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梦》 第1章 震惊! “F国最负盛名的天才钢琴家任暮黎受邀到华国进行她的首次个人钢琴演出……” 一早守在籁乐音乐厅的负责人见到目标车,赶忙上前迎接。 车上先下来的是个身穿定制西服,脸上藏不住傲气的少年,他绕到另一边车门,亲自为主角开门。 少女和少年长得极为相似,不过她混血的脸没有少年那般锋利,更多的是华国的端庄柔意,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身上是再简单不过的卫衣长裤。 两人极致的反差,让负责人都愣了一下,但还是满脸堆笑,伸出手和两人打招呼,“任暮黎小姐,很高兴您能接受我方邀请。” 任暮黎抬了抬那双桃花眼,蔚蓝的瞳孔只是轻轻扫过那双手,在她身旁的少年先一步伸出手回握。 “走吧,看看场地。”少年淡淡的说。 负责人是见过大世面的,这点尴尬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问题,任暮黎没有意见,他也顺着少年的意思,带着众人进入音乐厅内。 任暮黎环顾四周,没什么不一样,只要钢琴没问题她都不在意。 走了一会她觉得有些无聊,和少年低语几句,朝负责人点点头,自己则到别处逛逛。 音乐厅在魔都的中心地带,外头是繁华的都市,透过窗户还能看见川流不息的车辆,还有那些忙碌的人群。 任暮黎喜欢这里的环境,安定祥和,充满人气,不像F国,自诩浪漫国度,却遍地肮脏,吵闹不堪,她最不喜欢出门,就喜欢待在别墅内享受安静。 个人首秀选择在华国的魔都,也是她的一点私心。 作为华国和F国的混血儿,任暮黎跟随家人生活在F国,只有儿时短暂的在父亲的老家住过几段,那些日子很难忘,那不是都市,只是个靠山的农村,可就是那里,让任暮黎差点留下不再回F国了。 之后虽然因为某些原因,回过那里,也都是短住,在那件事之后,更是没再回过那,任暮黎在刻意逃避,甚至在逃避这个国家。 可今年她二十二岁了,也是…… “今天要是挂不起来,我把你吊上面拍!” 空荡的回廊响起一个女生暴躁的声音,还有一道闷响。 任暮黎的思绪被打断,她朝着那边走去,声音也越发清晰。 被训斥的男生在不停道歉,还有些撒娇的意味,“对不起嘛~时教,一个小时内一定搞定!” 被称时教的女生明显不接招,她呵呵两声,对男生说:“再叫我把相机塞你嘴巴里!” 男生语气认真了些,委屈巴巴的,“知道了。” 就在任暮黎以为两人对话结束时,男生又开口了,“时教,今年你还回去吗?” 女生很久没有回答,任暮黎也在这时看到两人的身影,离得有些距离,看不清脸,但能看到男生穿着工作服,女生穿着黑衬衫和工装裤,干练十足的模样。 “不回,过年给的多。”女生淡淡的说。 男生早已知道这个答案,吐槽了句:“财迷!” 女生啧了一声,抬腿踹了他屁股一脚,在空荡的环境里还挺响的。 任暮黎看着好笑,想凑近些和她们聊聊天,好久不说华国语,都要生疏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聊得来。 只是她才刚刚能看见两人的容貌,便停下了脚步,那双盛着蔚蓝大海的眼眸不停闪动,仿佛看到什么无法解释的事情。 那边两人没有再聊天,女生看不下去上手帮忙,在她们的角度,是刚好看不到任暮黎的,也没发现有人在逐渐靠近。 在她们弄好设备,任暮黎才缓过神想要上前叫人,眼看两人脚步匆匆,她焦急的伸出手想要呼喊,还没走过这个拐角,一只手搭在她的手臂上,快她一步挡住她的视线。 “姐姐,”任观桦垂下眼眸,看不清表情,“我都检查好了,一切都没有问题。” 有弟弟在,任暮黎从来不用担忧什么,他能把一切做的很完美。 此刻任暮黎的心早就跟着那两个人一起走了,她有些焦急的对任观桦说:“我看见她了,她就在那,桦桦,我要去找她!” 任观桦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但心里也明白,能让姐姐这么着急的,只有那个人。 见他无动于衷,任暮黎以为他没懂自己的意思,“时清……” “姐姐!”任观桦压着声音,郑重的提醒她,“不是她!她早就抛弃你了!你都忘了吗?” 这句话就像一道雷,将任暮黎的失智劈裂,她不可置信的回过神,低下头自嘲自己近期的疯魔。 到了这片土地,任暮黎始终无法平静,她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那个人,想到曾经的一切。 以至于看到那个几乎长得一样的人,就这么失去了理智。 任暮黎任由任观桦带离这里,心中还是牵挂那个相似的人,丝毫没注意,任观桦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一眼。 到了酒店,任观桦把任暮黎送到房间,给她拿了瓶水,顺手拧开瓶盖,“姐姐,你好好休息,七个小时时差让你不适应。” 他随口就为任暮黎今天的失智行为找到了借口。 任暮黎笑了笑,安慰自己是错觉,但提不起什么兴趣,于是让任观桦去休息,自己独自倒时差。 任观桦乖巧的离开房间,在回到自己房间后才给负责人打了电话,“我想确认一下工作人员名单。”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人的情况,一个让姐姐失控的危险人物。 也是个自甘堕落的废物! 负责人很快发来名单,里面没有那个人的名字,任观桦眉头一皱,觉得奇怪,难得真的是认错了? 心中还是不能放心,任观桦只好决定,在后天演出时多关注一下,避免出现意外。 好在期间没有意外,任暮黎后来再去过音乐厅,也没有再见到那个人,她只能叹叹气,回到琴房练琴。 直到演出那天,任暮黎的琴声之中都透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还有一些微不可察的愤怒。 一切顺利,散场时任观桦跟在任暮黎身后,和一些重要宾客打招呼,送别她们。 在送完那些重要的人之后,任观桦刚想叫车过来接人,一道熟悉的怒气在侧面响起。 任暮黎脚步飞快,任观桦根本来不及阻止,这次她们清晰的看到了那个人。 就是那天见到的女生,对着那天的男生满脸不满的斥责:“我让你打右副舵!你打什么左舵!你怎么考的证?要撞墙了!” “我在拉了!”男生表情有些痛苦。 “无人机坏了你自己赔,我可没来过!”女生挥挥手,往旁边退去。 一不小心撞到一个人,她习以为常的道歉,只以为是日常马虎,根本没想过转头看看。 平常也总是不小心碰到别人,她道个歉就算了,基本没人计较,只是这次,她不得不回头。 “时清眠……”任暮黎声音颤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声音、样貌、脾气都一模一样,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听见熟悉的声音,时清眠没敢应声,而是选择忽略,然后继续纠正男生的错误,俗称装死。 但是男生没什么眼力见,他试图摆脱时清眠给予的压力,对她说:“时教,有人喊你!” 时清眠无视,男生继续提醒,“真的有人叫你名字,我也听见了。” “就你耳朵好!全世界那么多同名的,怎么就是叫我了?”时清眠看了眼遥控,没打人,叫了男生的名字,“李炎斌,今天没拍好素材你就完蛋了。” 李炎斌眼看转移话题失败,低着头看无人机的拍摄动作。 眼见情况不对,任观桦拉了拉任暮黎,低声说:“也许认错了?” 任暮黎根本听不进去,甩开任观桦的手,红着眼走到时清眠对面,看到熟悉的人,任暮黎委屈的眼泪一颗颗往下掉,把时清眠那些话都堵在喉咙里。 但她依旧选择装,于是转头看向任观桦,“那什么,你姐哭了,要不你带走一下?”她讪讪一笑,“我们还要工作。” 任观桦还没开口,原本还在掉眼泪的任暮黎立刻冷声问她:“你怎么知道我是他姐姐?” 时清眠愣了下,觉得她有点无理取闹,指了指两人,一脸你们没眼睛的表情,“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你们长得像,他还明显年轻吧?” 就在两人说话这个功夫,没了压力的李炎斌很快把最后一段素材拍好,但抱着吃瓜的心态,没有提醒时清眠。 “姐姐,”任观桦也不想让任暮黎继续认人,于是劝道:“你忘了她已经……” 任暮黎打断他的话,固执的不肯离开,“可她现在就在这里!” 想到什么写时清眠,一下子想到对策,后退几步,对两人说:“我知道我大众脸,什么都大众,认错人很正常。” 她强撑着看了眼任暮黎梨花带雨的样子,又迅速移开视线,看见李炎斌已经收好东西,心里骂两句。 “主要是我也不认识你们,见都没见过,你们肯定认错人了。” 眼看任暮黎有些听进去了,就要拉上李炎斌跑路。 此刻猪队友李炎斌却疑惑的问她:“那她怎么知道你名字,这个世界上还有长相和名字都一样的人吗?” 这句话点醒了任暮黎,她当即伸出手抓住时清眠,活生生的时清眠,手中炙热的脉搏还在跳动。 瘦了,比她们分别时,最后见到时都要瘦。 任观桦见她们都有了身体接触,已经心死八百回了,这下不可能再有什么借口了。 但很明显,时清眠就没那么容易放弃,她还在试图装陌生人,没想到任暮黎语出惊人,“你后背靠心脏的地方有三颗红痣,你敢让我确认吗?” 三颗,不偏不倚就在时清眠的心脏后,像三角形,那时任暮黎摸着红痣,觉得好玩,说这是她的第二个心脏,是她们之间的秘密。 这三颗痣并不是先天的,就连父母都不知道,时清眠长大后去做过体检,身体没有病变,为了这三颗痣特意做的,那种脱了衣服的感觉,让她非常不适。 “你身上还有红痣呢?”李炎斌夸张的起哄。 气得时清眠都想打他。 任暮黎盯着她不肯松手,时清眠说:“这么**的事我怎么可能让你做?” 这下把任暮黎气笑了,她口无遮拦的把另一处说了出来,“你大腿内侧……呜……” 这句话惊得时清眠赶紧捂住任暮黎的嘴,不让她随便乱说话。 对上她得意的眼神,时清眠还是妥协了,“服了你了,几年没见,这么无耻呢!” 时清眠身上痣很多,但都在一些**部位,和任暮黎在一起时年纪小,本来就没什么观念,随便就看了,也没越界。 现在好了,回旋镖扎自己肺管子上疯狂呲血呢! 见她承认,任暮黎的眼眶又红了,眼泪似珍珠不要要钱的往下掉,滴在时清眠的手背上,烫的她松开了手。 李炎斌在一边很没眼力见的问:“时教,那我先走?” 还没等时清眠应答,任暮黎抬头看了他一眼,就一眼,李炎斌瞬间脑子冒出一个人来。 “她不是那个谁嘛!” 任观桦以为李炎斌知道任暮黎的钢琴家身份,想提醒他不要小题大做,却没想到,李炎斌说的不是这个。 节奏又快又慢,身份不要代入现实,经不起考证。 时清眠素质不详,有任暮黎会收敛很多。 两人都有病,得慢慢治(早恋后遗症,别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震惊! 第2章 你初恋 “这不是你初恋吗?”李炎斌的表情都夸张了很多。 在场的人都皱了眉头,尤其是时清眠,眉头皱的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时清眠和任暮黎是早恋,她死要面子不让人知道,也不是因为两人都是女生,只是她这个人就是这样。 有违当下年龄段的事情,她都瞒着,哪怕是和任暮黎谈恋爱。 当年有很多原因,分开却没那么多。 过去那么多年,时清眠一直没放下,于是当别人问起,她也只会说:“我初恋是个混血,有一双很漂亮的蓝色眼睛,还会弹钢琴,老厉害了!” 多年过去,时清眠都要分不清是执念,还是那无法表述的爱。 时清眠对这个世界喜欢不起来,对人更是,没耐心就是形容她的,但日常中时清眠还是很好相处的。 能说会道,幽默风趣,开得起玩笑,大家都愿意和她玩。 也是因为这些,李炎斌才敢和她开玩笑,插诨打科,甚至在这个时候直接问时清眠,这个是不是她以前总说的那个初恋。 时清眠不爱回忆往昔,只是说到自己的初恋,总是欲言又止,大家拼拼凑凑的也都知道是个什么的人,拿那些猜测问她,她也会应答,甚至有时会滔滔不绝的说。 那个时候的时清眠才像个人,说到初恋她总是笑得开心,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只要提到这个人,她就会笑,一不说,嘴角又下压。 时清眠长得很斯文败类,还戴着一副仿半框的眼睛,平时不笑很严肃,浑身都是低气压,压迫感超强,笑起来又让人觉得放松。 李炎斌和她是培训机构认识的,后来一起工作,他就爱调侃她,总是时教时教的喊她,时清眠也不在乎。 时清眠这个人学习不太好,正好他李炎斌也是,大家都是半斤八两,但在技能上,时清眠绝对是天赋怪,逐渐了解后,李炎斌总算明白。 不是时清眠学不来,是这个人足够懒,懒到不爱学习不爱上进。 要不是实在没什么特长拿得出手,时清眠也不会去考证。 时清眠学历不高,因为她说自己看书就头疼,宁愿夏天把书烧了取暖,也不愿意看一个字,因此到后面没考好。 那个时候李炎斌是觉得,大概这就是早恋的结果,耽误学习。 从她们对时清眠的了解上看,分手对她的打击很大,以至于整个人都有问题,应该说时清眠或许有心理疾病,已经严重到影响她的生活,可她比驴还倔,说没事就没事。 她们比竟是外人,有些话也不好一直说,时清眠和她们玩得再好,始终有距离,这在方方面面都能感觉到。 现在让时清眠犯病堕落的根源出现了,那个传说中疑似死了的初恋! 李炎斌仔细看了看,靠!真的长那么好看啊!他还以为是时清眠吹牛。 死女人,吃这么好!怪不得能让她念念不忘,拒绝外界的一切诱惑。 见李炎斌没认出任暮黎的身份,任观桦稍微放心了些,对于他知道时清眠初恋这件事,任观桦早就听死了。 重要的从来都是任暮黎听到了怎么想。 此刻听到初恋两个字,任暮黎耳根都红透了,她没想到时清眠会和别人说,她们当初瞒得好,时清眠身边完全没有人知道,她还以为她会把这件事烂在心里。 而且这个人还直接认出来了,说明没少说啊! 任暮黎心里有些激动,但想到什么,又觉得委屈。 当着任暮黎的面,时清眠没有否认,她咬着牙承认,“是。” 早知道今天就该待在家,都怪李梦君!这俩兄妹就是她人生中的灾难! 要不是李梦君突然要去追星,说的那叫一个夸张,求了时清眠很久,时清眠才不愿意加班! 任观桦那时名单上没有时清眠,也是因为李梦君只是让她偶尔替一下,没有更改的必要,更何况时清眠的专业程度那么高,完全不用担心出错。 在时清眠身旁的任暮黎默默整理了自己的发型,对李炎斌礼貌打招呼,“你好,我叫任暮黎,是时清眠的未婚妻。” 张口就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的看向任暮黎,李炎斌愣愣的回应,眼神不时瞥向时清眠。 “你好你好,你叫我李炎斌就行,她们都叫我斌子。” 任观桦不能接受,压着气没有发作。 时清眠也不能接受,以为死了快八百年的初恋,在她工作时遇到,听见她骂人不说,上来就要认人,躲都躲不掉,一张口什么都往外说,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在她的印象中,任暮黎就是长大了,也应该是那种沉稳大气,始终保持礼貌微笑,说什么都嗯声回应,对一切都无感,对万物包容的大姐姐形象。 现在崩得有点离谱。 小时候因为任暮黎的行为举止,时清眠一度以为她更大,结果一对年龄,自己才是那个大的! 有些话不好在这里说,时清眠也嫌弃这样有些尴尬的场景,提议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李炎斌没意见,他反正是要回去整理素材的。 任观桦沉默了一会,想单独送任暮黎回去,他看见时清眠悄悄打车了。 这个人做事一向小偷小摸,上不得台面。 不过任暮黎一直拉着时清眠的手不放,生怕她跑了,导致偷偷打完车,时清眠还没找到机会溜走,还用眼神示意任观桦,把他姐带走。 任观桦翻了个白眼,选择无视。 眼看司机还有五分钟,时清眠只能使出无赖那招,夸张的抬起手,试图让任暮黎放松点,等会再出其不意甩一下,立刻就能逃脱。 觉得自己实在太聪明了,时清眠得意忘形,都没发现任暮黎越抓越紧。 “哎呀,我车到了。”时清眠举起手机,在上面点点点,一直在催司机快点。 准备走的时候,时清眠发现,哎呦——甩不掉! 她把手机界面给任暮黎看,体恤的话张口就来,“人家司机接单了,我也不能取消吧?这样多伤劳动人民的心。” 任暮黎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机界面,刚想要个联系方式就先放人,没想到那个司机就取消订单了,这是老天助力啊! 见任暮黎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时清眠觉得不对劲,把手机转回来一看,靠北了!先生,加价也不接啊? 时清眠可是难得在魔都这个国际大都市打车,还是加价,就被人取消订单了! “没事,我重新打一个。”时清眠无所谓的说。 “让桦桦送我们啊~”任暮黎声音很轻,似吴侬软语,把时清眠的骨头都听酥了。 哦,是年纪大了,脆。 “不同路,”时清眠肯定道:“我住的偏。” 任暮黎是千金大小姐,要住肯定是住高级酒店,就市中心附近。时清眠是个穷人,拼死拼活到现在,也才能租的起外环的小居室。 距离太远,怎么可能顺路,还会被她们知道地址。 被时清眠拒绝,任暮黎也不笑了,她一冷脸,姐控任观桦先一步开口,顺便把刚停的车门打开,对时清眠面无表情的说:“上车。” 李炎斌开公司的车,早溜走接其他顺路的同事了。 求助无门下,手臂上的力度还在加大,时清眠只好笑了笑说好,然后顺从的上车。 时清眠觉得自己像被押送的犯人。 “地址。”任观桦在驾驶座,他要亲自开车送。 司机坐在副驾,看了眼压着怒气的小少爷,选择闭嘴,手默默摸向安全带。 时清眠报了地址,留了个心眼没把房栋报对,就在附近也方便她走。 却没想到任暮黎也跟着她下车,手还紧紧握着。 时清眠都想跪下求她别跟了,自己那房子乱糟糟的,偏要看吗? 答案当然是要的。 任暮黎心里还有很多话想问她,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过时清眠。 更何况她也想知道,这么多年了,时清眠离开家里,一个人过得还好吗? 在车前僵持许久,任观桦也下车看着她,表情说不出是什么意思,眼神却明显的不耐烦。 “不走是又骗人了?”任观桦阴阳怪气的开口。 时清眠从来不说自己家在哪,总是骗任暮黎,以至于多年后回到那里,任暮黎并没有第一时间找到她家。 这件事连任观桦都觉得离谱,在他的印象中,时清眠一直是个说不了慌的人,偏偏在自己的家庭上万般隐瞒。 看着昏暗的车库,任观桦再一次认识到时清眠的贫穷,哪怕她在老家也没过得这么贫穷,怎么到了大城市发展,还把自己过得这么差劲。 任观桦调查过时清眠的家庭,一个封建保守的家族,她的家庭结构简单,上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家族中最叛逆的就是她了。 时清眠的父辈关系中看,不少人是体制内,不过职位不高,职位高的也都傲气的很,和他们这些乡下人来往甚少。 哪怕是曾经最活泼好动的时清眠,在面对那些人时,都不一定知道那是自己的近亲。 时清眠的姐姐结婚早,过得还算可以,在农村的环境之中,已经是极好的,哥哥结婚晚,但有家里托举,自己的工作也好,也是平平淡淡的幸福。 只有最叛逆的时清眠,和女生偷偷早恋,不爱学习就喜欢到处玩,还剪了一头短发,性格也不像女孩子,脾气暴躁。 在某一年后没再回过家。 当年两人分开时,时清眠还是一头长发,任观桦时常能看见她坐在那,任暮黎在她身后轻柔的为她束发,黑色的发丝柔顺的在她手中,任由任暮黎摆弄。 就像面对任暮黎这个人,时清眠永远是顺从的,只是从来不愿意说实话。 现在她的头发长了点,倒没有最后那次见到的短。 看见时清眠被拆穿后尴尬的表情,任观桦心里说不出的气。 兜兜转转还是让她们遇见了。 一如既往的当个逃避的骗子。 多年不见,时清眠没了当初的纯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锐气,像开刃的冷剑。 她这个人一直很有棱角,哪怕处于弱势,依旧能硬气的坚持自我。 在任暮黎有些失落的表情下,时清眠妥协了,她带着她们回了自己那个老破小。 这房子还是工作时,一个客户推荐的,价格和环境都合适,正好在时清眠的能力范围内。 房间一开门就能看到头,整齐简洁环境,把她的生活一览无余,在尽头拐角能看见她的床,沉闷的黑灰配色。 屋内只需一盏灯就能点亮满屋,就像时清眠对自己生活的需求,不需要太多灯。 任观桦站在门口愣了会,没选择进去。 时清眠的房子一看就没来过什么人,没有备用的拖鞋,只有她孤独的身影。 他还以为抛下任暮黎,会让她过得更好。 任暮黎没有任观桦那么有洁癖,她对时清眠的一切,接受度都很高。 脱了鞋等着时清眠把拖鞋递给自己,看见她顺从的弯腰把鞋摆到自己面前,才满意的笑了。 那时时清眠不爱穿鞋,是任暮黎追着她让她穿上鞋子,时清眠扁着嘴不太情愿。 时清眠有两双拖鞋,冬天和夏天的,魔都的冬天很冷,她冬天不开空调,取暖设备就是毛绒绒的被窝,因此地上很凉。 此刻穿着有些凉意的拖鞋,时清眠只觉得心也一样凉。 她东西不多都是日常必须品,在角落还堆着两箱泡面,冰箱里都没什么东西,最多的也是饮料。 时清眠喜欢甜食,从小就是。 任暮黎像这个房子的主人,四处看看,房子很小,没几分钟就看完了,除了时清眠就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她很满意。 她往床边一坐,抬起头对着手足无措的时清眠说:“我就睡这儿了。” “啊?”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时清眠:你睡这里我睡哪? 任观桦:这床还不够我翻个身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你初恋 第3章 合理吗? 任观桦都想直接进去把人拉出来,可他也只能咬着后槽牙生气。 时清眠不明白任大小姐发的什么疯,就这个床她自己睡都够呛,还加一个。 就在她头脑风暴想借口赶人时,任暮黎对门口的任观桦说:“桦桦,帮我买点洗漱用品,你就回去吧。” 这句话算是为今天的行程下了最后定数,时清眠还想着任观桦不可能同意,就等着这位小少爷先发飙,再顺着他把人劝走。 结果门口的任观桦没有一刻犹豫,嗯了声亲自去买东西了。 这合理吗? 让她屈尊降贵的住这儿?时清眠都觉得罪恶。 也不太懂这位大小姐究竟在想什么,这么多年了才想起来要复合吗?还是又想玩玩而已? 对李炎斌张口就是未婚妻,亲弟弟都被惊呆了,完全不顾她人感受。 什么时候任暮黎变成这样了? 都忘了,她们已经有好几年没见面,时间久到时清眠早就忘了任暮黎该是什么样的。 在任观桦买完东西回来,两人还没说上一句话,其实她们之间都清楚,没什么可说的,从前主动的一直都是任暮黎,时清眠就是个爱逃避的缩头乌龟。 任暮黎坐在床边看着时清眠,也不去拿东西,笑得开心,时清眠无奈妥协,接过任观桦手中的东西时,还想挽留他,被任观桦迅速抽手,获得了一个白眼。 顺手把门关上,看着时清眠试图抵挡的手,任观桦啧了一声,不耐烦的看着她,对屋内的任暮黎说:“姐姐,我明天来接你。” 时清眠下意识转头,想看任暮黎反应,就这么被关上了门。 力气真大,任观桦蹙着眉,看着紧闭的房门叹气。 他完全不担心两个人会发生什么,时清眠嘛,看似叛逆,其实骨子里比谁都保守,更何况任暮黎学过,哪是这个小废物能打得过的? 至于两个人会不会破镜重圆,呵呵! 在任暮黎眼里,她就没答应分手,这些年遇到人就说自己是寡妇,别人还以为她脑子有问题,有些人觉得她深情,也有人觉得只是她胡说八道。 只有任观桦知道,任暮黎认真的。 当年是他和哥哥陪她回去的,结果…… 任观桦很不愿意姐姐和一个不求上进的废物在一起,可这些年来,没有时清眠,任暮黎就把自己过成时清眠。 家里的医生说她状态不好,有PTSD,还有点……精神失常。 本来以为任暮黎已经好多了,结果她首次演出就选在魔都,虽然不是海城,但总归是华国的土地。 今天晚上只是任观桦给时清眠的一次机会,如果她敢让任暮黎伤心,任观桦一定会把这个混蛋的腿拆下来给任暮黎当标本! 其实回了家,时清眠就不想说话,她就想安安静静的做完事情,然后躺在床上,用投影仪在白墙上随便放点东西,让这个房子没那么安静。 任暮黎在狭小的环境里并不觉得压抑,反而觉得这很好,只有她们,只要抬头就能看见时清眠,她就在这里,活生生的人。 心里憋着问题,任暮黎也有些赌气,她很想直接问时清眠,那么多的为什么却在此刻问不出口。 时清眠把她的东西摆好,整整齐齐的放在自己东西旁边,她有点强迫症,东西摆放整齐才能舒心。 在任暮黎看来,时清眠再一次把自己融入到她的生活中。 直到躺在床上,任暮黎还觉得不太现实,她总在午夜梦回间幻视,好像时清眠就在身边。 时清眠还在收拾,把任暮黎的衣服扔进洗衣机前还犹豫了一下,但想了想,一条裙子而已,还能洗坏吗? 房子太小,时清眠一直用的烘干,她不喜欢阳台,只有床边有个窗户,平常都是关着的。 但是现在有一个难题,任暮黎她不把自己的内衣裤洗了再睡吗? 时清眠的视线都不好意思落在上面,她们早就不是当初的孩子,谈个恋爱也只是空有名头,相处时像普通朋友,隔着时差聊天也少得可怜。 以至于分手许久后,时清眠仍旧觉得不像谈过,像和朋友闹掰了。 但是没办法,东亚人的爱就是在分别中渐渐清晰。哪怕时清眠怎么骗自己,都无法理直气壮的说自己对任暮黎没有爱。 这么多年来,时清眠已经自己面对任暮黎早就能心平气和,哪怕是只是像普通朋友也好。 当她真真切切的站在那,呼喊自己的名字,不像从前那样温柔,而是粗暴的握紧她的手不让她走。 时清眠就无法忽视自己那龌龊的心思。 她深深叹了口气,扶着洗漱台低下头,有任暮黎在,很多事都不方便。 把那烫手的东西扔进专用洗衣机后,时清眠有点不想面对任暮黎了。 其实这件事于她没有什么影响,时清眠不是勤快的人,只是为了生存能够变成勤快的人,在家中东西少,也是因为觉得麻烦,何况她对住所没有归属感。 洗衣机是房东配的,洗内衣裤和袜子的小洗衣机是时清眠自己买的,她讨厌把时间浪费在洗东西上。 时清眠宁愿多花些电费,也不想麻烦自己,她的钱不多,刚好够满足自己的小私欲。 一墙之隔的任暮黎,是她最大的消费,时清眠早就把这项规划取消,她已经负担不起了。 儿时负担不起情感,长大负担不起金钱,没什么区别。 任暮黎看着空荡的白墙,好奇时清眠的生活,好似清贫,又带着些富足。 时清眠从来就要的不多,那些年买的礼物就一直没拿回去过,就像有时限的玩具,只在两人见面时把玩一下,再喜欢也不会带走。 就像对待自己一样,和那些东西没两样。 任暮黎在此刻不由想到时清眠的穿搭,禁欲又诱人,时清眠很爱穿衬衣,她在那衣架上看到了很多件。 今天是墨绿衬衫和墨绿条纹毛衣,材质一般,像是路边随手买的,穿在时清眠身上却像高级货。 她穿着宽松的黑色长裤,是条工装裤,有很多口袋,里面东西不多,笔直修长。 外套是件灰色的呢子大衣,应该是她最贵的衣服,质感和其他衣服不一样。 时清眠比任暮黎矮上十厘米,但日常喜欢穿马丁靴一类,在外面看着和任暮黎差不了多少,脱了鞋差距就明显了。 干练是任暮黎对时清眠的第一想法,于当年的稚嫩无知完全不同,让任暮黎清晰的意识到,她们之间的空白。 时清眠从小就想做米虫,可她还是选择了离开,离开任暮黎,离开自己的家乡,宁愿出来受罪。 因为今天在外面晒得有点多,时清眠正在给自己上点措施,她不爱化妆,也不会,为数不多的护肤品也是因为要修复面部损伤。 有客户问起为什么不化妆,时清眠也会很自然的说笑,用自己实力过硬,不靠脸吃饭来应付,通常客户听到会很高兴,少部分还会说教两句。 无非就是那几句,女孩子还是要化妆才正常,女孩子短头发不合适,女孩子…… 呵! 时清眠对客户也不发飙,偶尔和同事吐槽两句,也是半开玩笑,面上还是笑笑就过去了,赚钱嘛,不磕碜。 等她出来时,任暮黎也转头看她,两人对视而无言以对。 时清眠觉得太安静,就问任暮黎想看什么,其实看不了什么,她不充会员,要么上盗版软件看,要么放短视频的拉片之类,也算看完一部。 如果任暮黎有需求,时清眠觉得也是能充一个,除非现在她就想和任暮黎彻底闹掰。 时清眠不想,她贪恋任暮黎的一切。 任暮黎没什么想看的,就让时清眠随便放,也想通过她的选择,了解一下时清眠现在的爱好。 时清眠放的是她看得第一部F国电影《触不可及》,内容没什么大起伏,她看纯粹是因为任暮黎,后来种种原因之下,没怎么看过F国的影片了。 那年时清眠到了帝都,看过一场F国的音乐剧,穿着自己最得体的衣服,走出剧场,外头下着雪,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碰到雪,冰冷的就像老家的床,怎么都捂不热。 她终于放弃奢望,放弃自己的所有渴望。 听着影片中的欢声笑语,身边是她前半生的支柱,那是任暮黎的语言,不是她的。 时清眠再一次清醒。 她多想逃避,身边的人却伸出手,轻轻的和她交握,就像从前那样,只是躺在一起,不说话,也能让时清眠无比安稳。 任暮黎也不想破坏这平静,她对时清眠总是患得患失,她们有什么不一样? 她不过是比时清眠更主动些,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她的爱人遇到一点挫折,就想逃离,规避一切潜在风险。 任暮黎已经很久没睡好觉了,只有感受到时清眠在身边,她才能安心,无比的安心。 明知道明天起来,时清眠又会变脸,明知道时清眠根本不想和她再有什么瓜葛,任暮黎还是不管不顾的靠近她。 哪怕飞蛾扑火,任暮黎也从来没有后悔过。 时清眠不知道发愣了多久,直到任暮黎头轻轻靠在自己的肩头,疲惫的神情一览无遗,她侧目而视,仿佛又回到少时的午后,她的女朋友在练琴后,靠在自己身上,沉沉的睡去。 生活的重担压得她喘不过气,一个人时格外明显,但有任暮黎在身边就不一样,时清眠无法忽视她给予的一切感觉。 确认任暮黎睡着后,时清眠轻轻的放下她,无情的掰开任暮黎的手,起身关掉投影仪,拿出洗好的衣物,整整齐齐的摆在那里。 昏黄的灯映照在任暮黎有些不安的脸上,时清眠心中说不出的酸涩。 可她有能怎么办?从那年开始,她们就结束了。 人人都说早恋没有好结局,时清眠无比认同。 是任暮黎让她意识到世界有多残酷,是她的出现让时清眠的世界变得真实。 收拾好一切,时清眠犹豫了很久,还是躺了回去,和任暮黎保持着距离。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有什么禁锢着自己,可她不在乎,时清眠知道是任暮黎,那就放肆一晚好了。 只是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