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祸躲不过【魂穿】》 第1章 魂穿反派 讲起乔叶为何魂穿异世界,真可谓是阴差阳错说来话长了。 《一念天涯》,一款火爆于热血中二青年中的大型开放世界武侠RPG网游。其主线日常修真打怪,凭着主角和邪教斗智斗勇最终拯救每天都水深火热的人界登上掌门宝座的酸爽套路,荣获年度最佳游戏——吗? 不,一般来说这都是要扑街的。它主要是靠精美豪华的游戏画面、奇俊邪魅的人物建模和深层次高内涵的复杂角色……加上这些,一般来说会扑街的更加凄美壮丽。 ……没错!千万正当且靠谱的爆红理由中,《一念天涯》这个正气凛然霸气侧漏的ip,实则受欢迎的原因是,它惊人的开放度。 要怎样解释才不会带有那令人简直无法忽略的淫邪之气?恐怕万中无一。 ——少年,我看你近日分明没有为修仙打怪移动半步,甚至连去溪边帮老妇捉鱼都能刷出只要998的SSR巨值宝剑这种任务都不屑一顾,怎么面相如此惨白凶厄? 虚啊! 说来唏嘘,这种把开放度设置为对普通市民抛个媚眼都能在人头上刷出个好感进度条的绝赞下限游戏没有被举报下架,真是……人之常情。 主角无名氏满门抄斩家破人亡天崩开局,上线即送深巷混混拳打脚踢按摩一套,正骨不成,数骨俱裂,幸被游历人间的正道前辈所救,前辈惊奇地发现,此人颇具灵根,和仙家有缘,现下好生修习将来一定道途不凡,连忙抛出橄榄枝,收入自家门下。 就凭这张脸……就算回去他无心修道,在这个世风开放的修真界,他站在门派前当个吉祥物每年求学的各路修士也踏破门槛。 但主角的美强惨复仇之路怎会如此简单?正当他因为自己的天资独自喜上眉梢之时,本游前期最作最雷最万人恨的反派正在暗中悄然窥伺。 ——乔望秋,当之无愧年年登得拉仇恨榜第一宝座。这位名声非凡的邪教教主,在主角这里的勋勋功绩包括但不限于:在主角距离人间正道仅一步之遥时横空出世把人拉进歪门邪道,制造其人生一大污点;在主角少年最需要爱于关切感受世间美好之时,他把人关进小黑屋体会哀与罪罚…… 其实这些对众玩家而言都不算什么,毕竟又没真疼到自己身上,而且凭自身金闪闪主角光环庇佑,就算在小黑屋里也会有机缘巧合来level up。 主要是……整个乔望秋的门派上上下下几乎都是老眼昏花的耄耋老者,最最年轻也已经年入半百,个个看起来须发花白深不可测,每次商讨事宜都像上朝一样郑重其事,明明尽商量些伤天害理的恶计! 没有攻略的目标,玩家的寂寞就不必多说了。想来是为了吊起玩家的胃口,前期克己复礼,后期直接回归野蛮只保留人性最纯朴的本能。 顺带一提,乔望秋那群手下其实是可以被攻略的……只要你想冲一张风轻吹过,褶子里卡的全是渣渣的脸抛个风情万种的媚眼,对方绝对倾尽全力也要给你回一个香气喷喷的飞吻。 打住!——据说这么安排是为了突出乔望秋此人暴虐成性,连老人都颐指气使的蛮横人设。 可作为一教教主,不以数计老化卡顿的配件你那么大一个程序真的能运行的起来吗?! 怪不得你只存在了连炮灰三分之一剧情都不济的戏份啊喂! ——是的,主角看似惨绝人寰、凄惨非人的受虐史只是短暂的被美强惨的人设需要了一下,乔望秋这个渣渣也理所当然没有了出场的必要,说的具体一点:在主角被掳走的第三年,青岚教由内而外地瓦解了,乔望秋更是死的惨不忍睹(不过无人在意),只不过时不时作为主角的童年阴影恐怖森森的亮个相。 此后,玩家的修仙正道之路正式开启!还记得开篇一闪而过的名门前辈么?这次,轮到玩家大显身手救下家门不幸的失足少女,恰复被前辈撞见,大叹少侠好身手,二人金风玉露一相逢,双双识出当年面目,至此,主角终于拜入正派麾下。 哈哈!开金手指!升级!泡NPC!!虚拟世界赛高!! ……说到这份上,好像《一念天涯》这游戏只有一群毫无节操的**青年在玩啊? 也没有。肝帝氪金流遍地都是,只不过身处花丛中,片叶不沾是不可能的。 除非。 你,走火入魔、丧心病狂般萌上了其中的某对cp。 是了,或许只有同样病入膏肓的人,才能真的做到感同身受:过分关注某两个人在一起的剧情,并称之为甜蜜同框;把某个细微的肢体接触截屏当做屏保,恨不得裱起来再上柱香;每天钻被窝里就开始编排上下位,深深迷失在这种羞耻又欲罢不能的YY世界…… 太好了,是同人爱好者!在这个处处无理黄|暴的污秽之地,他们用激萌杀出了一片充满爱与和平的净土! 咳…乔叶,资深网游同人文写手,对执念角色深情YY的狂热fan,同人界驰骋沙场的嗜血战神,重磅登场。 ——什么叫磕cp?他们是纯爱好么?! 还记得上面二闪而过的修真前辈吗? 不错!就是他!和主角!在乔叶眼中简直爱的死去活来难舍难分,在他的世界里,他可以完全没有代入感地玩《一念天涯》,只为了将这对天造地设良缘的感情轨迹看得更真切。 新月,深巷,狼狈初见,英雄救美,欲壑难平……这不就是白月光?阔别三年,清风楼台,跃檐而下,人影攒动,一眼定神……难道就没想过私定终身? 至于后话,无数次前辈出手相助,想必都是出于情动至深。 #师徒#年上#破镜重圆。 扑通!这是乔叶为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献出膝盖的声音! 他拜!他磕!他愿意死在这两个人含情脉脉对视中眼光流转的余波里…… ——但没说真的要死啊。 某天晚上,乔叶正窝在电脑桌前激情码字,将自己万人订阅的同人本领发挥到极致,忽然眼前一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细细暖流横冲直撞措不及防从口里喷了出来。 就这样,他死了,仓促又干脆,不忘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给大作打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感天动地! ……滚啊这死得也太尼玛潦草了吧! 【警告!警告!检测到目标宿主生命垂危,系统即将进行第一次回收灵魂!】 【相关功能运行中……】 【……】 【回收成功!】 【检测到宿主生前严重扭曲原著大型仙侠RPG网游《一念天涯》重要人物关系及情节,其行为极端恶化角色生存环境,即将流放相关世界,目标补完正确故事主线、支线、暗线、人物线、感情线。】 【感情线、感情线!】 【抗拒从严,希望宿主从今往后洗心革面,回头是岸(慈悲)。】 “括弧泥煤啊!!” 声如洪钟般响彻云霄的威震呐喊如同雷霆闪击从心底直达嘴边,乔叶一睁眼就喊了个痛快,顿觉神清气爽精神倍加,什么晕眩症状都烟消云散了。 然而,入眼的却不是他那个阴暗逼仄又穷酸气的出租屋模样。 层层帷幔拢住紫檀嵌琉璃挂灯映下的暖黄珠光,将本就柔和的火烛灯衬得更加低调。 乔叶坐起来,素色浅淡的鲛绡被顺势而下,露出主人穿的一身麒麟饰红缂丝中衣,他偏头,细致镌刻的黄花梨木床旁,忍冬纹鎏金香炉正一刻不停地飘然焚香,烟斜雾横若隐若现。 从当下光景就不难看出此间雕梁画栋,锦天绣地,奢华至极。 乔叶嘴角抽动。 眼熟,好熟。这跟某四字游戏里某只炮灰反派的卧室建模有的一拼,或者说,简直没什么区别。 可为什么看起来好像住在这的人是他? 【一发入魂!宿主与角色“乔望秋”身份绑定成功!】 脑海中和豆包一样明明是毫无人味的机械音却非要读的真情实感的声线响起,恰如其分地回答了乔叶的疑问。 这下柳暗花明,乔叶顿时对当下情况明了了。 他魂穿了,在呕心沥血完成了自己的旷世大作后,穿到了他此生同人生涯里最恨的拆cp头子的身上。 乔!望!秋!啊啊啊!!! 若说在磕cp生涯中让乔叶最痛心疾首的一段,当属乔望秋迫使主角和前辈分开的那三年,什么养成系情窦初开的戏码都碎在他美好的幻想里。 不过此刻,这份独一无二、一骑绝尘的恨意被另一种特殊的感情所代替了。 ——乔望秋?你是说那个众叛亲离身败名裂,身上数十种毒蛊狂乱发作致使面目全非,最后坠入深渊,死在一片血泊中的阴森白骨吗? 乔叶疯狂回忆的同时更想光速失忆。 ……虽然说乔望秋死的画面很美很凄惨,但这种令人神动的美感都是因为在没疼在自己身上才欣赏的来啊! 一下子觉得乔望秋此人这辈子是没做过什么好事,然罪不至此啊有木有…… 不对。 乔叶大脑飞速运转,忽然一拍大腿,声音结结实实。 那是乔望秋的结局,可不是他的结局啊!何况他为了自己的同人事业,已经把《一念天涯》的剧情套路记的滚瓜乱熟,怎么就不能替乔望秋逆天改命? 说起来,这也不是为了乔望秋,而是为了他自己。 【叮咚!恭喜宿主获得成就[觉醒自我宿命],奖励100积分!】 乔叶还没习惯这种仿佛被人透视的裸脑感,冷不丁被吓得虚躲了一下,回过神来疑道:“什…什么积分?有什么用?” 【每当宿主完成一项任务,或系统因宿主的行为被动触发了奖惩机制,宿主的个人积分就会随之波动。】 【积分:兑换各级道具,启动系统商店的唯一流通货币。】 乔叶了然,常年混迹各种网游的他瞬间接受了这个设定,并熟练地找到了其中一个坑点:“奖惩机制……也就是说还有惩罚,会扣除积分?那要是扣没了怎么办?” 【宿主提问场景当下未解锁,系统不予回答。】 乔叶:“哎我?!你萌萌!” 【系统自动对宿主不当言论作马赛克处理。】 “萌萌喵!我爱你全家!” 欺人太甚吧?!不由分说扒了人家的魂到头来连句脏话都不让人说了!而且这个句句上扬的机械音真是听的人不由得火冒三丈。 正当乔叶被这个虽公序良俗但泯灭人性的输入法憋得七窍生烟时,一阵如同千军万马疾驰而过的步履声飕飕奔来。 “哐当”一下,他隔着七八个屏风听清了门被人全力打开的动静,日光扑泄而进。 海浪般起伏的人影在屏风上翻涌连连,乔叶被这情景惊呆了,只觉大白天的简直像地府里的群鬼气势汹汹来索命一样,还是冲他这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 不过这群浪花似乎并没有要强行入室的逾越之想,只是七嘴八舌的,个个自顾自激动起来,霎时,魔音贯耳,绕遍满屋。 “教主醒了?!” “幸哉!老夫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不过…你们听清方才教主喊的是甚么了?” “定是蓬莱仙语……教主必是得仙人所助,才得此机遇重回世间!” “别废话了!没听教主一言未发吗?!” 又闻屋外众人千篇一律低沉沧桑的声线叽里咕噜一番,忽而变得庄重肃穆起来。 乔叶此时半撑着身子坐在黄花梨床上,清风徐来,发丝微动,经琉璃灯映过屏风,像是十分漫不经心地斜睨着眼前的骚乱。 只见影影绰绰之间,动作齐整有序,像是一齐鞠躬,间隙双手缓缓交叉向上,接着收回在胸前。 乔叶记得这动作,这是青岚教的揖礼。 “恭迎教主回归!!” 第2章 做反派该做的事 槽点颇多。 这一个个粗犷不羁的声线,乔叶总觉得自己接下来不是要逆天改命,而是要背起砍刀随屋外一百零八位老汉上梁山了啊? 而且这揖礼…… 犹记当时剧情过场动画刚出的时候,这动作就已经被万人吐槽过是草率到诡异的地步了。 此时亲眼看到,冲击力今非昔比,更是雷上加雷。乔某只想敬而远之。 “免了……安静点。”提防着刚刚未能知晓的扣分机制,乔叶尽力回想“乔望秋”这厮嘴里能说出来的话,硬着头皮装出一副不耐烦状。 此言一出,鸦雀无声。 他面上云淡风轻好似习以为常,内心os:这教主的威严可真好使。 “来个人告诉我……我昏迷了多久?” 昏迷——这段剧情里一笔带过,不过乔叶对开头情有独钟,反复咀嚼了好几遍,自然记得来龙去脉。 在主角还是衣食无忧的公子哥的时候,刀光剑影的江湖中,乔望秋曾与陆玄以切磋之名互相痛下杀手,打了场旷世大战,二人龙争虎斗你死我活,惨烈程度令人发指,然而关键时刻,乔望秋兀然出手癫狂起来,一招一式毫无章法,似有走火入魔之势,他不惜自毁部分神识,也要落个至少两败俱伤的结果,最终,一方昏迷不醒,一方闭关养伤。 陆玄,就是那位莫名十分闲散总是下山游历的修道前辈,实则与乔望秋是宿敌。 想到这,乔叶就忍不住扶额。乔望秋此人脾性古怪异常,一生无亲无友,他逢乱必出,至于乱子因谁而起你别问……每每都是火上浇油雪中送冰,唯恐天下不乱,凭本事五湖四海皆仇人。 “教,教主,时至今、今日,刚好满五、五…” 闻言,乔叶眉头一挑。 这位结巴前辈… “五个月?”他看着屏风上最靠前的宽大身影随言语动作起起伏伏,脱口而出。 “不,不…是五年。”言语者越说越发小心翼翼起来。这声音说是敦厚却不算老实,刻意的卑微里带着些虚诈气。 总之听着及其不舒服。 “哦?”乔望秋轻笑出声,像是自言自语,低声呢喃,“……五年么。” 糟了戏瘾发作好想大声咆哮一句:“你知道我这五年是怎么过的吗?!” 他掀被而起,抓了床头外衣散漫地披到身上,发丝如瀑垂在胸前一侧,面上表情喜怒不显、深不可知。 乔望秋此人,身形高挑,薄而不弱,脖颈修长直挺,姿态里透出不可一世的桀骜,仿佛生来便该立于万人之上。相貌也是上上等:丹凤眼,一点红痣伏于泪沟间,浓眉浅瞳,眉尾走下势,略显愁容忧色,偏薄唇上挑,平添了几分……不正经。 说白了,经典反派脸,和“邪魅一笑”简直适配度百分百。 乔望秋抬手在空中虚弹了一下,刹那间,七八个屏风左右散开,身前没了阻挡,他缓步往前走几步,居高临下地看向先前说话的人。 人群中,竟没有一个敢抬头看他的。 “不错,足足五年。陆玄这伪君子真小人,定是让您中了什么妖术,以至于您五年内迟迟不见苏醒的征兆。我等在门派日日衷于苦练灵丹妙药,奈何技拙才浅……” “还请教主恕我等无能!” “唔……”乔望秋瞥了眼另一位跳出来的说话者,总感觉这些人都长着同样的脸,根本认不清。 梁修成——先前结巴的那位,他细致入微地察觉到乔望秋此刻颇为为难的模样,忙道:“教主!五,年前的那场大,大战,我等至,至今历历在目!那全!全然不是您实力的全盛,盛期!分明是经人陷害!” “依我看,遭歹,歹人下毒的可能,极大!” 这话当真是说的十分明了,就差没把“青岚教有奸细”几个字宣之于口。 但乔望秋并未立刻顺着海修成的话询问其是否有什么猜疑,他一言不发,用幽深莫测地眼神看着那人,要说能在那琥珀色的眸子里品味出来什么感情,或许夹杂着一丝……无奈? 乔望秋:好一招贼喊捉贼。 众所周知原作乔望秋惨死的重因之一就是:他身上中了数十种几乎无药可解的毒蛊。而面前这个装的忠心耿耿,可谓一丝不漏的海修成,简直能在乔望秋中毒结算画面上当MVP在他坟头蹦迪了好吗… 荒谬至极的是,乔望秋至死都没侦破到底是谁下的毒手,这个头脑过于简单的反派前半辈子压根谁也没怀疑过。 弱智啊! 年纪轻轻智商却早早下线,怕不是被生生毒傻的。 “本座觉得,你说的不无道理。”乔望秋缓缓开口,轻蹙的眉头间如有怎么也揉不去的愁意。 “只是五年里,本座神识一直处于混沌之地,不见天日,至今,不光对爱恨情仇无动于衷,也早就寡淡了七情六欲。” 他抬起头仰望万里无云的天空,似乎想在那无尽广阔里寻觅边际,看得人莫名想跟着一起思考人生。 “从前之事,本座一并无力追究,往后也不想再追求什么。” 说罢,乔望秋深深吐出一口气:“……或许会辜负了各位的衷心也说不定,诸位多年不二追随,本座都看在眼里,今日去留不强求。” 他太长时间没听到有人回应,针刺一般的尴尬马上就要从脚底撵遍全身,可没成想,一低头,竟看见几人掩面而泣,一把胡子一把泪。 这是什么惊奇的作用? 乔望秋原本是这么想的:要想改变一个角色的结局,就要改变他的际遇;而意图改变他的际遇,就不得不从性格改造入手。 ——睚眦必报争权夺利?不好意思,不存在!从今天开始,这世间就只有一个淡泊名利与世无争的乔望秋.Pro Max。 可这纷纷潸然泪下的场面,实属超过了乔望秋的料想……是他装过头了吗? 【恭喜宿主达成初始成就[曾有顽劣随风去,再逢已是温润人],改变角色结局进度值为:百分之五,奖励五十积分。】 乔望秋:萌萌!你吓我一跳! 险些在这群正感动涕零的老家伙们面前脚滑一跟头摔出去啊喂! 【宿主累计积分一百五十点,得到[一眼望穿]技能三天体验卡优惠券一张,是否花费二十积分购买?】 乔望秋:…… 敢不敢让他看一眼商城里这张技能体验卡原价是不是就二十积分? 【原价九百九十九点。】 乔望秋:喂! “[一眼望穿]有什么用?” 【洞穿人心。】 好,同样都是四个字,那为什么不直接叫这个? “不买不买不买,新手期的道具统统都是废料。” 【好的。提醒宿主优惠券将于两小时后过期,如有需要可……】 【叮!获得道具[一眼望穿]超值三天体验卡一张,请在两个小时内使用!如有需要可……】 【叮!宿主使用道具:[一眼望穿]71:59:59。】 还有一句话忘了说,新手期错过的限时福利,一般都会让人后悔断肠。 乔望秋啪的一下就点了购买,并且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的将其使用,下一秒,他眼前忽然升起蒙蒙薄雾,待眨去朦胧恢复清明后,就见在场每个人的头上都冒出了一个自带对话框的内心os。 这些对话框形状、样式各不相同,乔望秋猜测大概和他们自己的个人喜好相关,有的人是烟斗模样,有的人则是毛笔。 只不过,这些形态不一的实时弹幕此刻都不约而同的显示着同一句话: “教主终于说人话了!” 乔望秋:…… 虽然内涵的不是他,但总觉得这也不算夸。 只有一个人的头顶迟迟没有什么东西要飘起来的征兆。 乔望秋细致地看到梁修成眼底似乎闪过一抹光亮,心想,这人一脸盘算阴谋诡计的狡诈样,简直把什么恶毒心思都写在脸上似的! 下一刻就听梁修成开口道:“无论教主志在何,何方!我等,始终尽,尽心尽力追随教主!” 乔望秋险些大惊失色:这话由你来说跟追杀追到天涯海角有什么区别?! 众人见状纷纷效仿表忠心,一群厚重粗哑的水牛音听的乔望秋嗓子眼直犯刺挠,忙找个刚醒过来身体不适的理由把人遣散干净了。 他转身大手一挥,两扇门砰地关上,干脆利落,接着长腿一迈,三两步走到床边,呈大字躺下,一气呵成。 尸体一般静置良久,他忽然敲出系统:“萌萌,告诉我这具身体现在什么状况?” 【宿主的意思是花费五积分查看当下身体各项指标数值。】 【叮!成功自动扣费五点积分。】 乔望秋:…… 这系统是不是在暗戳戳报复他把违禁词和临时取的外号混淆着叫它? 【亲,除了中毒程度百分之五十以外,其他一切正常。】 乔望秋当场吐血:那不是已经半截入土了吗?! 本以为乔望秋中毒大抵不深,原来这么早他就已经快病入骨髓了?! 这是多大的烂摊子…… 【宿主不要垂头丧气,本系统已经录入人性化程序,只要宿主积攒积分到一定数额,可以兑换道具[还魂丸]。】 人性化在哪?不还是买卖机制吗? 乔望秋自觉看透了这唯利是图的冰冷机械,还是[还魂丸]更值得深讨:“是我理解的那个可以起死回生的意思吗?” 【诚意交易,童叟无欺。】 乔望秋:“三二一上链接。” 【目前暂无市场定价。】 乔望秋:“三二一上吊。” 我萌萌萌!坑爹啊!!! 没骚扰上……下章一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做反派该做的事 第3章 初遇主角 迄暮酉时,落日熔金。 瑞霖城外,绿林茂旺,风声簌簌间人影移形,飞快遭殃了数片新叶。 贪玩晚归的孩童在深林里迷失不知归路,嘴巴一咧,还没等放声啼哭就被人大力捞起来,呼吸间已然身处城墙外。 而再抬头望去,只剩一个望尘莫及的背影。 乔望秋:轻功真好玩啊咿呀咿呀——! 他此刻正沉浸在自己矫健轻盈的身姿里无法自拔,活脱脱像一个松了绳索的兽犬,瞬息上蹿下跳不在话下,全然没有了两日前听到【暂无定价】后的失魂落魄,整个人神采飞扬、精神奕奕。 要问为何……其实也是他此次出行的原因。 ——系统说,[还魂丸]不是唯一的救命稻草,还可以靠“补完故事线”以及这线那线……来延续乔望秋的生命线。这是个大任务,一旦接下就没有了回头路,而且没有时限,遥遥无期的那种。 就算“乔望秋”的壳子死了,身份解绑后也还有“乔望春/夏/冬”,反正必须把这个世界的秘密全部调查的水落石出。 乔望秋理解并复述为:“没看到这个世界的种种真相、草蛇灰线后的伏脉千里,宿主连死都不配。” 萌萌不语只是默默赞许。 但还不能轻易改变原作的故事轨迹,最关键的当属主角的经历,不能说分毫不离,怎么也要大差不差……这里就显出穿成一个小人物的好处来,世界离了他还是正常运转,所以什么OOC人设崩塌,完全无关紧要。 “那我都不会死……我干嘛还要干活?” 萌萌微笑:【您和上一位说这话的宿主一样幽默。】 乔望秋莫名听出几分阴冷:“他…现在怎么样了?” 【魂飞魄散。】 他闭嘴了。 总之,要么什么都不做静静等死换马甲,要么积极配合剧情走向。 乔望秋想也不想就愉快的签下了这笔劳动合同。 耶!又活一天! ……如此这般,他才转日就飞奔到了瑞霖城,毕竟算算时间线,他该来陆玄眼皮子底下偷孩子(主角)了。 说来这瑞霖城,其实是《一念天涯》的玩家待机界面,在游戏里都一草一木栩栩如生,建筑雕刻出神入化,亲眼所见更是风光华丽、繁贵无比,而且地理位置绝佳,位于仙门百家、三教九流环绕坐落的中心。 初入华灯照世的街道,乔望秋也渐渐回忆起来,今天是三月节。怪不得明明四下楼宇林立,灯火通明,大街小巷上却少人问津。 【检测到宿主寻找目标有难,是否开启定位坐标模式?】 孤魂野鬼一般飘荡许久的乔望秋:“……” 有这免费的好玩意你不早端上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从土里飘出来过节的呢! 脑海里“滋滋”两声,好像电流经过一样,阵阵酥麻,再睁眼,乔望秋的视线左上角就显示出了块正方格,是再常规不过的蛛网状坐标图,一个红衣小人位于正中心的位置——是他自己。而在正南方的不远处,另一个浑身灰蒙蒙的小人正原地不动的闪烁着,头上还绑了圈绷带。 像是受伤了的意思。 乔望秋一跃而起,足尖落到旁边楼宇房顶的瓦砾上,顺着坐标的位置,行云流水身轻如燕地穿梭在屋脊间,三两下便找到了地方。 ——得亏“乔望秋”的功夫还不错,不然换成他自己的身体,不光跳不上房,跑起来还得给自己绊一跤。 “养尊处优的少爷?现在还不是任人践踏!” 来了来了!《一念天涯》经典开场白! 乔望秋难掩心中激动,只见身下深巷里,昏暗又阴冷的胡同确有几个长得人高马大的身影,正围堵着角落,讥讽连连。 看清态势的乔望秋“嗖”一下就半蹲了下去,在屋顶上没有什么遮蔽物,只能假装自己是根随风飘摇的草。 不过……少爷么?游戏里主角的性别都是玩家随喜好选的,在这个世界里直接生成为男性了,也好,毕竟乔望秋实在看不下去一个半大的小姑娘被打的鼻青脸肿。 他长脖老等一样扭了八百个角度,终于看见了那个小小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体。 似乎不是因为不想动,隐隐约约看得出来那孩子在用力,欲爬起身的样子,只是使不上力气,浑身在发抖。 “你爹娘不要你了,哈哈哈,你也是活该!” 这话听得乔望秋心里一紧,忍不住蹙眉。 想想剧情,这孩子应该刚经历了满门抄斩后惨遭生母抛弃的悲痛遭遇,当是心如刀绞、肝肠寸断,但此刻对一个左不过十四岁的孩童来说,大抵还没在这翻天覆地的变动里完全回过神来。 ——话说人家命运如何又跟你们这群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有什么关系啊?!!策划滚出来受死吧!只想得出来这种烂大街又虐的俗气十里飘香的梗吗?! 乔望秋眼底透出不忍,那小身影缩了缩,又被其中一个混混用力踹了一脚。 嗷!好疼疼疼……乔望秋都快替他幻痛出泪花了。 他当即四下看去,再想想刚刚一路走来根本没见到什么仙风道骨的修士模样,心说,那修道前辈——陆玄是骑着毛驴来的么?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深巷忽然传出一声怒喝,乔望秋视线刚偏过去,就见一个被气的上上下下的背影,都快赶上弹簧有弹性了。 “我说……混蛋。”氛围异常焦灼的空间里,风声鹤唳,几乎一点就爆,可还是听见那个颤颤巍巍的声线响起,“给我滚开!!” 这一声如同离箭之弦般爆发出决堤江鸿的力量,回音几绕,震慑非凡。 连躲在房顶的乔望秋都愣了下。 好啊!不愧是主角!就该有这种一怒而威天下的魄力——但你也要想想你吼完这句话的代价是什么啊! 果然,被气的恼羞成怒的几个混混立马“磨刀霍霍”,一边嘴里不干不净的回击着,一边张牙舞爪、摩拳擦掌,那蓄势待发的架势,那虎背熊腰的体型,好像下一个出手真的要把人打残废了! 乔望秋各种细节都看在眼里,知道任由欺凌下去绝对凶多吉少,此刻他心里只有一种对身世凄惨的孩子的同情,谁还管那磨磨唧唧的剧本,他一咬牙,纵身而下:“住手!” 余晖从他身上掠去阴影,一时间,宽大飘逸的红衣笼罩了所有人的视线,散冠的黑发顺势泼墨,最夺目的还是那张逍遥风流的脸上,格外严肃的神情。 与此同时,不远处一道利刃破空,呼啸而过,直直冲这边穿刺而来! 然而,说巧不巧,那纵横之物破竹之势张扬非常,却不偏不倚被乔望秋蜻蜓点水般踩了一脚,霎时偏了航路,撞到墙上,剐蹭出刺人的声响,碎石乱溅。 “……” 这可当真是乱了套了。 说来巧合,那细长之物冲过来的方向和乔望秋的目标丝毫偏差不余,都是方才那个蓄势最足的地痞,这才兀然相撞。 乔望秋一脚蹬在那混混宽厚雄壮的背上,借势稳稳落地。那人“哎”的大叫一声,忙趔趄两步后自己左脚绊右脚,重重摔倒。 “回!” 乔望秋本能想循声望去,而身体反应更快,刚后撤一步,只见面前有什么东西飞速划过,毫厘之差便要蹭破鼻尖。 那瞬息之间,在他眼中异常缓慢,以至于他看清了那是一副通体玄青的白虎纹剑鞘。 ——修正剑! 错不了,此人陆玄。 乔望秋心里“哈哈”苦笑。何止没错,此人来得简直分毫不差,若不是他飞来一脚,修正剑的剑鞘就让那地痞结结实实吃一痛了。 自己怎么就那么大善心呢?!阴差阳错反倒免了恶人之治,简直不要气的太过! 那地痞虽然刚被他踹了一脚,但滚了两圈再爬起身,看向乔望秋的眼神里全是感激不尽,后者不忍直视,只觉得浑身吸睛得要被人盯穿了。 这下好了,连他刚才情急之下吼的那句“住手”都像是对陆玄说的。 说起陆玄。 乔望秋一挥衣袖,负手而立,视线寻向修正剑鞘去路——这才发现,它居然是被人握着剑柄生生甩出去的,劲力巧妙,一点不错。 那人巧鼻薄唇,眉宇端正,桃花眼里度春凤,面中之上呈一点朱砂,分明是款款貌色,可周身泛着浑然天成的凛然正气,衣着素白,立如寒松。 翩翩君子状,却有不怒自威之势。 陆玄侧身握着已然完璧的修正,背对夕色踏入阴影。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乔望秋,神情似有错愕。 乔望秋跟他对视,眼里不泛波澜。 ——不愧是他磕过的cp正主,这姿态、这b格、这仿佛要千刀万剐身前人的架势! ……求放过! 两人视线交锋,瞬间硝烟四起,一转刚刚略显儿戏的局势,电光火石间就上升到了真正的针锋对决,让人不觉寒毛尽立,只感顷刻间此处就会血溅三尺,十分少儿不宜——然后除了少儿全跑了。 不过那孩子自觉悄悄爬到了墙边,蜷缩起身子,不动声色地观察动向。 陆玄率先打破僵持:“乔殿下,别来无恙。一别多年,我竟不知殿下何时有了欺凌孩童的恶趣?” 说话间,他看了一眼墙角,似乎是在确认其伤势,后又象征性冲这边一拱手,事了挑眉,神情比话语意味要明显的多,像是在直接问:“你干的是人事儿?” 乔望秋冷哼一声。 哈?!是吗,是这样吗!早知道被误会是反派的宿命,他何不在房上蹲一辈子。 游戏里他俩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并没明说,只知道两人一相撞,说出来的话没有一个字儿是好听的。两位在各自的门派都举足轻重,动辄打打杀杀有伤风气,狭路相逢全是口角之争。 不过既然见了面都能忍着不动手,想来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不怪你不知道,因为我本就没有。陆仙师人来得晚辨不清事实,我权当是腿脚不便之扰了。”乔望秋反唇相讥。 闻言,陆玄不怒反笑,化开眉间阴沉,笑意盈盈道:“哪比得上殿下卧床五年之忧?梦中一切安好否?” 乔望秋险些翻白眼,心说,看看这人口蜜腹剑的样子,好像五年长假不是他给乔望秋开的批条似的。 “托你的福,美梦如此绊人,我都不想醒呢。”说罢,他事了拂衣去,不想与战斗值五颗星的陆玄继续舌战,缓步走向在场第三人。 见状,陆玄一愣,握着修正剑的手松了松劲,眼睛随乔望秋的动作飘过去,看向墙角那个脏兮兮的孩子。 “抬起头来。”乔望秋轻声道。 在这个世界里,他可以凭脸认清绝大部分他碰上的人……只要对方游戏里的建模够标志。而唯独主角的脸,在他这里仍然是一块待捏成型的橡皮泥。 所以当他终于与那张慢慢抬起的头对上目光后,瞳孔一缩。 ——哇塞,这个橡皮泥他捏过。 这清澈里带着些许无辜的不灵不灵大杏眼,这小巧又不失俊俏的小翘鼻,这微圆流畅又暗藏轮廓的脸型……这这这,这就是乔望秋当时捏出来后沾沾自喜良久,还发在各大社交平台炫耀的纯良小白花啊! 连这身乞丐服都是他在服装界面精挑细选出来的! 乔望秋面如老狗,内心又一次狂啸:好——诡异啊呃你好,不对,我我我好…?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出来的同时,心里其实已经浮出一个答案。 纯良小白花嘴唇轻颤,他不甚明白这位居高临下、看起来绝具邪魅之气的江湖人士要他名字做什么,也或许是生性谨慎,滴溜溜的眼珠子上上下下的来回打转,并没有第一时间托出自己姓甚名谁。 但他阅历尚浅,始终遭不住对方目不斜视的俯凝,不过须臾便决定不再沉默,低声道:“……仇炤。” 此时,观察到乔望秋的背影毫无防备的陆玄陡然出声:“肝胆相‘照’?” 还没等仇炤开口,另一道声音就替他作出回应。 “日月递‘炤’。属火,对吗?” 乔望秋语气很轻,传到仇炤耳朵里,竟无端生出柔和感。他惊讶的目光又回到那双浅棕眸里,点头“嗯”了一声。 “好名字。”乔望秋伸手在仇炤头顶拍了拍,后者没敢动……甚至可以说是浑身僵硬着。 乔望秋收回手,他想,如果不是拿到的身份牌如此偏颇,他都要怀疑这里是不是自己造出来的梦了——刚刚那声气若游丝的“仇炤”,和乔望秋的心声完全严丝合缝。 天杀的!简直像是自己看自己一样,这惊人的违和感直让他灵魂打哆嗦好吗! “若无家可归,可来飞涯山。”陆玄对乔望秋毫不客气,对旁人就怜悯非常,“凌岳宗从不对疾苦之人隔岸观火。” 乔望秋的激萌心大起,瞬间叫了一万个好,可为了活命,只能装作素来对旁人怜悯不屑一顾,道:“再也不想受欺负的话,随我同去,回姑射山。” 陆玄笑出声来,他背过剑,挑起一边剑眉:“姑射?恕陆某直言,那蛇蝎之地容得下十几岁的孩童么?” “不比高手云集的凌岳宗资质看得紧——敢问陆峰主,凡俗之辈当何去何从?”乔望秋回眸与之相较,刹那间,硝烟再次弥漫深巷,他一字一句,“再者,有本座在,谁敢容不下?” 闻言,仇炤心里雷轰一般炸起声响,眼里透出灼灼流光。 ……是吗?这算是…依靠吗? “如此说来,倒是陆某说笑了。念起于这孩子的恩情,自然是在你身上的。毕竟在下的拙技未伤人分毫,乔殿下那一脚,着实快意。” 乔望秋面无表情,言简意赅:“踹错人了。” 应该踹你嘴上。 ……谁家名门正派追着反派打嘴炮啊?!他明明记得人设书上没写这货有毒舌体质,怎么现在惹得他如此火大! 陆玄摊手:“无妄之灾。” 刚想回嘴,衣角却骤然被人拉紧,乔望秋偏头垂帘望去,只看得见仇炤几乎要低进地底的那颗头上的发旋,和他撑在地上、紧紧攥住的尊严。 “姑射……好名字。”仇炤顿了顿,抬起头来。 这句算是对刚刚乔望秋赞许他名字的回应。他像是全然没听见两人剑拔弩张的舌战,一直心有所想,才不顾氛势插了进来。 仇炤神情里多了几分坚定——或许是因为那句“不受欺负”让他的野心一瞬燎原,也可能是那人“谁敢容不下”说的过于有底气,令他不得不动容。 “我跟你走。” 殊不知,乔望秋把他的心理活动全都看在眼里,只道:“好。” 眼看任务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乔望秋忙把人提溜起来横抱在怀里,仇炤虽对这举动措不及防,但一声没吭,直把自己绷的像截木头。 回过头来看向此刻喜怒不明的陆玄,乔望秋只想赶紧把这烂摊子收拾了,深呼出一口气,语调尽量平缓。 “陆峰主,今日狭路相逢,看似有意,实则并非我于你有怨,想必你意下,也不是来生是非的。这孩子伤得紧,过往恩仇……” 谁料,陆玄双目灼灼,直射过来。他一口打断,偏不让人说下去:“自然,来日再算。” 乔望秋目瞪口呆:“……?” 啊?你把人打的昏迷了五年,人家说免责你还不乐意? 月色愈来愈深,狂风突然发作,引得无知又轻狂的疯柳厮斗连连。浓暗中,各种情绪都被悄然掩埋。陆玄任风吹打,一动不动。 “看来乔殿下,当真变了一个人。” 乔望秋全无耐心纠结他不“当真”前,又是怎么空穴不来风得来的消息,冷冷道:“此事,无人功过于你吧?” 他实在无意与人纠缠,说罢便隐匿在肆虐的风声里,无影无踪。 陆玄徒留在原地,半晌,这抹白影也消失不见。 第4章 主角绝赞昏死中 乔望秋抱着仇炤夜行东南,欲回姑射山,不知是不是沾了三月节的霉气,半路上淅淅沥沥地作起雨来,二人浑身湿透。 风雨交加,寒意刺骨,乔望秋只感怀中人温度越来越烫,隔着衣物也将灼破他的手,又惊又急。 他早就带人飞出了城,周遭一片荒郊野岭,连个能遮蔽的落脚处都没有。明月高悬,落光被湿润打成晕影,眼前实物尽数呈虚像。 【恭喜宿主推动主线至5%,奖励积分50点,请宿主再接再厉!】 乔望秋脚下一滑:“恭喜泥煤啊!能不能看看气氛再说话?!主角都要没了啊!” 他视线下移,见怀中仇炤面露难色,拧眉抿唇,正难受得紧,于是小幅度晃了晃这个清瘦矮小的身体,轻声道:“仇炤?” “……” 没等到回应,他一连问了好几遍,最终也只听见几声迷迷糊糊的呻吟。 完了……不会烧傻吧。 乔望秋心急如焚:“萌萌!” 【在。】 “有没有什么能救命的道具?” 【十分抱歉,本系统提供的道具只对您一人起作用。】 “…可他是主角啊喂。”乔望秋三观尽裂,再一次领略到了系统的薄情寡义,忽然又心生一计,“那有没有能瞬间移动的道具?直接回姑射山。” 他来的时候都用了两天时间,这下雨水耽误,不知会迟缓多久,到时候仇炤都烧成渣了。 【根据您的描述,现有金额为五十积分的……】 “下单!” 【消费成功!当下宿主积分余额二百点。】 乔望秋本疾行在潇潇风雨中,一脚泥一脸水,好不狼狈,骤然间周遭空间扭曲幻化,待他步子再踏出去,落脚便不再是那潮湿黏腻的泥泞路了。 光线回归视野,滴滴答答的淋落被隔绝在数米外。 铺天盖地的白色占据了他的视线,他后退两步,发现自己站在一根石柱后面,原地怔了怔,耳边气喘吁吁声震耳欲聋。 他认得这里是九柱旋绕的青岚教正殿,于是瞬间奇怪起来——这么晚了,这里还掌灯做什么? 乔望秋悄悄探出脑袋,只见空荡荡的正殿里,几人正襟危坐在内,从他这个角度望过去,正好看到“做客”之人。 其人有二,一个端坐在位,好整以暇;一个神游在天,百无聊赖,皆头戴鱼纹素白抹额,身穿麒麟纹饰紫袍。 乔望秋眯起眼来——倒不是不熟悉,这身标志性的服饰搭配,见过便不会再忘却。 纯粹是这二位非常有看头。 仪表堂堂、端坐在位的叫柳策渊,另一位吊儿郎当却实在俊美的叫柳策迁,二位在《一念天涯》热度榜单上是名列前茅的美男子,迷倒万千少男少女。 对于乔叶叶来说,他对这两张脸也是熟到瓜熟蒂落的程度,因为这二位柳家公子,在CP榜上同样赫赫有名。 ——是兄弟,就应该“坦诚相见”! 话说回来,柳家可是正儿八经修仙的名门正派,门庭若市,桃李天下,虽说自从年少有成的柳策渊登上掌门之后名气些许微妙,但到底还是值得望而生畏的大家。 乔望秋偷偷拧了自己一把,意图按耐住那颗无处安放的激萌之心,不过没觉得疼,才发现抓的是仇炤的大腿肉。 “……” 幸好主角有痛从来不喊。 不过,这柳策渊大半夜带着他弟弟上青岚教来意欲何为? “近日,宜朔怪事不断,百姓遭殃人心惶惶,小辈连夜登至姑射山向各位前辈们求助,还请乔教主看在昔日情面上,务必出手相助。” 柳策渊不愧怀瑾握瑜世家风范,一字一句谦逊有加,不忘拱手行礼,乔望秋在石柱后颇为感叹,而“宜朔”这个关键词成功勾起了他对这段剧情的回忆。 ——宜朔异闻。 整桩事缘由妖怪连续作案,手法血腥怪异,整个宜朔现下确实人人提心吊胆,想来那妖怪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梁修成那老奸巨猾的声音在正殿里响起,似乎是不想在外人面前显拙,一句话说得异常抑扬顿挫,断句的尾音拉的比二胡还悠扬。 “柳宗主,冒雨,来访姑射山,实在,爱民心切,我等着实佩服,只是,此事还,需等教主,亲自定夺。” 柳策渊:“请问前辈,乔教主眼下人在何处?小辈应当亲自请求才是。” “教主,前两日下山,不知,何时归,待到那时,吾会,说明柳掌门,今日来访的,来龙去脉,教主,定不会,坐视不管。” 正在梁修成险些活活把自己憋死的时候,柳策迁忽然出声:“走了?不在?” 他抱起胳膊眨眨眼,冲乔望秋藏身的石柱一仰头,诧异道:“那是谁?” 话音刚落,满屋人沉默的视线都聚于一点。 乔望秋和柳策迁隔空对视一眼,后者歪歪头,满目诧异。 乔望秋:“。” 他还以为这人心不在焉又没心没肺,应该对他毫无发觉才是,而且……他明明就很隐蔽啊! 直到现在他才想起来,柳策迁和乔望秋在游戏设定里是竹马之交,都有缺心眼的共同点,显然眼下这个特质好像也传染到了乔叶身上。 不管了! 他深吸一口气,喊道:“来人!快!” 梁修成闻言,立马条件反射一样滚起身。 乔望秋向前两步,眉心紧蹙,一脸十万火急的神情,把怀里的仇炤塞到梁修成手上:“方才山脚捡的,带下去疗伤。” 梁修成得令,忙带着烧得不清不楚的仇炤退下了。 乔望秋终于松口气,转身想要落座,又看到旁边还有一个目瞪口呆的梁修成之流,糟心道:“你也走。” 柳策渊见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举起案桌上的茶杯,抿抿嘴又放下了。 “多日不见,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呢。教主大人还没睡醒吗这是?”柳策迁怪不得刚才不张嘴,原来是个出言无状的性子,指不定说出多么难听不入耳的话来让人无语凝噎。 乔望秋心想:毒舌活该在同人里做0。 他面不改色,一挥袖坐到正座:“多谢关心,你要是好好说话,本座或许会更感动。” “雨夜难行,柳大哥因何前来?只是探望的话,怎么也该挑个好日子。” 柳策迁挑眉:“你刚才没听见?” 乔望秋含笑偏头:“我不是刚赶到?” “策迁,不得无礼。”柳策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柳策迁,后者摊手闭嘴,“你我三人确实多年未见,望秋兄弟别来无恙。” 他缓缓将宜朔异状全数说给乔望秋,又重复了一遍请求,乔望秋明白,这种作案风格诡谲邪门的怪事,找天下第一邪教真是最合适不过,这可能就是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吧。 乔望秋当然不做犹豫地答应了,不光能带主角刷经验,还能逃离这个暗流涌动的姑射山,真是一举两得。 二人你来我往寒暄一番,乔望秋不得感慨,品性温良之人有时候说话还挺肉麻的,游戏里倒还没什么感觉。 什么打雷下雨往家跑,天冷添衣别嫌烦云云。 柳策迁先看不下去了,他不耐烦了几轮,忍无可忍,磨了又磨,终于把他哥磨开了要走人的金口。 —— 梁修成把来路不明的仇炤安顿好后,在客房来回踱步了一刻钟,才把乔望秋给等来。 他刚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下个瞬间门就被人推开,见乔望秋带着些许微雨的寒气迈步进屋。 “教,教主。” 乔望秋点点头,看到仇炤心下先松了一口气,才开口道:“我房间不是有次卧么?” 这一通叫他好走,要不是有定位导航地图,非得再找上个半个时辰才行,他都要冻得流鼻涕了。 梁修成一脸褶子里挤的都是为难:“是啊,但您说,说过从来不,让别,别人踏足您房间半步。” 乔望秋顿了片刻,心想:有这事? “我从没说过这孩子是‘别人’。他伤势如何?” 梁修成表情变幻莫测,像是在揣测乔望秋和仇炤的关系,更多的还是震惊于乔望秋此刻表露出来的担忧。 他道:“并无大,大碍,外伤只,只需要静养即可,至于高,高热,已服下清热丸。” “有劳了,你先退下吧。”乔望秋说完,就见梁修成哈着腰出了门,还不忘投递一个忠心耿耿的笑容。 效果拔群,乔望秋的内功险些发力。 他缓缓走到仇炤榻前,看到小小的主角脸蛋上因发烧起的红晕已经褪到一个不那么夸张的颜色,根根分明的睫毛轻颤,火光映照下,这孩子的眼珠正肉眼可见地悄悄打着转。 原来在装晕。 乔望秋坐到一边,一语道破:“既然醒了,就和我说说话吧?现在感觉如何?” 仇炤忽然被拆穿,本有点难为情,好在生病的缘故,脑瓜子运转得稀里糊涂,没过多久那点不自在就烟消云散了。 “我……”他喉间不适,只能发出不那么清脆的童声,蒙上消极的色彩,“我是不是废了?” 乔望秋失笑:“废了?” 你可是主角,受点小伤就变成废人是炮灰的职责,跟你完全无关,主角就算真废了也会有成千上万种法子成道成仙的! “你刚刚应该听到了才对,你身体并无大碍。” 仇炤闷声道:“可我怎么那么疼呢?” 乔望秋问:“哪里疼?” “没有不疼的地方。” 乔望秋心想,幸亏没说大腿,毕竟那是他掐的,更好的是,仇炤也不记得他被掐过。 其实,要说这孩子是真可怜,十四岁出头,家破人亡无依无靠,这些事当个虚构的故事听,最多只觉得唏嘘罢了,但当故事的主人公真伤痕累累地站到你面前,恐怕谁也没有能力不去同情,不去可怜,而是轻飘飘地忽视。 “你放心,只要好好养伤,以后都不会痛了。” 仇炤沉默了一会,乔望秋看到他在慢慢地眨眼睛,那双流露出哀愁的黑眸,眼尾透晶,叫人无法将这眼神与孩童的年纪相匹配。 “你为什么救我呢?” 乔望秋脸不红心不跳地回道:“行侠仗义,天经地义。” 那还有什么是天经地义的?“他不是别人”也是理所当然吗? 仇炤显然没相信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辞,只问:“我有什么用吗?” 乔望秋汗颜,心说这个世界没了你就不行,这还不算有用吗? 小小年纪妄自菲薄,主角疑似要心灵崩坏啊!看来急需心灵鸡汤补一补。 乔望秋:“你觉得你现在,有什么用?” 仇炤:“没用。” 乔望秋起身背过手去,俨然一副高深莫测的貌状,像是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结果仇炤就听其言语道:“确实没用。” 他当即心一沉,那为什么…… “所以你要学习,你得上进。既然想要活出用处来,就要一直记得你现在任人凌驾的模样,想想,你有多恨自己这幅没有骨气的姿态。” 乔望秋居高临下地与仇炤对视,道:“我之所以救你,就是因为我看到了你的恨。你以后不会再痛了,我相信,你绝对有能力做到。” 仇炤嘶哑的声线带着不可置信的颤抖,眼神却逐渐透亮:“我有能力?” 乔望秋:“且,只你一人。” 语毕,乔望秋一挥袖,灭了灯盏,随即转身道:“时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其他明天再琢磨。” 木门被人轻轻扣好,仇炤几乎都没听到什么声响,一双清亮的水眸在黑暗里试探光亮,心里依旧回荡着那些他从未被人告知过的话。 “只有我可以……” 第5章 反派总是执着洗脑 这厢乔望秋刚踏出房门没几步,一道让他亲切得直想三生不见其身的声音在脑中如同礼炮一样炸开。 萌萌:【恭喜宿主达成成就[润物细无声],奖励积分二十点,累计二百二十点。“乔望秋”人物形象美化火热进行中。】 乔望秋喜出望外:没想到说两句话都有积分挣,这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然而他没能得意多久,突然间脚下一个没打紧,整个人横空腾跃几秒,实打实摔了个狗啃泥,湿滑的石板路活脱脱成了个滑梯,整个人直接出溜了十来米去。 这一摔就给自己摔出了十天小长假。 转睫十天,乔望秋虽说拖着受伤的腰椎尾椎,心里时时刻刻有一万只某种可爱的小马在狂奔,但好歹也是在青岚教待熟了些——整天在山上强装镇定地穿梭来去,其实总共就只做了:点头,微笑以及超高难度的松弛走姿这几个动作。 他大致了解了青岚教里现有的两派人,可以简单粗暴地分为——天崩地裂关我屁事派和仙门百家唯我独尊派,其中后者本质属于早年间在江湖的恩怨情仇、陈年旧疴一概未结,以至于诞生了毁灭世界的雄心壮志。 好在大部分人都没有了折腾事的力气,也就在姑射山这一片天地想干什么干什么了。 比如种地、养鸟、炼丹、打太极等诸如此类闲情雅致,值得一提的是,青岚教最以丹药大教成名,是修道,是成魔,一丹即可求。 所以青岚教其实是个保健品自给自足的养老院。 不过,左/派平时异常活跃,他们会一个接一个、不停地到正殿向乔望秋请示些毁天灭地的想法,动辄打打杀杀,乔望秋简直不懂这群人年轻时候到底出过什么惊世骇俗的糗,是一直尴尬到现在都想毁尸灭迹吗?! 乔望秋本人到底是为什么要养这么一群恐怖分子啊?! 哦好像是因为他自己就是那个最愤世嫉俗的反社会人士。 话虽如此,这偌大一个地盘上还是有正常人的,在乔望秋眼里,这真真是稀世珍宝一般的存在,譬如山头那位独来独往的三尺胡老者,此人不善言语,跟人交谈时常面无表情地呆住,种的菜很是可口…… 再譬如,仇炤。 这孩子一点也看不出之前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事必躬亲、事无巨细,一点不让伺候——其实这样才最难伺候。乔望秋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毕竟人都需要慢慢适应新的环境,随遇而安不能强求。 那夜乔望秋脱口而出的毒鸡汤,说实话他自己喝了都认为有些偏激,众所周知反派都是在复仇途中走上弑神之路的……得亏没让仇炤太急功近利,他天生是个会察言观色的慢性子,温水茶壶一样,握着不冷不热。 这孩子经常出神,偶尔也会盯着他神游,乔望秋只当是其寄人篱下的别扭,也就装作若无其事,找个理由让他出去玩。 不是乔望秋本体怨魂上身不想让他进步。 天知道当乔望秋搜肠刮肚地想传授给主角经验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会的时候有多么惶恐且窘迫。 一瞬间感觉本人和废物也不用作什么区别了。 事实就是如此,他自己都还没弄清楚这具身体的功力究竟怎么运作,更别提传经授验了,这不是误人子弟吗?只好把仇炤无所事事的这段日子美其名曰为:修身养性,降伏其心。 乔望秋则夜深人静偷偷修炼功课,话说邪修就是速通,几天下来便觉得愈加容光焕发、光彩照人,根本闭月羞花一支。 ……简直够了。 —— 这天,神识和身体磨合初有成效的乔望秋总算告别姑射山,带着对出行目的一知半解的仇炤动身前往宜朔。 对曾经的网瘾少年来说,这具身体修炼多年的功法经过乔望秋的独门技巧,已经在他脑子里转化成了一个个熟悉的键盘按键,危急时刻直接眼疾手快一套连招,降妖除魔完全不在话下。就是还有个问题——他捉摸不清自己的蓝条上限。 不过他觉得,像“乔望秋”这种能轻易被剧情杀了的反派,应该不会有什么一生只一次的“毁天灭地拳”之类绝招,所以还是放心装逼吧。 话说回来,青岚教怎么说也是一大门派,本派教主出勤,配行的马车自然豪华高端,且加持了疾行的法术,一日千里毫不夸张,乔望秋一坐上去就被坐垫的舒适度抽离了灵魂,幸亏有配备的上等凝神香让他免遭三魂七魄离体之灾,不至于姿态堕落的近似瘫痪,才得以在主角面前保全颜面。 而主角呢,从小锦衣玉食,这种级别的出行阵仗肯定是家常便饭不足为奇,这会儿也是神定自若地——缩在车室内另一边随着马车摇摇晃晃。 乔望秋支着脑袋斜靠在车牖旁闭目养神,阵阵清风时不时吹乱他的发丝——正好不容易被仇炤发现他在偷偷观察自己。 另一侧仇炤双手扶在大腿上,上身微微前倾,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前些天乔望秋命人给他购置了几套得体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本就肤若凝脂的小脸更是清秀可爱,显得像个去踏青的小公子。 ……难道是这些东西,让他想起了从前钟鸣鼎食岁月静好的日子,有些触景生情吗? 乔望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这可让他难办了。 天杀的策划,就不能给孩子一个完整的童年吗!现在好了,把主角逼的自闭又卑微,这几年他要怎么熬!不管不顾良心过不去啊喂! “那个…” “我可以和你说话么?”仇炤偏过头,目光落在乔望秋被光影扎染的黑发尽数遮挡的侧脸,那张淡然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 乔望秋受宠若惊:“嗯?” 哎?主角主动开口了耶——半个月来头一回! “说什么?”乔望秋不自觉调整了一下坐姿,虽然忍着脸上不挂一丝期待,但还是口嫌体正直地翘了个二郎腿。 仇炤眨了眨眼,嘴边撇出一个弧度,似乎是准备说的话不太好开口。 “你为何要带着我?” 乔望秋早就猜到他会问这个,一勾唇,道:“前些天你房里多出一本书,可有注意?” ——他指的是《道门诸派通览》。这本书涵盖当今世间所有教派的传承脉络、功法体系和山门分布,在《一念天涯》里就是个上线第一天签到免费赠送的新手手册,死萌萌竟敢跟他要二十积分…… 仇炤:“看完了。” 乔望秋:“那你可知道宜朔隶属哪个门派?” “鸣山銮剑宗,柳氏一脉。” 乔望秋认可地点点头,心说过目不忘果然是主角的基操。 “记性不错。”乔望秋轻快地说道,他眉梢不经意微微挑起,唇角含笑,看得仇炤莫名心情也放松了许多。 下一刻,乔望秋冲仇炤侧过头,二人视线蓦然相撞,好似一过凛冽的寒风掠过深潭,惊起泛泛涟漪。 “銮剑宗,其宗门剑法清越如銮铃,刚劲比山岳,招式通透,配合《静明心法》修炼,锻心强体的成效是其他门派的三倍都不止。” 说罢,乔望秋冲仇炤一仰头,眼里透出几分盎然:“你不想见识见识么?” 拿銮剑宗剑法忽悠人的效果立竿见影,仇炤的精气神被人瞬间提溜了起来似的,不光身体挺立了,眼睛都瞪得直直的,一张脸上白白写着四个字:难以置信。 其实说是忽悠——“三倍不止”只是相对于绝大部分普通人而言的天方夜谭,因为《銮天剑法》卓越成效的门槛,是得天独厚的资质。 但谁会担心主角不是个天才? “我幼时曾去鸣山修行,那里有我旧知,到了鸣山,我让他们宗主亲自教你两招。” 这倒是真的,两小无猜、总角之谊,所以乔望秋才会和柳家兄弟情义颇深。 闻言,仇炤顿时显出着了迷的崇拜之色,好像他终于意识到乔望秋作为一派教主的权势,毕竟在青岚教,乔望秋根本不好意思使唤一群半截入土的长辈,做事总是亲力亲为。 “我……真的可以吗?”仇炤面露质疑,语气里却满是无法抑制的激动。 “可是…”他一下子又像是被一泼冷水浇灭了气焰,乍然间变得小心翼翼,“你根本对我一无所知,还要对我这么好?” 乔望秋:我我我—— 好像是非常可疑啊? 如果换做是他在小时候被一个怪蜀黍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绝对要怀疑这人是不是有什么非分之想了! 但如果不是有非分之想,那就是…… “闲的。”乔望秋脱口而出,他眯了眯眼,“我很闲,而你又很合我眼缘。单纯就为这个,很不可信?” “——那我还可以告诉你,我向来识人很准,可以肯定你前途无量。” “前途……”仇炤在心里默默念叨了几遍这个词,像是要嚼碎了它的意义往肚子里下咽,暗自立誓。 我一定会有的。 乔望秋看着仇炤一脸严肃仿佛真的对他说的话深信不疑的样子,甚是满意,以至于接下来一路他都沉浸在洋洋得意中无法自拔,但由于仇炤又回到了平日里那副不苟言笑远人千里的状态,乔望秋也实在不忍心打扰主角惊涛骇浪的心理斗争,不免还有点百无聊赖。 因此他选择在脑海里骚扰萌萌哒系统。 乔望秋:“萌萌,我刚刚是不是做的很棒鸭——” 【宿主刚才的一字一句,都在为目标任务的达成打下坚实的基础,世界线补完计划指日可待。】 原作里,最初也有个偷偷爬上乔望秋的马车跟去銮剑宗的任务,玩家才得以在各种机缘巧合(主角光环)之下习得了銮剑宗的招式和心法,顺便刷几个低级怪升级。 至于[宜朔异闻]的来龙去脉,游戏里介绍的马马虎虎,论坛里倒是有几个相关的讨论帖,不过都是些无从考察的猜测,说是什么后期伏笔,案件究竟如何始终疑云重重。 乔不在意,乔当时在写同人文。 “那是不是可以给点……那个?” 【不好意思,系统没明白您的意思,请您再次清楚地重复一遍。】 乔望秋撇嘴:“就是那个积分呗——” 【指令错误,不予理会】 “。” 第6章 少点对心脏不好的剧情行不行!? 山川大河婀娜多姿,入了夜却只剩望而生畏的死寂可供人敬仰,平日连绵错落的巍峨,在夜里威风凛凛地警告着生人勿进。 月色碎入锦水汤汤,江河急流不可怠慢,这夜,一间林中客栈破天荒地宾客盈门——似乎是一队脚夫途经此地,不巧河势湍急,只好留宿一晚,原本少有人过的地头瞬间热闹非凡。 店里乌泱泱挤了些市井莽夫,个个贪酒作乐、无所顾忌,豪俗的欢声呼笑满溢客栈,除了店小二,无人注意到被人轻推开的木门。 来人一大一小,高挑的青年不紧不慢地走在前,扫了两眼熙攘的醉鬼们,小少年跟在他身侧,隔着青年避开人群。 “呦,贵客,打尖儿还是住宿?”店小二一看两人气质就知道,这肯定不是普通人,于是忙把脸上的笑纹堆得更深,看起来更有诚意。 “劳驾,问个路。”青年轻启薄唇,吐出冷淡又贵气的声音,他长了一张让人不敢久盯的脸,俊美而锋利,言语却无半分傲慢。 “宜朔,店家熟么?” 此言一出,一屋七嘴八舌的人全都心照不宣地噤了声,数双打量的视线同时落到说话人身上,有怕被人察觉的,只偷偷摸摸地斜睨;也有几个人的眼色过于失礼,简直是想以眼作刻刀,将人描边裁下来——不过被那青年身旁的孩子看回去了,他眼神莫名阴森森的,给人看得心虚发毛,没一会人们又开始高谈阔论起来。 “客人,您打哪儿来?东边还是……” 这青年模样的贵客好像有点不认方位,只道:“一路途经瑞霖城奔走而来。” “嗐呀!”店小二面露震惊地说,“您都走过了十几里了!您就一点儿没察觉吗?敢情是飞过来的?” 嫌马车在地上跑得太颠簸所以用法术开启了飞行模式的乔望秋: “……”好像也没错。 说起来都怪那个死导航,半路不知抽什么风,东南西北没一个对的方位,眼睁睁一只无辜的鸟飞过,它非说人家是威胁性不明飞行物,恐殃及池鱼一样连滚带爬撂了挑子,一声不吭。后来乔望秋凭着记忆硬开了半天,没游到海里去就不错了。 他跟萌萌报错,萌萌还:【是否打算花费五百积分升级系统?】 乔望秋在天上气得七窍生烟:“把我!卖了!都凑不够!知道么?!” “见笑了。”乔望秋面上很是坦然,“多年没来,早就不记得了。” 他看了眼仇炤,发现这孩子在冲别的地方发呆,心下松了口气。 ……幸亏没被注意,否则堂堂一派教主连路都记不住真是丢人。 店小二摆了摆手,随后想起来什么似的,正色道:“哎,客官,您说多年没来,那肯定也不知道宜朔最近正闹妖怪的事儿吧?” 闻言,乔望秋故作诧异:“妖怪?” “小的原先也是听说——说宜朔前阵子就来了个吸人精气的妖怪,已经死了不少人,本来不觉得有什么可信,但前两天晌午,咱亲眼见着几个宜朔人一次次往东边乱葬岗那运尸,咱这一琢磨呀,觉得不对劲,还想打听打听呢,结果……” 小二顿了顿,发觉周围说话声越来越弱,好像不知不觉间,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 “结果麽?” “恁倒是说呀?” 他说得绘声绘色,引得众人都探头探脑的。 小二忙清了清嗓,越说越激动:“结果有个人不小心一个趔趄,把裹尸袋里的尸体摔出来了!” 有人惊呼,有人纳闷。 “他咋摔的?怎么会把一整个尸体都甩出来?” 乔望秋思索片刻,问道:“因为,那根本不是一具尸体?” “没错!”小二一掌拍在柜台上,五官挤在一起,似乎正回忆什么不得了的场面,心里很是忌惮,随即压低了声音。 “那是一张人皮……!” 霎时,屋里静得能听见外面的潺潺水流。 “这死法,真真是惨不忍睹,肯定是妖怪杀的人,咱是不信也得信了。哎?客官,我看您这深更半夜的就别冒险了,明日再赶路吧,咱家正好还剩最后一间上房,您要住就是捞着了呀!” 小二自说自话地滔滔不绝了半晌,没意识到屋里的氛围变得越来越冷清,一群壮汉好像都被吓傻了似的,各自闭着各自的嘴。 唯独仇炤听见最后一句话,猛地把头转过来,比听见有妖怪还惊恐万状,或者说,比亲眼看见妖怪还手足无措。 一间房? ……一张床? “多谢店家提醒。也好,舟车劳顿,又带着孩童,确实该歇歇脚了。”乔望秋压根没看见仇炤怪异的反应,“那便有劳店家带路。” “您客气了。小四——!带客人入住!” —— 客栈二楼。 小二说是上房,其实就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卧室,也就是床大了点,不过想来也是,在这么个鸟不拉屎还几乎挨着乱葬岗的地方,有个脑残的老板在这开客栈已经是奇迹了,还要求什么配置? 乔望秋刚吩咐完小厮给做几样吃的,在屋里转了一圈,觉得虽然跟他本人的卧室天差地别,但收拾得还挺干净的。 忙了一天,有这么个地方落脚,不错! ……另一边仇炤,看起来就不太满意了,他一进屋就站在墙边,绷着一张脸,只言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乔望秋问道。 他本意是好心询问,没成想陡然一出声居然给仇炤吓了一激灵,仇炤一下子抬起头,终于六神归位。 “是被方才店家说的给吓住了不成?” 仇炤眨眨眼:“…有点。” 看着仇炤一副蔫然的神情,乔望秋心下生出几分怜意。 看来不管主角性格再怎么沉稳,第一次碰上这种事也会有些犯怵,他决定好好安抚一下仇炤,这个年龄的孩子总归不能太受惊吓。 “怕什么?管他什么妖怪,来到我面前都是不自量力。” 谁知,他话音未落,屋里的烛灯就跟长了耳朵似的忽然全部气绝了,二人顷刻间堕入一片鸦黑,与此同时,屋外还无巧不成书地传来一阵动静。 “咚咚咚。” 是规矩而有分寸的敲门声。 “客官,您点的菜。” 这展开是声控的吗?! 变动来得太突然,又太凑巧,乔望秋根本不信门外会是真的小厮——这时候敢轻易开门的人,在恐怖片里一定活不过五分钟——却又不敢笃定,因为不久前他确实吩咐过这事。 没待乔望秋纠结多久,突如其来的脑中音打乱了他的心绪。 萌萌毫无起伏的声音像一阵及时雨:【是否要消费二百积分开启简易模式?】 乔望秋仿佛被瓢泼大雨噼里啪啦浇了个浑身湿透,当即无比茫然:“不懂……能免费体验一下么?” 【叮咚!您有新的免费体验券到账,马上开启使用】 【简易模式,体验时长:五分钟,准备开始倒计时】 乔望秋:“还真有啊?!” 【尊贵的宿主,您的体验券还有00:04:59截止】 随着乔望秋一呼一吸逐渐均匀平缓,他自胸廓到丹田间的灵气一体盈通,五感变得格外通透,甚至能在黑暗中察觉到他人的情绪,因此有些讶于仇炤此刻的镇静自若,这孩子分明连半分恐惧都没有,刚才又何谈惊吓? 除此之外,他敏锐的知觉还告诉他,当下确有不祥之气在此地盘旋。 而那邪物的位置,是在…… 窗外! “砰!” 说时迟那时快,那本就脆弱易碎的窗户被人蛮力撞破,瞬间四分五裂,而趁机滚进来的人目标格外明确,一只手伸向乔望秋的脖颈——竟是直接奔人要害来的! 乔望秋怎会让这来路不明的不速之客得逞,他一个闪身躲过夺命手,抓住身后的仇炤原地转了一圈,将仇炤甩到相对安全的地方,步稳站定后双眼紧盯着来人的动向,随之悬起右手作握持状,低呵一声:“断川!” 一把身亮如雪的剑应声出现在他手里,仇炤堪堪站稳,一抬眼,眸里闪过一瞬断川的剑影。 乔望秋举剑一个快步冲上前,往扑了个空的不速之客左肩刺去。 结果不偏不倚地刺中了,血流顺着断川剑身涓涓而下,仇炤看到,它的剑气好似更明显了,月银的轮廓周边镀了一层薄薄的猩红。 左肩被刺中一剑的人丝毫不为所动,他看起来并没打算在乔望秋身上周旋太久,“砰”一声又撞碎了门。 门外端着饭菜的小厮:“妈呀——!客官!” “啊啊啊!” “快跑啊!” ……怎么还不是一道声音? 乔望秋一挥袖荡去飞扬的碎屑,再定睛一看,守在门外的,竟是一群人! 眼见着不速之客的阴爪又要伸向其他人,乔望秋顾不得那么多了,一个横踢将那人拦腰扫倒。 敢情这人是见一个掐一个吗?! 刚那一脚他用了十成力,生怕伤及无辜,没想到这一踢便将人踢到墙上,硬生生嵌进去几分,顿时,周遭尘土弥漫,方才围堵的一圈人趁着此时全都跑了。 乔望秋剑指其人,道:“何人胆敢夜袭?” 那人蒙着面,背靠墙壁瘫坐在地板上,唯有一双透着锐利的眼眸露在外面,在这黑境里也叫人难以辨别。 按说现下有buff加持的乔望秋理应望穿那双眼睛,却不知为何,怎么都看不真切,一眨眼,又忘了这人的眉眼。 “都别动!” 倏然间,又一道不由分说的声线自客栈一楼传来,乔望秋一挑眉,并没移动视线,因此这下清楚地观察到,靠墙负伤之人疑似有片刻怔愣。 骤变就在此刻乍然瞬发。 那人凭空消失在地板上,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魁梧足足八尺的鹧鸪,它双翼大张,喘息间吐出威压血性,整间屋子都为之动摇,乔望秋断然没想到会是这个场面,还没等他回过神,那妖异的鹧鸪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鸣叫,直冲冲向他疾驰飞去。 仇炤惊呼:“小心!” 乔望秋心道糟糕,不过身体反应迅速,一剑劈下来就要横杀了妖物。 然而,想象中的作用力并没在现实中感受到,他眼前只有那张鹧鸪愈飞愈逼近的张牙舞爪的妖面,直直穿过了他,随之妖鸟竟也横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飓风之下,整间屋子里杂七杂八的东西都被巨大的力量拍到另一面墙上,破出一个大洞,碎得不成模样的桌椅橱柜全都飞了出去。 仇炤也没能幸免,有一刹那,他羸弱的身躯完全失控,接着神不知鬼不觉地摔倒在床榻上,回过神来已经仰面朝天,他浑身酸痛,吃力地撑起身子看向乔望秋。 斑驳不清的视野里,那人在一片杂乱无章间岿然不动,手里还横着断川剑,任发丝凌乱衣袂飘摇。 须臾,乔望秋垂下右手,以天地为鞘的断川融入虚空。 有没有人看呀……(求怜爱)[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少点对心脏不好的剧情行不行!? 第7章 大人都喜欢好糊弄的孩子 “可有哪里受伤?” 周遭嘈杂归于沉寂后,乔望秋的声线不疾不徐地响起。 他并未转身,只是略偏过头侧向仇炤的方位。 “我……没事。”仇炤的声音虚虚地传出,三魂七魄好像仍在震惊中徘徊。 “好极了。” 乔望秋说的泰然,宽袖遮住他微微发抖的手臂。 临时的简易模式在鹧鸪幻影前就已经截止,方才那一剑,他是硬着头皮举起来的。 好险!还以为真的要在这里命丧黄泉了,差点死的比原作的“乔望秋”还早啊! 话说仇炤真的不痛吗……刚刚在乔望秋的余光里,瞥到一个夺目的黑影以及其扭曲的姿势从角落里飞出去,随着就撞出一声结结实实的巨响。 这孩子也忒要面子了! 与此同时,客栈一楼,一个步履如风的身影平地跃起,落到异动房间前的凭栏上,将屋内惨不忍睹的景象一览无余。 “这是……” 乔望秋闻声望去,只见来人背着光影,一副浩然正气的少年模样,表情十分凝重,一条素白抹额悬飘在身后。 “你是……銮剑宗弟子?” 好么,他人还没找到宜朔,銮剑宗的人先行找到他了。 少年稳步落地,向前一步:“正是。在下銮剑宗清风长老门下二弟子,沈轩,请问阁下,方才可是受了一只妖化的鹧鸪袭击?” 乔望秋:“那妖物已经跑了。少侠一路追逐到此么?” 沈轩虽飞奔而来,却不显气喘吁吁,他衣端冠正,谈吐慢条斯理:“并非。我刚刚赶到此间客栈,在下面听见了鹧鸪妖的叫声,这才发现它竟也在这里,特来察看。” 他见乔望秋单枪匹马与鹧鸪妖相斗后还毫发无伤,猜想此人必定身怀绝技,来历不凡。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乔望秋。” 闻言,沈轩错愕不已,几欲开口,瞠目结舌,忙拱手相言:“……原来是乔殿下!宗主早就吩咐过我们,只要您来,不管何时都为您大敞宗门,备好宿处,何故在此停留呢?” 一旁默不作声的仇炤终于起身,听完沈轩的话,视线又转到此时高深莫测的乔望秋身上,暗道:“他莫不是早就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所以故意耽误了行程?” 乔望秋此人嘴角总是带着点微妙的弧度,这让他看起来不论何时都笑意盈盈气定神闲——有些逼必须装,有些槽只能在心里吐: “还能因为什么?累了呗!坐一天还不让人休息啦?!” 绝不是因为坐过站了哼唧! 他轻叹一声,仿佛自己真的很遗憾当下脚底踩的不是鸣山的青石砖一样:“柳宗主如此体贴,乔某还真是无福消受了,本无意耽搁,可惜情况千变万化,又要劳你们宗主等候一晚。” “乔殿下的意思是,早就对鹧鸪妖的踪迹有所感应么?” 乔望秋笑而不语。 沈轩原先对这位暴虐成性的传奇教主略有耳闻,以为此人德行已经蛮横骄奢,能力自然也是尘饭涂羹,可现在看着他脸上坦荡从容的微笑和貌似深不见底的功力,又不觉生出几分拜服。 “好,闲话不多说了。”乔望秋正容,“方才你提到的那只鹧鸪妖,是否就是近日在宜朔兴风作浪的邪物?” 沈轩点点头:“乔殿下猜的没错,那鹧鸪妖昼伏夜出,神出鬼没,在宜朔害人无数,师兄弟们夜夜镇守山下,几日前才偶然见其真身……不知为何,它竟会现身在这。” 乔望秋疑道:“你对其行迹并不清楚,到底因何前来?” 这少年的嗓音与先前蒙面人忌惮的那道声音别无二致,如果不是专程前来降妖,那又是为了什么出现在这里? 而且,倘若鹧鸪妖真的如他所说那么厉害,又怎会被沈轩薄薄的一句话吓得慌忙流窜? 最可疑的是…… 乔望秋回想起刚刚刺中蒙面人左肩的那一剑。 那人为什么丝毫不躲? “我——” “啊呀呀——!怎么弄成这样了!!” 沈轩刚开了个头,店小二痛心疾首的声音忽然由远及近地传到楼上三人耳朵里。 乔望秋呆若木鸡.JPG。 那店小二大老远就看见二楼的门不翼而飞,“哒哒哒”边跑过来边吊着嗓子喊,声音百转千回如泣如诉,他刚想进屋,却发现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只能直立在废墟前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 真响。 真衰。 东墙破的那个大窟窿一直漏风,一阵阵地刮起在场几人的衣袍,一时间,谁也没再作声。 “……店家。”乔望秋自认作案者之一,马上就打算认罪并赔偿。 这时,一边的沈轩似乎看到了什么,“哎”了一声,然后向那一片狼藉凑近。 那里蹲着个背影鬼鬼祟祟的人,像是以为没人会在意他,于是旁若无人地奋力扒拉那一地乱七八糟的东西,很显然是在找什么。 寻物者听见沈轩的声音蓦然转过头——那张脸,赫然是刚刚来送饭的“小厮”。 这“小厮”不知中了什么邪,竟被眉清目秀的沈轩吓得魂不守体,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喊:“大侠啊!饶命啊!” “砰!”无独有偶,旁边屋里突然大汉决堤了似的,闹哄哄地挤出来一群人,一人一张嘴,全都异口同声地说:“我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啊!” 乔望秋和他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这是干什么?!乱成一锅粥了!喝着都烫嘴! * 一刻钟后,客栈大厅的一张木桌旁,里三圈外三圈的人罚站似的,把唯二坐在板凳上的乔望秋和沈轩围了起来。 乔望秋被这密不透风的多重高墙堵得根本喘不过气,一只手撑在桌子上,闭眼扶额,假装无语凝噎。 再看沈轩,他手里正拿着几十张黄纸符箓,也不说话,就盯着纸符沉思,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看得出来在极力克制怒意。 ——能不生气吗?这符箓原是銮剑宗弟子们受命挨家挨户贴给宜朔百姓的驱邪符,今夜却离奇地失踪了一大部分,想一探究竟的沈轩这才一路探查符箓灵力踪迹来寻,结果发现,是这群途经宜朔的脚夫胆大包天利益熏心,等人家师兄弟们费劲巴拉贴好后,又不嫌麻烦的挨家挨户撕下来了,打算以此牟利。 名门正派的辟邪符,可不是普通人想要就能有的,但对这群人来说,宜朔简直就是个批发厂。 乔望秋瞟了一眼沈轩,感觉他头上好像冒起屡屡白烟。 “二位大侠,我们真的知道错了,求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们吧!” “我们要是早知道那邪祟不是谣传,有多少胆子都不敢动啊!” 这话倒是真的,他们是在听了店小二对人皮的云云后才知晓宜朔妖物并非虚情,正巧又偷听到乔望秋明日就启程宜朔,于是找个人伪装成小厮去送饭,趁机把这些不义之财塞给乔望秋,以为这样就万事大吉了。 得亏提前发现了,不然明日乔望秋在銮剑宗正殿,从兜里掏出一把人家费心费力贴好的辟邪符算几个意思? 挑衅吗? “……万一出了事,你们知错的再‘真’有用么?能担得起这个责?”沈轩沉吟片刻,还是没忍住愠色。 他叹了口气,又慢吞吞把那一沓辟邪符收好。 “都是我们不好!真是掉钱眼儿里了,这回记住了,那纸符一碰就掉经不起撕扯,我……我们以后保准看都不敢看了!” 一旁的乔望秋差点笑出来。 这人也太会说话了,跟直接说贴符箓的人玩忽职守、浑水摸鱼有什么区别? 果然,沈轩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漫不经心的乔望秋,应该也是觉得丢人,说:“罢了,也不全是你们的错,说到底还是我们的疏忽。” “但像这种事,你们以后千万不要再做了,一旦发生意外,损失是不可估量的。” 闻言,众人忙嗯着啊着边嘟囔着“真是个大好人”边脚下生风地溜走了。 这下,好不清净,人多的时候满屋的桌凳也跟长了腿乱窜似的错觉,当下总算有种它们是死物的实感。 沈轩掀袍拱手,冲乔望秋一行礼:“对不住乔殿下,我身为銮剑宗二弟子,平日对师弟们教律不严,犯下如此大忌,实在不可理喻,让您见笑了。” “不用找补,人要偷懒,你长三头六臂都拦不住。”乔望秋单手支颐,坐的稳稳当当,笑眯眯地说,“我不一定给你们宗主告状。” 他看向沈轩:“比起这个,你不觉得这邪物今夜的行迹很奇怪么?若是为了吃人□□,舍近求远不合常理;若是因为畏惧你们銮剑宗,想要转移阵地以求生路,更是无稽之谈。” 沈轩愣了一下。 乔望秋这才觉得话有些不妥,尴尬道:“嗯,我不是瞧不起你们。” “晚辈明白。”沈轩年轻,脑子里的神经互动得很迅速,“它但凡对我们有一丝忌惮,也不会在宜朔盘踞到现在。” “正是。”乔望秋欣道。 他直起身,忽然瞥见二楼凭栏上冒出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尖。 仇炤原本被乔望秋嘱咐没事儿别出来晃悠,有事儿就声情并茂地大喊三遍“教主护体”,可他一个人待在刚事发过的屋子里,难免浮想联翩…… 再说了,就这屋子想关住他? 门都没有。 乔望秋很快移开了视线,没让沈轩注意到他的走神。 仇炤自以为天衣无缝实则毫不隐秘地蹲在二楼木栏旁,小心翼翼地观察乔望秋,他觉得自己并没有被发现,又有点失落于自己隐藏得这么巧妙,盯着盯着慢慢就变成了坐在地上,再没一会就悻悻然回屋了。 乔望秋逗小孩逗得很开心,下一刻又把心思放回到正事儿上。 “我想,今夜那妖物来这里,无关什么别的原因,就是因为知道你会来。” 沈轩感受着宽袖里成堆的符箓若隐若现的灵力,心下忒忒:“而我是为了拿回这些驱邪符。” 谁会怕被发现这些能被轻而易举揭下来的符纸?谁又会无惧当地权势浩大的銮剑宗? 乔望秋感觉撕开了一个惊天大秘密,然而他一不能惊呼二不能将细思极恐显形于色,硬绷着一脸天崩地裂我无所谓的表情,快要憋出内伤。 良久,沈轩都没作声,他只是胸口起伏越来越剧烈,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这些日子因鹧鸪妖丧命的百姓。 乔望秋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之后,别打草惊蛇。” 沈轩一抬头,好像无数怒火都让他这一巴掌拍散、沉淀,只留下理性的部分。 虽然才短短相识几盏茶的时间,沈轩对乔望秋的信任已然稳稳建立起来,这位乔殿下身上自然的亲切感,让人不自觉放松一切警惕。 “晚辈知道了,多谢乔殿下提醒。” “好了,想必宜朔现在的形势不允许你在外耽误太久吧?既然符纸已经拿到,快些回去吧,省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沈轩:“好,那乔殿下您……” 乔望秋:“我明日早些时候跟你们宗主会面。” 沈轩不再说别的,兜好符箓,仙儿似的飞走了,临走前还帮乔望秋结清了客栈的修缮费,看店老板乐不可支的样子就知道,银子显然给多了。 乔望秋不禁感叹,不管是古今中外还是现实奇幻,年轻人总是在钱的问题上犯傻……不,特实诚。 第8章 按时吃饭&小心静电 游戏里正经剧情中沈轩的出场次数大概还比不上过场动画随机出现的鸟毛,乔望秋对这号人实在没有印象,也不知道他的过往将来。 接触时间不久,给人感觉是个气血方刚的单纯小伙。 而乔望秋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阅片无数的现代人炉火纯青的演技堪比作弊,完美保持住了人物形象,不给点积分根本说不过去。 萌萌:【恭喜宿主达成成就:神机妙算,机智超群。[宜朔异闻]当前任务进度:15%。奖励积分15点。】 “才15点?” 【当任务进度达到100%时奖励积分100点。】 乔望秋白眼翻上了天:“是累计共100点吧!你个黑心的猛萌。” 他忙了一晚上,饿得前胸贴后背,压根无心跟系统讨价还价,又想起仇炤还老老实实待在屋里,估计人都开始画饼充饥了,忙脚下生风地去吩咐小二做两碗面送上去。 步子刚迈上楼梯,乔望秋敏锐的耳力就捕捉到了从“上房”里传出来的阵阵窸窣。 那是扭转身体时带动的衣服与气流的短兵相接,还有发力状态下由于用劲生涩笨重导致无法自抑的喘息声。 他挺起胸仰起头——在满地破烂的门框旁边偷看。 屋里早就重新秉灯,微风婉转,烛火轻舞,只见一人在中央空手起招式,一举一动都跟乔望秋剑制蒙面人的身影如出一辙。 仇炤正专心致志地复刻乔望秋出手的招式,他分明没有受任何人指点,单凭自己的记忆就模仿的有模有样,连神情都带着七分相似。 唯一不足的是,他手里空空如也。 这孩子恐怕连个木剑都没拿过。 仇炤想起来乔望秋那把霜刃如雪的佩剑,停下了动作,望向自己空无一物的手心,再一抬头,就看清了门框边乔望秋的衣角,顿时定在原地。 他……看见了么? 他有看见么? —— 自从家破人亡后,仇炤心里再难有什么起起伏伏,每天所见所闻只有匆匆人流和青石土砖,风餐露宿、苟且偷生的日子里,没有寄托与依靠,捡破烂要饭的活不需要合作,于是他很少开口,久而久之甚至有些不认识自己的声音。 虽然活的人不人鬼不鬼,但他还是想,这蝇营狗苟的余生,如果被人用怜悯的眼神看他一眼,被那杀千刀的可怜锁定一次,他宁愿去死。 所以那天黄昏,被那群整日不务正业的地痞生拉硬拽进深巷里的时候,他还有点儿庆幸。 说不定挨完揍就魂归西天做天上客了。 谁成想,他还没得意多久,乔望秋就阎王爷似的从天而降。 这个人带他去了一个闻所未闻的地方,他有了一间遮风避雨的卧室足以让他安顿下来,有珍馐美味可食,丝鞋净袜可穿,还有一群志向乱七八糟的老头们指导他修身养性,这都是那个看起来不可一世的教主大人默许的。 教主大人还笃定地说他以后肯定会有大作为,再也不会受人欺凌。 可惜,他对被闲人鄙夷这件事没有什么意见,毕竟谁都有倒霉的时候;对报仇也兴致缺缺——仇府家道中落,纯粹是仇老爷以商贾身份插手国政的咎由自取,哪儿有什么离奇的勾心斗角,找谁雪恨? 但在穷途末路面前,没有人会放弃生的希望,他还是循着本能抓住了脱身泥潭的机会,同时灵魂深处烙下一枚债契,白纸黑字地写着: “不能让‘他’失望”。 倘若“他”想让自己平步青云,那他便出人头地就是了。 那颗微弱跳动的世心,终于如同迎来晨辉,忐忑中期盼引人注意。 又怕真的被谁察觉。 乔望秋食指抵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仇炤,一副细细端详的模样。 他一歪头,将偷看讲的正大光明:“怎么不继续了?” “我…”仇炤有些难以自容。 乔望秋了然一般道:“哦,你是不是在想这个?” 他右手旋翻,片刻后,断川的剑气聚拢在他手心,伴随一声似有若无的铛响,瞬间化成雪亮而锋利的实体。 “它名唤‘断川’,一刀两断的‘断’,一马平川的‘川’。” 仇炤点点头,他的反应没有第一次看凭空就剑那么惊讶,但还是在那凌厉的剑身上移不开目光:“断川…它是怎么铸造的?” 这问题乔望秋还真不清楚答案,他随手甩了个剑花,仇炤的眼睛一眨不眨的跟着断川移动,给乔望秋看乐了,张口就答:“别人送的。” 他像转扇子一样轻而易举的把剑一横,问道:“你想试试么?” 仇炤二话不说,两三步走上前接过断川,可能是看乔望秋拎的太轻松,他明显没预想过它的重量,当即身子一倾,被乔望秋两指推着左肩直起身。 他瞟了一眼乔望秋的表情,没在其脸上找出一丝情绪,仿佛这人早有预料。 结果下一秒他就听见一句:“你果然很有天赋。” 仇炤:“……” 什么天赋?力气小的天赋? “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能临危不乱看清我的所有动作,就算是我,都不敢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模仿得来。”乔望秋粲然一笑,满脸“我说什么来着”。 我就说主角缺什么都不会缺天赋了吧! “侥幸而已,我还是觉得殿下更厉害。”仇炤垂眸,唇边闪过欢欣,又被迅速压下去,他双手握着剑柄,隐约觉得贴着断川的那片皮肤的温度在慢慢流失,歪了歪头。 就在这时,乔望秋的视野里极具冲击力地弹出一个巨大粗红问号,起初是一个,随后分裂成了无数个,疯狂地占据了他所有可见画面。 萌萌:【警告!请宿主立即停止危险动作!】 乔望秋的脑子里只有铺天盖地的问号。 【断川属于个人特级道具,如被他人触碰或使用,将以任意形式掠夺其生命力。】 乔望秋:那你怎么不早说! 忽然,一阵毁天灭地的眩晕直攻天灵盖,他猛的抓住门框,向后踉跄了一步。 仇炤下意识向前探去,忧色不加掩饰:“怎么了?” 萌萌:【同时会对宿主本人造成一定程度的反作用。】 乔望秋暗骂一声:“你他喵一句话说完会死吗!” 还有,“一定程度”是什么鬼啊!刚那下子他还以为仙侠世界里长时间不摄入碳水化合物也会低血糖! 乔望秋忍着头晕眼花,颤颤巍巍地冲仇炤伸出手,欲把断川拿回来,这场景,像个分享欲极低的小孩终于答应让别的小朋友玩五分钟他的玩具,结果刚过半分钟就绝望的想把他的稀世珍宝从旁人的臭手里解救回来。 见状,不明所以的仇炤硬腾出一只手,迟疑着握住了乔望秋的手。 乔望秋:你以为我要跟你缔结契约吗?! 要命的是,两手相触的瞬间,还真的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刹那间,两个人像是同时受到了十万伏特攻击,电流顺着指尖贯穿全身,大脑被迫空白,二人俱是一惊,仇炤的膝盖一时间使不上劲,差点当场跪地拜师,幸亏乔望秋揪住他肩头的衣服把人提了起来,才没让主角膝下的黄金跳水。 这一电,仇炤五指剧烈抖动开,断川顺势被乔望秋接过,解晕效果比唐僧念紧箍咒的时候嗓子眼被扣了还立竿见影。 正巧小二踏着碎步,手端两碗热气腾腾的素面上楼,他刚想招呼就看见乔望秋一手拿着剑,一手拎着面露难色的孩子,当即倒吸一口凉气。 客官!冷静啊! 然而还没等他惊呼出声,就见那把神出鬼没的剑虹光一闪,凭空消失了。 乔望秋松开仇炤,他额头冒着冷汗,回头对惊恐万状的店小二挤出了一个笑容。 仇炤愣了愣,伸手抚平右肩衣物的褶皱,那挥之不去的电流余威让他感觉有些微妙。 再回过神来,他已经坐在了木椅上,面前摆着一碗热面。 一旁乔望秋看似儒雅地吃着面,实则正以一种十分反儒的态度问候系统。 【系统检测到严重危机,已为您自动提供紧急帮助,扣除积分50点。】 乔望秋:“你知道什么是预防危险的最佳办法么?” 【如对系统的解决方案有疑问,请及时报错。】 乔望秋忍无可忍:“是尼玛危险品旁边的警示牌啊!!” “殿下……刚才那是什么?” 乔望秋一时间没切换过来语气,开口带着愠怒:“啊?” 闻言,仇炤默默吃了口面,不知道是想把什么东西压下肚,看起来很郁闷。 “就是,刚才那个。我一碰你,然后就……” 他喉间紧了紧,越说越发小声,到最后几乎就只是在张嘴。 乔望秋突然怔住了——他看见仇炤撇了撇嘴,随后两滴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