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贵婢》 大灶房 初秋清晨,天才刚蒙蒙亮,杜府大灶房就已亮起灯火。 方月宁打了个哈欠,蹲在灶膛前扒拉木柴,膛里的火苗噌的窜高,烤的她眉心发烫。 灶上蒸着的牛乳糕飘出一股甜味,那味道像极了戚风蛋糕。 她忍不住舔舔嘴唇,仰头盯着白雾发起呆。 蛋糕啊…… 上次吃蛋糕,已经是十四年前的事了吧? 那时她还是个普通的大厂社畜,日子过的虽不算大富大贵,但也能小蛋糕无限畅吃。哪像如今,胎穿成贫苦农家女,好不容易才托关系赁进大户人家,做了个最末等的帮厨丫头。 现在别说是蛋糕,能吃饱饭都谢天谢地了。 “月宁,快趁热吃!” 正想着,灶房门被推开,雀梅走进来,搬了个小凳坐到她身边,顺手接过火钳,塞来一个褐面菜团子。 “谢啦。”月宁也不客气,伸手接过来咬了一大口,是白菜豆腐馅儿的。 褐面是杂粮面混着糠粉揉的,硬的喇嗓子,不多嚼几口都咽不下去,但她不挑,大口大口往嘴里塞。 今年江宁府闹旱灾,庄稼收成差的要命,好多人家连饭都吃不上饭,被逼的卖儿卖女,人牙行里的小姑娘,价格都跌到两贯钱一个了。 能进杜家做丫鬟,这已经是许多人求都求不来的活路了。 雀梅单手托腮,望着灶火嘟囔道:“诶,刚刚拿饭时我瞧见内院的大丫鬟了,你猜人家今天吃啥?” “吃啥?”月宁含糊问道。 “人家吃的是细面包子,宣乎乎的!我还闻到了肉味儿,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雀梅满眼都是羡慕。 月宁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菜团子,顿时觉得不香了,她上一次吃肉,还是过年。 老爹在村头割了一条瘦肉,炒了一小盘,一大家子人你推我让的不肯下筷子。 接着听雀梅又道:“你说,咱们啥时候也能混成大丫鬟?” 月宁叹了口气:“那可不容易。” 虽说都是丫鬟,但丫鬟和丫鬟间的差别可大了去。 内院大丫鬟穿缎子衣裳,能吃细白面肉包,住三人间后罩房。二等丫鬟差点儿,能吃粗面菜肉包,住六人间。她们三等丫鬟,只配住十人间,吃褐面菜团子。 “哈,就你,还想当大丫鬟?”忽然,一声讥笑伴着一股桂花香,从身后飘来。 月宁没回头都知道是谁。 画眉,一个比自己和雀梅早进府几天的帮厨丫头,爱在头发上抹桂花头油,香味能熏死人。 她仗着有个再内院当差的堂姐,在灶房里成天仰着下巴看人,说起话来阴阳怪气,一天不找事就不自在。 随便过过嘴瘾的话,没想到被画眉听个正着,雀梅脸一下就红透了,但她嘴上不服输,扭脸回怼道:“就许你想攀高枝,不许我们想当大丫鬟?” 画眉抱着胳膊,脸蛋也有些红:“也不打盆水照照,还大丫鬟,就你那个模样,都丢主子的脸~” 雀梅不胖,但长了一张年画娃娃似得小圆脸,上面还有几颗小雀斑。 “那要凭长相就能当大丫鬟,你比月宁差远了去,得意个什么劲儿!”雀梅撇嘴。 画眉有一双狐狸眼,眼尾向上挑起,颇有点风情,在府里新进的丫鬟中,算皮相好的。 但月宁比她生的还要好!鹅蛋脸儿,白皮肤,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像紫葡萄。 画眉闻言青了脸,斜眼瞪着月宁,转着音儿冷笑道:“哟~怪不得呢,我说咋大白天的做起梦来了,原来是有人仗着一张脸,觉得灶房容不下自己了!” 月宁无语,她都没吭声,怎么忽然就扯到她头上了? 她懒得搭理画眉,三两口吃完菜团子,一把扯住还想吵吵的雀梅,低声道:“别理她,一会儿金娘子她们就回来了,瞧见不好。” 雀梅只是脾气直,但不是没脑子,听她这么说,把脸重新转向灶膛,气呼呼扒拉起灶火。 画眉见她俩不接话,反倒得意上了,伸手指指灶边一大盆带泥的萝卜,说:“等会儿你俩去把萝卜洗了。” 说完自己抱起一篮子水灵灵的青菜,晃悠到灶边择起菜来。 雀梅咬住唇,啪的一声丢下火钳,站起身往灶房外跑去。 “诶!” 月宁伸手想拉她却没拉住,赶忙抽出灶膛里的柴火扑灭,只留一根短柴温灶,起身去追她。 雀梅跑到灶房后的水井旁,一脚踢翻木桶,恨恨呸道:“她算个什么东西?还吩咐起人了,仗着有个在内院的姐,真是好神气啊!” 月宁上前扶起木桶,安慰道:“咱才进府没几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犯不上和这关系户撕破脸。” 雀梅不甘心,转过身看她:“谁还没个关系了?你姑姑不是在三房娘子的院里当差?” 月宁有些无奈:“我姑这人太老实,只会埋头干活,跟院外的人没啥交情,说不上话,不然我为啥忍着?” 方家一共六口人,在乡下种田的爹娘,去年刚成婚的哥哥和嫂子,还有在杜府做绣娘的方秀姑姑。 她能赁进杜府,全托姑姑的关系。但她姑是个只会干活的老实人,在府里待了十几年,还只是个普普通通,在主子面前不得脸的绣娘。 灶房里的这些破事,就算告诉姑姑,她也只能跟着干着急。 她拍拍雀梅胳膊:“别跟这种人置气。狗咬你一口,你还要咬回去不成?” 雀梅撅撅嘴,凑近了小声跟她咬耳朵:“我跟你说,她打的什么算盘,我一清二楚!” “每次少爷身边的小厮来拿饭,她那个热乎劲儿,恨不得贴上去!一个劲儿的搭话,问东问西,那副嘴脸,都没法看!!” “她画眉作梦当通房,怎么有脸笑我想做大丫鬟!” 做丫鬟的想往上爬,只有两条路。 一是熬日子,多钻营,争取混成大丫鬟或者管事娘子。 二是被家里的郎君看上,收作通房,混成半个主子。若是将来生出个一儿半女,被抬成妾室,便彻底翻身了。 画眉摆明了想走第二条路。 月宁故意哄她开心:“就她那头桂花油味儿,少爷闻了都得熏晕喽!” 雀梅噗嗤一声乐了,捂着嘴直往灶房的方向瞟。 一阵秋风吹来,头顶黄叶沙沙作响,她俩又闲聊几句,等雀梅心情好些后,拎了两桶水回灶房,继续忙活起来。 卯时过半,天彻底亮了。 一碟碟饭菜装进食盒,往各院主子们处送去。半个时辰后,空碗碟又陆续送回灶房。 月宁和雀梅刚洗刷完萝卜,又开始洗碗碟。 初秋的井水凉得扎手,不一会儿手就被冻得像红萝卜,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两人偷偷从大锅里舀热水兑进水盆里,才感觉好些。 日上三竿,灶房掌事金娘子提着一桶杀好的鱼走进来,随口招呼画眉:“去,把鱼鳞刮了,刮仔细些。” 画眉嫌弃的瞄了一眼腥乎乎的死鱼,眼珠子轱辘一转,指向月宁:“妈妈,我手上有活儿呢,月宁的碗洗好了,正有空,您让她去呗。” 金娘子眼皮抽了抽,但一想到画眉她姐,最终什么也没说,转头道:“那月宁你去,注意点可别把皮弄破了。” 画眉挑挑嘴角。 看见画眉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月宁心里噌的冒出点火来,深吸几口气才忍住,垂眼应了声好。 然后起身擦擦手,接过鱼桶出了灶房,走到井边打水刮鳞。 鱼是刚死的,还时不时的蹦跶两下。 她屏住呼吸,一手按住尾巴一手拿刀,刺啦一声,灰白色的鱼鳞溅的到处都是,甚至有几片还崩到了脸上。 雀梅把碗碟收拾好以后出来帮忙,拿葫芦瓢往鱼身上泼水。 泼了一会儿后,她看周围没人,小声说:“画眉她就是嫉妒你!嫉妒你长得比她好,觉得你挡了她的路,故意整你!” 画眉往月宁身上推活儿也不是一两次了,把脏活累活都推给月宁,自己捡那轻省的干。 月宁点点头:“我知道。” 雀梅惊道:“那你还忍什么!要我说,你就该和她吵,你就说你不做!不然她以为你好欺负呢!” 画眉总欺负人,灶房里不少丫头都和她拌过嘴,唯独月宁不爱吭声,从不跟她多吵嚷,软叽叽的性子,像团没火气的棉花。 月宁没说话,低头继续刮鱼鳞。 雀梅盯着桶里的死鱼发怔:“金娘子真的好偏心,要是以后她一直这样,咱还活不活了,不气死也得累死。” 杜家大宅里住着三房人,画眉的姐姐在二房内院当差,而金娘子则是二房娘子的陪房灶娘,有这层关系摆在这儿,偏心也是难免的。 忽然雀梅眼前一亮:“诶,既然金娘子不管,咱就去找能管的呀!我听说二房院儿里的掌事妈妈人很好,不如直接禀——” 雀梅越说越觉得是个好主意,声音忍不住大了两分。 月宁一听,不顾满手的鱼腥味,赶忙去捂她的嘴,左右张望:“说啥呢你!” 雀梅被熏的干呕,丢了水瓢去掰月宁的手:“呕……咋了嘛!” 整个杜府就像一家大公司,有着相当明确的汇报体系,高级领导依靠中级领导管理团队,如果每个人都直接找大领导,那不乱了套? 越过顶头上司,跨级告状,这可是职场大忌! 月宁想了想,捡着她能听懂的话解释:“掌事妈妈那么忙,怎么会为咱们这点小事费心?冒冒失失跑去告状,显得咱没规矩,是刺儿头。” “退一步说,如果掌事妈妈管了这事,岂不是说以后人人都能越过金娘子去找她,金娘子的脸面往哪搁?以后咱在大灶房,可就真混不下去了!” 她上辈子在学校里学的知识早忘光了,除了会做点吃食,也没什么别的手艺,唯有在大厂做社畜时的职场经验还在,能在这后宅院儿里派上些用场。 雀梅不高兴,小圆脸拉成了驴脸:“那咱就任由她欺负?” 月宁把最后一条鱼处理完,抛进桶里,仰头冲她一笑:“你就放心吧,我有办法!”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她方月宁也不是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她不吵不闹,不代表就任人欺负,区区画眉都搞不定,她还凭什么往上爬? 丁婆子 不能越过金娘子向上头告状,可没说不能让风自个儿吹到上头耳边。 好巧不巧,月宁就认识这么一个能吹风的人。 天色渐渐暗下去,嘈杂一整天的灶房安静下来,等过了戌时,偌大的灶房里便只剩她一人,独自蹲坐在木盆边洗碗。 今天的碗本该轮到画眉洗,可她一会儿嚷嚷手疼,一会儿嚷嚷头疼,最后推来推去,这活就落在了月宁头上。 月宁什么也没说,淡淡应下了。 现在灶房里没人管,她反倒不用热水了,强忍着凉意在冷水里洗碗。过了一会儿,灶房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只听‘吱嘎’一声响,门被推开了。 一张干瘦的老脸探进来,左右张望,在看到她的瞬间,脸上堆出笑容,眼尾的褶子像菊花似的炸开。 “哎哟,月宁丫头还在忙活呢?”她身子一侧挤进门,反手又把门掩上。 月宁抬头冲她柔柔一笑,手上洗碗的动作不停:“丁婆婆来啦,菜帮子和菜叶儿我都帮您归拢在墙角筐里了,您直接拿走就成。” 丁婆子笑的更高兴了:“哎哟!哎哟你这孩子,叫我说什么好!全府都找不出几个比你更贴心的!” 她挎着个旧竹篮走到墙角,就着油灯开始挑拣,专挑那些还算水灵的菜皮,嘴里一刻也不闲着,絮絮叨叨。 “哎哟我的天爷呀,最近天儿真是一天凉过一天!我们院儿外那棵老槐树,哗哗的掉叶子,扫完这边,那边又铺了一层,天天扫,娘子还嫌扫得不干净,我能拦着让叶子不掉吗……” 她嘴上嘟囔着,手上动作飞快。月宁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句。 丁婆子是府里的老人,负责打扫二房院外和前庭。家里养着两只老母鸡,隔三岔五就到灶房来捡烂菜皮,拿回去剁碎了喂鸡。 那鸡生了蛋也不为卖钱,全攒起来给她的宝贝小孙子吃。 她人不赖,就是嘴巴碎,存不住话,唠叨起来没完没了,但月宁愿意听她说这些,正因为这些‘废话’,月宁了解到好多府里的新鲜事儿。 比如二房娘子前几天诊出有喜了。 再比如,画眉的堂姐叫画屏,是二房娘子身边的茶水丫头,跟院里的大丫鬟凤仙不合。 可千万不要小瞧了公司里的保洁阿姨,她们消息最灵通,有什么风吹躁动,她们准是第一个知道的。 当然,传话也是最快的。 月宁伸手挪挪油灯,让光线正好照在自己冻红的手上。 丁婆子捡的差不多了,心满意足地回过头,一打眼就瞧见了她的手,惊叫着走过来:“哦哟,哦呦!瞧瞧这小手冻得,现在这井水,也忒凉了!” 她把手搭在盆边,咬唇苦笑一下:“也不是特别冷,就是泡的时间久……我这手,一天到晚都泡水里。” 丁婆子一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最近这几天,她老是看见月宁一个人留在灶房洗碗。 于是压低声,拉了个小凳坐到她身边,打听道:“咋回事?这种活儿不都是轮流干吗?” “不瞒婆婆说,昨儿这碗就是我洗的,今儿一早又叫我洗碗,还刷一大盆萝卜。下午刮鱼鳞,晚上又洗……” 说着,月宁眼眶红起来,声音也带上一丝委屈。 丁婆子眉头拧紧:“天老爷!金娘子就可着你一人使唤?” “不是,不关娘子的事。”她连连摇头。 “那是咋的?”丁婆子好奇追问。 月宁拧起眉头,悄声解释:“是、是我们灶房里那个画眉。都是帮厨的丫头,可她总把脏活累活推给别人,自己捡轻省的干。” 丁婆子一拍大腿,往地上啐了一口。 “我呸啊,这个小蹄子,跟她姐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活干的不咋地,耍威风倒在行!噢哟都是丫头,还分出三六九等了!我头回见她,就觉得她不是什么好货……” 她前些日子见过那画眉,说话拿鼻孔瞧人,刻薄得很。见她捡烂菜皮,一脸嫌弃,躲得老远,没想到还是个欺负人的主! 月宁抬起袖子擦擦眼角,细声细气叹道:“哎,谁叫咱命不好,没摊上个在内院当差的姐姐帮衬呢。” 丁婆子哼了一声,又安慰了她好一会儿,方才挎着篮子离开。 待丁婆子揣着一肚子‘灶房八卦’走远,她抬袖擦擦眼睛,哼着小曲儿,麻利洗好剩下的碗。 一个消息灵通又嘴碎的人,可守不住什么秘密。 她给了丁婆子一个既能帮人,又能过足嘴瘾,还能在大丫鬟凤仙面前露脸的机会,丁婆子绝不会错过。 接下来只要等风静静吹就好。 打更人的梆子声响起,她锁好灶房门,往下人院走去。 府里有规矩,大丫鬟们住主人院里,二等以下的未婚丫鬟们住西边下人院,雀梅和画眉都住那。 但月宁不是。 方秀姑姑住在东边下人院,姑父前些年生病走了,所以她可以去跟姑姑一起住。 夜风凉飕飕的,一个劲儿往领口里灌,月宁揪紧衣襟,一路小跑。 姑姑家是一间旧转房。 房里有一张占了大半地方的土炕、一个掉漆的旧木衣柜、一个烧水的炉子,外加一张桌,便是全部家当。 房外院子里搭了个小土灶,能做点简单的吃食,虽简陋,但也比十人间通铺强许多。 推门进去时,姑姑正就着油灯在炕沿绣花。 月宁一个人干一个半人的活儿,说不累是假的,现在放松下来才觉得胳膊酸疼的要命。 踢掉鞋袜脱下外衫,一头扎进被窝,头靠在姑姑腿边打哈欠。 “咋又这么晚?”方姑姑眼不离针线,用膝盖轻轻顶她脸,嗓音沉柔轻缓,“是不是她们偷懒,把活儿都推给你了?” 月宁这孩子打小就聪明,别人家孩子三五岁还在地里玩泥巴,她三五岁已经会帮忙做饭了,啥东西一学就会,还做得一手好菜。 唯一不足的就是这孩子不咋活泼,不爱撒娇,啥事都搁在心里,沉稳的不像个十四岁小姑娘。 她不担心月宁闯祸,倒担心她受了委屈不吭声。 “才没有,是我自个儿手脚慢,耽搁了。”月宁闭着眼咕哝。 见状方姑姑也没多追问,嗯了一声以后又交代道:“活要认真干,但也别累着。” 月宁嗯嗯点头。 过了一会儿,姑姑放下绣棚,烧了一锅水放在炕边:“洗洗睡,热水烫烫脚,舒服点。” 洗漱过后,熄灯盖被睡觉。 月宁闭着眼,听院外风吹树梢的沙沙声。 一会儿想着丁婆子能不能把这事儿办好,一会儿又盘算着怎么才能离开大灶房进内院,迷迷糊糊想些杂七杂八的。 临睡着前,脑子里转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帮厨丫头的月钱太少,她得赶紧往上爬才行。一定得抓住机会翻身,挣钱,挣多多的钱! 她真是过怕了吃不饱穿不暖,全家唉声叹气的破日子。 第二天上午,丁婆子扫完庭院没像往常一样躲出去偷懒,而是抱着扫帚在假山边晃悠。 没过一会儿,穿着丁香色裙子的凤仙从里屋出来,瞥了她一眼,随口道:“丁妈妈,这儿扫的挺干净了,去歇会儿吧。” 丁婆子停下动作,面露感激。 “哎哟,谢谢凤仙姑娘体恤。这人老了啊就是不中用,干一会儿就累得慌,比不得灶房里的小丫头,年轻,经得起磋磨。” 凤仙笑着接话:“哪里就磋磨了?我听说灶房里这回新添了三个小丫头,活计该是轻省了才对。” 丁婆子等的就是这句话,立刻黏了上去:“是添了仨,可实际上干活的,就俩!姑娘您不知道,里面有个叫画眉的丫头,仗着姐姐是咱……” 话说一半,她猛地捂住嘴,两眼故作心虚的往茶水房瞟:“哎瞧我这张嘴!又乱嚼了!” 顺着她的目光,凤仙脸上笑容淡下去,皱眉道:“丁妈妈,你说就是了。” 丁婆子面上挣扎半晌,才舔舔嘴唇,哈着腰笑道:“我也就是瞎唠。” “就说啊,那画眉仗着她姐姐画屏在咱院里当差,净把那洗碗刷盆的脏活累活推给别人干,旁的丫头老实,也不敢说啥。” “说实话,这活谁干不是干?主要是那么多碗碟,全压给一个人,黑灯瞎火的赶工,万一有个疏忽没洗干净,到头来还不是主子们吃亏?” “当真?”凤仙眼神一闪,往阶下走了两步。 丁婆子跺脚指天,压低声道:“哎哟天爷啊,这事哪敢乱说!我总去灶房捡菜皮,日日看到同一个丫头夜里在那洗碗,小手冻的通红,这一打听才知道咋回事!” 凤仙与画屏从前都是二等丫鬟,后来她升做大丫鬟,画屏便不服,明里暗里较劲已久,正愁抓不到画屏错处压她一回。 她轻哼一声,讽道:“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姐姐在院里削尖了脑袋钻营,妹妹在灶房作威作福!” 见话传到了,丁婆子不再吭声,低头扫了扫地上的灰。 她整天扫院子穿的灰扑扑,又爱捡那臭烂菜皮,年轻丫头们大都不爱搭理她。也就月宁不嫌弃,愿意听她这个老婆子说话,还主动帮她收拾菜皮,这份人情,她记得。 而凤仙与画屏不对付,自己这一句闲话递上去,既帮了月宁,又在凤仙跟前卖了好。 看好戏 午时过后,二房院子的丫头们结伴去拿午食,凤仙走在前面,画屏和几个二等丫鬟跟在后面。 到灶房拿了饭,凤仙却不急着走,当着其他丫鬟的面儿,笑盈盈对金娘子道:“金娘子,我有句闲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金娘子心一提,舀汤的大勺子磕在锅边,脸上堆起笑:“姑娘哪里话,咱都是二房的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周遭人都看了过来,跟在金娘子身后打下手的雀梅、月宁和画眉,也停下手中活计,好奇她要说啥。 凤仙抬手捋捋头发,慢悠悠开口:“前儿个我听一碎嘴的嚼舌根,说近来夜里路过灶房,总瞧着同一个小丫头,对着大一盆子碗碟洗洗涮涮,那井水冰凉,瞧着怪可怜。” “她后来一打听,说这活儿呀,本是轮着干的,可偏有一个丫头躲懒,仗着有个姐姐在内院当差,把那累活全推给别人。” 她抬眼扫过月宁三人,继续道:“那嚼舌头的说:一个人一双手,哪能洗的净一大家子的碗?可别到头来活没干好,主子们再怪罪下来——” 她话刚出口,画眉的脸色就变了,不等凤仙说完,竟梗着脖子插嘴道:“到底是谁在外头胡扯,我们灶房里的活可都是轮着干的!” 她这一顶撞,叫周围人吃了一惊,金娘子更是脸色发黑,扭头喝道:“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 凤仙本没指名道姓,画眉这一张口,她就笑了:“我还没说完,你这小丫头倒急了,我瞧着你有点面熟,可是画屏的妹子?” 画眉想开口,却被人群里脸色难看的堂姐狠狠剜了一眼。 凤仙见她不回答,也不再搭理她,只说。 “当时我把那人呵斥走了。我想金娘子管灶房这么多年,该是不能出这事儿,所以来说一声,别是中间有什么误会,可现在看来,这事儿难道是真的?” 她眼神似笑非笑,最后视线落定在画屏脸上。 二房院子里的其他丫头,已经开始偏头窃窃私语。 画屏脸色青了红,红了青,却不敢说话。坏了灶房规矩事小,若是连累了自己在院里的名声,传到娘子耳朵里,那就糟了。 凤仙这哪是在说灶房,分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她的脸!还有画眉,早叫她安分些,偏不听!蠢的像头驴,这节骨眼上张嘴给人送把柄! 雀梅憋着笑,偷偷扯了扯月宁的衣袖。月宁面上没啥表情,私下伸手回拽她一下。 金娘子脸上笑容发僵,目光在凤仙和画屏之间打了个转,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是上头的大丫鬟斗法,拿她这灶房打擂呢!可恨的是,凤仙说的句句属实,她还得承这份‘提醒’的情! 她勉强笑道:“多谢姑娘提醒,晚些时候,我定好好查问清楚。” 凤仙笑着点点,施施然离开。画屏也没说什么,吊着脸子拿好饭走了。 待她们一走,金娘子转身,冷冷瞅了画眉一眼。 画眉没了先前的神气劲儿,但仍一副不服气的样儿,嘴里嘟嘟囔囔踹了灶台一脚。 下午,金娘子拎来一桶张牙舞爪的螃蟹,径直吩咐画眉去刷洗干净。 画眉皱着眉,下意识推脱:“妈妈,我手里还有别的活要干,您让别人去吧。” 若放以前,金娘子或许就含糊过去了,可有了中午那一出,金娘子再不惯着她,嘭的把木桶扔到地上,沉着脸道。 “让你去你就去!怎么就你手里的活儿是活?旁人都闲着的?” 金娘子平时话不多,鲜少与人红脸,画眉更是第一次当着众人面挨训,脸上顿时火辣辣,臊的通红,只得上前拎起木桶。 灶房里其他人见她吃瘪,互相递眼色,脸上尽是看好戏的神情。 雀梅拉着月宁,借口打水洗手溜到井边。 一到井边,雀梅就捂着嘴乐出了声:“该!真是活该!你瞧见她那脸色没,可真解恨!” 她笑够了才凑近月宁,压低声好奇道:“诶,月宁,你怎么认识凤仙姑娘?” 月宁摇摇头:“我哪里认得她?不过是把灶房里的事透给了丁婆婆。” 雀梅眼睛一亮,恍然大悟:“你这脑瓜子可真好使!丁婆婆那张嘴,存不住话,可不就传到凤仙姑娘耳朵里了?” 月宁伸手抵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可千万别往外说。” 雀梅点头如捣蒜:“我嘴严着呢!” 那一桶螃蟹画眉刷到了太阳西斜,手上多了好几道血口子,正好晚上轮到她刷锅,她就又想往外推。 眼睛在灶房里瞟了一圈,盯上了平日里最好说话的月宁:“我手疼,今儿的锅你洗吧。” 月宁正在灶边理柴火,头也不抬,回道:“洗不了,我有事。” 画眉眉毛倒竖:“你说什么?” 月宁站起身,盯着她,不咸不淡道:“洗不了。你要想换活儿就去找金娘子,金娘子让我干我就干。” “好哇,我这就去找金娘子!”画眉瞪着她,声音又尖又细,身子却没动。 都怪那该死的凤仙,中午闹那一出,现在她想在大灶房使唤人都使唤不动了! 月宁淡淡瞥她一眼,继续蹲下理柴火,不再理她。画眉现在没了金娘子庇护,不过是一只虚张声势的猫。 当然,她没猫猫那么可爱。 画眉气的跺脚,但到底没敢去找金娘子,老老实实洗锅去了。 没有画眉乱塞活儿,月宁早早就做完了自己的那份工,赶在太阳落山前下值回家,换了身干净的素蓝色粗布衣裳,揣上钱袋出了门。 先前跟画眉说有事,她没骗人,是真有事。还有几天就是中秋节了,她得去买送给金娘子的节礼。 她打进了灶房就勤勤恳恳,但想升职,光靠勤恳可不够,第一步就得让领导看见自己。 主动上去送份节礼,也显得懂规矩。 从角门出府时已临近黄昏,街上华灯初上,酒楼瓦舍点起花灯,道两旁全是小摊贩,卖什么的都有,吆喝声不绝于耳。 “木簪,什么花样都有。” “热卤羊角子哟——” “蒸饼,刚出炉的蒸饼嘞!” “糖米糕八文一包!” 白白胖胖的糖米糕切成三角形,一块块摆在竹篾里,上头还撒着金黄色的干桂花,月宁看的流口水,挪不动脚。 “小娘子,来包糖米糕?”摊主大伯招呼道。 月宁摸摸腰间的钱袋子,吸了满腔的米糕香后,最终还是坚定地摇摇头:“不了。” 她兜里的银子,现在也就只够买节礼。 快步走过摊子,她拐进一家帛铺,冲着店家问道:“大娘,有没有好点的手帕?” 大娘笑着道:“小娘子想要什么样的?咱家有丝的,有绫的,还有罗的、棉的。” 说着每样拿出一条,搭在柜台上给她看。 其中丝绸帕子最好看,上面绣着莲花纹,泛着珍珠似的柔光。其次是绫的,没有丝绸那么光滑,但也轻薄细密。 月宁伸手摸了摸,问道:“丝的多少钱?” “咱这是好丝,绣的花样也好看,你要的话给六钱。”大娘道。 月宁咋舌,六钱就是六百文,她如今的月钱一个月也才八十文,这一方丝帕要她半年工钱? “那这个呢?”她又指指绫的。 大娘打量一眼她身上的粗布麻衣,想了想道:“这个也好,织的密实,如意纹意头好。小娘子你诚心要的话,我给你便宜些,给四钱。不然咱家还有罗的。” 四钱也很贵,但俗话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月宁拿起帕子看,这方绫帕有小臂长,浅青色,四个角绣着如意纹,简洁大方,看着也上档次。 “行。”她掏出钱袋,肉疼的拿出一角碎银子。 大娘接过去,拿小秤称量好,找给她两串铜子。 月宁小心系好钱袋,把绫帕叠整齐,趁着天儿还有些光亮,赶回了家。 回到家,她把帕子放在一边,把钱袋里的铜板一股脑全倒在了炕上,一个个数起来。 她赁给杜府三年,得了三两银子。 姑姑给管事的送礼走关系,花去二两多,她买帕子又花去四钱,满打满算就只剩下不到三钱。 这时,方姑姑也下值了,进屋第一眼就看到了炕上的绫帕,还有散落周围的铜钱,不由惊道。 “月宁,你买帕子了?你买它做啥?那可是给你留着做冬衣的钱!” 她跑到炕前,急的直跳脚,拎起起那金贵帕子不知道说啥好,昨儿还想着这孩子做事沉稳,让人放心,今天就出事了! 月宁的棉袄已经是两年前的了,如今她个子抽条已穿不得,她白天还想着,天儿越来越冷了,明天去买些棉花,再扯块布,给她做身新袄子,哪想这一回来钱却没了! 不等月宁说话,方姑姑拽起她就往外走:“你这孩子真是没长大,钱放手里就乱花,这帕子不是咱这等人家能用的,走,退了去!” “姑姑!”月宁忙拉住她,压低声嚷道:“姑姑!这帕子是我拿来送礼的!” 方姑姑一愣:“啥?送啥礼?送谁?不是已经给管事送过了” 月宁把她拉回炕沿坐下:“是送给金娘子的中秋礼。” 下人房的墙皮薄,说话高声些隔壁都能听到,方姑姑不得不也跟着压低声:“月宁,你别是叫人给哄了!” “送礼给管事,那是买条路走,咱认了。但你现在已经进了府,再送金娘子这么金贵的东西,能有啥用?” 月宁从她手里拿回帕子,低头抚平上面的细褶:“姑姑,我送金娘子礼,怎么不算买条路呢?” 再抬头,水葡萄似的大眼睛亮闪闪:“进府只是刚刚开始,姑姑,我不能一直做个帮厨丫头!” 方姑姑看着她,愣了。 她一直都知道月宁是个聪明有主意的,却不知道她这么有主意,眼前的小姑娘好像变得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但她还是心疼,忍不住念叨:“那可是留着给你做袄的钱……” “短的不多,将就将就也能穿。”月宁安慰道。 方姑姑本就不是话多的人,见她一副铁了心拿定主意的模样,张了张嘴长长叹了口气,到底没再言语,蹬了鞋子,盘腿坐到炕上数铜子。 数完月宁剩下的,又从枕头下摸出一个钱袋,掏出两钱放在一起,琢磨去淘点儿旧棉花,怎么也得给侄女做身新袄子。 小姑娘十四五正是长个子的年纪,旧袄子那哪里是短一点点,半个小臂都快探出去了,穿上像什么样子,把孩子冻坏了,到时咋给大哥大嫂交代? 送节礼 隔日,月宁早早到了灶房,先烧炉子,然后去小灶房拿饭。今儿早饭是一个粗面馒头、一碗烩白菜,她蹲坐在灶膛前,捧着碗吃得香甜。 白菜是和猪肉一起炖的,清亮油润,虽然没分到肉,但菜汤里也能尝到肉味儿,鲜得很,碗里最后一点油花,都用馒头刮得干干净净。 画眉今儿也来得早,昨天挨了金娘子的训,下值回去又被姐姐揪着耳朵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会儿再不敢惹事。 一进灶房,她竟破天荒地主动跟屋里人打了圈招呼,敛起不少傲气劲儿。 唯独走到月宁跟前时,她笑脸一收,耷着嘴角装作没看见似的,径直走过去,还不忘偷偷翻了个白眼。 昨夜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想越觉得向凤仙告状的,八成是灶房里的人。而直觉告诉她,那人就是方月宁! 前一天刚跟她吵过嘴,让她多干了点活,第二天凤仙就找上门来了,哪儿有这么巧的事! 都说会咬人的狗不叫,这小蹄子看着文文静静,肚里不晓得揣了多少个心眼子,也不知道她是咋跟那凤仙搭上话的。 假模假式怪会装!呸! 灶房里的人这会儿才来了一半,三三两两聚在灶边闲聊吃饭,看到画眉这样,互相递了个眼神,本来想凑过去找月宁说话的丫头,也悄悄缩回脚。 虽说画眉昨天挨训了,在金娘子跟前没那么得脸了,可人家上头毕竟还有个姐呢,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月宁只顾埋头吃饭,连眼皮都懒得朝画眉那边抬一下。 这点儿孤立排挤的小把戏,若她真是个初来乍到的小丫头,没准就被拿捏住了。可惜她方月宁上辈子N年打工经验,什么没见过,这手段,还嫩了点儿。 她心里门儿清,自己是来上班挣钱的,可不是来交朋友的,只要在金娘子面前站稳跟脚,旁人的眼色算什么? 晚上下了值,月宁回家取出绫帕,对着油灯细看。 帕子是漂亮的雨过天青色,色泽温润,触手细腻微凉,在油灯下泛起一层珠光,一看就是上好的料子。 她捧在手里抚了半天,越看越喜欢,半晌后,才依依不舍地叠整齐揣进怀里,往金娘子家去。 女孩子都喜欢好看的东西,月宁也不例外,只是打她穿来,一家老小就挣扎在温饱线上,没有余钱买旁的。 不说裙儿首饰,她连朵绢花都没有,头发只用两根红绳简单绑着,现花大价钱买张绫帕子,一会儿还要送出去,昨天买时还不觉得如何,赶要送出去了,忽然还有点舍不得。 只好安慰自己等以后有钱了,再买就是,买更好的! 职场送礼,也大有讲头。 首先是送什么——熟人小事不送礼,熟人大事后送礼,生人小事送虚礼,贵人办事两次礼。 她这回就属于生人小事,得送虚礼。虚礼就是那些人家买得起,却不大舍得买的小东西。 听说灶房娘子的月钱是一百四十文,这方帕子四百文,哪怕是金娘子买它也得咬咬牙。 再就是什么时候送——不要在公共场合送,不要赶在饭点儿送。 金娘子也住东边下人院,不过是在院西头,那边的屋子前年刚翻修过,比方姑姑家宽敞许多。 秋天太阳一落山,风就特别冷,月宁顶着寒意敲开金娘子家大门。 金娘子瞧是月宁,脸上透出一丝意外,却也把人让了进来,引到炕边坐下才问道:“你找我可是有事?” 金娘子今年四十岁,单眼皮银盘脸,头发常用一根扁宽的素银簪子盘在脑后,身材微壮很有几分力气,平日话不多,看起来有点严厉。 月宁扬起笑脸,从怀里摸出帕子,轻放在桌上:“月宁自打进灶房就承娘子关照,心里着实感激,再有几天就是中秋了,备了些心意,还请娘子别嫌弃。” 金娘子目光落到帕子上,不由一怔。 那帕子是天青色软绫的,在灯下泛着柔光,四角如意纹针脚密实,一看就不便宜,这丫头倒舍得! 不过她舍得送,金娘子心下却有些踌躇,不大想收。礼不好白受,收了便免不了担关系,她不想再生是非。 昨天画眉那档子事儿,被人家内院丫鬟追到灶房里下面子,她一回想起来就生气,心口犯堵,语气也随之淡下来:“心意我领了,东西你就拿回去吧,好好当差比啥都强。” 见她推拒,月宁却不慌,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里,透出几分真诚。 “娘子教诲的是,月宁平时干活从不敢偷懒。这当真只是一点心意,只是见娘子在灶房总沾水,才想着与您多备条帕子擦手,图个日常方便。” “难为你细心。”金娘子沉默片刻,伸手摸向帕子。 新来的三个丫头,画眉轻狂不讨喜,雀梅稍显浮躁,就眼前这丫头说话办事最稳当,现在还要多加上一条细心、周到。 这帕子价贵但不显招摇,又是合用之物,叫人不好再推。 心思转了几转,金娘子终究是把帕子搁在了自己手边,语气缓和许多,露出笑意:“你这份心我记下了。” 目的达到,又寒暄几句后,月宁起身告辞。 她走后,金娘子回到屋里,忍不住拿帕子往脸上蹭蹭。 她从来只用细棉帕,绫帕子倒是头回摸!也不是说用不起,就是不舍得,不得不说好料子就是不一样,又细又顺,跟水似的,越看越喜欢! 仔细看过后,细细叠好,小心用衣裳包起来,收到了衣箱底儿,打算等过年时再拿出来用。 另一头。 方姑姑正在家等月宁,见她回来,关心道:“她收了?” “收了。”月宁点点头。这下她终于算是入了金娘子的眼,只要以后机灵,不愁没机会出头。 方姑姑长舒一口气,不知道是高兴好还是不高兴好。 她既盼着金娘子把礼收了,以后对月宁好些,又盼着她别收,毕竟那可是四钱银子呢!天老爷,就是主子们用的帕子,也不过如此了。 但现在送都送了,再多想也白搭,她把帕子的事抛到脑后,取来麻绳给月宁量腰,量臂长:“量量,明儿我去扯块布,给你缝个新袄子,之前那件太小。” 说是新袄子,其实就是把旧的拆了,棉花送去重新弹松软,然后再添点新的进去,再扯块布,缝个新外皮。 今年是荒年,日子不好过,外头啥都涨价。一块粗布最少也要三百五十文,你说这和打劫有啥区别? 天儿越来越冷,过阵子还要烧炕,那柴得买吧。 府里是包吃,可没啥油水,孩子多少得见点儿荤腥,起码弄个鸡杂鸭杂,又得花钱。 方姑姑想起空荡荡的钱袋,就愁得睡不着觉。 糖炒栗子 金娘子收了月宁的礼,第二天说话语气明显柔和许多,但在指派干活时,却并不特殊对待。 月宁本也没指望在这方面拿特权,依旧老老实实干活,没有一丝埋怨,让暗中观察她的金娘子连连点头。 忙完灶房里的活儿,她提早回了家,和方姑姑一起去了外头布行。先把旧袄拆出来的棉花送去弹,接着扯了块淡黄色的粗棉布、半斤新棉花。 方姑姑原本看上一块浅绯色的料子,一问价,七尺布要四百文,赶紧放下料子,选了价贱点的淡黄色。 趁姑姑在行里挑布,月宁在外头花六文钱,买了一篮生板栗,又花六文钱,买了一小块儿饴糖。 方姑姑抱着布料出来,瞧见月宁篮里的生栗子,随口问道:“想吃栗子了?咋不直接买熟的?” 眼下正是栗子下树的时节,价钱便宜,一包熟栗子也就三个铜子儿,生的买回去,还得费柴火自己折腾,多麻烦。 月宁挽住姑姑胳膊:“我想自己做糖炒栗子,拿去卖卖看。” 前些年姑父重病,姑姑为给姑父治病,几乎掏空了家底,至今手头都不宽裕,一件衣裳缝缝补补,肘后的位置补丁叠补丁,她哪好意思一直让姑姑贴补自己。 进杜府做事,好处是包吃包住,可坏处就是月钱实在微薄,一个月才八十文。 她早就琢磨自己能做点儿什么贴补家用,刚才看到门口有人卖板栗,就想起了以前秋冬时节最爱吃的,热乎乎甜丝丝的糖炒栗子。 方姑姑哦了一声,想了想,点头道:“也好。” 她自己下值后,也常绣些帕子荷包拿去换钱,月宁想去卖点零嘴儿,她不指望赚多少,能挣几个铜子儿买包子,也是好的。 回去吃过饭,月宁烧了一盆热水,把饴糖扔进去化成一盆糖水。然后把栗子洗干净,用刀在栗子顶上切开口子,泡进糖水里。 糖炒栗子的正经家常做法,是直接下油炒栗子,然后撒上白糖炒匀,加水煮到收汁。 可在这里,糖可是金贵东西,六文钱只买来一小块,月宁舍不得多用,于是就改成了提前浸糖水,多泡一会儿也能有甜味。 一个时辰后,栗子泡透了,她点火烧灶开始炒栗子。 栗子裹上油,在锅里翻动,不一会儿就飘出一股栗子香,因为加了糖,味道格外甜。 炒出香味后,把泡栗子的糖水倒进去,盖上锅盖慢慢焖煮,整个小院儿里都飘着甜栗子的香味。 不到半个时辰,糖水就快熬干了,栗子仁从壳里探出头,金黄油亮。她拿小铲子不停翻炒,等汁水收干,每颗栗子都裹上了糖衣。 自从栗子焖进锅,那股甜香味就顺着风直往屋里钻,惹得方姑姑在屋里一个劲儿往外瞅,心道也不知道月宁是咋做的,一个炒栗子弄的这么香。 熄了火,月宁捡出一个放手心里吹凉剥开,一整个塞进嘴里,闭眼享受。 这么做出来的栗子,一口下去,香甜粉糯,口感扎实又满足! 她取了只碗,挑出七八个饱满个儿大的,端进屋拿给姑姑吃。 “这味儿真好!” 栗子一入口,方姑姑就瞪大了眼,她从前只吃过普通的炒栗子,加糖炒的栗子还是头回见!毕竟糖金贵,谁会想到能把它和贱栗子搁一起? 她连着吃了两颗就不肯吃了,留着让月宁拿去卖钱。 “姑姑你放心吃吧,那么多呢,够卖。”月宁把碗往她手里塞。 俩人正拉扯,突然听到院门被敲响,姑姑顺手把栗子放到桌上,掀起门帘出去开门。 来人是隔壁的李娘子,她手里端一碟酸萝卜,一进院,便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秀,你做啥呢,咋这么香!”说着把手里萝卜递给她。 “月宁搞了点栗子,弄了个炒栗子,你来得巧,刚做好正热乎呢,你尝尝。”方姑姑接过萝卜,把她往屋里引。 月宁见到她,乖巧打呼:“李娘子好。” 李娘子全名李善莲,在大房院里侍弄花草,腌得一手好酸菜,心疼方姑姑没男人、没孩子,回回腌小菜,都往方姑姑家送一份。 月宁才来不久,却也见过她好多回。 李娘子性子爽利,冲月宁点点头,看到桌上的栗子直接拿起一个,剥开就往嘴里送,这一尝不要紧,眼睛顿时瞪得溜圆。 “嚯,丫头,你这手艺可真不赖,比外头卖的强多了!” 方姑姑笑道:“那是,外头卖的炒栗子,哪舍得往里搁糖!” 李娘子吃得上瘾,又伸手抓了几颗,惹方姑姑嗔道:“尝俩得了,孩子留着要卖钱呢。” 两人是十多年的朋友了,熟得很,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月宁忙道:“吃几个不打紧的,娘子等会儿给朱槿姐姐也带些回去,尝尝鲜。” 李娘子家有个闺女,名叫朱槿,比月宁大一岁,在三房院里当差。 李娘子笑着发出嘘声,调侃方姑姑:“瞧你小气的,吃你两颗栗子都舍不得。” 随后转头对月宁道:“难为你这丫头还想着我们瑾姐儿,我代她谢谢你。” 方姑姑含笑横她一眼,把栗子碗往李娘子手边推:“给瑾姐儿吃舍得,给你吃舍不得!” 两人笑作一团。 李娘子和方姑姑在屋里聊天,月宁去到院子里,把用过的水盆擦洗干净。 栗子就放在锅里不动了,盖上锅盖,晾在院子就行,明天临卖前热热,毕竟糖炒栗子还是热的好吃。 屋里。 李娘子余光往院子里瞄,叹道:“你家这侄女儿,年纪不大,说话办事却周到机灵,有她在你身边,你日子也没那么冷清了。” 方姑姑拿起身旁的绣棚,勾勾唇:“是,也算有个伴儿了。不过这丫头就赁了三年,到时候还要出府的。” 李娘子沉默半晌,复开口:“要不你也攒些银子,到时候给自个儿赎了身,随月宁一起走吧,也好过在这儿孤单一辈子。” 方姑姑苦笑一声:“哪里那么容易。” 当年杜家花了五两银子买她,现在她要想赎身走人,至少得要六两。 如今她每个月的月银不过一百一十文,六两银子少说也要存五十年,天爷!五十年,她能不能再活五十年都不知道。 她叹口气,换了个话题,和李娘子聊起府里的新鲜事。 “我听说,大房娘子和二房娘子昨天拌嘴,都吵到老太太那儿去了,是因为啥?” 杜家没分家,三房人都住一起,妯娌之间常有摩擦,但闹到老太太跟前的次数可不多。 李娘子一撇嘴:“还能因为啥?掌家钥匙呗!” 杜家三房。 杜大爷当官,是现任江宁府通判。 杜二爷经商,丝绸茶叶生意做的挺大,是家中开销上的顶梁柱。 杜三爷逊色些,没啥能耐,跟在二哥屁股后头一起做生意。 按理说没分家,应当是长媳掌家,可二房出钱最多,却让大房掌家,人家二房娘子也不乐意。 最后老太太一拍板,决定让大儿媳高氏和二儿媳袁氏,轮流掌家,半年一换手。 九月份本该轮到二房掌家了,高氏却硬占着钥匙不给。 “高娘子说弟妹有了身孕,担心累着她,要‘帮’她多管一阵子家,老太太也同意了。”李娘子耷拉着嘴角,满脸不高兴。 别看她是大房院里的人,但她可不想高娘子管家! 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高娘子太抠!当然说好听点这叫节俭,可上头节俭,苦的是他们下头。 每每高娘子掌家,吃的都最没油水,分下来的赏银也最少。 方姑姑叹口气:“那以后家里可有的闹,袁娘子可不是吃哑巴亏的主。你在高娘子院里当差,可小心些,别触霉头。” “我知道。”李娘子应道。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方才散去。 开张大吉 次日傍晚,月宁从小灶房领回两个窝头,一碗烩白菜,就着李娘子送来的酸萝卜,草草对付一口,然后就开始架火热栗子。 栗子一热,香味再次飘满院,月宁仔细把栗子装进篮子里,还在上面搭了块干净棉布用来保温,让它们凉慢些。 临出门前,方姑姑给她整理衣襟,温声叮嘱:“城里普通炒栗子卖三文一包,你这个是加糖炒的,咋也得卖个四五文,知道不?” “要是遇到那死皮赖脸讲价的,说不过你就走,不跟他磨叽。” 月宁点头:“我知道。” “成,去吧,早点回来。”方姑姑拍拍她胳膊,把人往外送。 等月宁挎着篮儿出门了,她坐回炕上缝袄子。 昨晚上飘了几滴雨,今儿个天忽然冷了许多,树上叶子一夜之间全黄了,得赶紧把月宁的新袄子赶出来,免得到时候没得穿。 - 杜府所在的地段繁华,离最热闹的金桥夜市,只隔两条街,这倒正好方便了月宁做买卖。 金桥夜市从金桥起,到鸣辛桥结束。长长一条临河的街道上,到处是卖吃食的小摊子,炊烟缭绕,香味四溢,吆喝声此起彼伏。 “炒银杏、炒白果儿——” “河北鹅梨、樱桃煎——” “煎鱼、羊脚子、汤骨头,统统十三文嘞~” 月宁四下张望,在靠近桥头的地方找了个空位站定。她将篮子上的棉布掀开一条缝,清清嗓子,试着喊道:“炒栗子,卖糖炒栗子!” 连喊了几声,却无人驻足。 她的声音放平时不算小,可扔到人声鼎沸的夜市里,就像蚊子哼哼,瞬间淹没在人群里,甚至没有河中客船掀起的浪声大。 可要她扯着嗓子喊,她又多少有些抹不开面子——她只有坐办公室的经验,没有推销卖货的本事。 “小娘子,我瞧你面生,是头回来卖东西?” 踌躇间,身侧传来爽朗招呼声,月宁转头看,见是隔壁卖煎鱼的大哥。 这会儿他摊前没客人,正揣手靠在灶边,乐呵呵跟她搭话。 月宁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是,头一回。” 大哥哈哈一笑:“俺就知道!刚开始摆摊都这样,喊不出口!可喊不出来呀,东西就卖不动,你得豁出去,声儿再大些!” “你是卖啥的?”他好奇地看向月宁手里的篮子。 月宁走近两步,干脆从篮子里摸出两个栗子递过去:“糖炒栗子,又香又甜,大哥尝尝。” 大哥接过还热乎的栗子,在手里掂了掂,笑道:“来,跟俺学。” 月宁睁大眼,只见他深吸一口,用比她方才大三倍的声音吆喝道:“栗子!糖炒栗子!又香又甜的糖炒栗子喂!” 这一嗓子犹如惊雷,立时便引得几个路人循声望来。 大哥憨厚地咧嘴一笑,转头对她道:“瞧见没?就得这样!不能光用嗓子喊,要把气沉到肚子里。” 气沉丹田,月宁立刻心领神会。 那大哥咂咂嘴,还想再多说几句,恰巧这时有客人来买鱼,他只好转身忙活去了。 被他这么一带,月宁倒也放开了些,长舒一口气,学着大哥的样子再开口:“糖炒栗子!热乎香甜的糖炒栗子!” 这回声音响亮多了。她想了想,索性边走边吆喝,挎着篮子沿街慢慢叫卖。 又吆喝了一阵,一个头戴粉色绢花,身穿嫩红色细棉薄袄的小姑娘叫住了她:“栗子怎么卖?” “五文一包。”月宁把棉布掀的更开,一股栗子甜香扑鼻而来。 她从篮里捡出一个递给她:“小娘子,我这是用糖炒的,做法和别家不一样,你先尝尝。” 红衣小姑娘一听月宁开口要五文,本想转身就走的,可还没抬脚就闻到一股很特别的栗子甜,勾的她停下脚步,接过栗子。 这一尝,她不禁惊讶,怪不得比别人家的贵两文,味道的确不一样,更甜更软糯! 犹豫片刻,她终于还是道:“给我来一包吧。” “好嘞,吃好您再来!” 月宁拿出油纸和麻绳,利落包好栗子递过去,又贴心提醒:“趁热吃口感最好。” 红衣小姑娘笑着数出五个铜子放到她掌心,拎着栗子走了。 顺利开了张,月宁心里顿时有了底,吆喝声也愈发响亮。从金桥走到鸣辛桥,再折返回来,来回一趟,篮儿里的栗子,便只剩薄薄一层底。 统共卖出去八包,得了四十文。 天色渐晚,夜市上的人慢慢散去,月宁也准备回家了。 路过金桥桥头时,她从篮里抓出一把栗子,硬塞给卖煎鱼的大哥,谢他刚才帮忙。那大哥是个实诚人,觉得自己不过闲话两句,不好意思收。 推让几番后,大哥终于收下栗子,转而包了两块煎鱼头,塞进月宁篮子里,憨笑道:“可不能叫你吃亏,也尝尝俺这鱼头,俺在这儿摆摊七八年,可是老字号喽!” 这回轮到月宁不好意思了,自己的栗子哪值这么多:“大哥,这怎么行——” “都是卖剩的,俺也要收摊了。”大哥一摆手,“快回吧,天晚了!” 见大哥是真心实意给,月宁也不再推辞,道了谢,挎着篮子高高兴兴往家走。 今晚这一趟可值!不仅栗子卖出去了,还得两块香喷喷的煎鱼!她都好久没吃肉了! 回到家,月宁把篮子往桌上一放,掏出钱袋在姑姑眼前晃晃,眉眼弯弯:“姑姑,你猜我卖了多少!” 方姑姑见她满脸喜意,试探着问道:“十五文?” 生栗子六文,糖六文,本钱十二文。只要她卖过这个数就不亏,若能多三个铜子,还够买个素馅饼了呢。 月宁晃晃钱袋,铜钱叮当作响,她伸出四根手指:“姑姑也太小看我,是四十,我今儿卖了四十文!” “嚯!”方姑姑猛地坐直,张大嘴巴惊讶道,“四十?!” 一晚上净赚二十八文,卖三天糖炒栗子,竟能抵上在杜府做一个月的工钱! 月宁打开钱袋,仔细数出二十文放到姑姑手边:“除去十二文本钱,我留八文,剩下二十文姑姑你收着。” 方姑姑连忙往外推:“你自个儿辛苦挣的,给我做什么!” 月宁拿着铜子,执意往她手里塞:“平日里柴米油盐,灯油棉袄,哪样都没少让姑姑操心,姑姑你就拿着吧,以后挣了,我还给你!” 月宁心里明白,自己住在姑姑这儿,少不得让姑姑费心。 比姑姑从前一个人过日子时更费钱,纵使姑姑不说,她却不能不懂事。越是亲近的人,才越不能让人家吃亏。 她已盘算好,以后每个月八十文的月钱自己收着。卖栗子的钱,给姑姑拿大头,自己拿小头,而且即便是这样,一时半会儿也还不清做袄子的钱呢! 听月宁这般说,方姑姑心底涌起一丝暖意,只觉得没白疼这孩子。 说完正事儿,月宁从篮子拿出用油纸包好的鱼头,将晚上自己和煎鱼摊大哥的事说给姑姑听。 引方姑姑感叹:“这人还怪好!” 忙活一晚上,月宁感觉有些饿了,其实也是许久没沾荤腥,闻着鱼香味儿,嘴里发馋。于是干脆进院生火,把鱼头热了热。 鱼头煎得焦黄酥脆,一口咬下去满嘴油香的,连骨头都是酥的,连渣都不用吐。 方姑姑是二等丫鬟,平日领的吃食要比月宁好点,但也只是好那么一丁点儿,偶尔混上些油渣肉沫罢了。 姑侄俩坐在油灯下,边吃边聊。 方姑姑笑道:“早知道卖栗子这么赚钱,你都不用进府了,天天卖栗子去。” 月宁舔舔手指:“要是天天进城卖栗子,城门口的过税都是一笔开销!再说了,没有府里包吃,减去饭钱就不剩啥了。” 方姑姑点点头:“也是。” 她光顾着高兴看,竟然忘了过税这茬儿。 两人吃饱喝足,打水洗漱一番,心满意足地歇下了 周门房 当晚月宁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变成一只猫,面前有一堆小山那么高的炸鱼,怎么吃都吃不完。 等清晨鸡叫把她唤醒时,整个人还有些懵,咂咂嘴,竟好像还能品出些炸鱼味儿来。 今天比昨天更冷了,天空灰蒙蒙,草叶上都挂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她钻出被窝,哆哆嗦嗦套上蓝布衣裳,把尿桶拎到院门口等人来收,然后刷牙洗脸,跟姑姑打过招呼就匆匆上工去了。 灶房属实是个辛苦地儿,要负责全府上下的早食,旁的丫头婆子卯时一刻起床就行,可灶房的人,天不亮就得到位。 所以为了能多睡会儿觉,也得想法子调离大灶房,不过这都是后话了,眼下还没瞅见机会。 照例生火、烧水、洗菜、摘菜、洗碗,忙活到临近中午,月宁终于得了点儿空闲。她擦干净手,晃到二房院前,寻到正在扫地的丁婆子。 “哎哟,好丫头!你咋有空过来了?”丁婆子抱着扫帚,眼角褶子笑成了菊花。 “昨儿做了些炒栗子,想着给您拿几个尝尝。”月宁眼睛弯成月牙,模样乖巧又可爱。 上次那件事,丁婆婆并没有特意到她面前表功,但她心里有数,人家丁婆婆的的确确帮了她。 她心里记挂着呢,该谢的时候就要谢。只是她现在拿不出啥像样的东西,只能从牙缝里省点吃食聊表心意。 “婆婆别嫌,这栗子是我拿糖炒的,你回去放炉边一烤,甜糯得很。若不爱吃甜的,拿去给您家小孙子甜甜嘴儿也好。” 丁婆子一听,顿时眉开眼笑,双手在衣摆上擦擦,小心接过栗子:“哎哟,瞧你这孩子,弄点好吃的还惦记着婆婆我!” 月宁左右望望,见四周没人,才压低声道:“婆婆,上回凤仙姑娘去灶房敲打画眉,是您给透的信儿吧!” 丁婆子哦了一声,笑道:“嗨,不过顺嘴一提!老婆子我啊,就是看不过那小蹄子的嘴脸罢了!” 说到这个,凤仙那天从灶房回来,心情大好,特地把袁娘子屋里剩下的山楂糕都给了她。 想起那糕的滋味,她现在还流口水,酸酸甜甜,上面还缀着黄灿灿的干桂花。平时这等好东西,哪能轮到她这个扫地婆子? “对了,最近这天儿可冷,丫头你这么瘦,可要多穿点,万一冻着了,汤药钱可就够喝一壶了!我们院儿里有个小丫头,昨儿病了,听说都下不来床……” 丁婆婆这话匣子一打开,就絮絮叨叨个没完,月宁含笑听着,时不时点头应和。 她正想着找个机会打断,好回大灶房继续干活,却见丁婆婆自己先刹住了话头。 “……好了不说了,丫头,我得先回院里干活儿了!”说着她拎起扫帚就要走。 月宁一愣,今儿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丁婆婆见她这副表情,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她也知道自己平时话多,这会子突然转性,叫月宁意外了。 补充道:“这两天袁娘子心气儿不顺,可不敢在这会儿偷懒。” 月宁知道,她说的袁娘子是二房的主子,点点头:“好,那我也回了。” 两人便各自散了。 杜府占地不小,灶房缩在最北边的角落里,离二房院子有段距离,得走上一小会儿。 月宁不紧不慢地往回走,快到灶房时,远远就看见门口聚了不少人。快步走近才发现,门口堆满了瓜果菜肉,金娘子正指挥人搬抬。 然后她还注意到,一群丫头娘子中间,不知怎么还混了个男人。 说是男人也不大合适,那是个小麦肤色的少年人,侧脸线条利落,鼻梁高挺。 她正打量着,那少年恰好转过头,看见她便笑了起来,招呼道:“原来你是灶房的啊!” 月宁一怔,这才认出对方竟是看角门的门房! 她最近常从角门进出,买卖东西,与他打过好几次照面。不过每次都只是点头笑笑,从未搭过话。 “是……你这是?” 少年擦擦额角上的汗,笑容清朗:“哦,这不再过两天就是中秋了,主子们要办家宴,这些是要用的食材,刚送来。” 还不等月宁说话,远远的,画眉尖细的嗓子嚷嚷开了:“好你个月宁,净会躲懒!平日里装得勤快,这会儿来重活了,跑得没影!” 好几个人都看过来,目光落在月宁身上,一副准备看热闹的样子。 那少年闻言眉头一挑,冲月宁眨眨眼,扭头对着画眉露齿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姐姐莫急呀,我这不是来帮忙了?也不差她一个!” 画眉被他这么一笑,脸上莫名飞起一点红,轻咳两声,罕见的没再揪着月宁不放,其他人见没闹起来,也低下头各干各的。 “月宁。”金娘子喊她。 月宁朝少年点点头,快步走到金娘子跟前,小声解释:“娘子,方才我去茅房了。” 金娘子知道她素来本分,也不在意这点小事,随手一指旁边的白菜,让她归置好。 等东西搬完,人散了去,金娘子离开灶房打水洗手的功夫,雀梅兴冲冲凑过来,压低声音,眼睛发亮:“你认识周谦啊!” “周谦?” “就是刚刚跟你说话的那个呀!”雀梅往角门的方向指指。 “不算认识吧,就是进出角门时打过照面。”月宁实话实说,“怎么,你认识?” 雀梅猛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脸蛋微微发红:“我们屋的丫头们,私下总议论他!” “……你也觉得他长得俊吧?” 月宁单手托着下巴,仔细回想了一下,客观评价:“是挺不错。” 若放在上辈子,周谦这款,在校园时代绝对算得上校草级别。尤其是笑起来时那两颗小虎牙,浑身都透着一股阳光劲儿。 “喜欢的话,就去认识认识嘛。”月宁笑着打趣。 谁知雀梅却耸耸肩,道。 “还是算了吧。好看的人看看就得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可不能找他这样的。” 月宁没明白:“他那样?他是哪样的?” “抠门呗!他可是府里出了名的貔貅,只进不出。身上的衣裳全是补丁了还在穿,听说他只知道闷头攒钱,可不能找这样的人做夫君!” 看她说得一本正经,月宁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我只说认识认识,你倒想得长远。” 雀梅脸腾地红起来,抬手捶她。 月宁咯咯笑着躲,两人玩闹作一团。 往后两天,月宁白天在灶房忙活,晚上炒栗子卖栗子,虽说一天到晚不得闲,但摸着钱袋一点点沉起来,心里愈发踏实。 卖栗子给她的是位头发花白的大娘,大娘住在城外,栗子都是她和孙子去后山捡的,卖来补贴家用。 有月宁这样的常客,大娘心里欢喜,主动给她便宜了些,两篮栗子只卖十一文,双方都觉得自己得了便宜。 天儿一日冷过一日,秋风刮在脸上开始有些割脸,中秋节前一天,月宁的新袄子做好了。 8怨声载道 新袄子做成了交领样式,领口和袖口都用白线细细绣了一圈小梨花。腰身处收紧,穿上特别显身段儿。 原本略显暗沉的淡黄色,添上这几朵小白花,一下子鲜亮不少。 月宁换上新衣裳,凑到黄铜镜前,左转转右瞧瞧,嘴角笑意怎么都压不住。 新棉袄虽然是粗布做的,可是又厚又暖和,还带着干净的皂角味,真好! “姑姑,您这手艺真好,我看外头制衣坊的师傅都比不上你!” 方姑姑不当真,笑着拍拍月宁的胳膊:“抬抬胳膊,看看肩膀紧不紧?还要不要改?” 难得见月宁这么欢喜,到底是个爱俏的小姑娘。 月宁依言动了动,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各处都妥帖得很,满脸认真道:“哪里都好,不用改。我是说认真的,等以后出了府,姑姑可以开个针线摊子,保准生意红火。” 她有这个想法,已不是一两日。 方家人生活在城郊外的桃溪村,面朝黄土背朝天,勤勤恳恳种了半辈子地,一场旱灾使全家忍饥挨饿,这就代表,种地实在赚不到几个钱。 靠天吃饭,变数实在太大了。 而最好的解决方法,便是多攒些钱,把爹娘接进城,赁个小院子,在城里做点小生意。 到时再把姑姑赎出府,全家一块儿过日子。毕竟到时候等她走了,姑姑一个人守在府里,也太寂寞。 她是这样想的,但这个目标现在遥不可及,不过不要紧,好在还有三年时间可以慢慢筹划。 方姑姑不知道侄女心底的盘算,只当她年轻,不知道想实现自己所说的这些有多艰难,可也不想打击她。伸手捋捋她边鬓边碎发,淡笑道:“好。” 中秋节当天,杜府要办家宴,整个大灶房忙得热火朝天。 金娘子特意安排月宁去看老汤锅子,不许叫锅溢了,也不许火太小。 干这活儿需要细心,可也清闲,拿个小凳子蹲在灶边一坐就是一天,还能顺带烤烤火。 把分去挑虾线、削萝卜皮的画眉嫉妒得够呛,瞪向月宁,眼神简直要吃人。 雀梅虽没摊上好活计,但不妨碍她高兴,毕竟好活儿分给自己朋友,总比分给死对头强!画眉越生气,她就越高兴! 忙碌一整天,直到天色黑透,大灶房才终于歇下来,放众人回家过节。 方姑姑没有月宁这么忙,下值后揣着钱袋到夜市转了一圈儿。 买了一笼小肉包,一小包凉拌猪耳朵,一共花了十文钱。 她本想买块月饼回去应应景儿,可去到糕铺一瞧,手心大的豆沙馅儿月饼,居然要十二文,她只看了一眼,转身就走,觉得这景不应也行。 天爷,去肉铺割一两肉也才十二文,啥人家能吃起它? 见到家时月宁还没回来,便自己下厨炒了个南瓜丝,又从昨天炒好的栗子里,捡出些个头小、卖相不好的装盘端上桌,硬凑成四个菜。 “我回来啦。” 月宁从小灶房领了晚食,回家一推门,便闻到诱人的饭菜香,肚子忍不住咕噜噜叫起来。 方姑姑起身接过她手里的碗,垂眼看清菜色后,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一脸嫌弃。 “平日里顿顿白菜也就罢了,咋今儿过节,还是白菜呢?这高娘子未免也太抠了些!” 在燕朝,一年中除了春节,也就只有中秋、元宵两个大日子,居然也不给下人们点好儿。 进府这么久,月宁也知道府里是两妯娌管家,边解袄子,边好奇道。 “往年中秋都做些什么?” 方姑姑回忆道:“萝卜炒肉、肉末扁豆、菠菜鸡蛋、酸菜鸡杂……都有过,往年中秋都轮到袁娘子管家,总会沾点荤腥。” 方姑姑摇摇头:“再这么素下去,人都没力气了,还咋干活。” 说完她把菜摆好,往月宁手里塞筷子:“好了不说这个了,忙一天饿坏了吧,快吃饭!” 小肉包里面是一整颗丸子,一咬汁水直往外冒,再蘸上点儿醋,别提多开胃。 凉拌猪耳朵里加了一点山椒酱,香辣又下饭。 一口猪耳朵,一口炒南瓜。一口小肉包,一口炖白菜,快把人香晕过去。 几口下肚,月宁嚼饭的速度慢下去,从敞开一点的窗缝里望出去,能瞧见圆圆的月亮,她突然有点想家了。 “……也不知道爹娘他们现在在干啥。” 方姑姑给她剥了颗栗子:“再过十几天就休沐了,咱一起回家。” 杜府每个月给下人们放两天假。 “嗯!”月宁又高兴起来。 要是栗子生意一直这么好,等到时候可以割一两肉带回去! 中秋节当天的伙食是炖白菜,这件事让下人们炸了锅,毕竟就连一向老实的方姑姑都口出埋怨,其他人又能好到哪里去。 节后第二天,月宁一进灶房,便见三五个人围在角落里嘀咕,画眉也在其中。 “要我说,这大房管家,就是不如二房!哪有大中秋给人吃白菜的!” “谁说不是!活不起啦?她们一个个穿金戴银的,至于克扣我们这点儿荤腥?” “诶,你悄声些!别叫白娘子听见!” “听见又怎的?我说的不是实情?!天天搁这儿喂兔子呐!” 灶房里的管事娘子实际上有两位,一位是二房的金娘子,另一位是大房的白娘子。 轮到哪房掌家,就由哪房的灶娘管采买。最近这半年,都由白娘子管账,金娘子管底下人做事。 月宁不想参与‘办公室闲话’,敛眉垂眼,闷不吭声地绕过她们,往灶边走去。 她们说的没错,不过她不敢跟这些人一起吐槽。 谁知道这帮人是人是鬼,会不会你今天说的话,明天就被添油加醋传出去……她不要去凑这个热闹。 不过私心里,她也觉得那位大房的高娘子,不是块管家的好料子。 伙食是下人们最基本的福利,这点小钱也不舍得,谁还愿意好好干活呢?偌大一个杜府,从下人们嘴里抠银子省,也忒不体面。 果不其然,当天灶房人都格外懒散,一个个干活慢吞吞,丫鬟们来催了好几次,才把饭菜送进各院。 作为二房人的金娘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实在看不下去时才勉强催促两声。 9高娘子 其实高娘子这番做派,就连她们大房自己人都有些看不下去。 下晌,白娘子去了大房院,求见高娘子。 “娘子,灶房账上钱不够使,下人们顿顿吃白菜,就连大丫鬟们碗里都只有肉末,底下……有怨气呀。” 白娘子揣手低头,瞅着面前地砖,小心翼翼道。 高娘子上身穿碧蓝色窄袖缎袄,下身一条杏色长裙,半倚在美人榻上,摆弄菊花。 闻言头也不抬,漫不经心道:“怎么就不够使了?” 白娘子人如其名,像个白胖胖的面团子,她直起圆滚滚的身子,斟酌片刻道:“今年收成不好,粮价较往年贵些,这一来二去就不够用了。” 其实她还藏着半句话没敢说,银钱不够使,粮价贵只是一方面。 更要紧的,是高娘子暗中克扣伙食钱。 府里主子们一个月菜钱五十两,克扣个十两八两的,面上也还过得去,可下人们统共一个月才五吊钱,再扣一吊,哪里够用? 高娘子拿起小剪,咔嚓一声剪断多余的花茎,左右端详后,递给身旁王妈妈,缓缓开口。 “贵就少吃。在府里好歹还有口吃的,放他们到外头去,说不定连白菜都吃不上呢。” 她薄唇一扯,露出一抹冷笑:“别到府里就挑挑拣拣的,能吃吃,不吃就饿着。” 白娘子脸皮抽了抽,想说点什么,最终又咽了回去。 仔细想想,别人吃肉还是吃菜,跟她也没关系,只要她不缺这口肉吃不就完了? 娘子扣一两,她从里面抠半吊,横竖饿不着她,何必管那么多?反正该禀报的,她都已经说了。 想到这儿,她躬身应道:“是,娘子。”转身退了下去。 待门外脚步声走远,高娘子的陪房王妈妈,递上一盏热茶,低声劝道。 “娘子,不止外面,就连咱院里的丫头们,也抱怨最近菜色不好呢,这话要是传到老太爷耳朵里……” 高娘子翻了个白眼:“那就让她们都给我把嘴闭严实了!” 王妈妈一噎。 高娘子随手拿过小几上的账册,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列着各项开支:小到炭火灯烛、花草砖瓦,大到人情往来各项礼金,一眼扫去就叫人头疼。 她伸手揉揉额角,心烦气躁。 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居然还敢挑剔! 她辛辛苦苦管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揩些油水不是理所应当的?否则何必跟袁氏争这个掌家权? 上午袁氏那边派人来,说觉得菜不好,花样少。下午下头又来人,说嫌吃得素!一个个惹人心烦。 她把账册一甩,趿上绣鞋就往里间走:“我歇会儿,谁来都不见。” “诶。” 王妈妈忙跟过去,铺床盖被,拉好床帐。然后回到外间,把乱糟糟的账册摞到一起,摆放整齐。 作为跟了高娘子二十年的老人,她其实能明白娘子的难处。 大爷刚升任通判不久,各处都需要银子打点。日常与官眷们走动,在衣裳首饰上也不能马虎,开销着实不小。 去年年底,袁娘子所出的嫣姐儿定了亲,对方是淮安府知州家的二公子,听说嫁妆单子列的老长。 自家的娴姐儿只比嫣姐儿小一岁,也该相看了,娘子格外操心娴姐儿的嫁妆。 嫁妆越丰厚,娴姐儿在未来婆家越有底气。况且她也不愿输给袁娘子,叫人看低了去,可置办嫁妆的银子,要从哪儿来呢? 袁家经商起家,家底颇丰,当年嫁妆都装了两大船。 可她家娘子,不过是青松县县令家的女儿,嫁妆勉强过半船,这些年还时常贴补娘家弟弟。 处处都要用银子,娘子也只能从别处想法子。 只是吧……她总觉得娘子这回,做得有些过了。 “哎。”王妈妈摇摇头,轻手轻脚点起一根安神香。 再抬头时,见窗外阴云密布,眼看就要落雨了。 - 另一头,大灶房。 金娘子看白娘子拿着账本从外头回来,就知道她是刚从大房院里出来,眼珠子一转,擦着刀就凑了上去。 乐呵呵打听:“明儿还是白菜呀?最近呀,真是素得嘴里直冒酸水儿!” 白娘子面团似的胖脸,也摆出一副苦瓜相:“哎!谁说不是,肚里没油水,我都瘦了!” “也只能是白菜了,你是不知道,现在外头那粮啊菜啊,都贵得不行,账上那点儿银子,也只够买点冬瓜、白菜!” 金娘子笑容一僵,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白娘子生怕她不信,舔舔嘴唇,把案板拍得啪啪响,咬牙切齿。 “现在啊,就没啥不涨价的!这帮杀千刀的!一斤鲫鱼现在都要十一文了,连那破山药都涨到三文一斤——” 嗯? 鲫鱼,十一文一斤? 坐在不远处择菜的月宁,听到这里,忍不住飞快瞥了一眼正唾沫横飞的白娘子。 中秋节前一天,她刚和煎鱼大哥聊过天,记得对方确实说过鲫鱼涨价的事,但是是从五文钱涨到六文钱呀,咋到白娘子嘴里,一下变成了十一文? 见不到半点油腥的伙食、翻了将近一倍的鱼价…… 她隐隐嗅出一丝不对劲。 月宁想了想,决定晚上卖栗子的时候,再去找煎鱼大哥仔细问问。 这时,屋外传来轰隆一声炸雷,零星的雨滴掉落在地,不多时,雨声密起来,打在屋檐上啪啪作响。 雨水越来越密,转眼就连成一片雨幕,一阵小风吹来,雨水顺着窗子往里飞。 月宁站起身去关窗,心里咯噔一下,猛然想起来,自己昨天刚炒的栗子还在院里晾着呢! 半个时辰后,终于熬到下值,她顶着小了些的雨一路跑回家,发现栗子已经被提前回家的姑姑收进屋了,这才松了口气。 秋雨绵长,淅淅沥沥一下便是整整两天,让她没能出门卖栗子,也没能去找煎鱼大哥问鱼价。 栗子不能久放,月宁留了一些在家里,给隔壁李娘子拿去一些,其余的便全拿去大灶房,打算给‘同事们’分分。 虽有画眉那件事在前,但她也没打算做独狼,完全和同事不来往,也是不成的。 10济阳菜 清晨,灶房热气袅袅,月宁拎着沉甸甸的竹篮走进来,立刻吸引了好几道目光。 她将篮子搁在案板旁,嗓音清亮:“我炒了些栗子,带来给大家尝尝。” 管白案的鲁娘子最先凑过来,抽着鼻子闻了闻,眼神一亮:“诶,好香!” 月宁弯眼一笑,顺手抓起满满一把塞进鲁娘子手里:“加糖炒的,娘子尝尝看。” 鲁娘子道过谢,剥开一颗,深褐色的栗仁入口,她眯起眼:“嗯!粉糯糯的,没想到月宁你还有这手艺呢!” 一旁的传菜丫头芦枝听见,像只小兔子似的蹦过来,扯扯月宁的衣袖道:“月宁,我也要!” 月宁又从篮里抓起一把给她,其余人见她分得大方,也慢慢围拢过来。 不论平日里交情深浅,月宁此刻都一视同仁,每人一把。有人大大方方地接,也有人略显尴尬,但总归都道了谢。 “这栗子真不赖,比我前几日在街上买的好吃。” “是呢,又面又甜,火候正好。” “吃着有点饴糖味儿!” 灶房渐渐热闹起来,大半的人都到了,几乎人手几颗栗子。 栗子还剩一层底时,月宁把篮子收拾起来,放到了自己脚边。这些她要给雀梅和金娘子留着,没道理旁人都有,她俩没有。 雀梅这丫头好睡懒觉,不磨蹭到最后一刻绝不起床,十天里有八天和金娘子前后脚到。 画眉这时候也到了,一踏进灶房,就发现人手一捧栗子,正吃得开心。 “哟,炒栗子!” 鲁娘子嚼着栗子仁,含糊地应道:“嗯呢,糖炒的栗子,可甜了!” 画眉眼睛四下里一扫:“哪儿来的?” 鲁娘子朝月宁的方向努努嘴:“月宁给的,人人有份。” 一听这话,画眉顿时拉下脸来,撇嘴嗤笑一声:“切!一个破栗子,也值得拿来送?当谁没见过好东西呐!” 正吃得香甜的鲁娘子动作一顿,脸色霎时黑得像锅底。 这是什么话!自己方才夸过栗子好吃,这天杀的小蹄子,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嘲讽谁没见过世面呢! 旁边几个正在吃栗子的人,动作也僵住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捏着手里的栗子,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芦枝憋了半晌,忍不住嘀咕一句:“也没见你分给大伙啥好东西啊!” 不知谁从旁应和了一句:“就是。” 声音虽不大,但在突然安静下来的灶房里格外清晰。 “你!”画眉面子一下就挂不住了,眼刀戳向芦枝,芦枝埋着头,只当看不见。 画眉深吸一口气,狠狠跺了跺脚,扭身往外走,看样子是往小灶房领早食去了。 鲁娘子冲着她的背影狠狠甩了个白眼,走到月宁身边,拍了拍她的胳膊,宽慰道:“别跟她一般见识,有些人那张嘴,就吐不出啥好话。” 芦枝也蹭过来,小声说:“她是啥人,咱们心里都清楚。” 她早看画眉不顺眼了,不就是看人家月宁老实,才处处欺负人家?谁好谁不好,大家心里都清楚,谁也不是傻子。 月宁瞟了一眼被画眉推得吱嘎响的大门,心里一阵痛快,眼睛弯成了月牙。 “嗯,我不跟她一般见识。” 画眉似乎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得罪了人,整整一天都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蔫不吭声。 看着她那副模样,月宁觉得自己今天干活都分外有劲儿,这篮栗子送得不亏! 今天轮到她洗碗,趁灶房里没啥人,她烧了小半锅热水,倒在洗碗的大盆里,慢悠悠洗。 计划着等会儿回家先把栗子用糖水泡上,然后吃饭,吃完饭帮姑姑把绣好的帕子送去绣坊。 回来以后正好栗子也泡得差不多了,刚好拿来炒,哦对了,顺路可以去找煎鱼大哥问问鱼价。 最后一个碗洗完,月宁摞好摆到案桌上,把水泼到门外水槽。 就在她准备吹灯落锁时,角落里忽然传出一声喊:“小丫头——” 低沉嘶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灶房里回响,正好一阵风吹来,吹得油灯差点熄灭,墙上的烛影剧烈晃动。 “谁!” 月宁吓了一跳,心脏噗通噗通狂跳,她反手就抄起案上的菜刀,死死盯着角落。 角落里,一道干瘦矮小、头发花白的人影慢慢站起来,月宁定睛看清楚后,长舒一口气,忍不住埋怨道。 “是谷婆婆呀,你咋还没走,吓我一跳!” 谷婆婆起身走近,舔舔嘴唇,咧嘴一笑:“丫头啊,婆婆想问你点事。” 她说话慢吞吞的,一个字一个往外吐,调子还怪怪的,听起来有些费劲。 月宁放下菜刀:“您说。” 这个谷婆婆,是二房袁娘子从济阳老家赁来的厨子,最擅长做济阳面食,袁娘子偶尔想吃家乡菜,便会让她做。 只是一年到头,也就能用她个三两回,她便不怎么受重视,再加上她说不好官话,一直独来独往。 月宁来灶房这些日子,统共也没和她说过两次话,这会儿也不知道她要问什么。 “你那栗子……是咋做的?”谷婆婆慢悠悠开口。 “嗯?”月宁眉头瞬间拧紧。 在大灶房,各人的拿手菜谱就是安身立命的本钱,谁也不会轻易透露。外头那些酒楼食肆,多少就靠着一道独门手艺站稳脚跟。 外行人不知深浅问一句也就罢了,可谷婆婆是大灶房的老人儿了,怎会不懂这规矩? 这问得实在有些冒失,难不成因为她只是个帮厨丫头,就不把她当回事? 月宁有点不高兴,但目光落在谷婆婆灰白色的头发上,她又说不出啥重话,深吸一口气,让语调尽量平和。 “婆婆,你要是喜欢吃,我下回做了再给你拿点来。” 谷婆婆却摇摇头,老脸上露出点笑意:“丫头,下个月我的赁期就满了,吃不到几回喽。” “我不白要你的方子,我教你几道我拿手的济阳菜,我们换,想在灶房出头,多几样手艺总不是坏事。” 交换菜谱? 月宁眼神微闪,她虽没打算长久留在大灶房,可有道是技多不压身,多学一样是一样,保不齐哪天就用上了。 济阳面食风味独特,她之前只听人说过,却从未见过。 谷婆婆见月宁没说话,以为她还在犹豫,嘿嘿低笑两声:“丫头,你不吃亏。等我走了,这灶房里,可就没人会做济阳菜了。” 11鱼价 离开大灶房时,天色已经漆黑如墨。 月宁小跑着奔到小灶房,拿了两个已经冷掉的菜团子,回家草草就着酸萝卜对付一口晚饭。 直到第一口酸萝卜下肚,酸的她一个激灵,方才回过些神来。 自己居然用一个简单的糖炒栗子的方子,换了人家谷婆婆的济阳菜菜谱? “姑姑,谷婆婆岂不是吃亏了?”月宁咬着筷子,跟方姑姑聊起方才的事。 方姑姑倒看得很开:“值不值得,不在你怎么想,而在对方怎么想。人家既然愿意换,那便是值了。” 说罢,方姑姑想了想,又补充道:“你若实在过意不去,就送她一篮自己炒好的栗子。” 这样好,月宁连连头。 简单填饱肚子,月宁便出门了,她得去金桥旁的如意绣坊,帮姑姑卖绣帕。 单靠月钱度日难免紧巴,姑姑一直靠绣活贴补家用。每攒够十条帕子,便送去绣坊换钱。 姑姑绣工极好,花鸟虫鱼活灵活现,各种吉祥纹样信手拈来。绣坊老板开价三十五文一条。 价听起来不低,可除去绣线和布料的成本,一条净赚不过二十文。 而这样一条帕子,姑姑五天才能绣一条,是实打实的辛苦钱。 仔细收好绣坊老板递来的铜板,月宁转道去了夜市。卖煎鱼的大哥老远看见她,便挥手招呼。 “诶哟,方姑娘,你咋才来!” 等离近了,见她空着手,煎鱼大哥龇着一口白牙笑道:“今儿不卖栗子呀?俺还寻思买点儿呢!俺自己不爱吃甜的,可俺媳妇和小子都馋这一口!” 前阵子那栗子拿回家,媳妇和儿子都抢着吃,隔两天没吃,还念叨呐! 月宁笑道:“最近有些事要忙,这几日都不卖了,得过阵子再说。” 煎鱼大哥哦了一声,眼神有些失望。 她挽挽鬓角碎发,直接问起正事来:“对了大哥,我想跟你打听个事儿。” 煎鱼大哥手上动作飞快,裹好面糊的鱼肉往煎锅一放,等一面变黄,飘出香味,再翻另一面,嘴中道:“啥事?你说!” “你平时都在哪儿买鱼?现在的鲫鱼是什么价?” “西码头鱼市嘛,大家伙儿都在那儿买!”大哥利落地给鱼翻了个面,“六文一斤喽!最近是涨了价,不过买得多还能再讲讲价。” 月宁抓住关键:“大家都在那买?” “是啊,鱼这东西各家价格都差不多,码头鱼市上的鱼最新鲜,基本都在那买啦!” 大哥开玩笑:“怎么,你也要卖煎鱼?那你可把摊子摆远些,别跟俺抢生意!” 月宁抿嘴直乐:“行了大哥,你忙吧!” “诶!慢走。”煎鱼摊这会儿陆续上人了,大哥顾不上闲聊,招呼一声就去忙了。 月宁一路往回走一路琢磨。 煎鱼大哥的话多半不假,若真是如此,事情便再清楚不过——白娘子在采买上动了手脚,从中吃了回扣。 银钱都落进了她的口袋,底下的人自然只能清汤寡水地过日子。 可这事儿,大房的高娘子究竟知不知情?是默许,还是白娘子背地里搞的鬼? 秋风瑟瑟,卷起巷中枯叶,在青石板上一个劲儿打旋。两侧店家的灯笼在风里打摆子,昏黄的光晕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 月宁拢了拢衣襟,刚拐过巷口,便远远瞧见杜府角门前停着一辆板车,三个男人站在黄白色的灯笼下。 她不自觉地敛住脚步,站在墙角阴影里望去。 三人中,穿蓝布衫子的中年男人是前院的赵管事,他双手拢在袖中,正低头看板车上的货物。 个子最矮的那个她不认识,个头最高的是周谦,他额前发丝被风吹得凌乱,站在赵管事身后。 板车上堆着十几个藤编筐子,垒的有半人高,昏暗光线下看不清里面装的是什么,只隐约可见筐缝间漏出的点点乌黑。 “赵管事,都在这儿了。”说话的是矮个男人,他的声音混在风里,有些模糊,“三百五十斤红罗炭、二百斤银丝炭。” 赵管事拖着长音,“嗯”了一声,慢悠悠道:“红罗炭四十文一斤,银丝炭七十文,那一共就是——” “红罗碳十四两银子,银丝碳也是十四两,两样儿合起来一共二十八两。” 他话音未落,倚在门边的周谦便脱口而出。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雪亮的白牙。 “嚯!” 赵管事掏出怀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拨了几下,乐了:“一如既往的快啊!” 他一边从钱袋里摸银子,一边扭头看周谦:“你小子,你做门房真是可惜了,不如跟在我手下做事算了。” 周谦身子一歪,懒洋洋靠在门上,仰头望天,浑不在意地摆摆手:“不去哈哈。” 赵管事也不恼,笑着摇摇头,转头引那个矮个男人进府去了,驴子拉着板车,吱呀呀碾过青石板,角门前清净下来。 月宁这才闪身出来,缓缓走近。 月光如水,映在月宁的脸上,衬得她皮肤格外白净,像尊俊俏的白瓷娃娃。 灯笼下的少年听见脚步声,蓦然回头,看清来人是她,眉眼间透出一丝喜意,笑嘻嘻打招呼:“回来了啊。” 自打灶房那回,两人也算认识了,月宁出来进去的,时不时也抓两把栗子给他,一来二去熟稔起来。 月宁扬起嘴角:“真不知道你还深藏不露呢,这手算数的本事可真厉害。” 赵管事说话那会儿,她也默默在心里算呢,她刚算出红罗炭钱,人家已经全算完了。 周谦俊脸微微发红,他抬手蹭蹭鼻尖,眼神飘向门槛:“小本事,我天生算账就快。” 月宁嗯了一声,忽然想起鱼价的事儿:“对了,咱们灶房的鱼,都是从西码头的鱼市进的吗?” 周谦点点头:“是啊,一直都是。” 月宁忍不住挑挑眉。 - 次日,灶房人少时,月宁凑到金娘子耳旁,悄悄把鱼价的事说了。 当然,她没把话说的那么笃定,也没有添油加醋,只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说了。 “我就知道!前儿个我听那老贼跟我掰扯菜价,就感觉不对!” 金娘子咬牙切齿,当场便摔下抹布,撸起袖子出门了! 12这个老贼妇 临近午时,二房院子,东次间里。 暖阳透过窗棂洒在青砖地上,博山炉上青烟袅袅。 袁娘子穿一身淡粉色牡丹纹褙子,歪在窗下软榻里,手捧话本子看得入迷。 杜大小姐杜嫣和三少爷杜昱,并肩坐在左手边的楠木桌上习字。 杜嫣还算认真,可杜昱却像屁股底下长了刺,身子歪来扭去,半天临不出一页纸。 忽然他余光一扫,发现榻上袁娘子眼里居然含着泪花,不由大惊:“娘!你这是咋了!” 袁娘子甩下手中话本,掏出绣帕拭拭眼角:“这夭寿的刘员外,非要棒打鸳鸯,李书生长得俊,还一肚子才华,怎就配不上他家二小姐了,呜呜——” 杜昱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他娘真是,看个话本子也能挤出两滴泪来! 杜嫣搁下笔,打趣道:“娘,你要实在看得难受,不如跟我们一起练字。” 袁娘子睨她一眼,换了个姿势撇撇嘴,嘟囔道:“我才不练,你娘我当姑娘时可练得够够的!” 正说着,二房掌事苗妈妈,领着提食盒的丫鬟们进来,对满屋主子们笑道:“娘子、小姐、少爷。都歇歇,该用饭了。” 一听到用饭二字,屋中母子三人同时撇嘴,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嫌弃。 鲫鱼炖豆腐、凉拌鸡丝、韭菜炒豆芽、清炒白菜心。 杜嫣皱着眉头看丫鬟们布菜,等人退出去,她踱到桌边,拿汤勺在鲫鱼炖豆腐里搅了搅,忍不住气道。 “伯母也忒抠门了,又是弄得面上好看,鱼一共没几块,全拿豆腐充数!” 她平日里别的不挑,唯独在吃上讲究,每次伯母一掌家,就吃得清汤寡水,活像那庵里的姑子。 杜昱也附和道:“就是!往常只忍半年就罢了,如今娘你这一怀孕,天知道伯母要把持家事到什么时候!” 袁娘子拉下脸,把手里的话本子卷成筒,上前一人给了一下:“谁教你们这样讲话的?再怎么说那也是你们伯母!是长辈!” 姐弟俩挨了阿娘的训,臊眉耷眼的不吭声了,老老实实坐到桌前,脸上却还挂着不情愿。 袁娘子给俩孩子一人夹了一块鱼肉,然后语气才缓和下来:“好了,下午娘让人出去给你们买糕,晚上定胜楼的席面来用,可好?” 杜嫣眼睛噌地亮了,挽起阿娘的胳膊:“娘,我想吃酱鸭。” 杜昱也道:“我想喝羊汤!” 袁娘子点头,一一应下。 用过午饭,袁娘子目送姐弟俩出门后,脸上笑意淡去,单手揉着太阳穴,另一只手猛地摔了筷子,破口大骂。 “高显姿这个老贼妇!说什么为官之家不宜铺张,唯恐旁人拿住话头!我就不懂了,这个旁人到底是谁?是谁天天盯着我家看?” “再说了!当官的是他杜大爷,关我二房什么事?好好的红蜡烛变白蜡烛,几天也见不着一回大荤,净拿点肉丝肉末的顶事!就连练字用的纸,都换了次一等,苦了我两个儿!” 她最近害喜,胃口不好,不想吃大鱼大肉,可昱哥儿和嫣姐儿还要吃,天可怜见的,她家嫣姐儿都瘦了! 苗妈妈忙上前抚胸拍背:“我的娘子!左右咱二房不差银子,想吃什么用什么,去买便是。您是有身子的人,莫要动气。” 袁娘子心里委屈,拉着苗妈妈的手,掉下两滴泪来。 “妈妈,这不是银子不银子的事!往日里我二房交给公中的银子最多,怎还落不着好?” “你知道的,我本不爱管家,更不爱跟她争,可我不争,你瞧瞧她把家管成什么样子?且我心里就是气不过!” 偏巧她家二爷最近去了南边做生意,她说都没处说! 人都说怀了身子的女人容易小性儿,苗妈妈只得用帕子给她边擦泪,边顺着她说。 “咱们关起门来说,高氏虽出身官宦人家,可到底就只是个小地方的县令女儿,哪里有跟您一般的眼界!论起管家,当然还是您管得好。” 这时,外头有丫鬟叩门:“娘子,大灶房的金娘子来了。” 袁娘子拿帕子拭干净泪,又喝了两口热水,方召金娘子进来。 金娘子一进门来,当即竖起眉眼,告状道:“娘子!真是反了天了,您不管家,家都要被那贼啃干净了!” 袁娘子一愣,招呼苗妈妈给她搬来个小绣墩:“发生什么了,你且慢慢说。” 金娘子福福身坐下,把下面小丫头发现白娘子报假账的事全盘托出,末了又补充道。 “那丫头说的,我不敢全信,当即跑了一趟鱼市,您猜怎么着,真就像她说的那样,鱼分明才六文一斤,顶好的也不过八文!” “这还只是我知道的,不知道的怕还更多!这白胖子,胆敢这样明目张胆!” 金娘子拍着大腿诉苦。 “还有便是,娘子不知道我们最近有多苦,上顿萝卜下顿白菜,半点荤腥都不沾,干起活都没力气,脚底下都发飘。” “一问去,那白娘子就搪塞说粮贵,看这样子,钱八成都是叫她贪了,您说这还叫不叫人活!” 她作为掌勺灶娘还好说,随便从哪个主子的菜里留一口肉,都够解馋。 可灶房里其他下人吃不好有怨气,她使唤起来就费力气。既然如此,她就得来跟主子们说道说道了。 袁娘子一听还有这事,当即心中一喜,暗道这不是瞌睡了来送枕头?正愁抓不到高氏的错处呢! 若是在高氏管家时出了家贼,那就说明她没有管家的能耐,早早把位置让出来! 若是把白娘子逮住审一顿,对方撂出这是高氏默许的,那更好了,主仆两个一起遭殃! “还有这事!好、好,咱们这就去找老太太、老太爷,当面去说道说道!” 袁娘子一拍桌子,站起身要往外走,却被苗妈妈一把拉住:“娘子不可!” “为何不可?”袁娘子和金娘子齐齐看她。 只听苗妈妈道:“娘子,咱们这都是嘴上说说,没有实证。就算捅到老人家眼前,多半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杜家祖上曾出过宰相,杜老太爷一心想要光复祖上荣耀,私下里最偏疼为官的大房。 而柳老太太优柔寡断,不乐意看三房相争,平日里出事了总爱和稀泥。 眼下她们若冒冒失失把事捅出去,多半便就是把白娘子叫过去,然后白娘子哭着说冤枉,说自己记错了,恐怕这事便会不了了之! 金娘子立时便明白了苗妈妈的意思:“是,咱的确没实证,还得找到白娘子的账册才行。” 袁娘子这时也回过味来,慢慢坐回椅上,冲金娘子道:“也是,那这事就交给你去办。” 说罢,叫苗妈妈把她床头边的匣子拿来,极阔绰的抓了一小把碎银子,又拿了两块前天裁衣裳剩下的料头,一并塞给金娘子。 嘱咐道:“上心些!” 金娘子双手接过,喜笑颜开,连连道:“是,是!” 13升职啦 袁家是济阳出名的富户,袁娘子又是袁家娇养出来的小姐。 从她手指缝里漏出来的东西,都是寻常难见的好物。 两块料头是光泽亮丽的浅紫色绸子,金娘子没见过,不晓得是什么绸,但一摸就知道是好东西。 从大房院里出来,她揣着东西直接回了家,进屋后把门反锁上,把赏银和料头都摊在床上。 袁娘子给的碎银子,是专门用来打赏下人的,每块约有两、三钱。细细一数,那一小把足有二两之多! 足够她一年的开销! 那两块料头,大的足有两尺长,小的只有三个巴掌那么大,能缝两个荷包。 金娘子将银子归拢到匣子里,满脸喜意,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处了! 她虽也是二房人,但终究不像苗妈妈或者凤仙那样,可以在内院贴身伺候,讨主子欢心,得赏的机会便少之又少。 难得得一回赏,便这样多,要她如何不欢喜! 说起来这回多亏月宁那丫头机灵,才能捉住那白胖子的错处,自己才能在娘子面前露脸! 想到这儿,金娘子把匣子启开,从中挑了一块最小的碎银子放进腰间荷包。 又把那块小料头叠好,揣到胸前,回了灶房。 未时过半,是灶房每天最清闲的时间。 主子们刚吃过午饭歇下,不需要用热水,离晚饭时间又还早,下人们闲凑在一起聊天。 传菜丫头胡桃见金娘子来了,上前道:“娘子,五天后晚上,可有空赏脸出门吃顿酒?” 金娘子笑着上下打量她:“这吹的什么风,怎还请我吃上酒了?” “娘子忘了,我下月初便要走了,这两年劳您照顾,便想着临走请咱灶房的人吃顿酒。”胡桃腼腆笑笑。 “你瞧我这记性,把这事忘得干干的!”金娘子拉过她的手拍拍,“行,我去便是。” 胡桃这妮子运气好,这才进府第二年,亲姐姐便被城中一富户看上,纳回家做姨娘了。 她家里得了一大笔聘礼,在城中开了一间杂货铺,生意做得还不错,于是便花钱把又胡桃赎了回去。 胡桃请灶房人吃酒。 一是谢谢灶房人这两年的照顾,二是希望她们看在往日情分上,以后多多照顾自家杂货铺的生意。 金娘子想了想,开口把月宁唤到身前,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 “会传菜吗?从前在别家做过没有?” 月宁眼神一凝,立即道:“没有,但我可以学。” “行,等下个月胡桃走了,你就顶她吧。” 金娘子扬声对胡桃道:“胡桃,回头你带带月宁。” 胡桃愣了愣,扭头看看画眉,又看了看月宁,然后才应道:“是,娘子。” 一旁聊闲天的人也歇了声,眼神不经意地在月宁和画眉之间,打了个转。 胡桃要走的事,灶房的人早知道,所有人都以为这个缺会被画眉顶上,其实就连画眉自己也这样想。 毕竟自从那次挨训过后,画眉安分许多,金娘子也没刻意为难过她。 大家伙儿都觉得,看在画屏的面子上,画眉会往上升,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的! 原来新来的三个丫头里,最得金娘子心的,是不声不响的月宁!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合情理。 月宁的做派大家都看在眼里,这姑娘话不多,文静且做事认真细心,长了一张俊俏的小脸儿,相较之下,可比画眉讨喜! 雀梅激动得不得了,等月宁一回来,就拽着她的手猛甩:“传菜丫头诶!月宁!金娘子居然选了你!” 她尽量压低了声音,却抑制不住兴奋。 “我也没想到!” 月宁的心脏也噗通噗通乱跳,她没想到晋升居然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胡桃要走,传菜丫头的位置即将空下来的事情,她是昨天听鲁娘子聊天才知晓。 她虽然给金娘子送过礼,却也不觉得金娘子一定会选她。 幸福来得好突然! “传菜好,传菜能进内院,有机会得主子的赏,也不用再洗菜洗盘子了。”雀梅冷静下来,眼中带了一丝落寞。 说不羡慕是假的,同一批进来的,数她和月宁玩得最好,最亲近。 现在好朋友晋升了,她还留在原地,雀梅既为她高兴,心底又有一点点酸涩。 月宁反握住她的手,弯着眼睛笑:“传菜的活不忙,等到时候我帮你洗。” 给金娘子送礼这件事,月宁曾跟雀梅提过一嘴,她不好明说自己送了,只说中秋时可以给金娘子添点孝敬,拉近拉近距离。 但雀梅刚进灶房时,因为睡过头被金娘子训过一回,心里惧她,便拒绝了月宁的提议。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雀梅当初卖身的钱全给了家里,身上没几个子儿,也舍不得孝敬,这事便作罢了。 不过心底这点点酸涩,很快就被雀梅抛到脑后了,毕竟一起进来的三个人,画眉不是也没升嘛,不慌~ 轻松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大灶房忙碌起来,筹备起全府人的晚食,直到过了酉时,众人才陆续下值。 月宁做完手中活计刚要走,却被金娘子留下了。 等所有人都走后,金娘子从怀中摸出那块叠整齐的料头,又从荷包里掏出那角碎银子,递给她。 笑眯眯道:“上午你跟我说的那事,我已经禀给咱们袁娘子了,这是娘子给的赏。” 这会儿金娘子已经把她归为自己人,她是二房的人,月宁自然也是二房人,于是开口便道‘咱们袁娘子’。 月宁看着眼前的绸布和碎银子,又惊又喜。 有一说一,金娘子作为领导可真不赖!拿到奖金居然也没忘记她这个下属! 她想收,伸手的瞬间又赶紧克制住自己,推辞道:“不过是一点小事,这些赏娘子自己拿着便好。” 金娘子拽过她的手,硬把东西放了上去:“给你的你收着便是,娘子自然有单给我的。” “往后啊,也要细心,多留意些风吹草动,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了,及时来告诉我。” 月宁扬起大大的笑脸,露出两个小酒窝:“诶!” 14你得会钻营 月宁回到家,献宝似的把东西捧到姑姑跟前。 方姑姑借着烛火仔细端详,眼中升起欣喜。 “这是崧江绸呀!别看只有一小块,也够绣两个香囊,一个至少能卖八钱!就算单卖布料,也值一两。” 月宁伸手摸摸那块顺滑鲜艳的紫色绸子,暗自咋舌:“这么一小块,也值一两?” 方姑姑很笃定:“对,年初时袁娘子送过一匹给我们张娘子,娘子没舍得全用,让我裁下一半,做了件马甲。” 张娘子就是三房娘子,杜三爷的夫人。 方姑姑抬眼看月宁,眼神颇为欣慰。 当初月宁要送礼,她表面虽答应,但心底里却觉得这银子就是打水漂的。 谁承想,这法子居然真的有用! 这丫头才进灶房多久,就已经升做传菜丫头了,虽说只是往上晋了一点点,却是很好的兆头。 这块料头能绣两个香囊,一个八钱,两个就是一两六钱,再加上那一小块碎银子,总共一两八钱! 除去当初送礼时用去的四钱,还净赚一两四钱。 “姑姑到底是老了,脑子不如你这孩子活泛。”方姑姑感叹。 月宁额角挂上两条黑线,很想吐槽:姑姑,您年轻时也这么老实好吗! 姑姑感叹完,从箱笼深处掏出自己装贵重物件的盒子,把绸布叠整齐放到里面。 “料头姑姑先帮你收着,等回头有空了,缝成香囊拿去卖。银子你就自己收着吧。” 月宁点点头,拆出自己藏在枕芯里的钱袋,一股脑倒出里面的铜板,挨个数。 卖栗子一共攒下八十五文,再加上这块碎银子,就是两钱零八十五文,如果再把那块料头算上,就将近二两了! 月宁心里生出一点踏踏实实的快乐,果然,没什么比攒钱更让人高兴! 她之前算过。 在城里赁间足够六人住的小院,一年至少得二十两银子,地段好些的,得三十两往上。 添置家具、再支个摊子,林林总总加起来,起码要六十两才充裕。 六十两,几乎等同于六十万。 对于一个普通底层打工人来说,这个数字看起来何其遥远。 但看着炕上的铜板和碎银,月宁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目标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不是吗? 只要能进内院,就有希望,上头大领导随手一点赏,就能抵她一两年的月钱。 吃过晚饭,月宁收拾收拾,带着一筐生栗子、一块饴糖就出门了。 她要去谷婆婆家。 大灶房里的米面菜肉都是有数的,不能随意取用,于是昨天谷婆婆就提议去她家互相传技。 没错,就是传技。 毕竟学做菜这种事,可不是光口头告诉你怎么做,你就能学会的,得当面边做边讲解。 月宁到谷婆婆家时,谷婆婆已经把东西准备齐全了。 “济阳面食花样多,贪多嚼不烂,我只教你两样,也是袁娘子最常吃的两样。” 灶房里,谷婆婆不疾不徐慢慢道,“第一道,葱油咸肉面。第二道嘛,是芦笋鸡丁抄手。” “今天,我先教你葱油咸肉面的料汁该怎么调。” 她烧灶热锅,挖出两大勺猪油膏,熬融后加入一把葱白段,炸到边缘微微发黄,闻得到葱香味,加入葱绿和干虾米。 “丫头,这里要有耐心,小火慢慢炸,等颜色变成褐色就马上捞出来,但凡颜色深一点,都会炸煳变苦。” 月宁站在锅边一眼不眨,认真学着,生怕漏下一丁点。 谷婆婆看她一眼,拿起案台上备好的酱油,道:“想要葱油好吃,这一步是关键,注意看。” “酱油要等油温稍凉片刻后,沿着锅边慢慢淋,这样酱油才不会糊,才会有酱香,从油心直接浇,会苦哟……” 葱油香瞬间盈满整间小院,谷婆婆拿筷子蘸了一点料汁,递给月宁让她尝。 按理说,教过一遍后,理应让月宁试做一遍,她在一旁指点。 可这年头,谁也没有多余的材料能容她练手,所以月宁只能用心记着,等回头自己在家做了,再拿给谷婆婆尝。 月宁复述一遍做法,谷婆婆听后觉得她学的还蛮快,干脆把如何处理咸肉,面过两遍凉水才筋道这些小技巧,一一都说了。 至于怎么揉面,这是帮厨丫头刚到灶房就要学的东西,她早就会了。 谷婆婆的教学顺利结束,接下来换月宁来。 刚一进门,月宁就已经找谷婆婆要来木盆,把切开口的栗子用糖水泡上了,这会儿正好拿来炒。 月宁不私藏,详细把如何给栗子开口、栗子和饴糖和水的比例,全细细跟谷婆婆说了。 “我这个是省钱的做法儿,要是直接放糖下去炒,会更甜,注意保持中火,太大容易糊,太小炒不透。” 炒得差不多了,她把糖水倒进去,盖上盖子,笑着道。 “我这方法其实很简单,论起来是您吃亏了,这锅栗子炒好了就给您留下,当个零嘴吃吧。” 谷婆婆瞧她是个实心眼的,心里喜欢,摆摆手乐道。 “丫头,好意婆婆心领了,留几个就成,我年纪大了,吃不得甜。” 月宁愣了:“……吃不得甜?” 吃不得甜,为何还要跟她换方子?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谷婆婆微微笑着,目光穿透院墙看向北边,笑容很是慈爱。 “我家小孙女最爱吃栗子。” “前年我被赁来时,她才到我膝盖那么高。” 月宁了然,笑出两个甜甜的酒窝:“小孩子长得快,现在兴许都到您腰了。” 与此同时。 一墙之隔的杜府花园里,画眉咬牙踹向银杏树,干黄的叶子稀稀拉拉往下掉,掉到旁边画屏的身上。 画屏一脸嫌弃地摘下肩上叶子,轻哼一声:“自己没争上,拿树撒什么气?” “还要怎么争?该做的我都做了!跟灶房人也都处得不错,谁知道金娘子那老货是怎么想的,偏选了那小贱人!她是有哪点比我强?” 画眉咬紧嘴唇,一双眼通红。 天知道今天下午有多煎熬,她感觉自己从未如此丢脸过!她前儿个还说呐,说等自己升上去,请桑菊她们几个丫头吃糕,结果今儿就闹了个没脸! 整个下午,她脸皮火辣辣发烫,头都不敢抬!都怪月宁那个小贱人!迟早要把她弄出大灶房! 画屏翻了个白眼,伸手戳向画眉额头,戳一下说一句。 “说你傻你还不信!你跟灶房那些没用的人处好有什么用?你得跟金娘子处好啊!送礼会不会?你得钻营啊!” “笨!” 15没眼力劲儿的东西 画眉拧紧眉头,满脸不情愿。 赁身进府的那些银子,孝敬管事一些,家里又拿走一些。 剩下的她买头油、面脂和头花,又用去一些,哪还有多少余钱! 况且孝敬给金娘子那个老货,她打心底里不愿意! 画屏看画眉这个表情,双手一摊:“你要不乐意,那我也没办法,我没能耐直接把你捞进内院。” 自个儿这个堂妹,本事不大,心不小。 这才进府多久,就提了两回想进内院。 可画眉没本事,没有能拿上台面的手艺,人也不咋聪明,满心想给三少爷当通房,要她如何与苗妈妈开口? 再说了,退一万步讲,自己要真把她引进去了,就依她现在的脾性,肯定会惹出事来,到时还会连累自己。 要不是叔叔婶婶拜托,她真不想管她了。 画眉手指抠着树皮,想了半天才噘着嘴道:“那行吧。” 次日,画眉提前下了值,拿上钱袋,偷溜去隔壁巷子买礼,转悠半天,进糕铺挑了一包香米糕。 糕铺里的糕,贵的如云片糕、荷花酥、藕粉桂花糖糕,最少三十文一包。 便宜的如枣糕、盐渍梅子、红曲糕,只要八文。 她挑的香米糕,十文一包,只比最便宜的那档稍好一点点。 香米糕提在手里轻飘飘的,画眉掂了掂,觉得作为礼物来说,似乎有点不够分量。 踌躇片刻后,她转身走进一家杂货铺:“大娘,给我来盒桂花头油。” 杂货铺的大娘记得她,半个月前这小娘子才来买过头油,出手蛮大方! 大娘笑眯眯,转身拿过一盒,放在柜台上,夸道。 “小娘子,瞧你这头发,多黑亮,多顺!就是要多用头油!” “六十文哈。” 画眉伸手摸摸头发,心里挺高兴,掏出钱袋肉疼地数出六十个铜子,放到了柜台上。 回到府里,她打开新买的头油盒子,又拿出自己已经用了一小半的旧头油。 从新盒子里,小心翼翼地挖了一层,填到自己的旧盒子里。 新头油表面变得坑坑洼洼,但她有办法。 端起油灯凑到近处去烤,不一会儿油膏表面就化开了,等再凝上,不就和新的一样了? 画眉嘿嘿一乐,觉得自己甚是聪明! 同屋的丫鬟回了屋,见她凑在油灯边不知在干嘛,好奇道:“画眉,你干嘛呢?” 她忙把东西往怀里一揽:“没啥。” 那丫鬟耸肩撇嘴,转头上炕,不再理她。 画眉把东西收拾好,一看窗外天色还算早,直接起身出门,往金娘子处去了。 临到前,她想起月宁平时的样子,揉揉脸,硬扯出一抹甜笑来。 屋里,金娘子刚把饭端上桌,就听到有人敲门,不禁暗骂一句,谁这么没眼力劲儿,挑饭点儿串门子! “来了!”她拉开门,见是画眉,眉头下意识蹙起,语气也淡了几分:“这个时辰过来,是有事?” 画眉堆起笑,嗓音也比平时软糯三分:“娘子,我今儿新得了盒头油,闻着特别香,特拿来想孝敬娘子。” 金娘子看向她手里的桂花头油,眼皮抖了抖,侧身让开门:“进来说话吧。” “诶!” 有戏!画眉心头一喜,忙不迭走进小院,跟金娘子进了屋。 金娘子的屋子陈设简单,但收拾得特别干净,屋里地上还铺着水磨砖。 桌上有两道菜,一道蒜泥蒸白肉,一道鸡蛋炖豆腐。 真香啊。 她忍不住吸吸鼻子,狠狠咽了下口水,把头油和糕点放到桌上。 金娘子坐下,给自己倒了碗热茶,吹吹沫子,淡淡开口:“你今儿为啥来,其实我也知道。” “是因为我让月宁顶胡桃吧?” 画眉双手搅在一起,眼里有几分不服:“……是,我不知道自己是差在哪了,才让娘子选了月宁。” 金娘子在心里轻哼一声,面色却不变:“你也别不服,你们平时什么样,我都看在眼里,同一批丫头里,还是月宁最稳当,你没比过她,不冤。” 她慢条斯理地抿一口茶水,才又抬眼看向画眉,话锋忽地一转,脸上露出些笑意。 “不过你也别急,月宁有月宁的好,你有你的好,你比月宁机灵、聪明。” 眼见画眉脸上露出点得意,她接着道:“眼下倒是有个适合你的差事,你若办得好,自然有你的好。” “娘子你尽管吩咐!”画眉身子不自觉往前倾去。 只要能让她进出内院,怎么都行! 金娘子眸光一闪:“我见你最近和桑菊玩得不错?” 画眉不明所以,老实答道:“还算可以,能说上几句话。” 府里的丫鬟,心思活络的便会给自己寻个倚仗。 桑菊去年进府后,认了白娘子做干娘。有这层关系,她在灶房混得便开些,所以画眉最愿意找她玩。 金娘子脸上笑容更深:“那就好,我想让你找个机会,悄悄向桑菊打听打听,她干娘的账本子,平时都放在何处。” 她顿了顿:“若有机会,能拿出来让我瞧上一眼,是最好不过。” 画眉心头一跳,磕磕巴巴道:“娘子,您这是要干啥?” 金娘子轻叹一声,语气颇为无奈。 “其实也没什么要紧。你瞧瞧咱们近来,上顿白菜下顿还是白菜,我就想弄个明白,咱这一顿饭到底要费多少银钱,账上是不是真就紧巴到了这个地步。” “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你这张嘴可得严实。能做,便试试。若实在觉得为难,那便算了。” 她抬眼看向画眉:“我也是瞧着你是个能成事的,才把这话嘱咐给你。” 画眉心里其实有些犯嘀咕。 想知道一顿饭花多少银子,直接去问白娘子不就行了?若是对方不说实话,去外面转一圈打听打听市价不也清楚了? 何必要费这般周折偷偷看账本?金娘子这脑子,有时还真是不太灵光! 不过这念头她也只在心里转转,绝不会说出口提醒。 她连连点头,保证道:“娘子放心,这事儿就包在我身上!我嘴巴最严实了,绝不对旁人透露半个字!” 金娘子满意地拍拍她的手背:“是个好丫头。” 正事说完,桌上的饭菜眼看着快凉透了。 金娘子端起茶碗,作势送客:“哎呦,说了这半晌话,我也饿了。你用饭了没?要不,留下一起随便用些?” 她这话说得客套,眼神却已飘向门口。 画眉的眼神粘在那碟喷香的蒜泥白肉上,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摆手推辞:“不用了娘子,我这就走。” 按常理,主人客气一句,客人推辞一番,这事也就过了。金娘子于是按着礼数,又笑着客气了第二遍。 “今儿我做得多了些,一起吃点吧,也省得浪费。” 谁知画眉一听这话,竟真动了心。 她真的好久都没沾荤腥了,手头几个钱都用来买面脂头油打扮自己了。 看着面前油亮亮的白肉片,她实在没忍住。 “那、那也行……多谢娘子!” 金娘子的笑脸瞬间僵住,深吸一口气,才勉强稳住语气:“……成,我给你拿碗筷。” 这顿饭,吃的金娘子心口一抽一抽的疼。 眼见画眉筷子一个劲儿往肉上夹,她眼前是一黑又一黑呀。 这天杀的死丫头! 自己昨天得了赏,才咬牙割了半斤猪肉开开荤,这倒好,大半进这货的肚里! 等画眉抹着油嘴离开后。 金娘子砰的摔上门,拆开她拿来的油纸包,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忍不住大骂出声:“死蹄子!拿几片破米糕,倒蹭走老娘半碟子猪肉!” 还有那盒头油,她恨不得扔出去! 这送的什么东西!她几时在灶房用过头油? 想起她说什么‘不知自己比月宁差在哪了’,金娘子更气不打一处来。 差哪儿了?差海了! 没眼力劲儿的东西! 16雀梅的烦恼 那天得了赏,月宁以为白娘子马上就要遭殃了,却没想到一周过去,人家还好好的,照常说笑、上工,仿佛无事发生。 当然,灶房的伙食也还是那么糟糕。 期间有人不满,冲白娘子抱怨,白娘子就摆出一副自己也没办法的模样,说有什么不服,别跟她讲,去找主子讲。 底下人不敢去找高娘子,自然就歇了声。 月宁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高层在过招,她不关心也不瞎打听,埋头做自己的事。 谷婆婆教给她的两道菜,她没花几天就彻底学会了,回家做好以后拿给谷婆婆尝,惹谷婆婆一顿夸,直说她有天分。 上辈子做社畜那会儿,她一周上六天班。 周日休息时的娱乐方式,就是睡一整天,然后傍晚买一堆食材回家,按照菜谱做一顿饭,美美犒劳自己一番。 所以做饭这件事,对她来说的确不难。 今年的冬天来得挺早,九月底的朔风吹走最后一片枯叶,天空阴沉沉,一片灰蓝,看着像要下雪。 雀梅缩在灶膛边唉声叹气:“今年府里估计是不会发冬衣了,你说咱咋这么倒霉?” 她之前听人说,府里每到九月,就会给下人们发冬衣。 她盼星星盼月亮,可马上这都快十月了,快下雪了,还没个信儿,估计是够呛了。 “饭都舍不得给点好的,还指望发衣裳呐?”月宁缩着脖子,小声吐槽。 本来计划好的,她自己做一件棉袄,府上再发一件,两件可以换着穿。 现在可好,连件换洗的都没有,好在她这件是发暗的淡黄色,耐脏,还能勉强凑合。 月宁伸手摸摸雀梅的衣裳,关心道:“你换厚袄子穿吧,我看这天儿像是要下雪呢。” 大冷的天,雀梅现在还穿着秋天的衣裳,仗着人瘦,在里面穿了三层,可再怎么多穿,也不敌棉袄暖和呀。 雀梅咬着下唇,磨蹭半天,才期期艾艾小声道:“月宁,我那袄子有点不合身,能不能拜托你姑姑帮我改改。” “我打听过了,外面绣坊改一回要十文,我按这个价给,不叫你吃亏……不过得等过几天发月钱才行,先赊着,成不?” 她在家里排行老三,上头还有俩姐姐。 家里穷,人又多。从小到大都是捡姐姐们剩的穿,大姐穿小的给二姐,二姐穿小了又给她。 这次带进府的冬衣也一样,是姐姐们不穿的旧衣裳,松垮垮的,还打着补丁。 从前在村里也穿穿也就算了,可进了府,她多少是要些脸的。 平时画眉那破嘴就吐不出啥好话,要是把那不合身的肥袄子穿到灶房来,不知道要被怎么嘲笑。 听说府里会发冬衣,她是日盼夜盼,越盼越心凉!想去外头把袄改改吧,可手里一共就剩十几个子儿了,总不能全拿去改衣裳。 不得已,这才厚着脸皮同月宁开口。 “这有啥的,晚上我回去跟姑姑说一声,你拿着袄子过来就行。”月宁一口答应。 自己在姑姑面前提过好几次雀梅,姑姑知道她俩玩得好,肯定会帮这个忙。 不过她没跟雀梅客气,没说什么你别给钱了这种话。 要是她自己帮雀梅改,肯定不要银子,但是干活的是方姑姑,她不能让姑姑白忙活。 晚上,雀梅抱着袄子来到东下人院,月宁在门口接她。 进到方家,方姑姑正在炕边绣香囊,见到跟在月宁身后的雀梅,微笑着招手。 “是雀梅吧?常听月宁这丫头念叨你,今天总算见到了,长得可真俊。” 雀梅脸蛋微微发红,规规矩矩问好:“姑姑好,今天要麻烦姑姑了。” 方姑姑笑着摇头:“不麻烦,顺手的事。” 说着伸手接过雀梅手中的棉袄。 这是一件淡青色的斜襟小袄,袖口已经被搓洗的有些发白,靠近腰身处,还打了个拇指大小的圆补丁。 方姑姑拿起麻绳,绕在她腰上一量,心里就有数了:“成,你们玩一会儿吧。一会儿就改好了。” “谢谢姑姑。”雀梅赶忙道谢。 方姑姑坐回炕沿,拿剪子拆开腰侧的缝线,开始改袄子。 月宁从院子里抱来一篮生栗子,坐在桌边用刀开口。雀梅托着下巴,七拉八扯地闲聊起灶房的事。 方姑姑从旁听着,听到有意思的部分,还会开口插话。 雀梅本就是个自来熟的性子,没过一会儿就跟方姑姑聊熟了,笑嘻嘻道:“姑姑,你长得可真好看。” “你这孩子,姑姑都这么大年纪了,哪里还好看。”方姑姑笑弯了眼,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甜丝丝。 月宁反驳道:“怎么大啦?不过才三十六而已,好看着呢!” 方家人模样都好,方姑姑的眉眼同月宁有三分像,都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方姑父身体不好,两人成婚没多久,便一直缠绵病榻,方姑姑没生过孩子,看着便更年轻。 到了外头,许多人都还唤她小娘子呢。 说嘴的功夫,袄子就改好了,方姑姑站起来抖了抖:“来,换上试试。” “诶。” 雀梅麻溜起身,解开外头两层衣裳,把袄子套上。 方姑姑不但把腰身改窄了,还在袖口泛白的地方,用青色绣线绣了一圈莲花纹,在腰身处的补丁上,绣了一只青色的小蝴蝶。 哪里还看得出,这是一件旧货? 空荡荡的袄子变合身了,雀梅摸着袖口的花纹,高兴得眼圈发红:“谢谢姑姑,这也太好了,居然还有绣花。” 月宁也道:“好看呢!” 方姑姑捂着嘴乐:“喜欢就成,这穿着多好看。” “等过几天月钱发了,我……” 方姑姑笑着打断她:“不急不急。” 雀梅头一次穿这么合身又漂亮的衣裳,稀罕得不得了,干脆不脱了,抱着换下来的薄衣裳,蹦蹦跶跶就回去了。 袄子合身,一点都不往里灌风,直走回西下人院,她都不觉得冷。 回屋后,她打来一盆水,凑到油灯边左照右照,满意得不行。 屋里其他几个丫头听见动静,都好奇地围了过来。一见雀梅身上的袄子,都睁大了眼。 “哇,这真是你那件旧袄?跟换了件新的似的!” “快,转个圈给我们瞧瞧。” 雀梅被她们推搡着,有些不好意思地转了个身。 一个丫头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新绣的小蝴蝶:“真好看,绣得跟真的似的!” 雀梅脸蛋红扑扑,抿着嘴嘿嘿笑。 站在她身侧的椿儿看的心动。 她有件袄子,是从当铺买来的旧货,不但腰身肥,袖子也长,穿时要往上挽两圈。 她扯扯雀梅的衣角:“雀梅,你这衣裳在哪家铺子改的呀?贵不贵?” 17长期生意 雀梅想说是月宁姑姑改的,话到嘴边忽然顿住。 椿儿不认识月宁,更不好告诉她是府里绣娘在接私活,于是随口胡诌道。 “鸣辛桥边的一家小铺子,花了十三文。” 她原本和月宁说好十文,可方姑姑改的又快又好,还给她多绣了花,她便想着到时候多添三文,别教人家吃亏。 “嘶!”椿儿吸了口气,“不便宜呀,我前天去如意绣坊问,那儿只要十文。” 她说的如意绣坊雀梅也去瞧过,说实话,做的没方姑姑细致:“你瞧瞧我这腰线,缝的多密实。还有这绣花,如意绣坊的话,光绣花就得再多收五文。” 这么看来,十三文的确不亏! 椿儿看着雀梅腰边的小蝴蝶,越看越心动,犹豫再三,终于一跺脚:“说的也是,我那袄子也大的没法穿。” “那铺子具体在哪个位置?叫什么?明儿我也拿去改。” 啥? 椿儿也要改? 雀梅愣了一瞬,然后赶忙道:“是在鸣辛桥边的小巷子里,好像叫什么明月绣铺吧?” “那地方挺偏,七拐八绕的不好找,我明天正好要去那边买东西,顺路帮你捎过去就是了。” 椿儿转身去翻箱笼:“那感情儿好,就麻烦你了。我想改瘦些,袖子改短,再在领口绣两只蝴蝶。” 旁边另一个丫头见状,也扯着雀梅袖子道:“好雀梅,你行行好,帮着把我这件也捎过去,改成掐腰的,绣什么都行,我不挑!回头请你吃果子。” …… 第二天,灶房里。 月宁和雀梅凑在角落里择菜。 听雀梅把昨日的事一五一十交代完,月宁忍不住笑着嘀咕:“真有你的,还明月绣铺!” “当时一着急,只想得到你的名字嘛。” 雀梅双手合十,眼巴巴道,“拜托你问问姑姑成不成?十三文一件,肯定不赖账。” 月宁觉得姑姑会答应,一晚上改一件,一件能赚十几文,比绣帕子划算多了,但她没把话说死。 “应该能行,等中午我去三房院找姑姑问问。” 午歇时分,月宁出了灶房,一路往三房院走去,到了院门口,刚张望两眼,便有丫鬟过来问她是干嘛的。 月宁说是灶房的,想找姑姑针线方娘子。那丫鬟打量她两眼,没说什么,转身进去帮她唤人了。 月宁留在院门处,悄悄往里瞧。 杜三爷资质平平,平日里倚仗二哥做生意,不怎么得老太爷喜欢,分到的院子也最偏、最小。 她平时不路过,难免好奇。 只见前庭布置的简洁雅致,中央是一丛翠竹,翠竹边还有一座小木亭、一道鹅卵石铺成的小道。 没过一会儿,方姑姑就急匆匆赶来了,她以为月宁有什么要紧的事,结果一听不过是改两件衣裳而已,松了一口气,嗔道。 “我当什么呢,吓我一跳。这是好事儿,不过,你得让雀梅大概量量尺寸,好告诉我改多少。” “好。”月宁点点头,两人又聊了几句,姑姑便回去了。 月宁回到大灶房,把量尺寸的事交代给雀梅。 雀梅也机灵,晚上从灶房的杂物堆里顺回一根麻绳,挨个给她们量了腰围和袖长,用灯灰在绳上做好标记。 晚上拎着装袄的包袱,溜进了东下人院。 方姑姑听完两人的要求,没着急马上开工,拉着雀梅的手,道:“你给姑姑揽活赚钱,姑姑也不能占你孩子的便宜。” “以后要还有改袄子的活,你尽管给我拿来,每件我匀你一文,可好?” 月宁闻言,惊讶地看向方姑姑,她家姑姑开窍啦!这主意好! 雀梅一听有这好事,喜出望外,点头如捣蒜:“行的行的!” 她不费什么工夫,一倒手就赚一文,多攒两件都够她吃肉包了! 方姑姑想了想,又道:“但也别太张扬,毕竟是在府中下人里做营生,有人问,你就拿来,没人问也别到处说。” “我都懂!”雀梅咧嘴一笑,露出两排小白牙。 栗子生意已经耽搁一周,月宁准备拾起来。她去院里炒栗子,雀梅留在屋里,给方姑姑打下手,用小剪子帮忙拆线。 两件衣裳,深蓝色的改瘦、袖子改短,领口绣一对儿白蝴蝶。浅绿色的改成掐腰显身段的款,袖口、衣襟绣白色翠竹。 方姑姑硬是一口气忙活到亥时,把两件全改完了,让雀梅一起带回去。 雀梅走后,月宁跪到炕上,给姑姑捏肩:“咋一口气全干了呢?多累。” 雀梅留下的二十四个铜子,在油灯下闪着润光。 方姑姑伸手一个个捡起来,掂了掂:“看到这个,就不觉得累了。” 一晚上挣二十四文,要是再多接几件,就抵得上她一个月月钱了。 她乐呵呵数出五文塞给月宁:“明儿你卖栗子回来,带块羊肉馅饼回来,咱也好久没吃羊肉了。” 夜深了,两人把炕上的针线筐子收拾好,去院里舀水洗漱。 月宁正刷牙呢,忽然感觉脸上一凉。 她仰天望去,月空皎洁,点点莹白正从天而降,一阵含着湿意的寒风吹来,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姑姑,下雪啦!”她吐掉嘴里的牙粉沫子,扯着脖子往屋里喊。 方姑姑撩开门帘,探头一瞧:“哟,还真是,今年下雪可真早,明儿才十月初一呢。” “今晚得烧炕了。” 她系上袄子走到院里,从角落里抱出一捧木柴,塞到墙角处的炕道里,擦火石点上。 雪越落越疾,北风呼啸,雪沫子打在窗棂上啪啪作响。 屋里的炕很快就热乎了,姑侄俩铺好被褥,钻进被窝聊闲天儿。 “看来明儿晚上我也得出去一趟。” “干嘛呀?” “得多买点柴,烧炕费柴,今年柴价没咋涨,两文一大捆,够烧个好几天。” 聊了一会儿后,困意上涌,各自睡去。 次日清早,雪小了,杜府上下一片银白。 屋里因烧了半宿的炕,还算暖和,可外面冷得够呛。 没办法,别说只是下雪,就是下刀子,打工人也得上班呀! 月宁麻利穿好衣裳,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开门,洗漱,上工! 今晚继续出门卖栗子,下雪天和热乎乎的糖炒栗子最配了! 18休沐回家 傍晚,暮色渐浓。 周谦支着下巴,坐在值房窗前,指尖有一搭没一搭抠着窗框。 点漆似的眼睛,直勾勾望着角门的方向,大半身影隐在房中阴影里,显得有些落寞。 ……灶房的月宁姑娘,已经好些天没打角门过了。 “哟!又在这儿等人呐?” 孙石头不知从哪儿钻出来,凑到他身边,拿胳膊肘撞了他一下,笑道:“月宁姑娘今天还没来?” 周谦耳根一热,垂下眼帘懒洋洋往后一靠,装作漫不经心地呸了一声:“瞎说什么。” “还嘴硬!” 孙石头嘿嘿一笑,“都特意跟人换了晚班来守,真当我不知道呐!” 周谦抬手蹭蹭鼻尖,声音闷闷的:“你觉不觉得,她有点儿特别?” “特别好看?”孙石头蹲到火盆边搓手。 “……不是说这个。”周谦抿抿唇。 回想九月初,新丫头进府那日。 那天晨风微凉,角门口乱哄哄,挤满了和爹娘告别的丫头们。 她们大都在扯着爹娘掉眼泪,唯独角落里的月宁不一样。 她眼神清亮又沉静,反倒轻声细语安慰起她那对老实巴交,眼眶通红、舍不得放手的爹娘。 “喂,那到底是哪儿特别,你倒是说啊!”孙石头见他说着说着突然走神,忍不住伸手捅他。 周谦回过神,刚想开口,余光瞥见不远处一道纤瘦人影,肘间挎着个小竹篮,从夜色里走出来。 白净的鹅蛋脸,一双葡萄似的大眼睛,眼珠又黑又亮,整个人秀气又利落,不是月宁是谁? 周谦猛地站起身,半个身子探出窗外,嘴角不自觉扬起,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出去呀!” 眼底的雀跃藏都藏不住。 “是。”月宁闻言抬头,冲他浅浅一笑,跨出角门,渐渐走远。 “回神喽!”孙石头怪笑着摇头。 还说没等,人家姑娘一来眼睛亮得跟什么似的,真是藏不住心事的少年人啊~ 这时,一个穿桃粉色绫袄子的丫鬟经过,孙石头立刻扒到窗边,压低声道:“看,是雪桃!” 雪桃是大房院里的丫鬟,生得杏眼桃腮,好看得紧! 周谦却只是懒懒地掀了下眼皮,连正眼都没给一个,蹲下身烤火去了。 - 日子过得不紧不慢,马上就到了十月初五,下人轮番休沐的日子。 姑侄俩难得睡了个懒觉,日上三竿才起床,洗漱收拾一番,锁好门窗出门了。 在院门口遇到李娘子和她闺女朱槿。 李娘子招呼:“回家啊,秀。” 方娘子点点头:“你们呢?” “我俩去承安寺转转,今儿寺前有大集。”李娘子道。 朱槿挽上月宁胳膊:“集上可好玩了,有耍猴的,还有变戏法的,要不要一起去?” 朱槿比月宁大一岁,个子高挑,长发乌黑油亮。现在三房娘子的女儿杜璎身边做茶水丫头,跟她娘一样,是个热心肠。 月宁笑笑:“等下次吧,第一次离家这么久,我有点想家啦!” “嗨,说起来我也有点想我爹了。”朱槿她爹在杜家农庄做护院,也是三两个月才能回来一次。 几人说说笑笑,出府后便分开了。 月宁在肉铺割了二两肉,用麻绳穿上,一路拎着出了城。 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雪,踩在上面咯吱作响,两人走不快,即将正午时终于远远瞧见了村子的轮廓。 今年雪来得早,这会儿不少人都聚在村口地头上抢收白菜。 月宁走近,很快就有人认出她来。 “诶,这不是方家的二丫头吗!” “月宁回来啦,哎哟一阵子不见,还是这么俊!” “她秀姑也回来啦!诶!老方呀,你妹子和闺女回来喽!” 几位邻居婶子放下手中活计,围到二人身边。 从她白嫩嫩的脸儿,看到绣花小袄,再到她手里提着的猪肉,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眼神里全是羡慕。 老方家真是有福,家里两个娘子都在城里大户人家做活计。 管吃管住还有月钱拿,啥也不用操心,过的啥神仙日子?这回家一趟,还有余钱买肉嘞! “月宁和秀儿回来啦!” 方阿爹扛着锄头,吭哧吭哧从远处田埂跑来,拨开人群钻进去,一张糙脸上满是笑意。 “爹!”月宁笑着唤道。 方阿爹从头到脚把闺女看了一遍,眼神落到她手里提的猪肉,眉头皱起:“你这丫头,咋还买肉了?恁贵的玩意儿,有啥吃头!” 旁边的婶子一听就笑了:“哎哟,老方啊,有这么个孝顺的好闺女,你就偷着乐吧!” “就是,你不乐意吃给俺,俺觉得有吃头。” 周围人笑作一团,方阿爹面色微赧,也跟着嘿嘿笑起来。 方姑姑笑着插话:“哥,咱回吧,走了俩时辰,我和月宁嗓子都快冒烟啦。” “对,对回家。” 方阿爹接过月宁手里的肉,带着二人往回走,扭头对妹妹道:“你嫂子知道你们今天回来,特地把攒的鸡蛋都拿出来了,中午做野葱炒蛋。” “这丫头进府,没给你添啥麻烦吧?” 方姑姑摇头:“哪能,月宁打小就懂事,有她陪着,我觉得这日子都有盼头了。” 一阵风来,吹乱鬓角碎发,她伸手挽到耳后,看了月宁一眼,笑道。 “月宁在灶房里很得灶娘喜欢,现在已经不做帮厨了,升做传菜丫头了呢!” 方阿爹不懂什么帮厨丫头传菜丫头的,但听到‘升’字,就知道是好事,满脸惊喜:“哎呀,好事,好事呀!” 北风呼呼刮着,月宁无奈打断他们:“爹,咱有啥话回家再说嘛,灌一肚子冷风,到时候该肚子疼了。” 三人回到家,饭菜刚好上桌。 阿娘吴招云和哥哥方阳安正在摆放碗筷,见她们回来,忙迎了上去。 “姑,你们可算回来了!”方阳安接过爹手里的锄头,清俊的脸上露出笑容。 吴招云则上前一把拉住女儿的手,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圈,脸上笑开了花:“没瘦!” 月宁扫了一圈,没看到嫂子,问道:“双双姐呢?” “这儿呢!”听到声音,陆双双从灶房里探出头。 方阿爹笑呵呵把肉送进灶房:“丫头买了肉回来,咱晚上再吃。” 一家人热热闹闹进了屋,围坐在矮木桌旁吃饭,边吃边聊。 月宁捧着饭碗,看向她哥:“哥现在干啥呢?” 方阳安筷子顿了顿,勉强笑笑:“就在家干点农活,有时也去码头帮工,一天能赚个七八文。” 19不读书了 “真不读书了?”月宁放下筷子,认真道。 桃溪村一里外有座寺庙,名叫归源寺。 寺里有位老和尚,他曾是京中一小官,后因病致仕,回乡后皈依佛门,在寺中办起学堂。 老哥从小就聪明,七岁时跟阿娘去上香,被老和尚一眼看中,留在寺中读书。 说实话,他绝对是月宁两辈子加起来,见过脑子最聪明的人,什么《论语》《孟子》,读个十几遍就能背下来,不去考科举不可惜了吗? 方阳安动动嘴唇,没作声,抬眼看向方阿爹。 方阿爹又看向媳妇。 吴招云没抬头,夹了一筷子冬瓜,淡淡道:“不读了,现在世道这么难,读书不如多干些活实在。” 月宁抿抿唇,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阿娘夹来的鸡蛋打断。 “乖乖,多吃点。” 见阿娘不愿多谈,月宁垂下眼,默默扒起饭来。 在杜府当差,冬天洗澡不方便,月宁和姑姑平时都只洗头发,用布巾蘸水擦身。 这一回来,吴招云就招呼方阿爹,劈柴烧水,让她俩痛痛快快洗回澡。 方家地皮是祖上传下来的,院子宽敞,专门砌了一间用来洗澡的小间。 里面有一个大灶,灶上放着一大陶锅,锅底烧柴温水,人就坐在大锅里洗。 姑姑让月宁先洗。 嫂子陆双双拿着葫芦瓢跟进来,帮忙往她身上舀水。 月宁把皂角沾湿,打出泡沫往头上揉,开口道:“双双姐,我还是觉得让哥去读书比较好。” “他那脑子,拿来种地可惜了。远了不说,只要能考过乡试,中了举人,咱家就能免去徭役赋税,他也能去城里做教书先生。” 陆家就住桃溪村尾,陆双双与方家兄妹从小玩到大,嫁过来以后月宁也不习惯叫嫂子,便一直叫她双双姐。 陆双双叹了口气,秀眉紧拧:“我当然也想他念书……” “可万一考不中,不就白学了?虽然惠朝大师不收束脩,可纸墨也是一笔银子,更何况阳安去读书,家里就少一份劳力,咱日子本来就过得紧巴。” 她顿了顿,抬手舀起一瓢水,从月宁肩膀处淋下:“算了吧,咱没那个命。” 银子啊银子,到处都要银子,一文钱难死英雄汉。 月宁把头上皂角沫冲干净,换了个话题:“叔叔婶子,最近身体可还好?” 她问的是陆家爹娘,陆阿娘身子骨不好,一年到头汤药不断。 提到这个,陆双双神色愈发黯淡,苦笑一声:“我有一阵没回家了。” 月宁惊讶了,陆家就在村尾,走路用不上三分钟,怎么不回家? 隔着热腾腾的水汽,陆双双的声音有些模糊:“你知道的,当初我哥和嫂子,想让我嫁到王屠户家,我说喜欢读书人,非要跟你哥。” “上个月,我回去了一趟,你哥不读书了的信儿传到我家里,我嫂子话说的那叫一个难听,我、我就不想回去了。” 说着,她抬手擦了擦眼。 她嫂子是出了名的毒嘴,啥话戳心窝子说啥。 奚落方阳安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现在连书也不读了,就是个笑话。早听她的话嫁给王屠户,早有好日子过,现在,这辈子都注定得吃糠咽菜了。 可王屠户家儿子是什么好的?仗着家里过的滋润些,成天守着村头耍流氓,小姑娘们都绕着走! 陆双双嘴笨,挨了说也不知道咋回嘴,红着眼睛回到方家,最近再没往娘家去。 月宁心里生出一股气来,用力拍了下水花,不再说话,闷头洗起澡来。 堂屋里,方姑姑也在与哥嫂说着侄子读书的事。 “大哥大嫂,咱阳安从小就是读书的好苗子,这么多年都供过来了,不差这一两年。” 方阿爹和吴招云低着头,双手捧着热水碗,没言语。 方姑姑见状,一咬牙:“要是银子不够,我也能凑凑。” 吴招云鼻子一酸,抖着嗓子开口:“秀儿,你这份心我领了,可咱家是真供不起了。” “惠朝大师要收束脩了?” “不是。”方阿爹摆摆手,“大师说,寺学已经教不了阳安了,再往后,他得考进州学,再学几年。” “上个月我去城里打听了。州学一年光学费就要二两银子,加上纸笔书墨、吃住开销,三两银子都打不住。” 方阿爹苦笑:“这书,真是没那么好读啊。” 吴招云拿袖子抹抹眼:“怪我,没见识。早知道是这样,干脆小时候就不让他读了,早早出去学门手艺,干啥不行?” 方姑姑叹口气,拍拍嫂子的手:“啥怪不怪的,谁不盼着自家孩子好?” “再说了,读书有读书的好,全村都找不出比咱家阳安更斯文、懂礼的。” 吴招云破涕为笑:“光懂礼有啥用,男人还是壮实点好,我看在码头扛包也挺好,强身健体……” 屋外窗檐下。 方阳安抱膝蹲坐,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轻轻呵出一口白雾。 不读书也好,跟着爹干活,闲了去码头帮工,给家里减轻些负担。 他也十六了,连妹妹都去做工了,自己也要扛起养家的责任来,过两年和双双生个孩子,就这样一辈子,也挺好。 读书、科举、做大官……本就不是他们这种穷人家孩子该做的梦! 午后的方家格外安静,众人都有些蔫蔫的。 陆双双拿着绣好的帕子找方姑姑指点。 方姑姑抖开帕子,放在眼前端详,温声道:“针脚还行,但是绣的花样有些老了,城里姑娘们不兴这祥云纹了。” 陆双双恍然大悟:“难怪前几日拿去城郊,二十文一条都不好卖,我还以为是我绣得太差劲。” 方姑姑取出针线,翻出两块碎布头,在上面绣起花样来。 “我给你绣几个样子,你照着绣就成,我们府里的小丫头都喜欢这样的。” 指尖翻飞间,绣出两只翩翩飞舞的小蝴蝶。 最近又有好几个丫头找她改衣裳,多半要绣蝴蝶、莲花纹、卷草纹、铜钱纹这些时兴的花样。 陆双双一眼不眨,学得分外认真。 20回府 另一边,月宁擦着头发,推开了堂屋门,屋里只有她娘一人,她正坐在炕上纳鞋底。 月宁盘腿坐到另一侧,还没说话,便听一阿娘道:“不让你哥读书,不是不疼他,是咱家实在没钱供他。” 月宁道:“阿娘,我懂,我过来不是想说这个。我就是想问问,等白菜收完,家里就不剩啥活了吧?” 吴招云啊了一声,想了想道:“再就是翻翻土,砍砍柴了。” 月宁把头发拢到面前,边搓边道。 “那哥总不能一直去码头扛包。卖一天苦力,才赚几个子儿?大冷天,出一身汗,再出城走这么远回家,冻病了咋办。” 吴招云眉头一皱:“那总不能闲在家里吧?” 从前他要读书,活少干就少干了,现在书也不读了,一个大男人,不干活在家吃白饭怎么行? “去做点小买卖怎么样?”月宁道。 “做啥?”吴招云手上动作顿住,“还卖吃食?” 方家这几年也在城郊做过小买卖,全是月宁出的主意。 比如磨豆浆剩下的豆渣,做成炒豆松、豆渣丸子,夏天去河里摸小虾,做成虾酱。 不过虾酱只能卖一季,今年家里的豆子收成不好,剩下那点豆渣不值当卖,全都进了自家肚子。 月宁点点头:“卖葱油酱。” “葱油酱是啥?”吴招云先是一愣,随即眼前一亮,“是你在杜府灶房里学的?!” “对,我跟府里一位从济阳来的婆婆处学的,这酱拌面、拌饭都行,沾馍馍也好吃。” 说完,她用布巾把头发草草一包,拉着她娘的手就去了灶房:“很简单的,我做一遍你看看。” 做葱油酱,最关键的三样材料就是猪油、葱、酱油,至于干虾米,有更好,没有也不碍事。 中午炒鸡蛋还剩一把葱,这会儿就用上了。 锅烧热,挖两勺猪肉进去,等油膏化开依次加入葱白、葱绿,最后等葱炸焦后,从边缘淋上一圈酱油。 整个过程没超过半盏茶。 月宁停了手,吴招云满脸疑惑:“乖乖,这就行了?” 她笑而不语,用筷子沾了一点送到她唇边:“尝尝。” 做法本不难,难在没人告诉你,你就想不到。 吴招云抿了一下筷子尖,眉头瞬间舒展开,咂着嘴道:“诶,你还真别说,味道不错!” 这主意可行! 她忍不住算起来:“酱油不贵,三文一大壶,野葱咱家后面那小土坡上随便薅,不用钱。买十文的猪板油,回来能熬半缸子油。” 月宁接口:“到时咱就按瓢卖,一小瓢卖个七、八文,不比老哥在码头帮工强?” 吴招云连连点头。 接着娘俩就在灶房里,一个教一个学。 看过两遍后,吴招云亲自上手试了试,月宁在旁边出言提醒,做出来的味儿也大差不差了,整个灶房都飘着浓郁的咸香。 等到晚上吃饭时,全家都知道了这个新计划,所有人一致同意,准备等做完地里的活计,就出门摆摊去。 或许是因为回了家,这一夜月宁睡得格外沉,第二天的鸡叫声都没把她吵醒,直到快用午饭了,陆双双才来敲门。 她蹲在院里的桂树下刷牙,不知从哪飘来一阵肉香,她忍不住吸吸鼻子:“好香。” 方老爹在院里劈柴,笑道:“是你赵叔家。” “你赵叔从后村林猎户那里学了两招,最近天天上山打猎,前儿个还叫我一起去了呢。” 月宁好奇道:“那你打着啥了?” 方老爹嘿嘿一笑:“你还真别说,我运气不错,套着一只野兔子。” 他放下斧子,用手在胸前比划:“有俩巴掌那么大,我拿到隔壁村卖了。” “卖了多少?” 方老爹一脸得意,伸出两个指头:“二十文呢。” 月宁把最后一口水灌进嘴里,咕嘟咕嘟涮了两下,吐在树根处,直起身道。 “爹,你下回再逮着啥,别在村里卖了,你去杜府寻我,没准我们灶房会要,还会给个高价儿呢。” 之前她听金娘子提过一嘴。 说府上三位姑娘,属袁娘子生的大姑娘杜嫣最挑嘴,也最会吃。从小山珍海味的都吃腻了,最喜欢吃新鲜野味。 “那感情儿好。”方老爹憨憨笑道,“有闺女在府里,就是好办事。” 月宁笑道:“我就这么一说,不过拿到城里卖,总比在村里卖得贵些。” 方老爹道:“诶,都听闺女的。” 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一转眼太阳就偏西了,方姑姑担心天黑路难走,催着月宁快些走。 月宁嘴上应着,身子一转,窜进了老哥的房间,认真叮嘱道。 “哥,你现在虽不读书了,但以前学的那些可别忘光了,时常想想、念念,保不齐以后还能用上呢。” 方阳安看着她这样子,忍不住笑起来。月宁从小就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姐姐呢。 “忘不了,我的记性你还不清楚?” “月宁——”方姑姑的催促声再次从院里响起。 方阳安拍拍妹妹的头,温声道:“快走吧,路上慢些,多看点儿路,家里有我在,你放心。” 月宁这才转身出门。 方家人都聚在院门口相送,姑侄俩一步三回头,直到小院模糊不清才大步赶路。 她们紧赶慢赶,总算在太阳落山前进了城。 主街上,酒楼的招幌在晚风中飘扬,两侧店铺门前的灯笼次第亮起。 走到杜府所在的巷子时,方姑姑瞧见墙根处有个卖南瓜的小摊,上前问道:“南瓜怎么卖?” 卖瓜的老翁道:“大的两文,小的一文。” 方姑姑蹲下身,挑了两个小的,对月宁道:“咱晚上就蒸俩南瓜对付一口得了。” 巷子口,王家食肆二楼。 桑菊和画眉在靠窗的位置坐定。 画眉向伙计招招手:“一碟花生米,一碟炖杂鱼……再来两壶散酒。” “好嘞,您稍等——”伙计转身下了楼。 桑菊伸手摆碗筷,抬眼笑问:“今儿什么好日子?竟舍得请我吃酒。” “想请姐姐吃酒,还需要挑日子不成?最近吃得忒素,也该出来解解馋。”画眉唇角微扬,狐狸眼向上挑起。 桑菊摇头轻笑:“你这丫头,月钱才发下来,也不省着些花……” 说着,她视线无意识扫向窗外,定在了斜对面抱着南瓜的侧影上。 她一扬下巴,示意画眉去看:“诶,那个是月宁吧?” 画眉探头望了一眼,语气凉凉的:“哟,可不是嘛,咱们金娘子跟前的红人。” 21白娘子够狠 伙计把酒菜送上桌。 桑菊收回目光,夹起一颗炸的酥香的花生米,嚼的咯吱作响,笑道:“怎么就红人了?我瞧金娘子对你也不赖。” 画眉抬手给她满上一杯酒,细眉微挑:“可比不得人家,才来一个月就升成传菜丫头了。” 接着她眼珠子骨碌一转,轻啧一声。 “说到这个,我倒想替姐姐你抱一句不平,白娘子到底咋想的?这都两年了,怎还只让你做传菜丫头?” 桑菊嚼花生的动作慢下来,嘴角笑意变淡了,没接话,只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画眉将她脸色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又给她添满,压低声道:“姐姐你的孝心,我都看在眼里,可是、可是你这买卖,我觉得是真做亏了……” 金娘子那日的话,她全听进去了,这几天一刻也没闲着,净围着桑菊打转转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别说,还真叫她打听出点东西来。 白娘子这人够狠,认下桑菊做干女儿后,要求她每月孝敬自己四十文钱,要知道灶房里的三等丫头,月钱一共就八十文,她愣是抽走一半! 你说你拿了人的银子,得给人办事吧?起码教点厨艺,让桑菊有门本事傍身。 可她偏不,正经的做菜本事一点儿不教,甚至做菜做到关键步骤时,还特地把人支开,至今都只让桑菊帮她打下手,让她练刀工。 每次一问,她便说还不到时候,让桑菊沉下性子再练练基本功。 桑菊人在灶房,看似风光,有掌事娘子做干娘,谁都对她客客气气,实际上满肚子苦水无人说。 “别说了!” 桑菊抬手又一杯酒下肚,灼气从喉咙直冲头顶,“难得出来吃酒,讲点高兴的。” 画眉看她情绪已经上来,知道火候到了,不再提白娘子,转而劝起酒来:“怪我多嘴了,姐姐别想了,咱们喝酒,喝醉了就舒坦了。” 她今天请酒,就是想勾起桑菊的心事,让她多吃几杯,吃醉以后,好问问账本的事。 几杯酒下肚,画眉聊起了府里的新鲜事:“最近丫鬟们都兴改袄子,我们隔壁屋就有一个丫头改了,腰身收的瘦瘦的,襟口上还绣了花。” “瞧着不错,我也想改。” 桑菊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这件穿了四年的灰色旧袄,鼻尖发酸,露出一个惨兮兮的笑容,眼神有些涣散。 “改了好啊……改吧,都改。” 画眉夹起一筷子炖鱼送进嘴,含糊问道:“姐姐改不?一起啊。” 闻言,桑菊没作声,仰头灌下一杯酒,抖着嗓子道:“我就不改了,没钱。” “没钱?” 画眉有些惊讶,改件袄不过十几文,桑菊好歹也在杜府干了两年了,就算每月四十文,也该有剩呀! 桑菊用手背擦擦眼睛,呼出一口浊气:“说出来不怕你笑。” “我的日子过成啥样,只有我自己清楚。她收我时说的好,拿我当亲女儿,可哪有人会把亲女儿往死里逼?” 画眉听的入迷,手上却没忘给她添酒:“她逼你啥了?” “你知道的,我每个月一共就剩四十文。她还时不时,明里暗里的要孝敬,元宵说天冷脸干,要是有罐面脂就好了,中秋说荣兴阁的栗子糕味道正。” “但凡我要装听不懂,立马给我甩脸子!眼下过了中秋就是春节,还不知道她又想要啥呢!我哪里敢改什么袄子!” 桑菊的泪珠顺着下巴往下掉,全落进酒杯里,再被她一仰脖喝进肚。 画眉张大了嘴,没想到那个老东西这么不要脸!真是一分不给人留啊! 她想起自己送给金娘子的头油和点心,不禁感同身受,长叹一口气,认真道:“那要不你以后别理她了,也不认她这个干娘了。” “认的时候简单,你想撇开,那是千难万难!我能不认她,我还能离开灶房吗?!” 桑菊眼泪越流越凶,捏着酒杯的手都在打颤。 “当初认她做干娘,我就想有个倚仗,学点本事,往后也好有个出路。现在倒好,我不敢吃不敢喝,银钱全进了人家的兜。” “我到底是怎么把日子过成这样的啊!” 她又一杯酒下肚,伏在桌上呜呜哭起来,肩膀一颤一颤的,惹楼梯边的伙计都探头来瞧。 画眉趁机坐到她身侧,拍了拍她的背:“也是苦了你了。” 桑菊再抬头,脸上已是一片熏红,还打了个酒嗝。 画眉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没想到白娘子心如此黑。” “我们天天萝卜白菜,依我看,其中的油水都叫她刮走了!瞧瞧咱们都瘦成啥样了,就她肥猪老胖的。” 她状似无意道:“要是有机会,我真想看看她那账本,看看她到底贪了多少,全给她抖出来,让她在灶房混不下去!” 桑菊醉眼蒙眬,听到这话痴痴笑起来,握着画眉的手道。 “嗝,账本?我知道的呀!就、就在她屋里那尊菩萨像底下呐!好妹妹,你要真能让她、让她滚出灶房。” “姐姐、姐姐我真、真给你磕一个。” 画眉心头一抖,轻咳一声:“嗨,我就是随口一说。” 桑菊颤巍巍地伸长胳膊,把酒壶里最后一滴酒倒进杯子里喝完,趴在桌上不动了。 画眉推了推,见她彻底醉倒了,重新坐回对面,认认真真吃起菜来。 这一桌菜足足要了她三十五文!她必须全吃完再走! 桑菊睡了大半个时辰,被画眉推醒后还勉强能走路,俩人一摇一晃慢慢挪回了西下人房。 把桑菊送回去后,画眉就马不停蹄地奔到金娘子家,兴致勃勃地邀功去了。 待她把事情从头到尾说清楚后,金娘子皱紧了眉头,狐疑道:“醉鬼的话也能信?” 画眉以为金娘子嫌她事情办的不好,噘着嘴道。 “妈妈,桑菊不是那乱说话的人,我要不灌醉,咋能套出这么多来?” 金娘子想想也是,扬起笑脸夸道:“嗯,要不我咋夸你聪明呢。” 接着金娘子又问她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把账本弄出来。画眉说不知道该咋办,金娘子也没为难她。 画眉走后,金娘子盯着油灯暗自琢磨,那怎么才能看到这账本呢?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啥好办法,最后她一拍大腿,干脆道—— 偷!既然知道位置了,趁对方不在家,偷出来不就行了? 22偷账本(一更) 每逢初一、十五,若灶房无大事,白娘子上午都会打着采买的旗号,偷溜去附近的承安寺拜菩萨,一去便是一两个时辰。 要想偷账本,十月十五就是个好日子。 打定主意后,金娘子宽衣歇去,只等十五这天到来。 - 十月十三,胡桃和谷婆婆要出府了,灶房众人将她们送至角门边,围着胡桃告别。 “反正都在江宁府,得空了你们来找我玩就是了,就在南柳巷的刘家杂货。” “一定去,到时候你可得算我们便宜些。” “没问题,还得拜托你们多来照顾生意呢。” 月宁则寻到谷婆婆身旁,从怀里掏出一双鞋垫:“婆婆,山高路远,您一路平安。这是我自己纳的鞋垫,没绣啥花样,胜在厚实。” 谷婆婆双手接过,老脸上露出一抹惊讶,沉默片刻,笑着道:“好孩子,劳你记挂了。” 鲁娘子瞧见了,凑过来道:“没想到月宁和谷婆婆还挺亲。” 谷婆婆咧着嘴,慢吞吞笑道:“月宁是个好丫头。” 灶房里还有活儿要干,众人不能在这儿耽误太久,又说了会儿话后便散了。 胡桃出了角门往东走,回自家的杂货铺。谷婆婆背着包袱往西走,她要去西码头坐船离开江宁。 月宁站在门口望了许久,直到她们拐出巷口彻底不见,方才转身回灶房。 胡桃一走,月宁打今儿起就正式升做传菜丫头了,跟着芦枝、桑菊她们给各院主子们送膳。 中午,她提着食盒,跟在芦枝身后,第一次走进二房院子。 跨进院门,她第一感觉就是宽敞,这里起码比三房院子大一半。 院中间是一座金鱼池,池里游着一群金红相间的锦鲤。池子左边是一座缀着轻纱的凉亭,右边堆着些奇形怪状的山石。 鱼池正对面便是主屋,门外廊下候着两个值守丫鬟。 “是新来的?”廊下丫鬟上下打量着月宁,好奇道。 芦枝帮忙答道:“回姐姐话,原先的胡桃走了,这是顶替她的月宁。” 丫鬟点点头,进屋禀报后叫二人进去。 月宁终于见到了传闻中的袁娘子。 屋里烧着炭,并不冷,袁娘子只穿了一件粉色描金薄衫,配浅杏色裙儿。 椭圆脸,皮肤很白,头上斜插着两根金簪,容貌虽不算顶漂亮,但气质很好。 她身侧坐着一男一女,岁数看起来与自己差不多。 姑娘生的珠圆玉润,脖子上挂着红珊瑚珠串。 少年则仰靠在椅背上,穿一身蓝色绸衫,看不清面容。 “问娘子安,大小姐、三少爷安。”听见芦枝问安,月宁赶紧低头行礼。 “起来吧。”袁娘子道。 两人直起身子,打开食盒,将饭菜一一摆上桌后,略福福身,又倒退着出去了。 出了院门,芦枝问她:“紧张不?” 月宁想了想,笑着道:“还好,不紧张。” 自从经历过穿越这种事后,现在除了死生大事,其他已经没啥能让她紧张的了。 芦枝挽上她的手,语调活泼:“那你比我强,第一次进内院送膳,我眼睛不知道往哪看才好,端盘子的手也直打抖,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慌啥,哈哈。” 两人说笑着回到灶房,这一幕落在画眉眼里,格外刺眼。 站在芦枝身边说说笑笑,从内院回来的本该是她! 画眉咬牙攥紧手上抹布,使劲擦起灶台,仿佛要把灶台擦下一层皮。 擦完灶台她去洗抹布,见有把扫帚挡路,她抬脚一踢,那扫帚便滚到了月宁脚边。 她在那边摔摔打打,月宁早看到了,懒得搭理她罢了。这会儿眼见那扫帚滚来,月宁抬头瞥她一眼,飞起一脚又踹回到她脚边。 “你!” 画眉单手叉腰,当场就要发作,正巧金娘子从外面进来,她重重哼了一声,撇过头去压住火气。 画屏说了,她现在得先忍忍,刚给金娘子送过礼留了好印象,不能因为月宁这个小贱人败了去! 起码忍到升了传菜丫头,能出入内院再说! 再说金娘子那边。 自从打定了偷账本的主意,她一连数日,每天都打白娘子家门前转一圈,还趁着天黑,找来三五块大石头丢在窗下。 到了十四日这天晚上,她翻来覆去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顶着发青的眼圈到了灶房,一直用眼角余光偷瞄白娘子。 终于,安排好午膳菜品后,白娘子对着水盆理了理头发,揣着手一步三晃地踱出了灶房。 金娘子立马放下手中活计跟上去,远远看见白娘子出了角门,她捂着怦怦直跳的心脏,一路小跑着回到东下人院。 这会儿下人们都上工去了,下人院里空荡荡,只有北风刮过的呜呜声。 金娘子把提前准备好的石头摞在一起,踩了上去。 然后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一把薄薄的刀片,伸到窗缝里来回刮弄,边刮还边左右张望,生怕有人过来。 没过一会儿,只听一声轻响,窗栓被拨动,窗子开了。 金娘子双臂一撑翻进屋里,赶紧又反手把窗户关严。 刚关紧窗户,金娘子便闻到一股怪味,皱起眉咕哝了一句:“这什么味儿啊?” 一抬头,正瞧见屋子东面,摆着一张供桌,上面供着一尊泥塑观音菩萨像,像前还摆着一碟供果和一个香炉。 屋里飘着的正是香灰味。 而桌上的供果,则是个头足有拳头大的甜柿子。 金娘子一看便怒了,低声骂道:“呸你个白胖子,我说灶里果子咋没的这么快,害我一顿好找,原来都被你个贼揣家来了!” “菩萨保佑谁都不能保你这偷鸡摸狗的贼妇!” 说着,她走到供桌前,一把掀开菩萨像,低头一看,下面果然如同桑菊所说,压着账本! 而且不是一本,是两本! 作为袁娘子的陪房灶娘,她认字且会记账,稍微翻翻便看懂了。 这里是一本真账、一本假账。 真账上记的清清楚楚,大果柿子五斤六十文,五花肉五十斤五两五钱。 到了假账上,就记成了柿子五斤八十五文,五花肉五十斤五两七钱。 金娘子瞬间喜上眉梢,这般清楚,白胖子怕是没法抵赖了! 她把账本揣进怀里,把菩萨像挪回原位,翻窗出去,直奔二房院。 23当面对峙(二更) 袁娘子近来总是睡不醒。 日头爬上屋檐,日晷刚指过辰时,门外就响起丫鬟小心翼翼的叩门声:“娘子,灶房的金妈妈来了,说是有要事禀报。” 袁娘子在锦被里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不见……” 没曾想,过了一炷香的工夫,那丫鬟又来了,声音透着为难:“金妈妈说事关紧要,定要当面禀报娘子。” 她这才清醒,撑着身子坐起来,随手披了件外衫,唤人递来热帕子草草擦了把脸,便叫金娘子进来。 金娘子一进门,便将自己近日做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又把两本账本呈给她看。 袁娘子起初还带着睡意,结果越翻眼睛越亮,看到最后把账本往桌上一拍。 “好!好得很!我看这次高氏还有什么话说!治家不严这顶帽子,她是戴定了!” 她朝外扬声唤道:“凤仙!去,去给我把苗妈妈找来!” 门外的凤仙应了一声,脚步声匆匆走远。 袁娘子兴奋地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扭头问道:“那白妈妈人呢?可捆起来了?” 金娘子忙回:“奴婢方才过来时特意去灶房瞧过,那老货还没回府。” 袁娘子点点头:“无妨,一会儿禀明了父亲母亲,再去拿人不迟。” 说完坐到妆奁前,唤丫头来给她梳头,换衣裳。 她是一刻也等不了了,现在就要立马冲去,好好分说分说! 苗妈妈来了也没再拦她,只千叮咛万嘱咐:“我的好娘子,您如今是双身子的人,无论待会儿那边说什么,您可都别动气,一切以身子为重!” 袁娘子对镜扶扶头上玉步摇,一脸胜券在握:“妈妈放心,无论什么结果,都够她高显姿喝一壶的!” 只是这会儿谁也没发现,一个扫地的丫头蹲在窗檐下听了半晌,趁着没人注意,嗖地蹿了出去,直溜进大房院里。 一刻钟后,袁娘子收拾妥当,带着苗妈妈、金娘子一行人,出门赶往老太太、老太爷所住的颐寿院。 杜老太爷拿个小剪,正在侍弄花草。 柳老太太则在和三房媳妇张娘子坐在软榻上闲话。 听得丫鬟通报,柳老太太笑着朝进门的袁娘子招手:“淑澜来了?快过来坐。这大冷的天,路上滑,你该少走动才是。” 张娘子也含笑问候:“二嫂嫂安好。” “给父亲、母亲请安。”袁娘子浅浅福身,又对张氏点点头,顺手解下斗篷递给苗妈妈。 她脸上适时地露出几分委屈:“儿媳今日前来,实在是心里堵的慌,事关咱们杜家的体面,不敢不报。扰了二老的清净,儿媳先赔个不是。” 杜老太爷的剪子声一顿,柳老太太也敛了笑意:“出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袁娘子一手从腰间抽出帕子,轻轻按按眼角,另一手抚上自己还看不出形状的小腹。 “大嫂掌家,一向在嚼用上节俭,儿媳从无二话。可连日来,眼见昱哥儿和嫣姐儿碗里连点荤腥都少见,人都瘦了一圈,我这当娘的……心里实在难受。” 杜二爷和杜三爷在一处做生意,张娘子和袁娘子素来亲近。 见二嫂这般说,张娘子闻言轻声帮腔:“是,我家璎娘最近也说饭菜有些寡淡呢。” 袁娘子适时地一抬手,苗妈妈立刻将账本呈上。 “起初,我只当是年景不好,大嫂管家也有难处。可直到今日得了这灶房账簿,才明白,哪里是天灾,分明是人祸!” “那管灶房的奴才胆大包天!五两五钱的肉记成五两七钱,六十文的柿子敢报八十五文!” 柳老太太听得脸色一沉,重重拍了下软榻:“竟有这等事?!” 张娘子也用帕子掩住口,满眼惊讶:“这…这简直荒唐!竟敢在大嫂眼皮子底下这般胡来!” 话锋直指高娘子治家无方! “可怜我的昱哥儿、嫣姐儿吃不饱饭,省下的银钱竟都填了这刁奴的口袋!”袁娘子声音哽咽,用帕子拭着眼角。 苗妈妈赶忙上前为她抚背,急声道:“娘子您莫要伤心,仔细动了胎气啊!” 然后又转向张娘子解释道:“娘子您有所不知,那管灶房的白妈妈,正是高娘子从娘家带来的陪嫁。怕是仗着这层关系,才敢如此张狂!” 柳老太太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嘴中道:“淑澜,快别哭了,为这点事伤了身子不值当。” 一直没发话的杜老太爷终于放下剪子,坐到榻上,随手翻了翻账簿,沉声道:“好了,老二媳妇,你身子要紧。” “那姓白的灶娘人呢?可带来了?” 金娘子上前一步,恭敬回道:“回老太爷,那白氏——” “不必找了!” 一道尖厉的嗓音突然从门外传来,打断了金娘子的话。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高娘子带着两个粗壮婆子迈进门来。那两个婆子一左一右,牢牢架着的,正是被捆住双手、塞住嘴的白娘子! 高娘子一袭紫色缎子袄,大步走上前,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袁娘子身上,唇角勾出一抹笑。 “二弟妹也在。正好,我这几日查账,也发现账目有些蹊跷,原想着查清楚再来禀报父亲、母亲,没想到二弟妹动作更快。” 袁娘子心头一沉,绷紧了下颌线。 她进来这才说了几句话?高氏从哪得的信儿?! 高娘子转向杜老太爷和柳老太太,微微福身:“父亲母亲,这白氏是我陪嫁不假,但她做出贪墨之事,我绝不袒护,今日我将她绑来,就是想请二老发落。” 杜老太爷垂下眼眸,盯着被堵住嘴的白娘子:“松开她,我要亲自问话。” 一个婆子伸手扯掉白娘子口中的布团。 白娘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老太爷、老太太饶命!是老奴一时鬼迷心窍!” “说说吧,都贪了多少?”杜老太爷冷声道。 白娘子浑身一僵,额头瞬间冒出豆大的冷汗,偷偷抬眼瞟了高娘子一眼,见她面无表情,只得硬着头皮答道。 “老奴、老奴记不清了,都、都花用了……” 24反咬一口(一更) “记不清?花用了?好个损公肥私的东西!”杜老太爷单手拍桌,茶杯被震的弹起。 “账目记得一清二楚,你现在说记不得?我杜家虽家大业大,不在乎这等小钱,却也容不下你这等蛀虫!” “来人,将这刁奴捆了送官查办!” 一听要送官,白娘子彻底慌了神,扭着肥胖的身子,膝行向前,砰砰磕了两个头:“老太爷饶命,老太爷饶命啊!老奴、老奴是一时鬼迷心窍,求老太爷饶我一命吧!” 杜老太爷不语,招手示意婆子动手。 白娘子挣开婆子前来拽她的手,滚到高娘子脚边,凄声喊道:“娘子!娘子救我啊!” 按照燕律,家仆贪墨五十两以上,轻则下狱重则流放!账本所记之数,可远不止五十两! 高娘子退开半步,垂眸看她的眼神冷得像冰:“你自己做了腌臢事,如今还有脸求我救你?我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竟是全忘了!” 她眼神扫向那两个婆子:“还不堵了嘴拖出去!” “是。”婆子掏出破布团,按住白娘子去堵她的嘴。 可白娘子这一身肉也不是白长的,肩膀一用力把那婆子撞了个趔趄,她看出高娘子这是要弃了她,不禁高声尖叫道。 “娘子!我这都是按照你的意思办的,银子也都是、都是被你拿走的,到头来出了事,怎能都推在我一人身上!” 此话一出,所有人脸色骤变,高娘子厉声断喝,指着她道:“简直胡言乱语!还不给我拖出去!” 袁娘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一拍木椅扶手,站起来大声道:“让她说!” 那两个婆子看看袁娘子,又看看高娘子,一时不知道该听谁的。 白娘子趁机嘶声叫道:“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瞒的了!” “老太爷、老太太明鉴!假账都是大娘子让我做的!贪墨的银子,也都在她手里!我要是有半句假话,就叫我天打雷劈!” 高娘子寒着脸,胸脯急促起伏:“好你个刁奴,本来还想给你留一份颜面,现在反倒攀污起我了,给我把桑菊带上来!” 角落里的金娘子愣了一下,抬眼望向门口,这跟桑菊又有什么关系啊? 只见桑菊走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堂前,对着上首的主子们磕了个头,然后转头冲白娘子凄声哭道。 “干娘,您怎能如此!大娘子待您不薄,您怎能昧着良心攀污她?!” 白娘子如遭雷劈,瞪圆了眼,哆嗦着嘴唇道:“你、你知道什么?!” “我怎么不知道?”桑菊抬起猩红的双眼,眼里满是恨意。 “我日日同您在一起,您平时吃的、用的,哪一样是您花用得起的!你却敢说银子都给了大娘子?” “您冬日里用桃花楼的面脂,吃的是荣兴阁的糕点,箱笼里装着的是绫子袄儿,您月钱几何,如何消受得起?主子们一查便知!” 说罢,她又对着杜老太爷磕了个头。 “奴婢桑菊,是她认的干女儿,白妈妈不但贪公中银钱,还时常勒索奴婢,奴婢实在忍无可忍,才在几天之前斗胆求见大娘子,将所知之事禀报。” 白娘子脸色铁青,浑身打颤,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怕的:“你个贱蹄子胡说!那明明、明明都是你主动孝敬我的东西,我没贪!” 桑菊泪流满面,尖叫道:“我一个月月钱才八十文,如何孝敬你那么些好东西!我不活了吗!啊?!” 白娘子颓然瘫坐在地,婆子们立刻上前将她堵了嘴按住。 高娘子适时地垂下泪来,用帕子按着眼角,声音哽咽颤抖。 “父亲、母亲……直到这丫头找到儿媳,儿媳才知道自己竟被她蒙蔽至此!是儿媳失察,是儿媳管家无方。” 她说着,作势就要跪下:“儿媳掌家多年,从未有半分懈怠,更不敢有包庇之心。实在是近日中秋佳节,全副心思都耗在与各府官眷的往来节礼上,一时不察,才酿成今日之过。” 柳老太太见状,忙示意让身边丫鬟去扶她:“万不至此,显姿坐下说话。” 杜老太爷本面色紧绷,直到听高娘子提及因官眷走动而疏忽,脸色稍缓,重重叹了口气。 “罢了,说来说去,都是这刁奴欺上瞒下,这才搅得家宅不宁……老大媳妇,你也勿要过于自责了。” 他瞥了一眼瘫软如泥的白娘子,挥挥手:“拖下去,严加看管,明日一早便押去衙门。” “是。”两婆子合力,如拖死猪似的将白娘子拖了下去。 柳老太太重新挂起笑容,转向袁娘子温声道:“好了淑澜,这下可宽心了?晚上叫灶房烧几只鹅来,给咱家几个哥儿、姐儿都补补。” 这难道是几只鹅的事?! 袁娘子深吸一口气,朱唇抿成一条线,还想再开口,却感觉被苗妈妈轻轻一拽。 她勉强笑笑:“多谢母亲。” 张娘子也笑着接话:“咱家灶房的烧鹅可是一绝,我代璎娘谢过母亲慈心。” “行了,都散了吧,也快到用午膳的时辰了。”杜老太爷站起身,走到盆栽旁,拿起小剪子。 三房儿媳同时站起身:“是。” 袁娘子率先跨出门,步子迈的生风,苗妈妈追过去把斗篷罩在她肩上。 张娘子冲高娘子微一颔首:“大嫂,我先走一步。”随后快步追上袁娘子,一道往二房院去了。 留高娘子一人,不紧不慢地跨出颐寿院。 王妈妈搀住她,低声耳语:“娘子,真要送白妈妈去报官?” 高娘子微微阖眸,深吸一口凛冽寒气,半晌才缓缓吐出:“找机会料理了吧……做仔细些。” 送官是不可能送官的,到时官府介入,牵扯出来的问题只会更多。 幸好她一早料定白妈妈不是个忠心的,让王妈妈去找了桑菊来,不然今天这局面险些稳不住! “那桑菊……”王妈妈问道,“娘子准备怎么处置?真让她进内院伺候?” 桑菊和白妈妈的事,上头早有耳闻,这次寻她来咬白妈妈,确实许了她进大房内院的前程。 高娘子轻哼一声:“就让她去扫院子吧,不许靠近主屋。” 这种反咬自己干娘的人,她岂敢放在身边?远远打发了便是。 25另起二灶房(二更) 袁娘子冷着脸回到房里,抄起桌上的白瓷细颈瓶便砸,碎片崩了满地,其中有几块滚到了刚进门的张娘子脚边。 张娘子跨过碎瓷片子,挽上她的胳膊,劝道:“好了好了,二嫂嫂,身子要紧,你莫要生这么大气。” “且怎选在今儿个突然发难?也不先去把白妈妈拿住。” 大嫂陪房贪钱一事,她之前听袁娘子提过一嘴,只是没想到这才几日,便闹了起来。 袁娘子顺着她的力道在桌旁坐下,咬牙道。 “这事说来话长,我现在没心思与你细说,只是我今早才得了那账本,立马就去了颐寿园,高氏是从哪得的风声?还找了那么个丫头来指证!” 张娘子一听,立马抬眼扫向站在门边的苗妈妈、金娘子和凤仙。 袁娘子摆摆手:“这几个我信得过。” 金娘子还没从先前的事儿里缓过神,正游神呢,冷不丁听到袁娘子的话,心头一喜,比吃了蜜还甜。 袁娘子伸手给自己倒了杯冷茶,恨声道:“高氏够狠,就这么把跟了自己二十年的陪房抵出去,做的那样绝,她能逃出这遭,我服。只是老太……” 张娘子眼神一凛,忙拽住她的胳膊不许她再说,转头对凤仙道:“你出去好好转一圈,尤其是墙根窗下,都看仔细了。” 凤仙诶了一声,开门出去。 金娘子瞧这架势,立马反应过来,主动请缨:“我去门口替娘子把着。” 这下屋里只剩袁娘子和苗妈妈,以及张娘子和她的贴身丫鬟。 “既然屋里这几个嫂子都信得过,那大概是被人听墙根了。”张娘子认真道。 袁娘子点点头:“赶明儿我再把院里的人细细筛一遍,不知道是哪个贱皮子,敢在我二房院子吃里爬外。” 说罢,她抿了口茶,又继续捡回刚刚的话头:“只是老太爷、老太太这番做派,叫我心寒!” 白妈妈回话时,那眼神一直往高氏身上瞟,明摆着有猫腻。她都能看出来,老头老太太却愣是做了睁眼瞎! 张娘子明白她意思,叹了口气:“谁叫咱家大爷最有出息?老太爷一向偏着大房,老太太也没法子。” 杜老太爷曾任江宁府茶曹官,为官时也算清廉,最看不上贪墨之事,今日前半段脸色都不大好。 直到高氏说自己‘全副心思都耗在与各府官眷的往来节礼上’,才缓和了脸色,轻飘飘把事揭了过去。 袁娘子不服,把茶杯掼到桌上,怒道:“什么叫有出息?书读的好些如何,做了官又如何?不照样赖着我二房,吸我二房的血?!” 老太爷主张能者多劳,二房既能挣,那便应该多出。 现如今府中花销,一半由杜府名下的田产铺子支撑。 剩下一半,则需三房共同承担。大房、三房各承担一成,而剩余三成,就全落在了二房头上! 杜大爷那点俸禄,交了家用,哪还有多少余钱在官场打点?不都是老太爷私下贴补,而贴补的钱又从哪来,还不是杜二爷平日里的孝敬? 吃她二房,喝她二房,还处处偏着大房,还有没有天理! “嫂嫂你消消气。”张娘子给她把茶杯续满。 柳老太太性子温和,私下最偏向能力平平的老三,张娘子也常去老太太膝前尽孝。 如今二嫂怒斥二老,她虽觉得二嫂没错,却也不好跟着一起骂。只好顺着话头,安慰她别太恼,要为肚里孩子多着想。 袁娘子性子急,一急就容易落泪,想到这些年在杜家受的不公平,忍不住红了眼,她强忍着,道。 “你说的对,我不为自己也得为肚里的孩子着想。我二房有的是银子,我袁家也有的是银子。” “我何苦再管那些糟心事为难自己,我不争便是了,关起门来过我自己的日子。” 她拿帕子擦擦眼,对苗妈妈道:“你一会儿就去禀了老太太,说我现在害喜,口味与旁人不同,要另开炉灶。” 苗妈妈想了想,道:“咱二院西墙外,正好有间闲着的仓房,不如改成二灶房?” 袁娘子含着鼻音道:“使得,你叫金妈妈进来。” 苗妈妈转身开门,叫金娘子进来。 金娘子一进来,看到袁娘子泪眼蒙眬,吓了一跳,紧接着便听她道。 “金妈妈,我要另启一个二灶房,你选上几个好手,以后就专门负责二房饭食,都挑好的做。你和二灶里的下人们,也一并在这儿吃,银钱我另支给你。” 金娘子大喜,当即跪在地上,谢道:“是,娘子,我定当用心。” 袁娘子叫她起来,又交代苗妈妈派几个人,去把仓房打扫干净,争取今日就把灶垒起来。 灶房里所需的东西,这两日赶紧置办,银钱不是问题。 金娘子得了令,欢欢喜喜走了。 看着金娘子转身离开的身影,张娘子不禁咋舌,二房就是二房,做起事来财大气粗! 张娘子又说了会儿话便走了。 苗妈妈使唤丫头进来,把地上的碎瓷片子都打扫干净,又换了壶热茶。 “娘子可饿了?” 袁娘子一早起来到现在,只喝了两杯水,至今还粒米未沾呢! “我不饿。”袁娘子有些蔫。一大早的,气都气饱了,哪里还吃得下。 苗妈妈劝道:“多少用些吧,您现在可饿不得,想吃些什么,叫金妈妈做来。” 袁娘子拿帕子撮撮鼻子,突然感觉有些想家:“就来一碗葱油咸肉面吧,少放些咸肉。” “我就知道,您每次心情不好,就爱吃上这一口。”苗妈妈笑道。 说着手上用力,扶她起来:“您先去榻上歇着,我把二灶房的事禀给老太太,然后顺道便去灶房。” 今天闹了一通,袁娘子也累了,脱掉绣花鞋,头靠软枕开始闭目养神。 苗妈妈取来一条薄被搭在她腰腿上,拨了拨榻边炭盆,轻手轻脚出门了。 袁娘子现在肚里怀着杜家子嗣,想吃点好的,且还是从二房私账里出钱,柳老太太自然同意。 事情一禀完,苗妈妈便转去了大灶房。 26袁娘子的赏识(二合一) 临近午时,灶房里乱哄哄的。 午膳菜品基本已经备齐,只剩一道文火老鸭汤还在灶上咕嘟嘟熬着,屋里飘着鲜浓的香味。 两位掌事灶娘都不在,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边做活边唠家常。 月宁拿了块干净的粗麻布,蘸着水一点点擦洗食盒。 传菜丫头的活计比帮厨轻松许多,无需再做洗锅刷碗、宰鸡杀鱼的 没错,这是一个局。这世上任何人都可能变成痴儿,唯独他楚高城不可能!这是我始终坚定的一个信念。所以即使所有的迹象都如落景寒所言,我也不相信他会失去心智。左掌深入骨的牙印,就是最好的见证。 “郭家家主,不然,您与我的白鹰试试?”格格心里匹逗逗许代格心养定逗摇更少延直接朝着郭浩然暗讽,郭浩然停下脚步,扭身看着少延,面色黑如墨。 少延早已经知晓,此与轩辕氏交换真龙鳞片,其定然会将上古天阵摸个透彻,也就是其中最强大的八荒破灭阵,定然会到了轩辕简的手中。 “我立刻给你找医生,请你冷静,能否让我们的人上去把你弟弟扶下来……”秦明辉明知道他不会答应,但是谈判就是这样,无论如何,要和疑犯保持沟通,这样才能套取到更多的信息。 参与讨论的人有龙升、秦东、韦诗淇、潘舒和韦圣外,还叫了苏婉媚一起。 诺大的上峰宫之内,仿佛任何一处也是相同,五行八卦故意的摆放陈列,其中更是夹杂了上峰道人不知多少年所苦心钻研的奇门遁甲。 我跟在月的身后。一直走到了那棵树前面我这才发现,这棵树是整个时间界的支柱,是整个时间界的核心,似乎整个世界是依附在这棵树的根支上面的,这里,便是时间界最开始的地方,也是时间最开始的地方。 那个透过云层射入黑暗中的亮斑此时已经看不到了,说明此时他已经飘荡了不少距离,至于最终将飘向哪里则根本摸不到头绪,或许会永远这样飘荡下去。 今天这些事情,算是给我提了一个醒,我确实是应该多加注意一些了,这些事情,实在是难说的。 被穷奇吓得好几天没吃过肉的白毫,此时见到个头不高,没什么气势的七人,瞬间燃起了食欲。 伊岚雅听的一愣一愣地,就季瑜的脾气,和昨天那样的冲动,萧雨得给她说什么了才能安抚住她? 这个世界的变态很多,特‘色’角色同样不少,对此楚白微微一硬表示兴奋,拳皇世界,也算是他儿时的一个梦想。 这时候,一个长着马脸的男子突然对一旁的楚白发问,语气不着痕迹的表达出自身的不满与‘正义感’。 两年下来,宏远也看出来了,沈伦不是要跟他探讨佛法,而是故意软禁他。 如果再让他升级几次神体,并融合了恶魔基因的自愈能力,楚白完全想不出还有什么攻击能杀死他,估计哪怕把他打成分子结构,也不见得就能消灭物理层面上的他。 “父母慈爱,兄长疼惜,家族和睦。”少商笑嘻嘻的两手合拢,稳稳接住从空中落下的玉坠——难道她不知道萧夫人对自己的看法吗?虽不知个中缘由。 话音方落,一阵喊杀声从四周响起,但见碧波潭水浪翻涌,近千水族杀出,乱石山烟尘滚滚,却是碧波龙王趁猫熊大王和黑风山众妖喝酒时,命臣服的四方妖怪、毛神,领着麾下妖兵,埋伏在侧。 27春心萌动 新灶房设在二院西墙外,走百来步往右一拐就是院门。 金娘子去看了看,见里面的杂物已经全部收拾出来了,泥瓦师傅正在砌灶台。 地方不算很大,但也足够用,屋后十丈远处就有一口井,取水用水都方便。 她满意地逛了一圈,转身去内院找苗妈妈支了银子,又回灶房叫上月宁,准备出门采买东西。 炭柴 “你既然来找我们大风堂,难道不知道我们大风堂做茶马生意?”那少年反问了一句。 除了他们这一艘大型飞船外,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大型飞船,停在港口。 杨家家主清楚,叶乐和赵家家主两败俱伤之时,就是他杨家坐收渔翁之利最好的时机。 但此刻姚光启低着头没说话,一旁的江生也是拧着眉毛一言不发,柳花明觉得有些奇怪,又追问了一句:“没线索?”她突然发现,姚光启身后的姑娘,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如果说铁子落在后面的话,几乎可以说是必死无疑。 但之前的话已经说出口,大大方方送出去的东西又反悔,跟吐出去的口水又舔回来没两样。 这次,我一直听着老妈的咆哮叫骂,没再挂她电话,她对我这个儿子的不满,总要有地方撒气才是。 玩家们都惯常使用人物卡,面目换来换去,根本无法判断身份,但主力武功卡却相对稳定,是个识别身份的好标识。 “下次吧,我这里忙得走不开,等一阵儿咱哥俩好好聚聚。”我说道。 望着还有一段距离的目标地点,科尔森一脸苦色,叹了口气后,奔跑起来。 因为,通常“夺舍”的基本原则,就是修士的本源元神的一种再次寄附与他人的身体内,吞噬掉原主人的神识等本源一切的东西,取而代之的过程。 饶是如此,桌子上那也是素菜多,荤菜少,仅有的几样荤菜那也都是肉类。 “没问题!”带着兴奋的声音从大汉的另一边传来,随后,一个身影冲了出来,穿过苏慕白和大汉之间,匕扬起,刺向刚刚出现的狐狸。 简单的只是撒了盐烤熟,然后蘸一点醋,入口鲜甜嫩滑,那味道真的跟吃螃蟹一模一样。而且因为肉块够大,比吃蟹肉还要过瘾。 想来是石城的城主找来画师按照目击者的描述画出来的,而目击者当然不敢在死了儿子的城主面前说自己长的即善良又帅气,所以画师画出来的人像才这么难看。 “今日哥哥说喜欢,不定哪日便不喜欢了!”我佯叹道,只拿眼睛瞟他。 眼看着在场的身份最高的几个元婴修士都出面了,其他的围观修士也都轰然声中,放飞剑的放飞剑,驭风的驭风,一时间人影纵横,纷纷朝着天空中三名元婴修士存身之处飞了过去。 红鸾此刻已经呈现出被吓傻的模样。但没大喊大叫,已经足以见得胆子还是挺大的。 “你既然明白,那为何不劝皇上,由着他胡闹,难道这不是你故意而为?”太后声音不高,可语气却甚是不好。 “请娘娘明鉴,我等乃诚心相赠。”静宜与刘蕙兰忙躬身答道,态度诚恳。 张献忠一回到皇宫内,立刻脸色扭曲的让人将李定国带来,看来是打定主意拿李定国当出气筒,好好出出这一次惨败的恶气。 大叔交叠双腿神情自若,下巴抵着右手借膝盖撑起,就像等待一个惊喜回应似的翘着尖细的嘴角。 28白娘子死了(一更) 杂货店里,金娘子和店主还在讨价还价。 “……我这瓮是足量陶胎,釉水还匀净,二百个子儿,少一个都不能卖!” “旁街陈乔家,一样的瓮只要一百八。” “那您请去别家好了。” “诶,你这老伯,我是瞧你家瓮好,诚心想要才与你费这么多口舌!” “您可别口舌了,我二百文也没赚几个子儿 在昆仑山中研究了一阵子抢来的‘周天星辰大阵’雏形残余部分,王明离开昆仑山。 老皇帝压根没有居安思危的意识,幸得一个太子殿下颇为聪慧,不然,这天下还当真没人能奈何得了易国如。 单景炎看着这个结果,轻轻皱起了眉头。惠妃也似乎有些失望。而单子隐在愣了一瞬之后,笑了起来。 两兄弟对视,彼此都带着淡淡的笑容,在云七夕看来,没有丝毫敌意。 旁边是兰黎川均匀的呼吸声。兴许是白天经历的事情太多,所以至今为止叶尘梦的大脑都还处于兴奋的状态。 司君昊,难道,没了的那孩子,就不是你司家的血脉吗?你为什么就不愤怒?不生气? 飞仙星上的仙路比荒古禁地那一次更加浩瀚、巨大,庞大的空间秘境通道覆盖整个星球一边,来自各方的至尊皇者自从一进入其中就完全成了各自为战,他们彼此相互攻击,朝古路尽头闯。 一路风驰电挚的回到艾慕家里,大门紧锁,按了好几遍门铃都没有人回应,他只好冷着脸坐在自己车里,等着艾慕回来。 喊完,气得连连跺脚,抱着艾慕就往急救那边冲,后面的医生和护士也把司君昊抬了出来。 “那里面的故事,我也不想去深究。作为替拍卖行贡献了十年的老员工,我给你一个机会,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将赵天明拉回拍卖行,可以让他自己报一个薪水待遇,拍卖会会认真考虑。”刘总说道。 直播间里,看到那熊孩子又低头玩手机,一点“面子”也不给齐腾云,顿时又惹来一阵嘲笑。 张平安对赵天明这位年龄只比他大几岁,叔叔都对他恭敬有加的人,早已经佩服得很,正听得津津有味,听到黄老板这样说,不由得气愤地说道。 “是的,我并没有超过三十岁。”林维有些含糊其辞,没有说出自己的具体年龄。 就在苏珺一伙人,也准备逃离时,传声的魔法装置又有了新的变化。 老校长不悦的说道,这些人一个个语调都不变的,他不找点事做,难道一天天坐在家里发霉吗? 终于,在经过了一次又一次的盘查之后,伦萨修带着林维来到了一间独立石屋跟前。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老板娘转身的瞬间,有一滴水珠从她的脸颊滑落。 王天风自己计划的死间,不仅把明凡全组人赌进去,也把自己的命赌了进去,他告诉明凡,谁也别相信。 虽然他不知道失去了老马这条关键人的线索最后局势会糜烂到什么样,“生命之源”的线索会不会就此中断,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人不都是逼出来的么。 然而,随着银龙一天天长大,她的力量也越来越惊人,同时,火山的能量也渐渐累积着。如果银龙意识正常,火山并不会出什么问题,只是,她终究需要睡眠。 廖院长身边这个刚进来的年轻人,不就是上一次在东湖宾馆,召开东南商会交流会选举出来的陈会长吗? 29大房二房撕破脸(二更) 白娘子是卖身进来的,身契在高娘子手中。 高娘子并未去寻她家人,只命人给她裹了一卷草席,当天上午便顶着风雪从角门抬了出去。 白娘子屋里的一应东西,也被王妈妈带人清理了,有值钱的就送到当铺典了,银子拿回来充公。 不值钱的就拿到外面扔了,她屋里那尊泥菩萨像,当铺的不收,也被一并扔了出去。 要知道,郑平武可不仅仅是国光电子竞技俱乐部的工作人员,他更是国光电子竞技俱乐部的股东之一,这些利润已经涉及到了他的私利,这点事郑平武不能容忍的。 “如果按照你的说法,暂且不论盐商是谁的人。现在有两路人要杀他。如果他是两对立关系中的一方,也不必引来这么多的人。所以极有可能,在这两方势力之外还存在第三方势力。”锦瑟淡淡的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武士团的残忍和嗜血让耽罗国的士兵感到了深深的恐惧,没有一个耽罗国的士兵愿意跟武士团的倭兵拼个你死我活,这些倭兵喜欢把人劈成两段,飞溅到脸上的鲜血让他们更加的疯狂。 “我说过了,你这普通的刀刃是无法伤害到我的。你知道吗?就算是百年前的宇智波斑,使上了这个世界的神器,也伤不了我分毫!”巴达克高傲的看着鼬,无形间,一股霸王的威势朝鼬涌去。 “恩,他说那时,他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他再也不能控制我,所以我就跳下来了。而且貌似最后他还帮了我一把,不然我怎么能追上你?”叶枫点了点头道。 可是,李烨的飞龙重骑是真正的重型骑兵军队,这样的军队在历史上也出现不少。 “夜影!过来!”夜风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不仅表面很年轻,而且声音中气十足。夜影一听,急忙走过来,躬身答到。 那阵盘发出了一道光芒,便是彻底的将牛天翼和洛少白给围在了其中。 在举行天榜大会前,首先举行的就是青年潜力榜大赛,只有在青年潜力榜一个个脱颖而出的天才,才能在天榜之上一决高下。 “来者何人?”王轩龙怒道。只见一条修长的长腿迈进门口,接着进来的,是一名身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男子。男子身上散发着的凌厉的杀气令王轩龙倒吸一口冷气。 岚望师从活化箱中艰难地坐起身来,感到一直在体内肆虐的病毒终于被自己的免疫系统彻底击溃,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听了他的话后,王轩龙的神经立马紧绷起来,微微转过头来,只见五颗赤青绿金棕的光球环绕在距离王轩龙三米开外的周围,并不断缓缓地转着圈,每一颗光球都散发着淡淡的气息,其中似乎蕴含着无穷无尽的能量。 “敢做不敢担,你这个贱人。”如雨一看曹云不仅在彭氏面前狡辩,还把自己私收银子的事情说了出来,顿时怒骂出口。 少主的脸色沉了,他站直了腰板,死死的盯着辰逸整整半晌,随即:“哈哈哈……”他仰头大笑,这一笑,惊得身后三个壮汉又再次跪了下去,头都不敢抬起。 “简直就是无耻之极,满嘴的胡说八道,颠倒是非!”师道然一把那报纸撕得粉碎。 所以,自她重生以后,她素来不信这些的,偶尔陪母亲做早课或者进庙拜佛都只是一个“陪客”。 30方家赚钱啦(一更) 江宁城外,桃溪村。 早起吃过饭后,陆双双舀了一瓢谷糠,在里面拌了碎蛋壳,端到后院去喂鸡。 天冷了,最近鸡都不爱生蛋了,夏天那会儿一天能有一个,现在三五天才能有一个。 她翻翻稻草窝,找到两枚食指长短的,带回去放进灶房大盆里。 忙活完以后回到侧屋,搬出针线筐子绣帕子。她已经绣好四 就在这个时候,路虎车里的电台响了起来,虽然是断断续续的,或许是刚才因为某些原因而损坏了一段时间。 “咔嚓~”在黑白相间的球体上面,像是玻璃破碎一样,出现了裂痕。 易冉早早的就到新公寓了,苏睿白从易楠臣的公寓过去,则是晚了十几分钟。 这数千武者是试炼者的同门或宗族长辈,在此滞留也是为了等待门人、晚辈出来。 所以,当两只行尸出现在我面前,看到我立即亢奋的吼叫起来的时候,我只来得及骂了句:“操!”转身撒腿就开始跑。 肖蕾从空中向海里摔去,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抱住了正在下落的肖蕾。 化妆师是个很会说话的人,一句话把自己跟安初夏都给夸了。但她的化妆技术却是高超,那妆容化的,只能用“寐含春水脸如凝脂”这一点的词来形容了。 仙府被大阵守护,如同笼罩上一层无形屏障,所有人只能耐心等待,其他强者的到来。 “既然诸位都没有被妖兽所控,那么我们这就请出上古神兽内丹。”场上柯易的声音传来。 “不,舅舅,莱溪不走,莱溪要留下来和你一起。”莱溪紧紧地拽着他的手。 问这句话的时候,李愚觉得岳阳有些夸大其词了,杀丧尸砍瓜切菜?哪儿那么容易。 眨眼间又是一个月过去了,眼看着下个月就到李璋成亲的日子了,不过因为之前准备工作做的很充足,所以越是临近婚期,李璋反而越是清闲,结果这天忽然被赵祯抓了壮丁。 这种跑动传球,还能传的……或者说接的这么好,真的是在职业里都少见的——真正的职业!成人世界的足球,不过铁中的表演还没有结束。 好一点的,只是摔晕了。惨一点的,起码断了几根骨头。至于跟诸葛瑾瑜没有情分的,基本上都是命丧黄泉。 “姨丈不必客气,大娘娘给你委任了官职,估计你还不是很熟悉,不如就让舅舅帮你介绍一下你的职责如何?”赵祯这时也表现的有些冷淡道,他却不知道李用和其实才是他的真舅舅,刘美反而是他的假舅舅。 周礼诺张了张嘴,试图发出声音反驳他的话,但是失败了,大量的麻醉药和镇定剂叫她的面部肌肉纹丝不动。 手机持续震动,对面的信息滚动而来,果然是易学佳,周礼诺立即绽开了笑容。 看到韩瑄不信,李璋也没有再解释,反倒是韩琦却是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他并不觉得李璋是在吹捧自己,事实上他也一直将封侯拜相当成自己的人生目标,而且他也有足够的信心去达到这个目标。 他说着拉了时令一把,后者猝不及防,一头撞到了他身上,鼻梁正正的撞在他的脸上,两人一起哎哟了一下。 尧慕尘闻言脸色变得愈加的阴黑,很明显这些家伙一直等在旁边,想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结局,只是不成想那梁长老被他们给灭掉,这才都不得不出面阻止他们离开。 31进城送野味(二更) “哈哈,快看我今天逮着啥了!” 天色擦黑前,方阿爹倒拎着一只五彩斑斓的野鸡,喜气洋洋地进了门。 这会儿全家人都在屋里,三双眼齐齐看去,只见那野鸡的翅膀动了一下,陆双双惊呼:“野鸡,还是活的!这么冷的天儿,居然还能捉到活的呀!” 方阿爹寻来一只竹篓,把鸡扔进去盖上竹篾,喜滋滋道:“谁 海鲜干存货,程梅这边几乎都收完了,接下来的时间就是一些渔民自己赶海出海带回来的新鲜的海货,程梅在收水果的同时,也会收那些散货。 “华年,你那边情况怎么样?”陆苍在电话里询问着。他总觉得事情有些超出他的掌控了。才第一个地点,他们就遇到了麻烦。刚刚跟颜渊联系,他那边的情况也和他差不多。 入眼,满室皆是暧昧的浅粉色的纱幔,此时大厅之中早已是人满为患。 紧接着,一双黑色的皮鞋踏出来,下一秒,玄冥寒英俊的脸出现在众人的视线。 他在深潜器里想了好久,都没想过该给谁留言,那个时候他好像一直都是一个孤独的前行者,身边也好像从未走近过什么人。 秦淮茹知道自己的优点是什么,晓得如何才能将优点最大限度的发挥。 季容微微颔首,也没再多说什么,挑了几个话本子,直接带着春月离开。 周围弥漫的化学药剂的味道越发浓烈刺鼻,前面就是地下室的最中心,能看到里面摆放着一口沉重浴缸。 她语气傲慢带着一丝丝不得不屑,还以为你多清高,还不是过来巴结玄雅欣了。 郁明陌觉得这样的攻击,实在是忍不了。于是,她立刻就挺了挺胸。 过去以后,温暖还左右看了看,发现依然不见几人的踪影,不由的有些郁闷。 笑嘻嘻的交谈背后,蕴含了无形的刀光剑影,在空气中来回劈闪。 “陆丛慧,我现在总算是看透你了!”安义平说完,直接转身就往外走。 二皇子一派的大臣们面如土色,不敢出声,其他大臣们亦低头不语。 苏锦不禁觉得好笑,荆州段家?那不是段宏才的家吗?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当时她让他来问郑兴华时,明显很有自信,觉得郑兴华一直在等着她,不然怎么会这么多年还单着?而他居然也脑残地这么认为了,结果却是妥妥地打脸。 吃罢饭,拓拔谨和孙氏还是坚持把刘晋请来,郑重地给他道了歉。并诚心诚意地送上了厚厚的赔礼。 闵圭今日难得也穿了一身酱紫色的浓色长袍,黑发墨玉冠。那始终含笑的眸子中总像是多了一些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沈佳宜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自己这样显得太 弱气了,自己又没做什么亏心事,干嘛这样? 如果得到这样的力量,萨妮的父母也可以成为主神。神龙主神,这是多么荣耀的事情。可惜这个发现被其他神龙发现,他们杀死萨妮的父母,想要夺取这个秘密。 波塞冬意味深长的看了叶辰一眼,随后身形一动,就消失在了原地。 埃德接过萨妮的光团,犹豫不决。他害怕萨妮有心害他,抢夺他手中的八个神指环。 而在这些黑色的雾气中,一个个黑色的宛如厉鬼一般的虚影,悬浮在了叶辰的周围,竟然是直接将他逼退了出去。 叶辰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高中时候,年轻气盛,在宁雨昔面前自然不能掉了面子,尽管每次都疼的呲牙咧嘴,但是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32向上管理(一更) 野鸡昨儿一天没吃食,今天已经蔫头蔫脑不怎么动了,但也还能看出是活的。 月宁拎着鸡找到金娘子:“妈妈,您之前不是说大小姐爱吃些野味?您看这行不?” “嚯,哪里弄的野鸡?还是活的呢。”金娘子伸手拨了拨鸡翅上的毛。 “前几天放假休沐回家,我把这事儿说给我爹听了,这是他特意上山逮的,刚送来 她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巧笑嫣然的捂着嘴,用居高临下的眼光,扫了艾慕周身一圈,带着毫不掩饰的鄙视,好像艾慕只是来试图投靠她的穷酸。 春田公司下面的企业大多都是娱乐场所,这些地方只要开门做生意,人员往来极其复杂,意外在所难免,所以司徒雷有点担心。 因为这些血蝠的身份,王明认出了这里应该就是原本故事中方寒进入永生世界中的位置,鲜血山脉。好像是命运一样,王明与那‘万王之王’争斗降服其后,自己进入了天外天也出现在这个这里。 封明翻身下马,黛色长袍款式很是潇洒,走路之间衣摆翻飞,与夜色相融,只腰上那一块儿铜铸的腰带在黑夜里隐约有光。 可如今,她突然消失了,母亲找不到她,不知道会是怎样的伤心和难过。她已经只有她了,如今连她也不在她身边,她该怎么活? 男人上前,帮她拉开了后背的拉链。微凉的指尖触碰到她身后的肌肤,让她轻颤了一下。 话音未落,蝶思诗已经凤目圆睁,啪的一巴掌打在了杨夙枫的脸上,几乎将杨夙枫打晕过去,一阵眼冒金星过后,他才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但是脸上五条清晰的手指印却怎么都是无法避免的了。 一股带着寒气的清冽气息瞬间席卷了她的呼吸。犹如狂风暴雨一般,密密麻麻的吻洗漱落在了她的唇边。 叶尘梦还算清醒,只是被男人抱起的那一瞬间,这个熟悉的怀让她觉得格外的具有安全感。 “龙君初初成道,许是经见的少了?尘世起落,不外如是。”河伯拢着附近方圆百里的水脉,将之深深沉入地底,为这次王道兴替助一臂之力。 那名剑修结结巴巴地说道,就像是看到了自己心仪的偶像,但是却心生胆怯,害羞不敢靠近的样子。 “温总,夫人跟您孩子已经安然无恙了,您看,是不是去跟他们见一面?”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淡淡的说道。 但是一个月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所有人又不约而同的遗忘了这件事。 有了灵石的叶青,终于可以开始采购药草。岳城内各种药草应有尽有,价格也居中。只是,这里的人眼光都毒辣的很,叶青丝毫没有捡漏的机会。 “好了好了,各位记者朋友们,问了不少问题了,我看大家还是先行停下吧,等剪完彩之后,各位再行问问题好吗?来来来,我们移步这边吧!请,冈本先生!”于锡华也是急中生智,忙说了个这样的借口。 “那你们不会打扫打扫吗?摸上去粘粘糊糊的,你们感觉不恶心吗?”方柏林指了指墙壁。 可现在他也有些支撑不住了,失去了这么多人手,事情是压不下来的,那些人都战死了,他们的家人可不会管是什么理由,等消息传出去之后,就是未来科技完蛋之日。 她盯着在温东廷旁边的顾云影,眼底的嫉妒和恨意再也藏不住,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这个顾云影的运气会这么好? 33杜四小姐(二更) 回到灶房,雀梅正在做毽子,用的是上午那只野鸡的尾巴毛。 见月宁回来了,她往灶台努努嘴:“喏,给你留的饭。” 月宁走过去一瞧,见是一碗筒子骨炖萝卜,其中一根筒骨上还挂着不少肉。 二灶房人少,还都是与金娘子走的近的,自然没那么多规矩,许多主子们用不完的东西,金娘子也乐意做给她们吃。 先不论陈林的射击准头多么的可怕,单单是这份人家才伸出手,都还没扣动扳机,就给他提前射中的反应速度,就能把人给吓住,这是人能够做到的吗? 牧易没有再乘坐马车,因为已经没有这个必要,在杀死八方堂的人以后,他心中就有了决定,他要光明正大的前往开封,而八方堂无疑就是他这次立威的对象。 “哗众取宠罢了。”某个鬼王冷冷的开口说道,并且他话一出口,就立即得到一片认同。 红妆忽然间就开始撒娇,其实不是撒娇,只是在假装肚子痛,可惜她声线本来就很娇媚,虚情假意的乱喊听上去就像撒娇一般。 不过就在牧易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感觉穹血谷最深处有一丝不和谐的地方,这也是他无意间才发现的,顿时引起他的好奇,原本他就有些怀疑,如今正好验证一下。 齐浩这句话说完以后,周围的人们终于开始议大声议论,所有人都觉得这个男学生没必要再纠缠下去。 吴用的话在祝英台和蒋干的心里引起了共鸣,确实,他们并没有见过佛学大师的面,对这样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他们一点都不了解,怎么放心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他手上呢? 兽族在海上沿着条诡异的路线前行,人类搞不清它们的名堂,只按照自己对海上能量面的认识来追击,终于,人类自己走进了牢笼,他们进入到了能量面的死区,不熟悉路线的人类十面围城,再也走不出海域。 今天终于可以吃到这第一口地球上的肉了,琴姬兴奋地拿起她让服务员拿来的叉子,不会用筷子的她明明长着一副亚洲人的脸庞,却用叉子在吃中餐。 “好了好了,你也别这样了,这变身对你而言其实是一件好事,现在这样对为师未尝不也是一件好事嘛,以前过去实在是太沉重了,我早就应该开始生活的方式了。”说到这,柳如月苦笑着感叹。 林寒侧目,觉得那必定不是件简单的东西,他已经从那虫王顶角的紫芒中感受到了一股彭拜的力量。 张华没有直接进行说明,而是用一种比较委婉的语气对着深月反问道。 黑夜里的雪景是美得朦胧的,然而,朦胧的景物里伴随着的是一切未知的危险。 立川害羞的拍了拍张华的肩膀,真不知道变了个身份的琦莉会这么害羞。 “对呀对呀蓝岚姐,你搬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得了呗?”林雨琪也立马进入了这个话题。 一切都在走着正规,只要一连串的措施下去,连俞风腾飞的日子也是不远了。 本来有的人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的,然而团子却是自己开口说了出来,一时之间把所有人的好奇心全部勾了起来,都看向了团子跟决池之间。 随着洛雨离开,清清梓染听着背后传来一阵从上至下的脚步声,立刻就泪光闪闪的转过身去,双手不安的抓住衣襟,显得楚楚可怜,分外柔婉。 34让位置(一更) “方姑姑,你快回家看看吧,月宁摔着了!” 雀梅气喘吁吁跑来送信儿时,方姑姑刚从四姑娘房里出来,手上捧着一碟四姑娘赏的杏仁糕。 闻言,她慌忙抽出帕子,把杏仁糕裹了塞进怀里,匆匆往家赶,脚步又快又急:“到底是咋回事?咋还能摔了?严重不?” 雀梅擦擦额角细汗:“具体我也不清楚,那会儿我正 云拂晓这话问的秦玉宁一怔,她眨了眨眼,眼神迷茫,像是沉浸在某种意境之中。 怀中一空,心中也一空,李云岳苦笑了笑,略想一想,又是欲言又止。 转眼便到了正月十五,城里每年都有花灯会,不过乡下人却是几乎没有人会想着去看这份热闹的。 “在什么地方跟丢的?”南宫擎头也不抬,继续看着手中的奏折,有点心不在焉的问道。 杨云溪留意到,在提到了胡萼的那一瞬间,朱礼眼底明显的有厌恶之色一闪而过。 “好,大家一起喝。”两个男生也各自倒了一杯,象征性的喝了一口。 “此一刀,乃我开第二扇门后所见之真理,你能明白吗?”苏君炎看着那万顷而来的波涛,轻轻弹刀,刀刃发出了如同琴弦震动一样的脆鸣。 她担心着急的眼眶发红也不知道,她双手着地试图从南宫擎的怀里起来。 看着他,你会觉得,他不是一个拒人千里之外的人,可你也知道,他绝不是一个乐意交朋友的人。 白森也看见了这一幕,不过他可以感受到这光明的气息之中还带着强大的火元素,一股炽热的感觉开始渐渐浮现出来。 他来到了城池中的一座酒楼里,饮茶养神,听修士们议论这处荒古世界的事情。 甘宁看了看挡在面前的吴兰佩剑,一探手便攥住了吴兰手腕,再往回一用力,吴兰的剑便脱了手。 当然,并不是因为甘柔变丑了,而是太美了,这种我见犹怜的美让韩炜心动。他突然之间就舍不得了。 亢龙无悔的剑诀一催,整个血云内部,龙鸣一响,再有八大鬼骨剑灵的鬼哭神嚎声里,轰然的炸响,就在上方彻底的爆发了出来。 曹休毕竟也是骁锐之将,曹操爱称其“曹家千里驹”,若无手段,也不会被曹操器重。 龙舟的速度开始不断地攀升,飞的还不是很高,低垂的天幕上,雷光电爆噼里啪啦的嗡嗡作响。 当那音乐的伴奏声响起的一刹那,楚风浑身上下的气质陡然间一变。 这便是仙剑门古祖的道,他功参造化,在剑修这条路上走的很远,后世人根本望不见其项背,只能在原地惊叹前人的可怕。 不过嘛,白森现在接触的大多都是军团级的战斗,如果真的要论军团级的变态,毫无疑问,王铭可当第一人,哪怕是白森在这方面也无法与之相比,这就是背后有一个世界作为后盾的家伙。 他几番试探,感到对方并非是没有神智的傀儡,一言一行皆有迹可循。 团部里一阵哄笑,哄笑之中,实则是长期得不到空中支援的辛酸。 夹在汉匈这两个超级强权、巨无霸之间,无论楼兰也好,车师也罢,都只是棋子,都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决定自己的祸福。 甚至,就连一直没什么动静的那位天宝楼管事,王侯,神情都出现了变化。 看到韩雪儿,台下众人都眼前一亮,流露出惊艳的神色,仿佛发现新大陆般激动。 35醉酒色诱(一更) 十二月初三这天,天空蓝的像一汪池水,阳光暖融融的,屋檐上的雪化了,顺着檐角的冰柱子往下淌,在雪地上砸出坑。 月宁懒倚在灶膛边烤火,昏昏欲睡。 雀梅拿冷冰冰的手戳她脸,一戳一个小坑,笑嘻嘻道:“你是不是胖了?” 月宁打了呵欠,抬手摸摸自己软绵绵的脸蛋,懒声道:“可不是嘛,活干的少吃的 姚宴江是听说九霄盟复苏了,这么大的事,江湖上都炸开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奇诺有些惊讶,他后来才知道黑胡子海贼团的‘卡特琳娜·戴彭’,居然是幻兽种的九尾狐果实,能幻化成任何人。有些郁闷,早知道在海底大监狱的时候,就去掠夺,而不是一击必杀了。 很难想象,一间经过七年时光的房子,依旧保存的和最初一模一样,无论是三年前的苏笙,还是现在的苏笙都这么觉得。 许柔却不这么认为,她觉得邵艳很要强,凡事都喜欢和向紫苏争个输赢,她还说邵艳与向紫苏两人好像就是天生的对头,互相不服输。 可是,真正见到了,那些被刻意压制的东西,还会从心底涌出来。 水栖黑鳄王是很明显的防御性怪物,又有着较强的突进能力,身躯虽大但也并不算笨重,或许他可以用一边奔跑的形式一边进行攻击来“风筝”这只怪物。但即便是这样,对方御臣来说容错率也是极低的。 因为据说还在老家,她就已经参与协助过五六场族亲的婚礼,而且往往都是提前十天半个月就开始准备的那种盛大场面,不怵还习以为常。 九月中旬的琼州很美丽,当然,琼州一直都是美丽的,宋繁花、宋明艳、宋清娇、宋昭昭已经对琼州有了很深刻的认识,可宋明慧刚来,她对琼州还是很陌生的。 一来,那大汉可以代替死去的那人,行使丈夫、父亲的义务,避免她们出现更加悲剧的事情。 那薄茧微粝的指腹摩挲着我的肌肤,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扣,便轻握我的右手抬起来放在他的唇边,触摸着两片火热的柔软。 在四名长老带着大部分寺众抵抗的同时,大长老也带着另外两名长老以及一部分寺众在寺内开始脱掉他们身上的清真服装,扔进火盆里面烧掉。 而孟思思和闻茜看见宋纤柔的时候,也大吃一惊,三人之中,只有许多多被称之为校花,二人的姿色比起许多多虽然并不逊色多少,但如果比较起来确实会差上些许。 “陛下,我这弟子名叫弓武,他呢,是力压盘古的天才……他凝聚出了紫色本命巫符,几天就修炼到中巫境……”巫峻也怀疑张斌喜欢贝蒂,他开始拉皮条,舌灿莲花把张斌的天才说了一遍。 说话间,又有大片的白雾腾起,与血光混在一处,搅得血雾迷蒙。 张剑锋知道他在讽刺云隐宗接连出现叛徒之事,冷目一转,似钢剑一般瞪了过去。 愚昊辰取出药丹,仔细看了看,又取出一根法针刺入药丹,法针呈鲜红色,鉴定完毕,愚昊辰大声宣布道:“大字辈弟子愚大虎,所炼药丹安神补脑丹,三级高品,”说完,四周围观弟子鼓起掌声。 山顶中间是一片空地,空地中央世界树像一把巨大的伞。树冠向四面八方平铺开来,枝繁叶茂,遮天蔽日,华光流溢。 36不知廉耻的蹄子(二更) 杜昱迷迷糊糊靠在她肩上,画眉舀了一勺汤,小心喂到他唇边。几口下肚后,杜昱缓缓掀起眼皮,视线逐渐聚焦在她脸上。 “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没见过你?”说着抬起手,抚上她侧脸。 画眉的脸顿时烧灼起来,耳垂红的快滴血,心也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整个人都细细发起抖来。 “奴婢叫画眉……” 已经距离200点的全属性就只差4点了,为啥一点特殊的感觉都没有? 苏青桐跟叶知秋以及孟伊相视一笑,都惊喜不已,暗戳戳的想着明天上午都不去教室上课了。 兰青没有回答,兰澜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事儿,她也忘记了太多的事儿。 “让开吧,此事与你们骊山并无关系。”魏永站在骊山战士面前,说话的声音很轻,很平静。 晚饭后,苏秀乾回来了,是苏大爷给他打的电话,说墨挚堂过来了。 话音刚落,突然一道黑影闪过二人面前,皮匠被重重撞倒在地。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只看见一双恶狠狠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皮匠,说道。 那云觅就会一如既往的,朝他笑,跟他闹。对他说着那些甜却是砒霜的情话。仿佛走在刀尖上的人鱼,随时都会面临死期。 张东也没有丝毫的架子,每一个同自己打招呼的矿工,他也都笑着回应了对方,甚至还停下来学着曾经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领导视察的表情和语调,与一些矿工嘘寒问暖了一番。 随着曹东磊的低吼,李明手中的灵剑再也承受不了这无边压力,一道裂纹从剑尖之处蔓延而下,最终整个剑身开始大面积的崩毁,化成了一地碎片。 掰开金的大嘴,李明屈指将还真丹弹了进去,紧接着李明坐在了金身后,将体内的仙元属性转为代表着生机的木属性配合金炼化吸收。 一个月后,伴随着一声破碎之声,伏羲的禁制终于被万灵精血所攻破,不过为此,万灵精血也彻底消耗殆尽。 那个会钻地的活尸在应该在张萧跟它谈条件的时候它就安排了偷袭。 “酒剑仙,你找我有什么事情么?”赵皓看着喘着大气的酒剑仙,好奇地问道。 弥沙的脸上浮现出了得意之色,他们在沙漠之中建造出了一座城池,并且能在沙漠之中获得一切生活所需的物资,这绝对是一件值得骄傲和自豪的事情。 逼仄的墓道内,火光模糊,一行人影若隐若现,影子在晃动的火光中被拉长,映在洞壁上,如同张牙舞爪的鬼怪。 若离在普渡的耳边念经一般说个不停,普渡最后实在是拿他的这个徒弟没辙了,只好点了点头。 今年的所有事情就算是完了。但是,工人不能放假,即便是过年的时候也不能放假。 张国耀的计划失算了,他没想到尹香丽居然还是坚持原来的态度。 正在往冷凝池里面加水的徐安国闻言,笑呵呵的道:“刘老板待会儿可以喝一下,这种酒可是难得的精品。前面有杂质的酒被掐掉了,后面的尾水也被掐掉了。 人长得太帅果然是一种罪。”看着年龄都已经四十多岁了,却依旧没有结婚的几人,叶雏不由暗自感叹了起来。 原本,胡玫还打算留他中午在家里面吃饭呢,此刻,胡玫的心里不禁涌起一丝的失落。 到那时,无法飞行,无法游泳的他们,唯一的下场就是在一瞬间,沉落在这大海之中。 37意外频发 抬手,“噗~”一声,一团赤红色的火焰就出现在他的手中了,除了涅槃之火外还能有什么。 当然,关于林越和妖娆的传言,也是最后传进了她们的耳朵里,对此,妖娆来找过夙凤几次,夙凤却闭而不出,池瑶已经失败了,夙凤拉不下脸,只好把本想着隔岸观火的妖娆拉下了水。 “外婆是送给琪妹的,她才是王的合法妻子。”羽凌虽然喜欢这个凤王,但外婆真正要送的人是王的妻子。 鳌烈目光如炬地看着眼前的陌生少年,他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就只有一个王和一个王后,那就是黑暗帝国林王林格,以及帝国王后莉莉安王后。 那些围绕圆心转动的七新线条如同跳跃的音符,演奏着动听美妙的音乐,又仿佛激情澎湃的电波,在纸间悠然回荡,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浑然有序。 轻轻的点头,宫本武藏收敛了自己刚刚那个态度,乖巧的跟在宇多狂三身后走着。还没离开观众席观众们的议论便炸开了锅。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件事情不是巧合?”此时哈莫雷皱眉问着,他不知道系统突然这么说的意思是什么。 是她爱上了自己?更不像,那时的她,话很少,不苟言笑,总是冷着脸,很少表露自己的情感。 北龙王和西龙王突然之间冒出来,也打了苏辰一个措手不及,他完全没有预料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二人见面。 车子在黑暗中缓缓开动。靠着月光那不足十米的视线范围,难道今晚真的要出货? 这时,我看到老玄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坏笑,马一眼肯定是没看到。不过我知道,老玄肯定是要在想什么坏主意了。 “主人,扶桑姐的身体摸起来是什么感觉?”刚想休息一下的卢克就听到涟凑过来一脸坏笑的问着。 “喂。我说你们紧张什么。我不是还在这里坐着呢么。有什么好怕的。”看到两人这幅不堪的样子。莉莲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朝着两人不满的说着。 我露出了一个微笑,循着那股温暖,一点点的,遁入了黄色的气流中。 我静静的凝视着眼前的金毛犼,渐渐的在我的境界靠近的时候我感觉到了,果然里面的是金毛犼,而且不是单纯的具现化而已,仿佛有实体一般,这股力量异常的强大,外表应该是有什么封印。 萧玉恒不明所以的转过头来,不解的看着叶萱萱:“你怎的还没歇下?”语气带着淡淡的疏离。 “你想干嘛?”卓安然下意识的大喊起来,然后手脚就胡乱的的蹬了起来,可是刘凯根本就不在乎,一边亲吻卓安然,一边就开始撕扯。 “张三,你疯了吧,人家只是叫我们绑她吓吓慕容天的,搞出什么事不好吧?”毛四说完抽了一口烟。 周生珞看方宗主和武宗主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已经明白了,微微一笑,这样才好,只有明白了以后才能这样更好的帮助医门。 周生珞想了想,看着仙帝:“其实你也可以做那个主宰。”仙帝也是无上帝尊修为。 在他看来,洛辰大概是某位和龙虎山颇有渊源的苦修士弟子,实力捉摸不透,同时辈分上比较高的那种。 先给这大铁门来一张照片,随后季云开启了录像功能,并将相机绑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如今的陈家,在商界,乃至江城的地下世界,都有着不同寻常的影响力。 虽然只是一个剪影,但是那标志性的长长的围巾,还是让人一眼就能认出他来。 “属于周生先生的,这边的建筑也是周生先生亲自设计,然后历时五年打造而成的。”这里的情况自然会有专人解释,主要是要这些人明白,这里是私人场合,没有主人同意是不对外的。 随着“仙岛”事件的发酵,来自电视台直升机和众多无人机的空中直播,将“平平无奇”的庄园景象呈现在大众眼中。 正如洛辰所说的那般,依托现实涂山神樱树而存在的梦境奇观,除了好看之外,没有一丝作用。 一句话,直接让那中年医生脸色难看起来,他一脸懊恼之色,却不知道该如何的反驳。 这个决定缺德缺大了!金使前脚刚走,赵家父子四人便为了那个回家的名额吵翻了天。先是赵佶,以自己年迈没有几天活头了,希望借此机会落叶归根,免得日后客死异乡。但赵家三兄弟却不愿意放弃这次归国的机会。 他仅淡淡颌首,在莫尊眼里,不是很有身份地位的人很难入他的眼。 “不想与你打,我只想问你,我和姜流师父以前追查的那位炼尸之人真的是你吗?”我直直的盯着他。 金国使臣是满意了,但宋国这样做无疑是激怒了辽国。辽国打金国是不怎样行,但收拾宋国这个手下败将,却并不怎么困难。而宋国在得知辽国在河北边境集结重兵的消息以后,也是匆匆下旨调西军前往河北进行抵御。 38仙女转世,心肺复苏术(一更) “大、大婶?” 她快步走上前蹲下,小心翼翼推了推妇人的胳膊。 借着旁边酒铺的灯笼,能看清妇人双目紧闭,一张脸比旁边屋檐上的新雪还白,嘴唇隐隐发青。 月宁心里咯噔一下,慌忙伸手往她鼻下探,感受到一丝微弱的呼吸后,她松了口气,人是活的! 她扯开嗓子便喊:“来人啊!快来人,救命啊! 卓南看了看自己满身的灰尘,无奈的叹了一声,“妈的,到了这里竟然没了办法。”话落,无力的坐到了地上。 重炮每门二十发炮弹加在一起,足以让日军的炮兵阵地成为一片火海,只有十分钟,重炮旅的炮击就结束了,结果是日军第十六师团的野炮兵二十二联队和第十八师团的野炮兵十二联队被同时从地球上抹去了。 宋闲庭按住杜八指的肩膀,手上并非有什么力量,却能够安稳住那颗急速蹦跳的心脏。 卓南已经看出来了,这个马校长和林如依是认识的,怪不得这丫头在学校里能骑摩托车上学,想来她老爹应该是个牛逼人物吧。 爱要的不顾一切,爱是的执迷不悔,可是在母亲和何叔身上,一点也没有看出来。 看好了地型,三位团长各自带着自己的手下开工修阵地。张灵甫的五四七团守的是公路,这里是要顶住日军的正面攻击的,因此阵地上不仅要有地堡和暗堡这些明暗火力点,还要有路障、铁丝网这些阻挡日军前进的东西。 他在她耳边低沉着声念道,他性感的薄唇隐约触碰到了她发烫的耳根,蔚言昏昏沉沉的脑袋反射性地偏过头去,躲开了他的触碰。 二连连长正要带着战士们进入阵地,孙元武一下拦往了二连长,然后用步话机对观察哨呼叫,询问对面日军步兵的情况。观察哨用步话机回答孙元武,对面的日军步兵仍在阵地前集结,并没有向前进攻。 卓南伸手抱起一块金砖,草,真他妈沉,这玩意弄一块出去就够吃一辈子的,更别说这里面堆着的,卓南目测了一下,两个集装箱估计拉不下。 事已至此,武崇训也没办法在劝,只得领了父亲的命令,去安排死士入宫。 千云璃就觉得,黑鹰那件事没有那么简单,背后的人绝对不仅仅是林家人这么简单,现在知道,原来是太皇太后。 说着他郑重的对昆建拱了拱手,这表示他把这个担子交到昆建的手中了。 此时后面上来的两个副将已经冲到了跟前,吕玲绮二话没说,大戟同样一挥,也和二人战在一起。 其中,慕斯大汗淋漓,身上背着一坨一百多斤的肉,且尽力奔跑,换成谁都会喘。 史云雪静静的观察了好半晌东方泽和东方轻雪,发觉两人都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不由得疑惑的蹙眉,难道真的和这个孽种无关吗? “再来!”虎子的野性被激起,彻底疯狂了,不要命的冲向狮王,结果毫无疑问,它再次被打飞。 “算了,您滚回来罢。本座出关再说。”花千夜声音里有一丝疲惫。 被苏离这一弹,颜老爷子顿时清醒过来,双手握紧桃木剑就要战斗。 虽然马博永和唐定国都坐在沙发上,沙田也没有指名道姓的问,但是马博永知道,这不是在问他。 来到霜华殿,大老远的,燕飞飞就看到这殿里的宫人们全都聚集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39下人们的抱怨(二更) 闻烈的伤口没两天就好的没有痛感了,起水泡的地方都消下去了,穿着棉柔的衣服不会痛。而破皮的地方虽然还没有结茧,但是已经不再感觉到痛了。纱布包着,穿上衣服,轻微的动作已经没有关系了。 马车穿过街道,蹦起的石子打在了一个店铺的墙壁上,吧嗒的声音很刺耳。 他眼中闪过犹豫,终于下定决心走到门前按下了门铃。原本想破门而入,但在拿起船桨的一刻,一颗心竟然悸动了一下,瞬间的危机感让他放弃了强行破门的打算。 “不用了。我还要追击魔王之左腿。看看有能不能打机会搏杀他。”独孤思说完,也梭的一声不见了。 “我只能承诺为你们提供短时间的协助,我不能保证阿坎多尔古树可以永远结出果实,这只是一个延缓堕夜精灵灭亡的跳板,我想你必须要采取别的方式,让堕夜精灵们生活下去。”科林说道。 “哪有?再怎么说她也是我曾经的学生,我怎么会欺负她?”萧雨死不承认,端起服务员送来的泰式奶茶喝了一口。 心里竟然隐隐升起一丝后怕,他知道这是经历红衣厉鬼幻境后产生的后遗症,所以并没有急着上楼,而是在原地呆了十多分钟,等压下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后才悄然朝楼上走去。 红烧鳄鱼肉出锅,李青将它放在盘子的最后一个空位,而后悄悄的分别给它们注入了灵魂。 阿娇明目张胆地偷看项云黩的表情,她看到项云黩又笑了,阿娇有些忐忑不安,万一他真的想要个孩子呢? 他匆匆忙忙的抬起脚步走过来,又是特意对着封奕毕恭毕敬的行礼。 电光火石之间,顾寒辞一剑砍下去,人蛊的血液里爬出了无数的蛊虫。 对于什么后果,萧然已经不在乎了,在他动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准备好接受任何惩罚。 她什么也不想说了,上了楼后,甩房门的声音将整个房子都带着震动了。 “既然你想明白了,就去看看你明日大婚需要的东西准备得怎么样了吧。”南安候笑着说道。 紧张了一晚上的袁子墨心情也是超好,破天荒地秒回消息:“你会一直好运的!”还送了一枝玫瑰花。 难道是有什么问题?他的目光陡然犀利,盯着顾念要再探究一番。 赏金令把任务分成四个等级,分别是ABCD,在每个等级中又有初级、中级和高级的区分。 眼前的老者,虽然是个瞎子,但这消息的灵通,恐怕远在他之上。 “哈哈哈哈哈,我清楚姑娘心中的顾虑。你放心,这两块暖玉你们要是想带走,得花钱。”老头子哈哈大笑,眼中却没有轻蔑之意。 刚才手下传来的消息是,他们在公司里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这个清洁工,好像这个清洁工根本就不存在、凭空消失了一般。 然而当人脑门充血的时候,理智最为薄弱,方逸一旦冲动的时候,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拦不住他。 第五山之中,姜预和林欲红掉落在一个山谷之中,这山谷很大,绿草艳花遍布,还有各种凶兽暴禽。 “我不认识你们,你们再乱来,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方逸对还要冲上来的几名西装男子冷冷说道。 此话一出,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傅羲的两指间正把玩着一枚菱形的叶片飞刀,嘴角挂着冷笑盯着兽妖王。 项昊握剑立在巨渊上,体魄爆发混沌气,如一尊少年天帝,有气吞山河之势。 当张南和焦触来到大帐中时,曹操早已端坐这主位上,平静的看着二人俯身而拜。 毫无疑问,无量道士和李通天是最早到达的人,其次是项昊和木青青。 “死?”叶晨话语刚落,便消失在原地,眨眼间,便出现在其中一人面前,迅如闪电,直接掐住了后者的脖子,将其举起,令得其后者瞬间僵硬。 “听说南边出了流寇?”老夫人虽然年岁大了,不过有些事情却还是看的通透的。 台湾倭军的地下指挥部内一团糟糕,乱哄哄的,他们之前的指挥部已经被炸平了。 “家庙?”谢兰知晓,谢颖是逃不出去家庙的,可是她未料到,大夫人竟然让她去陪葬。 因为,她跟慕晴之间的渊源,她是最清楚的,如果真是她的话,那么宫悦……很有可能很危险。 suho眼珠子咕噜一转,张嘴,含住了月璃饱满的耳垂,用舌尖轻轻的挑逗着,温热的鼻息不时喷到月璃的脸颊上,弄的月璃痒痒的。 可是已经晚了,150多名战斗力强悍、身怀绝技的特战队员;再加上冲锋枪凶猛的火力,仅仅片刻时间,这些国民党士兵就全部阵亡了,就连那名不断叫喊、再要开枪的军官也被爆头了。而且他们没有发出一枪。 李淑贤担忧的眼神一直望着林臻,现他除了胸口处起伏不定的呼吸跳动,其他的也没有什么表现。 巴度和薛度虽然头晕脑胀,但还是想要挣扎,英落也懒的多说,继续按着他俩的脑袋往地上砸,咚咚咚的跟打桩机一样,震的房顶上噗噗向下落灰。 这一次,战器居然会出现在这支神秘的武装身上,真的是让所有人都大感意外。 这不查看不要紧,一查看,则让徐不凡心都凉啦!这也不知是情报有误,还是在这不久前,白露的修为突破了。如今的对方那还是凝气期修仙者,这就是个如假包换的筑基初期高手。 经过长时间的相处,这东流公子虽然没有明面上回答杨易当初要收服他的要求,但却是对杨易说出的事情,从不拒绝,俨然是一副默认了,打算追随杨易的样子。 40机遇(二合一) 晚上受了冻,第二天起来月宁便觉得鼻子像塞了两团湿棉花,透不过气,说起话来闷闷的。 灶房里烧水时,她就把脸凑过去,去吸那热腾腾的白雾,反复几次以后,堵着的鼻子总算通畅了些。 只是膝盖上的伤,过了一夜反倒更显眼了,变成好大一片淤青。 下值后,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出府去还灯笼,顺带也想 说完,侠尹王迈开脚步就要踏出房屋了,“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那姑娘竟然叫住了侠尹王。 “大王,以前您雄心勃勃地布下计划,现在怎么又犹豫起来了?”鬼兵统领同样疑惑道。 “谁知道。”盛世回答的漫不经心,腹诽,陷入感情里的男人都是白痴。 其实这些火莲和沈天澜体内的火莲是不一样的,沈天澜体内的火莲,乃是火莲王,也就是君苍用心头血浇灌的那一株,是火莲中最强的。 苗苗见我眉头深锁,直接就走到我身边,用大拇指沾了点口水,一下便按到我的眉头上。 刚走出洗手间门口沫凝便一脸愣愣然的停住了脚步你猜她在洗手间门口见到了谁? 耳畔大家呼喊“在一起”的声音越来越响亮,沈乔年看向她的目光暖融融的,带着温暖的笑意。 随着他用力的动作,椅腿在地板上拖着,慢慢往前移动,发出“滋滋滋”的声响。 而大鼎内的人听到我大叫,原先还傻笑的嘴,顿时变为了咬牙切齿,从鼎内一跃而起,一把将我仰面按在了地上,这个怪人全身裹了层黑糊糊的膏泥,一个鼓胀如斗的肚子不停抖动。 跟之前她在红灵族见到的言玉有些不同,不过她也知道这只是他的伪装罢了。 当“我就是南灵之君”这句话说出之时,全场南灵殿弟子都是忍不住欢呼了一声,以回应他们对君严的肯定。 不过念头一起,又被放弃,那青花庵中,自己并没有感知到有修行之人的存在,显然真的不在。 看着时间,没过多久,果然,一辆车停在了面包店,然后一个穿着休闲服的三十多岁男子走下车,满脸笑容的走进了面包店。 三人现在一致的都想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而离开的关键只有湖底。 邪帝冷哼一声,手指再次一指,其身后的鬼脸开始变得模糊,全部化为了一道比起刚刚大了近一倍还多的灰黑光柱,一副全力以赴的模样。 穿透灰色火焰的血红灵力并没有就此直接消散,而是在击溃谢碧清之后,又在君严的操控之下,向着最后方的灰色雾气攻去。 那些个混蛋,以前不来看自己几兄弟也就算了,毕竟他们不知道自己几兄弟在超脱路上面。 “去,当然要去!”吕萌萌几乎没有犹豫,直接拍桌子答应下来。 上了车,夏时光靠在车后座,想闭上眼睛休息,可身体实在太疲惫了,回去的路上就睡着了。 夏封一脸笑意的看着血修罗,然后下一刻血修罗周围剑光不停的闪现,他的身上再次出现了无数密密麻麻的伤口。 这个故事还长、还有更恢弘的篇章没有拉开,凉茶与夏白,愿能与诸位同行。 六毒的手掌丝毫不惧来者,一掌的气势一涨再涨,看似与扑食而下的狼蛛一模一样。而他的另一掌如同蓄力已久的蟒蛇,电光火石间突发猛攻,将袭来的落雪死扣抓到一旁。 41方记小食(一更) 谢翠芝回了家,进屋把门摔的乓乓响,往床上一躺,鞋子甩飞到门边,差点砸到跟进来的陆祥武。 “咋的了?谁招你了?出来吃饭了。” 谢翠芝翻身坐起,狠狠剜了他一眼:“吃什么吃,没肉我不吃!” 陆祥武丈二摸不着头脑,皱眉道:“你发的什么颠?我哪儿给你弄肉去。” “我不管!” “他 现在得知狼牙被淘汰了之后,何晨光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唐明能够生存下去,继续完成狙杀蓝军首领的任务。 石迎娣是石晗玉说什么,信什么,所以姐俩坐在床边,守着还没醒过来的石招娣。 很多公司都希望能和禾润投资有所合作,但是杜加对这类事情似乎不胜其烦,于是,他把这样的事情都交给韦铭去处理了。 “这个不在现有收门票景区的范围内,属于景区外景点,但是地段还是属于上市公司的。”秦幼简解释道。 “……”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的秦落没理他,而是转动着眼珠在室内寻找梁靖仁的方位。 傅景瑞回答:“那一场由大周发起的战争,现在已经打了几年,虽然没有失败,但也没有胜利,一直胶着在那边,每年消耗的钱粮无数。 姑且不说羲和是上古大神,但就说这个名字包含着牧北宸的期待就足够骇人了,要知道陆淮宁和牧宝儿这一胎不是一个,而是有一个正经的皇长子摆在前头呢。 不知是不是错觉,秦落总觉得胎儿那发紫发黑的脸与当初发生在G880列车上的婴儿疫中的婴儿脸高度相似。 距离再近的话,一旦唐明身上带有大量手榴弹会给他们造成巨额伤亡。 火锅店一共四层楼,四楼是为林遇准备的,不对外开放,四楼的楼梯上有四个大汉把守。 掌法和擒拿手之中,含蕴有剑法、刀法、鞭法、枪法、爪法、斧法等等诸般兵刃的绝招,变法繁复。 两人心里各有想法,却突然听见下人的惊呼声,唐通刚想斥责一番,就见到远方草场,有一个龙纹青衣少年由远及近缓缓踱步,离地足有半尺,踏着牧草草尖,宛如踩着绿色的波浪踏行而来。 虽然没能全取三分,张耀阳对球员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打平对手就是继续保持领先优势,对于漫长的联赛来说,一场平局不算什么,没让竞争对手拿到三分就可以了。 这炼金士想占据这里很久了,他提出炼金可以点石为金,应该也可以点石为食。 “那为夫来帮你!”林涛说完,便将手攀到了貂蝉身上,慢慢为她褪去衣服,没多久,貂蝉的外衣已经被林涛脱完了。 眼下福建尚未沦陷,蒲寿庚名义上还是宋臣,张镝一直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与蒲家开战,更主要是后方的各项建设与平乱征伐耗费了不少精力,没能腾出手来对付外敌。 邹氏又看到了穆沐那肆无忌惮的眼神,心中有些羞涩,看了一眼穆沐后,悄悄的往吕布身后靠了靠。 在空中的少宇只觉得脚下产生了巨大的气浪,他差点被吹的飞落下来。 贞得边落边喊:森森,不行了,咱们先撤退吧。巨蜥好似十分痛苦的摇摆着想甩开森森,少宇一落地就自己冲了几步把穿在人皮外的裤子撕了拿出一壶水给自己冲了下。听贞得喊了几声森森也没回答,他不禁也看向了森森。 42混蛋陆家(二更) 月宁早就想好了:“娘,罐子钱咱可以加在葱油里呀,现在咱散卖两瓢十六文,一罐卖十八文,只多收个罐子钱。” “告诉他们,以后拿旧罐子来打,就按散价卖他。或者把旧罐子还来,还给他两文罐子钱。” 方阿爹听的有点晕,但其余人都听明白了。 方阳安则想到一个问题:“月宁,你这想法是好,可咱十里八 她本就很美,在身体周围火焰的衬托下,她的笑容就如同一朵火中百合一样,明艳动人。 仟陌看着远去的两人,他今天很生气,可是见到自己时却又开心的笑,后来又生气。这次自己似乎过火了,是不是错了? 荒古王身子一震,眼中透露出复杂的神情,看了下丞相与二皇子,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这是个好计策,问天地借着他们大战的时候,偷偷到厨房熬了一锅味道鲜美的汤,然后在里面掺入了刚从药王的药房里偷出来的无色无味剧毒药材放了进去。 法月回到星火罗门,各长老纷纷安慰法月----一是因为百诺是她月空星流门最得意的弟子,二是因为百诺是斗龙战士。 同样是三对三,现在双方都因为特殊原因损失了两个战斗力,当然人类阵营那边的理由动机比较蠢就是了,只是在那边的团长完全认同态度下,这似乎又不算是什么了。 林天,史倩薇刚一走到楼道口,就看到孟玲冲了下来,以手捂面,泪光闪烁,迅速的跑开。 “被害人的信息,我已经查到了,你看一下吧。”秦沧说着把手里面的纸筒扔在了唐果的办公桌上面。 在卖鞋子的地方,百诺看见了一双紫色的高跟水晶鞋,她拿起来,试了试,没有任何犹豫,把它放进了自己的购物袋里。 而反向思维,若是真的他在天之灵安息的话,那么证明诺森因为某种原因居然对自己的妹妹十分放心了。 或许……应该退而求次,先找点比较靠谱的,能够凑齐材料的仪式去搞一下? 农翠英满脸绝望,比一年前还绝望,弈冲脸色难看无比,弈晓梅蹲在地上哭。 跟着跑来的还有六个巫战,都是狩猎队的队员,风云也都认识,其中就有一同去熬盐的黎器。 袁茂与樊大坚正在前院等候,没有胡桂扬陪同,他们也不肯去后院。 他是看第二次忍界大战在即,没办法才出此下策,但对去其他靠学习和训练就能变强的忍者而言,暂时执行些比较安全的任务,然后在指导上忍的指导下修炼,无疑是最好的。 那种力量,那种威压,那种让人恨不得把自己团成一团缩成一个球,以躲避其目光的可怕存在感……毫无疑问,她是极为高阶的存在,是已经高到让伯爵连仰望都不敢,只能竭尽全力远离的层次。 花大娘子扫一眼韦瑛,让人去叫守门的校尉,将西厂的百户大人带走。 又过了一段时间,地上的食物和合成兽残骸被吃完了,那些已经魔化的合成兽们终于停了下来。它们一个个眼露凶光,杀气腾腾,将目光投向了前方不远处的色雷斯军营盘。 结果一整天下来,直至本日的修行将要结束,「左右互换之术」才算首次施展成功。 “我知道他有妻子,我还去参加过他们的婚礼,但又怎样?我就是喜欢他。”凯瑟琳道。 眼见距离谷蓝部落只有不到数里之遥,但是成阳和雨竹却是突然露出吃惊的神色。 43兔皮(一更) 蒋海潮带领一些旧部遁入大海后,几经周折,最终找到这交通契丹辽东之地和大宋登州的隍城岛和钦岛,作为落脚之地。 “刚刚某人不是说过,结局更重要吗,输了就是输了,我劝你还是想想下一局怎么比赛吧。”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星马烈更是把对手气的七窍生烟。 可让她失望的是,素问始终在那用言语说动,丝毫动手的打算都没有。 康大海向来敬重青梅稳妥,加上青梅又是和唐菲一同在侯府长大的老人,所以青梅这样说,他也不恼。 况且漩涡列岛的那个什么大会,还有一个月时间,三成总不能泡在狩猎区一个月吧,那岂不是成了野人? “不麻烦,对了,嫂子,你得稍微晚点过来拿肉,我还得在镇上接新调来的军医。”常远突然想起还要接新军医会耽误一些时间。 也要珍惜眼前的亲人,不要让前世的遗憾,再次在这大云国上演。 “哼,只要有足够的力气,就算不用魔法加强也能砍翻那些魔兽!”那个壮汉说着,用力一刀向着木桩劈了下去。 身后华光异彩,流光夜舞,然而树下的少年却是心如刀绞,肝肠寸断。 而且详细到什么时候谁给谁打过电话,谁又给谁发过短信,短信的内容也被特意标注了出来。 岑安也顾不得收拾桌子上的狼藉,只能将打湿作废的稿子整理了一下先搁置在以便能,她把手机钱包钥匙都装好,匆匆出了公司。 阳叶盛心下一动,暗想,这个家伙,在邪灵教的地位绝对不低,至少也是一个高级怪物之类的,弄不好还敢是一个长老级的呢。 花雨和费玉岚动手晚了,心里后悔不已,无奈之下,只得在一旁观战。 王宸和陈心怡坐在后排,假装没有听见一样,闭着眼睛,挂着耳机,听着音乐。 叶峰更是满意了,自己的力量不但得到了锻炼的机会,更是可以得到巨大的收获,何乐而不为呢。 十字会的‘上帝’‘魔王’,蛇王庙的两个蛇王,以及天皇寺的藤原双兄弟都面色阴沉了下来。 锦年是出了名的白,可甄艾之前的皮肤,白的发光,简直比锦年还要白的格外。 下午的时候飞机头突然给我打了电话,我当时不知道是他,他跟我说一假期都没见过我了,想开学前叫我出来吃个饭,一块儿聚聚。 最后,931基地在台湾!这一点儿是王宸怎么都没想到的事情。 只是这几人虽然拼命的释放火焰,但是被二十余名敌人联手围攻之下,依旧变的岌岌可危。 原本,还以为李道冲被就要被烧死了,当找到李道冲的时候,天梓阑揉了揉双眼,不敢置信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言希扯扯嘴角,把电话收好,想着还是等琳琳安全一点了再让她打过去和苏季国解释吧。 王后假意中毒都是达莫安的主意,王后听达莫安的话,让他去吧瑜百叫回来。王后不知道达莫安这样做还有别的目的。 季嫣然没办法将细菌感染向胡愈说清楚,她只能说没有洗干净的衣服和手上面有人看不到的污垢,这些东西会让伤口肿胀、发热最终无法愈合。 这时王舟楫也注意到了旁边的苏珏,他神色平静的朝她脸上看了一眼。 两名战士拎着两个行李箱上了直升飞机,从这一刻开始他们的任务就是寸步不离的离开这两个箱子。 李奇满意地笑着,然后跳下了车,双手怀抱在胸前,眯着明眸打量着龙龟四人。 在千一世界的所有宗门,所掌控的范围内都有着大量的凡人,这些凡人就是宗门的新鲜血液,每一年都会有刚出生的婴儿被送到宗门里测试资质,这也是一个宗门能够长盛不衰最重要的原因。 埃阿斯尽可能的保持着和对手的距离,手中的M-16不断地点射,压制对手靠近自己的路线。 “这时候还有人来真砂镇?”突然有一个男孩子拦住了吕布,只见他头戴一顶贝雷帽,身穿一件飘逸的燕尾服,颇有绅士风度。 戎国长期遭受胤国欺辱,父王千方百计想要改变这一局面,赫连莘知道如何才能让阿暄真正得到父王的重视,所以她才会迫不得已嫁给现在的丈夫。 因为前任的遗留物对即将要结婚的未婚妻动手,这不纯纯脑子有病。 周初屿朝着祁砚京做了个再见的手势,祁砚京微微颔首,开车扬长而去。 毕竟,李宁与庞籍寸舌退敌的事情,泉州城墙的士卒们可都看得清楚,这位仁兄说不得就要受到朝廷嘉奖——承平时代的嘉奖,可是以后升迁的重要资本,说不得以后就混进枢密院了呢。 他想,他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如果信念坚定者,必会随他一起将李家军的精神长久发扬光大,而不会为了一己私利而毁掉他们辛辛苦苦才建立的这一切。 顾炎经历几次重生,脸上的桀骜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脸上的扭曲、狰狞,似极度痛苦。 一个喜欢穿运动服,以肌肉和力量见长的年轻人,一个敢在球场上挑衅双方球迷,甚至抢夺裁判红牌的年轻人,在合约上却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最关键的地方。 洪将军是个有能耐的人,能够约束手底下的人,也懂得如何让他们打探消息,所以没几日他就把云安县的情况给摸清楚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被一个太监喜欢着,景隽不由得一阵恶寒,这种喜欢,还是算了吧。 44求丁婆婆帮忙(二更) 孙氏斜眼看她:“瞧你那个小气样子!你不还剩三十个?” 画眉气道:“府里只包吃住,其余的不都要自己买?烧炕的柴,夜里用的灯油,全要我们一屋子的人摊着买啊!” 而且她还要省着钱买头油头花呢! 孙氏拿指头戳她脑门:“你这死丫头,这是钱的问题吗?这是心意!你堂姐中秋给你爷奶买了月饼,下个月 青云控制着焱晶,在身体表面形成了一层厚厚的极寒坚冰,时刻和这灼人的高温对抗着。脑子几乎转动到了一个极限速度。他在想,拼命地想,究竟要如何才能进入这火海内部。 正思索间,她瞥见那锦衣男子的手指忽然动了动,跟着眼皮也动了一下,看样子应该马上就要醒过来了。 而这个时候,早些时候谢辩派出去的下人也回來了,把知道的事情据实汇报给了谢信和谢辩。 “发生什么事了?”董静和庄娜的关系一直很好,所以董静很担心的问道。 突然一辆车驶了过来,可是还不待她做任何反应,那车唰的从自己身边经过,好似当她透明的一样。 “不许动”,被弹开的警察知道今天晚上遇见狠茬子了,立刻掏出了挂在腰间的警用甩棍甩了出来。 伊耆很不情愿,身为大夫本就该心怀慈悲,行医救人,不该血刃染手再遭杀戮,虽然总是莫名的坚信职业道德。可当他起火来也从不遵守,杀的比谁还凶。 刘校长摇了摇头,坐了下来,看到张力龙的这副打扮,自己心里多少也有数了。 弄得众人都是一脸疑惑而又惊讶地看着他。青云扬起手,缓缓说道:“现在出现了两个族长,我一时也难决断要将这东西究竟交给谁,容我去问问。”青云说完,突然划为一道流光随后一闪,进入了神肖殿。 柳青云本欲借着这个契机把柳新长给弄走,让其去师门之内闹内斗,只要把时间拖延住,在这次中西战争之中就可以为李长空争取一些时间,以此完成最原始的积累。 大殿主位上的寂无法师眉头微皱,似有不满,但是当目光扫到那头庞大的冰玉蜘蛛,露出一丝忌惮之色。 良臣当然说是,对方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只问良臣是否会骑马。 何蔚蓝与瑞萌萌也冲着蔷薇点了点头,脸上也并没有因此出现一丝疏远,她们显然与琪琳抱有着同样的信任。 “怎么不能?反正恶魔与天使之间已经停战了!”莫甘娜见到天使彦那种令人讨厌的模样,顿时就像先前那般开始咬牙切齿了起来。 日国之所以这么多神社,跟他们信仰的宗教有关系,叫做神道教,以崇尚自然为教义,天地之间的任何东西,例如山石树木花鸟鱼虫,都可以成为神灵。 “你平时看电视吗?”刘好好没有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反倒问了一个新的问题。 本来徐贵是想直接去找李进忠他们,狠狠戏辱一顿,走到半道却听见哥三竟然躲在一起吃酒唱曲,眼珠一转,不动声色的又回去了。未过多久,趁着陪丘乘云吃酒,他便故意说那有三个唱曲的,不妨叫来给丘公公助助兴。 开球之后,利物浦继续在后面倒脚,卢卡斯和马克勤不压上去,利物浦整体的阵型也压不上去,中场就是诸侯争霸的中原复地。 西班牙的众人当然是雄心壮志,他们十一名首发人员,有十名来自巴塞罗那和皇马,只有席尔瓦是唯一的独苗。 45不把下人当人看 “你只管说就是!”丁婆婆眼神一肃。 月宁被噗嗤一声笑出来,忙不迭地摆手:“婆婆,不是什么大事,您别紧张。” “就是我爹前些日子在山上运气好,打到只野兔。皮子剥下来,做了两条兔毛领子。想托您帮忙牵个线,去二房院里问问,看有没有人乐意要。” 丁婆婆一听只是牵线做买卖,绷着的肩膀松下来, 外面大赛越发白热化,李道冲和银瓶二人却是双耳不闻窗外事,一主一仆亦或一师一徒,在一处清幽之处谈经论道。 可由于现在被武公的拳风给压制着完全无法动弹,只能任凭引线逐渐的燃烧,他的内心早已慌乱无比,他认为或许现在把焦点转移到岛岛这个惹人厌的家伙身上可能会是个突破口。 其实她无所谓宋氏到时会不会找高氏撕这事,也不管宋氏能不能真的撕到这个事,她只要挑拨她们的关系,让二房三房跟大房不和,找大房的麻烦就行了。 而杨伟对顾越表现出来的敌意,总是像在看个叛徒更多,也让顾越难免往这方面猜想。 婉仪开始学针线活了,做了两个荷包,图样非常简单,一个是松枝色的,一个是大红色的。 炎魔鳄双眼通红,鼻息里的黑色火焰时而喷出,空气中弥漫的浓烈生魂味道让它们几乎陷入疯狂。 等到爆破的声浪过去,大屏幕内的一切都渐渐清晰。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原本吴队站立的位置,冰球早已不见,原地留下了一个导弹坑。 丹尼斯朝着秦山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而是靠在一旁墙壁上,他点燃了一根香烟,缓缓吸烟。 这问题看起来有些欠揍,但事实正是如此,叶昭若真有能力或是想法,怎会如此轻易放过一个剪除对手实力的机会? 眉目如画,俏脸如用白玉精雕细琢而成,长长飘逸的绿色头发,婀娜多姿的身材,确实是倾国倾城的姿容。 秦放得到消息赶过来时,只见泰山崩于面前也不变色的好友指尖夹着香烟,颓唐糜艳的倚在急诊室外的墙边。 从最开始的一天两亿,到现在一天也就个几百万上千万的营业额。 看着被苏颜月一脚踹在地上,到现在都还没有爬起来的杨伟,众人皆是嘴角一抽。 眼里满是担忧,阿司这么可爱这么乖巧,怎么就跟陆屿站在一起呢。 “图宁卫一个姓丘的骑兵,因为左臂受伤,因伤解甲,但武艺仍属高强。二哥信任他,请他来咱们家,当护院教头。”郭弘哲告知。 他们被传送到北大陆各地,清剿残余的修罗族和未被整编的天兵军团。 为此,杨树为了弄清玉佩究竟为何人所有,刘长欢对这块丢失的玉佩为什么如此紧张,他决定找史密斯了解一下详情。 她不敢相信,一个善良的人心底该是有多大的恨意才会去把所有的人都杀死。 但自从来到大乾,一睁开眼睛便是乱局:侯府末日、除爵抄家、流放边塞、充军屯田……千辛万苦,起起落落,奋斗到如今,平时鲜有聆听风雨声的闲情逸致。 紧接着杨树手中白光一闪,出现了十个玉瓶,他一挥手,玉瓶被收入古角袋之中。 不过看看魔猿,相处这么久以来,好像真没看见他跟传说中的魔族一样,动不动就暴躁杀人,丧失理智什么的。 两人一抬头,就看到那头云中蓝鲸,正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们,蓝鲸身下,一团黑云中电闪雷鸣,散发出异常恐怖的雷电威压。 46夫妻争执(补更) 京城来的巡按御史明日就要离开江宁了,杜大爷作为通判,在胜楼设下宴席,饮至亥时方才回家。 还没等进大房院门,就被守在门口的丫鬟唤住,领到了杜老太爷处。 老太爷脸色不大好。 不只是因为最近下人们频频出错,更是因为被夫人数落,失了面子。 他处处偏袒大房,却不想大房如此不争气,管个家 离殇瞬间抬起右手,有阴阳之光缭绕,五指一爪,稳稳当当的接下,让大刀难进分毫。 又一次的因为自己的犹豫让身边的人受伤了,这些,都是由于自己的迟疑与不定的做法。 在咖啡厅暧昧而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身影显得落寞单薄,我竟然看到了伤感的味道。 我坐在一边听着两个男人的嘴里面不断地吐出一串串的数字,还有各种在电视剧里面才能听到的专业词,也不敢继续喝水,只得眼巴巴等着上菜。 忽而,一人飞身来到凶兵之前,力量牵引,大手擒拿,直接是抓在剑柄。 但是,那些被撩到的,其实只不过是,他想把你弄到床上的那颗淫心而已。 如果否认,阿贞就要表演投壶,万一皇上觉得新奇怎么办?塞宝格格满心憋闷,却再不敢怂恿四贞,只一个劲地笑着陪礼。 薛紫烟拥有虫心,比其他人更能感受到梵音笛奏乐的效果,这里面有一股安抚力量存在,至于在安抚谁,那肯定不会是她。 不知是否是错觉,四贞总觉得那年轻男子在身后一直盯着她,目光灼灼,令她极不自在。 不过,我也知道有人看不惯我这样打扮自己,看不惯我这样抢眼。 顿时枪声一片,整个大厅里都是突突突的声音,而拿到仿佛山岳般的脚步还是依旧,没有丝毫的停滞,连时间都没有发生变化。 听着魔魑的话,众人的心一下子就乱了,尤其是慕容怡月,与陌君漓感情最深,此刻一听到陌君漓入魔的话,立刻什么都不顾了,就要往外冲,去寻找陌君漓的身影。 秦大少爷五人虽也无所畏惧,但顺宝却是吓得惊叫一声,慌不择路、跌跌撞撞的跑到秦大少爷几人身后不敢出声。 “不用,你自己留着就好了。”叶凝白说完之后,便直接朝着房间走了进去。 但是就在麒麟联盟热火朝天的时候,华夏其它所有基地中逐渐步入了肃杀,凝重的气氛。 “好,那我明早八点半过去面试。”叶凝白说完之后便挂断了电话,当她把手机放下来的时候,才发现手心里面全都是汗。 而相对的其家里肯定也是要跟随进来,当然这一切都有经过每一个研究院的自身意愿。 可纵使在恼怒他的自卑,听到宫祁瞑说完那端告白的话,叶凝白赶紧的撇过脸去看向窗外,不一会儿泛红了眼眶,豆大的泪珠悄然无声大滴大滴的落下,划过她的脸庞,潸然落泪的,脊骨都一颤颤的。 “不是的,门主,没有解药她们怕是不敢出来的,我们见过毒的人毒发死在我们面前。”万凉说话的时候声音都不镇定了,神色闪出的恐惧让人纳闷,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毒药,能让暗探门的负责人都露出胆怯的一面。 又瞧了一眼手机上面的消息,压下心中的怒意,脸色恢复如常,眼中带着些忧愁,似乎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般,翻到洛子然的电话。 47更进一步(一更) “好她个高显姿,这是打定了主意跟我对着干吧?” 袁娘子气不打一处来,把手里盘着的珊瑚串掼到地毯上,砸出一声闷响。 她前脚刚吩咐院里下人跟着二灶吃饭,后脚高氏就给大灶房添伙食钱,这是故意跟她过不去呀! 凤仙上前把珊瑚串捡起来,解释道:“娘子这回还真想岔了。是老太爷把大爷叫去训了,说大 莫冥能够当上恶魔的长老,实力修为根本就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 殷枫弩了弩嘴角,之所以提出切磋,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急切的想体验下真气的威力。 “梁老板,您看看这个!”刘老九指着一块拇指的厚厚的墨绿色的叶子,说道。 展轻霄留下原因就是为了天道石,好不容易有一个天道石的消息,他怎么肯轻易放弃?于是便留下准备帮玉茜拿到龙盘石。 殷枫神色死灰,可就在他心灰意冷,决定结束突破状态时,他惊讶发现,那五色真气旋依旧在坍缩,依旧有源源不断的天地之力在疯狂涌入。 “根据记载,当时足足消耗了接近一吨圣水才中和了弥散的死灵魔力,赝品不可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约翰二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肉。 吃完饭,冉岁揪着我就直接回了竹箫苑,全面的给我做了一套身体检查,确认我体内的余毒已清,才让我歇了口气。 如果是一般人,说出这话陈炎早就反驳了,可是诸葛攀说出这话,他却无法反驳。 墨凕觉得荆昇苏苏真的是太坚强了,这些天与她的相处,他非常喜欢她,是在学术上的独特见解令他非常震惊。 上次她离开前李察就说过要启用独家设计的全新建筑,并命名为“地窝”,吹得天花乱坠。那时候安妮笃信“愈是卖弄,愈是匮乏”的精灵格言,听完根本没当回事,万万没想到第一个体验效果的就是她自己。 陈、崔二人将信将疑,没有再深究,权当免费算了把命,至于信不信,暂时来说不重要。 这个时候,她可顾不得严虎威了,自己的性命要紧。所以她大声的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了严虎威的身上。 阿耆尼的话让我心头一凉,如果她真的变回原样,那我就真的前功尽弃了,而且以烈焰焚情现在的效果,还能不能再次封印阿耆尼真的很难再说了。 因此,夜色中,某个带了四瞳面具的影魇刺客也只是躲在了新工厂的屋顶,他还真没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进老工厂里面探查一番。 等祝蓉蓉应酬完所有师兄师弟、师姐师妹后,这才发现已经没有了李明的踪影。于是查清李明的住所后,便赶了过去。 “现在子时已经过去大半了!怎么还没动静呢?难道师父还没兵解吗?”还无法感知灵力的李天在师父的洞府外胡乱猜测着。 夏宏星也没有再废话,拉着不到二十的亲信冲着一个方向突然发难,集火攻击,想要打出一个缺口。 而因为萧晨能够远距离操控被感染了僵尸病毒的生物的行动,所以只要萧晨发现了我们向他传递的信息,他就能够操控着兔子以一定的规律奔跑,排列出固定的字母阵型,给我们答复。 毕竟同为雷暴山脉中的雷兽,而且已经突破仙君,这对于雷暴山脉来说,可是大好事。 一些强大的存在,哪怕肉身泯灭,兽魂也可独立存活,只是威能大减而已。 48少年与狗(二更) 学手艺? 月宁愣了一瞬,反应过来金娘子在说什么以后,圆圆的大眼睛里几乎透出光来,干脆道:“想!” 居然还有这种好事!金娘子愿意主动教,那不比她在旁边偷学强? 金娘子也挺满意,她在灶房里干了将近二十年,遇到这么机灵又上道的丫头,还是头一遭。 她也有私心。 月宁长得水灵,人 信心十足英国主力舰队下午从斯卡帕湾基地启航,北上去拦截日耳曼帝国的海军舰队,他们在北海海面展开战斗队形,搜索德舰,以求一战而全歼日耳曼帝国舰队。 如果可以借助管狐兽之手消灭仓田,那固然是好,可如果在此基础上获得究极进化的能力,那就是好上加好,双喜临门。 “从炮尾填装弹药的火炮?”苏铨一愣,随即沉思,似乎在思量能否造出这种火炮来。 随着紫鹃入了榻,夹在雪雁和紫鹃中间,榻上却不似往日的皂荚味,却有种岳凌身上的味道,这让本来睡不下的林黛玉,更加辗转反侧了。 两个活宝都坏了屁股,一个趴着,一个蹲着,还不忘了吵闹,真是令袭人没办法。 闻言,我稍稍放下心来,两人继续往前走去,可是走着走着,我再次看到了刚才钟敏言留下的那道痕迹。 四周梁柱也都落了朱漆,显出木头本来的颜色。房梁之间,亦是蛛网密布,接下不知多少香灰。 康王倒不在乎消息传进宫宇,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此时正是成竹在胸。 红莲地狱的牢房里关押着千来名囚犯,即便是将他们全部宰杀,也很难量变引起质变。 刚一进屋便发现夏语冰蹲在地上低头寻找着什么,向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竟也难得出现了几分着急。 所有人都聚集在了传送阵处,苏千元则是将苏武传背了过来,这让那些的高层更加动摇了,他们的老祖宗就在自己眼前,且还是为了他们才陷入的这般状态,于情于理都应该算上他一个。 塌上那人依旧懒散,似乎是早就想到她会这般做一样,眯着眼做享受状。 “走吧,我们在这也没什么用。”卫东叹了口气拉了拉云沁妍道。 “不是已经跟你们说过了,不用给我们准备饭菜吗?我感觉出今天出去吃。”厉连城认真的说道。 前天只是匆匆一瞥,未进别墅内仔细查勘,今天则是带着任务前来,瞧的是比上次仔细了些。 “谢天,动手吧,目标出现了!”寒山那有些激动打颤的声音在谢天的耳边响起,而寒云和刘平双眸也闪烁着期冀的目光注视着谢天。 刮来耳畔地也不再是舒朗轻松的微风,转而是狂风呼啸而过,席卷着万千狠意与杀意来。 金乌大日托着九座浮空岛,追随着太阳运行的轨迹,从极东之地的汤谷升起,落入极西之地的虞渊。 “吾等冥神卫,愿成为吾主手中的长剑,吾主剑指的方向,就是吾等进攻的地方。”那些尊级强者齐声说道。 当这些阵旗出现后,无数的吞云虫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一般,开始慌乱的挤在一起,在每一面阵旗前,都形成了一团巨大的虫云。 张毅仔细看去,果然发现,这些人的眉毛全是白色,大异于常人。 “不行,要用竹鞭。”苏清宇的脸上挂着一丝微笑,用踩了踩下面的泥土地。 49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一更) 顾风把顾磊给弄下去了,我和红鲤才在后面跟上,陆宜君为我们准备了一顿不错的早餐,和昨天的野菜不一样,是非常平凡的豆浆油条,包子馒头什么的,吃得也算是宾主尽欢了。 龙珠见柴胡和柴辉煌仓皇离去,不再去理他们,转身吩咐手下道。 第二天一早,杨超然醒来,想到昨天跟徐清雅发生的事情,神清气爽的起了床,也梳妆打扮了一下,还特意给自己的头发摆造型,臭美了一会儿之后,才下楼下去。 听乔栩这么说,他面上那风骚的笑非但没有收敛,反而绽放地更加肆意了一些。 “那爹你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顾墨析抱着唤魔剑便出了门,还不忘帮自己的便宜爹关上房门,满心欢喜的回房去了。 可是他为什么也不问问我外面世界倒底是什么样的呢?难道他对外面的世界就不好奇吗? 不能让她推倒,不能让她推倒,不能让她推倒,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可南天这货脑袋一昂,比拖秃尾巴狗还横,嚷嚷着一定要弄死陈楠。 所有人都不能淡定了,能考上重点大学自然不是土包子,再怎么孤陋寡闻,也听过这些菜的价格,佛跳墙至少在几百块一份,双头鲍更是有千金难买一说,四头鲍怕是也不便宜,所有人都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位可是每年春晚的常客,费明娜的妈妈知道她见到了汤青蝉,死活要飞来京城看她,想借此见见偶像,费明娜好说歹说才劝住她。 何况,莫非对也并没有想要嚣张什么,不然他们五人也不会,只是当个普普通通的长老守护在莫紫薇身旁左右。 虽然他尽力遮掩,但窦菊华还是听出来了,动手的原因是因为章飞根说了一些不合适的话。 见碧青虽然一身的装束不差,但刚刚那幅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让她直接给之定义为样貌俊秀的乡巴佬。 但显然,这几人是不知的,袁瑾宁这副目空一切,高深莫测的模样让人心生畏惧。 “哇!叶华倾凶我,你也打我!”叶明远哇的哭出来,一头撞进叶老夫人怀里。 “孤一定会带着大商天朝在这一次战斗中活下来的。”梓芯霸气的说道。 千禧年后,情况愈发严重,金融危机的爆发引爆了积压的问题,汽车制造业崩塌。 “带我去地牢一趟,将红棠尸体安葬吧。”袁瑾宁顿了顿,面色如常。 他们尝试了各种方法,拼音、谐音字,甚至三个字分开插在一句话中,藏头段等等……全都不可以。 “人家两口子的事,我们最好不要插手。”陈峰总是一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宇智波带土哪里还来得及闪躲,还在一脸懵逼的瞅着前方,眼神空洞,大脑一片混乱。 花莯垂眸,漆黑的眼睫纤长,喉咙一阵发哽,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你连人家是干啥的都不知道,就想跟人家谈恋爱?!”芙蓉笑着揶揄道。 容生又叹了一口气,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床上跷着腿,嘴里叼着根体温计,一副痞子流氓样。 李修缘点点头,这么看来,玄天大陆对于龙傲来说,也是个好地方了。 且说范晓慧,见元宵佳节将到,便和李明、韩阳等商议,想趁此连续演出几天,他们几人自然同意。 为了减少引人注目,蓝晓宇把这次行动的队伍分成了5组,分别分布在了离王子健被关之地附近。 陈峰问:“老婆,我们出去吃好不好?”准备好两桶泡面放在餐桌上。 但是这微笑中,却蕴藏着“杀气”,想把蓝晓宇摁在地上一顿摩擦的“杀气”。 只听一声炸响,骨矛就在弗劳娃的面前爆炸了,后者不仅仅受到了爆炸的冲击,也因为其附带的时间属性,而导致动作完全暂停。 一个时辰之后,一道明亮的剑光打破了夜色的宁静,秦玲和方巧巧冲在最前,天道之力展现,力量暴涨。 天威骤起,雷劫酝酿,乌云似乎距离着地面越发的贴近,狂风在霎时间卷荡而起,狂猛呼啸在朝北山林中,如同面临末日般,无数株翠绿巨木连绵折断,无数弥漫着仓皇震恐意味的兽吼声,此起彼伏。 童乐郗现在也听出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被汤圆儿一闹,顺势赶忙打着圆场儿, “妈,你刚刚不是说想要回家吗?那我和徐陌森去问一下医生?” 把徐陌森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躺在床上的童乐郗因为这两天里肚子难受的厉害,今天又碰了凉气,此时睡得并不安稳,可以说是在浅眠,当自己的身边传来脚步声的时候,童乐郗就猛的睁开了眼睛。 徐陌森冷淡的目光轻撇着路边来来往往的恩爱行人,心里发苦,闷塞塞的,憋的有些难受。 在众人嘲笑的目光中,杨言带着周含韵和韩如玉走到解石场那边。 “不用。”林语笑笑,走去,在床前停下,苏醒脸色潮红,周身青烟,不明之人真以为是羽化仙人要飞天而去,林语分出一丝神念进入苏醒身体中,他气若游丝若再无办法医治,决计撑不过三天时间。 50临近年关(二更) 前儿个? 父子俩一头雾水,对视一眼,前儿个他们也没出摊啊! 方阳安先反应过来,放下扁担,和气道:“娘子,您且再看看,是我卖的吗?” 小媳妇皱着眉,细瞅了瞅,摇头道:“不是……是个更壮些的汉子和他媳妇。” 方阿爹道:“那就是了!小娘子,你被人哄啦!我们都好几天没出摊喽!” 砰的一声,胖子一拳砸在妖猩脸上,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妖猩仰面就倒,一点含糊劲都没有。 当有的宗门弟子得知自己的长辈死在了百草园之中后,他们悲伤起来。 众所周知,进入天狼战场参与战榜角逐,一旦榜上有名,会有说不尽的好处。 两人“和好”了,万灵宗的人失望之极,六合门的人松了一口气。 巍峨肃穆的大殿依然存在,并没有被毁掉。这时候,那些前来围观的修炼者,争先恐后打扫和清理着大厅中的死尸和魔血,他们更是推选出一位实力深厚的代表,找到林毅,恳求林毅能够让他们拜入林毅门下。 萧狂听到血界掌控者的话后却是疑惑了起来,不明白血界掌控者所说的自毁封印是什么意思。 “什么!还没有打开,你是说那个血界的大门还没有打开,一丝就是血界中的生物还没有进入天血大陆?”血灵和萧狂听后惊呼道。 两人径直向着柳逸风走来,柳逸风再傻,也能猜到来人便是司徒良了。 没想到时至今日,居然在他面前出现了一条真龙,而这条真龙爪子里还攥着他垂涎已久的开天戟。 随后,整个九天南海的天空都变得昏黄,暗淡了起来,海浪波涛汹涌,掀起了万丈波涛。 虽然没有拍到照片,但是由画师精湛绘出的油画,反而让光明武士的身影更加高大,黑暗血腥的背景,一缕阳光透过层层乌云照射在铠甲之上,仿佛刺破苍穹的光明。 皇帝都已经知道,萧青临有谋反夺位的野心了,自然是不可能等太久的。 黎星若在一旁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大概猜到了他们是准备搞个聚会。 罗斯从凶兽背上一跃而下,脚步着地,踩着坚定,就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此刻他的体内已经多出了一道之前不属于他的气势。 相柳对着一只异兽意念控制,那只异兽便直直扑向陆祈,意欲将她毙于掌下。就在这时,一只同样庞大的异兽飞速冲过来,用身躯将那拍向陆祈的异兽生生撞飞。 赵恒闻言,眼眸微眯,将手中抚摸着的金砖顺势塞进系统空间,搓着手向这堆东西走去。 傅瑾辰呼吸微滞,他牵起林星歆的手,虔诚地在对方的手背上落下深深一吻。 而且这位实际控制人的身份十分隐秘,无论傅存启怎么查也没查出他的真实身份,便不了了之了。 黑卡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自己的包包里,唯一的可能就是傅瑾辰放进去的。 相柳受其影响,顿时吐出一口鲜血,速度也缓了一下。就是这一样,巨熊又已经追了上来。他一手一个,接连抓住相柳的两个蛇头,却没有立时就动手撤掉这两个头,那意思分明只是想阻止他去打扰陆夏。 “等他爹回来吧,我可没这力气把他找出来。”白素淡淡说道,对这‘奶’娘还算客气了,谁真心疼她儿子她当然都看着,不说而已。 把乐欣慧放进去,乐雨珊也坐了进去,孟焱熙坐进了前座,根本没有位置是叶长发坐的。 51交年节(一更) 黑塔没有任何言语,抬手对着自己的头顶就是一道封印打出,随后嘴角有着一丝鲜血涌出。 只见,景天这才跑了进来,和那个叫什么西域老妖的斗在了一起。只见西域老妖手中琵琶一弹,一道音波攻出,景天虽然有魔剑抵挡了一下,但也要抵挡不足了。 在他走后,江光光迟疑了许久,还是给钟馨打电话了的。钟馨对她是报喜不报忧的,到底还是担心的,让她要保护好自己。 他不由的响起这一次临走前王国豪对他说的一句话,若是他这一次能战胜房梓乾,那么从今往后,他的路,在无人可挡。 他原本推测天使一族应该是从宇宙深处迁徙到帝皇星上,这期间应该会有一段艰难历程,然而加百列却说他们一直生活在神国之中。 “放心,两天。知道你时间宝贵,就不留你了。”申屠浩龙起身送客。 不过这是他第一次炼制七级丹药,中间更是跨过六级丹药,所以哪怕得到了有效的方法,他依旧极为谨慎。 叶青听着下面议论纷纷的话语,他的工作已经干完了,现在打算回去修炼,就在叶青准备走人的时候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都少说两句,此时在公主殿下面前难道你们不觉得丢脸吗。公主殿下还望见谅,不知公主殿下可否近本族一叙?”圣主转移话题道。 花极天要想不被杀,还有一种办法,请一个年轻一代的一流精英,出来调停。 主要是搞不清楚什么情况,这些异族的高手们,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贸然出手,要是被封印当做是供应,那可就凄惨了。 我只能说,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我捂着自己的胸口,心脏像是被放在了油锅里煎熬。我想同样的痛苦,唐诗应该也承受过了。现在的我感同身受,甚至应该比她还要痛苦,因为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钱都不是问题,你喜欢就好。老板来把这匹布给她量一身衣服吧!”李谷雨说着招呼着,裁缝店老板过来。 十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顺从心中的渴望偷偷夹菜吃,还是该乖乖放下筷子听训? 当中的一个警察说着这怪物咱们惹不起之类的话,准备开车离开了。 陈老鬼的又是出动的了,他果真的是一直的徘徊在这周遭的迟迟的没有离开的。 骏眉一行人,落在满月山城最边缘的一处山头上,神识扫去,就是头皮直炸。 知在前面的是仙如静,秦云马上使用化光圣瞳,冲向战场的中心。 添油加醋的话,点燃了伟哥的怒火,果不其然,他冲过来对着唐冉就是一巴掌。 次虏疮爆发的太突然了,在柴绍昏厥的时候,军中已有数百人发生类似状况。看着红色的豆粒,在柴绍脸上蔓延,巴图只觉天昏地暗,死死攥紧拳头,凭借着指甲嵌入掌心的疼痛,方才勉强镇定下来。 “沐阳……”看着沐阳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古千逸只觉得心底的某处抽痛了一下,下意识地开口,想要留下她。 绮云淡笑道:“此时,陛下肯定更愿意看到你。万一要砍头,也是先砍了你的,因为你冒犯他在我之前。”说完,未等赫连定挽留,就翩翩离去了。赫连定怔怔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半晌才回过神来。 在他的前方,那些人已经沿着天纹阵的方向找了下去,凭林家长老的天纹水平,找到灵心蓝金不过是早晚的事。 人前衣冠楚楚,人后禽兽不如。这八个字完美的诠释了莫浩腾的特性。 “短脚猫,恭喜你把他驯服了。”冰汐靠着门框,脸上的表情虽依旧漠然,但实际确实在努力掩藏着心中的喜悦,那便是临枫这个威胁到了自己魔使地位的人,终于被收复了。 她依然想维护吕福慧,听得老太太和孙氏、赵氏都长长的叹了口气。 如果说之前只是古千逸的猜测的话,此刻他已经非常笃定沐阳就是被眼前这两只给害得了。 在主将营帐中。奚斤邀请部将一起商议对策。在夏军的打击之下。士气低迷不振。大家七嘴八舌。大半不赞同出去突围挑战。只有监军侍御史安颉和平北将军尉眷主战。 只是他们正讨论着的时候,刚刚离开的邱晨晨却是突然又回来了。 楚阳本来还以为,这个高云山能在江北风水圈拥有如今的名气,一定有些道行,但他现在才发现,不过是徒有虚名,就这种人,还跟他竞争,他都觉得掉价。 52搬来城里住怎么样?(二更) 戌时过半,宴席散去,大房一家三口相携回院。 待女儿杜娴回房后,杜大爷闷声留了句:“你也早点歇着吧。” 转身朝夏姨娘的房间走去。 高娘子没作声,看着夫君的身影走远后,兀自推开正房,走进去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冷茶喝。 冷水滑过喉咙,把心都冻的发颤。 半晌,她轻声道:“夏姨娘 “那可怎么办!”王猛初时见到雨蝶,在看到后者的长相之后还是很吃惊的,当听到是化境期的高手,居然还怕挡不住,王猛知觉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究竟是各什么龙潭虎穴,自己来这里还能够活着出去吗? 我憋了一肚子火,靠着石壁抽烟,从血岭开始,我他妈就被人闷了锅底,而且被背后的人骗得团团转。 他也并不在意,走进了屋内,在随手从怀中取出了几颗灵石,在房外布下了一个阵法之后,安然的盘膝在了屋内。 如风记得清楚,他刚来的时候看到了万福城的守卫情况,除了一些穿着袈裟合唱之外,并没有什么战斗力。因此遇到鬼王工程这件事情,前来求助于万福城的民众也是情有可原。 因为这石阶太陡,老豆儿好几次滚了下去,我们好不容易爬了上去,发现之前看到的牌楼竟然塌了一角,四周的祭柱也倒了一根,原来刚刚那轰隆隆的巨响是因为这里塌了,怪不得。 “天呐,相公,你不会失忆了吧?”青青掩着嘴,惊讶的说道,眼神中出现了慌乱之色。 吕布见状,心里可着急坏了,好不容易才把她哄好了,若是再失去了希望,说不准会自寻短见呀!想到这里的时候,吕布只好发挥自己的特长了。 工作人员摘下她的头绳,柔黑的长发落在肩上,白筱望着试衣间里的落地镜,仿若置身在一个美梦里。 东子知道我脑子全是面糊,便将所有事串起来给我讲了一遍,听完,我这才明白了,原来那会在医院门口看到的警车是来抓我的,我还以为是医院出现绑架犯了。 “行了,我会说西班牙语。”叶泽明用西班牙语不耐烦的打断了这人,他不太喜欢这种说外语说得比自己母语还好的国人,而论到外语,叶泽明会得可不比这人少。 王鹏宇等人都是各有要事,别看王鹏宇事情很多,乾天、沈行云说不得比王鹏宇更加繁忙,尤其乾天,茅山派上千弟子,集中资源炼制丹药准备应对天劫,随时监控天劫,让人祭炼刚刚得到的乾坤日月环上古法器等等。 入面飞蛾,又称为拟声虫,可以在母虫的控制下发出声音,转达母虫所想。 “别废话,赶紧对照地图做工作。下一次打仗的时候咱们就得当向导了,这大雪地里面白茫茫的,好好辨认。各个地都给走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大坑之类的地方。”队长没好气的说道。 一番长谈,老唐和凯尔萨斯两人对抵御亡灵天灾的问题也进行了商讨。 飞起一脚,揣在大蝙蝠的屁股上,老唐紧接着上前一步牢牢地踩在了扑倒在地的巴纳扎尔翅膀根部残留下的血窟窿上。 叶泽明继续使用跑酷能力跟在黑桃k身后,两人迅速向下方落去。由于跑酷受到路径影响,叶泽明一时之间也追不上去,黑桃k也甩不开来,两人眼见着离下方的平民们越来越近了。见状,黑桃k得意的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