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闻》
第1章 祸事初启
“有没有静月白卖?”
柜台后面的小厮打量着面前说话的男人,半晌沉默,挠了挠头,接着露出最是真挚的小人:“客官,您在说什么,小人愚钝,不太清楚其中意味。”
男人闻言若有所思看了眼面前的小厮,未发一言地转身离开。
等男人的身形消失在汹涌人潮之后,小厮擦了擦额上那层薄汗,随意喊了个人来给他帮工,自个儿急急忙忙往后院里面走去。
要到后院得经过一片竹林,这片竹林藏在樊楼后头,一般人是寻不见这处世外幽径的,他们更猜想不到的是,名满京城的荆阳居士就居住在这片竹林深处。
小厮着急忙慌往里面跑去,叩响了那扇门。
“进。”轻柔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
小厮平复了下自己的呼吸,推门而入。
入目是一扇屏风,屏风后面是一道昏色身影坐在几边。
“何事?”屏风后面的人透过那层纱看向奕秋。
奕秋莫名地静了下来:“七皇子那边来人了。”
屏风后那人没有表现出丝毫的诧异,似乎早就料到了。
奕秋听见清脆的一声。
原来是对方在下棋。
接着清清脆脆的棋子滑落进瓷白瓶中。
“好了,你先下去吧。”
奕秋俯身行礼,接着走出了房门。
等他走后。
屏风后面的女子忍不住咳嗽起来。
外面候着的丫鬟云儿听到后忙上前服侍。
楚宜摆摆手:“老毛病了,无碍。”
话虽这么说,云儿却心中一阵刺痛传来。
“把白添稚喊来吧。”楚宜捂着心口,淡淡开口。
云儿点头应允,出门去喊白公子,还没忘记吩咐厨房的给他们娘子熬碗雪梨汤。
云儿离开之后,楚宜长叹一口气。
可是心中万千哀愁却难以吐出。
她看了眼窗外簌簌落叶,已经可以想象到春日时,外面会是怎样的生机勃勃。
白添稚来的时候楚宜正歪在榻上小憩,不过她睡不安稳,一听见声音就坐了起来,抬手唤白添稚进到里屋来。
白添稚一看她那苍白的面容就知道她又犯病了。
“你也得注意一下身体。”白添稚开口道。
楚宜点点头:“我知道的,你且说今日朝堂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自从去岁他同乡贵妃娘娘的第一个皇儿出生之后,白添稚便承蒙圣恩升了官,如今正正好好正五品京官,每每上朝回来,他都会寻些时日把如今朝堂之上的事情讲给楚宜听。
今日倒是奇怪,没等他上门,楚宜倒是自己派人来喊他了。
白添稚看向对面羸弱的女子,脑中总是觉得她对如今的局势知道的不比他少,但白添稚还是把今日朝堂上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尤其是由七皇子供上的,那件震惊朝野上下的大事——陈尚书涉嫌科举舞弊!
这陈尚书何许人也,乃是如今吏部的一把手,更重要的身份是,他是皇后的父亲,大皇子的祖父。
皇帝如今春秋已高,可太子之位始终空悬,七皇子如此行事,怕是让皇帝对本就冷淡的皇后一党更加厌烦。
突然从天而降这顶高帽,陈尚书自然是满口托词。
可谁曾想七皇子手上证据充分,不仅有陈尚书和今年探花周舟曾在科举前后见面的证人,还有——二人两年前来往的书信一封。
陛下当即大怒,命陈尚书自去领罚,到底是五十多岁的老骨头,板子下去没几下就没了声音。
听闻,皇后娘娘此刻还跪在太极殿前祈求陛下轻罚陈家。
令白添稚惊讶的是,面前的女子听闻王朝大变并未有很多的表情,只是安安静静喝着茶。
白添稚看向楚宜:“娘子还有什么要问的?”
楚宜神色有些严肃:“你且去关照关照周舟,我看这事并没有这么简单。”
白添稚聪慧,自然知晓:“娘子放心,我已遣阿五前去照看。”
楚宜的心却始终安稳不下来,这棋局怕是又来了些人。
云儿此时端着雪梨汤走了进来。
楚宜又吩咐了白添稚几句,便把人打发走了。
白添稚走后,云儿有些哀怨地开口:“这天下不过一人的一言堂罢了,位极人臣还是魂归故里都在他人一念之间。”
楚宜止住了她的话头,面色有些哀伤:“别再说这种话了。”
云儿想到了什么,表情一僵,乖乖闭嘴,接着开始絮絮叨叨楚宜保重身体。
天色已晚,楚宜觉得有些困乏,早早睡了过去。
那知第二天早上,白添稚带来的消息就印证了她最坏的猜想——周舟死了。
还没来得及被抓进监狱就死在了自家院子后面的树林里面。
大理寺的人还没审出个所以然来,这个案件的中心人物就没了性命。
今日陛下大怒,叱责底下的人办事不利。偌大的朝廷一时间安静到可以闻针,只有一人上前,皇上也顺理成章地吩咐此人全权彻查此事。
楚宜心中莫名出现了一个青衣身影。
“谁?”楚宜问道。
“御史苏泉玉。”
楚宜微微一笑:“他是个难啃的骨头。”
白添稚点点头:“娘子最近多加小心,朝中不知谁走漏了消息,如今都在盯着我们风闻阁。”
楚宜摆摆头:“我自是知晓,明日便启程去江州避避风头,倒是白大人,你要多保重。”
白添稚眼眶涌出一股湿意,却被他硬生生给憋了下去,他看着楚宜那双清亮的眸子,半晌,答道:“好。”
白添稚不敢久坐。
在他离开之后,云儿不免疑惑:“姑娘真的要走?”
楚宜摇摇头:“当然不会。”
她等皇家内部相斗这么久了,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更何况,她可是风闻阁唯一的阁主,她要是走了,京城这个最大的情报阁不就停摆了吗?谁还能给殿下们放出些摄人心魂的消息来。
云儿闻言有些担忧,但还没开口就被楚宜一个眼神驳了回去。
云儿明白了,她家娘子是不会离开京城的。
但为了性命,楚宜不得不离开此处,寻了处新的住处,害怕夜长梦多,主仆几人早早搬进了三年前购入的房产。
原先楚宜也偶尔在此居住,但每次出门都会带着幂篱,是以街坊邻居无一人见过她的真容,倒是云儿常常在这些人面前露脸。
为的便是今日不会打草惊蛇。
邻里的见她从不以真容示人,只当她是哪个富家公子的外室,或是秦淮某个从了良的牡丹花,都对她避之如蛇蝎,楚宜对此心知肚明,却并不恼怒,反而高兴免了一番祸害。
只是云儿多少对此有些不满,可是人言可畏,他们家姑娘这个身份,实在是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
“歇息吧。”
云儿闻言灭了蜡烛,轻轻带上了房门。
四面高墙之上是点点星辰,一轮明月高高挂起,皎洁又清冷。
楚宜躺在榻上,看着屋外的星辰明月。
周舟的死,就像一颗石子坠入了看似平静的湖面,激起了深处汹涌的暗潮。
她故意让人给七皇子递了消息,七皇子的出手也在她的计划之中。断去大皇子的一臂,她喜闻乐见。
可是周舟的死却让她感到不解,再怎么说也是一届探花,陈尚书之事尚未定论,他就早早赴死,难不成是为了藏背后更深的阴谋。
他这条线,断得太快,太干净了。
“风闻阁。”楚宜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这座由她一手创办,屹立在京城中的情报阁。
她知道,风闻阁如今已经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必要之时,她不见得不会弃车保帅,保住为父亲翻案的唯一希望。
楚宜合上了双眼,那日的记忆却不由分说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那场把天空都染了色的大火,倒在地上只剩一口气的母亲无声告诉她:“你快走。”
还有她惨死在贼人刀下的父亲。
楚宜压下胸中翻涌的悲伤。
就像那日那个男人抬手捂住了她的双眼,让她与满天血腥杀戮隔绝一样。
“云儿。”她轻声唤道。
一直守在门外的云儿很快推门而入:“姑娘?你还没歇息吗?”
“去查两件事。”楚宜低声说道:“一是周舟入狱前后所有接触过他的人,尤其是大理寺和刑部的人,二是那封关键的信件,七皇子究竟是从谁哪儿得到的。”
“是。”云儿领命而去。
楚宜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那轮孤月。
苏泉玉,皇帝让你来查办此案,对我来说,究竟是福,还是祸?
第2章 内鬼浮出
苏泉玉一袭官袍,身姿挺拔如松,此时正凝神翻阅着有关周舟一案的卷宗。现场勘验记录、涉事人员的口供,他均一一过目。
越往下看,他的眉头越紧锁。
表面上看,周舟是畏罪自杀,可是这个时机实在是太巧了一点,那书信的事情尚未调查明白,周舟就自杀于狱中。
他的死,完全让此案陷入了死局。
究竟有什么天大的秘密,让他甘愿赴死。
“大人,”一名心腹躬身入内,“属下暗访了周舟的住处,家中仆役皆言周探花今日并无异常,甚至还在期待后日启程赴扬州。”
苏泉玉点点头,看到书平犹犹豫豫的神情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书平道:“属下发现,似乎还有另一拨人也在暗中调查周舟之事。”
苏泉玉抬眸,眼神锐利:“可知是哪路人马?”
书平摇头:“对方手脚很干净,来头不小,但观其行事风格恐怕是江湖路子。”
江湖路子?苏泉玉指尖轻轻敲击桌面。
一个科举舞弊案,牵扯皇子、后族,如今又来了个江湖势力。这潭水,比想象中的还要深。
“继续查,”苏泉玉沉声道:“除去查陈尚书和周舟之间的联系之外,二人任何可疑的行为都得查到。另外,加派人手,留意京城内所有可疑的信息流通渠道。
“尤其是,向七皇子递刀的风闻阁。”
“是。”
书平退下之后,苏泉玉走向窗边,负手而立。
窗外艳阳高照,好不温暖。
楚宜决定亲自去一个地方——京城最大的书画古玩店莫云斋。
这里是风闻阁一个极其隐秘的信息交换点,非核心成员不得而知。在现下的环境中,楚宜只有自己确认信息传递的安全才能稍稍安心。
她依旧带着幂篱,白纱到脚踝处,罩住了整个人。
莫云斋内染着浅香,客人三三两两。
楚宜看着只像普通客人一般随意走动,指尖拂过几本书的书脊。
店掌柜是个极其精干的中年人,看到楚宜之后,眼神微动,随即恢复如常,笑着迎了上来:“这位娘子,小店新收了几幅前朝古画,可有兴趣一观?”
楚宜微微颔首。
就在掌柜引她前往内室的时候,店门再次被推开,一道青色的人影走了进来。
楚宜脚步微顿,即使隔着幂篱,隔着博古架,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人——苏泉玉。
他比她想得还要聪明,还要迅速。
苏泉玉似乎并未注意到她,径直走向柜台,不知在询问些什么。
楚宜和掌柜心念电转,知晓情况不妙,相视一眼之后,楚宜自然转身,仿佛只是普通顾客没找到想要的书籍一般转身离开。
就在她要踏出店门的时候,一枚白玉平安扣滑落到了楚宜脚边。
“叮”地一声脆响,惹得行人纷纷侧目。
那道青色身影弯腰,捡起那枚平安扣,递给了一旁玩闹的小孩。
男孩的母亲见状忙是道谢。
衣袖起伏间扬起一阵微风,楚宜心中微动,快步离开了此处。
没注意到身后一道视线看向了她。
苏泉玉终于收回了视线,他总觉得,这个人,很熟悉。
“掌柜的,”苏泉玉的目光转向那个精干的中年人:“方才那位娘子,常来店里吗?”
掌柜面露难色:“回大人,小的也不太清楚,这戴着幂篱的客人,实在是不好辨认。”
苏泉玉没再追问,心中却莫名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很久之前就被他自己推开的人。
楚宜回到宅子,云儿忙上前取下她身上罩着的幂篱,发现楚宜额上一层薄汗,云儿又唠叨了几句,无非是多保重身体。
楚宜仍是笑着点点头。
苏泉玉,他们二人这么熟悉,他们二人一起经历过那么多事情。
她怕,怕苏泉玉认出了自己,怕自己这么多年的隐忍功亏一篑。
“云儿。”楚宜开口:“传令下去,各据点进入静默状态,除核心情报外暂缓传递,让影三与七皇子联络。”
“是,姑娘。”云儿应声,脸上带着担忧:“苏大人那边,可需要......”
楚宜摆了摆手:“现在不能轻举妄动。”
云儿点头。
“更何况,他是我父亲生前最喜欢的弟子之一。”楚宜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哀伤,但这抹哀伤很快被她压了下去。
接下来几日,京城表面仍是一片祥和安宁模样,暗地里却因为陈尚书周舟二人的死牵扯甚多。
苏泉玉雷厉风行,不仅提审了陈尚书的府中人,还把目光放到了部分官员身上。
陛下亲近他,他如今的所作所为未尝不是陛下的意思,一时间朝堂上人心惶惶,生怕自己一脚迈错就被打进了大牢。
七皇子那边也有了新的消息。
他希望风闻阁可以协助搜集大皇子一党的其他把柄。
楚宜看着密信,眼中闪过冷意。
这些个皇子,为了登上那个位置,无所不用其极,和当初陷害她楚家的人无甚区别。
“烧了吧。”楚宜面无表情地开口。
云儿马上把那封迷信放到烛台边,任由火舌侵蚀这这封信。
等粗劣的信纸完全变成黑涩灰烬,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鸟鸣,听着与寻常人家圈养的鸟儿无甚不同。
但楚宜知道——这是风闻阁最高级别的警示。
她心头登时一凛,看了云儿一眼。
云儿明白了她的意思,推门离开。
片刻后,一道黑影翻窗而入,是风闻阁中负责警戒的影七。他的气息带着赶路的慌乱,低声道:“阁主,我们设在西市的茶楼据点被端了。李掌柜把所有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如今怕是......凶多吉少。”
楚宜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猛地拽了一下:“是谁?”
影七沉默,然后开口:“林旭。”
这个名字唤醒楚宜一直以来强迫自己忘掉的悲惨记忆。
林旭,当年构陷楚家的主要人物,如今是刑部侍郎,太子麾下最忠实的鹰犬。
楚宜瞳孔骤缩。
所有线路已经静默,但是仍有人被害——他们风闻阁内部,有内鬼!
影七接着道:“李掌柜按照指示行事,早早断了联系,但是对方目标明确,像是早就知道位置一样找到了我们的密室,而且,林旭此次是秘密行动,并未得到上首的首肯。”
楚宜迟迟没有说话,事态紧张,她的脑子却更加清明:“弃用所有据点,所有联络方式作废,所有人按预定计划藏匿。至于那个内鬼......等他自己跳出来。”
“是。”影七领命而去,很快消失在楚宜的视线中。
弃车保帅,断尾求生,只是楚宜不得已而做出的决定。
风闻阁乃是她联络楚家旧部而建立的情报阁,她从不质疑他们的真心,可是如今,她不得不思考,自己是不是执念太深了。
另一边,御史台值房
苏泉玉作为陛下钦定追寻周舟一案的人物,自然知道了刑部秘密查封西市茶楼的消息。
谁人不知林旭乃是大皇子一脉的人物,如今绕过他这个主审官去贸然行事,可以得知大皇子是真的穷途末路了。
他要逼出风闻阁背后的人,报了陈尚书一事的仇。
到底是眼皮子浅,不怪皇帝看不上这个嫡长子。
苏泉玉铺开纸笔,迅速写下一封密信,唤来书平:“想办法,把这封书信递给莫云斋的掌柜,就说是给荆阳居士的,切记,不要暴露身份。”
书平领命而去。
苏泉玉看向窗外沉沉的云色,似乎洞见了传闻中风闻阁阁主的真实意图。
风闻阁大约五年前初露锋芒,短短五年间在京城独树一帜,不管白道□□都将风闻阁当作一个重要的工具。人人都说风闻阁阁主荆阳居士不谙世事,只想做个闲散仙人为百姓造福,偶尔赚赚酒钱罢了。可是若他真的想做个闲散先人,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搅进皇子的纷争之中。在风起云涌的京城里面存活了五年有余的风闻阁,苏泉玉不信阁主会在这个档口蠢到把自己暴露在帝王眼中。
只有一个可能——她是故意的。荆阳居士故意要让皇帝看到她,故意给七皇子传了消息并且大肆宣扬陈尚书一案的关键证据出自他们风闻阁之手。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苏泉玉其实没怎么想清楚。
或许,风闻阁想要的不仅仅只是钱财,还有......从龙之后的权势。
而现在,则是各色势力盛装登场的最佳时机。
苏泉玉没忍住笑了一下。
世事纷扰,饶是天仙也不能免俗。
何况本就是俗人。
既然他风闻阁有这个打算,他不介意助阁主一把,把这个水搅得更浑。
苏泉玉想起来那年那个人告诉他的话——
但向明月,不问行程。
现在的朝廷鱼龙混杂,绝非干净之地。
倒不如借人之手,还百姓一片盛世。
楚宜收到了苏泉玉传来的信。
是那个精干的掌柜给她的。
楚宜很疑惑,看到了信的内容之后眉头一皱,声音泛着冷:“是谁给你的?”
掌柜的神色有些尴尬:“当日一个小童拿着一本书说要卖,那书不值钱,可我看着那小孩可怜,就给了几文钱,后面整理的时候看到了这封信,本想去找那孩子是谁,结果周围人说没见过附近有那个相貌的孩子,我心道不对,马上就把东西呈上来了。”掌柜的见楚宜面色不对,心中又是担心自己因为办事不力受到处罚,又是害怕楚宜自身难保,忍不住开口:“可是出了什么事?”
楚宜淡淡看了他一眼,掌柜马上噤声:“你们都出去。”
掌柜的诶了一声,马上离开。云儿也紧随其后。
空荡的房间里一下子只剩下楚宜一个人,她揉了揉紧皱的眉心,叹了口气。
这人……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加聪明。
怪不得父亲当年说:“在我这么多学生中,只有年纪最小的苏临最像我。”
苏泉玉,字临。
第3章 故人相见
“姑娘。”云儿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带着不加掩饰的担忧。
楚宜收敛心神,将信纸置于烛火之上,火舌很快吞没信纸,一切归于灰烬。
“进来吧。”
门被打开,云儿开口道:“我们在南市布庄的据点失去联系了。”
楚宜眉头紧锁,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桌面。
两个据点接连出事绝非偶然。
林旭的手伸得比她想象的还要长还要快。
她怕,林旭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楚宜深吸一口气,吩咐道:“让影五去查,这次必须把那个内鬼给我抓回来。”
“是。”
云儿正要退下,楚宜又叫住她:“等等。”
楚宜从袖中取出一枚精巧的玉牌,牌上刻着芙蕖花的模样,正中间是一个“楚”字:“若遇危机,持此牌去永安当铺,找崔掌柜。他会安排。”
云儿看向楚宜,眼眶一红:“姑娘,那你呢?”
“我自有我的去处。”
云儿伸手接过玉牌,躬身退下。
房间重归于寂静。
楚宜在房中踱步。
林旭莫非真的认出了她?
当年楚家满门抄斩,而她因为自幼体弱多病养在佛祖身下并未入族谱,加之那段时日她在外祖父家省亲,是以逃过一劫。后来隐姓埋名,以“荆阳居士”之名创立风闻阁,借情报交易之便调查当年冤案。五年间,她摸清了究竟是谁在构陷楚家——皇后一党。
父亲一生忠君爱国,最后却落得通敌叛国的罪名。
原先世人的赞誉全都变成了刺死她父亲的最后一把利刃。
这世间,清正者为何如此归宿。
窗外传来更鼓声。
已是三更。
楚宜吹熄蜡烛,突然间,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接着有马蹄声由远及近。
楚宜猛地坐起——
心中有一股强烈的预感,她感觉:
林旭,这是认出她来了!
她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楚宜将一头青丝挽成男子发髻,不假思索跳窗而出。
刚落地,便听到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楚宜定了定心神,往后山方向跑去。
很快,门被推开,楚宜接着夜色躲避房屋中亮着的一束束火把。
再快点,再快点。
幸好,那群吃干饭的并没有看到夜色中一袭黑衣的楚宜。
楚宜穿过后山上繁荣的树,很快绕到一条狭窄的街道前。她往前走,终于在一处平凡的宅院前停下。
这是她一处退路,除她和云儿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楚宜轻叩门扉,三长两短。
门内传来声响,楚宜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片刻后,一个苍老的面孔出现在了楚宜的面前。见到楚宜,老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让开身子:“快进来。”
“崔嬷嬷。”楚宜接过老人递过来的热茶,轻声唤着。
“宜娘,你怎么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崔嬷嬷是楚家旧仆,当年因女儿成亲逃过一劫,楚宜找到她的时候,崔嬷嬷女儿因难产而死,一尸两命。楚宜怜她,将崔嬷嬷安置在这处院子,为的就是今日有退路一条。
“林旭在查风闻阁了。”
崔嬷嬷脸色一白:“那姐儿的身世岂不是被发现了。”
楚宜点头:“**不离十了。”她顿了顿:“嬷嬷,我可能要在这儿暂避几日。”
“娘子这说的是什么话,老奴这条命都是楚家的,您尽管住下,只是这地方简陋,怕是要委屈你了。”
楚宜摇摇头,跟着崔嬷嬷进了内室。
这是一处普通的两进小院,陈设简单却整洁。崔嬷嬷独居于此,平日里靠着给人缝补衣裳度日,邻里只当她是寻常老妇,无人知晓她的来历。
"娘子先歇着,老奴给您去热点粥。"
楚宜连忙拉住了崔嬷嬷:“嬷嬷不必忙了。”
崔嬷嬷点点头,退了出去。
翌日清晨,刑部连夜搜查莫云斋的消息已经传遍京城。
苏泉玉得知此事时,正在值房用膳,书平匆匆赶来,附耳低声几句。
“林旭亲自带队?”
“是,听说搜了一夜,抓了掌柜的和两个伙计,大人,林侍郎此举怕是越权了。还有就是....."
“就是什么?”苏泉玉看着书平欲言又止的模样,主动开口问道。
“京中传言,当年楚家三娘仍活于世。”
一道惊雷在苏泉玉脑中炸开:风闻阁卷入党争的缘故、那日莫云斋的女子......
“备轿,现在马上去找林旭。”
“现在?”
“现在。”
楚宜当年是由他安置的,按照老师的吩咐,苏泉玉把楚宜安置在了扬州舅舅家里,她舅家在扬州家财万贯,定然不会亏待她,可是,她怎么就回了京城呢?
他当时就应该想到。
风闻二字,不就是老师惨死的原因吗。
苏泉玉有些失力地闭上双眼,他害怕,害怕没有履行自己对老师的话,再次把楚宜放入危险的境地之中。
刑部衙门外,苏泉玉的轿子刚落地,便见到林旭从里面走出来。
显然,林旭早早就在这里候着他了:“苏御史怎么有空到我们刑部来,难不成,刑部也有苏御史要查的东西?”
苏泉玉拱手还礼:“林侍郎说笑了,苏某是为了周舟一案而来。听说侍郎昨夜搜查了莫云斋,可有何收获?”
林旭的笑容淡了几分:“刑部的公事,何时由苏大人管了?”
苏泉玉冷眼一笑:“林大人可得想清楚。”
林旭想起大皇子的嘱托,哈哈一笑:“不过是追查一个逃犯罢了,这般小事,哪里值得劳烦苏大人。”
“逃犯?”苏泉玉挑眉,“不知是什么逃犯,能让林侍郎亲自带队,连夜搜查?”
两人目光相交,到底是莽夫林旭先败下阵来。
“苏御史看起来对这个逃犯很是关心?”
苏泉玉眸光一寒:“陛下命我全权彻查周舟一事,若林大人真有什么发现的,还望及时通禀,免得耽误了陛下的正事。”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无非是提醒林旭不要越界。
林旭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面上却依旧带笑:“自然。”
苏泉玉不再多言,告辞离去。
林旭看着苏泉玉的背影忍不住嘀咕:“当年谁人不知这苏泉玉是楚家板上钉钉的女婿,看来如今怕不是还余情未了呢。”林旭冷哼一声,挥袖离开。
不过这么看来,传闻中那位风闻阁的阁主,必是楚宜无疑。
回到轿中,苏泉玉的脸色沉了下来。
林旭果然手中有线索,不知,楚宜......现在是否安全。
十年前,楚太傅府中,有个喜欢躲在屏风后面的小姑娘,她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
楚太傅非常宝贵这个小女儿。
楚家出事那年,她刚刚及笄。
若真是她......
当年楚家案发之时,他一甲状元刚刚入仕,人微言轻,楚太傅也命令他不准卷入此案,必须保下在外的楚宜,他力量弱小,只能和提前归来的楚宜一起眼睁睁看着祸事发生。
这些年,他暗中调查,发现当年不少内幕,但涉案官员死的死疯的疯,更多涉及中心的线索断得干干净净。
直到风闻阁的出现。
这个以情报交易著名的组织,似乎对朝廷秘辛有着近乎狂热的热情,却又不干涉朝堂上的权力斗争,直到这一次。
七皇子手中的证据,来得太巧,太及时。
这应该也是林旭发现楚宜身份的缘故。
楚宜很聪明,若为男子,她一定是个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的诸葛。
可如今却如此莽撞,究竟是报仇心切,还是留有后手。
他必须尽快找到她。
“书平,”苏泉玉掀开帘子:“去查一下,京城中可有不以正面目示人的女子。还有,去趟扬州,问问白家人,三娘如今在何处。”
书平应下,眸子里却有着震惊:“大人,你可是还......”
“不该问的别问。”
“是。”
苏泉玉揉了揉眉心,心中一阵酸涩。
崔嬷嬷的院子中,楚宜正在翻看着一本古籍。
突然门被叩响,崔嬷嬷和楚宜相视一眼,楚宜点点头,崔嬷嬷这才走过去把门打开。
外面是云儿。
楚宜开口道:“事情都办好了?”
云儿点头:“消息都放出去了,现在就看七皇子那边怎么做了。”
楚宜想了想,还是问道:“苏泉玉那边可是有什么不同?”
云儿开口:“苏大人今天去找了林旭。”
楚宜瞳孔微缩,突然想到了什么。
“姑娘,我觉得苏大人不会......”
楚宜瞪了云儿一眼,后者很快闭上了嘴。
“我们现在,是两条路上的人了,你别再把他当作当年那个苏公子了。”
云儿点点头。
“歇息吧。”
云儿灭了灯,轻声退了出去。
第二日,苏泉玉接到消息,京中五品官员白添稚被人刺杀在街头。
犯事的是一个多年不举的秀才,那人十九岁当了秀才,如今三十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个模样,多年怨恨堆积心有不满,便开始在街上肆意砍杀,受害者两人,一个普通农妇,还有一个就是白添稚。
那人或许听说了白添稚是朝中官员,没到两个时辰就在城外上吊而亡。
苏泉玉觉得不对,但是罪犯的一切动机和行为又在情理之中。
“书平。”苏泉玉喊道。
书平很快到来:“何事?”
苏泉玉皱眉思索:“去查查白添稚近一个月来见过谁。”
书平领命而去。
没过多久,书平带着打探到的消息回来:“白添稚一个月内去过两次樊楼,还偷偷去过七皇子府,那日七皇子设宴,白添稚乔装前往。”
“樊楼?”苏泉玉念叨着这两个字。
他在林旭那边有暗桩,所以他知道,荆阳居士就住在樊楼后面。
至于去七皇子府......
这么看来,荆阳居士把白添稚舍弃了,或者说,白添稚的卧底身份被发现了。
书平继续说道:“白添稚死前,曾经在柳叶巷徘徊。”
柳叶巷?
苏泉玉在记忆中搜索着这个地方,那里住的多是贫苦人家,白添稚一个朝廷命官去那里做什么?
难道是七皇子发现了什么。
“扬州那边可有消息了?”
书平点头:“白家人说,当年三娘在扬州的那年年末代替白二小姐嫁给了一个举人,后来跟着那人离开,再之后,那男人因病去世,三娘也没了音讯。”
“她成亲了?”苏泉玉惊讶道,但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摆摆手:“你先下去吧。”
崔嬷嬷的小院里,楚宜正在喝药。
她抬眼看向一旁的云儿:“你若是实在放心不下,便去给他上几炷香。”
云儿摇头:“一个叛徒而已。”
楚宜摇头一笑,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药。
“若是白添稚好好的,我也不会做些什么,可是他暴露了我是谁,虽然这件事也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是毕竟是叛徒,我忍不了。”
云儿低着头没说话:“姑娘,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再怎么说,也没人会绕过你的。”
楚宜点点头。
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云儿小跑着过去喊崔嬷嬷。
楚宜走进了房门,躲在窗户后面看到底是谁来了,在现在这个时候,她不得不草木皆兵。
崔嬷嬷打开了门,外面是一个青衣公子。
此时一阵风吹过来,楚宜发间的步摇撞到一起叮咛作响,她侧身躲到了窗户后面,背过身捂着心口,胸中总觉得一口气吐不出来。
云儿也看到了来人,没有说话。
室内的静默让室外的声音格外清晰。
男人声音悦耳:“在下苏泉玉,来找一位故人。”
崔嬷嬷脸色微变:“公子说笑了,老婆子也不认识您啊。”
苏泉玉八风不动站在门口:“林旭如今已经到了城西,若要走,得尽快。”
第4章 新的身份
说完这句话他就向崔嬷嬷施了个礼,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的停留。
崔嬷嬷仔仔细细关上了门,回到房间看楚宜的脸色。
她已经坐下了,看起来似乎身形又单薄了些。
“姑娘,要不咱们还是避一避吧。”
楚宜点点头。
云儿熟练地开始收拾东西。
崔嬷嬷在一旁帮衬着。
楚宜自己把首饰盒子里面拿枚镯子取了出来,剩下的放在原地:“嬷嬷,这些东西你留着吧。”
崔嬷嬷开口:“这怎么使得。”
楚宜笑了笑:“我们本身就是去逃命的,哪里需要什么镯子簪子的。”
崔嬷嬷眼眶一红,没有说出话来。
楚宜和云儿两个姑娘本身就没什么东西,收拾出来快得很。
明明前几日才到了崔嬷嬷的院子里,如今又要离开。
这样的日子,在这些年来发生地十分频繁。楚宜如今再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早已不像当年那样又哭又闹了,云儿看着自家姑娘如今淡淡的样子,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云儿,该走了。”楚宜轻声唤道。
云儿一惊,随即跟在她后面往前走。
崔嬷嬷在一旁问道:“有住的地方吗?”
楚宜点点头,跟崔嬷嬷低声说了几句。
崔嬷嬷这才放下心来,没再多说,只是在门口看着两个人上了马车,向着远方走去。
苏泉玉直接回到了书房,刚一进门书平就赶上来问:“大人,你去哪里了?”
苏泉玉神色不变:“公务。”
书平知道苏泉玉对公务是个拼命的性子,没再多问。
等他看着苏泉玉拿起笔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开口。
“大人,我有事禀报。”
苏泉玉示意他说下去。
“大人,皇后病倒了,是陛下扶进去的,大皇子现在又成了春风得意的样子。林旭那边……现在也不可一世。”
苏泉玉搁笔,没忍住揉了揉眉头。
皇家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真是懒得管。
“林旭那边有消息了吗?”苏泉玉问道。
书平回道:“林大人认定了三娘在京城。”他顿了顿:“城西那边还在查。”
苏泉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知道了,下去吧。”
书平看了眼砚台。
苏泉玉明白他的意思:“我自己来就行。”
书平往外面走,轻轻关上了门。
在屋子里面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苏泉玉仍然坐得挺拔,他轻轻叹了口气,拿起了手边的卷宗继续看。
原来他可以看得废寝忘食的东西如今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苏泉玉自己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楚宜是坐马车去的五伯那边。
五伯是城东的一个商户,在那边颇有几分话语权。
加上五伯和她关系亲近,如今他的府邸是当今这个情况之下最合适的选择。
几日之前楚宜就向五伯说明了如今的情况,今日又飞鸽传书告诉了五伯这件事。
所以马车还没到地方,五伯就亲自在外面等着了。
楚宜掀开帘子往外看,外面虽然繁华,但和城内相比还是显得几分冷清,再加上已快入夜,街上和城内相比更是安静。
马车是五伯家的,一路上顺畅无比。
终于到了地方,楚宜下了马车。
五伯走过来把她迎了进去。
五伯原名姓姜,家中排行第五,原是外祖母的侄儿,原先家中贫寒,和楚宜母亲一起长大。
在现在她仅存的血亲中,五伯是为数不多对她好的人。
“这段时间没事儿吧?”姜五开口问道。
楚宜摇摇头:“没事,上面那些人也就是闹得慌,没查到我这边。”
姜五点点头,有点不太好意思地开口:“你身世特殊,我也不敢说出口,你五伯的续弦又是个炮仗……”
姜五的妻子病弱走得早,楚家出事后才迎进门一个续弦,那人没见过楚宜,所以也不怕楚宜身份暴露。
“我只能说你是我沦落在外的女儿。不然若是她知道我带回来个女子,定然……”
楚宜点点头,表示理解,毕竟姜五的女儿若是在世也和她差不多大,只可惜她这姐姐娘胎里带出来病根子,身体弱得很。
倒是比她还弱些,当年楚宜养在佛祖身下时,姜家姐姐也来过一段时间,最后姜夫人到底是舍不得女儿,把她喊回来陪了自己最后一程。姜夫人肯定也想不到,女儿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子叫她也没过多久就撒手人寰。
姜五舒了一口气,本来害怕楚宜不愿意,现在倒是好了。
姜五一个商户能打出这么响的本事,靠的就是他知恩图报。
进屋子的路上姜五跟楚宜讲屋里那位是如何行事的。楚宜本还不信,刚一踏进门就明白了姜五的话有多么真实。
楚宜跟着姜五走进了厅房,刚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夫人垂泪,这人不消说,定然是姜五的娘子郑氏了。
郑氏扭着帕子在脸上胡乱擦着,边擦边指着姜五的鼻子骂:“你真不是个好东西,求我的时候说的好好的,怎么现在凭空多出来一个女儿?”
姜五心想,楚宜的母家对自己有恩,自个儿也是真心把楚宜当做亲女儿看的,现在从善如流,脸不红心不跳:“夫人,这到底还是我姜家的血脉啊,总不能到了这个年纪还养在外面吧。”
郑氏吸了吸鼻子,涂着丹蔻的手指又转向楚宜的鼻尖,愤愤道:“你个小丫头!”
郑氏身后站着的婆子见自家夫人气得很了,又是拍背又是打扇子的。
楚宜只觉得自己看了一场好戏。
姜五本想开口说话,却被郑氏抢了先:“你娘是哪儿的人?”
楚宜回答道:“我母亲走得早,自幼在佛祖座下长大。”
此话一出,郑氏那双红艳艳的手就被放了下去。
这般可怜的身世,她再想发作就是没有机会了,要是真的继续嚷嚷下去,怕是要落得一个刻薄的名声。
姜五夸耀自己夫人最是心善。接着岔开话头:“快来吃饭,这饭都冷了要。”
郑氏斜着看了姜五一眼,到底还是拿起了筷子,她用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你也坐吧。”
楚宜乖顺地坐了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郑氏问道。
“楚宜。”
郑氏冷哼一声:“倒是个好名字。”
一顿饭下来,楚宜算是知道了这个郑氏是怎样一个有趣人物。
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行为举止不拘于俗。
吃完后姜五张罗着把楚宜带去看看自己的屋子。
那屋子离大门近,也方便楚宜出去。
楚宜对此很是感激。
“以后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姜五开口。
“多谢了。”楚宜略一施礼。
姜五走后,院子里也打扫地差不多了。楚宜屏退了其他人,只留下了云儿服侍自己。
“那边可来信了?”
“来信了,现在整个京城都在说楚家小女儿还活着的事儿呢。”云儿不解地问道:“您这是何必呢?”
楚宜低声道:“据我所掌握的消息,我父亲应该得到了什么不该得到的东西,皇后一党只是个替罪羊,真正的凶手还没出现呢。”
云儿似懂非懂:“所以是说,您是想用这个炸出来谁是真正的凶手。”
楚宜微微一笑:“没错。”
云儿点点头:“我们姑娘若是个男儿身,定是那决胜千里之外的诸葛先生!”
楚宜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她的话。
第5章 一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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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马上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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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与君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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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楚宜已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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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苏家哥哥也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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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玉兰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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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你也是楚娘子的手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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