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麦穗》 第1章 浪荡子 麦穗对段庭樟的第一印象非常不好。 再说得直白一点，她觉得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个浪荡子。 两人第一次见面在一家名叫“绚烂”的KTV里，麦穗的室友赵晴在这儿兼职当服务员，这天她因为有事来不了，就拜托麦穗帮忙顶一下。 “哎呀，就是给客人送送酒水果盘之类的，简单得很，你肯定一学就会，拜托拜托。”赵晴双手合十，“回头我请你吃饭，再买一份你最爱的红豆双皮奶可以吗？求求你了！” 临近毕业，一个宿舍里四个人的工作都已经找好了。麦穗很幸运地留在了这座她上学的城市，获得了一份前端开发工程师的工作。 这个名称听起来有点高端，但普通人理解不了具体是做什么的，所以，她跟家里汇报的时候，就说自己找了一份产品设计的工作。 清晰明了。 至于她入职的这家企业，瑞佳，当地的龙头企业，主营业务是销售各类家具产品，并且自配工厂，生产、加工、销售一条龙。 宿舍里四个人关系总体来说不错。比起本科八人间那会儿，研究生室友的心态似乎都要成熟一些，没有那么多的“个性”。 麦穗和赵晴关系最好，因此她拒绝不了赵晴的委托。 KTV离学校不算远，坐轻轨5站就到了。 麦穗跟赵晴说的领班东哥见了面，东哥简单叮嘱了她几句，随后她便换上服务生的衣服上了岗。 第一单服务是612那边加了酒水，麦穗按照订单上的商品名称，将几瓶红酒放进小篮子里送了过去。 门一打开，里头震耳欲聋的音浪立刻如洪水般袭来。 空气里烟酒的气味浓烈。 这就是麦穗一开始拒绝赵晴的原因，她实在不喜欢这样昏暗吵闹又难闻的环境。 没办法，来都来了。 麦穗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 沙发上几个穿得人模狗样的中年男人各自怀抱美女，拿着话筒鬼哭狼嚎，唱的居然还是那首经典曲目《向天再借五百年》。 看来像是传说中的“商务K”。 茶几上已经空了不少酒瓶，东倒西歪地摆放着。两只烟灰缸里也堆了许多烟蒂。 “客人，你们要的酒上齐了。”麦穗忍着不适，将几瓶红酒逐一从小挎篮里拿出来，放到了茶几上。 随后就想退出去。 “诶诶诶，别走啊，小妹妹！”后面有个男的叫住她。 “还有别的事吗？”麦穗转身看向那人。 男人目光迷离，眼神在她身上游走一圈，随后递过来一瓶红酒。说：“你们这儿的开瓶器不好使，你牙口好不好，要不你给我们咬开？” 这是在调戏她，麦穗立即看明白了。 她原地站了几秒，随后一把接过了那瓶红酒，又弯腰拿起茶几上的海马刀，手法娴熟地取出了瓶口的长木塞，最后将酒瓶放回茶几上。 麦穗的爸爸麦冬爱喝点小酒，这一招也是跟他学来的。 “请问，其余的要一起开了吗？”她问。 那男人哈哈一笑：“看来是个酒中高手啊，都说女人自带三分酒，妹妹，要不要陪哥哥们喝两杯？放心，小费管够！” 说完一把推开腻歪在自己身上的卷发女子，站起身来拉麦穗的手。 麦穗快速侧身闪开躲避，随后转身想要出去。 谁知那男人居然还不死心，两步追了上来拦住她。 “这么着急走干什么呀？漂漂亮亮的小姑娘，来陪哥哥坐一会儿嘛。” 麦穗已经在强压怒火，她说：“我只是替同学来这儿兼职一天而已，说好了就只负责往包厢里头送果盘酒水。叔叔，这里漂亮的姐姐这么多，你还是跟她们玩儿去吧，别为难我一个学生。” “叔叔？叔叔！哈哈哈哈，”后面沙发上有男人爆发出一阵嘲讽的笑声，“老黄，人家可叫你叔叔呢，你还是回来吧。” 麦穗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沙发最里面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冲着他们这边看过来，满脸的戏谑。 他这会儿正在抽烟，火光明灭的刹那，映出了深邃的五官。 一个窈窕女郎坐在他的腿上，伸手将一颗葡萄喂到了他的嘴边。 下流胚子！麦穗暗暗骂了一句。 “段总，你就笑话我吧，我要是叔叔，那你也跑不了！他妈的，学生怎么了，老子睡的学生那可多了去了！”黄邕这会儿都有点站不稳了。 麦穗趁着这个意图占自己便宜的男人回头跟那个什么段总说话，赶紧快步走了出去。 她一进走廊就给赵晴打电话，就在电话接通的前几秒，还看到一个女孩儿气势汹汹地揪着一个男孩儿，从621包厢里走了出来，随后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赵晴今天是跟同门一起去给自己导师庆生去了。 但她还是接了电话。 “麦穗，怎么了，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吧？” “赵同学，你找的这个兼职很危险啊，我才送了一次红酒，就差点被一个胖子揩油！你平时也会遇到这种下三滥的人吗？” “啊？”赵晴惊讶的声音不像是装的，“可能，我长得太普通了吧，那些男的根本看不上我。对不起啊。要不然你赶紧回来吧，我跟东哥说，让他扣我钱就是了。” 赵晴没有爸爸，妈妈也是个聋哑人，所以她很小就开始寻各种路子挣钱，为家里减轻负担。 麦穗犹豫了一会儿，随后说：“算了，我再看看吧，如果实在不行我再走。你是没看见，里头的场景真跟风月场所差不多。” 赵晴轻叹一声：“这种场面我见得多了。麦穗啊，你还是被保护得太好了。实话告诉你吧，那些陪酒的里面，就有咱们学校的女生。” “什么？我们学校？”麦穗难以置信，“她们出来做这种事，也不怕染上脏病吗？” 她们学校在国内排名也是靠前的，能考进来的怎么也是好学生吧，怎么会出来做这种事？ 赵晴：“有的可能确实家里困难，还有的，怎么说呢，觉得来钱快吧。这世界上的人本身就形形色色，皮囊之下藏着什么灵魂，谁又知道呢？” 麦穗沉默了片刻，“我真的很难相信，平时跟我们一样坐在阶梯教室里听课的同学，居然会衣着暴露的来这种场所，陪这些臭烘烘的男人喝酒……” “可不止喝酒这么简单。”赵晴说得隐晦，“行了，你也别感慨了，都是各人选择罢了。我同门在喊我了，你实在不习惯就先回学校吧。总之，别让臭男人占了便宜，记住了吗？” 麦穗嗯了一声，“那我挂电话了。”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靠着墙壁想了想。 其实之前也不是没有听说过有女生出来做这种“兼职”，但当时听过便罢，真正面对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了。 “哎呀不好意思，我把两个包间号房号搞反了。你没事儿吧？回去可不敢跟你爷爷奶奶说啊，不然他们非得打死我不可。” 旁边传来男人说话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 是有人过来了，麦穗想要走开已经来不及了。 那人拿着电话，眉眼含笑地跟那头道着歉。 KTV走廊里的灯光也是昏暗的，但麦穗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正是方才被喂葡萄的男子。 不过他一直低着头，麦穗趁着这个时候，与他擦身而过。 段庭樟接完侄子兴师问罪的电话，又回到了包厢里头。 刚一坐回去，方才挨着他的那个女生就又黏了上来。 “怎么了哥哥，该不会是你老婆查岗吧？”她的声音温柔甜腻，有点像蜂蜜蛋糕。 段庭樟伸臂将她一搂，垂眸打量着她：“你叫我哥？怎么不叫叔叔呢？听说你也是这附近学校的学生？” 那女孩脸上尚有一些青涩稚气未褪，身体却是发育得很好了。 她咯咯娇笑两声：“你要是喜欢我叫你叔叔，我可以马上改口。”说着又贴近他的耳朵，“还可以叫点别的，比如说，爸爸。” 段庭樟的手掌在她光裸的背部摩挲两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娇娇？” “讨厌啦，”对方作势推了她一把，“人家叫明皎皎，皎皎白月光的皎皎。” “哈哈哈，”段庭樟笑起来，“原谅哥，哥就是一个没什么文化的大老粗。” “您说这些？”皎皎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真要是大老粗，可开不了瑞佳那么大的公司！” 旁边一家原料供应商的老板崔庆听见他们的对话，凑上来问：“怎么，想进段总的公司啊？他那边的门槛可是很高的哦，不如去我那儿吧？” 第2章 他的刁难 段庭樟低声对皎皎说：“听到了没，人家崔总都主动开口了。我那儿叫爸爸没用，要不，你去他那儿试试？” 皎皎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镇定下来。“您可真会开玩笑，来，我敬您一杯。” 段庭樟也笑了，就着她的手饮下了杯中美酒。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最近家里出了不少事情，他只觉得身心俱疲。 将钥匙放进玄关处收纳盒的时候，没来由的，他的脑子里居然想起了今天KTV里面那个顶替同学来充当一天服务生的女学生。 这样的女孩儿，一看就是乖乖女，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还是一身的正气。 这性格和自己曾经暗恋过的一个人很像。 段庭樟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然后便起身进了浴室，明天早上还要去区上开会。 他的公司而今是区上的纳税大户，区政-府特意邀请他这个法定代表人去参加一个表彰会议。 做生意嘛，跟当官的打交道在所难免。 —— 早高峰的4号线上全是黑压压的人头。 此刻的麦穗被挤在末尾两节车厢连接处，动弹不得。 导师陈可在校外的工作室受区上邀请，要出席一个表彰大会。但非常不巧的是导师父亲突然病重，她这段时间回老家尽孝去了，并安排了麦穗这个学生去代为参会。 麦穗很是忐忑，但陈可说稿子她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还做了诸多批注，到时候麦穗上台只需要照本宣科即可。并且她也跟区上的熟人打好了招呼，让他们别去为难一个学生。 不知是因为昨晚没睡好还是怎么的，麦穗总觉得自己有点不舒服，所以出发的时候，她戴了一个口罩。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不适感却愈发强烈起来。头晕、恶心、乏力、冒冷汗，麦穗强撑着扶住车厢壁才没有倒下去。 在距离目的地只有一站的时候，四周的乘客也下得差不多了，可麦穗再也坚持不住，脚下一软，顺着车壁慢慢滑了下去。 突然，一只有力的手臂扶住了她，与此同时，耳旁响起一道年轻的声音：“你没事吧？是哪里不舒服吗？” 麦穗只能虚弱地点了点头，她甚至不敢开口说话，她怕自己一张嘴就会哇地一声吐出来。 “我这里有纸巾，”那个青年男子递过来一包手帕纸，“哦，还有这个，你如果想吐可以先吐在这里面。” 他说着又从包里摸出了一只小小的塑料口袋递了过来。 麦穗无言地接过去。 正好这时候列车到站了，车门打开的刹那，麦穗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了出去。 她跑到一个角落里，蹲在地上对着那只塑料袋大吐特吐起来。 真的很奇怪，吐完后她就觉得自己神清气爽了，各种不适感也瞬间远离了自己。 麦穗舒了一口气，重新戴好了口罩。 “好点了吗？要不要帮你拨打120？” 背后响起的关怀声让麦穗蓦地一惊，她起身回头，这才看清了面前站着两个男子。 他们个子都挺高，年轻一点的那个，正是方才对她施以援手的好心人。看起来，似乎还有一点点眼熟。 而另一个年长些的，居然就是那个KTV里面软玉温香在怀的什么段总！ 这是什么孽缘？ “不用了，不用了，”麦穗连连摆手，“我感觉好多了，谢谢你的帮忙。”隔着口罩，麦穗对青年报以诚挚的微笑，一双杏眼顿时弯成了可爱的月牙。 “走吧，别迟到了。”段庭樟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出声提醒道。 他的眉眼英气而疏离，相对身边的同伴，明显少了一些亲和力。 麦穗心想，自己眼下正戴着口罩呢，双方之前又仅有一面之缘，他应该没有认出自己。 青年男子与麦穗道别，跟在段庭樟旁边，从地铁的C口走了出去。 麦穗将那只装着自己呕吐物的塑料口袋扔进垃圾桶的一瞬间，看到上面印着一行字：每天都要开心，开心每一天，后面还有一个小小的太阳。 她的心里温暖又遗憾，都没来得及问这好心人的姓名，也没问人家要个联系方式，说不定还可以就此成就一段姻缘，结束自己的单身狗生涯呢！ 她一边摇头自嘲着，一边也从C口出了地铁站。 来到会场，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主持人正在上头调试设备。 麦穗找了半天，才从那些粉色桌牌里找到了导师工作室的名字。 等她入座后，才惊诧地发现那位段总此刻正站在第一排领导位置的旁边，和一个地中海发型的老年人热络地攀谈着什么。 不是吧？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不过他既然在这里，那她的“恩人”肯定也在会场内。 麦穗扫视一圈，果不其然，那位好心人正端端正正坐在第四排位置上，认认真真翻看着会议材料。 此刻他鼻梁上架了一副薄薄的镜片，衬得整个人斯文又秀气。 而他面前的桌牌上赫然印着”××市瑞佳贸易有限公司”！ 瑞佳？不就是自己即将入职的瑞佳！ 那那位段总，该不会就是公司的创始人段庭樟吧？ 据说段庭樟在学生时期便和同学一起创业，起初只是成立了一家个体户，做一些居间业务。后来生意越做越大，才将个体户转型成了公司。 如今瑞佳已经成了家喻户晓的品牌，说它是本地的龙头企业也不为过。难怪他们也在本次表彰大会的受邀之列。 麦穗拿出手机，快速在网上搜索段庭樟的照片。 几秒钟的时间，互联网就给出了答案。 麦穗盯着手机，深吸了一口气。很好，这图片上的不正是站在前排侃侃而谈的那个男人吗？ 还真是道貌岸然啊，谁能想到西装革履、意气风发的段总昨天还在和陪酒女郎耳鬓厮磨呢？ 麦穗强忍着激动又复杂的心情翻开了导师准备的发言稿，再次熟悉起来。 大会按照早已提前制定好的议程一项项推进着，轮到麦穗上去发言时，会议已经过了大半。 因为业务能力过关，加之提前准备充分，她发言时显得镇定自若，将重点、要点讲得十分清楚，面对领导的提问也能应对自如，给出准确的答案。 在区上领导赞许的目光中，她准备下台，就在这时，会场里响起一道声音。 “我想提一个问题，可以吗？” 麦穗诧异地循声望去，居然是段庭樟！ 四目相接的刹那，麦穗非常确定自己在这个男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挑衅。 她轻咬牙关，随后故作镇定地点头：“您请讲。” 段庭樟：“你刚刚的发言里面说到，贵工作室曾经在过去的几年里，与本省许多大型商超合作。我的问题是，你本人是否有实际参与这些项目？如果没有的话，那我没有问题了，如果有的话，你具体是负责哪一块儿的？谢谢！” 这样有针对性的提问，在场的人都听出了一些“为难”的意味。 麦穗留意到前排那些领导的神情都已经变得微妙起来。 陈可估计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招呼都白打了，为难她学生的不是政-府部门的人，而是她学生即将入职公司的老总。 麦穗扶了扶面前的话筒：“我参与过其中三个项目，比如去年和福地商场的合作。他们需要在每层楼放置新的指引屏幕，我负责的是前端开发部分。” “前端开发，”段庭樟含笑点头，“那你是计算机相关专业的？能跟我们大家交流一下，你这个工作需要掌握的核心技术体系吗？” 见他还不肯放过自己，麦穗不得不怀疑，这男人是因为她见过他放浪形骸的一面，所以挟私报复呢。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回答说：“我个人认为就目前来看，做前端开发的人员需要掌握以下内容：第一，基础三件套，即HTML5、CSS3、JavaScript；第二，主流框架与库……。” 她讲的这些因为太过专业，底下的人大都听得云山雾罩的。她料想段庭樟也根本听不懂。 “段总如果还想听细化的，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也可以再做详细阐述。” 段庭樟意味深长地挑眉一笑，随后说：“术业有专攻，我还是不要勉强自己了，感谢你的耐心回答。” 第3章 小心眼子 麦穗松了一口气。 可等到她回到座位，这才后知后觉方才段庭樟那个笑究竟是什么意思。 今天的桌牌只有应邀单位的名称，并没有标注具体参会人员的姓名，那么她方才脱口而出的“段总”便已经暴露了她认出了提问的就是昨日KTV包厢里的“旧相识”！ 老狐狸，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他该不会小气到实习期后就将自己pass掉吧？ 麦穗有点心烦，又有点沮丧。 本来她还心存侥幸，即便自己真见过段庭樟那肤浅的一面，但说穿了她入职之后也不过就是个小职员，跟**oss碰到的机会少之又少，这件事应该不会对她的工作有什么实际影响。 这下可好了。 好不容易熬到会议结束，麦穗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谁想到地铁上那位好心人居然冲自己走了过来。 而段庭樟则是在看了她一眼之后，陪同区上的领导一起走出去了。 做什么？难不成这就要派他的下属来向自己宣告“死刑”？ 一瞬间，麦穗心念电转。 这不合规定吧？如果他们真要如此绝情，那她肯定会按照合同条款主张违约赔偿。 当然，人家是东家，硬要炒了自己她也没有办法。大不了继续跟着导师混，明年陈可就可以带博士生了，她曾好几次建议麦穗考博，当一下她博士生里所谓的开山大弟子。 甚至直言只要她申请，综合面试部分绝对不成问题。 “麦穗？”好心人已经快走到自己跟前了，“刚刚我听主持人介绍你的时候，叫的是这个名字，你高中的时候是不是在A城读的书？” 麦穗又惊又疑地点点头：“不错，你，认识我吗？” “你好，”对方伸出手来，“我是陈涵，我们应该是校友，我高你两届。你可能忘记了，你代表高一新生上台发言的那天，我也上去代表高三学生宣誓了。” 陈涵？ 比她高两届的那个学长陈涵，居然是他！ 他可是每次都能拿年级第一被当做学习标兵的人啊，也是他们学校许多女生学习生涯里的一道光！ 麦穗有点腼腆地笑着与他寒暄，还没说上几句，陈涵便掏出手机问她要了电话和微信。 “我记得当年你上台发言的时候，紧张得声音都在发抖，今天上去讲话却是神色自若，控场能力很强嘛。”陈涵熟络地加好了她的微信，又开始侃侃而谈。 而麦穗并不是自来熟的性格，她只能勉力应付着。 陈涵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我得走了，不能让老板等太久，既然大家都在一座城市，有空一起吃饭吧。” “好的，应该会有机会的。”麦穗估计陈涵还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他的同事。 陈涵追上了段庭樟，询问道：“老大，咱们要不要打车回去？” 段庭樟却摇了摇头：“算了，地铁口就几步路，还是原路返回吧。你判断得不错，这里确实很难停车，幸好今天没有开车过来。” 陈涵笑道：“那可不吗，他们这里的停车场都是内部员工专用的，外面的车根本停不进来，这附近又没有公共停车位，规划还是不大合理。” “这栋大楼挺老了，”段庭樟往外走去，“听说上面已经划拨了经费，最迟明年，新的办公大楼就要动工了。” 陈涵赶忙快步跟上：“那到时候会不会配备新的办公家具呢，咱们公司是不是可以把这个单子接下来啊？” 段庭樟笑了笑：“你以为我刚刚单独和那些领导走在一起是在说什么，还不就是这件事情相关的招投标？虽然不算大单，但和政府部门的人打交道，意义根本不在于这上面。” “哇，老大您可太厉害了！”陈涵是打心眼儿里佩服自己这位上司。 段庭樟笑了一声，“刚刚你过去找的那个女生，你们很熟？” 陈涵：“您说麦穗啊，她是我高中时期的学妹。是个非常优秀的女生。照理说她应该也是上清北的料子，但是当年可能没有发挥好吧，最后去了Z大。” 段庭樟：“Z大的计算机系在全国也是排名靠前的，也很不错了。你们这些学霸的世界我可不懂。” 陈涵笑起来：“您又说笑了，学霸又怎么，最后还不是要在您手底下混饭吃。” 麦穗和陈涵分别之后，第一时间就去翻看了他的朋友圈，很遗憾，三天可见，而最近三天，他并未发表任何动态。 他的头像用的是梵高的《星夜》，应该不是情头，麦穗暗戳戳地想着。 她可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还能和少女时期的男神取得联系，并且会在同一家公司任职。 要知道高中时候，陈涵算得上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他不仅成绩优异，外貌俊秀，还擅长绘画、书法和钢琴。老师们曾戏言他小小年纪便成了一个“多面手”。 试问这样的男生，哪个青春期的女孩会不喜欢呢？ 不过高中时期的麦穗将自己百分之九十九的精力都用在了刻苦学习上，仅仅只会在每周一次的全校集会上越过无数人偷偷看看这位学长的身影。 后来陈涵毕业了，听说他如愿考去了帝都的高校。 而麦穗则是考进了z大。 一南一北。 直到“地铁站奇遇”之前，他们之间从未见过一面。 缘分啊，这就是缘分！当晚麦穗躺在自己小被窝里嘻嘻傻笑。 不过一想到今天段庭樟那张脸，她瞬间又笑不出来了。 这男的不仅风流成性，心眼儿还特小，果然能出人头地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直到入职的那天，她都没有收到瑞佳的解约通知。估计段庭樟早就忘了她这一号小人物的存在吧，麦穗心想。 上一次的秋招，瑞佳提供了百余人的岗位，但是工程部只招了她一个进来，当时的竞争非常激烈，所以她对自己能够获得这份offer感到非常幸运。 新人入职这天，按照公司的传统，人事部门安排了统一的入职大会。 届时段庭樟和各部门的领导都会出席会议。 会议室的位置在公司的二楼，可容纳500人同时参会。 麦穗去得很早，并且根据部门里前辈的提醒，带上了纸笔。 走到会议室门口，只见一个人正站在那里抽烟，因为逆光的缘故，麦穗看不清那人的脸。但根据身形还是能辨别出对方是个高大的男子。 她就那么好奇地一边走近一边盯着那人看。 等到距离足够了，才赫然发现抽烟的不是别人，就是公司的老板段庭樟！ 真是冤家路窄！ 麦穗瞬间变了脸色，脚步却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一般，快速从他身边路过走进了会议室！ 靠！麦穗在心里哀嚎一声，这哪里是“死腿快走”的时候啊，不该是“死嘴快叫人”吗？ 看来这个小气男人又得记上自己一笔了。 可现在已经进来了，再出去跟段庭樟打招呼应该也于事无补了。 她已经看到会议室第一排的正中央，正摆着段庭樟的桌牌。 麦穗认命地找了后排一个靠边位置坐下来，等待着会议正式开始。 段庭樟抽完了一支烟，工程部的经理沈龙和公关部经理谢瑶燕一起走了过来。 两人看到他站在这里，赶忙打招呼。 段庭樟拍了拍沈龙的肩头：“老沈，你们搞电脑技术的是不是都很有个性啊？听说有个说法叫‘程序员改变世界’对吧？” 沈龙被他问得莫名其妙，但也只能笑着应对：“老大，您又拿我开玩笑了，还改变世界，我哪儿有那个胆气啊？” 段庭樟身上很有些江湖气，公司里跟他相熟的人私底下都叫他“老大”，但外人在场时，还是会尊称他为“老板”或者“段总”。 段庭樟没再说什么，而是指了指会议室的大门，示意他们俩先进去。 没过多久，与会人员陆续到场。一到点，会议正式开始。 先是主持人开场白。随后是段庭樟上台发言，对新入职的同事表示欢迎，又介绍了一些公司的综合信息和发展前景之类的。 麦穗本来以为他会对着秘书写的稿子逐句念诵，没想到他居然是空着手上去的。他说话的时候语速不疾不徐，并且条理清晰，跟那个KTV里的放荡不羁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他发言完毕，台下掌声雷动。 麦穗想起自己曾经看到的一句话。说一个好的领导必然是一个优秀的演说家，能熟练运用语言艺术鼓舞人心。 看来段庭樟就是这一类人。 接下来主持人播放了公司的一段纪录片。 随后各部门领导上台介绍本部门情况。 最后，新人要接受入职心理测试，其实就是MBTI，当初应聘的时候已经做过一轮了。 麦穗很快答完了题目，实在无聊，便拿起自己带来的纸笔开始涂涂画画。 她本来就具备一定的美术功底，速写这块儿也不在话下。 画的什么呢，画的是第一排段庭樟的背影。 她涂画完毕，满意地观赏了一番，又在纸面下端写下“XXYZ”四个字母。 一抬头，才发现周围的人还没有答完题目。 麦穗实在无聊，只能又去查看平板上的题目。 突然，桌面被一只手的指背叩击了三下，“你画的这是什么？” 麦穗愕然抬头，就看到大老板正站在自己座位旁边，眼睛盯着她手边的画稿。 这还用说吗？全场就他一人是衬衣搭配西装马甲的装束。 麦穗正绞尽脑汁想要狡辩点什么，对方却突然笑了起来，露出唇边两个小小的梨涡。 他不笑还好，一笑麦穗就更加心虚了。 “这四个字母是什么意思？”段庭樟追问。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随手瞎写的。”麦穗低声回答，又腹诽这怎么跟老师监考巡场似的。 她哪里敢说，这其实是“小心眼子”的首字母缩写。 好在段庭樟没有继续追问，又巡视到别处去了。 麦穗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4章 谁是鸭子 会议结束，差不多也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 主持人宣布会议结束之后，大家陆陆续续往门口走去。 就在这时候，段庭樟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那天陪自己喝酒的明皎皎。 她居然也被招了进来！ 段庭樟叫住人事部门的经理刘钰，“那个明皎皎，是哪个部门招的她？” 公关部的经理谢瑶燕就在旁边，忙过来说：“皎皎是我们那儿新招的，这姑娘挺适合做公关工作的。段总，是有什么问题吗？” 段庭樟：“实习期满，让她走人。” 这谢瑶燕和刘钰都是一愣。 刘钰试探地问：“那，以什么理由呢？” 段庭樟冷眼看她：“你在人事部门干了这么些年了，还要我来教你吗？” 说完就丢下两人，大步离开了。 留下两个中层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麦穗先回了一趟办公室，经过她的初步观察，工程部属于典型的阳盛阴衰，整个部门里似乎就只有她一个女同事。 而且这些人的装束都挺“程序员”的，低饱和度的格子衬衫占了绝大部分，很符合外界对码农的刻板印象。 只有一个中等个子的清秀男生比较注重形象，一身偏嘻哈风格的衣裤，耳朵上还戴了两个闪闪的耳钉。 麦穗觉得自己穿着连衣裙身居其中，多多少少有一点异类。 “差不多到点了，走吧，去食堂！”旁边的同事邰越招呼她，“我们公司伙食还不错，品种丰盛，色香味俱佳，去了你就知道了。” 嘻哈哥走过来一把揽住麦穗的肩头：“走啊，以后就跟着姐姐混，今天先去食堂吃点，等吃腻了，再带你去外面觅食。” “你是女生啊？”麦穗震惊地看着她的平板身材和刺猬头发型，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她叫李巍，是个铁T。”邰越说着又对那女生说道，“咱们这儿好不容易来个女生，你别想染指啊。” “染指你大爷，老子虽然是铁T，但也不会对直女下手。”李巍笑骂着，又推着麦穗出了门，“部门里整天都是臭男人的味道，我天天求神拜佛，终于来了一个香香的妹妹，苍天有眼啊！” 瑞佳的食堂在顶楼，坐外面的位置还能看到这座城市的风景。 李巍拿了一堆工牌去占位置。 邰越确实没有夸大其词，这里食堂的菜品跟学校的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看来瑞佳目前发展得很好。 麦穗跟着前辈们去打了饭菜，才刚刚放下餐盘，就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原来是陈涵端着盘子走过来了。 “当真是你啊，你现在，”他看了一圈麦穗周围坐的同事，“在工程部上班？” 麦穗刚想站起来，陈涵又说：“坐下吃饭吧，晚点我来找你。我先去里面了。”他指了指食堂内部一个方向。 “好的，师兄。”麦穗坐了下去。 等陈涵一走，工程部其他同事立即看向麦穗，异口同声地：“师～兄？” 麦穗嗅出了八卦的味道。“就是高中时候在同一个学校读书那种。” “哦～”李巍搂住她，“那还好，那还好，听起来不是很熟，那可以跟你说说他和老段的风月传闻。” “老段？段庭……啊？”麦穗觉得在瑞佳上班真是刺激，“不能吧，毕竟……” 她本来想说段庭樟毕竟和女的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呢，但这一回，脑子跑在了嘴的前面。 “毕竟他换了那么多的女朋友是不是？”李巍压低嗓子，“可他和陈涵多般配啊，你磕不磕cp？” “磕啊。”麦穗顿时来了兴致，“磕cp可太快乐了！” 看来她自己对陈涵也没有多上头，她非常愿意磕一磕他和别人的cp，即便这个人是段庭樟也无所谓。 “哈哈哈，好妹妹！”李巍就跟找到了知音似的一把搂住她，“你知道我们平时私底下都是怎么叫陈涵的吗？陈蜜，陈旧的蜂蜜。因为蜂蜜永远不会过期，他和老段会一直甜甜蜜蜜。不管老段身边换了多少女人，陈蜜的地位无人能撼动！” 麦穗被她逗乐了，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得，原来又是一腐女！”邰越挑了一筷子苦瓜放进嘴里。 李巍白了他一眼，又撞了一下麦穗的肩膀：“诶，你觉得他俩谁是1？” 麦穗：“那，必定是段吧，别跟我说是陈啊，我不吃矮子攻，虽然陈不算矮，但是跟段相比还是差了一些。” “哈哈，那可不，段陈可拆不可逆，坚决抵制邪教cp！”李巍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你瞧瞧，他们俩身高差、体型差、肤色差都有了，就连声音，都是一个清越，一个低音炮。老天爷还是对我太好了，这就是我在瑞佳上班的第一动力啊！每天都磕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铁T还磕cp呢？”邰越看她逐渐忘形，忍不住怼了一句。 “滚，”李巍笑嘻嘻看向他，“我不仅磕他俩，我还磕你和小鹏，你俩谁是1你知道吗？” “那必须是你邰大爷我啊！”邰越拿筷头对着自己的脸，“我这么攻，怎么可能是下面那个？” “说起这个，我们段总那样的，才是宇宙大总攻呢。”麦穗想象了一下段庭樟在区上开会西装革履的模样，忍不住抿唇笑起来。 “老沈，我说什么来着，你们工程部的确实都挺有个性的。” 背后突然传来戏谑的说话声。 工程部这桌埋头吃饭的要么抬头要么转头，这才发现段庭樟和沈龙不知何时站在了桌子旁边。 麦穗差点喷饭！ 他怎么总来这一招？ 好在沈龙一向是个护犊子的，他忙赔着笑：“领导您是知道的，我们那儿的工作太过枯燥了，所以这些小子……呃，还有丫头，私底下就爱开开玩笑，调节一下气氛嘛。” 段庭樟倒是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去了食堂内部，沈龙对着手底下一帮崽子假模假式地吹胡子瞪眼，然后也快步追了上去。 “别担心，”李巍看麦穗有点害怕的样子，赶忙安慰她，“老段看起来有点凶，但他几乎不会直接责备我们这些基层员工，要骂也是骂沈哥。沈哥是个好人，久了你就知道了。” 要进食堂包间的时候，段庭樟突然停住脚步，问身后的沈龙：“刚刚，那小丫头说的是‘我的段总，是宇宙大总攻’？” “啊？”沈龙被他问得一懵，想了想又摇头，“不是吧，人家说的是‘我们段总’吧？” 段庭樟结合上午麦穗在会场偷偷画自己背影的事，非常确信自己的判断才是正确的。他最后瞥了一眼沈龙：“下次请你采耳。” “哈？”沈龙一脸的莫名其妙。 下午，谢瑶燕去找段庭樟，还是想问问他关于明皎皎的事。 进门后才发现市场部的副职成阳正在里头汇报工作，她便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成阳说完了准备离开，她马上想要开口，段庭樟却叫住成阳：“你先别慌，帮我看看这四个字母可能是什么意思。” 说着就拿起桌上的签字笔，在一张纸上写下了“XXYZ”。 成阳和谢瑶燕面面相觑，又拿手指在纸上划了划，“嗯，谢谢、鸭子？” 段庭樟立即皱起眉头：“什么谢谢鸭子？” “那不然，醒醒鸭子？”谢瑶燕只是凑趣，跟着说了一句。 成阳见她也来凑热闹，还当是气氛轻松起来了，又说：“也可以是心虚鸭子，小心鸭子。” “什么鸭子？谁是鸭子？我看你才像鸭子！”段庭樟站起来抽了纸张作势要抽他，“赶紧滚。” 成阳笑嘻嘻跑到门口，又回过头来：“老大，虽然我敬您爱您，但您也不能侮辱我的人格。我只是卖身给了瑞佳，又不是卖身给了具体的人。再说了，即便我想进白马会所，也没有那个姿色啊！您倒是……” 说完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然后不等他发作，火速溜之大吉了。 “你有什么事？”段庭樟坐回去，看着谢瑶燕问道。 “老大，”谢瑶燕的双手交握在一起，“还是明皎皎的事情。虽然她才刚来，但是据我观察，这姑娘真的非常适合公关部门的工作，很会来事儿。就这么给她踢出局，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段庭樟刚要点烟，又收了回去。“你最近在备孕是吧，不好意思。” 谢瑶燕感激一笑。 “你说得不错，明皎皎是很会来事，并且太会来事了。”段庭樟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这种人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了自然能为公司带来益处，可稍有不慎，只怕会适得其反。” “她之前做过什么，让您很不满意吗？”谢瑶燕不解地追问。 段庭樟不答反问：“她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谢瑶燕想了想：“我记得是Z大，她是学经济管理的，还辅修了英语，成绩也是很不错的。” “Z大？”段庭樟转了转身下的椅子，“真是可惜了，白受了那么多年的教育。” 第5章 老板有点不爽 要下班的时候，陈涵给麦穗发了微信，邀请她下班一起吃个便饭。 李巍难得遇到和自己脾胃相投的人，本来也想叫她一起吃饭的，结果被陈涵抢了先。 她忍不住八卦地说：“师兄这么热情，该不会是想追你吧？” 麦穗被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应该不是吧，他可能觉得大家是校友，还是老乡，所以想着吃个饭拉近一点关系。” 李巍摇头：“拉近什么关系？你一个刚刚进公司的小虾米，人家可是老板身边的红人，要拉也是你主动才对。” 两人正说着话，沈龙进来了，跟大家说这周五下班了部门里聚个餐，就当是欢迎新同事入职。 李巍冲着麦穗弹了一个响舌：“看到没有，我说咱们沈哥是好人吧？” “少贫嘴，”沈龙心里受用，嘴上却警告说，“你们以后尽量别再公共场合讨论段总和陈特助的事儿，小心哪一天真将段总惹毛了，我也救不了你们！” “yes sir！”李巍向他标标准准敬了一礼，“陈特助刚刚才约了麦穗吃饭，哎，很可能我的cp马上就要凉凉了！” “陈涵请你吃饭？”沈龙有点吃惊地望着站在一旁的麦穗，随后露出了一个暧昧的笑容。 麦穗点点头，又解释说：“对，就是校友重聚，简单吃点那种。” 沈龙又切换成“我懂我懂”的神情，略点了一下头，跟其他还在埋头写代码的人说：“你们今天要加班的，记得先去食堂吃晚饭，走的时候别忘了打卡，好结算加班费。” 有人抬头开起了玩笑：“哥，您和段总关系那么要好，加班费算得这样细，就不替他考虑考虑？”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再说了，段总他不缺这点钱。”沈龙说完就出去了。 下电梯的时候，正好碰到段庭樟和其他部门几个人。 售后部门的杨俊杰跟沈龙打招呼：“沈哥，听说你们那儿终于来了一个纯正的娘子军啊？还是个顶漂亮的小姑娘。怎么，入职第一天也不带人家出去搓一顿？我们售后部门今天可是要一起吃火锅的！” 沈龙双手一摊：“我倒是想啊，没办法，有人抢了先，人家陈特助特意邀请了我们小麦共进晚餐，你们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电梯里顿时一阵起哄的声音。 有人看向段庭樟：“段总，陈涵还在上头没下来吧？是不是想等我们都走了再密会佳人啊？” 陈涵的确还没走。 段庭樟却说：“人家不过就是遇到老乡加校友，一起吃个饭，你们这传成什么了？” 看客们脸上瞬间显露出失望的表情。 人事部门的刘钰说：“真没劲，还以为可以吃一下陈特助的瓜呢！” 沈龙：“段总的这个说法倒是和小麦的一模一样。怎么，难道陈特助也是这样跟您说的？他俩该不会是对外统一了口径吧？” 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到了段庭樟脸上。 段庭樟：“没有。陈涵有喜欢的女生了。” 沈龙还想追问，偏偏这时候电梯到了一楼，他今天没开车，要坐地铁回家，于是只能走了出去。 电梯到了地下一层。 大家各自找自己的车去了。 段庭樟坐在驾驶室里，却没有立即启动车子。 因为他看到麦穗上了陈涵的车。他们应该是坐另一部电梯下楼的。 段庭樟心里莫名有点不爽。 陈涵的车才刚刚开出大门，就听到旁边响起一声引擎的轰鸣，一辆宾利飞速超了他的车开到前头去了。 “是段总的车。”他说。 “他今天心情不好吗？”麦穗看着前方汇入车流的宾利，“开得好猛啊！” 陈涵沉默了一会儿，“段总，他近来感情有点不顺，别对外说啊。” 麦穗哦了一声，“那我要小心一点，千万别撞到他的枪口上。” 陈涵笑了笑：“段总其实人很好的，以后久了你就知道了。他虽然有些江湖气，但很少动怒。不过，真要发起脾气来还是挺吓人的。公关部那个经理谢姐你知道吧，之前有一次被他劈头盖脸一顿批，哭得那叫一个惨啊。” 麦穗撇撇嘴：“你说他有江湖气，那就是发火的时候要带上亲戚了，带妈或者祖宗那种对吧？” 陈涵不置可否，只是笑。 “那后来呢？”麦穗追问。 “后来啊，他发现自己冤枉了人家，又厚着脸皮去哄人呗。”陈涵脸上的笑容放大了，“还主动提出给谢姐放假。可谢姐也是有脾气的，噼里啪啦机关枪一样对着他一通输出，他不敢怒也不敢言的样子真有意思。” 麦穗：“他肯道歉，那还是不错的，毕竟，再怎么说他才是老板嘛。” 陈涵：“谢姐、还有你们部门的沈哥，这些人很早就跟着段总了，相当于公司元老级别的人物，他们之间的感情肯定是不一样的。” —— 这段日子以来，麦穗在瑞佳的工作还算顺利，因为她业务能力出众，上手很快，并不会拖任何人的后腿。 加上部门里头男同事居多，大家对她这个女生也多有照顾。 还有一层原因，那就是陈涵对她态度热络，不看僧面看佛面，同事们只当是她有一个靠山，轻易也不敢得罪她。 这天，公司和Z大机械工程学院有一个合作项目。 公司名下的工厂需要进行设备升级，Z大的老师在外头有自己的公司，名义上是瑞佳和Z大机械工程学院合作，实际就是外包给老师名下的公司罢了。 “我们公司不是才招了Z大的学生吗，把他们也一起叫上。”段庭樟跟人事部门的人打了招呼。 于是麦穗就坐上了公司的车，和其他同事一起去了工厂那边。 工厂的环境实在是嘈杂，大人物们走在前头，厂里的负责人全程都在陪同介绍、解说。 这里面的业务麦穗就是门外汉了，她只会睁着一双眼睛四处观察。 旁边有人主动过来跟她打招呼：“诶，你也是今年新进公司的学生吗？也是Z大毕业的？” 麦穗抬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她认人的本事非常不错，一眼就看出跟自己搭讪的，居然是KTV里面坐在段庭樟腿上的那个女生！ 这人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合身的淡绿连衣裙，妆容也比较素净，整个人看起来清丽又脱俗。 段庭樟，他难道还要潜规则公司里的女员工？麦穗顿时感到一阵齿冷。 “我叫明皎皎，是经管院的，现在在公关部那边。” 明皎皎之前一心都在想着怎么讨好段庭樟，并没有注意过麦穗，所以不知道她就是那天包厢里的服务生。 她见对方有点吃惊地看着自己，便歪了歪头：“怎么了？是我太过漂亮，让你看呆了吗？哈哈哈，开玩笑的。”她捂着嘴笑得很可爱。 麦穗扯出一个笑脸：“对，你很漂亮，我也是Z大的，我叫麦穗，读的计算机专业。” “哈？”这回轮到明皎皎吃惊了，“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会编程的那种，你更像是文科生的样子。” “现在学计算机的女生也逐渐多起来了。”麦穗怀揣心事，却还要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对付她。 “参观工厂这种事真的好无聊，这里面空气质量太差了。”明皎皎小声说道，又热情地挽住了麦穗的胳膊，“而且我们专业也不对口呀，不知道老大把我们叫过来做什么。” 麦穗看了看前面，段庭樟和其他几个人正站在不远处，对着一台车床指指点点。“或许，只是为了表示公司解决了学校一些学生的就业问题，借此拉近和学校那边的距离吧。” 明皎皎笑得温柔：“也许吧。你说，待会儿我们会不会和他们一起吃饭啊？这可是个接近领导的好机会！” 麦穗也笑了笑：“不知道呢，我不是很喜欢和领导一起吃饭，总觉得不自在。” “没关系，饭桌上也就那么一回事儿。”明皎皎说着却松开了她的胳膊，又跟其他新入职的同事搭话去了。 大概，她是看出来自己是个胸无大志的，以后在公司也不能出人头地，所以根本不想花心思在建立无用的关系网上。 麦穗其实心里都清楚的。 她看着明皎皎对着其他人笑得灿烂，有时候还是会羡慕一下他们这种自来熟的性格。 毕竟让别人不尴尬也是一种本事。 终于熬到参观完毕，一群人浩浩汤汤开车前往工厂这边安排好的酒店。 麦穗混在人群里，尽量减轻自己的存在感，可能本身也没有什么存在感，她想。 因为人实在太多了，酒店那边安排了两张大圆桌。 有领导职务的坐一桌，基层员工坐另一桌。 “王院长，今天一起跟来的还有你们Z大毕业的学生。我把他们叫过来，咱们也好多一点共同话题。”段庭樟对身旁坐着的副院长王熵说道。 王院长看向另一桌：“是有几个年轻的孩子，那就叫他们过来吧。” 他们这一桌立刻有几个机敏的，主动站起来和那边的人交换了位置。 第6章 坐他的车 麦穗虽然不情愿，也只能换了位置。 好在她的座位与段庭樟之间还隔了两个人，不适感稍微减轻了一些。 “你们几个新入职的，跟王院长做一下自我介绍吧。”谢瑶燕时刻不忘自己公关部的本职工作，热络气氛这种事她驾轻就熟。 明皎皎作为她的下属，自然立刻要给本部门的领导站台。她率先介绍了自己，言行举止落落大方。 谢瑶燕对她的表现很是满意。 随后市场部那边的一个男同事也做了自我介绍。 轮到麦穗的时候，她也就简单说了两句自己的情况。 没想到王院长主动跟她搭了话。“计算机专业可是我们学校历年收分最高的，你是本科生吗？” 麦穗：“我是本硕连读。” 王院长：“那更是优秀了。你导师是谁啊？” 麦穗：“是陈可老师。” 王院长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你们贾院长的爱徒，他的关门弟子，那可是个顽皮的。不应该啊，你跟了她三年，怎么看起来还是文文静静的？” “大概是见了您这样德高望重的前辈，不敢放肆罢了。”段庭樟在旁边接话。 王院长又笑了：“段总你这里真可谓人才济济，兵强马壮啊！” 瞧瞧，说话真有一套，一下子就夸了好些人。 等后面几个人自我介绍完毕，菜也差不多上齐了。 大家先是共同举杯预祝合作愉快，段庭樟一开始就说了，能喝酒的喝酒，不能喝的就喝饮料，随意就行。 麦穗杯子里是浓稠的酸梅汤，她尝了一口，真甜。 今天吃的是中餐，各地特色美食汇聚一桌。 冷盘有川味口水鸡、江南水晶肴肉、蒜泥东北木耳、粤式蜜汁叉烧。 热菜有蟹粉狮子头、文思豆腐羹、葱烧海参、湘西小炒黄牛肉、金陵盐水鸭、腊味拼盘、粤式清蒸东星斑，甚至还有新疆红柳大串。 素菜是鸡枞菌炒芦笋尖和上汤娃娃菜。 麦穗吃得不多，她其实很想吃米饭，可是没有人提出要米饭，她就不好意思单独提要求了。 一餐饭吃得挺没劲的，因为中途免不了敬来敬去，同时说一些言不由衷的恭维话。 明皎皎不愧是公关部的，全程八面玲珑。 段庭樟作为领导，所有人都陆续过去敬他的酒，他倒也来者不拒，一个小杯子里白酒空了又满，满了又空。 麦穗是和沈龙一起过去敬的他，沈龙说自己心疼领导，不忍心看他喝那么多，所以带着小麦一块儿来了。 段庭樟的眼神在麦穗脸上短暂停留了两秒，接着便看向沈龙，说：“还是你贴心，所以说呢，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也不一定，某些旧人也没必要一直念着，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沈龙说着就跟他碰杯。 麦穗听不懂他们之间的机锋。 但是李巍既然说段庭樟女朋友换得很勤，陈涵又说他感情不顺，麦穗猜测很可能是段庭樟被人给甩了，正暗自神伤呢。 不过他这人酒量应该很好，而且喝酒也不上头，直至饭局结束，他看起来还清醒得很，走路也非常稳当。 出去之后，先是送走了王院长，其他人各自找了车坐。 麦穗想像来时那样坐沈龙的车，可沈龙说自己有事，今天不回公司了。 “小麦上我的车。”段庭樟看向麦穗，“Z大的人才，可不能在我这儿受了委屈。” “段总，我也……”明皎皎刚要说话，就听到谢瑶燕喊了一声自己的名字。“皎皎，你跟我走。” 这时候段庭樟也不管麦穗是什么反应，自己先坐进了车子的后排，今天是他司机开的车。 麦穗看了一眼明皎皎，只见她脸上没有丝毫失落或者尴尬，笑盈盈跑去了谢瑶燕那边。 麦穗不敢让老板久等，只能硬着头皮往车子的副驾驶走去，今天司机开的不是那辆宾利，具体是什么车，她也认不出来。 刚要去拉车门，车窗就被摇了下去，司机大哥对她笑得亲和：“段总让你坐后面。” 坐后面，意味着这一路都要挨着段庭樟。 麦穗觉得这男人肯定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让自己紧张，真不愧是小心眼子！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小麦子同学只能认命地进了后排车厢，坐进去后眼观鼻、鼻观心，姿势标准乖巧得像个小学生。 段庭樟应该是酒劲儿上来了不大舒服，这会儿正仰头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那鼻梁是真挺拔啊，麦穗只看了一眼就别过了目光。 段庭樟身上的酒气在封闭的车厢中非常明显，麦穗抽了抽鼻子，觉得有点难受。 “难怪人家说‘臭男人’，烟酒都来能不臭吗？也不知道他那些女朋友和他亲热的时候怎么受得了的。” “是不是正在心里骂我呢？”段庭樟就跟开了天眼似的，突然问道。 “没有啊，”麦穗立即心虚地否认，“您能让我搭顺风车，我很感激。” 感激，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 段庭樟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笑，终于睁开眼转头看过来。“麦穗，你和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很不一样。怎么，你现在知道怕我了？” 终于还是来了吗？ 第一次听段庭樟直呼自己的名字，麦穗还有点不习惯。 她转了转眼珠：“没什么不一样的，毕竟现在也没谁对我动手动脚。” 才刚刚说完，她就发现司机正通过后视镜观察自己。 果然，八卦是人类共同的爱好。 段庭樟笑起来：“你这话容易让人产生误会啊，我可没对你做过什么。” 麦穗估计他是有意说给司机听的，于是也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您自然不会做那种出格的事情。但有的人就不一定了，喝了一点酒就忘乎所以。比如什么黄叔叔之类的。” 段庭樟移开目光，扯了扯嘴角：“锋芒还是有的，只是暂时被你隐藏起来了而已。” “您说是就是吧，我这人有时候挺笨的，不太会说漂亮话。”麦穗低声说道。 车厢内有短暂的安静。 段庭樟又恢复成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的姿势，他轻轻清了一下嗓子：“老黄也不过才刚刚四十出头，你读了研究生，应该二十五左右吧，叫他叔叔会不会夸张了点？” 麦穗：“我今年满二十二。” 段庭樟没有马上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问：“读书读得早？” 麦穗：“我跳过三次级。” 段庭樟：“脑子聪明是不一样，学霸的脑袋构造是不是和常人不同啊？” 麦穗：“我都没上清北，陈涵那样的才是学霸。” 段庭樟又不说话了。 他不说话，麦穗也不说话，她转头去看车窗外的风景，这样也可以稍稍避开一些段庭樟身上的酒气。 现在还是夏天，外头气温太高，开窗的话吹进来的也全都是热风。所以，她放弃了置换空气的想法。 “你爱吃腊味？”段庭樟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麦穗转头看他，见他依旧闭着眼睛，就回了个还行吧。 段庭樟：“少吃点这样的东西，对健康不好。而且今天那道腊味合蒸味道一般。腊肉我觉得湖南的最好，香肠就要数四川那边的了，尤其是花椒香肠。” 做什么突然跟自己说这些啊？麦穗狐疑地看向他。 这才发现这人的眉骨也很高，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骨相生得好的人即便将来上了年纪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湖南那边我去过张家界，但是并没机会品尝当地的腊肉。四川一次都还没去过呢。” 她的声音软软的，却并不娇气。 段庭樟：“有机会可以去看看，若尔盖大草原、稻城亚丁、九寨沟、还有色达五明佛学院都是不错的选择。” “哦，好的。”麦穗看他的模样实在有些疲惫，便不再作声了。 接下来一路无话，车子一直开到了公司大院里。 “段总，我们到了。”麦穗小声提醒段庭樟。 对方嗯了一声，却没有动作。 “那我先上去了啊。”麦穗试探地问道。 段庭樟还是没动，麦穗只得轻轻开了车门，轻手轻脚地下车了。 刚到电梯口，就碰到了正等在那里的谢瑶燕和明皎皎。 谢瑶燕往后看了看，问道：“你不是坐段总的车回来的吗，怎么就你一个人？” 麦穗：“他可能喝多了，不舒服吧，这会儿还坐着车里呢。” 谢瑶燕啊了一声，看向外头：“那我去看看，皎皎，你先上去吧。” 说着就快步向大厅门口走去，高跟鞋在地面上踩出一阵急切的音符。 “燕姐，要不要准备一点蜂蜜水啊？”明皎皎冲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 “可以！”谢瑶燕头也不回地答道。 麦穗与明皎皎大眼瞪小眼。 电梯到了，两人先后走了进去，明皎皎掏出手机按了几下。 麦穗也沉默着。 “你和段总很熟吗？”明皎皎终是没能忍住。 “我和他看起来很熟吗？”麦穗反问。 明皎皎笑了一下，“如果不熟的话，他为什么在入职第一天，专程站在你旁边看你答题？还有今天，指定你坐他的车子回来？” 麦穗感受到了她话语里的一丝敌意。 她自己并不是那种会主动与人结仇的性子，但是如果他人想要欺压她，那她也绝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领导关爱员工吧。”她语气极淡。 “怎么办，我也很需要这种关爱呢。”明皎皎这是来劲了。 麦穗：“那你加油。” 明皎皎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奇怪，难道说，你在某些方面有什么过人之处？还是说，段总是看在陈特助的面子上对你特别关照？” 麦穗无奈笑着摇了摇头，又去看显示屏上的数字，眼看着自己工作的6层就要到了，她往前走了两步，准备门一开就下去。 谁知道明皎皎却直接跟着出了电梯。 第7章 我本就不是正人君子 “我没有得罪你吧，怎么，是还有什么指教吗？”麦穗见她如此纠缠，眉头也皱了起来。 明皎皎放柔了声音：“我可以不纠缠你，除非，你跟我说实话，段总为什么会对你另眼相看？” 麦穗勾唇一笑，凑近一步，低声问她：“你看起来很聪明，怎么就从来没有想过，我可能是他的亲戚呢？或者，是他朋友的孩子？你这样咄咄逼人，难道就不担心我去他面前告你一状吗？你再猜猜，陈涵为什么对我不一样？嗯？” 她其实语气神态都很平和，可明皎皎却被她吓得连退了两步。 “你说的都是真的？你是在唬我对不对？”明皎皎的声音已经软了，语调里甚至还带了一点讨好的意味。 这变脸不要太快。 麦穗：“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去问段总或者陈特助不就知道了？毕竟，我可没有什么所谓的‘过人之处’，但你可就不一样了。” 她将“过人之处”四个字咬得特别重。 她这会儿才后知后觉，明皎皎所谓的过人之处并不是什么好话。 “什么意思？”明皎皎泫然欲泣。 “娇痴不怕人猜，和衣睡倒人怀。”麦穗歪头一笑，“你认为朱淑真的这两句词写得如何？我倒是觉得虽然算不得上乘之作，但对女子情态的描写也称得上丝丝入扣了。” 明皎皎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是段总跟你说的？不对！你如果真是他的亲戚，他怎么可能跟你说这种事情？” 麦穗：“是亲戚又不一定是晚辈，或许是平辈呢？而且我已经成年了，这种事有什么不能听的？再说了，你们家里从来不会跟你说，不要跟外面的坏小孩学吗？” 她说完便不再理会愣在原地的明皎皎，径直回了自己办公室。 明皎皎怔愣了一会儿，最后只得失魂落魄地按了电梯，回了自己部门那边。 旁边的楼道里，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好厉害的妮子，真没看出来啊。” 是人事部门的经理刘钰。人事部和工程部同处一个楼层。 此刻她旁边还站着似笑非笑的段庭樟以及神情复杂的谢瑶燕。 原本谢瑶燕是想将段庭樟接到自己那里去喝点醒酒茶的，可电梯在7层停了一下，刘钰进来了，刘钰听说段庭樟酒后不舒服，忙说自己办公室抽屉里备了“醒可安”，那个见效更快。 于是三人直接出了电梯，走楼梯下到了6层。 谁承想，居然会碰到这样戏剧性的一幕？ “老大，麦穗真是你家亲戚啊？我这个管人事的居然没有在她的档案里看出端倪来，实在是我的失职。”刘钰试图从段庭樟嘴里套出点什么东西来。 段庭樟笑了笑：“她不是说的‘可能是’吗？小孩子的话你们也信？” “那她念的那两句什么词，又是怎么回事，和明皎皎有关？”谢瑶燕追问道。 段庭樟看向刘钰：“还去不去你那儿吃药了？” 这是要换个地方说话的意思。 刘钰：“哦，对对，走吧。” 三人去了刘钰的办公室，把门关上了。 人事部的李阅和杨嘉婉从门口经过，正好看到这一幕，立即好奇地凑到一块儿讨论这是发生了什么，老大怎么到他们这儿来了。 段庭樟和谢瑶燕在沙发上落座。 刘钰从办公桌的抽屉里翻出“醒可安”，又给段庭樟倒了一杯温水，方便吞服。 段庭樟吃完药，半开玩笑似的对两位女下属说：“二位现在可以开始审问了。” 刘钰和谢瑶燕对视了一眼。 谢瑶燕先开了口：“老大，你不让我们留下明皎皎，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麦穗说她是坏小孩儿，是她之前做过什么错事吗？” 段庭樟沉吟片刻，终是说了实话：“之前有一次跟老黄他们谈生意，老黄那人你们是知道的，每回都得叫点女人陪着，那次也一样。明皎皎就在其中，那时候她还没有毕业。” “她不是Z大的吗？”刘钰吃惊地问了出来，“而且，我记得她家里条件还可以，不至于要出去做这种事吧？” 谢瑶燕倒是没有急于表态。 段庭樟反问刘钰：“人品和学历有直接关系吗？好的坏的都是具体的人，而不是某个学校的人，你们忘了帝都高校那个著名的弑母案了？” “你把她给睡了？”谢瑶燕问得直接，“我是说她今天怎么巴巴儿地想上你的车，原来你们之间还有这段渊源呢。所以，这才是你不想留下她的直接原因？” 刘钰觉察出她的语气有些不对，因此瞥了她一眼，但很快又将视线挪到了段庭樟脸上。 段庭樟的目光落在虚处。 “一开始的确动了点这个心思，我不是让人给甩了吗？”段庭樟喟叹一声，“心情正是不好的时候，也想做点什么出格的事情，发泄情绪。况且，我本身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他拿起茶几上的水又喝了两口。 “但后来，出去接了个电话，听到旁边一个女生在说什么染上‘脏病’，一下就给我干清醒了。这些年我之所以不在外面乱搞，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不想那一天被通知去疾控中心报到。” 短暂的安静过后，刘钰笑道：“麦穗这个小姑娘，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实际却是不好惹。而明皎皎呢，也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大方明媚。现在的小孩儿还真是不一般啊。” “那个明皎皎，那天她刚刚进包厢的时候，并不知道我的身份。”段庭樟转了转手里的玻璃杯，“可后来她知道了，不仅没有避讳，反而主动跟别人换了位置，要来伺候我。胆子和野心都很大，但能力和认知却又差了点儿。她可能认为，一条石榴裙便足以制服所有男人吧。” 谢瑶燕的脸色不大好。 “那麦穗呢，老大，您就给我们交交底呗，省得我们一个不小心，得罪了您的人。”刘钰还想刨根问底。 段庭樟笑道：“你们就当，她是我朋友家的小孩儿呗。但也不用对她格外照顾，让她自己成长吧。” 随后又含含糊糊说了句什么“15，也差不多。” “什么食物？”刘钰没听清，“我这里都是女生爱吃的零嘴，猪肉脯那些，我给您拿点儿？” 段庭樟摆摆手：“我是说也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 三人又说了两句，然后段庭樟和谢瑶燕便出了刘钰办公室。 过了一会儿，杨嘉婉来找刘钰签字。 刘钰刷刷几笔署上大名，随后问她：“嘉嘉，你是不是和那个公关部新招进来的明皎皎关系不错啊？我看你俩最近走得挺近的。” “还行吧，她为人热情爽朗，我觉得还可以。”杨嘉婉说完才察觉到直属上司的神情有点不对，又想起来刚刚人事部的谢瑶燕也来过，忙问，“有什么问题吗，出事了？” 刘钰将手里的笔帽合上：“之后注意和她保持距离，她可不像表面那样简单。但也不要问我为什么，还有，也不准出去乱说。明年春天公司会有几个中层退休，你要把握好机会。” 杨嘉婉点点头：“知道了，谢谢钰姐，那我先出去了。” —— 大概过了一个月左右，这天周末，麦穗正在自己的小家里学习新技能，赵晴的电话打了过来。 “好麦穗，求求你，再帮我最后一回吧，今天再帮我顶最后一次班好不好？我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赵晴的声音里哀求和焦急并存。 赵晴原本也是找好了工作的，是一家不错的科技公司。谁想到这公司的老板前不久在酒桌上喝多了，跟其他人发生了激烈冲突，一个酒瓶砸下去，对方当场就没了。 公司那边给新招录的员工发了邮件，事发突然，入职时间延后，等待通知。 没有收入，赵晴也不能坐吃山空，短时间内又找不到别的收入高点的兼职，她于是又求到了东哥那里，暂时回“绚烂”上班。 “等等，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麦穗将平板收了起来。 “我妈，”赵晴一下子哭了出来，“她今天开着三轮车去送货，结果和一辆逆行的电瓶车撞上了，腿也断了，这会儿正在医院……” 麦穗在她的哭声里，第一次对“屋漏偏逢连夜雨”有了清晰的认识。 她沉默了一阵，说：“你等等我，我这就过来，你先跟那个东哥说好，我要来换班。” 赵晴：“好好，我等你过来。” 到了地方，两人简单做了交接，赵晴就背着包匆匆离开了。 又是等待客人召唤送酒送果盘之类的，麦穗已经熟悉了流程，做起来有条不紊。 这里的环境还是一如既往地令她讨厌。 此地收费那么贵，并不是因为环境好，设备好，更多的，还是因为暗地里提供所谓“商务K”的服务。 不过好在这里的包厢进行了分类，并不是所有的都是什么商务舱。 只是每每有商务舱那边需要服务，麦穗就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赵晴现在很需要这份工作，她不能给她惹事。 郑重声明：全文均为虚构，请勿带入任何现实生活中内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我本就不是正人君子 第8章 我给你开的工资少了？ 一直快到夜里**点的时候，一切都平安无事。 赵晴那边也发来消息，说自己已经回家了，她家就在这座城市的郊县，明天一早就能赶回来。 因为第二天是星期一，麦穗也要上班，没办法再帮她顶班了。 麦穗简单吃了一点面包和果盘，准备继续上接下来的夜班。 快十点的时候，有一个商务包厢里点了苏格兰威士忌和羊排，麦穗打着哈欠把东西送了过去。 里头又是闹哄哄的，男男女女搂在一起，甚至还有两个男的在角落里腻歪。 麦穗放下东西，正准备要走，就听见一个女生突然尖叫起来。 “你不准乱摸！说好了只是陪聊天的！我现在酒也喝了，你怎么还乱来！” 她旁边一个个子矮矮的小胡子直接一个耳光甩过去，将那女生打得歪在了沙发上。 又指着她破口大骂：“他妈的你就是一个出来卖的！还给老子装什么清纯！摸你怎么了，就是揉一下胸而已，怎么，你的是假奶啊，怕捏爆了？” 旁边的人没有一个劝阻的，还有人甚至吹起口哨起哄。 那被打的女生捂着脸呜呜哭起来。 小胡子还在继续骂人：“你就一职业学院的，老子又不是睡不起！实话告诉你，你们这儿Z大的老子都玩过好几个！臭婊子！” 麦穗不想听了，她也不愿意掺和进去，转身匆匆出了门。 谁知才刚刚走到一个阴暗的拐角处，她就看到两个小年轻凑在一起，偷偷摸摸往一杯饮料里加了东西。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笑得特别猥琐：“这东西就这么一点儿，放进去根本尝不出来。待会儿拿进去给她喝了，保管她今晚会一直缠着你要的。对了，她还是处女吧，处女特别带劲，你可得悠着点，别搞得精尽人亡了。” 另一个粉头发的将那杯饮料晃了晃，像是有点担忧：“这样行不行啊？我们还没有正式确立关系呢，我今天都是将她骗过来的。万一她事后报警抓我怎么办？” 眼镜男说：“她一看就是那种胆小怕事、只会死读书的，被男人睡了，哪里还有脸将事情闹大？放心吧，她肯定没那个胆子。以后只会更加死心塌地地跟着你。” 麦穗只觉得胃里一阵恶心。 她思来想去，实在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只能对不起赵晴了，万一东哥要找她麻烦，自己再想办法吧。 那边两人商量好了，正往这边走来。 麦穗将头埋得低低的，脚下步子迈得很大，她故意从两人中间撞了过去，那杯特调的饮料一下洒了，汁水淋了粉头发一身。 麦穗脚步不停，步子迈得更大了。 身后两个男的最先愣了几秒，随后眼镜男冲着麦穗的背影大喊：“喂！那个服务生！你没长眼睛啊！撞人了不道歉！给我站住！” 麦穗直接跑了起来。 “妈的，你是不是故意的？” “别跑！给老子站住！” 后边两人骂骂咧咧追了过来。 麦穗短跑的爆发力还是可以的。她再转了一个弯，旁边包厢里突然伸出来一只手，一把将她拉了进去。 可就在对方拉扯她的瞬间，麦穗的大腿一下撞到了门边上，顿时一阵钝痛传来。 她也顾不得了，正想喊叫救命，却听见段庭樟带着怒火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是公司给你开的工资太少了吗？你怎么还敢来这种地方上班？” 麦穗想要说点什么，段庭樟背后沙发上坐着的几个人里有人发话了：“段总，怎么回事啊，哪儿来的小美女？” 段庭樟没有回头，看着麦穗：“你跟我来。” 他将麦穗领进了这包厢的洗手间，但是没有关门。 这里的洗手间很大，里面还有三个独立的卫生间，都是带门的那种。 麦穗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浑身都在戒备。 “我起先在外头看到你给别的包厢送东西，一开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段庭樟掏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平复了一下情绪，“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刚刚那两个男的为什么追你？” 麦穗揉了揉被撞疼的大腿，有点不敢看他。 “我发现他们在密谋，要给骗来这里的一个女生下药，我就把那杯有问题的饮料撞翻了……” 段庭樟打量着她，女孩儿身量纤细，可能因为害怕缘故，身子有点瑟缩着。 段庭樟哼了一声：“胆子挺大啊你，到处行侠仗义，也不看看你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这种地方本来就鱼龙混杂，要是他们追上你怎么办？你……” 麦穗突然想起陈涵说这人发脾气的时候会带亲戚，一下子抬起头来看着他：“段总，您怎么骂我可以，别带我妈，也别问候我的祖宗，不然我可能忍不住会骂回去！” 段庭樟愣住了。 随后又吸了一口烟，还莫名笑了笑。 “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又来了这里？” 麦穗继续揉着腿上那块儿撞到的地方，是真的很痛，估计已经红肿了。 “我那个同学，她家里出了点事，她今天赶回去了，明天一早就会回来的。她说了，这是最后一次让我帮她顶班。” 话音刚落，东哥的电话就来了。 麦穗举起手机给段庭樟看：“这里的领班找我了，估计，是要去给客人送东西。” 段庭樟不为所动：“挂掉。” 麦穗犹豫了一会儿，迫于他的淫威，还是只能挂了电话。 东哥又打了两个过来，麦穗哪里敢接，后面直接将手机设置成了静音模式。 “你同学说什么你就相信？”段庭樟觉得她简直幼稚得可以，“所以你就免费过来充当劳动力？” “是真的，她没有爸爸，她妈妈也是残疾人，昨天出了车祸。”麦穗怕他不相信，忙说，“她妈妈来过学校，我见过的。” “行了！”段庭樟下了最后通牒，“总之，以后再让我看见你出现在这种场合，直接去人事部结工资走人！” 麦穗一下子抬起头来，湿漉漉的眼睛里都是惶惑。碰上他严肃的眼神，又将头低了下去，轻轻说了句：“知道了。” 哪知道短庭樟还不打算放过她。“知道这里不安全，到处都是色中饿鬼，你还穿这么短的裙子？都在膝盖以上了！” 麦穗的手指在黑色百褶裙上捏了捏，“这是他们这里的新制服，我今天里面穿了安全裤的……” 段庭樟又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叹了一口气：“腿上刚刚撞到了？” 麦穗拉起裙摆看了看，果然红了鸡蛋那么大一块。 段庭樟只看了一眼就挪开了眼睛，简直像炫目的白上画了片嫣红的花瓣。 引诱人生出罪恶的心思。 麦穗重新将裙子整理好，“没事，再过一阵儿自然就不疼了。晚上回去我热敷一下。” “真是个笨蛋，”段庭樟嫌弃地说道，“热敷冰敷都搞不清楚，你怎么长这么大的？” 从小到大，麦穗都是被人夸聪明的那一类，还从来没有人这样直接说她笨的。 她有点不服气，埋着头小声嘀咕：“那您比我长了15岁，懂得自然要多很多。” “你怎么知道我比你大15岁的？”段庭樟举着烟，神情微妙，他又想起了麦穗画的那幅速写图。 麦穗老老实实交代：“我查过您的资料。那天您在车里，说那个什么黄总四十出头，我回去之后就顺带查了一下您的年龄。只是单纯好奇罢了。” 段庭樟有意逗她：“怎么，你也准备叫我叔叔？” 麦穗摇了摇头。 又仰头看他，眼睛里带了一点儿祈求：“领导，我这会儿可以出去了吗，刚刚那两个人应该没有看清我的相貌。我还有工作要做。” 段庭樟：“不行。” “可，”麦穗着急起来，“可今天是周末，而且现在又不是在公司……” “哦，这是嫌我管你管得多了，是不是觉得我像一个封建家长啊？”段庭樟笑得有点阴森。 朱颜小小声地说：“是有点儿像家长。” 段庭樟：“哪里像？” 麦穗撇撇嘴：“真说了，您又要不高兴。” 段庭樟：“说吧，我不生气。” “这可是您自己说的，”麦穗抬起头来，“那天，跟机械工程院那个王院长一起吃饭，您让我们挨着自我介绍，感觉就像小时候家里来了亲戚，大人让小孩展示才艺，就差让我们背一首古诗了……” “家里来了亲戚，哼，”段庭樟把她这句话重复了一遍，突然戏谑地问道，“你不是我亲戚吗，或者是我朋友家的孩子，我管你怎么了？” 麦穗霍然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知道的？” 段庭樟冷笑：“那会儿胡说八道的时候不是挺有气势吗，怎么，这下又心虚了？” 麦穗确实心虚，环顾一下左右：“那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而且，我也没有说得那么肯定……” 段庭樟：“行了，跟我出去，我给你找点冰块冷敷一下撞到的地方。”他将手里的烟掐灭了，丢进了洗手台旁边的垃圾桶里。 “和他们那些人待在一起吗？”朱颜看了一眼外面。 他们俩现在正站在靠近卫生间门口的地方，麦穗的余光已经瞥见那些人伸着脑袋往这儿看好几回了。 “跟我出去，不在这里。”段庭樟说完就先走了出去。 其中一个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立即问他：“段总，到底怎么回事啊？把人拉到里头说了什么，也跟我们讲讲呗。” 段庭樟笑着拿起茶几上一个话筒：“不好意思各位，朋友家里的孩子不听话，我替她父母管教管教。今天我就先回去了，消费多少都记我账上。” 众人的眼光都落在麦穗身上，可能对她这一身服务生的装束感到好奇。 果然，有人说：“小姑娘是不是背着父母，偷偷出来体验生活的啊？” 麦穗更是抬不起头来。 在这些人的认知里，段庭樟的朋友，那肯定都是有钱人没错了。 “走吧，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段庭樟已经拉开了包厢的门。 第9章 怎么不叫叔叔了 走廊里的灯光照在段庭樟身上，麦穗在后面跟着，一眼看过去，老板的个子真高啊，身形也很挺拔。 “段总，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麦穗小心翼翼地问道。 段庭樟头也不回：“去停车场，我送你回去。明天周一，你这样熬夜明天不上班了？分不清主次。” 麦穗刚想说话，他忽然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她：“还是说，你跟沈龙请了假？我待会儿告诉他不准给你批假。” “我没请假，我精力还可以，绝对不会影响明天上班的。”麦穗保证。 “就仗着自己年轻使劲作吧，等长出皱纹和白头发就知道后悔了。”段庭樟说完就下意识看了一眼她的头发。 既茂密又有光泽。 他转头就走。 “老板！段总！”麦穗追上去，“叔叔！我不能走！” 段庭樟终于停住脚步，再次转头，目光森冷地看着她：“你叫我什么？” 麦穗举起双手，又双掌合十：“对不起，是我口不择言。我道歉！只是我要就这么走了，会连累我同学的，她真的已经够惨了。” “我有说就这么一走了之吗？”段庭樟又打量了她身上的衣服两眼，有点嫌弃地说，“去，立刻把这身衣服换掉，然后去前台那里找我。” 麦穗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他是大老板，应该神通广大吧。她只能选择相信“叔叔”一回了。 叔叔，想起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这个称呼，麦穗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她刚刚撞到的明明是大腿呀，又不是大脑，怎么这种混账话也说得出口。 看来人果然不能着急，一着急就容易犯错。 麦穗按照段庭樟说的，去换了衣服。 等她走到前台那里，段庭樟正在打电话，见她来了，看了两眼她的打扮，体血衫配宽松长裤，又转头继续讲电话去了。 东哥也在那儿站着，他看麦穗的眼神甚至带着一点讨好。 “小麦，段总都跟我说了，你受了伤就先回去吧，我会安排其他人接替你的。哦，对了，冰块，你拿着。” 他从吧台上拿了一袋冰递过来。 麦穗接过去：“多谢。” “你那个同学叫什么？”段庭樟打完电话走了过来。 麦穗：“赵晴。” 段庭樟转头对东哥说：“对这个赵晴好点，人家家里刚刚出了事，谁没有难过的时候？” 东哥连连点头：“是，是。段总您就放心吧。” 麦穗跟东哥告别，提着那袋冰块跟着段庭樟去了停车场。 今天他开的是一辆迈巴赫SUV，麦穗认识这个车标。所以，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少车子？ 坐进副驾驶，麦穗忍不住问道：“领导，您和东哥认识啊？” 段庭樟扫码支付了停车费，叮嘱她：“把安全带系上。” “哦。”麦穗乖乖系好安全带，又看向他，等着他的答复。 “这儿是我朋友开的，我在这里有一点股份。”段庭樟看了看后视镜判断车距，随后启动车子，“那个白东，他自然认得我。” 有钱人真是不一样，遍地都是产业。麦穗暗自感叹着，又悄悄看了一眼他的鬓角，修剪得真好看。 “你家住哪里？” “梁州路那边的书苑小区，需要我导航吗？” “不用。” “好的。” 段庭樟开车很稳，而且还是单手打方向盘那种。左手上的腕表麦穗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但他肯定不会戴什么便宜货。 虽然考驾照的时候学过单手打方向盘不对，可麦穗就是觉得会这样技能的男人女人都很帅。 段庭樟今天穿的是一件深灰色衬衫，配黑色西裤、黑色皮鞋。总体来说就有一种禁欲的感觉。 麦穗憋不住一点儿，抿唇笑起来。 “笑什么？”段庭樟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又去看前面的路况。 这车库在地下三层，去到地面的路径是盘旋上升的，他需要集中注意力。 麦穗没提觉得他很帅的事，只说：“谢谢您刚刚帮赵晴说话，难怪陈涵说您是个大好人。” 段庭樟依旧目视前方：“我帮赵晴说话，你帮陈涵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麦穗察觉出他似乎有一点不高兴。 “陈特助，他跟在您身边这么久了，应该不需要我一个刚入职的新人帮他说话吧。” 陈涵是本科一毕业就进了瑞佳的。 段庭樟沉默着将车子开到了地面路段。“再不冰敷，你腿上估计会青紫一大块。” “哦哦，差点忘了。” 麦穗庆幸自己今天穿的是阔腿裤，轻易就将裤管卷了起来。 冰块与皮肤接触的刹那，她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 段庭樟忍住没看。“你也真是不见外。” “不是您让我冰敷的吗？”麦穗有点委屈地看着他。 真不知道这人什么臭毛病，真够拧巴的。 “再说了，这也不算暴露吧？现在大街上穿超短裤、超短裙的女生多了去了，我这才到哪儿啊？” “在这样私密的空间里，你……”段庭樟握紧了方向盘，“算了，跟你说不清楚，理工科的女生就是不一样。” “您是想说我很木讷吗？”麦穗决定为自己、为理工科的女生正名，“我语文和英语都很好的，高一的时候，我也没有出现偏科的现象。而且我还挺喜欢看韩剧的，我还自学了韩语呢。领导，您这是刻板印象，我们理工科的女生也不全是呆子。” “怎么不叫叔叔了？”段庭樟突然冒出一句。 麦穗瞬间脸红了，只能求饶：“求您了，别再提这个，让往事都随风吧，我都认过错了。我承认自己刚刚脑子进了水，对不起嘛！” 段庭樟唇边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跟我说实话，刚刚到底在笑什么？” 麦穗又惊了，他怎么知道自己刚刚说的不是实话？ 老狐狸真是不一样啊！ 跟他比起来自己还是太嫩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您单手打方向盘的样子很帅，像，书里说的霸总。”说完麦穗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心想，这可是你让我说的。 段庭樟手指一动，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幼稚。” 麦穗看着前方，做了一个小小的鬼脸。 “会开车吗？” “拿了驾照之后一直没有开过车，忘得差不多了。” “可以找个熟手带着上路跑一跑，你这么聪明，很快就能开的。” “刚刚还说我木讷呢。” “不一样。” “您不生我的气吗？我骗了明皎皎。” “她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吗？麦穗向着车窗方向偏头，脸上鄙夷一闪而过，也不知当初是谁把人搂在怀里，这么快就不认账了。 还真是，等闲变却故人心呢，男人里，果然贱人居多。 “又开始在心里骂我了。” “我哪儿敢呀？” 段庭樟摇了摇头：“骂吧，骂我的人多了去了，多你一个不多。” 麦穗无语。 “对了，我之前跟白东那边说了，让他打电话联系派出所，就说怀疑KTV里有人搞**交易，让他们赶紧过来看看。” “啊？” “这样的话，那两个小畜生应该会心虚害怕，被他们骗来的女生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全看她的造化了。” “老板，虽然您真的很英明神武，救人于水火，但是，”麦穗有点担忧地看着他，“这不是相当于自曝吗？” 段庭樟勾起一侧唇角：“自曝什么？‘绚烂’里面仅仅提供唱歌的场所，真要有人在包厢里乱来，那也是他们自己瞎搞，被抓了也是活该。” 麦穗：“那……算了。” 段庭樟看她一眼，又看向前方。 时间不早了，路上的车还是那么多，车灯为这座城市的夜景增添了两分亮色。 “你是想说，我们第一次相遇的那天，那些陪酒的女生是哪儿来的对吧？比如明皎皎？” 麦穗默认了他的猜想。 “她们都是附近高校的学生，老黄就喜欢女学生，每次约我们谈生意，总要带几个过来。有看上的，离开的时候就自己带走。你知道找这样一个女生多简单吗？只需开车到高校附近，在车顶上放一瓶矿泉水，就会有人上钩。” 麦穗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是他们这拨人不会在自己做生意的地盘上和搞钱色交易。所以扫黄也扫不到他们头上。 但她有点不想再听下去了。 “明皎皎和你虽然在同一所学校里读书，但你们完全是两类人。人心似海，有人走正道，有人走捷径。高档化妆品、名牌包包、甚至是医美经费，对某些女孩儿的吸引力太大了。她们渴望，却又没办法用正当手段迅速获取，于是便做了别样的选择。” 他顿了顿，又瞥了麦穗一眼：“别和她们学。” “我才不会。” 麦穗真后悔跟他一起回来，她应该说自己打车的。 段庭樟跟自己说这么多干什么，说了这么多，明皎皎还不是和她一样，进了瑞佳。 她再次回想起明皎皎坐在这个男人腿上的模样，突然就有点气闷。 “你们的那个世界太复杂了，我只想过简单一点的生活。” 段庭樟轻笑：“是啊，我们太复杂了，你太单纯了。” 这不像是一个老板和一个员工之间应该有的谈话，似乎，带了一点暧昧的气息。 麦穗有那么一丝丝的无所适从，她的身子紧紧靠在车窗上，尽量和段庭樟拉开距离。 “您让我别跟她们学，可明皎皎不是照样得到了她想要的吗？”她转头看向车窗外，外头只有别的车辆或紧或慢驶过的身影。 第10章 不正经 “得到了她想要的？”段庭樟沉吟片刻，声音带笑，“你指的是瑞佳的职位还是我啊？” 真不正经！ 麦穗心里再次泛起鄙夷，道貌岸然的家伙，没两分钟就原形毕露了。 “我有必要为自己澄清一下。如果是前者，明皎皎是走正式招聘流程进的公司，这点和你一样。她遇见我的时候，已经拿到了瑞佳的offer。” 段庭樟说完就等着麦穗问自己如果是后者呢。 可他等了一阵，这女生却一直转头看着窗外，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听自己讲话。 他有些不悦。 “那她还是有真本事的，不是虚有其表。”麦穗终于接了他的话。 但这却不是段庭樟想要听的。 “那天，我在走廊里听到有人在打电话，大概是说这些乱来的人怎么不怕得脏病之类的。” 麦穗果然立刻回过头来吃惊地看着他。 “你老板我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不会在外面乱搞，我也怕得脏病。” 总算如愿将自己想说的说出来了，段庭樟心头松快了一些，但是下一刻，他又觉得自己简直有病。 有必要向她一个小丫头剖白自己？反正他那风流的名号早就打响多年了。 “您可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啊。”麦穗违心地夸道，她其实想说，怎么哪儿都有你，我打个电话都能被你听见！ 可她不敢。 她只是瑞佳的一个普通员工，她不像沈龙、谢瑶燕他们，跟段庭樟有多年的感情基础。 她不敢造次。 也不想故意显得自己和段庭樟关系多亲近似的，因为在麦穗的认知里，这并非好事，而是一种危险。 每个人都该清楚自己的定位。 接下来，一路无话。 段庭樟将麦穗送回了她所在的小区，她说了“谢谢老板，老板再见”，随后便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段庭樟也没有多做停留，这一晚就跟做梦一般，他总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对劲。 —— 麦穗回到家里，迅速洗头洗澡刷牙泡脚，又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里洗了。 等这些都做完了，她才看到赵晴给自己发了消息，说东哥那边给她预支了工资，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可能是他得知你家里的事情后，良心发现吧。” 麦穗猜想这很可能和段庭樟有关，但是她也不想跟赵晴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免得增加她的心理负担。 这一夜，她睡得十分安稳，甚至还梦见了小时候和老家的小朋友一起去扑蝴蝶，玩得非常开心。 或许是因为睡眠质量高的缘故，第二天起床，麦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她化了一个淡妆，又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发去了公司，比平时早了二十多分钟。 路上碰到了李巍，她非拉着麦穗去公司附近新开的早餐店尝尝。 正当李巍给麦穗疯狂安利一对泰国cp的时候，陈涵居然也走了进来。 “哟，陈特助！”李巍伸手跟他打招呼。 “早啊，你们。”陈涵先是笑着回应，又跟老板点了餐，随后在两个女同事对面的位置坐下来，“麦穗，上班也有一阵子了，怎么样，适应现在的工作节奏了吗？” 陈涵真是那种清爽型的帅哥，又特别爱笑，每次看到他，麦穗都觉得心情愉悦。 “怎么能不适应，我们部门的人都老稀罕她了。”李巍抢先说道，又一把搂过麦穗，闻了闻她的头发，“好香啊，是香水还是洗发水？” 麦穗：“是一款小众的香水，待会儿我把链接发给你。” 陈涵有点看不过眼：“你别总对她搂搂抱抱的。” 李巍笑着问他：“不是吧，陈特助，你吃醋啊？” 这时候陈涵的早餐也上来了。 他没有回答李巍的问题，只是慢慢剥着手里的白水煮蛋。 李巍立即对着麦穗挤眉弄眼。 麦穗也用眼神示意她别乱讲话。 三人吃完早饭，一起去了公司。这会儿还很早，等电梯的也就他们仨。 这时候段庭樟和售后部门负责人杨俊杰说着话走了过来。 麦穗他们立即先后向二人打招呼。 “段总，杨经理。” 段庭樟只点了点头，杨俊杰倒是笑着冲他们说了一声“早”。 众人进了电梯，段庭樟继续和杨俊杰聊天：“俊杰，你老婆是不是快要生了？到时候记得说一声，我也好准备红包。” “谢谢老大，”杨俊杰一脸喜气洋洋，“预产期就在下个月，希望这回再添个贴心小棉袄，凑成一个好字。” 段庭樟：“夫妻恩爱，儿女成双，猫狗双全，你也算是人生赢家了。” 杨俊杰哈哈一笑：“羡慕啊？那你也抓紧啊。不是我说，老大，以你的条件，想要结婚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站在他们前面的李巍立即给麦穗使眼色，眼神里都是听领导八卦的兴奋。 麦穗回望了她一眼，也不敢吭声。 段庭樟：“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还不想那么快躺进棺材里。” 杨俊杰：“也不一定嘛，我和我老婆这么些年了，感情一直很稳定啊。有了孩子之后，虽然更多的时间都是围着小孩打转，辛苦是真的，幸福也是真的。” 段庭樟笑了一声：“再说吧，我老婆这会儿还不知在哪呢。” “像你这种多情种，你老婆估计还拿着爱的号码牌，在排队等待呢。”麦穗腹诽道。 段庭樟的办公室在9层，而工程部在6层，因此麦穗和李巍先出了电梯。 陈涵要去7层找刘钰说事情，也先下去了。 电梯里只剩段庭樟和杨俊杰的时候，两个男的也终于不装了。 杨俊杰：“怎么，对工程部那个新人有意思啊？一直盯着人家看？小女生长得确实不错，盘靓条顺的，配得上你这个大帅哥。” “滚蛋，”段庭樟笑骂一句，“老子是在看她的头发，年轻就是好啊，头发又多又黑。你说说，保养得再好又如何，拿什么和这些年轻人比？” “你这头发也很茂密啊。说真的，男人过了三十，头发还这么多的真挺少见了。”杨俊杰是真的羡慕他。 再反观自己，发量已经明显不如刚毕业那会儿了。 “我背着你们偷偷去植发了不行啊？”段庭樟开着玩笑，“还定期染个色什么的。” “是吗？”杨俊杰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哪家植发机构啊效果这么好，回头把定位发给我，我也去搞搞。” 段庭樟：“你就不用了吧，反正都有老婆了，不必那么在意形象。我可就不一样了，光棍儿一条，太磕碜了哪里有人看得上呢？” 杨俊杰受不了地啧啧两声，“我才懒得听你凡尔赛。” —— 一场秋雨过后，天气逐渐转凉。 又到周末，麦穗收到了陈涵的微信，说有家商场里新开的贵州酸汤火锅很不错，问她有没有时间晚上一起去吃家乡的美味。 “都有谁啊？”麦穗问他。 陈涵很快回过来，他说：“就我们俩，我们公司里贵州人并不多，我也就跟你熟点。” 麦穗隐隐觉得，陈涵对自己有点不同，但是又不敢肯定。 她想了想，不过就是一顿饭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她对陈涵还是有些好感的。 如果彼此有意，那也不妨再往前发展一下。 中学时期的白月光没有长残，这便足以慰藉那段朦胧情感了。 “好的，你发定位给我吧。” 陈涵那边很快发了店铺定位给她，又说那里生意不错，他先打电话定个位置。 两人约好5点半在火锅店门口碰面。 麦穗特意卷了头发，又精心化了一个妆。 她在衣柜里翻找半天，最后选了一件短款毛衣搭配半身百褶裙，脚上穿一双小皮鞋。 最后还戴了一对珍珠耳钉。只是久了没有佩戴耳饰，耳洞有一点点堵了，最后耳针虽然穿了过去，却有点刺痛的感觉。 不过，此刻她整个人看起来甜美又有朝气。 事实证明，她的装扮很成功，因为陈涵看到她的一瞬间，眼睛都亮了。 “小麦子同学，你今天尤其漂亮呢。”他说。 吃饭的时候，陈涵更是全程发挥绅士风度，麦穗除了吃吃喝喝别的什么都不用做。 他真是一个细致周到又温柔的人。和读书那阵儿没什么两样。 麦穗对温柔的人向来没有抵抗力，如果一个人既优秀又温柔，那便更是锦上添花了。 灯光下，麦穗看着陈涵好看的眉眼，有些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可最终还被她用一杯解腻的柠檬水给压了回去。 女生不能太主动，否则是要吃亏的，身边年长的女性几乎都是这样跟她传授的经验。 吃完饭，两人又去附近店里看了看。 麦穗选了一条手感柔软的羊毛围巾，天冷了，后面穿大衣的时候可以搭配一下。 而陈涵则抢着为她付了款，麦穗不让，他却说就当是送给师妹的入职礼物，迟来的礼物。 走出店门，麦穗的心已然小鹿乱撞。 她很想旁敲侧击地问一下身边这位男士现在的感情状况，可惜还没开口，就被一个女声打断了自己刚刚理好的思路。 “陈涵？你不是说今天没空吗？这位又是谁？” 麦穗惊讶地抬起头来，只见一对男女正朝他们迎面走来。 女生留着一头深棕色波浪卷发，穿一件浅色的娃娃领长款薄外套，里面也是一件连衣裙，看起来十分乖巧可爱。 而她旁边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段庭樟。他眼神微眯，居然带了一丝审判的意味。 只一瞬，麦穗便明白了娃娃领女生与陈涵的关系。 而陈涵的脸上竟然不见半丝慌乱，他从容地走过去牵住女生的手：“我把手上的事尽快处理完了，想着还是出来走一圈，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以前的校友。” 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了？以前的校友？ 麦穗的脸色变了变，突然觉得这个男子格外的陌生，他怎么能将谎话说得如此流利自然？ 好在女孩没有注意到她的不对劲，只是笑盈盈地仰头望着陈涵：“原来是校友啊，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陈涵刚要说什么，段庭樟却抢先先开了口：“这是我们公司工程部的小麦，她和陈涵是高中校友兼老乡。陈涵，你再陪茜茜逛一会儿吧，记得早点送她回学校。” “好，那我们先走了。”陈涵最后看都没看麦穗一眼，领着女友离开了。 只剩下麦穗和段庭樟两个人留在原地。 段庭樟从玻璃橱窗反射的光里，看到了身边这个年轻女子眼里的愤怒和失望。 “要不，随便逛一逛？”段庭樟提议道。 麦穗扯开一个苦笑，嘴里吐出一个字：“好。” 两人默默无言地走在商场里边，路过一家红酒店，段庭樟进去买了一瓶红酒带走。 麦穗全程看着段庭樟从挑选到付款，安静如一个哑巴。 其间，她收到了陈涵的微信，对方说自己女朋友比较敏感，他不想她误会，所以刚刚才不得已撒了谎，希望麦穗不要介意，也别在段庭樟面前戳穿自己。 麦穗冷笑了一声，但最后也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般，回了一个好的。 毕竟，人家陈涵可从来没有明确表示过什么。 麦穗在这一刻，无比感谢家中女性长辈们那些关于女孩不能太主动的忠告。 否则今天就真的太尴尬了。 至于陈涵，麦穗觉得自己真不该叫他师兄，应该叫他老师才对。 他今天给自己上了多么生动的一堂课。关于应变能力、虚伪、自作多情以及敢怒不敢言。 “我最近压力有点儿大了，每晚得喝点红酒才能睡得着。”段庭樟自顾自地解释着，“睡眠不好会掉头发的，我可不想秃头。” 麦穗只是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眼睛却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段庭樟的头顶，想要看看这位先生目前有没有经历脱发的困扰。 很遗憾，没看到。 段庭樟个子太高了，麦穗一米六五也才到他的胸口而已。 他今天穿得没那么正式，米色衬衫搭配同色系休闲长裤，外面罩一件深灰色长风衣，脚上是一双浅色德训鞋。 都说矮子穿长款压身高，经过麦穗观察，段庭樟这类高人穿长款却只会显得越发高大而已。 真是，大大的不公平！ 第11章 老板家里出事了 “你右边耳垂怎么红了？”段庭樟问麦穗，“之前没见过你戴耳环，什么时候打的耳洞？” “很久之前就打了，可能是今天戴的手法急了些，耳朵有点发炎。”麦穗说着直接摘下那对珍珠耳钉，放进了自己包包的夹层里。 急了些？确实急了些。段庭樟暗暗想着。 “今天原本是乘兴而来的吧？特意打扮了一番，平时可没见你这样用心装扮自己。” 世人说乘兴而来，后面总要跟一个败兴而归，段庭樟这样精明，估计已经看透了今日所发生了一切，自己遮不遮掩，又有什么意义？ 而陈涵长期跟在他身边，难道会不知道他的秉性吗？说不准陈特助这阵也正不安呢，女朋友好糊弄，女朋友精明的亲友可不好应付。 两人一个提着新买的红酒，一个拎着新买的围巾，在商场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路过一家新开业的书店门口，那里正在搞抽奖活动。 只要能接上主持人口中诗句的下一句，便可以获得抽取神秘大奖的机会，一共十轮。即便最后没有抽中大奖，也能获赠一本精装的诗词选集。 段庭樟个高而挺拔，走在人堆里十分扎眼，那位年轻的女主持主动叫住了他，邀请他过去参与游戏互动。 他倒也不推辞，迈步走向人群，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很快投身到游戏中。 麦穗也只能跟了过去。 四周很快聚集了一大堆围观群众。 麦穗听到旁边几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郎正在悄悄讨论段庭樟的“美貌”。 真行，这才叫控场能力。 段庭樟前面七八句诗接得还算顺利，到第九句“人生自是有情痴”的时候，他突然卡壳了。 不想那主持人也是个外貌协会的，竟然当场为了他修改游戏规则，称可以有一次现场求助的机会。 段庭樟下意识地便将话筒递向身边的麦穗，她就着他的手飞快念出了下一句：“此恨不关风与月。” 段庭樟笑了：“看来你说自己不偏科是真的。” 麦穗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最后，他们虽然获得了抽奖机会，但很遗憾，神秘大奖依旧神秘，两人只得拿着那本诗词选集离开了。 “段总，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今天的经历实在算不得愉快，麦穗急需回去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 段庭樟看了一下手表：“也是，明天还要上班，我送你吧，我的车就停在负一楼的停车场里。” “不用了。”麦穗有点无精打采。 “走吧。”段庭樟不由分说，伸手在她瘦削的肩胛骨上按了按。然后也不管她，自己先去了直梯那里。 这男人虽然今天穿得休闲，但行为还是有点霸道。麦穗在后面瞪了他一眼，只得不情不愿跟了过去。 汽车平稳行驶在高架桥上，窗外是这座城市的灯火霓虹。车载电台里正在播放着交通新闻。 气氛又变得尴尬起来。 到底是年长的人更容易体谅别人的难处，段庭樟率先打破了沉默：“你家离上班的地方还是有点远，平时都是乘坐地铁往返吗？” “嗯，”麦穗顿了顿，又觉得这样有点不礼貌，又补充说，“我最近正在看房子，等房子买了，再买一辆代步车。我会按您之前的建议，先找老司机带带我的，不会当马路杀手。” 段庭樟突然笑了一下，他笑起来的样子一扫平时的冷漠模样，尤其唇边的小梨涡，麦穗居然觉得有点可爱，她只看了一眼便急忙转过了头。 段庭樟打着方向盘，突然没头没尾地开始说：“陈涵和我表妹卢茜交往两年多了，他们已经见过双方父母，两家人准备等茜茜研究生一毕业就把婚礼办了。” “这算是来自女方家人的告诫吗？”短暂的沉默后麦穗突然冷笑了一声，“您放心好了，在今天之前，我一直以为陈涵是单身，既然如今已经得知他不是，那我会与他保持适当的距离。您和您妹妹都不必防着我，因为我的道德观不会允许我做出格的事。” “看来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段庭樟转头看了她一眼，“我还没说完。他们两个，是茜茜主动追的陈涵，一开始陈涵也是不同意的，但是茜茜几乎用上了死缠烂打那一套。我也不知道陈涵是不是因为怕我，所以最后才答应了。今天的事情我既然知道了，后面会跟他好好谈谈，让他考虑清楚，如果真没那份儿心，还不如分手止损。作为茜茜的哥哥，我希望她长痛不如短痛。” 麦穗低着头：“陈涵并没有明确跟我说什么，所以……” “所以你觉得自己连对他发火的立场都没有？”段庭樟摇了摇头，“大家都不是傻子，有时候适时地装傻，不过是为了让彼此不那么难堪罢了。他对你什么心思，他自己心知肚明。” 麦穗：“如果我当真没有会错意，那他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吗？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真是令人失望。” 段庭樟又笑了一下：“人总有情难自禁的时候，理智并不会随时都占上风。” 麦穗还是气哼哼的。 “可他如果不想再继续一段感情了，那也应该跟现在的女朋友说清楚，而不是像今天这样，这么做对谁都不负责任。” 段庭樟点点头：“你这话，我也跟我哥说过。” 麦穗看向他：“您还有个哥哥？难道他也跟陈涵一样……” 段庭樟笑了笑：“他和你差不多，从小都是好学生，现在在大学里头当教授，高知分子也有犯糊涂的时候。” 麦穗抱着自己的胳膊，淡淡说道：“我一直都觉得不能对学历、职业这些有太重的滤镜。您还是多劝劝他吧，现在网络那么发达，如果被人发到网上，他会受很大影响的。” “嗯，我知道。”段庭樟没有跟她说，其实事情已经闹到网上了。他又问，“你打算，以后如何跟陈涵相处呢？” “我？我只是nobody。”麦穗耸耸肩，“以后跟他还是同事呗，总不能突然翻脸，到时候公司里的人又会胡乱猜测。他今天已经做出了选择，估计不用我担心这个问题，他自然会逐渐疏远我的。” 段庭樟的手指敲打在方向盘上，慢悠悠说：“小麦子同学，不要突然和我说英文，我已经毕业这么多年了，你突然说英文我还要反应一下。” 麦穗低声说：“您又不是听不懂。” 段庭樟轻哼一声：“我可是个大老粗，我和我哥完全不一样，他是学霸，而我只是那个经常被父母教育的学渣。” “您干嘛这样妄自菲薄？”麦穗不解地看过来，“您是瑞佳的掌舵人，给公司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提供岗位，让他们有收入来源养家糊口，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如果不是这样，上次您就不会被区政-府邀请去参加表彰大会。而且您还这么平易近人，都送我两回了。” 段庭樟心情舒畅了些，“听起来不像是拍马屁。” 麦穗：“肯定不是啊，我是真心实意地觉得您非常厉害！” 汽车再次停在书苑小区的门口，麦穗跟段庭樟道别，随后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段庭樟正要发动车子，突然看到她今天拎的那个纸袋子落在了车上。拿过来一看，里面是一条围巾。 段庭樟原本想要叫住她，偏偏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老妈打过来的，估计又是因为哥哥段青松的事。 他双手把着方向盘，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待重新睁开，才按下了接听键。 “妈？” “庭樟……”段母一开口就开始大哭，“你在哪里？你哥出事了……” —— 这两天似乎格外的冷，降温来得太快了。 麦穗感觉自己似乎有一阵子没有碰到过段庭樟了。 其实也只有几天而已。 只是她后来才想起自己那条围巾还在对方的车上。 虽然她也并不想要那东西，但还是想着如果两人碰了面，段庭樟问起自己，她就跟对方说让他直接扔了便是。 只是这几天一直不见他的身影。 至于陈涵，他现在看到麦穗还是会主动打招呼，麦穗也尽量表现得神色自若。至于他和他的女朋友茜茜，两人之间现在是什么情况，麦穗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段庭樟说他会找陈涵谈谈，但这不是她该关心的部分。 “诶，小麦子。”周五这天要下班的时候，李巍叫住了麦穗，然后跑到她的工位上，附在她耳边悄悄说，“你知道吗，老大家里出大事了，他哥，自-杀了。” “什么？”麦穗难以置信，明明前几天段庭樟才跟自己提过他的哥哥。 “嘘！”李巍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四下里看了看，然后才对她点点头，“是真的。” 所以，这就是这阵子段庭樟不见人影的原因吗？ “你没有看这阵子网上的热搜吗，就是高校教师和女高中生搞婚外情的事。我也是才知道那男主居然就是咱们老大的亲哥！老天爷！”李巍说着掏出手机，给她看网上的消息，“你看，他临死前还在自己的账号上发了一封遗书。” 关于男主段庭樟哥哥段青松的事情，在另一篇文《朱颜未改》里有详细讲述，那篇文男主角是段庭樟的侄子段靖然。[比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老板家里出事了 第12章 都不关心我一下？ 麦穗没有下这个客户端，她不喜欢上面动不动就互撕谩骂的氛围。觉得看久了心情都会变得糟糕。 她拿过李巍的手机，将那封遗书读了一遍，谁能想到非常平和的文字描述背后却承载着一条生命呢。 麦穗放下手机，沉沉叹了一口气， “我相信他说的话，他动了情，但是没有与对方发生关系。可没有人相信他说的，女方的死亡更是点燃了人们的愤怒，他们只想着如何才能将他彻底毁灭。” “我也觉得没有。”李巍有点不自在，因为她也曾经是跟风网暴的一员。“希望，咱们老大不要太伤心吧。听说他们兄弟之间感情很好的。” 不伤心肯定不可能。 李巍想将手机收起来，“等等。”麦穗伸着脖子再看了一遍段青松遗书上的落款时间，“这……” 他自-杀的那天，正是上个周末。 也就是说，很可能段庭樟和她分别后不久，就接到了这个噩耗。 “怎么了？”李巍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没，没事。咱们公司的人会过去吊唁吗？”麦穗问她。 李巍：“我们肯定是不去的，按照公司的惯例，这种事一般是部门领导作为代表。放心啦，沈哥到时候会出面的。” 麦穗点点头，事情太突然了。“那我们需要包红包吗？我们老家那边有这个风俗，红白喜事都要包个红包。” “一般是部门内部的才需要我们出钱，其他的，都是沈哥自己掏钱。沈哥也是公司元老了，他有钱，你不用操心。”李巍说着又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还不走吗？我约了人，得先走了。” 麦穗在工位上又磨了一会儿，最后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麦穗，怎么还不走？”沈龙经过，看到这里的灯还亮着，就伸头进来瞅了瞅。 “哦，马上就走了。”麦穗开始收拾东西。 沈龙点了一下头，也准备离开。 “沈哥，”麦穗叫住他，轻声说，“我刚刚听说了段总家里的事，他不要紧吧？” 沈龙哦了一声，“反正也就那样了，最可怜的是他侄儿，大人还是太冲动了些。行了，早点回家吧。” 麦穗点点头，将东西收拾妥当，也打卡下班了。 又过了两周。 这天，麦穗正在电脑前整理自己的设计思路，沈龙急匆匆走进了他们办公室。 “谁帮我送份文件去老大办公室签字？” 他扫了一圈，手底下的人都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他已经看准了离门口最近的麦穗。 “小麦，就你了，快去吧，我要等一个重要电话。辛苦你跑一趟。” 说着就把文件放在她桌面上，又转身急匆匆走了。 麦穗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么说，段庭樟已经回公司了？ 她拿起文件，快步出了门。 这还是她第一次去段庭樟的办公室。 因为是上班时间，电梯里同事来了又去，6楼到9楼，每一层都有停留，麦穗想着沈哥那么着急，一开始自己还不如爬楼梯呢。 9楼正对电梯口有一个接待台，上头摆了几盆红掌和绿萝，两个年轻的女同事坐在台子里面，正低声说着什么。 麦穗走过去，对其中一个已经向她看过来的人说：“你好，我是工程部的，我们沈经理让我来找段总签一份文件。” 对方微笑着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休息区，“麻烦你在那里等一下，我先进去跟陈特助汇报一声。” 还要经过陈涵？麦穗有点别扭，但她什么也没说，安安静静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那女同事刚进去一会儿，很快陈涵就和她一起出来了。 陈涵冲麦穗招招手：“麦穗，快跟我进来吧。” 麦穗立即拿起手边的文件，跟在他身后进了段庭樟的办公室。 原来里面是套间，陈涵的办公室在外头，再往里面走才是段庭樟平时工作的地方。 麦穗进去的时候，段庭樟正在接电话。 他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眉宇间有几分疲惫。 家里出了那样的大事，估计这段时间都没有休息好吧。 “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吧。”陈涵指着段庭樟办公桌右侧的沙发，然后就带上门出去了。 麦穗只得又坐下来，也不知道沈龙有没有等得着急了。 趁着段庭樟接电话的时候，麦穗将他的办公室快速打量了一遍，整体看起来非常宽敞明亮，所有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办公桌上只有一台电脑、一部座机和一支签字笔。 他不会是有强迫症或者洁癖吧？麦穗心想，自己的办公桌可比他的乱多了。 段庭樟接的应该是家里的电话，估计是父母之类的长辈，因为麦穗听到他说“您记得按时吃药，我下班了就回去陪您”之类的。 大概过了三四分钟，他终于打完了，麦穗等到他对上自己的视线，立即站起身双手将文件递了过去。 “段总，沈哥让我把这个交给您签字。” 段庭樟拿过去翻了翻，然后刷刷刷签上了自己的大名，又递还给了麦穗。 “谢谢段总。”麦穗接过就要离开。 “都不关心我一下？”段庭樟在身后说。 这话怎么都有点挑逗的意味在里面，果然是个风流成性的。 麦穗眉头微皱，回头看他，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开口。 “行了，沈龙都跟我说了，你是问过我的。对了，你的东西落我车上了，今天带过来了。”段庭樟笑了笑，从办公桌的柜子里取出了那个包装袋。 “谢谢您，可是，”麦穗往门口方向看了一眼，“我不想带出去，让陈涵看见，这个是他买的，我其实不想要了。” “我猜到了，今天陈涵看到我拿着这个，眼神都有点古怪。”段庭樟将围巾取出来，“确定不要了？据我所知，他和茜茜已经分手了。” 麦穗摇了摇头：“那是他们之间的事，和我无关。” “那好吧。”段庭樟又将围巾塞回袋子里，“那我就替你做主，找个机会把它送给咱们这里的保洁大姐。” 麦穗点了点头：“谢谢段总，那我先下去了。” 段庭樟挥了挥手：“去吧。” “等等，”麦穗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狐疑地看着他，“您怎么知道我会上来签字的？沈哥抓壮丁抓的我啊，如果您不是提前知道了我要来这儿，又怎么会把围巾带到办公室来呢？” 段庭樟坐了回去：“我不知道你要来，但是我可以公权私用，以工作为由，让你上来把东西拿走。所以，这东西我早就放在这里了。” “哦。那我走了，领导拜拜。” 麦穗心里却在腹诽，你的确可以公权私用，但我从你这里拿东西出去，其他人看到了会怎么想？比如接待台那儿的两个美女。 你名声在外当然不那么在意，可我不一样啊，老大！ 她刚刚将门拉开一条缝，就听到外头传来陈涵有点着急的声音。 “你不能进去，段总这会儿有事！茜茜！” 下一刻，有人大力将门推开了，麦穗几乎被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的？”段庭樟的表妹卢茜满面怒容，狠狠瞪着麦穗。 陈涵也追了进来。“段总，抱歉，我没拦住她。” 段庭樟面色平静，他指了指外头：“先去跟高洁和成竹说，好好守着外头，不准任何人再进来。” “是。”陈涵出去了一会儿，又很快返了回来，并且把里面这道门也关上了。 “好啊，当真是天意，人都到齐了，咱们今天就好好把话说开了。”卢茜的目光先后从麦穗和陈涵脸上扫过，“你们俩，究竟是什么时候背着我好上的？啊？我原本还想装作什么也没看出来，可是你，”她指着麦穗，“你真是好有本事啊，将陈涵迷得神魂颠倒的，坚决要和我分手！” 麦穗被她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却也不怎么生气，因为她觉得整件事里，卢茜也是受害者，最该挨骂的应该是陈涵才对。 “我想你误会了，我和陈特助，从来就没有在一起过，一分钟都没有。” 卢茜正在气头上，根本就不信她的话。“你骗鬼去吧，真当我傻啊，要不是那天我和我二哥在商场里面跟你们碰上，我还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多久呢！” “是真的，”陈涵终于开口了，“茜茜，我和你分手，最大的原因是我觉得我们根本不合适。即便将来结婚，我们也不会幸福的。” 卢茜的眼圈一下就红了，指着麦穗问他：“你是不是怕我为难她，怕我二哥开除她，你才故意这么说的，你就是一心想要维护她对不对？” 段庭樟的指背在办公桌上敲了两下：“卢茜，你闹够了没有？” “二哥！”卢茜见段庭樟不仅不帮自己，还有指责的意思，顿时又气又急，“那天你明明也看见了！你那么聪明，我不信你没看出来他们是在约会！” “不可能！”段庭樟语气坚定。 “怎么不可能？”卢茜的眼泪滚了下来，“你难道也要帮着他们欺负我吗？我知道，大哥走了你伤心，所以我才一直忍着。可我今天是真的忍不了了，我不想和陈涵分开！我们都已经见过双方父母了！” 第13章 是你的谁都抢不走 “是你的谁也抢不走！”段庭樟皱眉看着卢茜，“你已经是个大人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吗？” “不是的！不是的！”卢茜哭得伤心极了，手都快戳到麦穗脸上了，“都是她！她就是一个插足别人感情的小三！二哥，你要给我做主，你把她开除了！现在就让她滚出瑞佳！让她滚！” 麦穗的脸色白了白，胸口也剧烈起伏着，显然是在极力忍耐着。 “够了！”段庭樟见卢茜越说越过分，一掌拍在桌面上，“麦穗才不是什么小三，她也不可能是小三！” 卢茜瞪着他吼了回去：“你怎么那么肯定？” 段庭樟：“因为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 这话一出，在场的其余三人都惊呆了。 这男的吃错药了吧？这是麦穗脑袋里最先蹦出来的想法。 他可是比自己大了整整15岁！这种话谁会信啊？ 段庭樟却依旧很镇定：“她是我的下属，我不想她被人指指点点，所以才一直没有对外公布我们之间的关系。卢茜，我不允许你说那样侮辱她的话。” “二哥，你当真没有骗我？”卢茜还是有些不相信，“会不会，其实她也背叛了你，她背着你偷偷在和陈涵约会？” 麦穗再也忍不住了，她先是看了一眼依旧处于震惊状态的陈涵，随后面对卢茜说道：“卢小姐，说句真心话，陈涵作为同事还是不错的，但是要选对象的话，我还真有点看不上他。” 因为他，人品不过关。 “你什么意思？”卢茜以为她在贬低自己的眼光，心里顿时就有点不舒服。 麦穗捏着手里的合同：“意思就是，这是你们之间的私事，你们自己处理好就是了，没必要把我一个外人牵扯进来。而且，我绝不可能去当什么小三。虽然您是我老板的妹妹，但也不可以随意这样侮辱我的人格。” 她说完就撞开卢茜的肩头，开门走了出去。 卢茜向段庭樟伸出手去：“我要看看你的手机，如果你们真是情侣，那微信聊天记录就可以证明。” “卢茜！”段庭樟的声音冷下去，“这里是我的公司！不是家里！你闹脾气也要分清场合！现在，立马给我回学校去！否则我就给姨父打电话，让他亲自来接你！” 卢茜气得一下子蹲在地上，将脸埋进膝盖里呜呜哭了起来。 “茜茜，”陈涵半蹲下去，想要将她拉起来，“先跟我到外面去吧，别在这里惹段总生气了，好吗？我们出去找个地方慢慢说。听话。” 卢茜最终还是被陈涵带走了。 段庭樟心里有点乱，他先是抽了一支烟，让自己尽管冷静下来，随后又在落地窗前站了一阵，然后才回到办公桌前，拿起手机点开了钉钉。 他搜索出麦穗的名字，才发现她的头像是一个有点抽象的猫咪。 “什么审美？”他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随后点了语音通话。 那边接得还算快。 “段总？”麦穗的声音有点沙哑。 “哭过了？”段庭樟问她。 “没有，到处都是人，我想哭都没地方。”麦穗叹息一声，“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您刚刚那样说只是为了阻止事态继续发展而已，我都明白的。只是我出来的时候，总感觉接待台那里的两个同事眼神有点怪怪的，有点担心……” 段庭樟：“高洁和成竹口风很紧，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敢把她们放在那儿，自然不光是因为她俩长得漂亮，可以充作门面。而且我的办公室隔音很好，她们应该没听到什么。” 麦穗沉默了一会儿，说了声好的，又说：“我马上要去给沈哥送文件了，他估计等得有点着急了，您还有别的指示吗？” “没了，去吧。”段庭樟说完就挂了电话。 麦穗看了看手机，沈龙既没有给她打电话，也没有给她发微信，真要着急不该是这个状况。 她也不愿意再胡思乱想，拿着签好的文件敲响了经理室半掩的门。 “进来。”沈龙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麦穗推门而入，将文件递给他：“不好意思，沈哥，段总那儿，人有点儿多，让你久等了。” “人有点儿多？”沈龙狐疑地搔了搔头。 麦穗看着他：“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事儿，”沈龙笑着，“字签了就行，你先回去吧，辛苦了。” 等她一走，沈龙立刻给段庭樟打了电话，他直接拨的座机内线，段庭樟的座机号码他早就烂熟于心了。 “怎么回事啊，老大，不是你让我将她叫上来的吗？你给人家冷板凳坐了？她怎么说你那儿人有点多啊？” 段庭樟坐在椅子上，“我叫她上来自然是有事，但不是你想的那种。” “我想的哪种啊？”沈龙反问他，“我思想纯洁着呢。先说好，你要想潜规则我这里唯一的小丫头，我可不同意啊。瑞佳里漂亮的花儿多了去了，您还是上别处摘去吧。” “妈的，你思想纯洁在哪儿呢，我请问？”段庭樟笑骂道，“还有你那儿怎么就她一个丫头，不是还有一个吗？” “那个顶多算半个。”沈龙又认真起来，“哥，你还是给我交个底吧，真没那个意思啊？” “她，年龄太小了。” “哦，那确实是，你年底就满38了吧，她才22。也就是说，你上大学的时候她才2岁啊。哎呀，是有点太禽兽了，估计人家家里也不会同意的。” 段庭樟没说话，摸了摸额头。 沈龙还在自顾自说着：“我感觉她家教挺好的，以前部门里那帮混小子动不动就讲黄色笑话，她从来不接话，日子久了，他们也察觉出来了，嘴上也知道把门儿了。我估计啊，她家里爹妈管得严，得了，你指定没戏。” “知道没戏，还不赶紧给哥哥物色别的美女？” “一般人哪能轻易入了您的法眼啊，等兄弟们再找找吧，一定帮你留意着。” 两人又扯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段庭樟再次掏出一支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心里却依旧有点烦躁。 麦穗原本还有点担心，卢茜会不会气不过，冲到自己办公室闹事。 到时候就太难看了，毕竟人言可畏。 她回到办公室后，有点坐立难安，思来想去，最后干脆给沈龙发消息，说自己有点不舒服，想请假回去休息。 沈龙那边爽快同意了，还叮嘱她好好休息，身体健康才是第一位的。 毕竟这还是麦穗参加工作以来，第一次主动找自己请假，沈龙哪有不批的道理。 他这头在钉钉上点完麦穗的请休假申请，赶紧又给段庭樟打了电话过去。 “做什么啊，不要告诉我你这么快就给我物色好了。”段庭樟半开玩笑地问他。 “物色个屁啊，”沈龙一脸严肃，“老大，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刚麦穗和我说她身体不舒服，想要请假回去休息。我就说嘛，她来还文件的时候脸色有点不对劲。你该不会是，在自己办公室兽性大发……” “你小子能不能正经一点，老子是那种人吗？而且我现在哪儿有那个心情？”段庭樟拿起签字笔，在桌面上划了一条线，“把她的微信推给我，我用手机号没搜出来。” “你想干嘛？”沈龙立刻警觉起来，“你得给我一个理由。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属下羊入虎口。” 段庭樟：“其实，今天茜茜来过，和她发生了一点冲突，她，受了些委屈。你别往外说，茜茜是我的家人，我不想外头传些风言风语。” 沈龙：“茜茜和麦穗？怎么会呢，她们俩能有什么交集？” “茜茜喜欢陈涵，陈涵不想别人说他攀了裙带关系，所以两人一直是地下恋。你知道的，麦穗和陈涵既是老乡又是校友，茜茜对麦穗就有点敌意。”段庭樟真假参半地说道，随后又再次强调，“不许对外说。” “放心吧，只要你叮嘱过的，我绝对不会对外透露半个字。”沈龙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手机，找到了麦穗的微信，“那，你是想要替茜茜跟麦穗道个歉？没这必要吧，毕竟你骂我们的时候也不少啊，怎么没见你道歉？还是有私心！” “你一糙老爷们儿，难道还要我像哄小媳妇儿一样哄你？”段庭樟话音一转，“你要想给我当媳妇儿我倒也可以将就一下。” “滚滚滚滚滚，”沈龙十分嫌弃，“好歹毒的一招激将法！微信名片推送给你了，自己加去吧。” 麦穗的手机静音了，坐地铁的时候全程都捏在手上，她心里有点乱，没心思看手机。 所以，她是在出地铁站需要刷二维码的时候，才看到了段庭樟添加微信的好友申请。 距离他发申请过去了差不多四十分钟。 麦穗真是纠结。 首先她根本不敢不通过，但是又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小职员，添加公司大老板的微信，会让她感觉两人之间走得太近了。 已经超过了安全距离。 段庭樟的头像是一只黑豹，黑色的皮毛，金色的眼睛。而她自己的，是和钉钉头像同款的猫咪。 麦穗盯着那个黑豹头像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别别扭扭同意了对方的好友申请。 她在小区便利店买了一瓶椰子水，才刚刚拧开盖子喝了两口手机就收到了段庭樟的微信。 “加我的微信需要做这么久的思想斗争吗？” 还以为他是替卢茜道歉的呢，结果一上来就是质问。 也是，人家是大老板嘛，怎么会向她一个基层员工道歉。麦穗自己嘲地笑了。 “对不起，段总，刚刚手机静音了。我在地铁上睡了一觉。” 第14章 恭喜你啊关系户 段庭樟：“是真不舒服，还是心情不好？我想听实话。” 麦穗：“心情不好。我怕待在公司里面再碰上，冲突会升级。” 段庭樟：“我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陈涵要是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也不必给我做特助了。” 麦穗叹息一声，最后只能官方回复一个：“谢谢领导。” 她又喝了一口椰子水，这东西其实夏天喝更合适，现在天气冷了，喝进去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凉意顺着消化道一直往下。 但她今天就是想喝点冷的。 她一步步慢慢在砖红色的内部道路上走着。 小区里的鸡爪槭红了，有年轻的妇人抱着自己的小孩儿在树下驻足。 看着他们，麦穗也有点想念家人了。 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这样，在外头受了委屈和挫折的时候，总是第一时间想到家里。 虽然他们其实并不能为自己提供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但是哪怕听听爸妈的声音，心里也会稍稍慰藉一些。 回到家里，麦穗直接把帆布包包往沙发上一丢，先进浴室洗了一个热水澡，把一天的晦气通通冲走。 等她包好头发走回卧室，又看到段庭樟发了一条微信过来。 “我替茜茜道歉，她今天说话过分了，你别放在心上，我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有下次。” 真没必要，麦穗对着屏幕心想，他是老板自己是员工，天生的地位不对等。 再这样搞下去，麦穗真要怀疑他是不是对自己心怀不轨了。 但应该不至于吧，瑞佳里面美女如云。 段庭樟应该不至于脑子进水了，偏偏看上她。 麦穗虽然也看偶像剧，但却把电视和现实分得很清楚。 而且她看韩剧更多的是因为容易被女演员们的妆容和穿搭所吸引。 哪怕段庭樟是王子，她自己却不是灰姑娘。 不，段庭樟的年龄，应该是国王才对，还没有娶妻生子的国王。 麦穗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妈妈刘雪桐是美术老师，平时比较清闲。母女俩聊了会儿天，没说两句，刘雪桐就觉察出女儿有点不对劲了。 “穗穗，实话跟妈妈讲，是不是在外头遇到什么困难了？” “妈，”麦穗将一旁的小狗抱枕抱进怀里，“其实，我有点害怕，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总感觉我们公司的老总对我有点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啊？他给你小鞋穿了？”刘雪桐忙问。 “不是，”麦穗有点难为情，“就是他会主动开车送我回家，然后今天还加了我微信，他妹妹跟我闹了点矛盾，他来替他妹妹道歉。” “等等，妈妈记得你们那公司挺大的，对吧？你们老板多大年纪了？不会是个糟老头吧？”刘雪桐的心都提了起来。 “比我大15岁。”麦穗有点无力。 “15岁？”刘雪桐一下提高了音量，“他想都别想，5岁还差不多，15岁，老牛吃嫩草啊？这也太不要脸了吧！乖女儿，你听妈妈的，再看看，如果他真有这方面的想法，立马辞职走人！一秒都不要犹豫！” 麦穗：“好，我答应你。” 刘雪桐还觉得有点不解气：“这些什么老板经理之类的，表面看着光鲜，其实背地里干了多少龌龊事谁知道呢。以为自己有两个臭钱就了不得了，可以将别人家清清白白的女儿当作玩物，真恶心！贱人！” 麦穗见她越说越激动，赶紧安抚着：“妈，不至于，您别生气。我向您保证，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人真想搞什么潜规则，我肯定不会让他得逞的。” 过了一会儿，她又对刘雪桐说：“妈，我想先买一辆车，你觉得可以吗？” “当然可以呀。”刘雪桐一口答应下来，“你的驾照考那么久了，再不开车估计怎么打转向灯都忘了吧。不过你怎么突然有了这个想法？” 麦穗捏着抱枕：“就是，不大想总是坐……同事的车，自己开车想去哪儿也方便些。” “行行行，”刘雪桐觉得女儿说得有道理，“那你先看看，喜欢哪种车型，到时候发咱们家庭群里，让你爸帮着参详参详。爸妈给你买，就当是你参加工作的礼物了。” —— 但事实证明，麦穗应该就是想多了，段庭樟加她微信，似乎只是单纯为了代自己表妹道歉而已。 自那之后，麦穗再没有收到过对方的微信。 她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找对方聊天。 在家里的支持下，她买了人生第一部车，奔驰C260L运动版，而李巍成了带她上路的师父。 每天下班后李巍都带着她去路上练车，而她则连请了对方一周的饭。 一周之后，她已经能自己上路了。 有车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掌握着方向盘，就像多了一分自由似的。 麦穗后悔没早点买车。 —— 三个月的岗前实习期很快就满了，麦穗成功转型为瑞佳的正式员工。 她请部门里的同事喝咖啡、奶茶，还专程给沈龙也送了一杯过去。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充分了解了这位大哥的脾性，别看他平时保温杯里泡枸杞，但其实超爱喝奶茶，还必须是全糖的。 “什么三分糖、七分糖，都没有灵魂，不喝就不喝，要喝就喝全糖！什么？你们喝不了那么甜的，只能说明你们老了呗！” 李巍晃着手里的咖啡，又来找麦穗咬耳朵。 “听说了吗，跟你一起进公司的公关部那个明皎皎，她实习期没通过！啧啧，那样一个美人儿啊，放在公关部多合适，居然被pass了！能进瑞佳的都有两把刷子，我是真不明白，她到底哪儿出了问题，居然没能转正！” 邰越从她们俩旁边经过，吸了一大口珍珠奶茶。“还能为什么，公关部里全是美女，也全是勾心斗角呗，毕竟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她们就是容不下这位皎皎河汉女嘛！” “其实，我听到了一点内幕消息。”小鹏也凑了上来。 “哟，你老公在哪儿你就往哪儿钻啊。”李巍又忍不住逗他。 他和邰越早就习惯了李巍的德性，不仅不生气，有时候还会配合地搞怪耍宝。 “我们今天又夫夫双双把家还了哦。” “铁妹妹要不要一起啊？我们一家三口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我只能为爱含恨做1。” “滚！老子才是1。” 最后一般都会走向互相给对方当爹的剧情。 “你先别吭声，让我老公把话说完。”邰越一把搂住小鹏的脖子，“快说快说。” 麦穗觉得，他连镜片都闪着八卦的光。 小鹏招手让其他人聚拢一点。然后才低声说：“有密报，说段总大哥下葬的那天，明皎皎不请自来，在现场哭得那叫一个伤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段家什么人呢。段总当时脸色难看极了，公关部的谢姐也被明皎皎这一招给搞蒙了，找人强行将她拉走了。” “啊？这也太他妈尴尬了吧！”李巍猛的喝了一大口咖啡。“这是什么招数啊，三十六计里有这一计吗？” 小鹏：“怎么没有，这不就是变相的美人计吗？” 麦穗也不理解：“这算哪门子的美人计啊？人家家里办丧事，她一个外人跑去凑热闹，还哭天抢地的，怎么感觉更像是闹事？” “小麦子啊小麦子，你就是太单纯了！”小鹏晃了晃食指，“这一招要看使在谁身上了。她这是赌上了自己，有的男人一下就能明白她的用意，两边一拍即合，然后各取所需。” 李巍啧啧两声，“可咱们段总英明神武，又历尽千帆，才不会被她蛊惑。再说了，他哪一任女朋友不是大美女？明皎皎虽然长得漂亮，但也没漂亮到让段总发昏的地步吧？她这一招是走错啰。” 而此刻旁边人事部刘钰的办公室内，明皎皎正坐在沙发上垂泪，谢瑶燕坐在她旁边，轻声哄着她。 “皎皎，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也很遗憾，但你之前做得实在有点过了。你那么聪明一个女孩，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瑞佳毕竟是私企，段总一人握着7成股份，我们谁也不敢违背他的意思。” 明皎皎还是低着头，一直抽泣不止。 刘钰抱臂倚在办公桌上，看她这个样子，又抽了几张纸递出去，谢瑶燕起身接过，塞到了明皎皎手里。 其实刘钰此刻对明皎皎是毫无同情之心的，毕竟段庭樟一早就发了话，要她实习期满就走人。所以从头到尾，刘钰根本就没拿明皎皎当瑞佳的员工看待。 原本刘钰还想着找个什么样的借口合适，没承想明皎皎倒是自己主动去撞枪口了。 那天的情形真是令人诧异又啼笑皆非。 她知道，谢瑶燕肯定也气坏了。不过这姐妹儿还是沉得住气，并没有当众斥责自己这个下属。 “我真的，只是想让段总知道，他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这些基层员工也很伤心，希望他明白，瑞佳上上下下都是一条心……” 理由听起来倒是很正当的，只是，刘钰和谢瑶燕也不是三岁小孩了，不可能相信她的目的当真那样纯粹。 “燕姐，求求你，你再去帮我向段总求求情吧，我真的好喜欢瑞佳，也很喜欢跟在您身边工作，我不想离开您。” 谢瑶燕露出为难的神情：“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吗？皎皎，那天的事情发生以后，段总也跟我发了脾气，他上一次冲我发这么大火已经是很久之前了。我确实我有责任，当初你跟我打听墓地在哪儿，我还当你只是随口一问，我，不该告诉你的……” 明皎皎见留下来没有戏了，立即哭得更伤心了。 这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什么事？”刘钰问道。 “钰姐，我，”是杨嘉婉的声音，“我有事儿找您汇报。” “好了，好了，”谢瑶燕拉了拉明皎皎，“咱们先回去吧，钰姐这里有正事要处理。” 明皎皎也只能无奈起身，跟着她一起出去了。 杨嘉婉站在门口，叫了谢瑶燕一声燕姐，随后就走进去掩上了门。 “什么事啊？”刘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杨嘉婉笑着摇摇头：“没事，就是不想她继续纠缠您，所以找了个借口想让她们赶紧离开。” 刘钰点了点她：“还是你贴心。” “钰姐，您看人也太准了吧，她可真能闯祸。幸好您提前提醒了我，要和她保持距离。”杨嘉婉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钦佩。 刘钰：“不是我，是段总的意思。” “段总？”杨嘉婉更是吃惊了，“他居然对一个新人员工都那么了解吗？一早就知道她不靠谱？” 就钰冷笑一声：“这个女人可了不得，还这么年轻，就这么豁得出去。哎，如果换成另一个老板，说不定就是另一番结果了。” “什么意思啊？”杨嘉婉有点不明白。 刘钰笑得意味深长：“别问那么多，安安分分做好你的事就行了。” 明皎皎离开的时候，因为觉得太丢脸，所以走的楼梯，正好和结伴去卫生间的麦穗、李巍碰到了。 她看麦穗的眼神里饱含了不屑，“恭喜你啊，关系户，领导的亲戚还是朋友家的孩子来着？我就知道你能留下来。而我呢，得罪了你的我，如今被扫地出门了，你开心了？” “你？关系户？她说你是关系户？”李巍难以置信地看着麦穗，“关系户还来做我们这种辛苦工啊？没道理呀。” 麦穗挽住李巍的胳膊：“你瞧瞧，你一下子就明白这不可能了，偏偏她还要说这种话。” “不是你自己亲口说的吗？”明皎皎瞪着她，“怎么，敢说不敢认？” 麦穗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只觉得可怜。 “我那时候是让你猜，又不是非常肯定地告知你，没想到你还真信了。” 明皎皎：“你是不是关系户，早晚大家都会知道的，藏也藏不住。而且，陈特助之所以关照你，还不是想借机巴结段总。” “那你就去帮我到处宣传吧。”麦穗有点无语，“这样瑞佳的人只会对我更好而已。” 明皎皎一下子被噎住了。 “走了。”麦穗拉走了一脸看戏的李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