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街》 第1章 教室晨光漫射 我第一次见到庄序言的时候，是他们学校倒闭了，所以被分配到我们学校，准确说是我们班上。 是不是很搞笑。 我不知道是为什么，明明各种细节都已经记不清了。可是如果有人问我，对一个人印象最深刻的一面，我脑袋里面还是会出现他第一次进来的那次。 如果偏要文绉绉地讲，那可能是日光不偏不倚，恰好漫过书页，洒落在摊开的书页上。那束光裹挟着微尘，在我掌心落下了一片小小的暖阳。 我们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在六年级的初秋，天气微转凉。 我只是记得，他们转学过来的几个人最开始的时候是被安排在靠窗的位置。 然后大约过了一周时间，我们班上大调桌。 我这次运气好，没怎么换。 但是不同的是，我的前面变成了庄序言。 好像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的运气就变得好了一些。 原本的后桌没换，但是他却不怎么惹我了。 庄序言是我们四人一组中的小组组长，因为他的学习最好。 我很笨，又有点愚钝。 所以庄序言有时候给我讲着讲着题总会莫名其妙被我气到。 但是我们四人小组的关系还不错，后来一点时间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后桌桑柯和庄序言是发小。 或许是因为中间有个庄序言的原因，我也慢慢和桑柯的关系变得近了些。 “柏听眠！”我正在写语文抄写的作业，听见有人在教室外面叫我。 我放下笔，看了一眼前面庄序言的作业进度，还好，没超过他。 我出了门，庄序言直接拉着我下了楼。 “怎么了？”我问他。 庄序言知道我写起作业之后就不会有心思看周围，其实他不用这样带着我下楼，我也会控制好写的进度，不会超过他的。 他这个人…… 我判断不出他是好人还是不好。 庄序言会给我讲很多遍我不会的数学题，但是却也不允许我们三个人写语文抄写的速度超过他，时不时就要转过头问问我们写到哪里了。 我有时候觉得他很好，可有时候又觉得他这个人好像管得有点多了。 “下雪了！” 这句话是庄序言和我说的，我看见了，这是他转来这个学校的第一个下雪天。 他好像很喜欢除了晴天以外地天气，就算是之后我们初中那晚，他也觉得是值得回忆的一幕。 “柏听眠，下了一节课的雪了，你都没有发现吗？” “……好像真的没。” 我一写起这种抄写的作业就好听不见东西，下雪了他们靠窗边的人一定不会没有叫唤。但是可能只是自己实在是太投入了，真的没听见。 今年的第一场雪就下得很大，因为有好多学生下课了就过来玩雪，所以现在踩在雪地里已经没有了雪最初的沙沙糯糯的感觉了。反而很结实，是可以直接在雪地滑来滑去的那种。 “柏听眠。”庄序言叫住我的名字，“你蹲下。” “？” 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干嘛？” “你蹲下，我拉着你走一圈。” “为什么要蹲下？” 庄序言可能是觉得我的问题太多了，像在问数学问题一样，庄序言直接把我摁下，然后背对着我站起来，叫我把手给他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 他是想拉着我在雪里玩。 更准确一点地说，是庄序言在带着我玩。 “好了，”他慢慢停下松开我，“到你了。” “我？……好。” 我学着庄序言刚刚的架势，结果因为我没有很大的力气去拉他，不到半圈我们俩就因为我不小心脱手双双倒地了。 庄序言摔了个屁股墩，听着有点生气：“柏听眠，你没玩过？” “没有。”我又觉得不太对：“没拉过别人。” …… 庄序言可能是觉得，我好像是一个光知道享受的人，有点……无语？ 应该是的。 但是现在我问他，他就只会说：“觉得你当时力气真是太小了，虽然是小学生，但也太弱鸡了。” “庄序言！”我有点生气。 庄序言可能是看出来了，但是这种陈年旧事，就算觉得有些糗，也不会觉得对方对自己不尊重。 不过没面子是真的。 庄序言哄人的方式单一得很，他只会亲人，一下不行就亲两下。 但是之前他对我的态度……反正我觉得是不一样的。 至于有什么不一样的，就等我明天醒了再讲吧，不知道是鼻炎还是感冒，但是现在眼睛有些红血丝。 庄序言给我泡了一包药，好苦，那今晚晚安。 第2章 走廊逆光剪影 时间很快就到了初中，其实我们俩在初中之前也是同一个辅导班的。 当时小学毕了业我们就一起商量着要去辅导班，可是四人小组变成了三个人在同一个学校，乐琼凡家里给他安排了别的学校，加上我们初中开始住校，所以我们就没什么太大的交际了。 裴告瑞也没和我们一起，所以只有我们俩个人在同一个辅导班。 但是……其实我们开始相处还是很好的，可不知道庄序言是发什么疯，在马上就要完课的时候和我闹了别扭。 我当时都懵了，当时是离开辅导班的倒数第二天，所以我干脆就没去上最后一天的课。 当时……其实我已经有点不想理庄序言了。 但是…… 我们分班之前是不知道谁和谁一个班的。 当时我们已经一个月多没有见面了，我也没有想去哄他，他自然没有联系我。我们就这样冷战了一个月。 对于当时的我不知道是正缘还是孽缘，我和他又被分在同一个班了。 但是和他再一次见面的时间，庄序言好像变得柔和了一点。 我们谁也没有先开口说抱歉，但是又都心知肚明已经算是和好了。 我们两个人又凑到一起了，我们班级的门是上了锁的，都在楼道等着班主任过来开门。 我们都差不多在同一所学校，我发现在楼道里前面的一个人是我发小，当时我们关系还是不错的，我和他打了声招呼，庄序言也在后面三班看见了他的发小。不得不说在陌生环境里有认识的人是一件很有安全感的事情。 过了不久，我们班班主任就过来给我们开门了，家长们去参观宿舍了，顺便在我们开会的时候帮我们弄些行李。 我们又点了一次名，班里却闹了个笑话。 “徐渔。”班主任叫了他一遍。 没人答应。 我和庄序言坐在一起，我们俩都认识他。 但是不是很熟悉，我们小学的时候虽然是同班同学，不过我和庄序言都不是那种很喜欢交新朋友的性格。 过了好久再想起开学的这件事还是觉得很好笑。 “徐渔在吗？” 还是没人答应。 于是，刚刚开学的第一天，整个学校，每间教室都在音响里寻找徐渔。 果然，徐渔是去错班级了。 我们班主任好像很好奇这是个什么神奇的同学，自己干脆去接他回家。 他一进来我们对上了眼就开始笑，我们正巧是三个座位，刚好没有认识我们，所以他坐过来刚好。 我们就这样，又成了三人团。 刚刚开学，还没有发放完书。我们这边的学校和别的学校好像不是很一样，人家学校是军训，我们这里是练操。 这样一听是不是觉得我们还蛮幸运的？ 其实不然。 军训盯着你的是几天缘分的教官和还不怎么熟悉的同学。 但是练这个就不一样了。 我们没一个班那几位学习好的女孩叫出去先练，然后回来交给我们。 零基础就开始学，经常要一个动作做好久好久，现在想想胳膊腿还是酸的。 最要命的还是一直在我们这里盯着的班主任。 他训我们其实和教官没什么差别，而且我当时也不敢表现得不好，毕竟要相处三年呢。 “柏听眠，去吃饭了。” “嗯。”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我累得半死，感觉再走一步就会晕了。庄序言可能是觉得我烦人，叫了徐渔一起走之后就直接背起我了。 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力气，我都要累死了。 现在想想，庄序言说我是弱鸡好像也有点道理了。 “你就这样背着他啊？你脾气也是好。” ……？ 庄序言脾气好吗？ 他脾气才爆呢。 什么事情都可能让他生气，然后过了一会自己又好了。 小时候我们也偶尔有点小摩擦，但是一般都是庄序言自己和自己置气，然后哄好自己再来找我一起去吃饭。 庄序言好像也对我这种弱鸡没什么办法，回了徐渔一句：“那不然让他在操场饿死么？” 我趴在庄序言背上，感觉还是很舒服的。 庄序言在嘲笑我的愚蠢：“你也是老实，她们让你一直一个动作你就真的一点不换啊，不会在她们看不见的时候动一下？” “可是老师看到我动的话会加时间的。”我回答他。 “班主任过来看的时间又不多，而且他们这么多人偷懒，你偶尔偷一下懒怎么了。” “……还是算了，要是因为我一个人让你们都加十几秒的话，一定会不高兴的。” “行——”庄序言可能觉得我没救了，说着把我往上面带了带，“那你就自己受着，反正我一天下来还是轻轻松松。” 庄序言真的很聪明，就连偷懒都偷得让人毫无察觉。 庄序言替我买了饭，我们学校是一个班级在一列，是不可以去其他班一起的。 所以，不论旁边是谁，我对面坐着的人永远都是庄序言。 第3章 作业本交接摇镜 “好累啊！”我回宿舍瘫在床上，我们宿舍是大宿舍，虽然只有六个人，但是我和庄序言是双拼的床，另一面是单独的上下铺。 宿舍很大，基本和大学宿舍相差无几，所以我们总想着周末回家的时候可以往桌上添点小物件。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和庄序言不是同个位置的，不过晚上回来的时候他和我本来的同铺同学说了点什么，转头就把行李搬过来了。 所以我们现在是属于……同床的关系。 在家里有大熊娃娃陪着我，现在有庄序言。 庄序言起床时间总是很早，所以他干脆也和我换了位置，他说这样他早上起床的时候就不会吵到我了。 他确实是要和我换个位置的，毕竟我真的很喜欢睡觉，也很不喜欢被打扰睡觉。 可是还好，我睡觉很熟，不会被吵醒。 但如果庄序言真的把我吵醒了，我还是会生气的。 这天，正巧是我们学校初一要准备比赛做操的时间，是的你没听错。 军训有最后的军训演习，我们练操自然也有最后的做操展示。 我们班是下午第一场，第一场总是不太幸运的。 当时我们抽签，老师还说呢。我们现在的这个程度只要不是第一个上场的就没事。 我们班的人的嘴都很灵光。这点也是我不得不信的。 这天我们一整个上午还在练着，隔壁班的班主任，也就是我们这个年纪的教导主任过来，看了一眼，然后语气有些让人生气，“你们可得好好练啊，别被我们班一下就比下去了。” 我们班主任不在，班长也是很硬气，“放心吧，您还是看看您自己班吧。” 事后还偷偷白了他一眼 当时觉得没有什么，可是现在想想，这个主任说话还真是难听。 班长话都出口了，回过来叮嘱：“你们可好好练啊，要是不拿个奖咱们也太丢人了。” “嗯。” 很不巧的是，我中午的时候开始肚子疼，不是那种小疼，而是连饭都吃不下去的那种。 我和庄序言是分开窗口买的饭，庄序言买好了就过来找我，我当时正疼得蹲在离窗口很远的地方。 “怎么了？”庄序言过来扶我。 我顺着他借给我的力气站起身，有些瘫在他身上，语气也很委屈：“肚子疼。” “很疼？” 我点了点头，后面才知道，庄序言看到我的时候，我整张脸都是白的，一点血色也没有。 但是那天有我最喜欢的大鸡腿。 真是可惜了。 庄序言连忙将我带到医务室，连午饭也没来得及吃。我后面还是没有好转，中午回宿舍休息也没睡着。 下午准备开场，我们又是第一个，本来不该上场的，但是最后队长过来问我可不可以。 我还是去了。 我只记得我们班表演完之后，庄序言的脸是黑的。 我跟班主任打了招呼，做完操就回了宿舍睡觉。其实根本睡不着，吃了医生开的药，开始有些犯困，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再醒的时候已经没那么疼了。 “还没完吗？”我问后面的同学。 “还有几组，你好点没？” “好多了。” 这天正巧是周五下午，所以我们表演完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我的位置和庄序言是挨在一起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表演完的班级也要在这陪着看，我还是回了位置。 “庄序言。” 他不理我。 “庄序言。” 我又叫了他一声。 他终于舍得施舍给我了一句：“嗯。” “你怎么了？” 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给了我一个新问题：“你出来干嘛？到时间我会去叫你。” 我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好多了，睡了一觉有点闷，出来看看。” “嗯。” 他还是不怎么理我。 过了小会儿，他可能是反应过来我说刚睡醒，“不冷？” “还好。” 庄序言起身，也叫我起来。 “起来。” “怎么了？” 庄序言没跟我讲话，他带我去了教室，给我翻出了暖宝宝。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我还是觉得遇到了救星，“你怎么还带这个？” “贴上吧，快结束了，也不用出去了。” 自己倒是好说，就是不知道最后班主任会不会查人。 “你呢？” “我也不想去。” 庄序言总是喜欢做一些危险的事。 “我们有作业吗？”我问他。 庄序言好像被我无语到了，“我们一下午都没进教室，你说呢？再说了，你看见书了？” “对哦，我们还没发书呢。” 我有些不好意思：“我搞糊涂了。” 但是庄序言好像已经习惯了我这么糊涂，“柏听眠，”他突然认真叫了我的名字，“我记得中午是我跟你一起给老师说了一声，说你要是上场前还是不舒服就可以不用去了吧？” “是。”我解释道：“我其实也没有硬要去，就是组长过来都问我了，我一想大家原本的位置都习惯了，突然换一个人在前后左右可能不适应。主要是他来问我的时候我已经不怎么疼了，我才去的。” 谁知道在有跳跃运动的时候又疼起来了。 我做完那一套没直接吐在那。 “柏听眠，有些事情你不用去考虑其他人，你不舒服这件事又不是你想要在今天发生的，如果难受，不需要你去撑着，我们班也不可能因为你不在就慌了阵脚。” 庄序言很认真地在给我分析，“如果你今天真的在那里晕倒了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事不是像今天这样忍忍就过得去的，你会晕倒，甚至是很久可能都会因为你某一次逞强受的伤而绊住脚步。” “我……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所以，”我好像知道庄序言刚刚不愿意搭理我的原因了，“你刚刚是在和我生气么？” “柏听眠，我希望我不会再因为这种事和你生气第二次。” “放心，我保证不会了。” 庄序言在我生命里任何时间，好像都要比我早熟一点点，他总是可以给我解决解释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和难过的坎。 第4章 树荫光斑滤镜 我们和好以后我才想起来，庄序言好像也没有吃午饭，本来在宿舍拿过来准备回家吃的小面包，在没有老师也没有班长的这期间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在教室分享了。 “你饿不饿？我有小面包。” 我打开刚在宿舍带出来放进抽屉的书包，拿出了两三个小面包和两盒牛奶。 “不饿，别喝牛奶了，怪凉的，你喝了胃再不舒服。” “……哦。” 我乖乖将一盒牛奶放下，把另一盒递给他。 “不是很乖吗？连肚子疼这种小事都坚持上场，怎么连不能在教室里面吃零食这种大事都敢了？” “你别这么说话。” 我总觉得他还是没解气，或者还是在嘲讽我。 我们三个人就这样一直一起吃饭，到了初二，因为我们和徐渔也不是同一个宿舍，他在宿舍有了一个关系很好的朋友。我们虽然欢迎，但是也看得出来他其实想和那个同学一起，我们就笑嘻嘻地看着他，甚至有时候原本三个人的餐桌变成了四人。 到后面徐渔才和我们说想和他一起。 所以，从小学的四人，到初中三个人再到想在只有我们两个。 也算是缘分吧。 “庄序言，我这个题不会。” 初二开始，我发现我开始真的跟不上节奏了，尤其是数学。对我来说简直就是磨难。 偏偏数学老师还是班主任，不敢睡觉不敢走神，但是就是听不懂。 这也太绝望了吧！ “柏听眠，我之前不是给你讲过一样的例题吗，你又忘了？” “讲过吗？” 庄序言：“……” “柏听眠，我有时候还真的想撬开你脑壳看看里面到底装的什么。” 我嘿嘿一笑，“那可多了，除了学习，我脑子里面什么都有。” “庄序言。”我突然有感，“你说，我们高中怎么办呢？” “我这个成绩和你的成绩，这么看咱们是一定不可能考到同一所高中的。到时候我们可不可以不断联系啊？” “你又知道你考不上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 “柏听眠，你好好学，我也好好给你补，我们一起努力，可以吗？” …… 其实当时我的我根本没有底气去答应他，但是看着他的眼神，又真的没法说“不”字。 庄序言真的很在乎我的成绩，甚至比我自己还要在乎。每一次中午休息完如果上午有作业就会在自己写完以后问我。 我有时候甚至都想要放弃了，但是他总是会把我拉出来。 “好，我努努力。” “嗯。” 初中升高中考试那晚，我们走在林荫路上。他和我讲：“柏听眠，如果我们没考在同一所学校，放假也要联系。” 我知道，“嗯，庄序言……我们不会走散的，对么？” “不会的。” 中考分流，我用尽全力才考上了高中，庄序言比我成绩好很多。我嘛，高中是考上了，但是不是庄序言那种很出名的高中。 但是好歹也是混上了个高中，就是不知道没了庄序言以后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高中住宿之前，我没想过自己居然还会因为人际关系这种事烦恼。我的性子算是比较社恐，但是每一次都有庄序言在，只要有一个熟悉的人在身边就好。 所以我在之前学校里人缘都还是不错的。 直到上了高中。 第一天是老师带着我们参观学校环境，我当时有些走神，就没听见我们的用餐地点在哪里。 刚好有位同学，他也落了单，说要和我一起去吃午饭，当时还觉得运气真好，晚上舍友都见了面才发现我们居然是同一个宿舍的。 当时还以为有了一个新朋友。 我们在一开始确实是一起吃过几顿饭，但他认识人很快，突然就加了几个他的朋友进来。 我觉得这种氛围让我很不舒服。尤其是他们在谈论一些不太尊重人的话题时候。 我不喜欢这样，所以最后我们也没有很友好的说声再见。 不知道为什么，从那次开始，我和宿舍其他人的关系就有点……微妙。 他们好像关系很好，三个人总是聚在一起小声谈论些什么，还会发出一些笑声。 我有一种预感，他们每天谈论的对象里，有我的一份。 离开原本熟悉的环境，或者说是离开了庄序言以后，我变得不太会处理人际关系，好复杂也很难懂。 因为初中的原因，我最开始一个人吃饭的时候不知觉会有些难堪。 自己走在去餐厅的路上也是。心里清楚自己去吃饭和有人在餐厅等着自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心境。 但是慢慢自己也就习惯了，就是回宿舍的时候，虽然什么也没有，但是就是感觉乌烟瘴气的。 最最开始，我甚至怀疑过是不是自己的原因，一个人和自己关系不好就算了，但是一整个宿舍和自己关系都这么差。 会不会真的是自己的原因呢？ “庄序言，我觉得我现在算是懂了，高中开始就已经是个小社会了。” 半年。 我和庄序言已经整整半年都没有这么好好的实时聊过天了。 这次是正好赶上他们放假，而我是发烧回家的。 我们俩打着视频，那边的人发出了疑问：“嗯？” 庄序言不知道，我也从来不会在微信上和他说我的人际关系怎么样。 我们俩简直比不在同一座城市的小情侣还要煎熬。 每次我们两个人学校的假期都放不到一起。 这次还是赶巧了。 “就是我舍友他们，我总觉得他们和我处不来，而且他们总是在宿舍谈论一些我不太喜欢的话题。” “怎么不回家住？” “我们学校封闭式，还没有单独办走读的先例，就连家门口的都要住校，说是这样好管理。” “不开心？” “嗯，”我把手机放好，用两个手掌撑着脑袋，“还是也还好吧，我现在都习惯一个人了。” “……” “习惯一个人了？那我呢？” “嗯？” “你习惯一个人了，那……会不会不习惯我？” 我终于理解他的意思，连忙解释道：“我们俩是因为一直不见面，我们要是在同一所，我当然就不会习惯一个人了。我一定时时刻刻粘着你。” 那半年，我心情不好，学习也有些困难，这半年瘦了十多斤，好在有一个数学不错的同桌。 庄序言后来告诉我，那天我和他打视频的状态，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他从来没有看见过我这么失神的样子。 所以，他在开春转学了。 庄序言转学到我们班上的时候 ，我正巧那天在打扫卫生。 回来无趣的教室，在门口看见了一个想念许久的人。 我想我应该永远也忘不了那天，那个清晨。 第5章 开启心跳音轨 “庄序言！”我飞快地跑过去，仿佛周遭空无一人，抱住他。 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流下了了。 我声音还有些哽咽：“你怎么过来了？” “不是说习惯一个人了吗，我来打破一下你的习惯。” 抱了一会，总感觉两个大男人在楼道搂搂抱抱不像回事，回到教室放下工具，就坐到他的新位置上了。 因为太激动，所以根本没在意庄序言当时是站着的。因为我坐了他的位置。 要不是班上人实在在太多了，他们思想又不太干净，我简直就要赖在庄序言身上了。 快上课了，看着我俩相距三四个桌位的我又开始难过。庄序言好像看出来了：“这么丧，谁又惹你了？” “没有，不想跟你分开。” “嗯。”他回答得很俏皮，“你确实要丧一丧，毕竟中午还要搬宿舍。” “啊？什么宿舍？” “我跟你们——不，我们班主任说了，我自己一个人害怕，需要一个人搬到我这个原本可以成为豪华单人间的时岁和我一起住。” “庄序言——” 我真的要哭了。 “好了，你怎么一点没长大，都高中还玩这套。” 其实中午的宿舍我也没出很大力，庄序言的宿舍离着我原本的宿舍不远，就隔了几个房间，我的大件一般都是直接拖过去。至于小件嘛……当然是庄序言给我收拾。 学校宿管查完房就不会再回来看了，只要按时熄灯就好。 “庄序言！”我直接穿着睡衣躺在他床上去了。 我们现在宿舍不再是双人的，但好在四人宿舍的床还是比较大的。加我一个也不显得挤。 庄序言往我这边移了移枕头，“你是赖猴吗？” 我没在意他的那句赖猴，因为我本来就是。“我太想你啦。” 对于没完全了解男生与男生之前可以存在“不正当同学关系”的我来说，在床上相拥这件事情是很正常的。 庄序言先前还会拍拍我，“放开点。喘不过气来了。” “不要。”我又抱紧了庄序言一些。 我已经不知道说的第几遍了，“我很想你。” 终于可以见面，我到了现在还是怕只是自己做了一天的梦。 “庄序言，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我赖在他身上，问道。 “要是梦呢？” “那我醒过来会哭的。”我答道。 “那就不是。” 庄序言回抱住我，我才知道我刚刚用的力气确实是很大，庄序言抱得我有些喘不上气了。 “庄序言……庄序言……”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对庄序言产生了重度依赖。看见他就喜欢抱着，就算现在这种情况，我感觉快要窒息了，还是不愿意松开他。 好像每少拥抱一秒，都是损失。 “嗯……” 庄序言像是听见了我的闷哼，松开我一点，然后等我喘过气，再一次用力。 “庄序言……我好想你……”我被他压在身下，狂乱地抚摸、拥抱他的每一寸。 我委屈又庆幸，他真的，每一次都能将我拉出来。 “我也，我也很想你。”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家长和原本学校老师的，他也从来我主动和我讲。不论我问多少次，他都只会说：“我觉得你需要我，所以我就来了”。 从那晚以后，对于我和庄序言来说，简单的拥抱牵手好像就很稀松平常了。我还是每晚都会赖在庄序言床上。 “等会儿……等一下……庄序言……” 我慢慢发现，庄序言现在不像最开始一样老实，他抱着我的时候，手总是喜欢乱摸。 但我身上又很敏感，每次都要去喊他停下。 “嗯？”庄序言从迷糊中发出疑问。 “痒……” “嗯。” 庄序言松开我，准备下去。 我抓住他的手，问：“怎么了？” “下去洗个澡，然后做试卷，你写完了？” “还没……”我委屈巴巴，“不再抱一会了么？” “不抱了，写完试卷再说。” “好吧。” 我伤心了。 我慢悠悠地爬下去，四人宿舍的**很好，我这边根本看不见对面的庄序言书桌。 但我才不要离着他这么远呢。 我搬着小椅子就过去了。 “你洗好啦！” “快点来，我正好有一个大题做不出来。” 高中的题就是高级，我才刚学了半年多现在就能在第三个大题那里卡着了。 庄序言慢悠悠地走过来，“你同桌没给你讲？” “肖景久？” “嗯哼。” “我怎么好意思老麻烦人家，他也很忙的。” “喔，”庄序言好像有点开心了，“那我吹个头发，你先做着下一题。” “好！” “要不然我帮你吹吧。”我没等着他回答，直接过去拿着他手上的吹风机，帮他吹起头发。 我羡慕了，“庄序言，你头发好多啊。” 庄序言安慰我，“你头发也不少。” 没正经吹几秒，我直接瘫在他后背赖着慢悠悠地给他吹。庄序言干脆从我手里抽出来自己吹。“怎么又赖上了？” “我觉得你身上很香。” “刚洗完澡当然香。” “才不是，我平常抱你的时候你也很香的。” “嗯。”庄序言好像是在回忆了一下和我拥抱的时候，“你也很香。” “真的么！”我抬了抬胳膊，认真闻了闻，“我也香么？” “好了，”庄序言把我胳膊放下，把吹风机拔下来。“不是做题吗，怎么又停了？” “我读不懂题目，高中数学太难了。” “嗯，我给你讲。” 之前庄序言还没有转学过来的时候，他也会问我什么题不会，偶尔在假期视频的时候，他也会单独给我从头到尾讲一遍。 庄序言确实很了解我，同样的题目他和我讲的时候会适应我的节奏，让我很容易就听懂。跟别人讲的时候又是其他的话术。 我好像懂了高中生为什么不让早恋了。明明是很单纯的氛围，我只是抱着庄序言，就觉得心脏软软的、紧紧的，好像只想要和他抱在一起，别的什么也不想。 “怎么了？”庄序言好像也察觉到了，我很奇怪。 可我不觉得有什么，我和庄序言分开太久了，我不敢想以后的生活，没有庄序言我要怎么办。 “柏听眠。”庄序言推开我，我不解地看着他，“干什么……” 他又问：“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啊？我不就是抱抱你么？” 庄序言帮我整理了一下有些乱的头发，“柏听眠，朋友之间可不会这么抱着。” 我反驳道：“那怎么了？女生之间都可以拥抱，男生就不可以么？” “而且我们两个都这么熟了，抱抱有什么关系。” “……” 庄序言没再说话，不知道是被我的威力震慑还是被我无语到了。 我也不听他的话。 后来庄序言告诉我，他当时没法直接跟我说：“直男之间可不会这么暧昧地抱在一起。”但他又被我缠得没办法。 每次我主动去抱他，只要他一推开，我就会不满地哼唧。 庄序言是傲娇鬼，明明他也很喜欢。 第6章 实践涂鸦跟踪 转眼就到高二，我们马上面临分文理班的重大抉择了。 肖景久和我关系不错，我们虽然不一起上下学，每次课上讨论的时候都是我们一起，他也会给我讲试卷上我不太懂的题目。 “柏听眠，你要不要吃糖？” “你有？” 高中管这种事情倒是没有初中那么严了，吃点东西也不会管得很严。 “有啊，我在宿舍还带出来点魔芋爽。” “味道是不是会很大啊？” “不会，我们这个位置他们闻不见，打开窗户透透气就好了。” 肖景久给我拿了两三包，大家都在早读，也没有老师盯着，班长和纪律委员也只是做做样子。 我就这样大胆地打开吃了。 美味。 “对了，我们这学期实践课分组，你不用和你之前宿舍的一起了吧？” “嗯，”刚刚开始分组的时候我和他们都不熟悉，所以自然就是一个宿舍一起，结果最后关系不好，僵僵的。有些活动他们也不愿意参加，还是我帮着完成的，今年可不想再体验一次了。“我现在不和他们一起了，庄序言在我就跟他一起。” “那就你们两个？” “应该吧。” “介意加一个人吗？”他问我。 “嗯？” “我。”肖景久指了指自己，“我上次也是跟宿舍一起的，但我们在活动选择上面有点冲突，加上我们本来一个宿舍的，要是因为这个有了矛盾，可能就不好了，实在不行我都考虑转宿舍了。” 转宿舍？ 肖景久虽然人缘不错，但是要是说有什么很熟悉的，好像……也就和自己算是除了宿舍以外最好的了。而且宿舍本来就不多，其他的都满员了。 要是转宿舍的话……应该就只有一个选择了 加一个人…… 我从心里面摇摇头，不愿意。 这样的话，庄序言就跟不愿意和自己抱抱了。本来他就说过这样很奇怪，要是再来一个外人，他可能连碰也不要自己碰了。 但是我愿意在实践课的时候尽自己最大努力帮肖景久，算是补偿。 “可以，我没意见。” “那庄序言呢？他愿意吗？” 他嘛…… 我答道：“他也愿意的！” 好吧。其实没有。 “柏听眠，你又在做我的主了？” “我不是看着肖景久人也蛮好的，所以——” 庄序言打断我，语气变得不再耐心：“他人好，你去和他组队。” “怎么了嘛，我这不是在和你说了嘛。”我不占理，但脾气一对上庄序言就会被放大，可能是习惯他一直在包容我。 “柏听眠，你知道我不喜欢你这样。” “对不起，但是我们不和他一起的话，他怎么办……” 庄序言又误解我的意思了，“行啊，你心疼他那你就自己和他一起，我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我被他凶到了，脾气比委屈的语气先一步冲出来，“什么叫我心疼他？你干嘛这样说话，那你们不熟悉可以一起玩然后熟悉嘛！” “柏听眠！”庄序言这次好像是真的有点生气了，“你是故意来气我的是吗！？” “我——” “行，我不跟你讨论这个事，你愿意加人就加人，反正和我没什么关系，你也从来不听我的意见。” 庄序言转身走了，他生气了。 是啊，如果是庄序言莫名其妙加上一个人，还是我不熟悉的人进来，我一定会比庄序言还要生气。 可……我好像被庄序言惯坏了，我不愿意妥协，也讨厌他不同意我的意见。 我知道他最后还是会同意，但又不想和他僵持。他转身走了，我也不愿意主动找他和好，所以那天晚上是我自己回去的。 回来宿舍更是气温直降，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破学校，手机也不让带。现在数学算是跟得上，但怎么也会有做不出来的，何况不止有这一科的作业。 我把我自己会做的都尽量做好，经过前期我自己和庄序言这个私人教师的努力，三张卷子不同科目，我已经可以做到空题不超过五个了。 我破天荒地没有洗完澡躺在庄序言床上，有些委屈，也有点自责。 庄序言真的没来哄我。 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习惯了睡觉前的拥抱，这次我也不缠着他了，庄序言本来就不喜欢这样，他说不定都要开心死了。 说不定这次肖景久也就是一个借口，他早就不想和自己做什么亲密动作了。 是个人都知道朋友之间相处一开始可以大大咧咧，但是一旦有了矛盾就不一样了。就算是希望这段关系一直有所联系，也会变得小心翼翼。 这样他就完全有理由可以疏离自己了。 庄序言真是好样的。 与生气相比，我的心脏一阵阵收紧，那种感觉不同于之前和庄序言拥抱时的温暖和心动，而是一种揪心的疼痛。 午饭时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一句话也不说。我气得吃得不多，晚饭索性也没吃。 我偷偷听见他吹头发的声音，越听越难受。庄序言真生气很难哄，错不在我还好，要是我真让他生气了，他可是能和我冷战一个月多也不带哄我的那种人。 我躺不住了，所以故意在床上弄出点不小的动静。 庄序言就装听不见的一样。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就算是吹完头发他也不上来。 爱怎么样怎么，老子不管了！ 我早上也是破天荒地起床比庄序言还要早，今天就有实践课，庄序言不和我说话，我也不开心，最后还是肖景久把我们三个的名字给报上去的。 肖景久抽完签回来，问我：“我们是三组，不去找一下庄序言吗？” “不去，人家又不想和我们一起，名字报上就报上了，我不和他一起干活。” “你们吵架了？” 肖景久一问我，我更气了。 “没有，单纯不想和他一起！” “那你和我一起，我们俩干。” “嗯……”我没心情和他聊天， 小组分工是随机的，有负责做手工的，有去慰问老人的，还有做社区卫生的。 不巧，我们就是干卫生的那几组中的幸运儿。 “走吧，咱们的任务区在最边上 ，我替你拿了扫把。” “谢谢，给我吧。”我接过来，才发现庄序言已经在我旁边了。 肖景久知道我和他好像闹矛盾了，拉着我的胳膊走了。“我们走吧。” “嗯，我自己走就好。” “哦——好。”肖景久松开手，但还是和我并肩。 其实我也理解，本来在这种环境下他可能就没有安全感，觉得我和庄序言关系很好，我们三个人中他只和我熟悉，多依赖我也是正常的。 但是庄序言！我们都吵架了，他还不走远点！ 一直跟着我们两个，有意思吗！？ 不是不喜欢人家肖景久吗？还一直跟着，他可真能给自己找不痛快！ “嘶——” “怎么了？” 我连忙跑过去看，肖景久被玻璃渣子弄出血了，伤口虽然不深，但是看着这个玻璃不是很干净。我担心他伤口会被感染 ，之前倒是和庄序言说一声就行的事情，谁让我俩吵架了呢。 我着急带着肖景久去冲水买药，连忙把卫生用具扔下就带他走了。 就算我知道庄序言就在一旁。 “谢谢你啊柏听眠，还这么着急我的伤口。” “没事，我——”我讨厌消毒水的味道，加上早饭也没吃两口，有点恶心，“哕——” “你没事吧？” 肖景久看见我很难受，毕竟眼眶都红了。 “没事，可能是没怎么吃饭，加上刚刚那个地方有点乱还一点味，反胃了。” “你饿不饿，要不要去给你买个面包？” 我忙着拒接，“不要不要，你快贴上创可贴，我们活还没干完呢。” 等肖景久收拾好，我们连忙回去，庄序言没跟过来，但是一直在那边等着我们。 “不好意思啊庄序言，”肖景久和他解释：“我扎到手了，柏听眠和我去买创可贴了。” “嗯。” 我不经意和庄序言对视上了一两秒，谁也没先开口。 不明白，但看着庄序言的反应，我只觉得一阵阵反胃，感觉比之前更严重了。 我难受，他也看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