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颂谢如年》 第1章 付文学的桃花 付文学小偷一样溜进柯颂的办公室,满脸堆笑到: “一会儿有人来找我,帮我挡一下,老规矩,晚上请你喝酒” “第106次提醒你进来之前敲门,另外,我最近肠胃不好,不想喝酒,也不想为你的风流烂账擦屁股”柯颂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疲惫的捏了捏鼻梁。 “哇!你是怎么做到这种小事儿都能记得这么清楚的?”付文学一脸谄媚。 “蒙的”柯颂眼都没眨吐出两个字。 这时外面传来Andy和一个女人焦躁的对话以及高跟鞋用力踩在地上的声音。 “小姐,付总不在,我可以帮你预约下次” “在不在看了才知道” “对不起,公司不允许外人随便进入” “我不是外人,我是付文学的未婚妻” 付文学狼狈的躲在柯颂办公室隔间,探头冲柯颂边作揖边打出“拜托”的口型。 “**!”柯颂扔掉笔无奈的揉揉太阳穴低声咒骂。5分钟解决就纳帕谷,超过5分钟就勃艮第,真为自己的善良心软感到忧愁。 隔壁付文学的办公室门被大力打开又关上,脚步声依然按照老套路来到自己门前,看来付文学的女人们思维都差不多,这个屋子没人就去下一个,总之必须见到办公室里面的活人。 磨砂玻璃门当当当响了3声,没等回应直接打开门。柯颂有点烦躁的看了一眼摆在窗台上的盆栽,双手交叉搭在桌子上准备迎战。 来人看见柯颂的脸愣了一下,他的高级冰山脸经常冻坏别人。 “小姐,你看到了,付总的确不在,还是我帮你约一下时间吧”Andy充满歉意的说。 其实她是有一点不忍心这么漂亮的女孩被柯颂吓到的,毕竟跟他对决的女孩目前还没有赢的,当然,男的也没有。 女孩犹豫的时候,柯颂已经把她扫视完了,烫的蓬蓬的红发,身穿粉色泡泡裙,高跟鞋踩个坑蛇可以直接冬眠了。肤白貌美大长腿,胸围大于36D,官方标配不打折,付文学也算审美专一了。 女孩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为了聚集自己被吓散的勇气。 “我找付文学” 柯颂摸了下鼻子,尽量做出和蔼可亲的样子。然后转身面向Andy, Andy捂了下眼睛,她知道接下来一点儿都不会平易近人。 “Andy,我办公室门牌坏了吗?” “没有”Andy努力让自己表现的专业专注,付文学在隔间默念‘第一招’。 “小姐,那么你进来之前没有看到门牌上写的是‘柯颂’吗?顺便自我介绍一下,鄙人正是柯颂” “我……,我知道你不是付文学” “那真是太好了,那么你还有别的事吗?” “我……,他去哪儿了?我找不到他”女孩带着哭腔,像是逼着自己要勇敢学游泳的山羊一样,明明双腿打战还要努力向前。 “你跟付总认识多久了?”柯颂做出准备耐心倾听的样子。 付文学默默念‘第二招’。 “6个月”女孩不知道为什么柯颂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像面对教导主任一样乖巧作答。 “奥,那你听他说过他爸爸姓柯吗?”柯颂一本正经的问。 “**!”付文学咬牙切齿的——做了个口型,这句以前从来没用过,太恶毒了! “没有”女孩眼泪都快出来了,一副这么大的事竟然瞒着我的委屈样子。 “那就对了,我不是他爸爸,也没有监护人的义务,他去哪儿是不需要我操心或者批准的。况且……”柯颂停顿了一下,有点儿难以启齿的继续说“相信小姐你应该已经见识过,付文学已经长到足够————大了,即便我是他爸爸也管不了他”。 女人脸刷的红了,脑海里总结出对柯颂的评价——道貌岸然,看得出来她是后悔进这间办公室了。 “对不起,我……我只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不理我了,我很爱他,他也很爱我”女人渐渐聚起来的眼泪挂在长长的或许是假的睫毛上。 “哦?何以见得他很爱你?” 女孩抬手让柯颂看了看手上的大钻戒,像是两个鸽子一起下的蛋。 “他说,只有我才配得上它,因为我和戒指都是独一无二的”女孩仿佛突然有了底气,付文学在里面老脸一红。 柯颂轻笑了一下,摸了摸鼻子: “很特别对不对?小姐对钻石不是很懂行嘛。其实这是我们一个朋友帮忙设计的,上面的钻石是莫桑钻,我不知道你对它估价是多少,我记得是付总请这个朋友喝了一瓶十几万的红酒,换了三十几个这样的戒指,对了,还有一堆镶钻手表,手表发给员工了,戒指你手上的应该是发出去的第十六还是十七个,对了,我这儿还有一个拿着玩儿的。”说完柯颂把笔筒倒过来,几支笔抽出后一枚一模一样的戒指叮叮当当的滚了出来。 “我猜付总用不了一年就把剩下的发出去了,你觉得呢?”柯颂真诚的像是在跟她探讨多位数乘法到底能不能口算。 KO!付文学举了举拳头。 女孩的脸由白到红再到白,她咬唇沉默了一会儿,昂起头说:“谢谢柯总告诉我这些,也麻烦你帮我把这个还给付文学,就说冯娇娇说他是混蛋!让他去死!”女孩把戒指狠狠拽下来,放到柯颂桌上。 “好,他会一字不漏的听到!”柯颂难得的表现出一点敬意,毕竟对方很洒脱,没有像上一个一样把戒指砸到他的玻璃门上。 女孩点头挤了个笑,哒哒哒的走了,红色的卷发随着她恨恨的脚步一甩一甩。 Andy连忙领路,柯颂看了看表,4分30秒,应该再多说30秒的。 付文学探头探脑的推门出来,脸上带着尴尬和纨绔气。 “柯总的战斗力还是那么max” “托付总的福,一直不缺锻炼的机会” “行了,别挤兑我了,晚上去喝酒,庆祝一下柯总又一次辣手摧花。” “是庆祝你又可以寻找新目标了吧?” “干嘛那么**裸呢?含蓄一点不好吗?人生得意须尽欢,我可是为自由干杯。” 柯颂轻笑,自由…… 时间过得好快,距离第一个字落到纸上已经过去七年多了,当时只是心情很好,阳光很好,突然就想写一本自己的书,中途总是不着调,断断续续的总算写差不多了,从纸上誊成电子版,又在电子版上一直改,这是改的第四遍,不管最后怎么样,对自己总算有个交代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付文学的桃花 第2章 故人 悦Se私人会所某包间 “付总,听说你又成功脱单了?” “阿辰,不要这样嘛!人家失恋了,脆弱无助,需要的是无微不至的安慰。”付文学贱贱的扭捏让陈辰和柯颂刚刚吃下的东西集体后撤,想要按原路冲出来。 “陈辰,你到底给了他多少钻戒?小心将来他被雷劈连累你。”柯颂说完朝付文学翻了下眼皮。 “柯颂,你这样可不地道,喝着我十几万的酒,于钱于理也应该站在我这边,时刻为我祈祷!”付文学一脸故作委屈。 “我哪有时间为你祈祷,我的为数不多的业余时间都用来帮你失恋了。这个?劳动所得!”柯颂摩挲着酒杯淡淡回应后又喝了一口。 “阿文,你的钻戒还没用完?是战斗力不行还是不行啊?”陈辰堆了一脸不纯洁的笑。 “唉,别提了!有的娘们儿太硬了,分手之后还要把戒指扔我脸上,让我循环利用,洗戒指的都认识我了。” “哦?比你还硬?” “去你的!”付文学笑的拿烟的手都在抖,烟头一颤一颤的画着没有规则的轨迹。 陈辰笑着捻灭了烟,烟灰缸里已经躺了两个屁股——看起来很贵的屁股——烟的。修长的手指是健康的小麦色,跟身上的皮肤一样,确切的说是跟身上露出来的皮肤一样。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眼睿智幽深,上面横着两条不浓不淡但清晰干净的眉毛,右眉头一个小米粒大小的痣,看起来竟然一点都不突兀,反而和谐的很有味道。鼻子坚挺硬朗,嘴唇厚薄适中,唇线清晰,没系最上面两粒扣子的黑衬衣被鼓鼓的肌肉撑出充满男人气的性感,两个袖子都随意挽着,舒服的样子体现出是跟亲近的人在一起。 他是送莫桑钻的人,也是“悦Se”的老板。 “阿文,你这样游戏花丛,小心被利刃收割”陈辰说完吐出一口烟。 “像你一样?” “那我倒要恭喜你幸运了” “又秀恩爱,大嫂不在,何必这么乖巧!” “付总,你知道小朋友为什么总喜欢问大人一加一等于几,而大人总会配合他们说不知道吗?” 柯颂突然一本正经的问。 “为什么?”付文学仰起很上道的迷茫脸。 “因为他们不知道一加一是最简单的数学题,以为自己无所不知,其实大人懂的他都不懂,讲了他也不服气” “哦,你为什么跟我说……**!你在影射我?” 柯颂点点头,诚恳的像是在夸付文学。 “你?简直!和尚有什么资格嘲笑凡人脱发!我好歹吃过猪肉!很多猪肉!你连猪跑都没见过,最多帮我收拾碗” ”付文学脸上是带点儿表演成分的气急败坏。 “阿辰,你这儿最贵的酒几百万来着”柯颂转头冲陈辰说。 “使不得使不得,我错了柯总!您是当代雷锋、转世赵云,您的存在就是为了救我这个阿斗!大人大量!大人大量!”付文学合掌作揖,一副瑟瑟发抖的下贱相。 “哈哈,阿文,你上当了,我这儿最贵的酒在你前面摆着呢”陈辰笑的右嘴角的浅酒窝变了深酒窝。 “嗨!我哪儿斗得过他啊!老处男!无处发泄的精力都用在欺负人上了” 柯颂笑了笑没说话。 “阿文这句倒是提醒我了,阿颂,你到底怎么想的?前几年觉得你在奔事业,顾不上感情,现在事业已经奔到业内天花板了,还等什么呢?我比你大一岁,孩子都上小学了。” “对啊,你是怎么想的,不会是在等我吧?”付文学插话。 “我哪里有你幸运,我也希望我的孩子已经上小学了”柯颂涩然回应。 “感情嘛,可以先上后发展,哪有那么多一见钟情在马路边等着你去捡啊!”陈辰一脸过来人的胸有成竹。 “可能柯颂对自己的技术没信心,怕上完了没得发展!怕什么,哥们儿可以倾囊相授!——阿辰?你可没说你跟嫂子是这个过程啊!”付文学完全不在乎柯颂不理他的嘴贱,孜孜不倦的加入群聊,也有可能在乎过但是没用,索性劝自己习惯了。 “那怎么会,我们江城金融届首屈一指的青年才俊,财力、能力、颜值,哪一样拿出来不征服万千少女啊!” “过奖过奖”付文学拱手道谢。 “有你什么事”陈辰笑着扔了他一粒花生米。 “阿辰,其实我一直怀疑他性取向有问题,见到哪个女人都跟见到大姨子一样,礼貌有余、距离到位。不管多漂亮穿的多么少!我真怕他鼓起勇气向我表白!唉!话又说回来,对方是你我也未见得就一定不弯” “嗯,你晚上给我留门,我给你彻底掰弯” “我看他的表情像是要把我掰碎!好怕哦!”付文学假装抖了抖。 “不准备找了?”陈辰笑问。 “一直在找” 陈辰看他如此敷衍便不再追问,尊重对方生活方式是各国公民的基本义务。 “好了,不说这个了,跟你们说个开心事!我认了个干妹妹。”陈辰表情愉悦。 “啊哟,干妹妹,干妹妹,今天亲嘴嘴,明天床上盖被被”付文学一脸不怀好意的猥琐表情。 “扯什么淡,小心你嫂子撕了你!” “对不起对不起,嫂子我错了,你永远是辰哥的掌中宝、心中好,拔不掉的薰衣草。” “难道你就是郭老师的亲生坐骑?”陈辰朝付文学点了点。 “不敢当不敢当” “别乱讲了,听阿辰说说,怎么这么突然?”柯颂转头问。 陈辰略一沉吟,低声开口: “也谈不上突然,小姑娘是我们公司财务总监,当年大学毕业还是我面试的。又聪明又能吃苦,人还踏实,跟着我的公司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四年以前公司不是闹过一次资金问题吗,有点儿本事的都走了,她当时刚升职财务部副经理,财务上的人恨不得十个走八个”陈辰苦涩一笑,深吸了口烟继续说: “也不怪他们,毕竟他们最清楚山穷水尽到哪一步了嘛。只有她,吃睡都在公司,捋账、要账、跑银行,人都快脱相了。当时我就想,我要是能闯过这关去,这姑娘我一定一辈子宠着供着。后来不是你们俩帮我做保贷了一笔,我岳父把公司抵押了给了我一笔,挺过来了!我第一件事就是裁了一批人,让她做了财务总监,钱让她管我踏实。接触越深越觉得这姑娘难得,你嫂子也喜欢的什么似的,叫人家妹妹。我一想正好我也是独生子,不如就认下她,我也有妹妹了,你嫂子也有伴了。巧的是这姑娘跟我还一个姓,跟你还是老乡呢,叫陈晴。”陈辰看着柯颂说。 “她哪个高中毕业的?”柯颂眉毛一跳。 “这我还真没关注过” “有照片吗?” “有”陈辰把烟叼在嘴里,拿起手机翻看。 “这是前天你嫂子她俩带孩子去游乐场拍的。怎么样?” 柯颂拿过手机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脸色变了变。 “电话可以给我吗?” “喂喂喂,你不是刚还表现得看破红尘吗?这也太表里不一了,辰儿,给我看看。”付文学像个看到花生的猴子一样上蹿下跳,拿过手机神情激动的看了几秒。 “柯总喜欢这款?这也就60分啊” “抽你啊!”陈辰显然当成亲妹妹护着。 “可以,我跟她打个招呼”陈辰说完就拿起电话拨号。 “小妹,吃饭了?……没事,我跟朋友吃饭呢,他想要你电话……” “告诉她我的名字”柯颂小声说。 “他叫柯颂,我现在把电话给他?”陈辰把电话递给柯颂,烟夹在指尖,透过喷出来的烟雾若有所思的看着柯颂。 “喂,我是柯颂,……好久不见,挺好的,你也不错,……有时间吃个饭吧……,好,好,再联系。” 付文学一脸贱笑,像男人第一次见到卫生巾——好奇又猥琐。 “老情人?没看出来啊柯总” “高中同学” “高中?你够早的啊!高手在民间!我高中还沉迷于学习呢。” “普通同学,还有,呸!“ “普通同学?普通同学值得你这么激动上心?还约人吃饭!骗谁呢!我认识你这么多年唯一见你约过饭的女人是你大姑” “二姑”柯颂眼皮都没抬一下。 “少来!阿辰,让他买单,你帮他找到老情人了!” “这顿我请,恭喜阿颂好事发生”陈辰慈祥一笑。 “的确是普通同学关系,难得遇到,礼貌性的吃个饭而已” “吃着吃着就不礼貌了” “阿文别闹他了,我们兄弟没必要遮掩,该让我们知道他自然会说的。” “有道理,跟我们没有说谎的必要。既然这样,我跟你一起去吧,万一我跟她有缘分呢。” “stop!我可警告你,兄弟归兄弟,敢打我妹妹主意我可是会废了你!” “看你,这么小气,说说而已,我又不喜欢这款,没胸没屁……股” 陈辰一筷子强行给付文学的话断了句,他缩了缩脖子没再继续嘴贱。 柯颂变得心不在焉,闷头喝了很多酒。三个人默契的没有像往常散的那么晚,不太浓的夜色看着他们各自回了家。 没人担心柯颂的安全问题,他也不需要别人参与他的酒后时光,那种迷离错位的感觉让他可以把自己放在任何喜欢的时空——很久以前的、不是现在、不是自己。他像往常一样轻飘飘的踩在回家的路上,脚底不时发出研磨砂石的咯吱声,身姿笔直挺拔,雪白的衬衣加纯黑的西裤,腰带整整齐齐的扣着,不像是喝了酒,倒像刚刚下了精英演讲台。 其实前几章已经被我改的跟纸质版完全不沾边了,真是对不起当时抱着一沓白纸一根圆珠笔埋头写的那些字了,哈哈……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故人 第3章 见到陈晴 柯颂付了出租车钱,几步迈上台阶,脚下的碎石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浅灰色的西服下摆因为走得太快甩出手忙脚乱的形状,阳光尽量追上他,在身侧照出快速移动的影子。 广场北侧一排弧形门店正中有一家不小的咖啡店,如果只卖咖啡的话,价格得定的很高才能应付房租。“转折点”——咖啡店的名字倒是很吉利,柯颂心情愉悦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表,10点25分,早到五分钟,刚好勉强在礼貌范围内。松了松领带,推开保洁做的很到位的玻璃门,暗暗滑动了一下的喉结透露了此时的情绪有一点紧张。 “您好,欢迎光临”穿白色衬衣和黑色西裤的店员一定经过专业的服务培训,可惜他现在没有心情看对方弧度完美的微笑和恰到好处的淡妆——虽然值一杯好咖啡。 “柯颂” 柯颂循声望去,角落位置站着向他挥手的人——淡粉色套装上顶着一脸灿烂笑容。柯颂跟店员点了点头朝淡粉色走过去。 轻轻握手后落座 “如果在路上遇见我一定认不出你了,变化好大啊陈晴” “噢?老的那么严重吗?”陈晴笑呵呵的调笑。 “没有没有,是太漂亮了。” “以前很丑?“ “没有,哈哈,饶了我了吧”柯颂作揖讨饶。 “哈哈,嗯,我懂,你倒是没怎么变嘛,还是帅的那么明显。” “老了老了,奔四了” “是啊,我们都不小了,喝点儿什么?” “曼特宁” “服务员,一杯曼特宁一杯欧蕾” 柯颂看着陈晴,像是在自信的魔力水里泡了七七四十九天,把十几年前的自卑、胆怯和土里土气洗了个干干净净、无影无踪。衣服剪裁的得体熨帖,雪白的丝质衬衫在粉色套装里泛着高档的光亮。脖子上的项链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但是一定不是批量生产的。所有的信息都在告诉别人此人收入可观。如果在身前放一张长桌可以直接播报新闻了——正经新闻。 柯颂有点开心,曾经很有毒舌天分的自己短暂回来了一下。是不是每个人在以为看到希望时都会得意忘形,直到希望破灭,再被更多失落填补。 “笑什么呢”陈晴被感染的也笑盈盈的。 “没什么,见到老同学开心嘛,听阿辰说你现在是公司高管了,真好,替你高兴!” “是我哥照顾我,其实我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不过世界真小,竟然就这么见到你了。” “嗯,世界是有弹性的,会在你觉得绝望到底的时候让你长长见识。”柯颂的嘴角像是被胶水粘住了,脸上没有了笑意,嘴角依然停在那里,可能是太专注于想什么而忘了放下来。 “你……现在怎么样啊?”陈晴的声音包裹着一层小心,像是被迫打开了一个不知道走向的通道,剥下来的话像果冻一样颤巍巍的传到柯颂耳朵里。 “还行,在一般的行业做点一般的工作。”柯颂放下咖啡杯,轻轻咽下,低头望着咖啡杯上留着的浅浅痕迹,。 “太谦虚了你,我这个不怎么看杂志的人都在杂志上看到你两次了。” “因为那个杂志的主编是我妈妈,拍我不用给钱……”柯颂无奈的笑笑,眼角的细纹在阳光下变明显。 “啊?阿姨……好厉害!”这种情况没有标准答案。 “嗯,我大四的时候……她不太放心我,就辞职来这边了,不过我妈妈一直都很厉害!”柯颂像是开了护眼灯的书桌,脸上一片柔和的明亮。 陈晴顿了顿,她知道柯颂大四的时候怎么了,没有办法轻飘飘的接话。尤其话题里还有妈妈,所有掺杂原生家庭的话题都能让她思维瞬间冻结。像一堵缺了一块的墙,每当有风吹过的时候,必然会格外刺痛。 “还是单身?”柯颂看了看表,留给他的寒暄时间不多了。 “嗯,没时间结束单身,一个人挺好的”陈晴急忙把笑抓回脸上。 “嗯,各有各的好” “你呢?这么优秀早被抢回家了吧?” “单身”柯颂回答的理所当然。 “……太不科学了”陈晴眼神变了变,迟疑接到。好像今天有半程都是在她不知怎么回答中进行,虽然这几乎就在意料之中,却还是让她有点招架不住。 “感情跟科学本来就是平行空间的两个存在吧”柯颂看了看表。 “你说的竟然很有道理,没遇到合适的?”陈晴捋了捋头发,双手握在泛着光亮的瓷杯上,低下眼睛不敢看对面。 “陈晴,你知道如年在哪儿吗?我怎么都找不到她。”柯颂跳过对他来说毫无意义的铺垫,直奔主题。紧张的盯着陈晴的眼睛,像是拼尽全力学习了半年的差生等待老师公布分数。 “还在等她?”陈晴瞟了柯颂一眼又把视线转向别处,迷茫紧张套在这个男人的脸上,就像滴在深色瓷砖上的白色涂料一样,让人想要用指甲刮下来。 “边等边找……,我都快忘记她的样子了,多可怕。”这句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微弱、空旷。 “对不起,我……不知道“ 陈晴的话像是刚学会走路,小心翼翼跌跌撞撞的走到柯颂的耳朵里。 柯颂的心绑了一块石头从崖顶落了下去,过了十几秒才听到“扑通“落入崖底的声音,空的望不到底。估计碎了很多块吧,才会那么疼、那么难过。 “……没关系,我本来……,我本来也不该抱什么希望,她那么倔,……正常……”柯颂的声音像是从刚下过雨的天线上滑过来的,颤巍巍又带着一丝水迹,双手交叉——弯曲——伸直——弯曲——伸直,在这样温度宜人的室内,冰冷的想搓一搓。眼睛望着手上的某一处,没有焦点。 “如年希望你……“ 柯颂猛地抬头,眼里翻滚着滔天巨浪。 “我是说如果她知道你还在等的话,肯定希望你能忘了她过正常的日子……,找个合适的人。“ 陈晴上一次这么紧张还是第一次参加面试的时候,也或许比面试的时候还要紧张,毕竟当时这家不录还有下一家。 “嗤“ 柯颂苦涩的笑了笑,靠向沙发背,像是没了力气支撑自己。 “有时候会想,算了吧,何必呢,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像个傻子一样,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可能早就把我忘了,嫁人了、生孩子了、出国了也说不定,她什么都干得出来……,她肯定把我忘了……,这么久了,我还固执什么呢。以前每一刻都在跟自己拉扯,甚至想找个别人接触一段时间,至少把关于她的记忆从脑子里挤出去,就像挤虾滑一样,啪嗒一声掉进锅里,变成一个丸子,被别人吃了也好,留在锅底被倒了也好,我都看不见了,也不关心了。可是我舍不得,每一次刚刚推走一点点就要赶紧往回拉,努力的回忆啊想啊,她就这样在我的每一寸脑神经越越缠越紧,开始还试着解一解,现在年纪大了,神经变粗了柔韧性也差了,一解就疼,疼得心慌,也就放弃了。 可万一她是在受委屈受苦呢,怎么也得让我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才放心。开始那两年想的是等见到她一定要臭揍一顿,变成后来的一定要好好说说她,再后来就变成了我一定要等到她”柯颂右手抬起抹了把脸,低声继续说。 “不然这么多年的时间和所剩不多却越描越清晰的回忆就都成了笑话、幻觉,像一个精神病患者臆想出来的情节。”柯颂苦笑着说完,游离的语气更像是喃喃自语,他很久没跟人谈谢如年了,大部分的人不知道,知道的人以为他忘了——包括他妈妈,他希望别人当他忘了,不需要他们的同情或者诧异。今天终于有个出口释放一下郁积在胸腔的情绪,真好、真疼。 “对不起,我……太久没人聊一聊这个了……,对不起”柯颂红着眼睛,失态的让人难受。 “没关系,我……替如年开心,她好幸运遇到你,她如果知道你一直在等,也不会这么久都不见你的。“ “嗯,她很心软的,只是低估了我。“柯颂缓缓转着喝光了咖啡的杯子,干净的指甲泛着落寞的光泽,视线投在桌上的某处一动不动,陷入了另一场游离。 得到了一个经验——写东西战线是不能拉太长的,因为随着你人生阅历以及心境的变化和不断看书,对于很久以前写的东西会有不认可或者看不上的地方,也有需要幼稚的时候已经找不到状态的情况,所以拖拉的确是坏毛病……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见到陈晴 第4章 寻亲 “我昨天跟黎唯聊了一个多小时”陈晴用力捏了捏杯子,很明显说出口的话并没有接对方抛出的过于沉重的话题,而是调转了方向。悲伤面前转头是大多数人的生存本能。 “奥?她还好吗?”柯颂愿意做一个顺从的乘客,跟着别人的方向行驶。 “她挺好的,只是有了孩子以后我们聊天的机会少了很多” “嗯,当妈妈很辛苦的。” “黎唯让我给你带句话”陈晴的表情有点调皮。 “什么?”柯颂被感染的向前凑了凑。 “嗯嗯,柯颂,我都生了两个孩子了,你还没送过礼物呢,还想不想做干爸了?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把孩子干妈娶回家!地址找陈晴要,速战速决噢”陈晴学着黎唯的语气说完,笑眯眯地望着柯颂,像是对求职者伸出手说欢迎加入我们的面试官。 柯颂愣怔着,一头雾水。 “没听懂?干妈姓谢啊。”陈晴脸上的笑闪着细碎的光洒了一路,眼里盈着大大的两汪泪,泪水可以内部消化的,不一定非要掉下来让别人看见。 眼泪一点一点洇湿柯颂的眼球、眼睑、睫毛,滑过紧紧捂住脸的双手,顺着指缝流了下来。泪水内部消化不了的时候,只能掉下来让别人看见。 上一次这么失态还是九年前,他在找了整整一天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时,蹲在公交站牌下,绝望踩着路灯昏黄的光晕冲进血液,流到身体的每一寸地方。心痛像回光返照的老人,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力气打开泪水的闸门,像雨点一样打在地上,他从不知道泪水真的会像断了线的珠子,低头会打湿地面、仰头会洇湿头发。 “你还好吗柯颂?……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跟你开玩笑,黎唯我俩商量如果你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不跟你说实话对谁都好,我……”。 “没关系,谢谢,真的,已经很好了,实在不好意思。”柯颂抹抹脸,浓浓的鼻音没办法随泪水硬憋回去。 如果陈晴在说之前还有一点背叛好朋友的顾虑,现在已经完全被庆幸代替了,庆幸她有机会见到柯颂,庆幸好朋友跟柯颂是互相守望……。 “地址和电话发你微信了,只能帮你到这儿喽,祝你旅途愉快!这么大个人情请杯咖啡不过分吧?服务员,这位先生买单。”陈晴站起身准备往外走。 “谢谢你陈晴,把黎唯电话发我,回头打电话给她。谢谢你们!” “好,我也会跟黎唯转达,还有……如年的电话你先别打,我怕你会把她吓跑,到时候可能我们也找不到了。直接见面谈吧,她……也还是一个人生活。”陈晴挥了挥手,顺势抹去眼角的濡湿,银色高跟鞋踩在实木地板上,留下一串清脆的脚步声。 机场显示牌上,柯颂的飞机还有不到三个小时起飞,广播里不断传来女广播员专业的各类播报,某趟航班由于航路交通管制不能按时起飞了,某趟因为飞机晚到延迟起飞了,某趟航班的某个旅客速到某个登机口办理手续,请勿携带打火机……。 以前柯颂在机场基本听不见播报的声音,他的注意力都在带来的笔记本电脑上,看报表、看新闻、做分析……,直到登机。 “把孩子干妈娶回家!地址找陈晴要,速战速决噢”这句话牢牢地粘在他的思维里循环播放。 “去Y城的飞机还有吗?”似乎并没有经过思考,柯颂已经站在售票台前,双手撑在柜台上。 “您好先生,十二点三十分有一趟航班,但是只剩下一个半小时就起飞了,请问需要为您预定吗?” “好”柯颂把身份证递过去: “顺便帮我把这张退了”柯颂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发抖,现在就出发找谢如年的决定好像才被大脑通知到身体各处。 柯颂拿着工作人员递过来的手续和身份证,拎着笔记本电脑大步向安全门走去。 “柯总,有何指示?”付文学长腿叠在办公桌上,嬉皮笑脸的接起电话,缩回的裤脚下露出很有违和感的红色袜子。 “我在机场” “我知道啊,两点的飞机,去B市”付文学弹掉裤腿上看不到的尘土,觉得自己帅极了。 “去Y城,B市你去吧。“ “(??ω????)!”付文学瞪圆了双眼,噌的把腿放下,正襟危坐,咽了口口水,手机恨不得塞到耳朵里。 “什么?”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有事。” “那么……着急吗?” “嗯。” “嗯!就没了?那可是我们的祖爷爷啊!我们还靠他赚票票呢。”付文学觉得他二十多年没什么用处的泪腺就要被激活了,烦躁的捋了捋头发,上面远超商家建议用量的发胶黏糊糊的感觉让他想去洗手。 “我去寻亲。” “寻亲?……你……不是叔叔阿姨亲生的?别开玩笑了!”付文学开始嘬牙龈了,他使劲儿掏了掏耳朵,觉得如果听力没事,一定是是脑子有事了。 “没开玩笑,……谢谢” “谢谢?”付文学眉头紧缩,一脸问号,已经顾不上皱眉起川字纹这个大忌了。 “先生,麻烦您把手机调到飞行模式,谢谢。” “找老婆,要起飞了,拜拜” 。 嘟——嘟—— “我……尼玛……这么……突然吗???” 柯颂!老婆!!!貔貅撒尿——怎么可能!!!短暂的震惊后—— “孙贼!太坑人了!!我们的爷爷怎么办啊!!!!这他妈什么时候回来也没交代啊啊啊——”付文学从未如此讨厌发胶,真他妈黏。 柯颂收起手机靠在椅背上,把付文学的鬼叫挡在了信号外,清净的世界真好。 安全带松松的系在腰上,周围都是陌生味道,空姐一遍遍的检查有没有安全隐患,窗外远远近近有几架停好的飞机,摆渡车像工蚁一样忙碌。远处稀薄的的云一动不动,像是贴上去的,湛蓝的天安静的凝视着人和其他可笑的一切。柯颂的心脏被紧张和不确定的情绪填满,毕竟是好事,肯定是好事,未来好像有了一点轮廓,模糊但坚定。 三个多小时的航程后还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躲得真够远,难怪怎么都找不到,在飞机滑行的轰鸣中,思绪也被发动机的转动卷入回忆里,这漫长的距离足够他像吝啬鬼一样,再一次把关于她的一切翻出来,细细的回味,不丢下一分一毛。那天的天气应该就像今天一样,晴朗的让人难忘。 第5章 开学 高二开学 虽然过了大暑,天气还是很热。刚刚九点多,太阳已经顶着圆圆的大脸打完上班卡很久,可能已经喝下去两壶茶,看完了《宇宙日报》和《太空八卦最前沿》,伸个懒腰之际,热浪就从腋下蹿到了中国,并且马不停蹄地奔到了新市一中。 公告栏前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看分班情况的学生和家长,有的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的行李,不时听到因为手里东西碰到别人说的“对不起”,然而还是得继续往前挤。都想早一点看分到了哪个班,考的怎么样,尤其是家长——孩子考什么样其实自己心里都清楚。 谢如年没有往前挤,其实试了两次,只能看见各种颜色各种材质的衣服洇出来的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汗渍,她个子太小,又太瘦,还没有家长,简直是三无产品,所以两次都被无情的挤了出来,索性放弃了。反正白纸黑字的东西又不会因为看晚了有变化。 她抹了一把鼻尖的汗珠,坐在花圃边的柳树下看着公告栏前的人生三态——垂头丧气、欢呼雀跃、平静。她希望自己是平静的,唉,其实欢呼雀跃也不错。高三年级的学长学姐们三三两两的路过,没什么表情的看一眼这里,他们当初一定也是这三个状态,只是一年的时间让他们知道了这些滚烫的热情只是暂时的,甚至是一瞬的,而无限延伸的压力和坚持才是永久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谢如年像良心商家做的黑芝麻丸一样——不光经历了九蒸九晒,还变得黑亮了。刚刚剪的刘海一绺一绺的趴在额前,跟她一样没精打采。柳树枝叶轻轻地垂着,可能已经看腻了每年都要重现一次的剧情。 人群终于渐渐散去,谢如年缓缓站起来,依次抖了抖僵硬了的两条腿,一瘸一拐的走向公告栏,马尾一甩一甩的露出细长的的脖颈。灰头土脸的银色行李箱放在脚下,上面是米色帆布双肩背包,背包上挂着的小青蛙翠绿翠绿的,瞪着黑色的大眼一眨不眨。 正一行一行认真找自己名字的时候,身旁又来了个人影,她转过头去看——一个白皙瘦削的侧影,身上白底的短袖上有橘黄和天蓝相间的细条纹,天蓝色的运动裤侧面有两道白色的粗线。挺帅,可惜学习也不好,不然也不会这么久都不敢来看成绩。男生认真的看着一排排的名字,谢如年投去同情的目光——这么久都没找到,看来真是很糟糕。 “柯颂——,你的名字那么显眼还要找这么久吗?”谢如年回头看见一个穿一套白色篮球服,手里抱着篮球的男生冲着她的方向喊。 “看看别人分到哪里了” 声音真好听,然后—— “柯……颂?”谢如年喃喃出声,对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哇!你就是柯颂大神啊!你……一点都不老唉!”谢如年激动地声音高的能唱《小螺号》了。 柯颂脸抽了抽,转头看到女孩子晒的粉红的脸,眼眸一闪一闪,晶亮晶亮的,像盛满了星辰大海。 怦然心动是一个形容词,代表了心突然被炸出一道缝,瞬间翻滚出波涛的样子。 谢如年体力消耗殆尽,拖着行李箱没精打采的往新宿舍挪,双肩包已经滑到胳膊肘上方,路边的植物像刚跑完了五千米,蔫蔫的垂在那儿。谢如年同情的瞄了一眼,又一想,你们好歹不用挤着看成绩找宿舍,最惨的还是我。 也算没白晒一上午——进了重点班,并且跟黎唯分到了同一个班级、同一个宿舍。她们是初中最好的朋友,高中虽然在一个学校,但是班级一个在一楼一个在二楼,除非去对方宿舍找,不然基本见不到,如果再不一起,恐怕友谊就要在距离中灭亡了。这也是她在高一最后三个月突然奋发图强的原因之一,虽然跟谁都能合得来,但是真正能像黎唯一样跟她互相爱护的朋友实在难得,调班太难,需要家长找学校——还未必能成,唯一的办法就是抓住分班这个机会。 重点班只有两个,只要能考进,就有50%的几率分到一个班,黎唯本来成绩就很拔尖,中考的时候因为发烧没发挥好,没什么悬念。谢如年一直是普通班的中上游,按经验来讲,只有考到全班前两名才有机会,这对她来说太难了,头脑是有的,勤奋是严重缺乏的,尤其高中时间紧,每天五点半就要起床,睡眠严重不足,每天上课还要抽出一到两节自己擅长的科目来补觉,想要提高一百多分,谈何容易! 每天在睡觉和友谊哪一个更重要的选择中挣扎摇摆。就在高喊睡觉更重要的小人就要吹响胜利号角时,小姨来信说如果分班能进重点,国庆带男朋友回来看她,已经两年没见到小姨,以前也没听她说已经有男朋友了,这个消息着实让她兴奋了很久,在东一锣声西一鼓声拼凑的动力中,竟也跌跌撞撞的坚持努力到期末,现在也算得偿所愿了。不过她知道自己的能量也就那点余额了,半学期后分回普通班也无所谓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分到哪班算哪班吧。 科学研究表明,过长时间的日晒有可能让人精神恍惚,谢如年就在这样不太灵光的情况下胡思乱想着晃到了宿舍楼。 “如年,你怎么才来?我给你占好床位了,咱俩都是上铺,挨着。”黎唯开心地接过谢如年手里的行李箱和背包,谢如年一屁股坐在行李箱上,鼻尖的汗已经被走廊的过堂风吹干,剩下一张有点花的脸和一绺估计含盐量很高的头发。 “我个子太矮了,看不见自己分到哪个宿舍。”谢如年有气无力的回答。 “你问我呀!” “你告诉我呀!” “你又没电话!!!”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完后笑成一团,疲惫和委屈都被笑声追的沿着墙逃跑了,像《龙猫》里的灰尘精灵,新宿舍其他互相不认识的人都因为这笑放松了很多。年轻人总会莫名其妙的感伤,也能轻而易举的晴朗。还有什么比两个好朋友分到同班级同宿舍更幸福的事呢。 其实我已经把我的高中生活差不多忘光了,不只是高中生活,每个阶段的学生生涯我都没有记得多清楚,常常怀疑自己的脑子被偷走了一部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开学 第6章 胡老师的故事 正式上课第一天 谢如年讨厌早起,她觉得生命最宝贵的时间就是早上,最美好的活动就是睡觉,所以早上睡觉应该是排在幸福列表第一位的——于是她起晚了,在整个宿舍只剩下她和叫她很多遍以后无奈放弃的黎唯。好在第一天不用早操,不过早饭怕是没得吃了。 当她们匆匆忙忙赶到教室时,当然已经没有什么好位置——确切地说是就快没有位置了,于是两个平均身高不到一米六一的人(主要是谢如年低于平均数3厘米坐到了倒数第三排,此时她们觉得主动坐在后排的人真是仗义,不然她们就只能在倒数第一排数后脑勺了。 教室里乱哄哄的,虽然重点班里都是学生中的战斗机,大家其实也都还是大孩子,开心的分享着刚刚过去的暑假或者左看右看的打量着新分进来的同学。 听说新班主任是学校重金挖来的“神奇魔术师”,毕业六年带了两届学生,第一届普通班,全考上了本科,第二届重点班,几乎全都进了重点大学。人送外号“胡一张”,因为她姓胡,而且进了她的班就像拿到了一张大学通行证。战绩如此辉煌,让大家忐忑又充满期待。虽然全员重点的诱惑很大,但是被压榨成花生油的风险也很高吧——高收益是坑,保本金是福。 按照惯例,上午是班会,8点的铃声一响,一个长相娴静的女孩抱着一个文件夹走上了讲台,柔和的看着台下的人们。粉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瞳孔漆黑干净,有一点婴儿肥,右嘴角下一个浅浅的酒窝,化的淡妆,一件简单的墨绿色短袖T恤,白色运动裤,白色板鞋,所有的目光都在打量她,传说中的重金挖的老师?这实在不像是战果累累的“女魔头”,谢如年感觉她的年纪跟小姨差不多(小姨比她大七岁)。 她回过头在黑板上写下“胡松玲”三个字,字体清秀中带着坚韧。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这是我的名字”她浅笑着拿粉笔在“胡松玲”三个字下面画了一下,把粉笔丢到了粉笔盒。动作干净利落。 话刚说到这里就被大家强行插入的“弹幕”打断了: “奥——” “鬼的祖宗” “原来如此” 讲台上的人好像早就习惯了别人对她名字的误解,笑嘻嘻的等着大家安静。 “《聊斋志异》不是我写的哦”胡老师露出一个调皮的笑。 大家哄的笑了,同时也松了口气,看来师太还不是很“灭绝”。 “老师,你可千万别去胡建,不然可能真说不清了。”有胆子大的同学喊了一句。 “嘿嘿,我还真去过福建,都做好了开签售会的准备,结果他们好聪明,并没有认错人,白带了一盒笔。” 大家又是一阵哄笑。 胡老师表情严肃了下来,大家也跟着安静了 “在接下来的两年里如果不出意外,都是我们在一起,我希望我们的相处像刚才一样轻松,但是不代表懈怠,老师只是带你走向目的地的导游,途中会偶尔给你讲解一下风土人情和注意事项,但是能不能走到目的地一定还是靠你们自己,如果你们中途下车了或者放弃观光游览,留在某一个路边休息甚至返回出发点了,那对你我来说都是遗憾的事。每带一届学生我都会跟他们讲我的经历,很遗憾我们在高二才相遇,也很庆幸还不算晚。 我看你们当中有十个人是这次分班才进来的,相对应的肯定有十个人因为成绩不理想从这个班去了普通班。现在这个班是我们整个高二年级拔出来的火箭班,你们很厉害,如果没有足够的努力基本是没办法达到这个程度的。 我的整个高中都是在普通班度过的,而且是一个很差的普通班,最后学历是B大研究生,当然,以后还可能会继续学习深造。今天的班会我就从讲自己的故事开始,以你们的自我介绍和排座位结束吧。”胡老师停顿了一下笑了笑。 “我的故事并不是神仙显灵,也不是**丝逆袭,而是在血淋淋的自我认知后后知后觉的成长和蜕变。高中对我来说是很痛苦的,我一直是贪玩懒惰的人,高中节奏太快,玩不好、睡不饱,所以整个高中生涯给我的感受就是反感、抗拒。每天浑浑噩噩,上课走神、下课睡觉,自习的时候传纸条聊天,讨论一些很幼稚的无聊问题。高考给了我应该属于我的分数,或许还多给了点。 大学是一个二流大专,就是那种只要报名就能录取的学校。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每天欢天喜地的刷剧、聊□□,感觉那才是适合我的生活,时间充裕、无拘无束。这样没有灵魂的生活一直持续到第一学期寒假。开学的时候是爸妈送我的我,放假了要自己回去。第一次坐一千多公里的火车很害怕,就辗转联系了一个高中学姐,高考的时候是全校第一,只在优秀毕业生讲话时远远看过她。这位学姐人特别好,同意了跟我一起回家,我比她早放假3天,商量后我坐了两个小时的大巴车去她们学校等她。 我现在还记得当时踏进她学校大门的感觉——很震撼!我觉得刘姥姥进大观园都比不上我内心激烈,因为她去之前就知道那里不一样,可是我天真的以为所有的大学都一样。我的学校站在门口能看见各个方向的尽头,坐在教室能听见篮球场上的拍球声,晚上一个手电筒照过去能吓到十几对情侣。 而她的学校站在门口向里望去就像到了度假村,一眼望不到头的很多宽阔弯曲的路,干净平坦,就像刚刚清洗过一样。不像我们学校的路,坑坑洼洼,还有一半是土路,风稍微大一点走路都得眯着眼。一个比我们整所学校加起来面积还要大的湖旁绿树成荫,花草绵延,入眼的建筑都古色古香的,像是画出来的一样……,我当时像个傻子一样惊呆在门口。”胡老师深深地吸了口气,虽然讲过很多次,还是对当时的情景无比感慨。 “那位学姐在我眼里就像骑在战马上威风凛凛的将军,身披铠甲,背后有千军万马,头上有荣耀的光芒,而我像是小国派出来送投降书的小丑,畏缩又惊恐。那三天我一直浸泡在羞愧的水池里,而且水池里的水越来越多——当我看见她们的图书馆那样恢弘、食堂那样豪华、宿舍那样整洁合理等等等等的时候,羞愧的情绪越积越多,就快把我淹没了。在我想要找个理由自己回家的时候,学姐说‘小妹,世界就是五彩缤纷的,看见喜欢的颜色就努力去走向它,与其退回到黑白色让绚烂在你心里抓挠,不如拥有它。你还这么小,一切都来得及对不对?’学姐冲我眨眨眼调皮的笑了笑,到目前为止我依然觉得那是我见过的最美的笑,因为那个笑彻彻底底的改变了我的命运,像是揭开了封死在豆苗上的硬土,让我伸直细腰,长出嫩叶,在骄阳下绚丽起来。我记得我当时呆住了,在她眼里估计很傻,因为她笑的直接弯了腰。 然后说她哥哥刚刚专接本成功,问我需要帮忙联系吗。 她的话在我心里像是埋下了《杰克与豆茎》里面怪老头的豆子一样,在我心里迅速生长,穿破云层,通向模糊但热血沸腾的未来。 我加了他哥哥的□□,在他的帮助下很快做好了规划和学习计划,那个寒假我计划好的同学聚会、走亲访友都没有实施,我妈妈以为我病了,因为我高考之前都没有那么用功。我把学姐的学校大门打印好多张贴到自己一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时刻提醒自己向前冲。早上六点准时起床,除了吃饭上厕所直到晚上十点洗漱睡觉都一直在学习。 开学后有课的时候只上有用的课,没课的时候找一个当天或许没有课的教室自习,有学生来上课就再换一个。到中午十一点半去吃午饭,吃过午饭围着在我眼里已经‘破败不堪’的操场溜达二十分钟再回自习室,直到晚上十点半回宿舍,每这样过一天我就觉得我离那个门口又近了一点,就那样一直过了两年多。 那时候我常常被噩梦惊醒,梦见自己考试一道题都不会,望着空白卷急的醒过来。我以为天道一定酬勤,但是成绩出来只是够到了一个普通一本的水平,家里很开心,我很沮丧,觉得已经那么努力了。 后来一想,我只是努力了两年半,如果就能读那么好的大学,让那些一直在努力的人怎么办呢。于是收拾好心情后又马不停蹄地开始新一轮的努力,早上起床时间提前到5点半,晚上回宿舍时间推迟到十一点,而且本科学校环境好了,自习室和图书馆都更方便。终于,在两年后……”胡老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里亮晶晶的。 “我拿着录取通知书站在了那个每天看很多遍照片的大门前,一直流着泪看着它,像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终于醒来。那种穿破厚重云层的感觉像是一针长期有效的封闭针留在了我的心脏,每当我遇到挫折难过的时候那个场景就会自动出现,一次一次的治愈我。 现在我专科的同学大部分都在做房产中介、手机销售一类的工作,工作没有贵贱,但是生活有。虽然我并没有很出色,但是我有了别人眼里体面的工作和自己想要的生活,能去自己想去的地方,能吃自己喜欢的东西,不用为三餐奔波,不用为买喜欢的衣服犹豫。 我现在特别后怕,如果没有那次井底之蛙看世界的经历,我现在可能也在某个地方辛苦忙碌,或者干脆没有工作,嫁了人在家带孩子,过手心向上的生活。 我在研究生的时候常常想,有那么多像我以前一样不懂事的孩子,她们也应该突破自己,见见大世界啊。所以我选择了做高中老师,站在了这里,给你们讲我的故事。”胡老师笑得特别温柔,生怕吓到孩子们的梦。 大家沉默了很久很久,随后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所有人都知道,那掌声不光是给胡老师的过去,还给自己的未来。这反应是在胡老师意料之中的,她相信总会有若干种子在某些人的心里破土而出,开出五颜六色的花。 这一章对于整个故事的架构来说是有一点突兀的,也可以说是我硬加上去的,所以很难写,因为要比较没那么生硬的连接上下文,还要不那么像说教,别的章节基本都是一两天就写完了,这个写了半个月,中间又重看了一半《漫长的告别》给自己补充了一下能量,才总算自己觉得过得去了,因为我想万一有一个高中或者大学的正迷茫或者浑浑噩噩的人看见,那它的存在就有一点意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胡老师的故事 第7章 排座位 “好了,故事讲完了。 为什么要在分座位之前讲呢,因为怕你们本来准备的是放弃,现在希望你们能做好起跑的姿势,决定接下来的每一件事。 学生时代的大多数时候都是让人觉得辛苦甚至痛不欲生的,不过总有一天你们会骤然发现这是一段多美好的日子,你们会怀念小小的教室、小小的课桌椅、怀念日复一日规律无聊的作息、怀念寒暑假、怀念几十个人一起努力的情景,甚至在工作若干年后看到课本,或者任何一个科目的试卷都会热泪盈眶。所以同学们,好好珍惜吧,用库存远远不如你们预想的多青春去奋斗。 接下来我们要在一起两年,可能你们中有人会做一辈子的朋友,为了班级的和谐,以及帮你们缩短寻觅时间,先每个人做个自我介绍……, 就从第一排最右边的同学开始蛇形进行吧。”胡老师的急转弯来得突然,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就笑眯眯的退到了讲台下,冲第一位同学做了个请开始的手势。 谢如年本来还沉浸在胡老师的励志故事中,听到做自我介绍紧张的揪住黎唯的袖口,碎碎念到“怎么办怎么办,我最怕当众发言……”,黎唯本来不紧张,被她念的也出汗了。 柯颂站在讲台时,谢如年两眼放光,这人怎么可以这么淡定、这么干净好看,不光是她,柯颂站上讲台时,即使跟他已经同学一年的女生们也会趁机用力打量。 轮到谢如年上台了, “大家好,我……来自Y镇,……大家多多关照,……谢谢大家!”她结结巴巴的开口, 柯颂嘴角上扬的看着她红扑扑的脸,在“我马上就要知道她的名字了”的窃喜中沮丧的切换到“shift!她竟然没有说自己的名字”的懵逼状态。 台下一阵“这大姐没说名字”、“她好像没说名字” “同学,你还没说自己叫什么名字哦”胡老师笑着提醒。 “我叫谢如年,谢谢的谢,如果的如,新年的年”谢如脸更红了,已经迈向台下的脚又收了回来,硬着头皮继续说完。 狼狈的跑回座位时,因为太紧张磕到了桌角,痛的“嘶”一声,坐在斜前方的柯颂侧头憋笑。 全班自我介绍完毕后,两个人让大家印象最深刻:一个是大名鼎鼎的柯颂,一个是谢如年。前者是因为学习太好、名气太高,后者是因为她是全班唯一一个自我介绍不介绍名字的人。 胡老师说座位根据成绩排,前26名和后26名排成左右两队,左边从第一名开始自由挑选右边队伍的人,对方同意就可以组成同桌。她不希望教室里只有冰冷冷的学习,还要有互助互爱的同学情,在将来想起高中生活的时候,可以多一点温暖回忆。 一部分人觉得胡老师有点孩子气,不像教学大拿的思维。大部分还是蛮兴奋的,这样组合出来的同桌至少不会有太多排斥。 谢如年不太喜欢这种方式,可能主要因为她是倒数第二,即使脸皮再厚也有点儿招架不住,感觉自己像一条等待被领养的流浪狗。如果“领养”顺序跟她的名次一样,那轮到她的时候别人已经在座位上写完一张卷子,或者跟新同桌聊到家里几只鸡了。 柯颂是年级第一,具有绝对优先选择权。大家以为他会拒绝这种浪费自己精力的排位方式,毕竟他可是比第二名高出六十多分的年级第一,从分数上看就很高冷。而且他的好朋友赵亦一直跟他是同桌,一定不想换。没想到他竟然很亲民很配合,丝毫没有排斥迹象,乖乖的排到了胡老师指定的左边队列第一位,真是品学兼优。 “就那名忘记自己名字的女同学吧”柯颂嘴角上扬,假装不经意的开口。 大家听到柯颂选的是女同学都很吃惊,并暗暗嘀咕学神的喜好竟如此与众不同。 “谢如年同学,你愿意跟柯颂同桌吗?”胡老师笑眯眯的看着谢如年。 大家哄的笑了,这听起来实在像是牧师说的话,谢如年脸腾的红了,懊恼的看了柯颂一眼,大神是智商高到寂寞了,找个看着不怎么灵光的寻寻乐子吗。 谢如年沉默的太久,教室越来越安静,感觉大名鼎鼎的柯颂可能要被拒绝,新学期第一个瓜大家吃的津津有味。 “点头啊,那可是柯颂”黎唯轻轻拉了拉谢如年的衣角。 “可是我想跟你同桌” “我是28名”黎唯悲痛的捂了捂脸。 “……好”,谢如年长出一口气的同时脸更红了,没人看出刚刚紧张到屏住呼吸的柯颂,此时正心花怒放。 同意后谢如年别别扭扭的跟柯颂坐到了一起,柯颂看起来很云淡风轻的样子,像是旁边坐的是谁,有没有坐谁都是一样的,谢如年有点儿后悔,当时是有一点贪图学神的成绩,想要有点儿帮助的,可是静下来一想,估计人家只是看她像个乖孩子,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学习,不禁有点儿后悔。 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就这样成了同桌。 柯颂基本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看书刷题,没有主动跟自己选的同桌做过交流,谢如年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断,哼! 她为了不讨人嫌,尽量做“柯颂希望的乖宝宝”,上课一本正经的坐着听课记笔记,下课如果他在学习她也会减少跟别人聊天。胳膊老老实实不过三八线,有时要出去或者递东西不得不麻烦这位大腕同桌时,需要提前给自己打半天气,然后才小心翼翼的开口: “大神,可不可以……”, “大神,能不能……” “大神,我想……” 柯颂看她一眼她就会缩脖子脸红,柯颂心里好笑,直到有一天实在受不了了,终于反抗: “我叫柯颂,不要把我叫的这么封建迷信好吗?” 谢如年脸又红了,吐了吐吐舌头,轻轻说好。她还不太敢跟他对视,感觉旁边的人像太阳一样亮眼,晃得她心虚心慌。 第8章 第一次冲突 谢如年起晚了,一边懊恼自己老毛病又犯了一边匆忙洗漱冲进教室。黎唯吃完早饭顺便买了个面包塞到了她的桌洞里,看她进来小声提醒她抓紧吃,她感激的作了个揖。 “大神,我进去一下” 柯颂腾的站起来把自己的桌子拉开一大段距离,谢如年瞪大眼睛,以为这位受不了自己选的新同桌,要背信弃义了。没想到柯颂只是把两个人的桌子换了换位置,坐到了靠墙那一面。谢如年有点不好意思自己的小人之心,同时又鄙视柯颂的耐心这么快就用完了,她看着柯颂盯着课本的好看侧脸,有点心虚的说: “大神,你是不是有点后悔了?” “什么?”柯颂有点迷茫的看着她。 “后悔选我做同桌”谢如年摸了摸鼻子,声音越来越小,脸又不受控制的红了。 柯颂看见她的可爱样子心情大好的笑了,谢如年有一个没出息的想法——真好看啊真好看,女娲捏他的时候一定花了不少时间。 柯颂叹了口气,谢如年瞬间紧张了,像犯了错的拉布拉多一样可怜的眼神水汪汪的等着答案。 “嗯,觉得自己选了个外国人,每天都有时差,不过我相信你睡上三节物理课就调整过来了。” 谢如年第一次张牙舞爪不起来,她已经很努力的上课不睡觉了,可是昨天物理课实在太困,下午第一节,午后的太阳又那么正好,中午因为洗了头发太湿不想睡……,好吧,不管怎样不应该上课睡觉,可是作为新同桌不应该含蓄友爱一点吗,她瞪了他一眼转过了头,哼! 这样一耽误,她没来得及吃黎唯给她买的面包,早自习讲课的老师多么不讲理,自习自习不就是自己学习自己支配时间吗,让没睡醒的醒醒神,没吃饭的……吃吃别人给买的面包嘛! 肚子咕咕叫,别叫了,我知道你饿,我也饿,她觉得自己饿出幻觉要开始说胡话了。实在不是我不尊重你啊老师,我太饿了,而且你的确不应该早自习讲课啊。她嘀咕了一声对不起就偷偷摸摸把手伸进了桌洞,抓到包装纸,哗的一声,她赶紧松开手,看老师没什么反应又慢慢伸进手去,老师在黑板上写字时她撕开揪了一大口塞进嘴里,用手麻利的扒拉几下脸,留下面包屑可不妙,然后以老师察觉不到的速度慢慢咀嚼。老师下一次转身继续下一口,如此反复。 柯颂看着她鼓起的腮帮子,一边嘴角压下去另一边就翘起来,胡老师,这位同学多像高中时候的你,看来你的励志故事白讲了。 一周下来,谢如年跟前后左的同桌都熟了,只有换到墙根那位好像活在大师兄用金箍棒画的圈里一样,让她这个妖怪不敢靠近。上节课是物理,她又睡着了,以至于作业完全不会,到重点班本来是抱着到此一游的想法,想着随便学一学期末考回普通班的温柔乡,听了胡老师的故事以后,觉得以前的想法很蠢,为什么不坚持继续努力试一下呢,于是暗暗下决心要做个上进的人,听好每一节课、完成每次作业、做好每张卷子,可是胡老师的故事还在房梁绕着没散呢,她已经睡了两次物理课,上课吃过两次东西了,真是阿斗。 拿着作业虚心的向后桌请教,后桌叫林时,是班长,成绩很好,很热心。林时耐心地给她讲了一个课间总算大致明白了,出于感激谢如年把小姨寄的零食给了林时和林时同桌一人一包,林时觉得男孩分女孩零食吃有点不君子,第二天回送了一盒巧克力曲奇,礼尚往来是拉近关系的最快方法,林时成了班级里除黎唯外跟谢如年聊天最多的人。紧张学习的间隙,聊聊生活中的趣事和对未来的幼稚想象,让她对现在班级的好感又多了一点,暗暗感慨原来重点班的人也是人啊! 某天,谢如年再次拿着一知半解的物理题转头问林时,林时拿过题熟稔的说: “如年,这道题其实很简单,是你的思路不对,所以方向错了,你看“ “谢如年,你不要老说话,影响我学习!”他的话还没说完柯颂就侧过头暴躁的对谢如年说。 还如年,姓都不加了,有这么亲吗,司马昭之心。 谢如年愣了一下,对林时挤出一个歉意的笑,乖乖转过身来,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下课时间也没有自由吗,我已经尽量不影响你了,成绩逆天的人果然性格也不正常,真是奇怪又讨厌! 柯颂也觉得自己有点过了,戳了戳她的胳膊,心虚开口: “你这样趴着我出不去怎么上厕所?”说完差点给自己一巴掌。 “柯大神,你到底想怎样,我说话你说影响你学习,我趴着你说你要上厕所,你是心理有问题还是生理有问题啊?!”谢如年马尾甩的嗖嗖响,腾的站起来,恶狠狠的说完让到一边,看都不看他一眼,眼泪汩汩的流下来。 这是同桌以来谢如年跟他说话最多的一次,却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看着她哭他也慌了,挠了挠头红了脸: “我……,对不起” “去吧”谢如年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好再不依不饶,缓和了语气。 “我……不想去了”柯颂烦躁的挠了挠头,脸更红了。 谢如年一副果然是生理有问题的表情坐下继续趴着。 “你有问题可以问我啊”柯颂叹了口气讨好道。 “问你不更影响你学习吗?” 柯颂此时真想揪一下她有点儿红的鼻子,让她给自己留点儿面子。 “胡老师排座的初衷,我当时选的你,应该的”为了不让仇怨越结越深,柯颂还是硬着头皮憋出一句比不说强不了多少的说辞。 谢如年看着他慷慨就义的样子更不爽了,好像自己是一个大大的拖油瓶。不过听到他可以教自己题还是有点出乎意料的,哼!说话不算话尿尿尿不尽! 第9章 有一点熟起来 经过半个多月的相处,谢如年和柯颂基本可以算熟悉的陌生人了,谢如年知道了柯颂什么课会认真听偶尔记笔记,什么课选择性的听,有的课完全不听,写各种辅导书或者试卷。不过即使完全不听的课,老师偶尔遇到有难度的题提问他也能在五秒钟内整理思路完美作答,简直是个妖怪! 柯颂知道了谢如年早上起床时间一定不会早于早操十分钟,甚至有的时候会逃操,不上早操的时候起床时间不会早于自习时间十分钟,因为每次风一样冲进教室时前额的碎发都是湿的,而且会在早自习偷吃黎唯给买的面包或者麻花。物理最不擅长,所以物理课最容易困,生物最好,所以偷偷睡觉的时候会理直气壮。 谢如年知道了柯颂篮球打的很好,每天大课间后会跟另外几个人在球场打球,他最好的朋友是赵亦,他们好像是一起长大的,赵亦倒是一个开朗阳光的男孩。 柯颂知道了跟黎唯是初中的好朋友,知道了谢如年性格开朗,跟谁都笑眯眯的很友好,只是不怎么搭理自己——好像是非必要完全不理。 谢如年不知道柯颂选她做同桌并不是为了方便自己安静学习的随机选择,柯颂不知道谢如年不理他是因为还很怕他。 跟传说中的人物同桌对别人来说可能是莫大的运气,对谢如年来说却背着太大的压力,她本身是话很多的人,又很爱玩闹,有这尊大神在身边只能努力收敛,生怕“平庸”的自己一个不小心惹到了法力大无边的魔王,把自己炸成渣渣。有一点娶了武则天做老婆的感觉,处好了荣华富贵,处不好身首咔嚓。 当时头脑一热答应了,但是忘了人妖殊途这个古训,这个词非常恰当,她现在完全不知道怎么对待旁边这位妖精,太放开怕他烦,影响年级第一甚至全省第一的罪名可不是她的小肩膀能扛得住的,太拘束了自己又受不了,真是光头买假发——图个毛啊! “学神” “不要叫学神” “好吧,大神” “不要叫大神” “柯大牛” “难听死了” “你好麻烦!干嘛这么黑脸,干脆叫二黑好了,是你自己要求跟我同桌的,我可没求你。”谢如年也没了耐心,暴躁的说。 “你是不是猪?我不是跟你说过叫我名字吗?你是忘了自己同桌叫什么名字吗?”谢如年吐了吐舌头,突然觉得这事儿好像有点怪自己。 “你知道吗,我外婆家有个狗就叫二黑,我们一起长大的。”说到这儿谢如年石化了,本来是为了缓和气氛,这不是更增加了敌我矛盾吗,鬼鬼祟祟的瞥了一眼柯颂,见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更心虚了。 “那个……,你别多想,我没有骂你的意思,给你取外号的时候不是因为二黑,嗯……,二黑其实挺棒的,你也很棒,我总是听说你……”越描越黑,谢如年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说话了。 “你如果不加最后一句我可能还相信你没有骂我”柯颂扬着嘴角无奈回答。 谢如年也笑了,越想自己说的话越觉得傻。 “你在外婆家长大的?” “学神推理能力就是强。对呀,3岁不到就被送到外婆家了,我爸妈离婚了。你听过那首歌吗,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剩下我自己,好像是多余的,哈哈哈……”她已经学会为了不让别人同情自己要先笑起来。 柯颂心里一惊,不知怎么接下去,空气凝固了一下。 “没关系的,对我来说这个事就像早上没吃饭一样小,会难受,但是已经过去了,毕竟现在已经下午了,哈哈。”谢如年捏了捏耳朵,柯颂已经了解,她一心虚或者不知所措就会捏耳朵。 “你外婆家在哪里?”柯颂转移话题。 “在兰县吴瓷村,你听说过吗” “没有,我只去过另一个村,跟我妈去参加一个婚礼,吃了个饭就回来了。” “那好可惜,我们村很好玩的,有很大一片树林,夏天里面会有一种白色的像蘑菇一样的东西,还有一个小尾巴,叫蛇蛋。……你知道为啥叫蛇蛋吗?”谢如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柯颂,当时他还不知道她有这个眼神的时候是要使坏了。 “因为长得像蛇蛋的形状?” “不是,因为它能长出蛇”谢如年一本正经的说。 “怎么可能,蛇是真的蛇蛋才能出来的”柯颂完全不信。 “真的,我亲眼见过”谢如年信誓旦旦。 “真有这种东西?” 柯颂一脸难以置信。 “当然!有一次我跟小姨去捡蘑菇,刚好看到一个蛇蛋慢慢裂开,里面黄色的花蕊上趴着一条白色的小蛇。” “还有这种事??”柯颂这个唯物论坚定拥护者觉得自己的生物遗传学理论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嗯嗯,它慢慢睁开眼,冲着我喊‘妈妈’,我说我不是你的妈妈,你的妈妈白肚皮,四条腿,我的肚皮虽然也是白的,但是这两只是手。它又冲着小姨喊妈妈,小姨说‘你是不是傻,我跟旁边这位一个品种’,哈哈”说完谢如年再也忍不住了,趴在桌上笑的一抽一抽的。 柯颂知道自己上当了,到她头上拍了一下,也笑得眯了眼。那天在别人眼里没什么不一样,闷热的空气几乎感觉不到流动,走廊里充斥着嘈杂的专属于青春的假装成熟的声音,教室里少数几个人走动,互相探讨解题思路或者小声聊天,从操场或者厕所回来的人擦着额头的汗水,有的还拽着衣服下摆扇风,那些普通的画面都作为背景板定格在柯颂的这帧记忆里,他觉得这帧记忆叫第一份快乐,后来回忆起来的时候背景板越来越模糊,只有黑板上被阳光照的斑驳的老师上节课还没有擦掉的诗经的板书: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静女其娈,贻我彤管。 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 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第10章 又来 两个人就这样因为一个胡诌的事快速熟悉了起来,确切的说是谢如年在发现妖怪也有几分之一正常人的血统后彻底放下了防备和小心。 上课谢如年偷吃东西的时候,柯颂会忍不住笑眯眯的瞟两眼,假装出鄙视的样子。谢如年则会鼓着腮帮瞪回去。 谢如年上课睡觉的时候如果老师走下讲台来溜达柯颂也会很自然的戳戳她,看她脑门压的红红头发乱蓬蓬的慌乱抬起头坐直后嘴角上扬。 谢如年被提问时如果不会,柯颂会写到纸上提示她,她坐下以后吐着舌头小声说谢谢时他会表现的无所谓。 天凉快了点,大课间谢如年和黎唯会在操场边转一转,偶尔停下来看看自己班的男生打球,球场上的柯颂动作干净利落,姿态优美有力,让仅仅是同桌的谢如年稍微有点骄傲,有时候会想可能是因为她不太懂篮球又关注他更多所以觉得出色。 下课的时候如果谢如年不需要补觉,两个人就会瞎聊几句,大部分是谢如年说,柯颂听。 “你追过兔子吗?” “没有,兔子那么胆小怎么发现得了” “冬天的时候,下的雪足够厚的时候,山上就会有特别清晰的兔子脚印,我们一群孩子就会顺着脚印满山追兔子,雪地咯吱咯吱的,跑的大冬天直冒热气儿。” “追到过吗?“ “开玩笑!当然……没有!“ “看到过吗?” “也……没有”谢如年有点遗憾的摇头。 “奥,估计他们都拿着怀表跳进了矮树下面的大洞里。”柯颂像是经过慎重思考得出答案般。 “哈哈,你竟然看过爱丽丝?我只有这一本童话书”谢如年暗想学神还是蛮亲民的嘛。 “我也有童年啊!”柯颂有点不好意思。 “我以为你一学会说话就是背四书五经,拿起笔就能做几何题解方程,三岁已经读完高中的课程了。” “那我还是人吗?”柯颂翻了个白眼。 “当然不是!你是神啊!”谢如年狗腿的说,换来一个更大的白眼。 “你就不能好好学学语文多几个正常的词形容我” “其实冬天还有一个好玩儿的事,就是捡柴禾”谢如年眼睛一转。 “我跟小姨每人拿一条绳子去村外的树林深处捡柴禾,树下有很多枯树杈,我们会选一个比较显眼的地方当据点,然后去捡那些看起来直一点好打捆的放过去。 有时候树上有干树枝,就在绳子一头拴上一个短粗的树枝,用力一扔,搭上去,俩人一起拽,咔嚓一声就下来了。 边玩儿边捡,够多了就一人一捆背起来回家。外婆为了犒劳我俩,给我们一人煎个鸡蛋,撒几粒盐,特别好吃!下过雪后不能去,因为柴禾上面都是雪太凉了”谢如年膝盖顶在桌边,前面两条椅子腿抬起来,晃晃悠悠的一脸开心的沉浸在回忆里。 “你的童年好多彩,我都没有可以玩儿的地方,最多去个公园。” “所以你比我学习好啊“ “哦?我以为是因为你智商不如我”柯颂一脸认真。 “喂!我跟你刚刚同桌没几天呢,睦邻友好懂不懂?!”谢如年气鼓鼓的放下椅子准备撒泼。 “好好,我错了,你比我智商高” “嘿嘿,倒也不至于,差不多,差不多。”谢如年一脸谦虚。 “那你为什么考那么少?”柯颂一脸虚心求教。 “你!我要换座位!”谢如年转过头去不再理他,撅起的小嘴在阳光下非常粉嫩。 “小气鬼!开玩笑的!我知道你是只用了不到十分之一的功力来学习。再说点儿你小时候的好玩儿事让我见见世面” 谢如年眼睛一转,像只小狐狸。 “我们那边有一种花,蓝色的,五角星的形状,我们叫它星星花,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它的形状和颜色” “不对,因为对着它许愿很灵!” “不信!”柯颂知道前方有陷阱,不知道具体坐标。 “骗你干嘛!”谢如年一脸真诚严肃。 “你试过?”柯颂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身边都是战友没什么危险。 “当然!” “灵?” “对呀!” “奥” “你怎么不问许的什么愿?“ “许的什么愿?” “上学也能跟二黑在一起!”谢如年觉得自己报仇了,笑得一脸得意,柯颂觉得自己犯了兵家大忌,对谢如年就不能抱有幻想。 “不带骂人的”柯颂为了不破坏刚刚建立起来的气氛只能弱弱抗议。 “好吧好吧,给你讲个真事儿。” “多真?” “很真!” “但愿吧” “有一次我们去捡柴禾,走到河边的时候太累了,我俩就商量找个地方歇一下,结果睡着了,扑通一声我俩的绳子掉到了河里,我们吓坏了,开始哭……” “然后钻出一个白胡子老爷爷,手里拿个金绳子,问是你们掉的吗,你们摇摇头,又捞了个银绳子,你们又摇摇头,终于把你们的破绳子捞了上来,你们点点头,他说你们真是诚实的好孩子,把金的银的都送给你们了”柯颂几乎没有停顿讲完了故事。谢如年笑的眼泪都掉下来了,断断续续的说: “你怎么知道?那两条绳子现在还在我们家筐里放着呢!” “哼!我还知道后来我听说了这件事,把绳子扔进河里装哭,最后掉进了河里。” “哈哈哈哈,这段我可没想到昂,不过加上真是完美,不愧是学霸!”谢如年边擦眼泪边竖大拇指。 “谢如年!”柯颂指尖点快点到她的脑门了。 “在在在,奴才在,陛下别生气,气坏身体这大好江山可就是别人的了!”谢如年双手抓着他的手指推回去,随即像烫到了一样松开转了过去。 “谢如年” “干嘛?“ “你真幼稚“ “那你以后别跟我说话” “谢如年” “你好烦,不是嫌我幼稚吗?“ “谢谢你,我好久没这么没心没肺的感觉了” “倒也不用这么客气!虽然听起来不像是夸奖”谢如年立马切换到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害羞荡然无存,都没有注意到旁边男孩温柔的像要涌出温泉的眼睛。 第11章 早起失败 中国很大一部分高中生没见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但是大部分都见过凌晨四点的练习题、凌晨四点的手电筒、凌晨四点的复读机……。 进了A班后,谢如年见识到了什么叫疯狂,宿舍的人每天熬夜看书到她夜里起床上厕所后不知多久,早上她睁开眼的时候人家已经又打着手电在学习了。像她这样按时睡觉的人显得特别“不合群”,果然不是人人生而平等,她一天比别人多睡那么多还是没精打采,别人一天比她少睡那么多依然精神饱满。 一段时间后,强烈的对比让谢如年实在没办法继续早睡晚起了,早睡让她焦虑,晚起让她羞愧,觉得自己应该付出行动变成勤劳勇敢的中国人。 周末去街上买了个磨砂黑的手电筒,外形帅气大小合适,跟她要奋发图强的决心般配极了,都是那么高冷又坚定! 本来打算周日晚上开始熬夜,但是由于疏忽,宿舍没有任何跟学习有关的东西,没关系,周一也是一个美好的适合重新出发的日子。 一整天她都在挑选自己今天熬夜和明天早起那漫长又迷人的几小时该看的书、写的题,一边还不忘略带兴奋地碎碎念,觉得自己像是即将破茧而出的蝴蝶、改头换面的灰姑娘、一鸣惊人的楚庄王——好像哪个都不贴切,不过一定是全新的谢如年就是了。 柯颂看到这个收拾了一摞书准备带回宿舍的人,嘴角一抬凑上前问: “枕头不够高?” “什么意思?”谢如年一边检查还有没有忘带的的一边一脸迷茫。 “这些不是垫枕头的吗?”柯颂冲着谢如年胳膊下有田字格本立起来那么厚的一摞挑眉示意。 “不要小瞧人!我都买了手电筒了!”谢如年愤愤不平。 “奥——,我没有住宿过,晚上上厕所走廊没有灯?”柯颂一脸虚心求教。 谢如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转过头去不再理他。心想待我用现实打肿你的小白脸! 晚上宿管老师查完寝后,大家不约而同的翻身趴好,六个人都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拿着书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参加一种神秘的仪式。这让刚刚“入会”的谢如年非常兴奋,这兴奋带动她多分泌了一捧多巴胺,让她顺利做完一张化学试卷后还能保持头脑清晰。 So easy !也没什么难度嘛,她带着对自己的崇拜很快沉沉睡去,睡前一再嘱咐黎唯不要忘了早上叫她起床看书,黎唯比了几个OK后又做了半张卷子才睡。 凌晨四点,已经有三个人陆陆续续打开手电筒。黎唯起床搓了搓脸,坐起来探身晃谢如年的脚。 “如年,起来了”黎唯压低音量开启叫醒服务。 “……嗯……”谢如年咕哝着应了一声。 黎唯看她动了便转过身开始做题,沙沙的写字声此起彼伏。 黎唯做完一道英文阅读理解后,回头一看谢如年只是翻了个身就又接着睡了,想起她“即使我睡死了你也要把我叫活”的嘱咐又开始摇她。 “如年,你不起来学习了?” “唔……,起,起……”谢如年梦呓般小声回应。 “快到四点半了” “唔……,起,起……” 谢如年闭着眼斗争许久,想起高冷又坚定的手电筒和自己信誓旦旦的决心,慢吞吞的钻出被窝。一边打哈欠一边努力支着自己的头,早起的空气好重啊,压的头都抬不起来,周围怎么比熬夜的时候要寂静呢,静的想睡觉。脑袋里似乎只有一条神经是能思考的,还是在大脑外围,只能吐出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眼前的字渐渐模糊,像是被她的手电光吓坏了,最后四散逃跑再也收集不到一起。 黎唯从后面看她趴的老老实实的样子很是欣慰,做完一张英语试卷下床上厕所发现谢如年拿着手电筒睡着了。 教室里,谢如年下巴放在桌上,眼睛乜斜的看着某个点,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一是因为首战告吹,二是因为实在太困。柯颂放下书包,看着她的样子觉得好玩,张开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笑着问: “大师这是干嘛呢?” “思过!”谢如年有气无力的拨开他的手。 “何过之有?”柯颂假装大惊失色。 “我早上没起来……,大神!你说我是不是不可救药了?”谢如年呼的坐起来,一脸不甘的转向柯颂。晨光照在她光洁额头新长出的头发上,纤细柔软又毫无章法,像头发的主人一样。 “这叫什么过,睡觉而已,大部分生物都有的生理现象。”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算了!你这种闭着眼睛都能考第一的人是不能理解我这种小人物的痛苦的。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狗啊啊啊啊啊……!!” “路有冻死骨……” “哼!”谢如年转过头去,气哼哼的把脸放到桌上不再说话,嘴巴压的像一卷被捏变形的双面胶带。 “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晚睡早起的,如果这样影响了上课质量,反而得不偿失了。” “我只是刚刚开始不适应,21天就能习惯成自然!”谢如年说的毫无底气,像一只虚张声势的青蛙,除了喊口号,什么都做不来。 “真像我妈在□□空间转发养生文章的样子。” 谢如年因为这个恶毒的总结狠狠地白了他几眼。成绩差的人在优等生面前天然就有一种自卑感,何况她是成绩太差,对方是绝对优等。 “大神,我代表……新华社记者采访一下,你成绩那么好是不是睡得更少,你是怎么做到白天不困的?”谢如年翻完白眼又一脸狗腿的凑过去,随手拿了一本练习册卷成筒状递到柯颂嘴边。 “我以为你要代表月亮消灭我。”柯颂好笑的说。 “快说!” “你算问对人了!早该问我嘛!”柯颂一本正经。 谢如年一脸期待,以为自己像段誉一样,马上就要通过某种不可思议的机缘巧合学到凌波微步独步武林。 “我从来不熬夜”柯颂认真说到。 “果然学神都说自己不努力。”谢如年像刚脱下的青蛙人偶服,瞪着傻傻的眼睛张着嘴瘫在那里。 “没有骗你,如果真的有窍门儿为什么不告诉你,你又不可能考过我。”柯颂一脸真诚。 “我……谢谢你啊!“谢如年觉得他说的实在没毛病,无力反驳的同时有点想掐死他,头又蔫蔫的转了过去。 “不要这么消沉嘛,你听说过有的人有24对染色体吗?” “啊?没听过”谢如年像等待妈妈喂食的小鸟,嘴张得大大的,仰着头,等待着。 “第24对是Z染色体,你知道英文里面经常用Z代表打呼噜吧?就是那个Z,意思是天生睡觉就比别人多,基因决定的!” “啊?我的确觉得我天生就比别人觉多,自己控制不了。你在哪儿看到的?”谢如年无条件相信了,因为对方是超级学霸,肯定见过很多她没见过的大世面,看过很多她没看过的书。 “在你身上!”柯颂诚恳的让谢如年一时没反应过来被骗,反而一脸问号表示追问,柯颂只好继续: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也就是说通过实践是可以倒推出真理的。你这么能睡,我猜肯定是染色体跟别人不一样。”柯颂说完还点头对自己的观点表示认可。 谢如年脸上的虚心求教还没来得及换下去就张牙舞爪的伸手过去掐柯颂的脖子,柯颂赶紧防御,抓住她两条细胳膊,让她动弹不得,只剩脸上的表情像万花筒一样变了又变,可爱极了。 “你都骗我好几次了,况且你又没查,怎么知道我说的不对。” 谢如年放下手不说话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生气了?” “……” “对不起?” “……” “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对不起啊。”柯颂拉了拉谢如年的衣角,这一下像是拉了闸门,她的眼泪稀里哗啦的流了下来,滴到了她的衣服上、桌上,迸溅的泪珠在阳光下闪亮亮的,烫的柯颂心里一缩,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愣在那里。 “对……不起,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自己好丢脸,成绩那么差……,觉还那么多。”谢如年一边双手捂脸擦眼泪一边断断续续的说。 “我懂,真的!好了好了别哭了,我给你买冰激凌?” 谢如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肩膀一耸一耸的,没有任何反应。 “我教你怎么不用早起熬夜也能成绩好?” “真的?“谢如年拖着浓重的鼻音转过头,睫毛上挂着晶亮的泪花,眼睛红红的,又丑又可爱。 “真的!”柯颂重重点头。 谢如年赶紧拿起纸和笔,催促到: “快说” “看看自己的短板在哪,然后买这个知识点的专项训练深度突破,每一到两周解决一个掌握不精的,半年的时间基本就没有盲区了” “就这?” “不信?” “没有没有,只是觉得太不神秘了” “傻” “你刚刚要干嘛来着?“又是狐狸一样晶晶亮的眼睛。 “没要……干嘛啊”柯颂一抖,脑子里警钟长鸣。 “你说让我别哭了,然后呢?” “然后给你学习秘籍,不是给你了吗”柯颂一头雾水。 “之前那句!” “请你吃冰激凌?“柯颂小心问。 “好的!我要两个!”谢如年甜甜脆脆的回答像是在敲内行人挑的西瓜。 “……好!”柯颂充满宠溺,她不知道他是那么甘之如饴。 第12章 午饭 已经放学将近半小时,楼道里由放学时候的喧哗到安静再到逐渐热闹——那些吃饭早的人已经回来聊天或者溜达,操场上的人也渐渐多起来,运动或者看别人运动。 大部分重点班的学生习惯之一就是吃饭较晚,他们认为把时间用在排队上是愚蠢的,两分钟可以背熟一个单词,五分钟可以学一个语文重点,十分钟可以做一道数学题……,反正饭只是为了填饱肚子,没有必要为了它去熙熙攘攘的排二十分钟的队再伸长脖子找半天空位,每天半小时三年得浪费多长时间啊!去得晚最多是菜的样式剩的少一点或者凉一点,影响不大。 谢如年在普通班的时候,就会每天在放学二十分钟以后,去教学楼一楼最东面的窗前等着黎唯一起吃午饭,有时候刚站在那儿黎唯就到了,有时候黎唯遇到难题一时解不出她就要等好久,看着很多人从窗前路过,再次路过,有的还会疑惑看她一眼,估计在想这个人吃的挺快,我去的时候她还没去,我吃完回来竟然已经又在这儿看风景了——看毛!我要饿死了!黎唯充满歉意的跑过来的时候,就会看见她气鼓鼓的脸,小心翼翼的说一句我们吃什么,两个人就能开始开心的讨论还有可能剩下什么,以及在哪个窗口打饭了。只有少数时候黎唯比她先到——一年可能就两次,多么稀薄的恩典! 现在好了,谢如年不用站在窗前等黎唯等成“望夫崖“,因为她也必须不能在乎爱吃的菜还有没有以及是不是全剩汤了——竞争使人提高容忍度。 今天他们出来的有点晚——比平时还要晚的意思,因为单元测试卷发下来了,黎唯错的比平时多了一点,整理错题的时间有点长。教室里只剩下不到五个人,黎唯终于起身示意去食堂,谢如年像是跪很久得到特赦的奴才,充满感激屁颠颠扶着黎唯的胳膊讨论吃什么。 俩人一边说着这次考试的话题一边随便扫着周围稀稀落落的人们。快吃完的时候,看见同宿舍的陈晴从南门走了进来,她平时在宿舍没什么存在感,又很难让人不记住,几乎不跟别人交流,总是最后一个回宿舍又最早去教室,在靠窗的位置的下铺,每天都穿同一套衣服,在宿舍就穿一件肥大的像是男款汗衫样式的上衣和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九分裤,日常用品好像只有一个掉漆的搪瓷洗脸盆、一块肥皂和牙刷牙膏。 她目不斜视头微微低着到了打饭窗口前,两分钟不到就端着餐盘到了就餐区,左右看了看找了个没人的餐桌低头吃饭。谢如年和黎唯像是做了坏事,有点心虚的互相看看,半晌没说话。 “你说,她天天都吃这个吗?”谢如年迟疑开口。 “……应该是吧,听说她没有爸爸妈妈,跟爷爷奶奶长大的,奶奶身体不好,全靠爷爷一个人养家。养了很多鸡,但是鸡蛋一个都不舍得吃,全到集市上卖了给奶奶买药,给她上学,我一个表姐嫁到她们村了,跟她住一条街,过年的时候聊天说起来过”黎唯想起那个因为只有半份泡了点剩菜汤的米饭而显得特别大的餐盘,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谢如年沉默了很久,这个消息对她的冲击有点大,她虽然是离异家庭,但是爸爸妈妈条件都可以,又因为觉得对她有亏欠,就总是以经济形式补偿她。她从未想过世上还有人吃不上饭,至少不应该是身边的人。 “V V,我可以把零用钱分给她,她好可怜”谢如年声音低低的,像是丢了食物的蚂蚁,焦急又惆怅。 “我也愿意分给她,但是她自尊心很强的,未必会接受。” 两个人忧心忡忡的看着陈晴快速吃完又从南门走出去,穿着洗的发黄的旧T恤和校服裤子,头低到仅能看见脚下的路。 很久以后,她们都长大了,陈晴才说不走回宿舍更近的西门是因为南门只需要路过残食台,不用穿过正在吃饭的学生。 宿管要求不能把吃的东西带进宿舍,但是人类的智慧总是会在困难面前闪闪发光。谢如年买了四根她最爱的大麻花,两个人,四个袖子,各藏一个,完美。做贼的心思,做作的步伐,经过浩然正气的宿管面前的时候呼吸都不畅了。好在没被发现,也可能是不愿意搭理她们,执法者素来就有看心情执法的权利。 她们把各自袖子里的麻花放在自己的床头,酝酿情绪等待表演。陈晴在床上看书——黎唯的下铺,鞋规规矩矩的放在床边,她们今天才仔细看,因为穿的太久,鞋已经看不出来原色了,鞋底脚跟的位置磨得又薄又亮。 谢如年和陈晴对视一眼,黎唯递了个“你上”的眼神,谢如年清了清嗓子: “哈哈,今天我和黎唯麻花买重了,我以为她没买,她以为我没买,结果买了四根,我俩实在吃不下,你们帮帮忙吧”谢如年觉得自己能拿奥斯卡,黎唯觉得这拙劣程度村里元宵晚会海选都进不了。 两个人开始给大家发麻花,都刚刚吃过饭,估计除了陈晴谁也吃不下,但是除了陈晴其他三个人都接过去了——陈晴拒绝了,她没有钱还请别人,自卑让人把一切都列入算式,生怕等号的哪一边少了一个数,倾斜了自尊。 “陈晴,帮帮忙嘛,不然扔了多可惜”谢如年楚楚可怜。 “真的不用了,我吃饱了,你留着晚上吃。” “不行的,晚上吃这个会长胖,我要做个美少女,你要是不帮忙,我将来变成胖子就嫁给你。” 大家都笑了,只有陈晴尴尬的红了脸。 “我……,我不爱吃这个的” “你是不是嫌弃我啊?我没碰的,一直在袋子里” “没有没有,我……,那……谢谢了”说完陈晴小心地接过麻花,谢如年满脸灿烂的爬上床,跟黎唯的目光在空中击了个佛山无影掌。 第一步诱敌深入已成功,真是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的叫着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