《登云之阶[职场]》 第1章 开局 沈梨的清晨是在一连串的慌乱中开始的。 原定七点整出门,却被一通老家来的电话拖住了脚步。 “小姨,你必须带谢鸢来京州看一看,她才11岁,怎么会动不动就晕倒呢。”沈梨一边穿鞋一边朝着电话那头急促地催道,“从云州飞京州就三个小时,趁我还在这儿上班,你俩住宿费都能省下了。” “不跟你说了,我上班要迟到了!我给你转三千块钱,你一定带谢鸢来一趟。” 等她匆匆抓起公文包冲出公寓,时针已指向7点20分。 屋外正飘着雨,折返取伞已来不及,她只得将公文包顶在头上,一路小跑冲进了地铁站。 周一清晨叠加阴雨天气,堪称通勤者的噩梦。 地铁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混杂着泥土与体味的气息。 从公寓到公司,整整一小时的车程,偏偏今天六号线又传出故障,后续列车全线延误。当沈梨穿着半湿的衣服,在九点钟狼狈地踏进销售部时,部门全员早已到齐。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种欲盖弥彰的忙碌。 每个人都紧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但那过分刻板的姿态,反而透出一股不知该做什么、却又必须做点什么的惶然。 沈梨难得一次迟到,便被部长逮了个正着。 他踱步进来,目光精准地落在浑身湿漉的沈梨身上,不善地上下扫视一番,才开口道:“沈梨,就算你马上要调回分公司,也不能松懈。该做的工作要做好,该守的纪律,”他顿了顿,意有所指,“更要遵守。” 说完,他没再看沈梨一眼,只抬手点了点几位组长,便径直走进了会议室。 沈梨低下头,无奈地轻叹一声。她虽是从分公司借调而来,但这一年里,她几乎是部门里最早到、最晚走的一个。 仅仅倒霉了这一次,就被扣上了“松懈”的帽子。 湿发黏在颈侧,潮冷的裤子裹在腿上,滋味实在难熬。更让她不适的是今天整栋楼的气氛,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连一个敢来与她交换眼神、说句闲话的人都没有。 大约十分钟后,工作软件上弹出了刘副部长的消息,只有简短的五个字:来我办公室。 沈梨不敢耽搁,略略整理了下头发便快步走去。 刘宁年届四十,圆脸,气质知性,待人接物是沈梨心中理想的标杆。正是她当年拍板,将沈梨从分公司借调至京州总部。 如今她怀孕八个月,即将休假待产,沈梨的借调期也随之届满。 敲门进去,刘宁手里正拎着一套黑色裙装。 见到沈梨的狼狈模样,她没有多言,直接将衣服递过来,又指了指一旁未拆封的丝袜和吹风机。 “去卫生间打理一下。今天新领导要来,别怪部长吹毛求疵,他比谁都紧张。” 沈梨作为借调人员,总部的人事变动本与她无关。但近期公司正处于风口浪尖,财经日报整版报道前任董事长的贪腐问题,高层接连被约谈,甚至被留置。这家带着“国字号”的企业,一举一动都牵动着行业的神经。 传说今天会颁布新的人事命令,无怪乎人人自危。 在刘宁面前,沈梨松弛了许多。 相处一年,两人已亦师亦友。她接过衣服道了谢,忍不住好奇:“听说新领导是商务部下来的,真的吗?” 自从前任董事长出事,关于继任者的传闻就没断过,版本迭出,却无一得到证实。 刘宁笑了笑:“这些事和我们这些小虾米没关系,干好自己的活才是正经。” 沈梨正要出去,又被叫住。刘宁面带些许愧色:“抱歉,没能把你留下来。当初调你来的时候,我许诺过你的。” 沈梨一怔,随即摇头:“您千万别这么说。当初说好是来锻炼,我一直有心理准备。您为我争取了那么多次,我都知道。在总部的这一年,是我进步最快的一年,让我找到了工作的成就感和价值。真的,非常感谢您。” 这番话让刘宁颇感欣慰。 此前她为了留下沈梨,明里暗里与部长多次交锋,虽以失败告终,但她并不后悔。 “我要回去生孩子了。若不是这个关头,或许还能再留你一年。”一年,意味着更多的机会和可能。 沈梨笑容明朗,并不执着:“在总部这一年,足够我回去好好消化吸收了。您安心生产就好。” 师徒二人相视一笑。 沈梨步履轻快地离开办公室。她知道,过去的两个月,刘副部长已为她尽力,今天的谈话,算是为这场风波画上了句号。 结果已定,她选择坦然接受。 卫生间里,沈梨换上了刘副部长的裙子,正在吹头发,销售部同组的同事安迪走了进来。 看到她这一身,安迪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还是刘部心疼你!” “什么?”吹风机噪声扰攘,沈梨没听清,关掉了开关。 安迪一边掏出口红补妆,一边说:“这条裙子,刘姐升副部长时我陪她去买的,你知道多少钱吗?” 沈梨举着吹风机,做了个投降的姿势。 安迪伸出两根手指。 “两千?”沈梨瞪大眼睛。 “加个零。” 沈梨被这个数字吓到,下意识就想把裙子脱下来。 安迪按住她的手,瞪眼道:“你不会觉得自己不配穿两万的裙子吧?” 沈梨郑重其事地点头:“确实不配。” “你来销售部一年,前后忙活了好几个大单,有什么不配的?何况这还是件旧衣服。你给公司创造的效益,让刘姐给你买十件都绰绰有余!” 沈梨垮下肩膀,有些无力:“哪有你这样算账的,还好没让你去当公司的会计。” “穿!没事儿!大不了付个干洗费,干洗费总掏得起伐?”安迪一激动,沪语口音都蹦了出来。 事已至此,再换回来也没别的衣服可穿,沈梨只好小心翼翼地护着裙子,祈祷能平安度过今天。 “别说,这裙子你穿和刘姐穿,完全是两种味道。”安迪涂好口红,兴致勃勃地打量沈梨,“刘姐是靠气场撑起来的,你嘛……” 沈梨满眼期待地看着这位公司的时尚达人。 “你完全是靠身材。” 沈梨眼里的光瞬间熄灭,她收好吹风机,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安迪在她身后坏笑,摸着下巴,做出一副浪荡公子哥的模样,望着那背影道:“前凸后翘,要是肯稍稍讨好一下部长,未必留不下来啊。” “砰——!” 第二格卫生间的门被猛地推开。 安迪吓得一激灵,差点原地起跳。 “我当是谁这么喜欢听墙角,原来是你呀。”她定了定神,阴阳怪气地说。 销售部公认的第一美女罗涵袅袅娜娜地走出来,一边慢条斯理地洗手,一边跺脚抱怨:“要不是你们俩在外面聊些有的没的,害我在里面腿都坐麻了。我说安迪,你就不能给人支点好招吗?部长都五十多了,你让沈梨往这方面使劲,不是害人家吗?” 安迪脸色有些难看:“我又没当着沈梨的面说,自己感叹一下不行吗?我这是认可她作为女性的魅力。” 罗涵翻了个优雅的白眼,毫不客气:“女生在职场本就困难。部长什么德行你不知道?你怎么知道他就没向沈梨释放过什么信号?” 安迪的八卦雷达立刻响起,她瞬间放下嫌隙,凑上前好奇地问:“部长不肯留沈梨,是因为沈梨拒绝了他?” 罗涵慢悠悠地洗完手,又抽了张纸巾细细擦干,姿态拿捏得十足。 安迪为了听八卦,也顾不上说她摆谱,赶紧奉上自己的护手霜。 罗涵不客气地接过去,挤了一大坨,看得安迪心疼不已——这可是她特地从日本带回来的。 用了名贵手霜,罗涵倒也厚道,接着说道:“这事我可没跟别人说过,要是从你这里传出去,我唯你是问。” 安迪指天发誓:“好姐姐,我绝对守口如瓶!” “谁是姐姐?我今年才二十八,比你还小一岁呢!” 安迪立马谄媚一笑:“好妹妹,快说,别卖关子了。” 罗涵撩了撩头发:“还记得上次深圳的招投标会吗?你没去,是我、沈梨和老张陪部长去的。饭桌上他就有点不规矩,喝了点酒更是忘形。我嘛,他自然不敢动,目标不就只剩沈梨了?” 安迪倒吸一口冷气。 “我看沈梨吓得话都不会说了。还好是集体行动,他也不敢用强。那晚我可是做了大牺牲,陪着沈梨睡的,就怕出意外。” 安迪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一出,难怪沈梨对留在总部表现得并不热切。 “狗东西。”她心头火起。虽知部长品性不佳,却没想到会对下属下手。 罗涵叹了口气:“这下明白为什么我们都不帮沈梨说话了吧?也只有刘副部长不知内情,还在据理力争。我看沈梨都快有心理阴影了。回去也好,结婚生子,离这种人渣远点。” 安迪却冷静下来,笑了笑:“这世上的人渣,难道就我们部长一个?走到哪里都一样。我总觉得,留在总部对沈梨的发展才是最好的。分公司那潭死水,她回去一定不会习惯。可惜了,能力这么强。” “别可惜了。咱们当初哪个不是削尖脑袋才挤进来的?沈梨要真有本事,以后还能再回来。” 聊完,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分头行动,依次检查了卫生间的每个隔间,确认再无第三人后,才一前一后地离开。 这一天,大家都过得心不在焉。 安迪对着部长的座位牌戳了百八十下,仍不解气。罗涵靠窗坐着,戴着耳机,思绪不知飘向了何方。只有老张还在忙忙碌碌,仿佛手头有永远也做不完的活儿。 下午四点,集团办公室向全员发送邮件,通知4点30分在17楼大会议室召开全体职工大会。 邮件只有短短三行,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整栋楼压抑已久的躁动瞬间被引燃,交头接耳之声四起,都在猜测是新任董事长到位了。 销售部山高皇帝远,加上领导班子刚被清洗过一轮,消息愈发闭塞。往日灵通的小道消息,此刻全然失效,所有人只能等待来自顶层的最终决议。 沈梨虽是借调人员,但邮件明确注明,“全体职工”包含借用、外聘及临聘人员。 意思很清楚:半小时内,总部三百人必须全员到位。 会议尚未开始,新领导的雷厉风行已初现端倪。 4点20分,会议室已座无虚席,这个时候大家都很乖觉。主席台上,领导们的座位依旧虚位以待。 4点30分整,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会议室大门准时开启。集团高管们鱼贯而入,个个西装革履,面容肃穆。走在最前方的,正是新任集团董事长。 沈梨坐在销售部区域,离主席台很远,看不清新任董事长的面容,只觉那是一个身材异常挺拔、肩背宽阔的男人。他步履沉稳,行走间自带一种无形的力场,让原本浮躁不安的空气瞬间沉淀下来。 会议没有冗长的开场,中组部的人郑重地宣读了任命文件。 紧接着,省去所有不必要的流程,新任董事长直接步入正题。他只是用目光沉稳地巡弋过整个会场,那目光沉静如深海,所过之处,最后一点细微的声响也归于沉寂。 “大家好,我是袁泊尘。” 低沉而清晰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不高,却像沉钟,带着玉石般的质地与重量,清晰地撞入每个人耳中。 他没有急于继续,仿佛在给予时间,让这个名字本身的力量渗透开来。 那一刻,沈梨清晰地感受到一种无须外部加持的威严。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并非出于纪律,而是源于一种本能——在这位新任掌舵者面前,任何多余的声音都显得不合时宜。 铛铛铛~开新文啦! 发红包!快来评论收藏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开局 第2章 泼水 会议结束了。 这是沈梨借调以来参加过最简短的全体会议,却也是信息量最密集、最令人回味的一次。 以往的会议,台上人照本宣科,台下人心照不宣地神游天外。这一次却截然不同。 新任董事长全程脱稿,仅用寥寥数语清晰地勾勒出工作要求和未来蓝图。 那些本应是老生常谈的内容,经由他低沉平稳的声线说出来,竟焕发出一种奇异的信服力,让人不由自主地开始相信,甚至向往他描绘的那个未来。 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沈梨还坐在原位,心神仿佛仍被那无形的气场牵引着。 “人都走光了,还看什么呢?”安迪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顺着她先前的目光望向空空如也的主席台。 沈梨回过神,笑了笑:“没什么。只是觉得……新领导的声音很特别。” “何止声音特别。”安迪笑嘻嘻地掏出手机,献宝似的展示,“模样更特别呢。” 照片显然是前排胆大之人偷拍的,因为太心虚,按下快门的时候手抖了,图像有些花,却足以捕捉到那股迫人的气度。 画面中的男人似乎察觉了镜头,眼神锐利如刀,几乎要穿透屏幕。 即便如此,这“战利品”依旧被私下传阅开来。 “我姐妹可是冒着生命危险拍下的。”安迪不无得意。 沈梨端详着照片,神色瞬变,她抢过安迪的手机,因为太过震惊和匆忙,力气有些大。 “啊——你好大的劲儿!!”安迪被她吓了一跳,喊痛松手,“给你给你。” 照片上的人,五官深邃,轮廓利落如刀锋裁切。他直视镜头,眼神沉静,却自带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场,仿佛能穿透屏幕,审视着每一个注视他的人。 沈梨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滞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又猛地被抛向高空。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耳边嗡嗡作响。 像。 太像了。 尽管照片上的男人气质更为成熟冷峻,权势感迫人,与那张泛黄的照片里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面孔截然不同,但那眉骨的弧度、鼻梁的线条,尤其是那双眼睛的轮廓……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年轻……” “不年轻了,四十啦。”安迪以为她在说袁泊尘年轻,随即又补充道,语气复杂,“不过,在这个位置上,四十岁简直年轻得吓人。” 沈梨嘴角扯了扯,僵硬地附和了一个微笑。 “好啦,看个没完了。”安迪看她走神,趁机一把抢回自己的手机,“看那么入神,你以前认识董事长哦?” 安迪自然是开玩笑的,沈梨摇摇头,思绪回笼:“刚刚看着有点眼熟,像是电视里面的人。” “他们这样的身份,上过电视也很正常啦。”安迪不在意地拉着她往会场外走去。 沈梨魂不守舍。 回到销售部,整栋楼的气氛仿佛被那场会议激活了。 到了下班时间,竟没什么人准时离开,三三两两地交换着消息与猜测。 销售部向来活跃,安迪提议聚餐。不巧,老张要接女儿,部长自然无人问津,其他人也各有安排。 问了一圈,最终成行的只有刘副部长、罗涵、沈梨,以及刚进公司不久的新人朱佳佳。 人虽不多,饭总要吃,最关键的是,情报急需互通有无。 刘宁看着自己麾下这几员女将,笑着提议:“不如去喝酒吧?我在丽晶酒店还有券,正好招待大家。” 罗涵瞥了一眼她隆起的腹部,质疑的意思明确。 “放心。”刘宁笑道,“能给你们当护花使者的日子不多了。你们喝,我陪着喝点饮料也好。” 丽晶酒店的露天酒吧,夜景堪称京州一绝。 一提喝酒,几位女士都来了兴致,各自精心补了妆。 沈梨自不必说,一身价值不菲的黑裙正适合这场合。罗涵是天生衣架子,气质出众。安迪依旧涂着她那标志性的鲜红唇膏,张扬夺目。新人朱佳佳更是褪去上班时的低调,一身香奈儿当季新款,脚踩七厘米高跟鞋,姿态摇曳。 夜风拂面,酒精微醺,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话匣子自然也打开了。 这顿酒,虽未明说,也带着几分为沈梨饯行的意味。大家轮番向她敬酒,祝她前程似锦。 刘宁像一位慈爱的母亲,看着眼前笑闹的年轻人们,眼里满是温柔。她安静地喝着纯净水,享受着这片刻的欢愉。 然而,这和谐的氛围被一声清脆的声响打破。 罗涵面前的酒杯翻倒,酒液横流。安迪惊叫着跳开,生怕脏了自己心爱的裙子。 众人的目光顺着罗涵僵直的视线望去——入口处,一位英俊倜傥的男士搂着一位娇小活泼的年轻女孩走了进来。 那女孩不过二十出头,青春逼人,纤手一指,便轻易占据了景观最佳,也意味着消费最贵的位置。 男人笑着搂紧她的腰,姿态亲昵无比。 沈梨和朱佳佳一时不明所以,刘宁和安迪却瞬间了然,脸色微变。 那是罗涵的男朋友,那位传说中在京州有钱有势、连部长都要礼让三分的“大少爷”。正因有他,罗涵才能在职场中保有那份超然的底气。 眼前这一幕,含义不言自明。 骄傲的罗涵什么也没说,猛地起身离席。 安迪下意识要追,却被刘宁轻轻按住。她递给了沈梨一个眼神。 此时此刻,性格更温和、与罗涵没有直接竞争关系的沈梨,是更好的安慰者。 安迪叹了口气,也明白自己平日与罗涵针锋相对,此刻的关心反倒可能适得其反。 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沈梨起身追了出去。 盥洗室里,罗涵果然坐在未关门的隔间马桶上默默垂泪。她似乎料到跟来的会是沈梨。 沈梨站在门口,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她的情感经验实在匮乏,搜肠刮肚也找不出合适的言语来安慰。 “我看起来很蠢,对吧?”罗涵抬起头,漂亮的眼眸盈满泪水,那份平日里的骄傲被击得粉碎。 沈梨没有回答,只是轻声反问:“你现在想分手,还是想报复?” 罗涵愣住了,泪水再次决堤。她喃喃道:“平时倒是看不出来,你这么一针见血的吗?” 分手吗?那意味着她在京州最大的倚仗就此消失,未来在职场可能举步维艰。 不分手吗?那眼前的背叛如同哽在喉头的苍蝇,让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她的沉默和挣扎,本身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我明白了。”沈梨点了点头,忽然转身向外走去。 “你明白什么了?”罗涵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懵了,慌忙擦掉眼泪追了出去。 沈梨踩着高跟鞋,步伐没有一丝迟疑,径直走向那视野最佳的卡座。夜风拂过她微卷的发梢,周身竟莫名透出几分正宫娘娘般的凛然气场。 “赵正龙。”她的声音清亮,足以让周围几桌都听清,“这位小姐是谁?不介绍一下吗?” 男子愕然抬头,待看清是沈梨,更加疑惑了,他记不得这位漂亮女生是谁了,按理说不应该呀。 他怀中的女孩警惕地坐直了身子。 “你谁啊?”女孩的语气充满敌意。 沈梨没理她,目光牢牢锁在男人脸上,唇角甚至牵起一丝嘲讽的弧度:“上星期才陪你去选婚戒,今天就能带着新欢出来潇洒。赵先生,你的时间管理,真是让人佩服。” “你胡说什么!”男人脸色骤变,试图起身。 “我胡说?”沈梨轻笑一声,目光扫过他面前那杯威士忌,又落回他脸上,语速平稳却字字清晰,“需要我提醒你,我们的戒指款式吗?还是需要我当着这位小姐的面,说说你屁股上的胎记?” 周围瞬间响起压抑的窃笑。男人脸色由红转青,他怀中的女孩也猛地抽回了手,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你他妈——”男人彻底被激怒,猛地站起。 就在他起身的瞬间,沈梨动了。 她出手如电,一把抓起桌上沉甸甸的金属冰桶——里面冰块半融,冰水澄澈。没有丝毫犹豫,她手臂一扬,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劲,将整桶冰水从他头顶直浇而下! “哗啦——!”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 冰水顺着男人的头发、脸颊、昂贵的西装淋漓而下,他僵在原地,狼狈得像只被瞬间冻住的落汤鸡。 几块未化的冰块滑稽地挂在他的肩头。 紧接着,是周围卡座无法抑制的爆笑和惊呼。 沈梨将空冰桶“哐当”一声扔回桌上,仿佛完成了一个庄严的仪式。 她甚至没再看那男人一眼,目光扫过那位惊呆了的年轻女孩,留下最后一句:“妹妹,下次擦亮眼睛。” 说完,她转身就走,步伐依旧稳定,背脊挺得笔直,在更多人反应过来之前,已迅速消失在通往内部的走廊尽头。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被浇透的男人才猛地反应过来,暴怒的吼声和女孩的尖叫声几乎同时响起。 保安匆匆赶来,只见一地狼藉和一个气急败坏、正疯狂擦拭着满身冰水的“受害者”,以及四周看客们想忍又忍不住的哄笑场面。 “把她给我找出来!”赵正龙怒火中烧,保安们知道这是大少爷,不敢忤逆。 这个时候,罗涵站了出来。 “正龙,你怎么在这里?”她疑惑的语气,从容的步伐,仿佛真的不知情。 赵正龙看到她,脸色闪过一丝慌乱,随后镇静了下来:“我来见朋友,你不是说公司聚餐吗?” 罗涵指了指不远处的刘副部长那一桌,道:“对呀,我们在那里。” 赵正龙见她神色如常,猜想她可能没有听到刚刚的动静。这个时候,经理跑了出来,大呼小叫。 “哎呀,赵公子,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赵正龙没好气地道:“一个疯子。” 罗涵伸手帮他拂去西装上的水珠,温柔地道:“早点回家吧,不是说家里长辈回来了吗?” 这是赵正龙今天搪塞罗涵的借口。 经理在旁边打量二位,没有插嘴。 “算了算了,当我不走运。”赵正龙看向经理,“不用找了,我回去了。” “好嘞!今天对不住,赵公子,下次我一定陪您几瓶好酒,最好的那种。” 赵正龙嗤笑一声,不放在眼里,捏了捏罗涵的手,扬长而去。 沈梨并未远去,她躲在一楼的卫生间,直到安迪发来短信,她才偷摸地跑到门口,钻进了安迪的红色宝马车。 “你胆子可真大。”后座,罗涵道。 沈梨转头说道:“我刚刚问你,分手还是报复,你不回我,我就知道你不敢报复,对不对?反正我马上就要离开京州了,得罪一个公子哥他还能把大半个中国翻过来?” “痛快!”安迪锤了一下方向盘,喇叭发出爆鸣。 车上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 不管赵正龙如何气急败坏,红色宝马载着一群人回了家。 都说赵公子神通广大,死人都可以挖得出来。沈梨说不怕,心里还是怕的。她只是一个平头老百姓,在公司生存尚且困难,何况是面对京州小霸王。 罗涵看出了他的不安,告诉她不用担心,赵正龙那边有她。对于沈梨的仗义出手,两人都心照不宣,算是互帮互助吧。 过了一周,毫无动静,沈梨终于放下心来。 “马上开会!”许副部长走了进来,朗声道,“所有人,现在,马上到会议室。” 半个小时前—— 销售部部长钱万平快步穿过铺着厚绒地毯的走廊,在一扇厚重的实木门前停下,不自觉地整了整领带,才抬手敲门。 里面传来的声音低沉而平稳:“进。” 董事长袁泊尘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没有寒暄,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目光停留在面前的一份文件上。 部长拘谨地在他对面坐下,空气凝固了足足一分钟,只听得见纸张翻动的轻响。 终于,袁泊尘将文件往前一推,推到他面前。 “看看吧。”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投入寂静的湖面,激起无声的涟漪。 那是关于“寰科通信”巨型招标项目的内部简报,以及一份触目惊心的公司库存与现金流预警报告。 “寰科这一单,是今年最大,也可能是唯一能盘活我们库存的机会。”袁泊尘的目光终于抬起,落在部长脸上,那目光里没有询问,只有结论,“库存压到明年,资金链会出问题,到时候,就不是销售部一个部门难看了。” 他微微前倾身体,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压力场。 “这一仗,没有退路。集团上下所有资源,随你调用。我只有一个要求——”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砸在部长的心上,“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部长后背瞬间沁出一层薄汗,他张了张嘴,想做出什么保证,却在对方那深不见底的目光里,将所有话都咽了回去,只剩下一个沉重地点头:“是,袁董,我明白!” 半个小时后的现在,会议室里,气氛压抑。部长钱万平站在首位,双手撑着桌面,视线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每一张面孔。 “我刚从袁董那里领了军令状。”他开门见山,声音沉重,“公司核心产品星盾系列高端芯片,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库存压力,必须在年底前清理大部分积压。国内通信巨头寰科通信正在为其新一代基站招标芯片供应商。” 他猛地一拳轻捶在桌面上,震得茶杯盖叮当作响:“从今天起,直到招标结束,销售部所有工作,以此为最高优先!所有人的精力,都必须给我集中到这一单上来!谁掉了链子,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最后,定格在角落里的沈梨身上。那眼神复杂,带着一丝不甘,却又被更强大的压力碾碎,变成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沈梨。”他几乎是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你回分公司的手续,暂缓。打完这一仗,再谈你回分公司的事。” 一瞬间,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沈梨身上。 沈梨抬起眼,迎向部长的目光。她没有显露出惊讶,也没有被临时抓差的委屈,只是在那股巨大的压力笼罩下,平静地点了点头。 “明白,部长。” 不用你说,这样的机会,我自会抓住。沈梨低下头。 我们的女主很上进!不摆烂,不自怨,高能量人士! 与作者完全相反呢(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泼水 第3章 冒认 晚上十点,二十三层的董事长办公室依旧灯火通明。 程琦拎着食盒,门也没敲就大剌剌地走了进去。宽大的办公桌后,袁泊尘白衬衫的袖子挽至手肘,正俯身审视着铺满桌面的文件,姿态专注,如同审视沙盘的将领。 “哟,袁董这是准备挑灯夜战了?”程琦把食盒往会客区的茶几上一放,语气调侃。他们一个大院里长大,彼此知根知底。袁家原本为他铺好了仕途,偏偏他自己选了这条更棘手的路,要来整顿这积重难返的国企沉疴。 “接了个烫手山芋,感觉如何?”程琦看好戏似的抱着手臂,“班子都没配齐,你这出戏打算怎么唱?” 袁泊尘抬起头,眼底是见惯风浪的沉静,仿佛外界的纷扰皆不足为虑。“别废话,带了什么?” “赶紧吃,我可不想再半夜送你去医院。”程琦催促着,看他坐下打开食盒,才切入正题,“我刚才看你外面,秘书处、办公室人不少,有得用的吗?” 他指的“得用”,自然是心腹。 “只带了周政一个。”袁泊尘言简意赅。 “周政早该放下去独当一面了,还跟着你当大秘书,屈才。”程琦不赞同地摇头,“你得尽快物色个能打理一切的助理,解放周政,也帮你盯住方方面面。” 袁泊尘何尝不知,只是初来乍到,可信之人难寻。 程琦建议:“眼光不妨放到底下分公司,人不在总部漩涡里,背景相对干净,心思也纯粹些。”培植自己的班底,是每个一把手的必修课。 “再看。不合用的人,宁缺毋滥。”袁泊尘语气平淡。 程琦了然一笑:“我还不了解你?男的,你嫌不够细致;女的,能力强的怕她心思活络,心思单纯的你又嫌能力不足。你这挑剔的毛病,迟早把自己累死。” 袁泊尘不置可否,安静用餐。 程琦神色正经了些:“说回正事,芯片这一战,关乎国脉。要是打不响,你下来这一趟的意义,先折损一半。那个钱万平,把销售部交给他,你真放心?” “他人品有瑕,但能力尚可。坐到这个位置,并非全靠运气。”袁泊尘眸光深邃,“正好借这个机会,看看他的成色。若他出了纰漏,拿下他也名正言顺。” 八楼销售部,钱万平莫名觉得后颈发凉。 空调冷气十足,他却止不住地冒汗。袁泊尘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总在他脑海里浮现——那位新董事长,是不是已经知道他以前那些不太光彩的事了? 他不敢深想。“寰科”这一单,关乎他的身家性命。此刻若自乱阵脚,销售部一旦业绩不保,他这部长也就当到头了。 任务艰巨无比。 市场上,前有国际巨头“泰科半导体”凭借成熟的技术和品牌影响力咄咄逼人,后有国内新兴厂商以近乎腰斩的价格疯狂抢单。“星盾”芯片在性能与成本之间,陷入了尴尬的夹缝。 “性能拼不过‘泰科’,价格拼不过山寨厂,这仗怎么打?” “或许可以强调我们的本地化服务和技术支持……”有人试探着提议。 “不够!”钱万平烦躁地打断,“寰科这次要的是核心性价比和供应链安全!这些空话能打动谁?” 会议在压抑中散场,毫无进展。 销售部的灯火,已不分昼夜地亮了一周。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因与焦虑混合的味道。桌上散落着各种版本的标书草案,每一页都浸透着团队的汗水,此刻却被袁泊尘的一句“毫无价值”彻底否定。 部长钱万平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焦躁得嘴角起泡,下巴上也冒出了几颗红肿的痘痘。 他无法理解,这已经是集全部门之力、熬了无数个夜打磨出的“最佳方案”,为何在董事长眼中依旧一文不值? 他究竟想要什么? 刘宁挺着八个月大的孕肚,原本下周就该开始休产假,此刻却只能强忍不适,陪着大家硬撑。 整个团队像一只无头苍蝇,在迷雾中乱撞。 钱万平无法准确传达袁泊尘那抽象而严苛的要求,他们更不能直接去问董事长本人。 沮丧和无力感,如同湿冷的雾气,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沈梨同样感到疲惫,但更多是一种不甘。这一单,也许就能让她留在总部,她必须全力以赴。 一口喝完杯中的凉茶,沈梨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清醒了些之后,她试着站在袁泊尘的位置去揣测他的想法,他的否定,必然有其深意。 夜深了,她独自走到三楼的茶水间,希望能用一杯热茶驱散困倦。 二十四小时值班的茶歇室亮着柔和的灯光,一个穿着挺括衬衫的背影正坐在靠窗的高脚椅上,姿态放松地喝着什么。 沈梨路过时,心脏猛地一跳——是董事长秘书,周政。 她瞬间停下了脚步。 一个大胆的念头窜入脑海:这或许是唯一能摸清袁泊尘真实想法的机会。 直接问董事长是僭越,但向他的秘书请教,或许……可行? 心跳如擂鼓,她深吸了几口气,反复进行心理建设。 最终,那股必须破局的决心压倒了所有的犹豫和胆怯。 她转身,走向那个背影,声音因紧张而略显干涩:“周秘书,您好。抱歉打扰您的休息时间。” 周政闻声转过头,脸上并无被打扰的不悦,依旧是那副公众面前一贯的、恰到好处的和善表情。 “没关系,有什么事吗?” 沈梨定了定神,开门见山:“我是销售部的沈梨。关于寰科通信的标书,我们……我们遇到了很大的困难。袁董对我们的方案非常不满意,但我们实在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更不清楚袁董究竟想要一份什么样的标书。” 她的话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周秘书,如果您了解袁董的想法,能否给我们一点提示?任何方向都可以。” 她做好了被官方辞令敷衍,甚至被直接拒绝的准备。 然而,周政只是平静地听她说完,端起杯子轻轻呷了一口,目光似乎透过窗户,望向外面的沉沉夜色。 片刻后,他转回头,看向沈梨,语气平和,却字字清晰:“你们的标书我看了,我认为袁董要的从来不是尽力而为。” 他微微停顿,让这句话的分量沉下去。 “他要的是万无一失。” 万无一失。 周政的话,又冰又凉地“浇”了下来。虽然没有像袁泊尘那样的直接否定,但非常清晰地告诉沈梨,销售部的标书只是在框架内答题,还远不到高分的地步。 他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集中在如何展示产品优势、如何优化报价、如何强调服务,所有这些,都建立在“我们的方案足够好,应该能被选中”的逻辑上。 这,只是“尽力而为”。 而袁泊尘要的,是排除一切意外,是让胜利成为唯一的、必然的结果。他要的是一份能让“寰科”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可能选择其他竞争对手的方案! “我……我好像明白了。”沈梨喃喃道,眼中重新燃起了光芒,“谢谢您,周秘书!非常感谢!” 她几乎是跑着离开了茶水间,胸中翻涌着一种豁然开朗的激动。 她必须立刻回去,把这个关键信息带给团队。 “万无一失”——这才是他们真正应该瞄准的靶心。 “万无一失?说得轻巧,这跟努力加油有什么区别?”亲自操刀标书的老张被紧急召来,听完沈梨的话,失望地摆摆手走开。 刘宁皱眉思考,安迪困得已经睁不开眼了,罗涵也顺着沈梨给的思路去想。 只有新人周佳佳,她已经倒在折叠床上睡着了。 如何能做到万无一失呢?这是新的课题。 夜深了,销售部只剩下沈梨工位的灯还亮着。 她面前摊满了寰科通信近几年的财报、公开的战略规划以及行业分析报告。她反复咀嚼着部长第一次会议上提到的“供应链安全”,一个模糊的想法逐渐清晰。 她打开电脑,开始疯狂地搜集资料,从近几年的国际经贸摩擦,到国家关于芯片产业自主可控的红头文件,再到“寰科通信”董事长在不同场合关于“技术自立”的发言…… 第二天,当团队再次集结时,沈梨顶着黑眼圈,提出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思路。 “部长,各位。”她的声音因缺乏睡眠而有些沙哑,但眼神异常明亮,“我们认为的劣势,或许正是我们最大的优势。” 钱万平黑着脸道:“说人话。” 沈梨将连夜整理的资料投屏:“我们一直在用最大的竞争对手泰科公司设定的游戏规则去竞争,比性能、比参数,所以我们被动。但寰科作为国家新基建的主力军,它最深的恐惧是什么?” 会议室静默一瞬,罗涵轻声接口:“是安全。” “没错!就是安全!”沈梨语气激动,“是怕在某天清晨,发现自己设计的基站,因为一颗进口芯片断供而瞬间瘫痪!” 她的话,像巨石投入死水。 “所以,我们不该只卖芯片,”沈梨斩钉截铁,“我们要卖的,是一份供应链安全保险!” “仔细说!”钱万平终于收起不耐,坐直了身体。 沈梨展示了精心准备的方案核心:“一是联合研发,深度绑定。针对寰科基站的具体需求,提供芯片级的联合调试与优化,形成技术护城河。二是建立芯片“安全库存”。在公司厂区内,为“寰科”设立专属仓库,储备足够其三个月生产需求的芯片,化解其断供焦虑。三是价值升华。将这次合作,从简单的买卖关系,提升到携手共建国产通信产业链自主可控能力的战略高度。” 这下,不止钱万平,所有人都震住了——销售,还能这么玩? 沈梨的思路,完全跳出了传统销售框架,这是战略层面的降维打击。 “这方案,谁的主意?” 袁泊尘的视线从文件移向钱万平,神色莫测。 钱万平原本对沈梨这版方案信心十足,但在袁泊尘的目光压迫下,内心竟动摇起来,甚至萌生退意。 这方案,到底行不行?袁泊尘没表态。 那这功劳,他该不该认?钱万平犹豫不决。 袁泊尘仿佛能看穿人心,语气平淡无波:“去把写方案的人叫来。” 没有转圜余地了。钱万平只能躬身领命。 沈梨熬了一整夜,正在休息室补眠。 钱万平在休息室外驻足片刻,脚尖一转,走向靠窗的组长工位。 “老张。”他低声唤道,“你跟我来一趟。” 你们猜老钱的算盘会打响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冒认 第4章 拿下 在袁泊尘沉静如水的目光注视下,老张依葫芦画瓢,将沈梨的思路复述了一遍。 语毕,他与钱万平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难以掩饰的忐忑。 袁泊尘沉默了片刻,那短暂的几秒钟仿佛被无限拉长。终于,他指尖在桌面轻轻一叩:“就按这个方向起草标书。” 钱万平和老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底瞬间被狂喜淹没,连声应道:“是,袁董!我们马上落实!” 一离开董事长办公室,钱万平立刻将老张拽到角落,神色凝重地提醒:“记住,这个方案是你提出来的。销售部上下必须口径一致,别说漏了嘴。” 老张背后已被冷汗浸湿,袁泊尘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神仍在脑中盘旋,让他心有余悸。 钱万平用力捏了捏他的胳膊,低声道:“这是你出头的最好机会!想想你那个副部长的位置,推了多少次都没上去?只要这单成了,我再去董事长面前保举你,就有硬邦邦的业绩撑腰!你明白轻重吗?” “可……这样对沈梨太不公平了。”老张面露挣扎,“她要是能在董事长那里挂上号,说不定就能留下……” “她留下对你有什么好处?”钱万平打断他,语气带着压迫,“你不为自己想,也不为你那一双要在京州上学的儿女想想?小组长的薪水,够支撑吗?” 老张沉默了。中年人的困境如同无形的枷锁,可今日冒领这份功劳,日后在沈梨面前,他恐怕再也抬不起头了。 与此同时,沈梨刚睡醒。 得知方案获得董事长认可,她松了好大的一口气。熬了好几个通宵,终于有收获了。 刘宁却嗅到了一丝不寻常,她想去找钱万平问个究竟:为什么去汇报的是老张,而不是提出方案的沈梨? 许副部长在办公室门口拦住了她:“你都快要休产假了,何必蹚这浑水?沈梨横竖是留不下来的,得罪部长有什么好处?” “可他至少该提一句沈梨的名字……” “沈梨留不下来,是因为能力不足吗?”许副部长摇头叹息,“部长铁了心不留她,你若强行为她出头,等你轮岗走了,她在销售部还能有好日子过?” 刘宁的脚步顿住了。 销售部集全部门之力,迅速完成了标书撰写,提交至秘书处。 两天后,秘书处通知:标书已获袁董批准。 整个部门欢欣鼓舞。钱万平随即指示老张负责将标书内容转化为演示PPT。 老张是此中老手,很快便拿出了成熟的方案。 然而,考验远未结束。 下班前,秘书处再次通知:袁董要求举行竞标模拟演练,要求销售部全力准备。 销售部精英云集,本不需如此基础的演练。但董事长新官上任,借此考察团队能力也在情理之中。 “又不是新兵蛋子,还要演练!操他妈的!”钱万平以为可以睡个好觉,没想到还有这一关要过。 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是好几级了。他只有压下牢骚,指挥团队分工协作,务必通过这场关键预演。 沈梨心知展示环节轮不到自己,销售部露脸的活儿都轮不到她,在她得罪老钱的时候她已经有了这样的准备。她不后悔,如要后悔,也是恨自己怎么没有一脚给他踢断根。 “沈梨……”安迪一抬头,看着沈梨转身拎包下班了,深感意外,“她竟然还知道6点是下班时间……真难得啊!” …… 让钱万平始料未及的是,这场模拟演练远非简单的流程预演。袁泊尘亲自协调了一支专业竞标团队,模拟竞争对手“泰科集团”。 双方除了展示环节,更设置了尖锐的自由问答。 会议由周政主持。深知他是董事长第一心腹,双方都不敢怠慢,交锋迅速白热化。 然而,董事长请来的“外援”实力过于强悍,几个回合便将销售部逼得节节败退。连老张这样的老手也被问得支支吾吾,场面眼看就要彻底失控。 袁泊尘因另有会议未能亲临,却通过会议室的监控回看了演练全程。 效果“出人意料”。他没想到一个专业销售团队竟如此不堪一击,这不禁让他对方案的真正来源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当晚,周政向袁泊尘汇报了情况,并谨慎提出自己的观察:“袁董,我推测这个方案可能出自销售部其他人之手。” 袁泊尘的目光从文件上移开了一寸,说:“既然是销售部内部事务,由他们自己决定人选,我们不必过度干预。” 周政心领神会,这是给钱万平的最后一次机会。 预演惨败,钱万平怒火中烧,却无处发泄。 他既不能指责“对手”太强,也无法将下属痛骂一顿。显而易见地,董事长对他们的表现极不满意。若因此导致竞标失败,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迫于压力,他不得不打出最后一张牌——沈梨。 此时沈梨已做好回分公司的准备,当钱万平要求她担任主讲人时,她的第一反应是拒绝。 “现在不是你愿不愿意的问题!”钱万平直接撕破了脸,“这一单关系到公司的生死存亡,也关系到你还能不能端稳这个饭碗!没有退路可选!”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沈梨也只能装作勉强接受的样子。 钱万平松了一口气,认为他还能靠强压压住沈梨。 “你就别休息了,要吃什么让安迪和朱佳佳给你带回来。”钱万平显然不是心疼下属的人,眼里全是他自己的位置和权势。 安迪在旁边为沈梨鸣不平:“部长,你看沈梨熬了多少个通宵了,小白菜都要成老帮菜了,你就放人回去好好睡一觉,不急在一时。” 钱万平素日里对安迪还算客气,但现在也压抑不住暴躁,开始无差别扫射:“少磨叽,做不好这一单,全部滚蛋!” 安迪翻了个白眼,转头坐回自己的工位。 沈梨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努力恢复精神。 在钱万平的强令下,沈梨连续熬了三个通宵,准备迎接下一次预演。 然而,直到竞标前两天,预演通知依旧石沉大海。 钱万平按捺不住,私下询问周政。周政的回答言简意赅:“预演只有一次。真刀真枪上战场,才能见分晓。” 钱万平的冷汗瞬间淌了下来。若非他临时换将,恐怕他这部长的位置,真要随着竞标失败一起沉底了。 万幸,他在最后关头迷途知返,用沈梨换下了不堪重负的老张。 初秋来临,京州的天一片雾蒙蒙。 竞标会场,空气仿佛凝固。巨大的环形桌旁,坐着“寰科通信”神色肃然的决策层,以及几位来自部委的专家。 压力如同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肩头。 前一位竞争对手“泰科半导体”的陈述刚刚结束,他们的亚太区副总裁带着自信的微笑下台,与沈梨擦肩而过时,投来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那是久经沙场的强者对陌生挑战者的打量。 沈梨深吸一口气,稳步走上主讲台。 她身着简洁利落的职业装,妆容淡雅,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她的小宇宙,蕴含了极大的力量。 她没有急于翻动PPT,而是目光沉静地扫过全场,声音清晰而稳定地开启了陈述:“各位领导,专家。在过去的半小时里,大家听到了关于性能、参数、全球市场占有率的精彩论述。但今天,我们想邀请各位,将目光从这些数字的高地上暂时移开,投向一个更根本,也更现实的维度——我们产业的生命线是否真正安全?” 开场寥寥数语,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切割开了与前一个陈述同质化的竞争氛围,将议题拔高到了战略安全的层面。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沈梨的演讲堪称行云流水。她对“星盾”芯片的技术细节、架构优势如数家珍,更绝妙的是,她总能将这些硬核参数,与“寰科”基站实际应用场景中的痛点,以及国家通信基础设施的长期规划紧密结合。 她不是在推销一颗芯片,而是在描绘一个安全、可控、自主的未来图景。 当她阐述到“安全库存”和“联合研发,深度绑定”这两个核心策略时,台下几位“寰科”高层的身体明显微微前倾,显露出浓厚的兴趣。 钱万平紧张的神色终于放缓了一些,甚至翘起了二郎腿。 可真正的考验在自由问答环节。 “泰科”的代表率先发难,语气犀利:“贵司描绘的蓝图很美好,但恕我直言,星盾芯片在极端环境下的误码率,据我所知,比我们的成熟产品高出整整一个数量级。请问,在可靠性这种核心指标上的硬差距,您所谓的安全,从何谈起?” 这个问题极其尖锐,直指产品最致命的弱点。 刚刚还信心满满地钱万平,瞬间脸色发白。他一直在“放养”沈梨,以至于她对沈梨的了解并不深入。她做了功课吗?她足够了解公司产品的核心竞争力吗?钱万平的心都悬到嗓子眼儿了。 沈梨却神色不变,她甚至微微笑了一下,从容不迫地回应:“感谢您提到误码率。您说得完全正确,在实验室标准极端环境下,单一芯片的瞬时误码率,我们目前确实略高于国际顶尖水平。” 她坦然承认劣势,反而让现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但紧接着,她话锋一转:“但通信基站的稳定运行,从来不是依靠单一一颗芯片的独狼式性能。我们为寰科设计的,是一套系统级冗余纠错架构。” 她迅速在辅助屏幕上调出一张复杂的架构图。 “通过这套我们联合研发的架构,可以将芯片级的微小误差,在系统层面进行实时侦测与修正。最终实现的基站整体误码率,不仅完全满足且优于贵司的技术标准。更重要的是——” 她刻意停顿,目光扫过“寰科”的技术负责人,一字一句道:“这套架构的核心知识产权,完全掌握在我们双方手中。它带来的不仅是性能达标,更是技术路线的主导权和不可替代性。恕我直言,贵司是在选择一个有时需要仰望的供应商,还是选择一个能与您并肩前行、共同定义未来的伙伴?” 她没有在对方设定的“参数”战场上缠斗,而是巧妙地将议题引向了“架构”“知识产权”和“伙伴关系”的更高维度。 那位“泰科”的代表张了张嘴,竟一时找不到反驳的切入点。 紧接着,“寰科”一位一直沉默的技术专家抛出一个极其专业甚至冷僻的问题,涉及芯片在特定电磁干扰模式下的表现。 现场安静了一瞬,连钱万平都捏了把汗,这已超出了标书准备的范围。 沈梨凝神思索了不到三秒,随即流畅作答。 她不仅解释了理论机理,更引用了公司内部一份未公开的测试数据作为佐证,其反应之迅捷、内容之精准,仿佛她的大脑里装着一整个技术数据库。 那位提问的专家听完,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整个问答环节,沈梨的话语逻辑严密,数据扎实,更带着一种发自内心的、对国产技术未来的坚定信念,这种信念感极具感染力。 当主持人宣布陈述结束时,“寰科”的董事长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带头鼓起了掌。 掌声最初零星,随即迅速连成一片。 沈梨在掌声中微微鞠躬,平静地走下讲台。 只有最细心的人,才能发现她垂在身侧微微颤抖的手指,那是精神高度集中后的自然反应。 不仅钱万平知道,所有在场的人都明白,这场硬仗,胜负已定。 沈梨用她无可挑剔的专业能力与临场风采,为公司,也为她自己,赢得了毫无争议的胜利与尊严。 集团总部顶层会议室,巨大的电子屏幕将竞标现场的每一帧画面、每一个细节都实时传递回来。室内静得只剩下沈梨通过音响传来的、清晰而坚定的声音。 袁泊尘坐在长桌首位,姿态看似放松,双膝交叠,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搭在一起。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锐利如鹰隼,紧紧锁定着屏幕中央那个光芒四射的身影。 当沈梨以“产业生命线”切入主题时,他搭在一起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当她对“泰科”犀利的误码率质疑做出精彩绝伦的反击,将议题从“参数对比”升维到“架构主权”和“伙伴关系”时,袁泊尘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丝极淡、极难察觉的弧度,转瞬即逝。那并非笑容,更像是一种……确认。 坐在他侧后方的周政,敏锐地捕捉到了老板这个微小的表情变化。 他心下明了,袁董看的早已不是标书本身,而是在“解剖”屏幕里的那个人。 随后,当沈梨面对那个超纲的冷僻技术问题时,会议室里几位技术出身的高管都微微蹙眉,显露出一丝担忧。 袁泊尘的身体却几不可察地向前倾了一厘米,眼神中的审视意味更浓,仿佛在等待一个关键的验证。 三秒。 沈梨只用了三秒思考,便给出了那个逻辑严密、数据佐证,甚至超越问题本身的完美回答。 那一刻,袁泊尘一直交叠的膝盖放了下来,后靠向椅背。 这是一个极其细微的姿态变化,却让熟悉他的人都明白——他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并且,很满意。 整个过程中,他未发一言,但周身那股无形的气场,却让整个会议室的高管们都正襟危坐,不敢对屏幕中的表现妄加评论,只能从董事长细微的反应中,揣测着圣意。 当竞标现场掌声响起,袁泊尘的目光终于从屏幕上移开,仿佛刚刚完成了一次精准的远程评估。 他侧头,用只有周政能听到的音量,平静地吩咐了一句:“结束后,让钱万平和沈梨来我办公室一趟。” 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但周政知道,这场竞标的结果在袁董心中已无悬念。 更重要的是,销售部那个一直被他忽略的名字——沈梨,此刻已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董事长心底激起了不容忽视的涟漪。 他看的不仅仅是这一场竞标的成败,更是透过这场表现,评估了一个人的潜力、心性与价值。 而沈梨,显然交出了一份远超预期的答卷。 这是第一次,沈梨走到了袁泊尘的面前。 想要让领导看见,就得主动走到他的面前。 没错,作者是一向见到领导拔腿就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拿下 第5章 见面 竞标结果毫无悬念。 “寰科通信”新一代基站芯片的独家供应商,花落天工科技集团。当主持人念出“天工”的名字时,沈梨清晰地听到身旁钱万平部长那一声如释重负的、几乎要虚脱的喘息。 现场响起礼节性的掌声。“泰科半导体”的亚太区副总裁在离场时,特意缓下脚步,走到沈梨面前。他没有看钱万平,目光如精准的探针,直接锁定沈梨。 “沈小姐,是吗?”他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欣赏的笑意,但话语却带着冰冷的质感,“表现非常精彩。我记住你了。” 那不像是一句恭维,更像是一个标记。 沈梨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微微颔首:“谢谢。” 回程的车上,钱万平不断接着各方打来的祝贺电话,语气亢奋,但每次挂断后,车厢内便陷入一种异样的沉寂。 车刚在公司楼下停稳,钱万平的手机又响了,他接起,语气瞬间变得恭敬:“是,周秘书……我们刚到楼下……好的,明白,我们马上上来。” 挂了电话,他脸上的亢奋潮水般退去,转向沈梨,神色复杂:“董事长要见我们,现在。” 董事长办公室外,周政秘书已经等在门口,他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和善模样,对沈梨微微点头示意,便推开那扇厚重的实木门:“袁董,钱部长和沈梨到了。” 这是沈梨第一次踏入这间代表着公司最高权力核心的房间。 空间极其宽敞,装修是冷硬的现代风格,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半个京州的繁华景象,仿佛将整个城市都踩在脚下。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类似于雪松的冷冽香气,静谧得能听到自己心脏擂鼓的声音。 袁泊尘并没有坐在那张象征权威的巨大办公桌后。他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他们,身姿挺拔如松,仅仅是这样一个背影,就仿佛抽走了房间里大半的氧气,让沈梨感到呼吸一窒。 “袁董。”钱万平弓着腰,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颤音,“我们幸不辱命,拿下……” 袁泊尘缓缓转过身。 他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他没有看钱万平,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同精准制导的利箭,越过他,直接落在了沈梨身上。 沈梨瞬间感觉自己像被剥开了一样。 那目光并不凶狠,甚至可以说是平静,但其中蕴含的审视、洞察和久居上位的压迫感,让她从脊椎骨升起一股寒意。她感觉自己所有的思绪、所有的情绪,甚至刚才在竞标场上的那点沾沾自喜,在这道目光下都无所遁形,显得格外幼稚可笑。 她终于切身感受到了,什么叫“不怒自威”。 那是一种无需言语、无需动作,仅仅凭借存在本身就能让人心生敬畏,甚至感到恐惧的力量。她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指尖冰凉。 “我都看到了。” 袁泊尘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平缓,他的视线依旧锁着沈梨:“临场应变,不错。” 这轻描淡写的四个字,落在沈梨耳中却重若千钧。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只能低声道:“……谢谢袁董。” 袁泊尘的目光这才转向额头已经开始冒汗的钱万平,语气依旧平淡:“标书的核心思路,是谁的?” 钱万平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他嘴唇嗫嚅着,那个排练过无数次的答案卡在喉咙里,在袁泊尘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下,他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办公室内陷入了寂静。 沈梨甚至能听到钱万平牙齿轻微打颤的声音。她屏住呼吸,感觉自己像被架在火上烤。 就在钱万平几乎要崩溃的时候,袁泊尘却移开了视线,仿佛刚才那个致命的问题只是随口一问。他踱步回到办公桌后,坐下:“不管是你们销售部哪一位,都值得奖励。钱部长,这件事就交给你办。” “是!是!袁董放心!我一定……”钱万平忙不迭地保证。 “就这样,各自忙去吧。”袁泊尘垂下眼眸,目光落在文件上,这是送客的意思。 “是。” 钱万平几乎是拖着发软的双腿,拉着尚未完全回神的沈梨,逃也似的离开了办公室。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 走廊上,钱万平靠着墙壁,大口喘着气,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 而沈梨站在原地,手心里全是冷汗,脑海中反复回放着袁泊尘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和他那句意味不明的“不错”。 ———— 沉重的木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也带走了钱万平与沈梨留下的那丝不安的空气。 周政静立片刻,方才端着一杯新沏的热茶,步履轻缓地走了进去,将茶杯置于袁泊尘手边。 “您觉得沈梨怎么样?”他语气自然,如同讨论天气。 袁泊尘有些意外地抬眸看他,随即唇角微动,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他的心思,从来逃不过这位最得力臂膀的眼睛。 周政继续汇报,语气平和客观:“我看过她的档案,从华东分公司借调上来的,手续清晰,背景干净。借调期本月届满,按钱部长的安排,她下个月就该回原单位了。此时将她调来秘书处,时机正好,至少能证明,她不隶属于总部任何一方势力。” 他的话点到即止,言下之意却很清楚:以沈梨方才展现出的能力,若在总部有丝毫根基,留下来绝非难事。她如今的处境,恰恰证明了她是一张未被任何派系沾染的白纸。 袁泊尘没有立刻表态,他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顾虑。 周政跟随他多年,立刻精准地捕捉到了这层顾虑,小心翼翼地补充道:“我简单看过她的档案,出身普通,背景清白。在总部这一年,考评全优,经手的项目也都干净漂亮。看得出来,是个心思纯粹,一心扑在工作上的上进姑娘。从她今天的临场反应和抗压能力来看,心理素质远超常人。” 他对沈梨的满意几乎溢于言表,甚至已经在内心勾勒出有人分担重任后,自己终于能准时下班去约会的轻松画面。 袁泊尘洞悉了他那点未尽之意,却并未接话,只是淡淡道:“再看看,不急。” 他究竟在担心什么? 问题恰恰在于,沈梨是一位如此年轻且出众的女性。将这样一个人放在身边作为贴身助理,即便她的工作能力无可挑剔,也难免会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和流言。于他而言,使用男性下属,总是能省去许多潜在的麻烦。 此刻,袁泊尘脑中甚至冒出一个念头:如果沈梨的相貌再普通一些,身材再平庸一些,或许他此刻就能当场拍板,让她明日便来秘书处报到。 可惜,沈梨的漂亮,是任谁都无法忽视的存在。 与此同时,销售部内。 钱万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一丝压抑的兴奋,向众人转达了袁董的“高度肯定”与后续指示。当他说到“董事长特意嘱咐,要好好奖励”时,罗涵与安迪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这“奖励”二字,含义可太丰富了。 没等众人细品,钱万平已大手一挥,给出了他的“奖励”方案:“沈梨这次功劳不小,这个月的个人奖金,上调20%!” 20%!这确实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沈梨脸上也露出了满足的神情,对她而言,这是对她能力和辛苦最直接的肯定与回报。 然而,安迪和罗涵心底却同时泛起一丝凉意。 董事长亲口说的“好好奖励”,到了钱万平这里,竟被如此轻描淡写地用奖金打发了?这分明是该借此机会,为沈梨争取留在总部的绝佳理由!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猜测:钱万平这是打定主意要独占头功,彻底将沈梨排除在后续事宜之外了。 想想也是,后续与“寰科”对接的庞大工程,其中可操作的利润空间……他怎么可能让知晓内情、能力又强的沈梨再插手分一杯羹? 刘副部长在听闻钱万平用奖金打发沈梨后,只在私下无奈地摇了摇头。意图已明,多说无益,她即将休产假,此刻再去与钱万平正面冲突,于己于人皆无益处。 转眼便是中秋。 新董事长袁泊尘对此番佳节格外重视,特地批示要办一场隆重的中秋晚宴,旨在凝聚被前番风波搅动的人心,重振士气。 集团办公室早已下发通知,其中一项重要环节,便是由袁董亲自向销售部颁发嘉奖,以表彰其拿下“寰科”大单的卓越功绩。这无疑是向全公司宣告,袁泊尘的“开门红”与销售部的拼搏密不可分,此番重赏,既是肯定,更是做给所有人看的一个姿态——在他手下,有功必赏,有为者必有位。 天工集团的中秋晚宴,历来是公司年度盛事之一,规格极高。不仅节目纷呈,奖品丰厚,地点更是定在本市最负盛名的五星级酒店穹顶宴会厅。届时,全员皆需正装出席,这几乎成了一场不言而喻的内部风尚比拼。 不少员工早早便开始准备,特意拨出一笔“置装费”,只为在当晚留下最佳印象。 向来是美女聚集地的销售部,氛围更是早已悄然升温。罗涵、安迪等人早已摩拳擦掌,私下交流着战袍与妆容。这种热烈又期待的氛围,也深深感染了沈梨。 她知道,这将是自己在总部舞台的最后一次亮相。一种夹杂着不舍与释然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让她生出一股强烈的念头:无论如何,要为自己这一年的拼搏与成长,画上一个漂亮又难忘的句点,尽情享受这最后的夜晚。 于是,在罗涵与安迪这两位品味卓越的同事“糖衣炮弹”的轰炸下,沈梨一咬牙,买下了一条价格远超她平日消费习惯,但确实令人惊艳的裙子。 刷卡的瞬间固然肉痛,但想到本月那笔意外的20%奖金,沈梨心中稍感慰藉。就当是……送给自己的最后一份礼物吧。 人物设定是沈梨27岁,袁泊尘40岁 大叔文,来到了我的舒适区(偷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见面 第6章 暗示 夜幕如天鹅绒般铺展,水晶吊灯在宴会厅穹顶倾泻着碎钻般的光芒。天工集团的中秋晚宴正在举行,香槟的气泡在杯中欢腾,数月来的沉闷阴霾终于被这场盛宴驱散。 袁泊尘稳步走上主讲台,会场瞬间安静。他简短致辞后宣布晚宴开始,声音沉稳有力。 轮到销售部上台时,安迪迫不及待地牵着沈梨大步迈上台阶,活泼的动作引来全场善意的笑声。 安迪毫不在意,她正为能光明正大地近距离欣赏董事长而窃喜。 当销售部成员环绕着钱万平站定,袁泊尘从容上台,将“天工之星”奖牌授予站在C位的钱万平。钱万平忙不迭地点头鞠躬,笑容满面。 台下掌声如潮,站在末位的沈梨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既不过分张扬,也不失应有的喜悦。 大家以为授奖环节结束,但出乎意料的,袁泊尘开始逐一和销售部的员工握手,大家都表现出受宠若惊的神色。 轮到沈梨,她虽然紧张但仍然努力克制住了。 袁泊尘和她的手礼貌地轻握了一下,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目光沉静地看着他:“做得很好。” 沈梨的世界仿佛按下了静音键,这是她第一次如此郑重其事地和一位男士握手,他的手温热、干燥而有力,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掌心的力量。台下的掌声和背景音乐都瞬间模糊远去,只有他那句“做得很好”在耳中嗡嗡作响,无限放大。 “谢谢董事长,这是我应该做的。”沈梨抑制住颤抖的尾音,端庄体面的回应他的肯定。 …… 颁奖环节结束,舞会正式开始。 销售部在这个环节大放异彩,成为全场焦点。罗涵的华尔兹优雅从容,安迪的探戈热情奔放,而沈梨—— 当沈梨随着轻快的爵士乐步入舞池时,袁泊尘正与几位高管站在二楼廊厅,他一边听着工作汇报,目光却不经意地掠过舞池。 一曲终了,掌声四起。 袁泊尘的目光恰巧落在那个烟霞色的身影上,只见沈梨正俯身帮科研部的一位女同事整理缠绕的裙摆,三两下,手指轻巧地解开纠缠的布料。 “真是太感谢了!”女同事由衷道谢。 沈梨微笑起身的瞬间,右脚跟不着痕迹地向后轻勾,将被踩住的裙摆优雅地拨开。这个动作如行云流水,既保持了身体的平衡,又带着难以言喻的优雅。 这个细微的动作不仅落入了袁泊尘的视线,也吸引了不远处一位男同事的目光。 男同事上前邀舞,沈梨却轻喘着气,报以歉意的微笑:“不好意思,我得去一下洗手间。” 男同事怔在原地,被她明媚的笑容晃了心神,只得挠头道:“没、没关系。” 烟霞色裙摆划出柔美的弧度,沈梨巧妙地“尿遁”了。 袁泊尘的目光淡淡移开,继续与高管交谈,仿佛刚才那一幕从未入眼。 …… 沈梨整理好妆容走出洗手间,廊道的灯光将她脸颊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柔和。一抬头,恰好看见周政从另一侧走来,步履从容。 她心头一喜,想起上次他那句关键的“万无一失”,连忙上前两步,微微躬身:“周秘书,您还记得我吗?销售部的沈梨。上次……真的非常感谢您的指点。” 周政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唇角浮起恰到好处的笑意:“沈梨,当然记得。”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带着真诚的赞许,“这次‘寰科’的案子,销售部大获全胜,你功不可没。还没来得及当面恭喜你。” 他的语气平和自然,既没有居高临下的施恩感,也不显得过分热络。沈梨不禁暗叹,这才是真正在权力中心游刃有余的人该有的气度——对待任何人都保持着恰如其分的尊重,如春风拂面,让人如沐春风。 “您过奖了。”她微微低头,心里却因这份来自高处的认可而泛起真实的喜悦,“是团队共同努力的结果。” 周政微微颔首,话锋却不着痕迹地一转:“我听说,你借调期快到了,马上要回分公司?” 沈梨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他会关注到这么具体的人事安排。 这细微的表情变化没有逃过周政的眼睛。他向前半步,声音压低了些,却字字清晰:“现在董事长刚刚履新,正在物色合适的助理。”他注视着她,目光温和却极具分量,“沈梨,你有没有考虑过,来竞聘这个职位?” 沈梨怔在原地。 周政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闪过的犹豫,神色稍稍严肃了些:“沈梨,你还这么年轻,怎么遇到机会先想着往后退?”他语速平缓,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当初从分公司借调上来,难道就不想看看更高处的风景吗?” 想。怎么会不想?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沈梨心底那扇紧闭的门。那些被“不争不抢”规训出的怯懦,在真正的机遇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变得坚定:“周秘书,如果您觉得我有机会,我愿意全力以赴去试一试。” 周政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那是一种看到可造之材终于迈出关键一步的欣赏:“很好,我期待你的表现。” 两人并肩走向宴会厅入口,在即将分开的转角,周政忽然又停下脚步,侧身对她低声说:“董事长物色助理的消息,算我提前透露给你的。好好准备,暂时不要声张。” 沈梨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这份提携之意的重量。她不再忸怩,坦然接受这份好意,双手在身前合十,朝着周政真诚地拜了拜,眼中满是感激。 周政会意地笑了笑,不再多言,转身从侍者托盘中自然地取过一杯香槟,步履从容地走向袁泊尘所在的那圈高管。 不过几步路的距离,他已seamlessly切换回那个机敏周全的董事长首席秘书,仿佛刚才那番推心置腹的谈话从未发生。 …… 夜色渐深,宾利平稳地行驶在回程的路上,将宴会厅的喧嚣远远抛在身后。 车内一片静谧,袁泊尘闭目养神,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敲。良久,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若要找个人替你分担,你觉得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政心头一跳,握着公文包的手指微微收紧。难道董事长察觉了他私下向沈梨透露消息?这个念头刚起就被他按下——当时四下无人,沈梨更不是多嘴的人。 他端正坐姿,谨慎地回答:“首要忠诚,其次细致周全,还要有足够的抗压能力。” “太宽泛。”袁泊尘眼也未睁,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敷衍的份量。 车内的恒温系统维持在舒适的24度,周政却觉得后背沁出一层薄汗。这随堂测验来得突然,但他知道,老板的每个问题都别有深意。 “说说具体需要她做什么。”袁泊尘换了个姿势,依旧闭目养神。 周政略一沉吟,条理清晰地分析:“若说我是您在集团的眼睛,那这个人就该是我的左右手。她需要具备出色的沟通协调能力,确保每周的跨部门汇报会不出纰漏。要有足够的耐心和细心,小到整理您的日程并实时跟进,大到为您每个重要场合准备详尽的背景资料。最重要的是——” 他顿了顿,语气坚定:“她必须只忠于您一人。”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只听得见轮胎碾过路面的细微声响。 袁泊尘缓缓睁开眼,眼神明亮摄人:“就按你说的,把这些要求整理成选人标准。下周一以集团办名义下发,来一场公开选拔。” 周政心中一块石头落地,果然如他所料,老板要的就是这场公开竞聘。他恭敬应道:“明白,我回去就拟通知。” 车窗外的霓虹灯光掠过袁泊尘的侧脸,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袁泊尘在试探周政有没有心仪的人选,而周政目前的立场让他很满意。 忠诚,是充分必要条件。 气氛旖的夜晚,周政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 女伴摁住他的手:“别动来动去了,你吵到我了。要是睡不着,咱们可以继续。” 周政正在思考晚上和袁董的交谈,他自言自语地说:“我总觉得袁董是想让我做点什么。” 女伴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她睡意已经来了,迷迷糊糊的道:“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你既然这么觉得了,那就去做呗。” 周政有点迟疑:“说实话,我觉得她太漂亮了。” 女伴瞬间清醒,翻过身来问他:“谁?” 周政笑着说:“我只是一句礼貌的称赞,不是说要对她如何,你不要这么如临大敌好吗?” 女伴趴在他的胸前,说:“那可不一定。你年轻有为,公司里的小姑娘肯定趋之若鹜。我们俩虽说长久不了,但是我还没有吃腻,就轮不到其他的女生!” 周政双手枕在脑后,享受般地道:“你放心,漂亮归漂亮,我还是喜欢有劲儿的,比如你……” 说完,两人再次滚到一处,身体力行地表达“有劲儿”。 周政:骗到沈梨,我就可以解放啦(狂笑) 殊不知,你小子忙活的事情在后面。 —————— 谢谢大家的支持~我每一章都会揪宝宝送红包,感谢大家留评,很久没有开文正在逐步习惯节奏中,非常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鞠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暗示 第7章 选拔 周一,集团办公开选拔董事长秘书的通知甫一下发,便如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整栋办公楼里激起了层层涟漪。 “袁董的秘书……这可是近水楼台的好机会啊!”安迪在各部门转了一圈,带回满满一手八卦,“听说周秘书还是单身!” 正要出门的刘宁听到这话,忍不住叉腰驻足。今天是她产前最后一天上班,原本是来约大家共进晚餐的。 听到安迪的天方夜谭,忍不住辩驳:“知道为什么女性在职场举步维艰吗?就是因为总有这样想当然的人。但凡女性上位,总要被质疑是不是靠真才实学。" “刘姐,这话可不对。”安迪笑着反驳,“一个巴掌拍不响,要是男的没那个意思,女的还能霸王硬上弓不成?你也把男人想得太单纯了。” 刘宁眯起眼睛:“你知道周政什么来头吗?” “知道啊,袁董带来的秘书。” 刘宁嗤笑一声,觉得安迪实在天真。她慢悠悠地掏出手机,上下翻找片刻后,将屏幕怼到安迪面前:“来来来,看完这个,你还敢做白日梦吗?” 安迪后退半步,然后又凑上前去睁大眼睛,逐行扫过屏幕上的人物生平:“这……这是周政的父亲?” 刘宁收回手机,语重心长:“好好工作,有些事想都不要想。” 安迪吐了吐舌头,不再争辩。 训完安迪,刘宁这才继续宣布:“今晚聚餐,地址发群里了,一个都不能少!”刘宁目光扫过整个销售部,最后停在沈梨脸上,“你有事儿?" 沈梨默默放下举起的手,不好意思地说:“我老家来了朋友,他只有今晚有空……” “去吧。”刘宁大方地挥挥手,放行。 沈梨开心地起身,给了刘宁一个拥抱,拎起帆布包就冲出了办公室。 “这就下班了?”安迪望着她欢快的背影,好奇地问,“不会是男朋友吧?” …… 餐厅里,沈梨一眼就看见了靠窗而坐的李皓明,他身穿蓝色衬衫,留着利落短发,整个人精神十足。 她悄悄绕到他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李皓明明明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却故作不知,任由她恶作剧得逞。 “好久不见,大师兄!” 李皓明装作被吓了一跳,起身笑道:“好久不见,小师妹。” 落座寒暄后,李皓明开门见山:“我在分公司很想你啊,什么时候回来?” 沈梨愣了一下:“师兄啊,如果我说不想回来,你会不开心吗?” 李皓明哈哈大笑:“我有什么不开心的?你虽然是我招进来的,算是我的嫡系,但如果你有更好的发展,师兄当然为你高兴。” 作为云州分公司的副总裁,李皓明与沈梨这样的普通员工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但他始终保持着大师兄的亲切,这让沈梨倍感温暖。 “在总部待得不开心?”李皓明很了解这位师出同门的小师妹。 面对最信任的师兄,沈梨将这一年的经历娓娓道来。听完她的讲述,李皓明改变了此行的初衷。 “小师妹,我这次本来是来接你回去的。”他坦诚相告,“钱部长给我打了电话,说你下个月就能回分公司报到。听他的语气,似乎对你有些误解,所以我特意来接你,也算是在钱部长面前展现分公司对你的重视。” 沈梨错愕:“他竟然向你告状……”恶人先告状,还真是无耻。 “但听了你刚刚的话,现在也了解了你的想法,我觉得你不必急着回去。”李皓明话锋一转,“集团办今天的通知你看到了吧?销售部留不下,为什么不试试竞聘董事长秘书?” 沈梨心里像是咽下了黄连一般,苦笑:“师兄,最难的一关是,参加选拔需要部门长签字同意。以我和钱部长的关系,他巴不得我赶紧走人,怎么可能签字?还是把我送到随时可以接触董事长的位置去……” 李皓明恍然大悟:“我没有细看,原来还有这一条……” “所以不是我不想争取,而是第一关就被卡死了。”这也是她今天在工位沉默不语的原因。 李皓明沉吟片刻,以管理者的视角分析道:“总部的每条规定都有其深意。或许这一关就是在考验你们的协调能力。作为董事长秘书,如何说服不同意见的人,本就是必备素质。” 沈梨被他点拨,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师兄,你是说选拔已经开始了?” “我认为是的。” 这个认知让她既感到压力,又充满斗志。 “要不我请钱部长吃个饭?”沈梨觉得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不就是忍着恶心吃个饭道个歉嘛,她吐一下就好了。 李皓明果断否决:“我敢打赌,只要你向他开口,这事准黄。” “那怎么办?我不向钱部长开口,总不能他来开口让他求着我去吧!” 李皓明挑眉:“未尝不可。” “师兄,你可真敢想。”沈梨上下扫视一番,“不愧是做到副总裁的人,果然是艺高人胆大。” “我有一计,若成了,你就欠我一个大人情。”李皓明可不计较她的“嘲讽”,将菜单推给她,“先吃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看着沈梨期待的眼神,他笑着说:“放心吃,这事我心里有数了。” 深知师兄的靠谱,沈梨不再多问,拎起茶壶为他斟茶,举杯道:“以茶代酒,先谢过师兄!” 李皓明不跟她客气,轻轻碰杯,算是承诺。 晚餐结束,李皓明送她回家。下车时,他从后备厢取出两大袋东西。 “你妈妈托我带的。她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去,准备了些吃的。” 看着这些家乡特产,沈梨既感动又不好意思:“这么远还麻烦你,师兄,我都不好意思再谢你了。” “我一点都不麻烦。”李皓明语气温和,“可怜天下父母心,里面有菌子,还都是一些季节菜,凑这么大两包也不知道是多早去买的,你可一定要做来吃了。” 沈梨点头:“放心吧,我厨艺还行,不会糟蹋啦。” 李皓明关上后备厢,鼓励道:“好好吃饭,好好工作。老家那边我会照应,你尽管向前冲。” 沈梨鼻尖一酸:“师兄,认识你真的很好,你总是这么照顾我。” “少肉麻了,快回去休息吧。” “再见,师兄!”沈梨费劲地拎起两大包东西,东摇西晃的往单元楼的方向走去。 李皓明仰头看着这栋年份久远的旧楼,想到沈梨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忍不住在心里暗暗许诺:这一次,我一定助你。 …… 雾蒙蒙的早上,沈梨刚在工位坐下,就被安迪一把拉进了茶水间。 “猜猜昨晚谁不请自来了?”安迪压低声音,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芒。 “你们不是部门聚餐吗?还有外人?” “Bingo!”安迪打了个响指,“罗涵那位男朋友,赵正龙,记得吗?上次在丽晶酒店出轨被我们撞个正着的那位。” 沈梨心头一紧:“他来了?罗涵会带他来这种场合?” “何止是来了。”安迪撇撇嘴,“人家姿态放得可低了,还给刘姐带了份礼物,说是祝她生个健康宝宝。罗涵在旁边笑得那叫一个甜。” 沈梨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当初她为罗涵出头,是看出她不舍得分手。可如今看来,冷静下来的罗涵,还是选择了这条她最不愿看到的路。 “想不通是吧?”安迪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罗涵要模样有模样,要能力有能力,怎么就非得在赵正龙这棵树上吊死?” 沈梨轻叹一声:“安迪,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这事,我们就别议论了。” “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些,”安迪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但如果你真要去集团办,多知道点这些弯弯绕绕,没坏处。” 沈梨心头一跳。 安迪挑眉:“怎么,以为我看不出来?我不光知道你想去,还知道盯着那个位置的人,不止你一个。” 说完,她率先转身离开了茶水间。 两人刚回到工位,就见罗涵从部长办公室出来,手里拿着的,正是集团办下发的那张竞聘秘书报名表——上面已经签好了钱部长的名字。 安迪绕到沈梨身后,低语:“现在明白罗涵为什么不分了吧?没有赵正龙的关系,部长这字,能签得这么痛快?” 沈梨抿紧嘴唇。现在,罗涵成了她直接的竞争对手。 她不知道大师兄运作到了哪一步,明天就是截止日期。如果今天还拿不到签字,她连入场券都得不到。 正当她坐立难安时,钱部长的办公室门开了。他扫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沈梨身上:“沈梨,你来一下。” 整个办公区的空气瞬间凝固。所有人都知道,钱部长几乎从不单独找沈梨谈话,即便开口也多是冷嘲热讽。 沈梨心头一动,预感告诉她:师兄那边,可能已经成了。 她整理了一下衣襟,沉着地走向部长办公室。 门在身后关上。钱万平上下打量着沈梨,目光复杂。 不得不说,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沈梨并非那种明艳逼人的美女,但她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清冷却不孤傲,温柔却不谄媚,像是学生时代所有男生梦中那个可望不可即的倩影。 平心而论,钱万平也觉得,这样的沈梨,确实更适合集团办。 “沈梨。”他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我一直在等你来找我签字。怎么,对集团办没兴趣?” 沈梨适时露出错愕的神情:“部长,我下个月就要回分公司了。” 钱万平嗤笑一声:“回分公司?这不像你的作风啊。你不是一心想要往上走吗?” 沈梨坦然迎上他的目光:“部长如果认为追求进步就是一心往上爬,那我承认,我是这样的人。” 被这不软不硬地顶了一下,钱万平冷笑:“看来我对你的磨练,还是没让你学会低头啊。” 沈梨心头火起,但强行按捺住了。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沈梨,既然有了明确的目标,暂时的隐忍又算得了什么。 “上次寰科的案子你确实出尽了风头。”钱万平话锋一转,“如果我出面举荐,董事长肯定会重点考虑。怎么样,需要我的推荐吗?” 这是个**裸的陷阱。 沈梨清晰地记得师兄的叮嘱“只要你开口,这事准黄”。这里面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一旦她开口相求,就变成了有求于人的一方,钱万平就能借此拿捏她,提出他的条件。 她绝不能给他这个机会,哪怕她无比需要这份推荐。一旦表露真实想法,钱万平一定会榨干她最后一丝利用价值。 虽然不知道师兄具体做到了哪一步,但她对师兄有着毫无理由的信任。 这份信任支撑着她,此刻无比坚定地回答:“部长,在总部这一年我受益匪浅。无论是您还是刘部长,都对我倾囊相授。我很感激。我已经做好了回分公司的准备。我是云州人,那边的物价不高,天工的工资足够我生活得很好。在总部的这一年让我明白,光有进取心是不够的,更要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以,我不需要部长的推荐了,我已经做好了回云州的准备。” 一番冠冕堂皇的违心之言,却被她说得情真意切,无懈可击。 钱万平完全没料到沈梨竟真的选择放弃。这本是他拿捏她的手段,如今沈梨主动放弃,反而让他失去了所有的筹码。 他脸色一沉:“沈梨,你可是我带出来的兵,就这么点志气?就这么急着回老家结婚生子?” “结婚生子还没考虑,”沈梨从容应答,“但我的根在云州。总部这一年的历练带给我的收获,足够我在分公司做得很出色了。” 钱万平胸口一阵憋闷。剧本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沈梨不踩他的陷阱,他后续的所有算计都落了空。 沈梨趁势加码:“部长,我心意已决,已经做好了回去的一切准备。非常感谢您这一年的栽培!我回到分公司后,一定努力工作,绝不辜负您的教诲。” 说完,她朝钱万平深深鞠了一躬。 弯腰的瞬间,沈梨几乎能确定:她赌赢了。因为钱万平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她悄悄收敛了嘴角即将扬起的弧度,直起身时,依旧是那副柔弱中带着坚韧的模样,转身走向门口。 就在她的指尖触到门把手的瞬间,钱万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沈梨,你必须去集团办。” 沈梨闭上眼,嘴角终于如愿地扬起。 师兄,这个人情,我欠大了。 沈梨一招以退为进,老钱上了“老实人”的当! 沈梨:我要变腹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选拔 第8章 混双 报名表顺利交至集团办后,沈梨心头一块大石落地,她立刻拨通了师兄李皓明的电话。 “师兄,表交上去了!真的太感谢你了!”电话那头,沈梨的声音难掩激动,“我能不能问问,你到底是怎么让部长松口的?” 李皓明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带着几分促狭:“这么想知道?电话里说不清楚,当面告诉你。” “没问题呀师兄,我请你吃饭!”沈梨答得爽快。 “吃饭就想把我打发了?”李皓明语气一转,“你可是欠我一个大人情,不如……现在就还了吧?” 沈梨立刻表态:“师兄你说,需要我帮什么忙?我绝不掉链子。” 李皓明这才道出原委。 他此次来京州,主要目的就是维护总部高层的社交关系。他打听到袁董有打网球的爱好,便顺势牵头组织了一场网球局。只是他自己的网球技术实在平平,急需一个高手来撑场面,以免在高层面前露怯。 这简直是撞到了沈梨的枪口上,她学生时代曾是校队主力,距离专业门槛仅一步之遥。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她一口应承下来。 周六清晨,李皓明准时到沈梨公寓楼下接她。 沈梨一身专业的白色运动装束,长发利落地扎成马尾,背着看起来颇有些分量的网球包,姿态娴静中透着一股飒爽,俨然是位训练有素的选手。 “架势很足啊!”李皓明赞赏道,随即神色认真了几分,低声交代,“今天到场的基本都是集团高层和各家分公司的一、二把手。我们的目标很简单,让袁董注意到我们云州分公司,简而言之,就是注意到你师兄我本人。” 沈梨会意,点头:“放心,我是云州公司的人,你邀我同行,不算作弊。” 李皓明就是喜欢小师妹的机敏大方,既能迅速get他的意思,又有能力执行下去。说实在的,李皓明觉得袁泊尘要是看不到沈梨,是他的巨大损失。 车辆驶入一家会员制的私人网球俱乐部。场馆极具格调,巨大的穹顶采用透光设计,确保光线充足柔和,蓝色的硬地赛场维护得整洁如新,场地四周环绕着舒适的休息区和专业服务的茶歇台,彰显着其高端与私密。 此时,场地上已有三三两两的人在热身。 李皓明和沈梨也融入其中,找了个空场进行简单的对拉。沈梨动作流畅,击球精准而富有控制力,引得旁侧几人不由多看了几眼。 随着到场的人越来越多,打球渐渐变成了次要,社交成了主旋律。 网球只是一个由头,真正的目的是借此机会接近那位核心人物,在他面前留下印象。沈梨看着这场面,心里有些打鼓,低声问李皓明:“董事长……真的会来吗?” “一定会。”李皓明笃定地低语,“和光同尘。他既然是领头羊和**oss,就需要建立自己的队伍,不可能永远高高在上。今天这种场合,他一定会露面。” 李皓明的话音落下没多久,入口处便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袁泊尘到了。 他穿着一身简洁的深色运动服,带着周政,轻装简从。四十岁的男人步入球场,身姿挺拔,步履沉稳,脸上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周身散发着一种清爽干净的气场,与在场几位已显富态的分公司负责人形成了鲜明对比,简直是鹤立鸡群。 沈梨自觉地站在人群靠后的位置。这个圈层自有其规则,她资历尚浅,此刻往前凑反而是不懂事。 即使站在核心外,她心中并无怯懦或抱怨,只是安静地看着被众人簇拥的袁泊尘,暗自发愿:总有一天,她要凭借自己的能力,正大光明地站到他的面前汇报工作。 只是,今天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天工集团下属分公司的领导层中,女性比例竟不低,目测接近四成。 观察到男女比例,有人适时提议:“既然男女比例还算均衡,不如我们来几场混双?更热闹些!”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热烈响应。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嘛!”大家笑着附和。 在这种场合,女性往往需要承担起活跃气氛的角色,沈梨对此心知肚明,也并不排斥。她清楚自己的目标,为了达成目的,她可以暂时按下真实的情绪,扮演好需要的角色。 混双形式既定,下一个问题便是:谁与董事长搭档? 沈梨注意到几位女领导眼中跃跃欲试的光芒,但若没有足够的技术自信,谁敢轻易站到袁泊尘身边?本想露脸,结果却把尾巴露出来了,岂不是弄巧成拙?因此,大家虽然都有这个意思,但却没人敢主动站出来。 “徐总,我记得你水平不错的呀,要不要试试和董事长组队?”一位穿着浅绿色运动服的男士说道。 沈梨看过去,李皓明在旁边提点他:“这是湖州分公司的郑项东,估计是想拉拢徐总。” “徐总”自然不用李皓明再介绍,沈梨知道她,徐圣礼,天工集团的首席财务官CFO。 徐圣礼却摆摆手:“我水平跟我儿子差不多,不敢拖董事长后腿。” 郑项东见徐圣礼不接招,也并不尴尬,转头又煽动其他女士。 袁泊尘本人倒是十分随和,温声道:“大家自由组队就好,谁愿意和我一队,我都欢迎。” 话虽如此,真正敢接招的人却寥寥无几。 场面一时有些微妙的沉寂,作为袁泊尘的心腹,周政适时地开口,他的目光扫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后排的沈梨身上,他笑着道:“沈梨看起来很会打球,不如请她和您一组?” 进入场地之初他已经注意到“局外人”的沈梨,此时气氛尴尬,在场的女领导都不能由周政来“支配”,沈梨很适合当这个“破局者”。 一瞬间,所有目光如同聚光灯般,“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在沈梨身上。 袁泊尘的视线也随之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她那里。看着她一身利落的装扮,没有等她点头或拒绝,袁泊尘微微颔首,语气平和:“可以。” “那咱们其他人也赶紧组队吧!”李皓明虽然被抢走了搭档,但却是十分高兴,立马响应道。 其余的女领导虽然错失了和袁泊尘搭档的机会,但也并不懊恼,大家都是有城府的人,不会如此简单的展示自己的情绪,立刻热烈地寻摸队友,开始组队。 当不了袁董的队友,总得当一个合格的对手吧? 聪明人不会沉溺于过去的失利,只会寻找下一个时机。 13人,刚好单出一位,周政立刻举手:“我当裁判。” 李皓明慢了一步,摇头懊恼。当然,他也不好去跟周政去争,只好和自己的搭档一起去热身了。 其他人都跟搭档有说有笑地开始热身了,就沈梨还跟个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似的僵在原地。她捏着球拍,心里疯狂刷弹幕:现在过去会不会太刻意?不过去会不会显得我很没眼色? 就在她内心上演八百场小剧场时,袁泊尘清冷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发什么呆?热身。” 她吓得一哆嗦,回头看见大BOSS正淡定地压着腿,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沈梨赶紧小碎步挪过去,跟着活动手腕脚腕。明明刚才跟师兄打得挺嗨,现在动作却僵硬得像刚组装的机器人,还是零件没上油的那种。 袁泊尘直起身,目光扫过她同手同脚的热身动作,眉梢微挑:“在别人那儿不是挺活泼?到我这儿就跟被点了穴似的?” 沈梨脑子一抽,脱口而出:“老虎都没您有压迫感……” 说完瞬间想把自己埋了——她这张破嘴啊! 袁泊尘明显顿了一下,随后竟从鼻腔里逸出一声轻笑,转身,白球衣在阳光下飒得晃眼。 沈梨亦步亦趋地跟着,内心疯狂呐喊:少看综艺,少看脱口秀,少接梗! 她沉浸在“说错话”里无法自拔,连裁判吹哨开始比赛都没听见。直到“啪”一声,一个球结结实实砸在她胳膊上。 “专心。” 冷冰冰的两个字从身后砸来。她回头撞上袁泊尘没什么温度的眼神,瞬间一个激灵——要是害大BOSS一轮游,她怕不是真要卷铺盖回老家了! 她赶紧甩甩头,把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小脸一绷,重新握紧拍子。 说来也怪,一旦进入状态,她立刻像换了个人。脚步轻快地满场跑动,马尾辫在脑后欢快地跳跃,网前截击时还会不自觉喊出声:“我的!” 对面组合实力不俗。那位四十岁的女领导跑动起来大腿肌肉线条分明,体力好得让人惊叹。 强强对决才带劲,沈梨越打越嗨,跟袁泊尘的配合也莫名默契,偶尔还能打出几个精妙的小配合。 当比分再次战平时,轮到袁泊尘的发球局。 他站在底线,阳光勾勒出挺拔的身形。抛球、引拍、挥臂——动作流畅得像拍运动广告。网球“咻”地化作一道黄色闪电,精准砸在对方死角。 ACE球! “哇——!”沈梨当场蹦起来鼓掌,眼睛亮得像盛满星星,“太厉害了!” 这声欢呼又清亮又真诚,完全忘了眼前是她刚才还怕得要死的大BOSS,纯粹是为精彩球技喝彩。 赛点来了! 她兴奋得小脸通红,都顾不上擦汗,眼巴巴等着下一球。 对面显然被这记ACE震慑住了。全场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但袁泊尘这次选择了更稳妥的发球。几个回合后,一个刁钻小球直冲沈梨反手。 她心里一慌,冲上去别扭地把球挑了回去——球又高又飘,简直是在邀请对方来扣杀。 完了完了!沈梨感到不妙。 对方男选手已经冲上前,摆出了必杀姿势,一个暴扣,网球飞跃沈梨的视线。 对面组合以为这一击足以扳回场上的局势,可下一秒,落地后的网球携带一股巨大的力量破空而去—— 袁泊尘不知何时已经移动到底线的位置,反拉成功。 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四周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沈梨长舒一口气,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赢球的兴奋感让她肾上腺素飙升,一时忘了搭档是谁,想都没想就小跑着穿过半个球场,雀跃地朝他伸出手。 袁泊尘微微一怔,随即从容地抬手与她轻轻一击。他沉稳的力道反倒衬得沈梨这一掌格外用力。 “打得不错。”他声音依旧平淡,但眉眼间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些许。 眼看董事长心情愉悦,李皓明在心里默默给这次团建点了个赞。至于后续比赛的输赢,反倒没那么重要了。 李皓明悄悄凑到沈梨身边,压低声音:“刚才可吓死我了。要是让董事长第一轮就出局,咱俩怕是要被发配边疆。” 沈梨正美滋滋地欣赏着自己的球拍,闻言挑眉:“师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就算我真拖后腿输了,董事长这么大格局,怎么可能跟我计较?” “哟,这才打了一场球,就摸透老板脾气了?”李皓明打趣道。 “我是不了解他这个人……”沈梨狡黠一笑,“但我了解领导啊。当领导的不都得大气点嘛?” 各场比赛陆续结束。周政适时出现,宣布今晚由董事长做东,餐厅已经订好,邀请大家一同前往。 “这怎么好意思?晚餐我都安排好了。”李皓明连忙上前。 周政笑着拍拍他的肩:“李总把球赛组织得这么精彩,晚餐就交给我们吧。” 李皓明从善如流:“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众人换了便装,前往下一场。沈梨自然坐了李皓明的车,同行的还有美女CFO徐圣礼。这位明艳动人的女总监毫不吝啬对沈梨的赞赏:“刚开始还以为是董事长带你飞,没想到是强强联手。什么时候集团运动会可以办个男女对抗赛,真想看你们俩正经打一场。” 沈梨赶紧摆手:“徐总您可别抬举我。董事长的速度和力量我可比不了,也就跑动速度还能勉强跟上。” 徐圣礼红唇微扬,眼波流转:“敢说董事长跑得慢的,你可是头一个。小沈啊,以后要是真进了集团办,可得管好这张嘴。” 沈梨俏皮地做了个封口的手势:“谢谢徐总提醒,我一定谨言慎行。” 集团办公开选拔董事长助理的消息早已传开,不仅是沈梨,罗涵和其他有抱负的年轻人都摩拳擦掌。谁都明白,靠近权力中心意味着更多机会,这一步落后,未来十年都可能被甩开距离。 说笑间,车队驶入一条幽静的巷子。李皓明跟着导航七拐八绕,终于找到地下车库。当电梯门再次打开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艳了。 青砖灰瓦,亭台水榭,袁泊尘订的餐厅,竟藏在一座精致的苏式园林里。 “哇——”不知是谁轻轻惊叹了一声。 我的女宝是一款运动型居家型技术型全能型人才~ 袁泊尘:我呢? 沈梨:你年纪比我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混双 第9章 喝酒 众人赏过园中景致,便被周政引至包厢。这包厢设计颇为精妙,以镂空竹编屏风巧妙隔出几个区域,既保留了空间层次感,又不至将身份界限划得太过分明。 李皓明朝沈梨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沈梨却很有自知之明,觉得自己该坐在靠门那桌,便假装没看见师兄的眼神,溜到末席乖巧坐下。 袁泊尘在几位副总陪同下步入包厢时,已换上一件浅蓝衬衫,暖黄灯光柔化了他平日的凌厉,倒显出几分难得的温和。他从容落座主位,目光淡淡扫过全场,整个包厢的气氛便不自觉地以他为中心流转开来。 酒过三巡,场子渐渐热络起来。沈梨正埋头啃排骨,忽听见李皓明在主桌唤她。她慌忙放下骨头,小跑过去。 “这是我嫡亲师妹,”李皓明笑着向众人介绍,“导师特意嘱咐要好生照看的。” 在座的都是人精,纷纷打趣:“皓明,你这师妹可了不得,今天和董事长搭档打得漂亮,倒不知你是师兄还是她是师姐了。” 李皓明举杯大笑:“我们导师教的可不是网球。论专业,自然我还是师兄。”说着示意沈梨端酒。 袁泊尘始终噙着抹浅笑,见二人来敬,竟破例起身。李皓明激动得一饮而尽,沈梨眨眨眼,看着手里满杯的白酒,把心一横也跟着干了。袁泊尘不疾不徐地饮尽,给足了面子。 李皓明还想多说两句,毕竟机会难得,但是后面的人跟着走了上来,接着要敬董事长,李皓明也不好长时间占着位置,只好带着沈梨坐了回去。 周政指了指末席的那个位置,示意沈梨坐在那儿,沈梨不明白他留自己的意思,但是既然周政给了指示,她也不好意思再回自己那一桌了。于是,她立刻找准了自己的位置,主动接过侍酒的活儿。她眼明手快,穿梭席间斟酒布菜,倒真帮周政分担了不少。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走到了袁泊尘的身边。徐圣礼在和袁泊尘交谈,一看他的酒杯空了,准备给他斟上,一回头,沈梨已经拎着酒壶站在旁边,笑意盈盈地替两位领导把酒倒满了。 徐圣礼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和袁泊尘碰了一个杯。 沈梨主动服务大家,进进出出,倒酒催菜,忙活个不停。这般忙前忙后,反倒让沈梨逃过好几轮敬酒。 直到研发部长与公关部长联袂而来,要敬今日的对手三杯。 “我搭档呢?”袁泊尘轻飘飘一句,众人立即把缩在角落的沈梨推了出来。 沈梨和袁泊尘的对手正是研发部的部长和公关部的部长,两人有备而来,表示要敬三杯: 第一杯是敬董事长。 第二杯是敬对手。 那第三杯呢? 沈梨好奇地想着,公关部的部长开口了,笑着说:“第三杯当然是感谢董事长做东,请我们吃晚饭!” 说完,大家都很给面子地笑了起来。 面对两位部长连敬三杯的架势,沈梨正暗自叫苦,却见周政已奉上两只空杯。袁泊尘指尖轻点桌面:“满上。” 在众人注视下,他从容举杯:“今日这三杯酒,我喝得高兴。”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第一杯,敬的是赛场上的对手。没有各位的全力以赴,就看不到这么精彩的比赛,更看不到我们天工人敢拼敢赢的血性。” 他举杯向两位部长示意,一饮而尽。 “这第二杯,”他目光扫过全场,在沈梨身上略有停留,随即温和一笑,“敬的是团队里的搭档。无论是在球场,还是在工作中,信任与默契,永远是我们最宝贵的财富。” 第二杯饮尽,他亲自执壶,缓缓将第三杯满上。 “至于这第三杯……”他举杯环视众人,声音沉稳有力,“敬的是未来。敬我们即将共同开创的局面,敬在座每一位的才华与热忱。我期待看到的,不只是今天酒桌上的尽兴,更是未来工作中,各位能继续拿出今天球场上这股想赢、敢赢、能赢的劲头。” 说罢一饮而尽,动作潇洒利落。 众人欢呼鼓掌,齐齐端起了自己的酒杯,应和袁泊尘的话:“敬未来。” 满堂喝彩声中,无人留意到沈梨悄悄松了口气,抱着酒壶溜回座位。 许是酒意上头,她弯腰捡手机时,竟一头钻进了桌底。昏黄光线下,她迷迷糊糊瞥见邻座两人在桌下牵着手,吓得赶紧揉了揉眼睛。 “沈梨。”周政带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躲酒躲到桌子底下,这招倒是新鲜。” 她慌忙爬出来,正对上袁泊尘含笑的眼眸。原来他已敬完一圈,特地来到末席。 “快满上。”李皓明急忙提醒。 沈梨手忙脚乱地斟酒,未等袁泊尘开口便抢着说:“董事长,今天拖您后腿了!您球技实在太厉害,我心服口服!”说完仰头灌酒,活像被人拿刀架着脖子。 众人哄堂大笑。袁泊尘无奈摇头,原本想关照下属的场面话生生被这傻气的赔罪噎在喉间。他看着她泛红的脸颊,既觉好笑又有些无奈——这姑娘方才分明机灵得很,怎么转眼就冒起傻气? 可众人都不知,沈梨分明是被刚刚那一幕吓醒了酒。 袁泊尘端着酒杯走向其他的桌,周政也跟了过去。沈梨看了一眼李皓明,示意他一起出去,她有话要说。 李皓明却没有注意到她的眼色,与在场的高管们推杯换盏,喝得满脸通红。 沈梨决定出去洗一把脸,冷水在脸上过了好几遍,神智才逐渐回笼。她撑着洗手台注视自己,她嫌少这样观察自己的容貌,盯着镜子看久了,她忽然觉得有点陌生。在酒桌上处处逢迎的她,好像离本来的沈梨越来越远了。 CFO徐圣礼和研发部的高工许彦……沈梨低下头,水珠顺着脸颊砸向了地面,晕出一块水渍。 沈梨在人际交往中总是很迟钝,她不像安迪,会刻意地去记一些人的名字和故事,也不像罗涵,接触过一次就能牢牢记住。沈梨对公司高层的了解大多数来自于安迪孜孜不倦的“八卦”,比如她会说—— “研发部的许工真是好男人,每天雷打不动地回家陪妻子吃晚饭,上次和他同一部电梯下班,看到他还拎着一袋花甲,说他老婆就喜欢吃他做的花甲土豆片,全家没有比他炒得更好的。” 说这话的时候,安迪难掩羡慕:“好男人都英年早婚了啊……” “早?许彦不是已经三十五了吗?”罗涵指出。 安迪说:“是啊,可他大学毕业就和他老婆扯证了,人家是校服到婚纱。” 销售部的人啧啧称奇,觉得许彦可真是个好男人。 沈梨抬头,看起镜子轻笑了一声:“好男人……”她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最不能立的flag就是“好男人”,准倒! 沈梨刚走出盥洗室,就被倚在墙边的许彦拦住了去路。 他指间夹着的烟将尽未尽,那姿态分明是已在此"恭候多时"。 “许工。”沈梨压下心头一跳,强自镇定地打招呼,“您在等人?” “是啊。”许彦慢条斯理地摁灭烟蒂,抬眼看她,“等你。” 沈梨面露讶异:“您找我有事?” “别装糊涂了。”他向前逼近半步,声音压得极低,那双平日里温和的眼睛此刻锐利如刀,“你看到了什么,你我心知肚明。” 沈梨心下一凛,知道抵赖无用。她仔细打量眼前这个男人——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可眼底的阴鸷却让人不寒而栗。 他这般作态,反倒让沈梨奇异地镇定下来。做错事的又不是她,何必心虚? “听说你要回云州分公司了?”许彦话锋一转。 “这似乎与您无关。” “你若是走了,自然无关。”许彦轻笑一声,目光却冷得像冰,“但若想留在总部……有些话,我就不得不提醒你了。” 他顿了顿,见沈梨不语,便继续道:“销售部的女人个个都是人精,你倒是个异类。我看得出你不是多事的人,但有些事,光看得出还不够。” “我洗耳恭听。” “回分公司,我可以在业绩上助你一臂之力,若想留在总部——”他目光陡然锐利,“就要学会闭嘴,懂吗?” 这毫不掩饰的威胁让沈梨心头火起。许彦作为研发核心,在总部向来受人敬重,此刻这般颐指气使,显然早已习惯了他人的顺从。 “您真是费心了。”沈梨不卑不亢地回敬,“不过,与其在这儿威胁我,我建议您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平衡家庭和事业。” 许彦闻言竟笑了:“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和我妻子正在协议离婚。本不想让同事知道,既然被你撞见,索性说开。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到处散播。” 沈梨只是耸耸肩,不置可否。 她这暧昧的态度激怒了许彦。他眼底最后一丝温和彻底褪去,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沈梨,你给我听好。若是今晚的事有半点风声传出去——” 他微微俯身,在她耳边一字一顿:“我不找别人,只找你。一个销售部的借调员工,我想让你在行业里待不下去,比掐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说完,他转身离去,那笃定的姿态仿佛已经拿捏住了她的命门。 沈梨盯着他远去的背影,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人模狗样。” 说完,她转身拐进另一条通道,高跟鞋踩得噔噔作响。 走廊拐角处,周政正低头查看手机,听见脚步声抬头,才发现袁泊尘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 “您没事吧?”周政仔细打量他的神色,“”去得有点久,还以为您不舒服。” 袁泊尘双手插在西装裤袋里,唇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天工集团比我想象的还要精彩。有些功课,连我都还没做到位,今晚倒是意外收获了。” 周政听得云里雾里,忽然想起什么:“刚才看见沈梨从这儿过去,魂不守舍的,连我这么大个人都没瞧见。您是不是听她说什么了?” “她?”袁泊尘轻笑一声,眼底掠过一丝兴味,“受气包一个,能说什么。” 周政仔细回想沈梨今晚的种种表现,确实透着几分委屈——被推出来敬酒时的手足无措,躲在角落的谨小慎微。受气包这个形容,倒有几分贴切。 “走吧。”袁泊尘不再多言,转身往包厢走去。 周政敏锐地察觉到,老板此刻的步伐比来时轻快了几分,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沈梨:……我看到了脏东西。 袁泊尘:你的视力……确定你看到了? 我把段评打开了~大家一起来玩玩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喝酒 第10章 笔试 晚餐在十点左右结束,大家尽兴而归。沈梨为师兄叫了代驾,李皓明却执意先送她回家。 “师兄,原来你没醉啊?”沈梨看着他打趣道。 李皓明揉着太阳穴,一脸痛苦:“谁说没醉?我都去卫生间吐了两次了。吐着吐着,倒是清醒了些。” “你这样喝可不行。”沈梨蹙眉,“年纪轻轻的,别把胃搞坏了。” “没办法啊,新董事长上任,总得表个态。云州天高皇帝远,不主动出击,谁还记得我们?你师兄我也是有抱负的人。” 沈梨不置可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既然师兄觉得重要,她自然理解。 “对了师兄,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是怎么让钱部长签字的?” 李皓明轻笑:“傻妞,我不过是站在他的角度帮他分析利弊。你是云州公司的人,在总部无依无靠,我告诉他,如果你能进董事长办公室,以后就是他的人了。这不比多个敌人强?在职场上,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这个道理,钱万平能不明白?” “他明白是明白。”沈梨说,“但有时候人一冲动,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所以得由我出面。”李皓明胸有成竹,“我给他递个台阶,他自然就顺着下了。以后他不敢再为难你,要是他敢有什么不轨,尽管告诉我。云州再远,我也打飞的来揍他。” 沈梨被逗得笑出声来。李皓明透过后视镜看她,恍惚间仿佛又见到当年那个刚踏进校门、无忧无虑的小师妹。 “沈梨,你有没有后悔进销售部?以你的才能,实在是屈才了。” “不觉得屈才。”沈梨摇头,“虽然专业不对口,但我在这个岗位上学到了很多新知识,很满足了。” “如果有机会,我会向董事长推荐你去研发部。” 沈梨摇了摇头。至少今晚,她一点都不想。一想到研发部还有许彦那样人面兽心的家伙,她就觉得反胃。于是她头一歪,开始装醉。 李皓明摸不清她的心思,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再强求。 周一一上班,迎接众人的就是一场考试。按照董事长办公室的遴选通知,今天将举行第一轮笔试,筛选前10%进入下一轮。 沈梨早早到了办公室,先清理工位,又打开电脑梳理上周的工作,分门别类做好标记,存入不同的文件夹。等她写完上周的工作日志,同事们才陆续到来。 十点整,考试开始。沈梨、罗涵和朱佳佳一起走进由会议室改装的考场。罗涵和沈梨参加考试不意外,倒是新人朱佳佳也拿到了部长签字,让人有些惊讶。 “他都给你俩签了,凭什么不给我签?”朱佳佳说得理直气壮,“顺水推舟嘛。” 罗涵将信将疑,却也没较真。毕竟朱佳佳在销售部确实可有可无。 沈梨一向不关心别人的私事,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考试上。 众人坐进考场,仿佛回到学生时代。但这场考试,比学生时代的任何一场都更决定他们的未来。 当试卷发下来的那一刻,许多人脸都白了——虽然是为董事长遴选助理,但整张卷子没有一道公共管理或秘书工作的题目,全是科研和产品方面的专业知识。 罗涵偷偷看了一眼斜前方的沈梨,从背影自然看不出什么。但沈梨内心同样震惊,她反复翻看试卷,几乎要怀疑这是在为研发部选人。 作答铃声已经响起,来不及多想,她只能埋头答题。 考试允许提前交卷。 一个小时后,不少人垂头丧气地离开考场,自觉无望。大家都往行政方向准备,谁也没想到会考研发内容。 沈梨是最后一个交卷的。收卷的人事部小姐姐看了一眼写得密密麻麻的试卷,心想这考生倒是执着,写得满满当当的,或许能赚点态度端正的分数 她不知道,自己低估了这位专业硕士的实力。 中午在食堂,安迪好奇地问起考试情况。 “还行吧。”沈梨轻描淡写。 “可我听说朱佳佳一道题都答不上来。”安迪挑眉。 “她可能是在谦虚。”沈梨笑了笑,她摸不清朱佳佳的底细。 “我看不像,”安迪摇头,“罗涵也一副神情恍惚的样子,看来考得确实不好。就你红光满面的,到底考了什么?” “不管难不难,总得把卷子写满吧。”沈梨摊手,“我就是这个思路。” 安迪被她逗笑:“行,你跟我以前读书时一个样。希望你能成功吧。” 这随口一句祝福,在第二天公布成绩时竟成了真——笔试第一名,沈梨的大名金光闪闪。 安迪这才明白,沈梨说的“还行吧”是什么意思。当所有人都上不了60分时,沈梨的98分显得格外瞩目。 这一战,比几周前她对阵竞争对手的芯片大战更让集团上下震惊。上次只是小范围传播,这次却是全集团瞩目。 笔试第一成了众人议论的焦点。沈梨也没想到自己会领先这么多,暗暗觉得失策——这下可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 果然,消息一出,平时对她笑脸相迎的人都客气了不少,觉得她这个人扮猪吃老虎,太“深沉”,连罗涵都不和她一起吃午饭了。 “树大招风。”安迪提醒她,“这下要是进不了董事长办公室,你可就难过了。” “我确实没想到。”沈梨叹气。 “没想到自己能考98?” “没想到那么多人不及格,”沈梨无奈,“显得我太异类了。” 安迪翻白眼:“别再秀了。” …… 午休时分,周政独自坐在空无一人的会客厅,指尖轻轻翻动着手里的试卷。 徐圣礼端着咖啡推门而入,原本想在这面朝南的窗边享受片刻阳光,没想到已有人捷足先登。 “在看什么?”徐圣礼优雅地在周政对面落座,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周政不动声色地合上试卷,将姓名栏掩在里侧:“例行公事。” 徐圣礼却突然伸手取过试卷,在周政未来得及阻拦时,已经瞥见了那个熟悉的名字。她眼波流转,带着几分玩味:“对美女特别关照是人之常情,何必遮遮掩掩?” 周政无奈扶额:“徐总说笑了,我没那么肤浅。” “口是心非。”徐圣礼扫了一眼卷面成绩,从喉间发出一声轻笑,“这么高的分?我听说笔试难度不小,该不会是有人特别关照吧?” 周政看出她是存心试探,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董事长特意交代,这次选拔每个环节都要确保公平公正。她是第一名,我按规定抽查,仅此而已。” 徐圣礼将试卷递还,捧着咖啡慵懒地靠向椅背。阳光洒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更添几分迷人风采。 “这么说,董事长对沈梨是另眼相看了?”她不动声色地试探。 “印象不错而已。”周政滴水不漏。 “已经内定了?”徐圣礼眼角微挑。 周政从容以对:“这只是笔试,后续还有环节。怎么,徐总有推荐的人选?” “她。”徐圣礼纤长的手指轻点试卷上的名字,笑容明媚,“看来我和董事长的审美很一致。” “这是选拔人才,不是选美。”周政感觉又被她绕了进去。 徐圣礼眯起眼,像只慵懒的猫:“随你怎么说,反正我觉得她要是进了董事长办公室,一定会很有趣。” 周政被她笑得脊背发凉,忽然想起张无忌的娘是怎么说的来着……美丽的女人果然很危险! …… 临近下班时,沈梨接到小姨的电话,惊喜地得知她们已经到了京州。 “机场?你怎么不早说呀!”沈梨慌乱地摘掉工牌,关掉电脑,抓起外套就往外跑。 谢云书站在京州国际机场,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恍如隔世。她已经很久没有出过远门了。 “妈妈,我们就在这里等阿姐吗?”谢鸢乖巧地站在一旁,背着粉色书包,鹅蛋脸大眼睛,活脱脱一个缩小版的沈梨。 谢云书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可以的。多年前她也是一个人背着行囊离开云州出来闯荡,虽然十二年过去了,但她依然是那个面对未知毫不怯懦的谢云书。 沈梨破天荒地打了车回家。平时为了节省开销,她宁愿花一个半小时通勤,但今天只用了四十分钟就赶到了公寓楼下。 一下车,她就看到了站在花坛边的母女俩。 “小姨!”沈梨快步跑过去,先紧紧抱了抱谢鸢,又关切地看向谢云书,“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天气这么冷,就这么在外面等着,万一感冒了怎么办?” 谢鸢在沈梨怀里咯咯直笑,谢云书也温柔地笑着看她。 沈梨拿这对母女没办法,赶紧领着她们上楼。 小小的公寓虽然不大,却被沈梨打理得温馨舒适。她不喜欢合租,宁愿住得远一些也要保留自己的空间。窗台上的吊兰和小葱并肩生长,优雅与实用在此和谐共存。白色的沙发上铺着手工编织的铃兰花坐垫,一看就是得了谢云书的真传。 谢云书环顾四周,忽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又带着几分说不清的失落。 “小姨,喝点梨汤,润润喉。”沈梨递过一个白瓷杯,眼里盛满笑意。 谢鸢听见动静,像只欢快的小狗跑过来围着沈梨打转:“阿姐,我的呢?我的呢?” 沈梨忙把粉色的杯子递给她:“小馋猫。” 谢鸢开心地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温热的梨汤,满足地感叹:“阿姐,长大以后我也要来和你住,你这里真好。” 沈梨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好在哪里呀?” “什么都好,最好的是离云州很远。”谢鸢童言无忌。 沈梨微微一怔,谢云书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没良心的小东西。” 谢鸢不以为意,坐在高脚凳上惬意地晃着小腿,享受着美味的梨汤。 窗外秋风萧瑟,屋内却温暖如春。 沈梨和谢云书一起准备了酸汤火锅,老家的辣椒酸辣过瘾,才吃了几片牛肉,鼻尖就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我挂了明天一早的专家号,看完就回去,不耽误你工作。”谢云书说道。 沈梨不赞同地摇头:“既然来了就多待几天。明天检查肯定不少,至少等结果出来再回去。” 谢云书想了想:“那就后天再走。店里请了人临时照看,也不能离开太久。” 沈梨点点头,一边喝茶一边悄悄打量小姨。 那个让小姨念念不忘的负心人,真的和袁泊尘有关吗?如果她把袁泊尘的照片拿给小姨看,小姨会是什么反应? “你一直盯着我看什么?”谢云书察觉到了她的目光。 沈梨突然问道:“小姨,你想过再婚吗?” 谢鸢立刻炸毛,放下筷子抗议:“喂,我还在这里呢!” 沈梨赶紧举手投降:“我错了,不该当着你问。” 谢鸢气鼓鼓地哼了一声,把怨气都发泄在面前的牛肉上,一股脑全倒进了自己的清汤锅里。 谢云书被逗得笑出声,一只手掩着唇道:“看吧,惹到这个小祖宗了。” 沈梨无奈地耸耸肩。也罢,这个问题,还是改天再问吧。 这里有一个伏笔,大家猜猜?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笔试 第11章 看病 医院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气味,沈梨牵着谢鸢,后面跟着谢云书,穿梭在不同科室间。沈梨担心谢云书不熟悉京州的医院,特意请了假陪她们前来。 “阿姐,这里的人好多啊。”谢鸢的头转来转去,大眼睛里写满好奇。 “那你要小心看路了。”沈梨温柔地提醒。 做完一系列检查,谢鸢扯了扯沈梨的衣角:“阿姐,我想去洗手间。” 沈梨正要陪她去,谢云书轻轻按住她的手:“你歇一会儿吧,我陪阿鸢去。” 谁知这一去就是许久未归。 沈梨左等右等不见人影,正要去找时,手机响了。 “阿鸢走不见了。”谢云书的声音带着急切。 沈梨心头一紧,连忙安抚小姨:“别急,医院出口很多,说不定是从其他出口出去了,咱们找找。” 谢鸢来回踱步:“我在左边最端头的位置,我刚刚看了,卫生间有两个出口,她估计是走错了。” 迷路的谢鸢正站在医院VIP区的玻璃幕墙外,小脸几乎贴在玻璃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里面,这里有一只几乎和她一样高的棕色泰迪熊端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脖子上系着精致的红色领结,黑亮的眼睛仿佛在向她微笑。 “小朋友,这里不能进去哦。”一位路过的护士轻声提醒。 谢鸢怯生生地问:“阿姨,那只大熊......要多少钱呀?” 护士看了眼那只熊,摇摇头:“这是VIP客户的赠品,不对外售卖的。” 谢鸢懂事地点点头,眼神却还黏在泰迪熊身上,直到沈梨和谢云书匆匆找来。 “阿鸢!”沈梨一把抱住妹妹,声音还带着未平复的焦急,“出门的时候不是答应姐姐,不乱跑吗!” “我错了……我一出来就知道自己迷路了。”谢鸢挠头,愧疚地说,“我不敢乱走,但是那个通道一个人都没有,我也不敢待在原地,只好顺着通道走到这一头了。” 沈梨松了一口气,和谢云书对视了一眼,决定不骂她了,起码她还知道不能乱走。 谢鸢指着玻璃后的泰迪熊:“阿姐你看,它好像在对我笑。” 沈梨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一只做工精致的泰迪熊。 “护士小姐,这泰迪熊……”沈梨看出了谢鸢的渴望,开口问旁边护士站的人。 “这是非卖品。”护士小姐摇了摇头。 好吧,沈梨也没招了。 谢鸢拉着沈梨的手,道:“阿姐,我回去就把它画下来,我记住它的样子了。” 沈梨揉了揉她的头发,再次恳切的目光看向护士,后者遗憾地摇了摇头:“真的不卖。” 三人准备离开,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梨?” 沈梨没想到在医院还能遇到熟人,转头一看,竟然是周政。 VIP室内,袁泊尘站在单向玻璃前,目光紧紧锁在谢云书身上。 那张脸......太熟悉了。十二年前那个雨夜,他们见过。 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而她身边的小女孩,眉眼间竟与故人有几分相似。 “周秘,您怎么在这里?”沈梨转头看到周政,挂上惊喜的笑容。 周政和她不一样,早在沈梨出现在走道的时候,他们在里间的玻璃门内侧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了。 周政笑了笑,对护士站的护士小姐招了招手,道:“那个泰迪熊送给这位小朋友吧。” “周秘,我刚刚问了,这是非卖品。”沈梨赶紧道,“多谢你的好意。” 出乎意料的,护士站的小姐一改刚刚的坚定,将泰迪熊从玻璃门里面抱了出来,弯下腰,将熊递到谢鸢面前:“小朋友,这个归你啦。” 谢鸢惊喜地睁大眼睛,却不敢伸手,只是抬头看向沈梨。 “这是......”沈梨疑惑地看向周政。 “收下吧,董事长是这家医院的VIP客户,他可不要这泰迪熊。”周政微笑着解释,“既然小朋友这么喜欢,正好。” 沈梨心中一动,她太了解谢鸢了,这个懂事的孩子很少对什么东西表现出如此明显的喜爱。她轻轻点头:“阿鸢,快谢谢周叔叔。” 谢鸢这才小心翼翼地接过几乎和她一样高的泰迪熊,小脸埋在柔软的绒毛里,声音轻快的道:“谢谢周叔叔!” “应该谢谢董事长。”周政插兜一笑。 “董事长也在医院吗?”沈梨向四周张望,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期待,他会出现。 “例行体检。”周政说。 “那我们要不要当面道谢?”沈梨试探性地问道。 周政摆了摆手:“不用了,他让我出面就是免了麻烦,你们尽快去就是了。” 沈梨原本闪过一个念头,要不要让小姨和袁泊尘见一面?此刻却只能按下这个想法,真诚地说:“请一定代我们向董事长道谢,阿鸢很少渴望一件东西,多谢董事长的心意。” “多谢董事长!”谢鸢抬起头,用清脆的童音大声地说道。 此时,站在玻璃窗后面的男人,嘴角扬起。 周政猜测他也许听到了,很好,也不用他再去复述一遍了。 沈梨带着谢云书母女和周政道别,三人的身影在走道的拐角处消失。 周政见她们离开了,转头进了VIP室,袁泊尘还站在玻璃窗后面。 这是单侧的窗,里面看得见外面,外面却窥不见里面。 “董事长,您这份礼物可送到小朋友的心坎儿上了,我看沈梨也要记您一份人情。”周政道。 袁泊尘收敛了笑容,转过身,眉间透着一些阴云。 “去查一下沈梨旁边的女人。” 周政愣了,他没有听错吧? “十二年前,我见过她。”袁泊尘的嗓音低沉。 …… 谢鸢洗完澡出来,看见沈梨正面对着那只泰迪熊盘腿而坐,像是在思考什么。 谢鸢爬上床,跪坐在沈梨的身边:“阿姐,你也喜欢这只熊吧?” 沈梨看了一眼她湿漉漉的头发,勾了勾手指:“下床,吹头发。” 谢云书在洗澡,沈梨压着谢鸢坐在她的梳妆台面前,帮谢鸢吹头发。 谢鸢对她的梳妆台很是好奇,台面上井然有序,几支黑色的口红依高低排列,一个打开的首饰盒里,珍珠耳钉和细链项链泛着温润的光,还有那些她叫不出名字的瓶瓶罐罐,透明的玻璃折射出诱人的光泽,里面晃动的液体像是被封存的魔法。 沈梨看出了她的蠢蠢欲动,低头找了一圈,拿起那只粉色的唇蜜递给她。 谢鸢兴奋极了,学着记忆中妈妈和阿姐的样子,对着镜子,在自己柔软的唇上轻轻抹了一下。 镜子里的小女孩,脸颊还带着婴儿肥,眼神清澈又稚嫩,与那一抹突兀又新奇的色彩形成了奇特的对比。她微微抿了抿嘴,试图做出一个像阿姐那样成熟又好看的微笑,镜中的女孩也对她生涩地笑了笑。 沈梨笑了起来,仿佛看到了昨天的自己。 电吹风吹出暖风,谢鸢像是一只不倒翁,随着阿姐的动作左右摇晃,渐渐的,她困意来袭。 电吹风的声音一停,谢鸢凭着本能,闭着眼睛摸到了沈梨的大床,一个打滚儿翻进了被窝,然后紧紧地裹住被子,一声不吭地睡去。 沈梨开始收拾屋子,过了一会儿,谢云书从卫生间出来,她洗完澡顺手把卫生间打扫了一遍,连垃圾都封好提到了门口,以便明天出门的时候顺手带走。 未成年已在客卧沉入梦乡,客厅便成了只属于成年人的隐秘天地。 沈梨特意调暗了主灯,只留一盏暖黄的壁灯晕染着角落。她取出珍藏的红酒,两只高脚杯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猩红的液体在杯中摇曳,映着窗外零星的灯火。 谢云书整个人陷进沙发里,毛绒毯子一直裹到下巴。酒精让四肢百骸都松弛下来,仿佛漂浮在温暖的潮水里。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任自己沉浸在夜色中了。 “小姨。”沈梨凑近些,眼睛在昏暗光线下闪着狡黠的光,“听说你最近桃花很旺哦。” 谢云书半睁开眼,眼底漾着微醺的波光:“又要说再婚的事情?我可从来没这个打算。要是你妈让你来当说客,你就装不知道。” “那谈恋爱呢?”沈梨手托着腮,不死心地追问。 一声轻笑逸出谢云书的唇边,带着几分醉意的慵懒:“你以为我是你这个年纪吗?爱情这种东西……”她摇了摇头,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杯沿,“我这辈子已经爱过一个人,爱到骨血里去了。那样的感情,一生一次就够了。” 她抬眼看向沈梨,目光温柔却坚定:“所以你尽管去爱,去经历。但我这片心啊,早就荒芜了。” 沈梨捕捉到她话里那丝若有若无的怅惘,顺势问道:“爱到骨子里……你说的是谢鸢的爸爸?” 谢云书下意识地把毯子裹得更紧了些,仿佛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这辈子,就只爱过他这么一个。” “他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 一声轻叹融化在酒意里:“我倒是该恨他的。要是恨着,至少还有个由头去找到他,骂他怨他。可偏偏连恨都提不起劲了。”她望着杯中晃动的倒影,“他在哪里,过着怎样的生活,对我而言,早就没有意义了。” “如果他出现,你会让谢鸢认他吗?” “不会。”谢云书回答得没有半分迟疑。 不恨,不等于原谅。有些伤口结痂了,不疼了,但疤痕永远都在。 沈梨她很想说,袁泊尘和小姨口中的他有几分相像,万一又什么关联呢?但是小姨的生活好不容易归于平静,如果小姨都放下了,那她旧事重提还有意义吗? 伤口被扯开,治愈的路又要重走一遍。 沈梨喝尽了最后一口红酒,她决定顺其自然。 “你明天不是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吗?早点睡吧。”谢云书拿掉了沈梨手里的酒杯,起身去了厨房。 是了,明天是竞选助理的第二轮,无领导小组面试。 抛弃小姨的那个人不是袁泊尘啦,我开了上帝视角,没错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