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公十八根》 第1章 从群众中来 阳春三月,春和景明。 齐眉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十八根红线,一时拿不定主意。 十八个未婚夫,先去哪家好? 之所以有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的未婚夫,还得从她的娘亲说起。 娘亲不是这个修仙世界的人,她是穿越而来的,带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新奇知识,一路过关斩将,站到了最高。 这样特殊的存在本就引起了天道注意,而矛盾真正爆发还是她降生的那天。 娘亲观星有感,孕育了她。 她就更特殊了,属于两个世界的结合体,为天道所不容,是以一出生便被天道四处追杀。 娘亲修为高深,尚可正面硬刚天道,但她就不一样了,那个时候的她太弱小了,天道动动手指头就能轻易摁死她。 是以为了躲避天道追杀,在她生下来后,娘亲给她定下了十八门婚事。 十八条红线,十八个未婚夫,也是十八道禁制,防止天道在此期间找到她、追杀她的禁制。 不过因为此举有违天理,做完这些后娘亲便受到反噬,在这个世界消失了。 消失之前,娘亲告诉她,她们还会再见。 待她战胜天道之时,便是她们母女团圆之日。 而对抗天道的法子就在这十八门婚事中,娘不便多说,需要她自行领悟。 她苦心修炼了十八年,今日出关便是破局的开始。 齐眉动了动手指,缠绕在上面的十八条红线也跟着颤了颤,方向各有不同。 娘亲虽然给她定下了十八门婚事,但是先去哪家没说,也不知道先后顺序有没有要求。 再三犹豫之下,齐眉打算随机抽取。 顺手折了一条树枝,随意一抛,落地之后带叶片的那端指向了正北方,是天大陆所在。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个大陆,各自为政。 齐眉对照手指上的红线看了看,发现有两条红线在这个方向上。 正好,一趟了事,省得多跑。 隐下手里的红线,齐眉马不停蹄,朝着正北方御风而去。 天大陆 临阳城 如今最热议的人物要数裴家的长公子和天香馆的千金公子。 前者出身富商巨贾之家,家底殷实,幼时随母亲出门经商,竟惹得天大陆所有的花避其容色,为此三年不开。 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长公子回去后就被他母亲养在了深宅,不再现于人前,只待他那未婚妻一来,便立即成婚。 后者本是个无忧无虑的世家子,不过家族没落之后便流落到了烟花之地,因其性子清冷,有人为博一笑不惜豪掷千金,得了个千金公子的名号。 千金公子这些年虽被天香阁悉心调·教,却不曾有人近得他身,只待初溺之期一到,卖个好价钱。 因为二人并称天大陆第一美人,两位总是被相提并论。 就像现在,茶楼里,人们七嘴八舌地闲聊。 你一句:“听说这裴家的长公子乃是天大陆第一美人,幼时出行引得天大陆百花羞避,只可惜那时我不在临阳城,没看到长公子的好姿容,不晓得今生能否有缘一见?” 他一句:“那你可别想了,长公子早就订婚了,因为幼时百花羞避的大阵仗,回去后就被养在深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裴家人和他那素未谋面的未婚妻,谁也见不着。” 又一句:“这裴家的长公子名花有主见不到,但是天香馆的千金公子萧楚南倒是可以一睹芳容,那可是跟天家长公子并列第一的美人,明晚是他的初溺之期,说是价高者得,也不知道最后会花落谁家。” 说到这里,茶楼气氛越发热闹。 闻言,一旁喝茶的黑袍人压了压头上的斗笠。 裴家长公子? 既是美人,藏着掖着做什么?越不让人看就越要看。 至于那千金公子,既然明晚是他的初溺之期,那就明晚再去会会他。 将杯中茶水饮尽,黑袍人放下杯子,砰的一声磕在桌子上。 声音不算小,但此刻人人都在议论裴家长公子和天香馆的千金公子,人声鼎沸,并未有人发觉。 店小二看那人杯中茶水快没了,准备过去添一些,结果等他过去的时候,那黑袍人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些碎银在桌上,那是茶水钱。 店小二道了声奇怪。 这人不仅穿得奇怪,一身黑还戴着斗笠,都看不清脸,来的时候也奇怪,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样,现在走也走得奇怪,都没见到半个人影。 店小二摇摇头,没去细想,总归钱收到了,人管他的呢,他在茶楼干了这么多年小工,遇到的奇怪客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没必要都在乎。 擦着桌子正准备收拾茶具,店小二忽然意识到那位客人方才用的杯子不见了,桌上桌下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最后发现在他手里。 那是他方才从桌上收取的碎银,此刻哪里还有半点儿银子的模样,全部变作一块块碎瓷片,正是方才那位客人喝茶所用的茶杯。 与此同时 富商裴家 裴安拉着裴娇娇的手,苦口婆心:“甜甜啊,你未婚妻这几日就要出关了,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咱们家,但你要记住,见到她之后别乱说话,男子汉,大屁股,要少说自己的难处,多说自己是处男,知道吗?” 听到未婚妻这个称呼,裴娇娇面上泛起薄红:“娘,此前我们都没见过,她会喜欢我吗?” 这桩婚事还是好多年前就定下的,那时正值春暖花开之际,年仅四岁的他跟着娘外出经商,原本打算学着做生意,结果路上突遇大风,整个商队差点儿折在半路。 过程中他脸上的面纱也不小心被风吹了去,才一露面,彼时天大陆争奇斗艳的百花纷纷凋零,让人又惊又奇。 也是那时,他和娘遇到了一位腾云驾雾的神仙,神仙袖手一挥,救了裴家的整个商队,还救了娘和他。 事后神仙和娘略一商量,给他定下了一桩婚事,订婚的另一方是谁没说,只给他手上缠了一根红线,并表示对方十八年后自会来。 不过适才百花因他凋敝,娘怕他的容色惹麻烦,立即打道回府,把他塞到了这方阁楼里,说是男人要洁身自好,万不可在外抛头露面招蜂引蝶,只需要在这里等着他的未婚妻即可。 对于娘这样的做法,神仙并没说什么,只轻抚他顶,为他赐福,同时为了保证他的安全,给这方阁楼设下了一道禁制,只有他的未婚妻可解。 自此以后他就在这里等待素未谋面的未婚妻,一等就是十几年。 期间他也问过他这位未婚妻的相关信息,比如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家在何方,喜欢什么,但要么没有答案,要么就是未知。 娘从始至终只告诉他一句话,也是当初神仙告诉他的那句话——她会来的。 虽然母亲之命,媒妁之言,可是他和她都没见过,也不知彼此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果她来了,会喜欢他吗? “谁不喜欢处男呢?”裴安给他摆例子、讲道理,“你看看天香馆的千金公子,人家叫什么,萧楚南,这都把招牌写到明面上来了,要不你也改个名字好了,都是处男,比这个没什么意义,咱比他没有的,千金公子缺钱,但是咱家最不缺的就是钱,甜甜啊,你要知道,男人再卖不能穷,这样,不如你就改叫裴钱获,钱获钱获,一听就很有钱,虽然钱是我和你几个妹妹的,但是娘不介意让你挂个空名。” “娘。”裴娇娇嗔怪,“你怎么能把这么好的名字给我呢?” “谁让娘这么明明理呢?”裴安扶了扶鬓角,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开明。 像她这样深明大义的娘,那可是裴娇娇修了几辈子的福分才遇上的。 然而对于她的开明,裴娇娇并不认同:“娘哪里明理了,分明是偏心,孩儿且问娘,二妹叫什么?” 裴安眨眨眼:“裴文。” 裴娇娇再问:“三妹呢?” 裴安再答:“裴武。” “四妹呢?” “裴斌。” “五妹呢?” “裴赟。” 裴娇娇一一细数:“裴文裴武,光宗耀祖,裴斌裴赟,勇冠三军,四个妹妹文武双全还有钱,而我叫裴娇娇,娘你看,四个妹妹的名字都没我的好听,娘可偏心我了。” 就连当初给他取字的时候,娘也很偏心地送来几个好字让他挑。 一个软绵绵,一个硬邦邦,一个糯叽叽。 一个糖酥酥,一个小啾啾,一个奶呼呼。 他挑来挑去,最后选了个甜枝枝的字。 既可以叫甜甜,也可以叫枝枝,还谐音甜滋滋,念起来感觉整个口腔都是甜的,他很喜欢。 “娘就你这么个男儿,不偏心你偏心谁?咱家重男轻女你又不是不知道,娘和你几个妹妹这些年没让你饿着吧,那些和钱沾边的事都舍不得交给你做,就怕你累着,现在就连这么好的婚事也给你了,多疼你是不是?我看裴钱获这名字挺好,就这样改了,以后你就叫这个名字。”裴安大手一挥,直接一锤定音。 反正他不在族谱上,族谱只能女子赋名,他并没有资格上族谱,也用不着翻族谱改,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完事了。 裴娇娇,不,现在是裴钱获了。 得到新名字的裴钱获很是感动:“娘给我取这么好的名字,娘真好,别人都没有这么多妹妹,只有我有,妹妹们也好。” 裴安道:“好了,娘要去接你出海经商的三妹了,你乖乖在家里待着,最好打扮打扮,这样你未婚妻来了后也能给人家留个好印象,当初你岳母为了你的安全考虑,给这栋阁楼设了禁制,只有你未婚妻能解,旁人进不来的,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准备着,禁制解开之时,就是你未婚妻来履行婚约之日。” 裴钱获应声表示知道了,起身送裴安出去。 直到裴安走远,裴钱获才转身回了屋子。 这些年他一直待在这间阁楼里,不曾踏出去一步,除了娘和四位妹妹会时不时来看望,以及一些伺候的人照顾他的生活起居,鲜少有其余人踏入这里,也没人能踏入,因为有禁制在。 纵然锦衣玉食,肥马轻裘,但偌大的阁楼只他一人住,显得空落落的,还是难免孤寂。 只有想起那个从未见过的人时,才会觉得日子没那么无聊。 裴钱获不喜欢有人在自己身边守着,挥退一众伺候的人,独自上了阁楼。 伺候的人都知道他的脾气,也不多问,向他施了一礼后就有序离开了,整个阁楼就只剩下他一人。 没骨头似的倚在小几上,裴钱获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盆栽里含苞待放的牡丹。 那是珍贵的赵粉,娘花重金买来的,又雇经验老道的花匠悉心培育,想着他喜欢就给他送了来,这几日正是花期,花瓣重重,清香宜人。 “你到底什么时候来?”裴钱获扯着牡丹花瓣问。 寻常这么一朵赵粉都可以卖上不少价钱,供普通人家一辈子吃穿不愁,他这般信手破坏,本是暴殄天物之举,动作却十分赏心悦目。 虽然他已经等了这许多年,不在乎再多等些时日,但是方才听见娘说未婚妻最近出关,或许没多久就要来这里,他心里还是期待,不仅期待,甚至有些紧张。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想到这里,裴钱获又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担心。 见到他之后,会不会喜欢他呢? 不知道是不是上天听见了他的呼唤,外面忽然有女子的声音响起。 “长公子?” 裴钱获一怔。 他身边伺候的人少,就算有都是小厮和侍卫这类,并无婢子。 他时刻谨记娘的教诲,持洁守身,就连一只母蚊子都不会出现在周围,又是从哪里来的女子? 平日里来往的女子都是娘和几个妹妹,这声音倒是陌生,也不知道是谁。 不待他想明白,先前的声音再次传来。 “长公子可在?我是你未婚妻。” 未婚妻? 听到对方如此自称,裴钱获心跳都漏了一拍。 是她? 她来了? 她真的来了? 前一刻还盼着的人,居然真的出现了。 似乎因为没有得到回答,那声音的主人带着几分怀疑,又唤了一声。 “长公子?” 确定不是自己幻听,裴钱获也不倚着小几了,连忙起身从窗边看去,动作间因为急切显得几分慌乱,末了结结巴巴道:“我……我在。”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和,但还是难掩激动的情绪。 视线在窗外四处搜寻,没看到什么人,不过听声音应该就在附近,他迫切地想见到她。 听得他应声,那人轻笑一声:“你在就好,我是你未婚妻,你能出来吗?” “你进不来吗?”裴钱获几分疑惑。 他的阁楼虽有禁制,不过当初神仙交代过,就连娘方才也说了,这禁制只有他未婚妻可以解,能防小人却是防不住她的。 她怎么不进来? 那人哦了一声,解释道:“我给你带了见面礼,有些特殊,不好拿进去。” 竟然还带了见面礼。 裴钱获欣喜不已。 原以为她人来了就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没想到还给他带了礼物。 听到对方说见面礼不好拿进来,裴钱获急忙道:“那我下去,你在哪里?” 那人说了位置,在后门,开了门出去后就不在阁楼的禁制之内了。 内心被未婚妻来了的喜悦占领,裴钱获也没多想,道了声好就要下楼。 只是都跑出去了几步,想起娘临走时说的让他好好打扮打扮,他又倒了回来。 在窗边喊了一声“等我一会儿”,裴钱获重新挑了一件天青色衣裳换上,娘说这个颜色最是衬他。 他想穿给未婚妻看,留一个好印象。 见盆栽里的牡丹开得正艳,他顺手折了一朵最好的下来,簪在了鬓边。 本来是想给自己添些颜色,但看到铜镜里的自己无端多出几分勾栏样式来,他又忙把牡丹给摘下丢在一旁。 他才不要和那什么天香馆的千金公子一样,他是正经人家的,不搞这些上不来台面的做派。 怕外面的人等急了,裴钱获也不多耽搁,撩了一把适才因为换衣垂到耳边的头发就急急下楼去。 只是打开后门,哪里有什么未婚妻?别说未婚妻了,连女子的身影都不在,有的只是一个不辨形容的黑袍人。 与此同时,随着红线指示一路来到裴家的齐眉看着眼前的禁制微微失神。 这是娘设下的,她能感应得到。 彼时她一出现,禁制微微闪烁,映入眼帘的只有三连问。 【你是谁?】 【从哪里来?】 【到哪里去?】 这问题,一看就知道是娘留下的,也不需要做些别的,回答上来禁制自然而然就解开了。 在娘胎里就经受过良好教育的齐眉几乎不做思考就一一答了出来。 “齐眉。” “从群众中来。” “到群众中去。” 话音刚落,金光淡去,笼罩在裴家十八年的禁制就解开了。 也是此时,阁楼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救命。” 【阅读指南】考公题从第三章开始出现 虽然文案上已经写过了排雷,但避免创到人,这里再说一遍 ①非1V1,老规矩,上桌的都处,外貌描写和做恨镜头在男角色身上,发疯之作,很毒很放飞,第一章应该能看出来些苗头,整体基调就是这种,男子汉,大屁股,少说自己的难处,多说自己是处男,男人再卖不能穷等等 ②男配名字很杀马特,包括但不限于萧楚南、裴钱获、嵇粉粉、阮淡淡这种马叉虫姓名,所有男配加起来都凑不齐一个正经名字,只有伺候好了才会被女主赐名,至于赐什么,后续剧情会说明,接受不了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③男配会把考公题当情话说,尤其是榻上说得最攒劲,怕羊尾的勿入,除了考公题之外,男配说话稍显下流,比如“我一直在哭,上面下面都是。”“其实我活得很痛苦,只有在你玩我的时候才会舒服一点。”“有些人心掰开可能是黑的,但是腿掰开就不一样了。”类似的马叉虫话很多,接受不了及时悬崖勒马 ④不排女主的雷是因为女主她正得发邪,无雷可排,都考公了她还能做什么违法的事?女主每天两眼一睁就开始矻矻刷题,除了上岸,眼里没有任何世俗的**,她就是正道的光,关于女主的雷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非1V1,这点第一条也提到了,不过这在我眼里也不算雷,算是女主的来时路(此处播放一路生花BGM) 以上几条如果能接受,那么可以往后翻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从群众中来 第2章 解放思想 救命? 齐眉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好像是在阁楼后门的位置。 她方才来的路上简单扫了一眼,裴家非富即贵,琼楼玉宇雕梁画栋,按理说这样的大户人家负责护卫的人应该不少,不过这栋单独的阁楼倒是没见到什么守卫,大概是因为有娘当初留下的那道禁制在,这方面无需过多担心。 不过这禁制能防止外面意图不轨的人进来,可是里面的人出去就不好说了,更遑论她方才还解了这道禁制。 想到这里,齐眉已经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瞬移而去。 这一来就看到一个黑袍人正拖拽一位穿着天青色锦衣的美人。 彼时黑袍人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美人花容失色,剧烈挣扎,却无法撼动对方分毫。 旁人或许还不知道,齐眉却是一眼看了出来。 这是浮罗精,专门吸食美人魂魄来修炼的精怪,会通过变换声线来迷惑人,时而女声清越,时而男声低沉,几乎没有失手过。 齐眉还愁此次出关没什么东西练手,看来今天运气还算不错,一来就遇到这么个送人头的精怪。 “解放思想。”话音刚落,齐眉手腕翻转,凭空召唤出一把镰刀。 锋刃凌厉,泛着寒光,一招下去,浮罗精顿时灰飞烟灭。 齐眉愣了一瞬,似乎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解决了:“居然这般不禁打。” 叹息归叹息,不过齐眉还发现了一点,这只浮罗精狡诈得很,用了分身术,她方才只斩杀了其中一个分身。 剩下一个不知所踪,要想完全除去这只精怪,还得尽快找到第二个分身,不然对方还会去害人,届时这临阳城怕是要被搅得天翻地覆。 陡然得救的裴钱获还没反应过来,脚步虚软就要跌倒。 齐眉眼疾手快,伸手扶了一把:“当心。” 裴钱获站立不稳,双手搭上她的手臂才算是勉强立住身形。 也是这一搭,齐眉注意到他手上缠了一根红线,而红线的另一头正是她手指上十八条当中的其中一条。 想来面前这位就是她的未婚夫之一了。 视线上移,齐眉不得不正视起面前的人。 先前她的注意力都在浮罗精身上,并未留意这人长何模样。 现在细细看来,此人气质淑雅,如山雪倾颓,因为方才受了不少惊吓,脸色微微泛白,但不减精致容颜分毫,甚至为此添了几分凌乱和破碎,看起来更加惹人怜爱。 齐眉挑了挑眉。 不愧是她娘严选,浮罗精甄选,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裴钱获还处于惊吓当中,乍然有人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身边,饶是这样的触碰并无恶意,他还是有些应激。 但是当看到自己手上红线的另一端缠绕在齐眉手指上时,他忽然顿住了。 这条红线还是当年神仙给他绑的,绑完后红线也就不见了,这还是这么多年后,他再次看到这根红线。 神仙说过,红线的另一端就是他要等的人,她到了红线便会自动现身。 方才那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骗他是他未婚妻,他一时欣喜,竟然忘了还有这件事,若是他早些发觉,便不会上当了。 裴钱获看着眼前的人,薄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被假未婚妻骗了,又被真未婚妻所救,从一开始的喜悦到震惊再到恐惧,又到如今的劫后余生。 他所有的心绪都因她一人牵系。 齐眉看出他的犹豫和迟疑,自我介绍道:“我是齐眉,你可以唤我的名号,东君。” 既然都见面了,名字总得给一个吧,不然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齐眉这个名字是娘给她取的,不过并不是举案齐眉的意思,而是希望她在遇到敌人时,把对方眉毛以下全部噶掉,能截肢截肢,截肢不了就结扎,只留眉毛以上。 至于东君,是因为娘说她从东边来,那里有顶红顶红的太阳,娘希望她日后也能像红太阳那样,便以东君作为她的名号。 “东君……”果然,告知了名字,裴钱获试探着喊了一遍。 喊完一声还不够,裴钱获又唤了一声。 似乎确认了她是真实存在的,不是梦也不是幻觉,裴钱获眼睛一红,猛地挤进她怀里,双手环抱紧紧拥住她。 这样的动作其实很是失礼,甚至可以说是和娘平日教导他的端方自持大相径庭,但是他就是忍不住。 方才被骗没有哭,被抓也没有哭,唯独现在,看到她人的时候他哭了。 察觉他的背脊在轻微颤抖,身子也在不自主战栗,齐眉轻轻拍了拍安慰道:“没事了,别怕。” 凡人遇到这么个精怪确实会害怕,人之常情。 心中委屈,裴钱获哽咽着诉说当时的情景:“他方才谎称是你,诓我出去,我开门后才意识到被骗了,想跑却被他拽住,挣脱不开。” 其实他不说齐眉也能猜到几分,浮罗精惯用的手段就是变换声线迷惑人,能把便宜未婚夫骗出去,估计就是打着她的旗号招摇撞骗。 毕竟她和他此前都没见过,用这个身份行骗也没人能发觉。 “嗯,我知道,放心,他已经被我打跑了,不敢再来。”齐眉应他,不过怕引起他的恐慌没有完全告诉他实情。 这只浮罗精的其中一个分身是死了,但另一个就不好说了。 不过她在这里,想来另一个分身是不会再打她这个便宜未婚夫的主意的。 且对方死了一个分身,便是折损了一半功力,为了尽快恢复,近期应该会另寻目标下手。 靠吸食美人魂魄修炼的精怪,想恢复功力也只能继续寻找美人,这临阳城榜上有名的美人怕是会遭毒手。 得提前准备着,免得叫他祸害人间。 裴钱获嗯了一声,因为哭过,声音有些闷闷的,似乎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模样有些丢脸,很难给她留下好印象,又连忙松了手,从她怀里退出来。 抬眼见她肩头上的衣裳都被他的泪水晕染湿了,不免又是一阵愧疚:“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齐眉倒是没在意,捏了个诀罩下,不过眨眼间,适才还湿润的衣裳瞬间变得干爽。 一旁的裴钱获看着这惊奇的一幕,起先心里对她的身份还有所猜测,现在倒是多了几分肯定。 当初是神仙为他牵的红线,神仙本事通天,一挥手便解决了狂风,不仅救了娘和他,还救了裴家整个商队。 而东君方才不但一刀斩杀那个怪物,将他从危险中解救出来,还能用法术烘干衣裳,如此看来,东君也是神仙。 不过要说刀也不尽然,裴钱获有看到她手里的法器,是一把镰刀,不由得几分疑惑。 神仙超然物外,法器不都以高雅为主吗? 昔日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如今八个大陆也有不少修士寻仙问道,诸如剑修、琴修和符修,所用法器也都是剑、琴、符之类的物件。 基于此,他理所当然以为神仙的法器都是类似的风雅之物,倒是头一次见到以镰刀作为法器的,很是特别。 见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镰刀上,到底是利器,齐眉以为他害怕,解释道:“它叫解放思想,只除害人精怪,不伤人。” 这是她的贴身法器,招之即来挥之即去,除此之外还有一把锤头,叫实事求是,不过这次没拿出来用。 解放思想 裴钱获默念了一遍:“很特别的名字。” 原以为镰刀做法器就已经够特别了,没想到名字也一样特别。 将解放思想化形归去,见他眼角还挂着泪珠,齐眉抬手给他拭去。 温热的触感袭来,裴钱获呼吸一滞。 和她先前的怀抱一样,带着些许风的清凉。 除去先前的那个拥抱,他还是头一次和女子有这么近的接触,往日与娘和妹妹们虽亲近,但都是亲人之间的,各自都很有分寸,未曾越界。 如眼下这般亲昵,却是破天荒头一回。 自小养在阁楼守节自持的裴钱获哪里经受过这种情况,脸顿时就红了。 齐眉自觉没什么,她时常给受伤的小动物包扎,万物有灵,有些疼得狠的流泪也不少,为其拭泪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她方才见了也就顺手这么做了,现在只觉得他这脸红不正常,不禁问:“可是身子不适?” 凡人有生老病死,很是脆弱,一场小病都有可能要了性命,还是得谨慎些。 她还没找到对抗天道的法子,这个关头他要是出了事,就白费娘当初的一番心思了。 裴钱获摇摇头,被她这般看着,一时间脸更烧了。 裴安带着人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 先前裴钱获那一声呼救惊动了前院,不过因为裴钱获有不让人在身边守着的习惯,召集人赶过来时多花了些时间。 这一耽搁,是以现在才赶来。 当年齐眉的娘给裴钱获牵红线的时候裴安也是在旁边看着的,此刻自家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本该疑惑和防范的,但看到她手上的红线,裴安霎时明白了她的身份,连连笑着迎上来:“原来是你来了,瞧我,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甜甜也真是的,都不招呼客人上座,白白让人在外面干站着,娘平时怎么教导你的?” 甜甜? 齐眉从妇人的言语中知晓了她是自己便宜未婚夫的娘,不过对她口中这个称呼倒是多了几分兴味。 原来她这个1号未婚夫叫甜甜吗?真是看不出来。 裴钱获被她视线这么一扫,顿时又羞又窘,耳尖都红了个透顶。 他还真忘了要请人到屋里坐,都说了要给她留个好印象的,现在倒好,连最基本的礼貌都忘了个干净。 齐眉倒是没想这么多,简单说了一下方才发生的事:“婶子莫怪,方才有精怪侵扰,他吓坏了,并非有意招待不周。” 裴安拉着她的手,一边表示感谢一边让人去准备香茗和吃食:“原来是这样,此番多亏了你,当年我让他在家中养着,就是怕惹祸上身,没想到临了还是被盯上了,要不是你及时出现,这小子怕是早就没命了,对了,一路过来累了吧,我这就让人去准备膳食,你啊到了这里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不用拘束,缺什么要什么直接说,婶子家什么都不多,就是钱多,凡是能花钱解决的,都不是个事。” 说罢,她借着引齐眉进屋入座的空档,回头对裴钱获使眼色:“去收拾收拾,待会儿好好表现。” 裴钱获明白他娘的意思。 之前怪物要抓他,挣扎间他的头发都乱了,再加上他方才哭过,现下的样子怕是有碍观瞻,确实得去好好收拾一番。 再次看了一眼齐眉远去的身影,裴钱获这才三步并作两步前往房间换洗。 待客的地点就在裴钱获所住的这方阁楼,有单独辟出来的雅间,裴安带着齐眉坐下没多久,很快,吃的喝的都送了来,山珍海味佳肴美馔应有尽有,让人应接不暇。 齐眉早就辟谷,并不需要这些吃食来维持生命体征,不过裴家热情相待,她也不好拂了人家的好意,便没拒绝。 裴安并不多问她的来历,对她这个神秘的订婚人接受得很快,虽然二人是第一次见面,并不能阻止她们言谈甚欢。 接过裴安递过来的一盏茶,齐眉顺势问:“不知这临阳城可还有远近闻名的美人?” 她心里惦记着浮罗精的另一个分身,也就多问了一句。 她刚来天大陆,对这里并不了解,浮罗精在她手上经受重创,若想疗伤恢复,这两天必然有动作,而那些美人就是他下手的重点。 “远近闻名的美人?”裴安想了想,“远的不说,近处的倒是有一个,东街那边有个天香馆,里面的花魁千金公子萧楚南,容色和甜甜的不分伯仲,二人并称天大陆第一美人,明晚是他的初溺之期,天香馆那边放出话了,说是价高者得,估计到时候来看热闹的人不少,你想去吗?我让人捎个话,就说我裴家包场,这样就不用人挤人的了。” 齐眉忙道不用。 既然和她的便宜未婚夫并称天大陆第一美人,姿容肯定上等,这么明显的目标,浮罗精大概率不会放过。 既然被她遇上了,自然要为民除害,她去是肯定要去的,但包场就不必了。 看热闹的人多,浮罗精说不定就混在其中伺机动手,这要是包了场清了人,可就逮不到他了。 说话间,裴钱获收拾好进来了。 他重新沐浴了一番,换了身水色锦衣,上面绣了祥云,行走间暗纹缭绕,就连上面的仙鹤都好似活了一般,一头墨发也用一支青玉簪绾就,精致的面容还带着几分刚出浴的蒙蒙水汽,衬得肌肤如玉,吹弹可破,能看得出精心打扮过,不过并不显得刻意,每一点都恰到好处。 裴安招呼他过来用膳:“那千金公子萧楚南美名在外,我们裴家长公子裴钱获也不差,快来,给东君布菜。” 萧楚南,小处男。 裴钱获,赔钱货。 齐眉咂摸着这两个名字,还真是有意思。 裴钱获依言过去,乖顺地坐在了齐眉身边,略一见礼后便给她盛了一碗粥,递过去的同时还不忘介绍做法和效用:“东君尝尝这荠菜粥,荠菜虽算不上什么珍贵菜品,却是药食同源,我们这里有一句俗语,叫‘阳春三月三,荠菜赛仙丹’,说的就是荠菜的功效,在三月三这天食用荠菜,有祈求健康和驱邪避灾之意,这荠菜配着石榴皮煮了粥,带了一些果味清香,不过并不苦涩,喝了可以驱寒暖胃、健脾利湿。” 原本现在这个时节是没有石榴的,不过裴家财大气粗,单独建造了一个冰室,里面储存了各季瓜果和蔬菜,可供随时取用,石榴自然也在其中。 齐眉尝了一勺,确实不错,又对他道:“味道不错,你也吃。” 见二人并不生分,裴安很是欣慰,先前还怕两个人第一次见不知道什么相处,没想到各自还挺融洽的,这样她就放心了。 席间裴安和齐眉谈笑风生,因着意气相投,只觉相见恨晚,喊着要跟齐眉义结金兰。 听到这里,裴钱获低声喊了一声娘提醒。 娘和东君要是结为姐妹,那他到时候是该称呼东君为娘子还是娘?这不乱套了。 然而裴安并不这样觉得:“亲上加亲嘛,多好的事,就这样定了,娘比东君年长,便托大自认姐姐,以后东君就是娘的妹妹,来,叫姨母。” 名字她都能上下嘴皮子一碰给他改了,拜个姐妹哪里还需要征求他的同意?这是通知。 忽然超级加辈的齐眉哭笑不得,给裴钱获夹了一筷子春笋,算是化解了这个玩笑的尴尬。 裴钱获跟她道谢,目光一刻不离齐眉,不过每当说着话的齐眉看向他时,他又羞红脸急忙转开视线,低着头顾自扒饭,等到估摸着对方已经收回视线,他又偷偷看回去,结果这一看被正主抓了个正着,如玉的脸立即又烧红了起来。 一顿饭吃下来,最后宾主尽欢。 因着天色不早了,裴安给齐眉安排了住处,就在裴钱获房间。 对此,齐眉没意见。 她来就是为了婚约,娘给她定下这么多婚事,还说对抗天道的法子就在其中,肯定有她的道理。 她得尽快悟出。 心里惦记浮罗精,齐眉来到窗边,幻化出几只寻踪蝶,在黑夜里朝着不同方向而去,其中一只飞去了东街的天香馆。 只要有半点儿浮罗精的踪影,这些寻踪蝶都会立即向她示警。 做完这些,齐眉一回头就见裴钱获局促地坐在桌前,正不好意思地盯着她,看样子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不过显得很是犹豫。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处?”她问。 她不请自来,还宿在了他的房间,除了之前定下的那门婚事,彼此之间算是陌生人,并不怎么熟悉,对于他这个当事人来说确实很难在第一时间接受并适应,她能理解。 裴钱获摇摇头,只道:“没有难处,我是处男。”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解放思想 第3章 道路是曲折的 娘白天才跟他交代过的,男人要少说自己的难处,多说自己是处男。 他有记住。 齐眉忍俊不禁,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这是什么意思?语言的艺术吗?又或者说是一种另类的行为艺术? “想说什么?”她笑问。 裴钱获看着她,不确定可不可以开口,以及能不能开口:“可以问吗?” 他觉得有些事既然她不说,他也就不问,女人的事,男人少管就对了。 可是这事他想说,且不管她是怎么想的,他把自己的态度表明就好了。 他怎么样都可以的,只要她喜欢就行了。 齐眉颔首。 当然可以问,但是回不回答就是她的事了。 顶头的天道还在盯着她呢,有些话她不会、也不能说得太明白,不然怕是要给旁人带来麻烦。 再三斟酌之下,裴钱获才小心翼翼问出口:“我……我是不是不够好看?” 话题的跳跃性有些大,中间也没什么过渡,齐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怎么会问这个?” 他还以为他要问她的来历之类的,她都打好腹稿糊弄过去了,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冒犯,裴钱获低下头:“先前吃饭的时候,我在外面听见东君在问娘临阳城的美人,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就是碰巧赶上了,我也不是要指责东君的意思,东君这样做肯定有道理,就算没道理那也是应该的,东君很好,天下美人应尽入东君之怀,我管不着,也不是想插手,我就是想,我是不是长得不够好看,让东君失望了,对不起。” 越说他的头越低,语气也越弱,说到最后,甚至有什么东西重重砸落在他的手背上,在烛光的映照下微微闪烁。 察觉自己失态,他忙撇过脸,不让齐眉瞧见自己这个模样。 他不是怨她问别的美人,就算她去找别的美人,他也不介意。 毕竟神仙当初给他牵红线的时候就告诉过他,红线的另一方将来不止他一个未婚夫,他要是接受不了,可以在红线未落定之前选择退出。 他不仅没有接受不了,还接受得很快。 能让神仙做媒,对方肯定很厉害,厉害的人被很多人钦慕和喜欢再正常不过了,他一介凡夫俗子,能得此姻缘已经是天大的福分,怎么会介意。 是以在屋外听到她和娘的谈话时,他并没有生气或者不甘,只觉得自己不够好看,让她失望了,不然又为何会让她问起别的美人。 他有意遮掩,可惜此地无银三百两,那东西几乎是刚掉下齐眉就注意到了,不是别的,而是他的眼泪。 他哭了。 盯着他手背上的泪渍,齐眉上移视线,落到他低垂的侧脸上。 因为低头撇脸的原因,齐眉看不到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不过依稀可见泪水滑过的痕迹,从眼角到下颌,细细长长一条,贯穿了左半边的脸,反射着屋里灯火的光亮,像是王母为阻牛郎纠缠织女用金簪划出的银河,带着决绝和惩罚的意味,看得人惊心动魄。 美人落泪,何等风情。 算起来,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哭了。 第一次哭是因为浮罗精,第二次是因为她吗? 看起来挺乖的一个人,不承想倒是挺爱哭,不过就算是哭也哭得很好看呐,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齐眉很不道德地欣赏了好一会儿,又试着站在他的角度拆解他方才的那番话。 因为自己问了临阳城别的美人,他先是怀疑自己长得不好看,随后又自责让她失望了,还跟她道歉。 这是以为她不满意他的容色,误会她问别的美人是因为他长得不好看,想要去找别人的意思吗? 齐眉顺着他的逻辑理了理,总算明白了他误会的点在哪里。 怎么会想到这里去? 明明是宴席开始前听见的,现在才来问,看来这段时间憋在心里胡乱想了不少。 偏偏他在席上未曾表现出任何不对,布菜介绍很是从容,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齐眉哭笑不得,道:“长公子很好看,我谈何失望?” 不仅没失望,就连一开始也没什么期望,她只是来寻找对抗天道的法子的,对于十八个未婚夫是美是丑并没有放在心上。 美,她不亏,丑,她也不赚,皮囊而已,无甚重要。 听到她这样说,裴钱获像是重燃希望,红着眼看向她:“我娘说,未婚夫的美貌,是未婚妻的荣耀,我……是东君的荣耀吗?” 最后一句说得有些磕绊,但不妨碍齐眉听懂了。 这个说法倒是和她娘的观点不谋而合,齐眉嗯了一声,打量着他。 因着刚哭过,他的眼尾泛红,梨花带雨,不得不说,这样一张脸,哭笑都好看。 “那东君为什么不碰我?”见她点头,裴钱获大着胆子继续问。 这话要是放到平时,是断不会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因为被他归到了寡廉鲜耻的一类,他自小受母亲教导,才不是那种没脸没皮的人。 不过他现在也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了,他只想为自己争取一次。 这个话题的跨度就更大了,还没什么逻辑,齐眉哈了一声,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她发现她好像跟不上他的脑回路,说话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这前后有什么因果关系吗? 她不应声,裴钱获纠结片刻,最后面子里子都不要了,红着脸缓缓将衣衫褪至腰际:“我是处男,东君可以验身。” 前面还好,听到这里齐眉没来由呛了一声。 绕了这么一大圈,敢情又绕回了最开始的那个话题?也太跳脱了吧。 抬手施法,齐眉把他刚脱下的衣服给重新穿了回去:“春寒料峭,长公子还是把衣服穿好,小心着凉。” 虽说现下已是阳春,但夜里仍然寒凉,这样说脱就脱也不怕染上风寒。 裴钱获看着自己身上被强制穿好的衣服,几分羞赧。 天色都黑了,差不多也到了休息的时辰,她却离他远远的,只站在窗边,不看他也不碰他。 未婚夫妻哪有这样的?神仙可是说了要…… 怕他尴尬,齐眉也没让话茬掉在地上,询问道:“我娘……嗯……就是当初给你订婚的那位神仙,可曾交代过什么?” 先前在席上裴安说过,当年是一位神仙救了她们母子和裴家商队,为了报娘的救命之恩,就定下了这门婚事。 这位神仙虽然未透露名姓,但不用想也知道是她娘。 那个时候她不在场,裴安又说得简单,她不清楚除此之外,娘还有没有交代过别的。 如今她来是来了,不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都不知道从哪里入手。 是要打怪升级呢?还是加强修炼呢?总不能无动于衷对不对?天道就是悬在她头上的一把刀,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落下来了,她是万万不能坐以待毙的。 裴钱获是十八位未婚夫当中的一个,作为当事人之一,他应该知道一些内情吧。 她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问,没想到这一问还真问了出来。 裴钱获红着脸,都不敢看她,短短一句话也说得断断续续:“神仙说,待行了……行了周公之礼后,东君便知晓了。” 先前争着一口气,话赶话主动宽衣解带倒还没这般难堪,现在衣服重新穿戴整齐,在她的注视下说着行周公之礼的荤话,他反倒觉得羞于见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相比他的羞窘,齐眉反倒显得十分淡定,只在最开始愣了一瞬,不过很快又恢复正常,继续问:“就这样?还有吗?” 裴钱获摇摇头。 神仙只交代了这个,其余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齐眉抱臂看着坐在对面的裴钱获。 所以,他刚刚脱衣服是因为当初得了娘的授意?难怪会问为什么不碰他。 话说到这里,二人都没再说话,室内气氛诡异地沉默。 裴钱获不确定她是怎么想的,只用余光偷偷瞧着她的表情。 不过也看不出什么来,她从始至终都很镇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那种镇定。 见她不为所动,裴钱获也不多说什么,抹了抹脸上的泪痕,顾自转去了屏风后,从衣柜里抱出一个箱子。 箱子被保存得很好,不见旧痕,打开后里面装的是一件华贵的大红喜服,金丝滚边,银线勾勒,珍珠宝石点缀其中,烛火下熠熠生辉。 裴钱获垂下眼睫,深吸一口气,就这样站在屏风后,褪去身上的水色锦衣,换上这身繁复喜服。 对着镜子整理了一番,确认无误,他这才从屏风后走出去。 齐眉看着换上喜服的他,颇为意外。 她知道他方才在换衣服,屏风虽然阻断了她的视线,但是夜里的烛光又在上面投射出了他的影子,纤腰长臂,分毫毕现,再加上衣料窸窣作响,很难不知道对方是在换衣服。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换了喜服。 为了让她看得更清楚些,裴钱获双手伸平,在她面前缓缓转了一圈:“这身喜服我准备了许久,想着有朝一日定要穿给东君看看,东君觉得好不好看?” 齐眉如实评价:“嗯,好看。” 她今天见他穿过天青色,也见他穿过水色,本以为这两种颜色在他身上已经体现得淋漓尽致了,没想到如今这红色在他身上也别有一番滋味,衬得他人更白,眸更亮。 “那东君再仔细看看好不好?”裴钱获道。 齐眉自觉看得挺仔细的,连喜服上用了多少种彩线都看出来了,还要如何仔细? 见她不解,裴钱获大着胆子上前一步。 这样的距离其实已经超出了寻常人之间的交谈距离,近到微微仰头就能碰到她的唇角。 事实上,裴钱获也确实这样做了,轻轻扯住齐眉衣袖的同时,踮着脚在她嘴角亲了一下。 蜻蜓点水,一触即分,因为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动作僵硬又笨拙,过程中垂下来的一缕墨发还不小心缠住了齐眉衣襟上的勾玉装饰。 裴钱获窘迫不已,伸手去解又因为心中慌乱反而越缠越紧,最后还是齐眉帮他解救了头发。 裴钱获捏着那缕发丝,暗恼自己太笨,面对齐眉的审视更是兵荒马乱。 明明是他主动的,他却先羞红了脸,一双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里。 “我不在乎东君找别的美人,也不在乎东君身边有别的人,我只想……只想成为东君的人。” 齐眉看着他,渐渐回过味来。 前面说要行周公之礼,现在又说要成为她的人,说到最后似乎很是不好意思,埋首在她颈侧,一时没了动作。 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背,齐眉道:“我不会在此地久留。” 娘还在等她,她得去找对抗天道的法子,天大陆只是开始,在此之前,没有什么能阻止她的脚步。 裴钱获嗯了一声:“我知道,东君是神仙,身负重任,而我是凡人,寿数有限,无法伴东君左右,我也不奢求别的什么,东君全当赐我一场美梦好了。” 十八年前,神仙为他赐福,十八年后,他祈求神仙赐梦。 哪怕最后镜花水月一场空,能得片刻欢愉,他也知足了。 他说完后,两个人又是良久的沉默,久到烛火都爆了个灯花,打破了一室的宁静。 就在裴钱获以为她不会同意的时候,忽然听到齐眉开口。 “抬头。” 裴钱获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幻听了,带着几分怀疑从她肩头侧首看了看。 才一动作,温软的触感便落到了他唇上。 和他先前蜻蜓点水般的触碰不同,这个吻如春雨绵绵,宛转又极尽温柔,因为站在窗边,还带着几丝夜风的凉意,气息侵袭之际,叫他轻易沉溺其中。 齐眉没有纠正他 她不是神仙,她只是一个被天道追杀的特殊存在。 如果她是神仙,娘反而不会给她定下这么多婚事。 娘说过,神仙动情,三界不宁。 在娘的那个世界,不少影视剧里的天龙人打着拯救天下苍生的旗号谈恋爱,结果动不动就祸祸苍生,闹得天上地下皆不得安宁。 这样的神仙?还算什么神仙? 裴钱获是第一次接吻,并不会换气,很快就面红耳赤喘不上来,扯着齐眉的袖子告饶:“东……东君……” 齐眉给他喘息的机会:“现在还想继续吗?” 她不是神仙,更不会动情,她的任务就是战胜天道,和娘团聚,仅此而已。 他要是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裴钱获缓了两瞬,双手搂住她的脖子,学着她方才的样子回吻:“还请东君赐梦。” 随着他的动作,喜服的袖子从手腕滑至臂弯,匀称白皙的胳膊显露无遗,如玉似雪,轻轻一捏便落了红痕。 裴钱获笨拙地学着亲吻,青涩又无章法,丝毫未觉自己所在的位置正在靠向窗户所在的地方,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和齐眉的位置已经完全对换,还坐到了窗台上。 饶是坐得很稳,又有齐眉扶着,并不会掉下去,但双脚突如其来的悬空还是让裴钱获惊了一瞬,原本搭在齐眉脖子上的手也收了一只回来,下意识要撑住些什么,这一撑没找对地方不说,反倒压折了旁边的一枝半开赵粉。 “东君……”裴钱获不明白接下来要怎么做,又或是要做什么,夜风从身后吹来,有些冷,再加上怕失足从楼上跌落,他不得不更加贴近齐眉。 齐眉并不答话,只继续先前的吻。 也是这一吻,裴钱获才发现,现在这样好像比他先前站在地上更省力了。 不仅如此,身后的夜风好似也不吹了,方才那股冷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热浪与潮湿,黏腻与温软。 “东君……唔……” 裴钱获从没想到这种羞耻的声音会从他口中发出,呼吸急促间,腰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喜服松松垮垮搭在身上,短暂的空白之后,他伏在齐眉肩头,久久回不过神。 轻轻捏了捏他的后颈安抚,齐眉抵着裴钱获的额头,进入了他的识海。 他的识海里有娘留下的一缕气息,很浅,但她能感受得到。 循着这缕气息,齐眉找到了娘当初留下的提示,那是为裴钱获赐福时加上的。 洋洋洒洒的文字分为六个部分,分别是政治理论、常识判断、言语理解与表达、数量关系、判断推理和资料分析。 其中推理判断又分为图形推理、定义判断、类比推理和逻辑判断四种。 每个部分由一人或两人把关,齐眉看了看,留意到政治理论在裴钱获名下。 其他部分或许是因为她还没找到人,是灰色的,并不显示,只有裴钱获这边亮着光。 末了,最后还有一句话,那是娘特意留给她的。 ——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齐眉大致明白了,等她退出裴钱获的识海后,眼前忽然显现出一道题。 (1)【下列思想不属于马克思主义哲学观点的是:】[1] 【A.实践是认识的来源和目的】 【B.实践是理论的基础和检验标准】 【C.历史是必然性与偶然性的统一】 【D.哲学是精神自我意识的最高形态】 [1]本题根据马克思主义哲学改编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道路是曲折的 第4章 天下之势,不盛则衰 齐眉还在想待会儿要如何上手,毫无预兆的开始倒是解决了这个问题。 扫了一眼题干,是关于马哲的,还好娘高瞻远瞩,为她做的胎教有专门说过内容,是以她现在看到这个题目并没有手足无措。 齐眉给“不属于”三个字圈了起来,提醒自己要选择的是错误选项,不是正确选项。 从上到下看了一遍,齐眉开始逐个排查每个选项。 A选项,与马哲中实践决定认识的原理相同,符合马哲。 B选项,是关于理论与实践的辩证统一,也符合马哲。 C选项,属于必然性和偶然性关系的辩证,还是符合马哲。 看到这里,齐眉已经能确定本题应该选择D了,但秉持着严谨的态度,她还是看了最后一个选项。 D选项,认为哲学是精神的自我意识形态,与马哲的唯物主义相悖,不属于马哲。 确定无误,选择D。 心念一动,齐眉点了D选项。 下一刻,一个代表通过的提示音响了起来。 「回答正确,恭喜,你的速度已经击败了全国百分之九十八的考生!」 齐眉挑了挑眉,这和娘那个世界需要验证时说的话大差不差。 不过还不错,第一题答对了,得了个开门红。 第一题结束,齐眉听得伏在她肩头的裴钱获开口唤她:“东君……” 他的声音微微沙哑,还带着未尽的情韵,像是一曲黯然的红尘小调。 “嗯?怎么了?”齐眉应他。 裴钱获浑身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窗台上几乎要坐不住,不由得抱紧了面前的齐眉,获得更多的支撑:“我想请教东君一个问题。” “你说。”齐眉给他把身上的喜服拉好。 虽然有她的真气护体,不会着凉,但他本身是个极易脸红害羞的人,先前学着亲吻都羞得不行,衣冠不整怕是会更加臊得慌,还是给他留些体面的好。 裴钱获蹭着她的脖颈,提问: (2)【下列选项中两组成语蕴含哲理相同的是:】[1] 【A.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人能弘道,非道弘人】① 【B.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千里之堤,溃于蚁穴】② 【C.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③ 【D.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④ 齐眉几分新奇地看着他。 选项里的成语倒还好,但是ABCD从他这个纯正古代人口里说出来简直诡异,有一瞬她都怀疑他是不是也和娘一样是穿来的?或者被夺舍了。 但她知道,他就是他,能说出这些特殊字词是因为当初被娘赐福,部分同化。 其实她挺想问一句,怎么不入乡随俗,换成甲乙丙丁? 不过她只是想了想,并没有问出来。 先前的题目是(1),现在的题目是(2),看来他也成为其中的一环了。 想起方才在识海里看到他负责的是政治理论板块,齐眉也没多问,一一拆解选项。 A选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揭示了客观规律性和主观能动性的关系,而“人能弘道,非道弘人”只强调人的主观能动性。 B选项,“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和“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两者均体现量变引起质变的哲学原理。 C选项,“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表明规律是客观存在的,不以人的意识而转移,“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说明物质决定意识,意识反映物质。 D选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表明事物之间的普遍联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说明实践是认识的来源。 综上,应该选择B。 “第二个。”齐眉道。 裴钱获莞尔,仰头献吻:“东君答对了……这是……奖励东君的。” 他的唇还染着先前情动的绯色,在月色的倾照下,竟是把一旁的赵粉牡丹都比了下去。 饶是先前有过短暂的经验,他还是不太会亲吻,本是主动之举,却在急促的呼吸间渐渐转变为被动,气息凌乱,很快就败下阵来。 此时此刻,对她的奖励,反而成了对他的惩罚。 齐眉没动,只静静地看着他,任由他动作,像是置身事外的看客一般。 不过就算是这样,裴钱获依然有些受不住这样的亲密,不得不微微偏头躲了片刻,甫一停下,双颊泛红,止不住地气喘。 “受不住就别强来。”齐眉给他把垂下来的墨发别到耳后。 这不说还好,一说裴钱获又凑了上来,动作急切,似乎想证明自己可以,不过到底顾忌先前骑虎难下的场面,一时间想继续又想中断,来来回回反复好几次。 齐眉捏了捏他的耳垂,觉得这般别扭的他几分好笑:“矛盾。” 又想要又推拒,可不是矛盾吗? “说起这个,我也有个类似的问题想请教东君。”话都到这里了,裴钱获喘着粗气,顺势抛出了第三题。 (3)【下列古文哪句蕴含的哲理与矛盾无关:】[2] 【A.日中则昃,月盈则食,天地盈虚,与时消息】① 【B.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举之】② 【C.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③ 【D.天下之势,不盛则衰;天下之治,不进则退】④ 齐眉轻而易举给出答案:“第三个,劳而不怨,欲而不贪,泰而不骄,威而不猛。” 她给出的答案太快,裴钱获都没反应过来:“东君怎么看出来的?” 齐眉一一解释,这不很简单。 A选项,揭示事物达到极盛后必然转向衰落的规律,是矛盾双方的相互转化。 B选项,和A选项一样,表示矛盾双方在一定条件下转化。 C选项,是论语中的五美思想的其中四个,主张执政者以德为本。 D选项,说明社会是在矛盾运动中不断发展的。 四个选项里只有第三个没有提到矛盾,所以答案很明显,是C。 “唔,难不住东君,又答对了,东君这次想要什么奖励?”裴钱获满眼崇拜地看着她,卷翘睫羽的剪影下,黑曜石般的瞳孔里倒映出齐眉的模样。 他还没有这般好好看过她。 先前在饭桌上,他倒是偷偷打量过她,不过每次偷看都被抓个正着,后面他也就没好意思再继续。 现在仗着她包容,他也就小小硬气了一回,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眼睛看。 这一看,他才发现东君的眼睛生得好漂亮。 托娘和四位妹妹的福,他见过不少漂亮奇巧的物件,可是那些远没有东君的眼睛好看。 他想找一个恰当的比喻,比如春日的风,夏日的雨,秋日的银杏,冬日的雪花,可是这些都太俗了,一点儿形容不出东君眼睛的美。 尤其是这样一双漂亮的眼睛此刻正看着他,他只觉心莫名跳得好快。 齐眉牵住他的手,往自己的方向带了一把,示意他从窗台上下来:“不用了,休息吧。” 她倒是无所谓,就是考虑到裴钱获是凡人之躯。 “可是我想给。”裴钱获不依,落地后径直往她怀里钻,“把烛火熄了好不好?我们去榻上……” 先前在窗边,屋里还燃着蜡烛,他又脸皮薄,传统的他实在是放不开。 现在不管不顾说出这些难以启齿的荤话,他只觉过往所受的教导都在反过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一时间羞耻又赧然。 实在是太不矜持了,毫无廉耻之心,东君会不会以为他是个轻浮浪荡的人? 他不是天香馆的伎子,却用这些做派来示人,真是不像话。 他鄙弃这样的自己,却又沉溺这样的放荡。 抱紧身前的人,裴钱获又在后面补了一句:“我不想让这场美梦醒得如此之快,东君就容我再放肆一回吧。” 之前倒是也放肆了,不然也不会换上喜服主动投怀送抱。 可是这样的放肆还不够,他想让这美梦更深刻些,最好烙进骨髓,融入血肉,这样梦醒梦散,他都不会忘。 等了片刻不见得齐眉有什么反应,裴钱获以为没有下文了,结果下一刻,眼前忽然一黑,屋里的蜡烛不知怎的全都熄灭了。 紧接着,身子也轻飘飘的,有那么一瞬间的失重,直到触碰到自己常用的玉枕,他才惊觉自己已经到了榻上。 屋里没了烛火照明,就连先前半开的窗户都关上了,月色被隔绝在外,他几乎看不清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下意识呼唤那个名字:“东君?” 齐眉嗯了一声:“我在。” 黑暗中不辨方向,裴钱获一时也分辨不出她在哪里,想要起身去寻她,却被身上繁复的喜服给绊住了动作,一时不察就要从榻上摔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他忽然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气息微凉,如远山云雾,缥缈虚幻。 黑夜蒙蔽了视觉,裴钱获也渐渐变得大胆起来,当即抱住身前的人,仰首与之拥吻。 身上的喜服本就松垮,他这一动,一半喜服滑至腰际,一半喜服倾落地上,云开雾散,银河流泻。 “东君……还请垂怜……” 另一边 天香馆 萧楚南摔碎茶盏发出抗议:“我不接客,我已有未婚妻,怎能委身他人?” 茶水泼溅,俊美的容颜也带了火气,本是雷霆之怒,然而这张脸过分惹眼,以至于让人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他的愤怒,而是他的美,这样的绝色,哪怕愠怒都漂亮极了。 天香馆的掌事是个长得很精明的中年男人,闻言嗤笑一声:“进了我天香馆还想守身如玉?做什么春秋大梦?真以为你还是昔日那个高高在上的萧家公子?” 萧家早就没落了,他流落到这里不就是最好的证明,摆什么公子谱? 这种没吃过苦头的公子哥儿他见多了,刚开始寻死觅活不愿意,结果送到了床上不都一个样,就是欠调·教,什么贞洁烈男、孤高处子,只要到了他天香馆,那就是只会张开腿的浪·荡货。 “钱我可以帮你赚,你不要让我接客,未婚妻还在等我,我不能接客。”见他铁了心要这样做,萧楚南只好放下身段乞求。 真要接了客,他就不干净了,不干净的人,是没有人会喜欢的。 “瞧瞧这张脸,天生就是要做红倌人的料,做清倌人多暴殄天物,我这些年为了栽培你花了多少银子,你平日里卖艺赚的那些都不够零头。”掌事捏着他的脸,像是挑拣货物一样打量他,“至于你那未婚妻,这么多年都杳无音信,她要是会来早就来了,哪里还让你在这里卖笑为生?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老老实实接客,这要是遇上个大主顾,为你赎身也不是不可能,这不比你在这里苦等好?” “不,我未婚妻会来的,我不接客。”萧楚南别过脸,避开他的触碰。 掌事最是见不得他这个死性不改的样,顿时火气也上来了,抬手给了他一巴掌:“不识好歹的东西,由不得你说不。” 脸上火辣辣地疼,萧楚南被打得跌坐在地上,嘴角也溢出一丝血来。 自小在世家长大,养尊处优,昔日的他哪里被人这样打过,可是这些年他都已经习惯了,但凡不听话就会挨打,一开始还觉得屈辱,现在已经渐渐变得麻木。 是以这一耳光落下,他第一时间不是觉得疼,而是心如死灰,那是对自己命运的无力。 瞥了一眼地上的萧楚南,掌事甩甩手,熟练地吩咐人:“给他上药,可别留下什么印记,我还等着明晚卖个好价钱。” 他也不怕他寻死,他心里记着那位不知是死是活的未婚妻,怎么可能寻死?不仅没寻死,这些年好几次因为不听话被打得只剩一口气,都是念着那位未婚妻撑下来的,要死的话早就死了,哪里能等到今天。 就是死心眼。 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句,掌事便起身出去了,不再管顾。 门开了又关,萧楚南恍若未闻,维持着被打的动作一言不发,唯有眼角流下一滴泪,蜿蜒至唇角,混合口中的血腥味,渐渐发咸发苦。 有专门的人来给他上药,他不愿,抬手摔了药瓶,结果又换来一顿打,最后还是几个龟公按着他才把药上成。 秦楼楚馆调·教人很有一套,哪怕是打人都有专门的手法,不伤皮只伤骨,毕竟这一行就是靠着皮囊做生意,皮相破了就跌价了,不过到底顾忌着明日是萧楚南的初溺之期,也没下手太重,只让他吃了个教训。 待人都走了个干净,萧楚南看着镜子里自己,缓缓抬手从发上取下簪子。 簪头雕了花,边缘棱角打磨得圆润,而簪入发髻的那端与之相反,很是尖锐。 萧楚南握着簪子,指骨发白,一点点攥紧。 [1] ①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出自《三国演义》,人能弘道,非道弘人出自《论语·卫灵公》 ②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出自《道德经》,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出自《韩非子·喻老》 ③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出自《涅槃经》,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出自《慎子·逸文》 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出自《说苑·正谏》,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出自《后汉书·班超传》 [2] ①出自《周易·丰卦》的《彖传》 ②出自老子《道德经》 ③出自《论语·尧曰》 ④出自吕祖谦《东莱博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天下之势,不盛则衰 第5章 圆不失规 折腾了半夜,染了牡丹香的阁楼才算消停。 齐眉没什么太多的情绪和反应,就连眼底都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明,只垂眼打量着身旁的人。 她非**凡胎,夜色再黑也不妨碍她视物,就像现在,她能看见裴钱获颤着睫羽调整呼吸的模样。 先前纠缠时,他明明被欺负狠了,眼尾泛红声音轻颤,却又一边说着“不碍事”,一边把身体全权交给她。 这样做的后果就导致现在的他不仅眼睛红,脸也红,就连露出来的脖颈和胳膊都是红的,像是覆雪红梅,融了无边风月。 裴钱获依偎着她,余潮还未落下,一张脸染着情谷欠的绯红,察觉她在看自己,当即害羞地躲进她怀里,轻声唤了一句“东君”。 原本方才床笫间更亲密的事都做了,但是被她这般看着,他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见他鬓发间粉汗连连,齐眉倒也没有叫水,掐了个诀丢在她和裴钱获身上,顷刻间,那些黏腻和潮湿不复存在,俱是干爽之态。 “睡吧。”她道。 裴钱获埋首在她肩颈,亲昵地蹭了蹭,嗯了一声:“东君也是。” 欢愉过后,他累极了,几乎是闭上眼睛后没多久就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他睡相很好,不打呼也不乱翻身,只贴着齐眉,唇角溢出满意的笑。 不过他是睡了,齐眉却没有睡。 先前去往天香馆的寻踪蝶无声穿墙而入,落在她指尖。 听了它带来的消息,齐眉不得不重新注意到这位千金公子。 先前来天大陆的时候,就有两条红线在这个方向。 如今一条在裴钱获身上,另外一条看来是在他身上了。 这浮罗精还真是会挑人,她在天大陆的两位便宜未婚夫都被看中了。 齐眉也没着急收网,浮罗精才折损了一个分身,虚弱之下,为保谨慎今晚是不会有什么动作的,她要是贸然出动怕是会打草惊蛇,到时候想要再除掉他就不容易了。 这要是平常时候,她也无所谓,就当锻炼身体了,但她现在最耗费不起的就是时间。 既然已经从裴钱获的识海里知道了娘的用意,那她就得以最短时间通过这场试炼。 浮罗精唯一的机会就是明晚,那时候天香馆人多眼杂,动手再合适不过。 而她要做的就是瓮中捉鳖。 让寻踪蝶继续盯着千金公子那边,齐眉顺带施了道术法罩在天香馆上,以此保证萧楚南和里面人的安全。 翌日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齐眉就醒了。 准确来说,她几乎没怎么睡,手上的十八条红线微微发烫,灼得她都没什么睡意。 抬手看着上面的红线,齐眉陷入沉思。 她手上的十八条红线不仅代表娘给她定下的十八门婚事,还代表着十八道禁制。 这些禁制是防止天道找到她的,这些年来一直没出现什么问题,但是现在她能感受到第一道禁制有些松动。 是因为做了那些题的原因吗? “东君……” 耳边传来裴钱获的呼唤,齐眉看向他:“醒了?” 裴钱获点点头。 为了保持身材,他并不贪睡,外加觉得昨天发生的事太过梦幻,害怕是自己的幻觉,到头来空欢喜一场,也不敢睡得太沉,好几次醒来看到齐眉在身边才肯重新睡下。 如此反复几次,等他再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东君怎么不多睡会儿?可是不习惯?”他问。 想想也是,东君第一次来天大陆,人生地不熟,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确实很难第一时间适应。 或许他该做些什么来弥补。 齐眉道:“并非不习惯,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睡哪里无所谓,在哪里她都能睡,就是单纯觉得被天道盯着的感觉很是不爽。 她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非得弄死她不可? “东君不开心?”裴钱获察觉她的心情不佳,小心翼翼地问。 齐眉没应声。 也不能说不开心,情绪是用来表达的,不是用来左右自己的,正因为她清楚知道这一点,所以不会因为情绪而甩脸色。 裴钱获不清楚她是怎么想的,只把伸手搂住齐眉的脖颈,把脸贴上去,轻轻蹭着,耳鬓厮磨:“那东君和我一起做些开心的事好不好?” 他胳膊上的红痕还未消散,这一露出来,温声软语,更显几分柔美之态。 试探着亲了亲齐眉的唇角,他道。 (4)【《大学》有云,“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意味每样东西都有根本有枝末,每件事情都有开始有终结。面对任何事情都要认真思考其中的规律,才能想到解决的途径。下列哪句古语所蕴含的理念与之相契合:】[1] 【A.事必有法,然后可成】① 【B.欲知平直,则必准绳】② 【C.圆不失规,方不失矩】③ 【D.天下之事,虑之贵详】④ 齐眉失笑。 这就是他说的开心的事? 仔细想想,确实挺开心的,这是娘留给她最后的东西了,也是她唯一的生路。 齐眉很快进入状态,开始拆解题干的重要信息。 解决的途径,那就是解决的方法,只要提及方法方式的,那就是正确选项。 A选项,意为任何事情都有方法,只要找到合适的方法便能成功,强调科学方法的重要性,符合题意。 B选项,意思是若想知道平直与否,就必须借助水准墨线,强调行为规范和规则。 C选项,全句为“治国者,圆不失规,方不失矩,本不失末。”意思是治理国家无规矩不成方圆,主张用律法来规范民众行为。 D选项,意为在处理天下事务时,思考需周详,强调做事之前必须深思熟虑。 很明显,只有A选项提及了方式方法,该选A。 “第一个,A。”齐眉道。 回答她的不再是对或者错,而是裴钱获的极尽讨好。 铺天盖地的吻从下颌辗转到唇角,还是和昨晚一样不得章法,急切又青涩,处处都写着笨拙。 动作间不知碰到了哪里,过分的难耐刺激得他眼含泪水,他就用这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齐眉,气喘不定:“东君现在有没有开心一些?” “刚刚那般是为了让我开心?”齐眉觉得好笑。 她自觉没有不开心,倒是他好像有些不开心了,不仅不开心,看起来还像是要哭了一样。 还是和第一次见那般,扑进她怀里就哭,跟水做的一样。 裴钱获摇头:“是奖励,东君方才答对了的奖励,现在才是想让东君开心。” 说话间,他更加贴近齐眉,金丝软被从他的背脊滑落,露出劲瘦的腰腹。 虽然不出这方阁楼,但他平时也有做身材管理,就算不如那些宽肩窄腰的习武男人,但也是经得住细看的。 不仅如此,这种锦衣玉食的生活更给他添了几分练武男人不曾有的柔曼之态,尤其是在床笫间,这种柔曼绰约更是明显。 “东君……我……”裴钱获使尽浑身解数讨好,但还是不得其法,浑像是个懵懂孩童。 全程好似只有他一个人沉溺其中,齐眉就像是个旁观者,并无所动,既不推开他,也不回应他。 裴钱获顿时羞窘不已。 昨晚都是她引导他一步步来的,又有夜色掩盖,他起码能大胆迎合她,任由她在自己身上留下痕迹。 可现在天色渐明,又是这般羞人的事,他哪怕再主动,骨子里到底还是被自身修养所限,不敢太造次。 想到这里,裴钱获都不敢去看齐眉。 本来是想让东君开心的,现在倒好,他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还怎么让东君开心? 齐眉看了好一会儿,终是低下头吻了吻他的额头。 裴钱获犹如久旱逢甘霖,仰头去追她的唇:“东君……东君……” 等到他浑身汗涔涔,靠着齐眉喘息时,他又抛出了新题目。 (5)【下列古语中没有蕴含辩证思维的是:】[2] 【A.一阴一阳之谓道】① 【B.循道而不贰,则天下不能祸】② 【C.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③ 【D.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④ 齐眉对他敬业由衷地表示赞赏,这要是换个人,在行鱼水之欢时听到这么正经的话,这不得吓出终身阴影来。 顾自笑了一下,齐眉根据题目开始破题。 这道题主要考察辩证思维,辩证思维是唯物辩证法在思维中的运用,唯物辩证法的范畴、观点、规律完全适用于辩证思维,对立统一规律、质量互变规律和否定之否定规律是唯物辩证法的基本规律。「1」 基于此,只要选项里没有出现对立统一、质量互变或者否定之否定规律的就是正确选项。 A选项,意思是阴阳两方面相反相成、相互推移的动态过程构成事物的本性和运动规律,而非阴阳本身为道,命题中“一”并非数词,而是强调阴阳交替循环的根源性机制,表明对立统一关系贯穿宇宙运行,阴阳作为两种力量既互相对立又依存转化,构成自然与人事的根本法则,其动态平衡被称为“道”。体现了对立统一的观点。「2」 B选项,意为遵循自然规律,上天就不会降下灾祸,是荀子对事物发展规律的尊重,并无辩证思维,符合题意。 C选项,揭示福与祸矛盾双方相互依存和转化的辩证关系,和A选项一样体现对立统一性。 D选项,二:指阴气和阳气,“道”的本身包含着对立的两方面,阴阳二气所含育的统一体即是“道”,因此,对立的双方都包含在“一”中。三:即是由两个对立的方面相互矛盾冲突所产生的第三者,进而生成万物,体现了对立统一的观点。「3」 以上只有B选项没有体现辩证思维,所以选B。 当然,还有更简单的破题法。 宽泛一点儿说,阴阳和道德经大范围属于辩证思维,如果时间仓促,来不及细看并思考所有选项,只要看到这两者就可以直接排除了,B选项既不是阴阳也不是道德经,可以直接秒。 不过这只是偷懒的法子,并且有赌的成分在,不到万不得已不建议用。 “B,第二个。”齐眉给出答案。 这次的奖励是裴钱获身体力行地迎合,齐眉倒也没拒绝,趁机又刷了一会儿题,两个人闹到了中午才算完。 期间并没有人来叫门,都谨记裴安的吩咐,不敢打扰,也不敢靠近,只各自在前院做事。 借着休息空档,齐眉看了看自己缠了十八条红线的手,道了声果然。 第一道禁制比之前松动了不少,如她所想那般,只要她题刷得越多,禁制就越薄弱。 政治理论真正掌握那天,禁制怕是会完全破开。 禁制破损,那个时候天道估计会察觉她的所在,到时候追杀来就不是她能应付得了的了。 这是无解的死局,不破题,耗着是死,破题,禁制破开也是死,没有回头路。 还是得赶快找到其余红线所指的人,把几个板块全都刷完,如此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身体余韵未褪,裴钱获喘息不定,只能软绵绵地靠着齐眉,良久才算是缓过来。 “饿了没?”齐眉问他。 眼下已经午时了,她是辟谷了不用吃东西,但是他不一样,从昨天到现在,他就吃了晚上那一顿,她看过,吃得很少。 方才中途差点儿力竭,还是渡了他一些真气才算稳定下来。 裴钱获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红着脸道:“有东君在,我就不饿。” 这是什么话? 齐眉笑了笑,又掐了个诀丢他身上,好让他身上爽利些:“休息好了就起来吧,别让婶子久等。” 裴钱获应好,同时觉得脸上莫名烧得慌。 还好东君是神仙,使用仙术就能把身上清理干净,不然要是传唤叫水,这一晚上和一早上不得十几次了,让人知道那也太丢脸了。 齐眉并不需要过多收拾,使了个术法就全都弄完了。 正准备下榻,裴钱获忽然拉住她的袖子:“东君……” 齐眉看向他:“嗯?什么事?” 裴钱获很是不好意思:“东君还未给我取名。” 先前忙着欢愉,倒是忘了提起这件事。 “取名?”齐眉不解。 他不是有名字吗? 先前叫裴娇娇,现在叫裴钱获,且不说这名字怎么样吧,反正是有名字的,并不是无名氏。 裴钱获解释道:“在我们天大陆,如果男子与女子行了周公之礼,是需要女子为男子重新取名的,因为这个时候代表男子已经从家里剥离出来,不再是家中子,而是属于女子的所有物,名字自然也得更改。” 竟然是这样吗? 齐眉虽然不知道还有这个习俗,但是觉得好有道理的样子。 想了想,她有十八个未婚夫,将来见了面,脸都不一定能记清,名字就更是了,确实需要排个熟记并顺口的名字。 按照先后顺序排个一二三四五六七倒是也行,但是不够响亮,还不够有意义。 最好是那种有教育意义的,喊出来气势恢宏的,警示自己也昭示未来发展前景。 一番思索之下,齐眉有了主意,脱口而出两个字——一个词:“富强。” 虽然两个人错过了午饭,但裴安还是贴心地让人额外准备了一桌,饭菜很是丰盛,都是这个时节最鲜美的。 饭后齐眉和裴家四个姊妹见了面,四个英武不凡的女子都没有管她叫嫂嫂,因为那不符合规矩,哪有让当家人跟着自家兄长排行称呼的?是以只以东君这个尊号相称。 齐眉一一和她们认识,裴文玉树临风彬彬有礼,裴武英姿飒爽意气风发,裴斌才高八斗足智多谋,裴赟气宇轩昂风度翩翩。 再看裴钱获,嗯,亭亭玉立楚楚动人,娇羞可爱我见犹怜。 跟裴家四姊妹说了会儿话,期间不乏交流学识,一晃下午就过去了。 晚间的时候,齐眉交代了几句,自己则一个人来到了天香馆。 裴钱获听说她要去天香馆,生怕她钱不够花,一个劲给她塞银票。 一边塞还一边嘱咐:“红倌人身子不干净,最好不要找,那种第一次挂牌的倒是可以看看,东君要是遇到看得入眼的,可以挑几个带回裴家来,这样我也有个伴。” 对此,齐眉是哭笑不得,她想说的很多。 比如银票她有,那是娘给她留下的,娘不仅给她留下了巨大的精神财富,还给她留下了巨额的物质财富。 只能说,有娘真好。 再比如,她去天香馆是除精怪,顺便找2号便宜未婚夫破题,是去做正事的,又不是去寻欢作乐,看小倌做什么? 但是这些她都没说,也没来得及说,因为裴钱获已经三两步把她推出门了,还嘱咐她钱花不完不许回来……要是花不完就回来,他便不让她碰他……碰他也行,他不会配合的……配合也行,他是不会原谅她的……才怪。 齐眉没办法,只能揣着钱往天香馆的方向而去。 这时候虽是华灯初上,但天香馆已经挤满了人,有的是为了凑热闹,有的则是为了争头彩。 这头彩自然是千金公子,初溺之期间挂牌,价高者得,这可是天香馆放出去的消息。 千金公子美名由来已久,谁不想攫取东风第一枝,有着救风尘这种基因作祟,就算不是最后赢家,那看看也是好的。 按照天香馆的旧例,新人挂牌前都会有个亮相,既是展示,也是让有心思的人好出价。 齐眉过来的时候,花厅已经开始张罗起来了,人头攒动间歌舞暄暄彩绸缭绕,一派歌舞升平之景。 裴安之前想给她包场,她为了逮浮罗精拒绝了,后面听她不要包场,裴安倒是有意给她安排前面的位置,反正她们家有钱,不过齐眉还是拒绝了。 在前面确实能将千金公子萧楚南看得更清楚,但她的目的又不在此,挤前面反而难顾全局。 因为之前和浮罗精交过手,唯恐引起对方警觉,齐眉这次不仅隐藏了自身气息,还幻化了本来的面容,外表看起来与寻常男子一般无二。 她站在不前不后的位置,根据寻踪蝶的信息,暗自搜寻浮罗精的所在。 等确定了对方隐匿的地方,天香馆的掌事也开始宣布千金公子正式亮相。 只听得铃铛声轻响,重重帷幔拉开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软榻,而软榻上的人薄纱轻带,红衣艳丽,露出大片肌肤,只堪堪遮住了腰腹上下,而那衣不蔽体的轻纱之下,可见脖颈修长,腰纤如柳。 往上看,脸上戴着若隐若现的珠帘面纱,做装饰用的同时还不遮挡外人窥探的视线,影影绰绰更添几分朦胧美,让人如水中望月雾里探花,尤其鬓边一朵红色牡丹更是将这雾里看花的感觉推向了顶峰,不禁想要去摘开面纱看看这底下的真国色。 而先前听见的铃铛声来自他脚踝上的银铃,红绳穿就,堪堪绕上一圈,衬得腕白如玉,彼时正随着他颤动的动作声声轻响。 齐眉瞟了一眼。 只能说不愧是和裴钱获并称天大陆第一美人的人,确实好看。 不过就是那珠帘面纱之下的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声音也不太对,呼吸急促,像是在忍耐什么,不过那些细碎声音被他咬牙咽在了唇齿间。 齐眉眯了眯眼,几乎不用想就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有人第一次来凑这种热闹,被这大胆的穿着打扮惊了一瞬:“这穿得也太少了吧,都快跟没穿一样了。” 花厅本就人多,这话一出,旁边立即有人接话:“有吗?我觉得这样穿很神圣啊!” [1]题干出自中国纪检监察报 ①出自南宋朱熹为《孟子·告子上》 ②出自《吕氏春秋·自知》 ③出自诸葛亮《便宜十六策·治乱第十二》 ④出自张居正《陈六事疏》 [2] 「1」出自辩证思维百度百科 「2」出自易学术语百度百科 「3」出自百度百科 ①出自《周易·系辞上》 ②出自《荀子》 ③出自《道德经》第五十八章 ④出自《道德经》第四十二章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圆不失规 第6章 与时俱进 本是插科打诨,却引来花厅众人一阵哄笑。 天香馆这种寻欢作乐的场所,小倌们当然是穿得越少越好,越少越让人喜欢,可不就是神圣吗? 被人奉为神圣的萧楚南却不这样觉得,他厌恶极了这些人的目光,每一道视线流连在他身上都像是刮骨凌迟,让他恶心之余又觉得羞耻。 之前在馆内卖艺之时,倒是也有不少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但那时他衣冠整齐,哪怕再怎么觉得屈辱也尚且能有所自容。 可现在被人喂了药,强行扮了妆,穿上这些可谓是伤风败俗的衣衫,像商品一样展示出来,众目睽睽之下,自尊被践踏,耻辱被反复鞭打。 长在世家的公子,从小听着圣人言,行着光明事,哪怕流落风尘,骨子里也还存着不肯低头的尊严,这般供人挑拣谈笑,当做玩物,不亚于剥皮抽筋的酷刑,以至于愤怒羞耻之下,萧楚南只恨不得立马撞柱而亡。 可是他不能,别说是撞柱了,他现在连把衣衫拉好遮蔽身体的动作都做不到,因为只要稍稍一动,脚腕上的银铃就响个不停。 若是普通银铃还好,偏生这脚腕上的银铃是特制的,是秦楼楚馆这种地方专门用来调·教不听话新人的。 当初他为了生计,在馆内不得不放下身段为前来的客人抚琴,他的琴可引百鸟朝凤,在天大陆有仙乐之称,一曲难求,本是为修身养性所学,最后却用来卖笑,斯文扫地不说,最可恨的是那大腹便便的流·氓客人,说是听琴,听到一半却开始对他动手动脚。 他那时初入天香馆,世家公子的傲骨尚在,哪肯被如此欺辱,当即操起琴往那客人头上砸去。 后来客人在榻上躺了半个月,他也被天香馆的掌事好好磋磨了一顿,也是那个时候,他见识到了这银铃的厉害。 那些世家子的清高在这银铃下支离破碎又土崩瓦解,狼狈如他,满身傲骨被折,哪怕现在只是听到铃铛声,他也会不自觉地浑身紧绷,止不住地颤抖。 而越抖,铃铛声越响。 在这么多人或贪婪或玩味的目光下,萧楚南只觉礼义廉耻都被粉碎了个干净,泪意涌现,他却倔强地不肯让眼泪落下。 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呼唤未婚妻,他的心也好似被刺痛。 从前他是萧家子弟,以琴曲和容颜出名,受人追捧,出行坐卧也尽显世家风范,哪怕有人打量,那都是不曾亵渎的远观。 而如今,他就像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被人品评议价,沦为轻贱玩物,这样的他如何还能配得上她? 花厅之内,让人恶心想吐的视线在身上来回扫视,哪怕再有聊胜于无的轻纱遮掩,萧楚南也觉得自己体无完肤。 他羞愤地瞪回去,却被人当做了的调·情,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也因此变得更加下流。 当中唯有一人看他的眼神不同,没有谷欠望,也没有绮念,眼神清明,波澜不惊,有的只是看向众生的悲悯。 萧楚南微微一怔。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眼睛,苍山之巅,瀚海之际,带着无尽的辽阔与高远,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无端觉得安心。 这个人是谁?以往怎么没在临阳城见过?为什么看到这个人,他才压下的泪意又涌了上来? 是因为对方的眼神太过清透不含一丝杂念?还是因为他把这种特殊当做了救命稻草? 他想要再看清楚些,却突然被天香馆掌事用戒尺抽在了裸露出来的肩背上。 啪的一声,清脆如玉石相击,花厅内的歌舞乐声都好似被压了下去。 萧楚南疼得咬牙,无力地抱着胳膊丝丝抽气,围观的人却因此发出惊呼。 倒也不是因为在这种地方看到了戒尺而惊呼,也不是因为看到有人被打而惊呼,天香馆这种地方花样多的是,有戒尺不足为奇,看到小倌被打更是见怪不怪,之所以惊呼是因为被打的地方出现了桃花一般印记。 从出现到显形,不过眨眼间,一朵朵桃花便浮现出来,经久不散,甚至颜色越发艳丽。 有人惊叹:“快看,被打的地方竟然出现了桃花印。” 也有人认了出来:“这可是难得的魅倌,掌事的有心了。” 还有人准备放手一搏:“听说魅倌的滋味最是**,看来今晚大家伙的银钱要准备足了。” 千万个小倌里也不见得出一个魅倌,这千金公子不仅容色一绝,竟然还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魅倌,谁不激动。 现场气氛越发热闹,天香馆掌事也不多耽搁,让人把萧楚南送了下去。 在天香馆待了好些年,萧楚南深知每个新人挂牌的流程,知晓这是亮相结束,接下来该开始为他的初夜叫价了。 他自是不愿,可惜此前被喂了药,又有银铃加持,他就是想反抗也不能,只能含恨被人带下去。 也不知怎的,临走前他下意识看向那双清明眼睛所在,然而先前站在那里的人早已不见踪影,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只是他的幻觉而已。 他着急地在人群中寻找,想要找到那人存在过的痕迹。 只是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不过才扫视了一个角落便被强制带离,花厅在身后远去,连带着喧嚣也逐渐减弱。 齐眉并没离开,方才只是稍稍退出了人群,和寻踪蝶接头而已,此刻见他被送离花厅,也明白是时候该动手了。 随着掌事一声出,不少人开始高声出价。 千金公子千金公子,底价自然是千金,不过因为方才天香馆掌事展示过桃花印,参与进来的人比预想的还要多,不过一息之间,价格便抬到了几十万金。 齐眉没叫价,只转身给一旁的龟公交代了几句。 龟公闻言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抱着怀疑的态度,没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齐眉也不多说,直接往他手上抛了块鹅蛋大的金子。 龟公咬了一下,确认为真,立即喜笑颜开,乐颠颠地找天香馆掌事去了。 掌事听了龟公的带话,饶是经营着这么大的秦楼楚馆,见了不少财大气粗一掷千金的人,但闻言还是露出几分震惊之色。 这么大手笔,倒是比天大陆首富裴家还要阔绰。 到底是何方神圣? 交代完龟公的齐眉也没闲着,不动声色退出花厅,暗夜里朝着萧楚南离开的方向而去。 眼下花厅人人叫价,萧楚南被单独送回,这是浮罗精下手的最好机会。 有寻踪蝶牵引,齐眉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隐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浮罗精:“又见面了。” 她从背后出现,还是悄无声息的,浮罗精被吓了一跳。 本来不认识幻化了容貌的齐眉,但听得她说“又”字,还带着似曾相识的轻松与恣意,浮罗精几乎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是你?” 齐眉微微一笑:“是实事求是。” 话音刚落,一把锤头应召出现在她手中。 和镰刀的锋刃不同,锤头主要是力量型伤害,锤与柄紧密贴合,相辅相成,一看就充满力量感。 浮罗精才折损一个分身,自知打不过她,转身就要跑。 齐眉哪里给他机会,一锤头下去,直接解决了麻烦。 她制裁邪恶就两招,与时俱进和求真务实,追求快准狠,既要好办事,又要办好事。 要是遇上可以好好练手的,她会用“四个自信”和“四个伟大”,若是觉得不过瘾,她还有八荣八耻。 不过很遗憾,这些浮罗精都用不上。 收回与时俱进,齐眉忽然听到识海里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恭喜同志,成功斩杀浮罗精,护住了临阳城,为人民服务功德 1。” 齐眉几分新奇。 这声音昨晚在她答对第一题的时候出现过,不过只那么一瞬,后面就没了,现在又出现,看来不是一次性的。 同志这个称呼她很喜欢,能为人民服务她也很荣幸。 “谢了。”她道。 “客气。”声音应她。 本是顺口道谢,齐眉没想到会得到回答,愣怔之余又觉得这看不见实体的声音很有人情味,不是冷冰冰的机械。 她想追问一些关于娘的消息,但对方说完这句后就陷入了沉寂,不再出声或者应答,齐眉只能作罢。 好在解决了浮罗精没过一会儿后,天香馆那边就传来了消息,表示萧楚南是她的人了,她可随意处置。 意料之中的事,齐眉接受得很快,结算了钱后便让人带路。 虽然事先通过寻踪蝶知道萧楚南在哪间屋子里,但她作为一个第一次来天香馆的人,轻车熟路未免太过猖狂,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 很快,齐眉便由人带到了萧楚南的房间。 带路的人也很知情知趣,给她推开门,还说了几句吉祥话,示意她进去之后便带上门走了。 齐眉打量着周围的陈设,看得出有特意装扮过,应该是专门为今晚准备的。 除了精心雕磨的灯烛,桌上还准备了不少小玩意,一盒盒一箱箱,各式各样的玩法不少,见过的没见过的都有。 齐眉咋舌。 到底谁说古代人封建的?这像是封建的样子吗? 不过这些她并不感兴趣,她只对题目感兴趣。 绕开一步,齐眉径直朝着床榻的方向去。 彼时床榻已经放下了床幔,烛火摇曳间,隐约可见其后的人影,因着背朝外面朝里的原因,看不出里面的人是个什么情况,不过听得人呼吸声粗重,还时不时夹杂着压抑的细碎呜咽,想来是不太好的。 想起先前在花厅察觉到的异样,齐眉一刻也不敢耽搁,几步上前,掀开床幔就要使用术法给人把药性去了。 然而才把人翻过来,银铃轻响间,一支簪子突然刺向她的脖子。 她反应快,这当然伤不了她,更何况欲用簪子刺杀她的人还是个被下了药的,药性发作,能把簪子握紧就不错了,伤人实在不够看的。 齐眉轻而易举拦下萧楚南的簪子,轻声道:“是我,东君,齐眉。” 她一边说一边显现原本的容貌,同时还把手上的红线指给他看。 萧楚南没想到进来的人会是先前在花厅看到的眼神清明之人,不由得怔愣在当场。 这双眼睛太过澄明,以至于他只是看了一眼就记在了心里。 他以为那一眼是他眼花导致,或许从始至终都没有这个人。 然而现在,她就出现在他面前,不是眼花,也不是错觉,就是活生生的人。 尤其是看到她褪去男子打扮,恢复女子形态,连接她和他之间的红线也随之显现,萧楚南哪怕此刻脑子已经有些不清晰了,但仅存的理智还是让他把眼前的人和那个从未见过面的人联系到了一起。 是她,她来了,他心心念念的人终于来了。 纵然此前不知她的名姓,不知她的消息,但她的存在曾无数次给了他生的希望。 那些在天香馆差点儿熬不过去的日子,都是她在支撑他活下去,就算再不甘再疼痛,只要想起她,和着血咽下的苦也能尝出几分甜来。 他曾无数次想过和她相见的场景,是在一个岁月静好的花月夜?还是在烹茶闲话的下雨天?又或是春暖花开的初晴日? 他也暗自告诉自己,到时候一定要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可他唯独没有想过会是现在这样。 如此不堪的他偏偏遇到了最好的她,他还有何颜面见她?遑论他刚刚还想杀了她。 簪子脱手,萧楚南手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 他抱着不管今夜来的人是谁,都要杀死对方的想法,贞烈如他,自是要为未婚妻守身如玉,是以宁愿杀人也不要破身。 从前在萧家他连杀鸡都不敢,现在却被逼到了杀人的地步。 “我来了,别怕。”齐眉见他微微发抖,以为他在害怕,出声安慰道。 先前孤立无援,花厅内再怎么被折磨被羞辱,萧楚南都强忍着没有哭,只她这一句“我来了”,泪水决堤,他再也忍不住,当即扑进齐眉怀里,无声而哭。 齐眉揉了揉他的头,见他肩背上的桃花印还未消散,问道:“疼吗?” 先前在花厅里,她自是也看见了天香馆掌事用戒尺打在他身上的一幕,声音脆响,听起来都知道用了不小的力气。 这不问还好,一问萧楚南哭得更厉害了。 所有人都在用卑鄙下流的眼神观赏他时,就只有她会在意他疼不疼。 齐眉用术法抹去他肩背上的疼痛,当手探向他眉心,想用同样的方式为他解除药性时。 萧楚南忽然想到什么,急忙退出她的怀里,声音沙哑,颇为难受,话也说得断断续续:“我……我被喂了那种药……不要……不要靠近我……我脏……” 当馆里有新人不愿出卖身体时,掌事都是靠这种药让其接客的,他把这些上不来台面的下三滥手段称之为脏,手段脏,他也脏。 这样脏污的他,如何能沾染一尘不染的她? 他反应过大,银铃一阵响动,手还不小心扯开了床榻里面的一层红绸,烛火映照下,一面镜子赫然出现在眼前,从床头到床尾,长而广,人在面前纤毫毕现。 萧楚南一阵语塞,羞耻再度涌现,让他一阵鼻酸眼热。 这不是他的主意,更不是他的安排,都是馆里准备的,为了满足那些有特殊癖好的客人,但现在被他这么一拽,反倒是成了他迫不及待的模样。 “我……我不是……” 他有心解释,却又觉得现在这个样子,说什么都太过苍白无力。 齐眉应他:“我知道。” 她不仅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也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天香馆的意思,还知道他被下了药。 在花厅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如今他面色潮红,声音难耐,正是药性最烈的时候。 当初娘就吐槽过这东西,觉得这种药简直是一种靶向药,T吃了手指硬,A吃了牙齿痒,这都不该去洗胃,而是该看骨科和牙科。 事实上这种药纯属臆想,娘给她说过,她们那边的人有误食过类似药的经历,结果没有任何邪恶的想法,只有使不完的牛劲,精力充沛到把家里卫生都搞了个遍。 齐眉示意萧楚南安心,食指与中指并拢,轻轻点在他的眉心,一阵金光闪现后,她收回手,道:“没事了,不哭。” 萧楚南吸了吸鼻子,方才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确实没了,就只剩下无尽的疲惫。 他想像先前一样抱住她,在她怀里好好哭一场,可是药性去除后他却没有什么力气,这一挣扎还引得脚腕上的银铃响个不停。 药是没了,可是银铃还在,每一声都像是催·情的猛药,以至于他的骨头都在发软发酥。 察觉他的不对,齐眉正要去查看那只银铃,萧楚南却顺势抱住探来的她:“东君……” 他不想让她碰到那种肮脏的东西,他已经很脏了,怎么还能染了她? 见他泪水再次如雨落下,齐眉拍拍他的肩:“不哭了。” 萧楚南抱紧她,哽咽道:“我……我一直在哭……上面下面都是。” 这是什么话,齐眉哭笑不得,低头吻去他眼角的泪。 这一吻如同点燃了干柴,烈火燃烧,萧楚南气喘不定,纵然没有实际经验,但被调·教过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回应。 从眼角到鼻梁,又从鼻梁到唇角,萧楚南一点点送上从未让人踏足的领域,曾经的他有多厌恶自己的身体,现在的他就有多庆幸自己还有这副身体。 银铃晃动,他浑身没骨头似的依偎在她怀里,眉眼带上情动的谷欠色:“东君帮帮我。” 先前那些贪婪无耻的目光似乎还黏在他身上,犹如附骨之疽,让他恶寒不已,他想请她用她的气息清洗掉那些污秽。 “药性没散?”齐眉怀疑地问。 不应该啊,她的术法什么时候这么次了? “我很清醒。”萧楚南摇头,蹭着她的鼻尖:“东君就帮我这一次,我身上脏,要接受东君的洗礼才能干净。” 他的声音本就软绵勾人,说话间更是吐息灼热,无不昭示着他想要什么。 齐眉吻住他的唇,同时深入他的识海。 果不其然,和裴钱获一样,他的名下也是政治理论。 待她从识海里出来,眼神迷离的萧楚南呼吸急促,殷红的唇微张,不住地喘气,就在他的身体几乎要融化在这脉脉温情之时,他也给出了他的第一个题目。 (6)【唐代诗人元稹所作《蚁》有云:“寄言持重者,微物莫全轻。”下列古文蕴含的哲理与之相似的是:】[1] ①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 ②泰山之高,背而弗见;秋毫之末,视之可察 ③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 ④苟利于民,不必法古;苟周于事,不必循旧 【A.①②】 【B.③④】 【C.①③】 【D.②④】 感谢宝宝们的投雷和营养液,这几天是隔日更,具体时间点不定,可能早些也可能晚些,后面会日更且定时定点投放,到时候作话会给明确时间,下一章将在周四放出,此后不出意外就是日更了,宝宝们不要跑空了! 本章附加题,文中提到的“四个自信”和“四个伟大”是什么? [1] ①出自《荀子·劝学》 ②出自《淮南子·说林训》 ③出自《道德经》的六十四章 ④出自《淮南子·汜论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与时俱进 第7章 梦虽遥,追则能达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有了上次裴钱获冷不丁冒出考题,齐眉对萧楚南突如其来的题目还算是接受得很快。 题目很简短,需要通过一首诗来判断其所蕴含的哲理。 《蚁》是唐代中期诗人元稹创作的五言律诗,收录于《虫豸诗·蚁子》组诗,全诗以蚂蚁为喻,描写其虽力量微小却能“攻穿漏江海”“深藏柱石倾”,揭示量变积累终致质变的哲理。「1」 ①通过坚持不懈的努力揭示量变引起质变的规律。 ②意思是雄伟高耸如泰山,若是背对着必然也看不见它;渺小细微如秋毫之末,只要仔细观察,也能看得清楚。提示人们要善于发现、善于观察,积极行动。「2」 ③和①一样,揭示量变达到一定程度会引起质变。 ④意思是如果对民众有利,就不必非要效法古制,如果适合实际情况,就不必一定要遵循旧法,该古文所倡扬的变革精神,是以“利于民”“周于事”为准则的辩证关系。「3」 ①②③④里就只有①和③与该诗同样蕴含了量变引起质变的哲理,所以选择C。 齐眉道:“选C,第三个。” “唔……答对了。”萧楚南环住她的腰,蹭着她的脖颈,气息喷勃,声音也显出几分灼热。 被特意调教过的身体哪里都是敏感的,几乎只是轻轻贴近她,萧楚南也情难自禁。 察觉到他的背脊在轻颤,齐眉按了按他的腰窝表示安抚:“还在害怕?” 来之前她通过裴安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萧家目前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在天香馆孤立无援,被人观赏被人买卖,还被喂了那种药。 如果她没来,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这样一想,他感到害怕也很正常。 萧楚南摇摇头。 他并不是害怕,只是身体被调教得太好,感官太过敏感,就算在此之前从未被人采撷过,但到了这种时候还是会感到羞耻,那是他自小长在世家烙下的印记。 但现在,他什么羞耻都不想管,只想沉溺在这苦等十多年后才得来的片刻温情之中,直至用她的气息将自己洗刷干净。 想到这里,他对齐眉道:“东君让我来,我就不怕。” 他的鬓边原本戴了一朵红色牡丹,虽然不如裴钱获阁楼里的赵粉金贵,但这样被他一戴,也多了几分贵气与妩媚。 萧楚南抬手摘下,递到嘴边轻轻衔住,仰首送到齐眉眼前。 唇瓣相接之时,本来要递到齐眉嘴边的牡丹,却因他松口的动作,“不小心”弄到了自己身上。 他身上的衣衫本就没多少,只堪堪遮住了胸前和身下,胸前还特意做了镂空设计,两点茱萸若隐若现,其下腹股沟也眇眇忽忽。 先前在花厅他有意夹腿遮掩,围观的人并没有看到太深的地方,现在他主动交心坦诚相见,能清楚看见左侧腹股沟上还刺了花,也是一朵牡丹样式。 糜糜烛光下,竟比他先前戴在鬓发间的牡丹花还要艳丽几分,而那“不小心”掉下的真牡丹就恰好落在左腹股沟的位置,光影错落,以至于一时都分不清谁真谁假。 微凉的花瓣一路从胸口滑落至腰腹,激起一阵战栗,身体紧绷之际,萧楚南用衣襟上的轻纱装饰绕过齐眉的肩膀,轻轻搭在她脖子上:“东君帮我重新戴上可好?” 原是有些做作的动作,被他这样做出来不仅没有刻意或别扭,反倒是天然一段韵味,这都是在天香馆被悉心调·教过的功劳。 怎么做能勾起客人怜悯,怎么喘能让声音好听,事无巨细,皆有一套法则。 萧楚南此前被逼着看过不少理论知识,有世家公子的修养在,一开始还会呕吐不止,甚至百般抵触,后面被饿了几顿,强压着灌了一些后倒是不再呕吐了,身体也渐渐趋于成熟。 哪怕他再怎么不承认,曾经那个清高的世家子,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个放·荡的男伎。 就像现在,他用着那些曾经不齿的手段,一点点在齐眉面前展示,不以为耻,反而得心应手,完全不像是经过后期学习的人,仿佛天生就会,没有一点儿痕迹。 面对心心念念的人,萧楚南虔诚地将自己献上。 重新戴上牡丹的代价就是成为跌落云端的牡丹,一开始说他自己来,到最后却还是软着腰躺在了齐眉身侧。 “哈……东君……” 理论终究只是理论,转化为实践不亚于跨过鸿沟。 萧楚南不受控地流下一滴眼泪,拥着齐眉大口大口喘气。 天香馆掌事为了将他的初溺之期卖个好价钱,从不让人碰他的身子,别说碰了,接近都不行。 这样一来,初次的他很快就被无尽的酥麻所吞没。 他的声音带了些哭腔,齐眉捏了捏他的耳垂,给他恢复的时间和空间:“好了,不哭。” 她之前以为裴钱获爱哭,现在看来,不只是他,萧楚南也爱哭。 偏偏两个人哭的点还不一样,裴钱获是在行房事前哭,萧楚南则是在床笫间哭。 似乎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丢脸,萧楚南解释道:“我……我是第一次……” 学过是学过,但做是另一回事。 齐眉失笑:“嗯,我知道。” 缓了一会儿,等恢复了些气力,萧楚南又带着几分讨好凑上前去亲她的唇角:“身上还是很脏,东君再帮帮我。” 他极力用这种方式来冲洗先前身上沾染的那些恶心目光,直到身上全是她的气息。 (7)【“梦虽遥,追则能达;愿虽艰,持则可圆。”下列名言所蕴含的哲理与这一论述相符的是:】[2] ①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 ②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 ③太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 ④志之所趋,无远勿届,穷山距海,不能限也。志之所向,无坚不入,锐兵精甲,不能御也 【A.①②】 【B.②③】 【C.③④】 【D.①④】 齐眉开始思考他给出的第二个题。 题干的意思很简单,梦想虽然遥远,但并非遥不可及,努力追求最终也能实现;愿望虽然艰难,但不是难如登天,坚持到底最终也可达成。 这句话不仅强调实践的重要性,还体现质量互变原理。 ①意为事物到了一定阶段的时候就应当有所变化,变化之后才能通达,通达之后才能长久,强调顺应规律、灵活调整,与题干无关。「1」 ②通过登山的比喻,强调实践对认知的决定性作用,主张通过亲身体验打破认知局限,与题干相符。「2」 ③太山,即泰山,意思是泰山不拒绝土壤,所以能成就它的高大;河海没有挑拣细小的溪流,所以能成就它的深远,该思想与《老子》“九层之台起于累土”、《荀子·劝学》“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等表述同源,西汉《韩诗外传》进一步引申为“泰山不让砾石,江海不辞小流”。历代以铁杵磨针、愚公移山等典故传承其“不弃细微”精神,体现了量变引起质变的哲理,与题干相符。「3」 ④意思是说,志存高远的人,再遥远的地方也能达到,即便是到天涯海角,亦不能阻止其追求理想的步伐;再坚固的东西也能突破,即便是精兵坚甲,也无法抵御他的坚定信念,强调了立志的重要性,与题干无关。「4」 ①②③④里面就只有②③与题干相符,所以选择B。 “第二个,选B。”齐眉斩钉截铁。 萧楚南吻了吻她的指尖:“又答对了,东君很聪明。” 这种需要在四个句子里面选出两个正确的难度不小,但凡一个判断错误,就可能满盘皆输。 而她一连两道题都答对了,真的很厉害。 “还有吗?”齐眉出声问。 她的本意是问还有没有这种类型的题,萧楚南却会错了意,哑着声道了“有”后就撩起上衣的轻纱,学着方才叼牡丹花那样用嘴衔住。 他身上的这件衣裳胸前做了镂空设计,底下风情时隐时现,眼下轻纱再被掀起,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便渐渐清晰起来。 齐眉注意到他胸前戴了两颗莹白珍珠,珍珠圆润,底部却尖锐,从两点茱萸穿入,紧扣其上,能看得出已经佩戴了很长一段时间,少说也有好几年了,不过日常应该有做保养的缘故,光泽不减,且摸起来就和新的一样。 “不疼?”她问。 在这种地方穿珠,虽然不是穿在她身上,但她也觉得幻痛。 萧楚南放下口中的轻纱,一点点解开身上这件不算衣服的衣服:“之前穿的时候是很疼,不过现在只要东君亲一亲就不疼了。” 这还是天香馆的人强制给他穿的珠子,还威胁他要是不在这里穿,就要在下面穿,到时候就不止是两颗,而是十几颗。 两害相权取其轻,他无奈之下选了在上面穿珠,刚穿珠的时候又疼又痒,中途他还疼晕了过去,等醒来后就已经是这个模样了。 因为刚穿珠,为了避免伤口发炎溃烂,那段时间他不被允许穿衣服,怕他乱动或者阳奉阴违私自摘下,又捆了他的手脚,限制他的行动。 很疼,很痒,他还为此发了一场高热,最后总算是穿珠成功,只是后面日常穿衣服总是会不小心碰到,每次他都要弓着腰捂着胸口缓上好一会儿,就算好不容易穿上了衣服,面料带来的细密摩擦也会让他时不时泪光闪现。 可这些痛在遇到她后都不算什么了。 只要等到了她,什么都值得,只要她来了,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齐眉哭笑不得:“什么说法?” “东君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爱能止痛。”萧楚南理直气壮。 齐眉笑得不行。 虽然爱能止痛这个说法她没办法评价,不过亲一亲能止痛倒是有科学依据的。 她在娘胎的时候,娘就给她科普过,说是当人们进行亲吻这种亲密接触时,身体会不自觉地分泌一种化学物质,这种化学物质名为内啡肽,是一种自然的止痛剂,可以减轻疼痛感,不过效果没有止痛药来得强烈。 萧楚南挺了挺腰,把两颗珍珠送到齐眉面前:“东君试试看,没有给人玩过,我自己也没有。” 有天香馆掌事的交代,旁人近不得他身,当然没机会亵玩,而他自己又厌恶这具被改造过的身体,平时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也不会去主动探索。 这一来一回,倒是让胸前这对珠子落了个清白,如今东君来了,倒是可以给东君玩玩看,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齐眉没去碰他胸前的珍珠,而是探向他腹股沟的刺青:“你这里的刺青也是这样来的吗?” 虽然穿珠和刺青不同,但正经人家出身的哪里会弄这些东西在身上,都是秦楼楚馆这种地方的奇淫技巧。 他之前是萧家子弟,身为世家公子,自然没可能摆弄这些,只有可能是流落天香馆之后才有的。 身体太过敏感,只是被指腹轻触,萧楚南也不自主地发出一声低吟,挺起的腰瞬间垮塌,他弓起背伏在齐眉肩头,语不成句:“……嗯……啊……东君喜不喜欢……是上面的牡丹好看……还是我好看?” 刺青原本该在大腿内侧,他接受不了在这样**的部位弄这些,以抛头露面为天香馆揽客为条件,求了好久才求得在腹股沟上刺花。 只是这花也相应地变得更大更艳,几乎是寻常小倌刺青的两倍大,占据了他腰腹不少位置。 他觉得屈辱,事后打砸东西哭了好一阵,就连素日沐浴都很少去关注哪里,自欺欺人地骗自己,只要自己没看见,它就不存在。 不过刚刚被齐眉这么一碰,他忽然觉得这个刺青似乎也没那么糟糕,起码她没有露出厌恶的神情,还主动伸手触摸。 喜不喜欢齐眉没法回答,对于这些可有可无的风月之事,她的喜恶没那么强烈,但好不好看倒是可以评价一番。 她道:“不如你好看。” “那东君再多看看。”萧楚南双手缠上她的脖颈,不盈一握的腰肢软得一塌糊涂。 银铃随着他的动作晃响,时而急促,时而轻缓,他能清楚看见镜子里自己面红耳赤的样子,平日那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高清冷荡然无存,只剩下浸染情谷欠的绯红,不断拉着他下坠、沉底,直至陷入不住翻涌的浪潮。 “怎么又哭了?”齐眉为他拭去眼角的泪。 萧楚南呜咽道:“没有哭,是高兴,是东君给我的高兴。” 说着,他献上自己的唇,胡乱地引着她继续:“东君再施舍我一些快乐吧,一点就好。” 他眼里的情潮再明确不过,齐眉吻了吻他的眉眼,有意挥灭屋里的烛火。 萧楚南却拦下她:“不要熄灭烛火,我想看着给予我快乐的人,只有看在眼里,才能记在心里。” 齐眉打量着他。 之前裴钱获害羞,让她熄了灯去榻上。 现在萧楚南反了过来,不让她熄灯。 两个人都是不相上下的漂亮,性子倒是不同。 想要她玩得更尽兴些,萧楚南凑到她耳畔,低声引诱:“我还学了……东君要不要试试?” 这一试几乎试到了天明,银铃响了一夜,不曾停过。 萧楚南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几次濒临垂死,都是齐眉将他拉回来。 而他像是不知疲倦般,累极了也不愿就此停下,继续引着齐眉把那些花样都在自己身上试了个遍。 屋内的烛火早就已经燃尽,烛泪流了一地,早先说要重新戴上的牡丹花已经不成样子,零散的花瓣或落在萧楚南的腰窝,或贴在他的额角,他自己也像是那朵被蹂躏的牡丹,浑身散发着糜烂的气息。 到最后,萧楚南嗓音都有些哑了,倚着齐眉才能喘息。 齐眉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他的腰,时不时注入一些真气调和:“好些没?” 萧楚南蹭着她的肩头,有气无力道:“还可以继续。” 齐眉笑着给了他一记爆栗。 手指都抬不起来了,还说什么继续,真是不知道该说他怎么好。 真要没事那就起来多刷几个题。 她下手并不重,萧楚南没躲,结结实实受了,通过镜子见到自己锁骨凹陷处还残留几片牡丹花瓣,他道:“若是在此处盛了水,这里可以放一尾游鱼,东君想不想看?” 天香馆本就是为了客人寻欢作乐服务的,像在锁骨上放鱼,在腰窝处放冰块这种情趣之事并不少,他也一一学过,只是从未在旁人面前展示出来。 “不看了,好好休息吧,待会儿我带你离开天香馆。”齐眉道。 萧楚南一怔,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离开天香馆?” 他以为她来只是为了见他一面,给这门婚事做个了结。 他从没想过她还会带自己离开。 毕竟像他这样流落风尘染上污秽的人,怎么还配得上她? 他把昨晚的一切都当做自己恬不知耻要来的怜悯,只待结束之后便尘归尘,土归土,彼此两不相干。 他不愿这些温存太早归零,所以哪怕累极了也不愿停下,拼命用自己的身体挽留。 他也知道这样不过是徒劳,最后她和他还是要分开的。 可他没想到,等来的竟是一句带他离开。 齐眉嗯了一声:“我已经为你赎了身,往后你自由了。” 这是她昨晚叫住龟公,让他给掌事带话时就做下的决定。 题目还在他身上,总不能让他流落在外,她只想把尽快把政治理论攻克,然后前往下一环节。 “掌事肯放人?”萧楚南恍若梦醒,不可置信。 之前他也不是没有试着给自己赎身过,但是掌事不是以他的卖身契为要挟,就是以他没有赚够银两为理由拒绝。 这次肯轻易放人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齐眉把他的卖身契交给他道:“我跟掌事的说,昨晚无论谁出价最高,我都出双倍,且最后以成交价的十倍为你赎身。” 虽然不提倡唯金钱论,但齐眉觉得有句话说得还是有几分道理——这世上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如果有,那就是钱不到位。 钱这个东西,好的时候能救济生民,不好的时候又让人利欲熏心。 是把双刃剑呐。 萧楚南没料到她会花如此大价钱,握着自己的卖身契,鼻子一酸,泪意再次浮现:“我……不值这个价。” 他有想过她为此花了不少钱,但没想到她竟然花了这么多,出价最高的双倍,双倍的又十倍,加起来把他卖了都赔不起。 他就是个不值钱的玩意,哪里能让人如此相待? 齐眉揉了揉他的头:“不说这种话。” 他值不值这个价她不知道,但他携带的题是肯定值这个价的。 要不然娘当初怎么会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不惜为她定下十八门婚事来准备这些题。 不顾身上的酸软,萧楚南再次凑上前来,把自己的所有都悉数奉到齐眉面前:“我还不起这么多的钱,我一无所有,除了我自己,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东君的了。” “一次千金吗?”齐眉打趣。 千金公子千金公子,自然是一次千金,昨晚在花厅,不也是从千金开始叫价的。 萧楚南摇摇头,挤进她怀里:“我很便宜的,千金太贵了,可以买很多很多次。” 齐眉只是开玩笑,没想到他还当真了,一时间忍俊不禁:“既然一次不值千金,那便一题千金吧。” 用二十四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确实只有十二个,但是涉嫌剧透不便多说,后面会逐渐揭开谜团 今天过后就是日更了,怕被锁,时间定在每天零点,早睡的宝宝们可以第二天起来再看 [1] 「1」出自元稹《蚁》百度百科 「2」出自央广网 「3」出自中国网 [2] 题干引号中的句子出自□□发表的《二〇二五年新年贺词》,该短语以“追梦”与“坚持”为核心,强调奋斗是实现个人与社会梦想的关键路径,指出目标需通过实干才能达成,困难往往因放弃而加剧,成功关键在于持续奋斗。 「1」出自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 「2」出自不登高山百度百科 「3」出自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百度百科 「4」出自中国纪检监察报 ①出自《周易·系辞下》 ②出自战国时期荀子的《劝学》 ③出自西汉司马迁的《史记·李斯列传》 ④出自清代学者金缨编纂的《格言联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梦虽遥,追则能达 第8章 志不求易者成 萧楚南显然打定了主意以身还债,将之前学过的奇淫巧技全都展示了出来,气喘吁吁之时还不忘问。 (8)【“志不求易者成,事不避难者进”。这句话体现的哲理是:】[1] 【A.对立统一规律】 【B.质量互变规律】 【C.否定之否定规律】 【D.主观思想要服从客观规律】 齐眉失笑,还真是一题千金,说来就来。 依旧是根据一句话判断其体现出来的哲理,不过相比前面的题目,这次是直接判断,不需要再选择蕴含相同哲理的古文或诗句,省了一个步骤,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没有之前的题难。 齐眉试着翻译了一下题干。 “志不求易者成,事不避难者进”源自《后汉书·虞诩传》,原句“志不求易,事不避难”,说的是立志不贪求容易实现的目标,行事不躲避风险困难。「1」 放到题干里,意思就成了要志存高远,不畏艰难险阻,勇担时代使命。 单凭意思似乎很难在第一时间判断出体现了什么哲理,这个时候可以试着看选项进行排除和筛选。 A选项,指事物内部对立面之间既统一又斗争推动发展的基本原理,其核心内容包括矛盾的同一性与斗争性(相互依存又相互排斥)、普遍性与特殊性(共性个性关系)两对特性。「2」 题干强调的是对困难的挑战,该选项与题意无关,不符合题意,排除A选项。 B选项,揭示了事物发展量变和质变的两种状态,以及由于事物内部矛盾所决定的由量变到质变,再到新的量变的发展过程。这一规律提供了事物发展是质变和量变的统一、连续性和阶段性的统一的观察事物的原则和方法。「3」 题干更多表现出来的是一种坚韧的品质,该选项也与题干无关,不符合题意,B选项也排除。 C选项,指事物发展通过“肯定—否定—否定之否定”三个阶段,形成螺旋式上升或波浪式前进的运动。其核心是辩证否定(既克服又保留),最终在更高层次实现统一,它强调了事物发展的前进性与曲折性的统一,认为事物的发展不是直线式前进而是螺旋式上升的。「4」 简而言之就是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与题干的不畏艰难倒是有几分相似,可以再看看最后一个选项进行择选。 D选项,指意识、观点和行动都要基于事物的客观实际情况,不能脱离实际。「5」 题干强调的是进取的态度,该选项与题干无关,并不符合题意。 综上,也就只有C选项比较符合,该选C。 齐眉琢磨了好一会儿道:“C,否定之否定规律。” 她这次给出答案的速度没有之前的快,能看出思考了很久,还有些不确定。 说句不得当的话,她总觉得这道题有些像拿着靶子去找箭,而不是拿着箭去找靶子。 不过一想到这是考公题,她也就释然了。 即使有些犹豫,她给出的答案也是正确的。 萧楚南在她脸颊亲了一口:“还是对了,东君想不想玩一些刺激的。” 竟然对了,心里猜不透出题人在想什么,听见萧楚南要换刺激的,齐眉不解地看向他:“嗯?” 一边做风月之事一边刷正经题,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刺激的? 萧楚南微微气喘,示意她看向一旁的桌子,上面全是情趣之物。 那都是天香馆昨夜就准备好的,什么样式的都有,不过东君待他极好,并没有用上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物件。 但现在他想用。 既是以身偿债,那自然得身体力行地践行。 他想让她的这笔钱花得值,更想让她尽兴。 “我们试试那些东西好不好?”萧楚南试探着问。 齐眉哈了一声:“你还受得住?” 他这小身板,昨晚几乎没怎么消停过,不停地换着花样讨好她。 “东君多亲亲我,我便受得住。”萧楚南道。 又是爱能止痛吗? 齐眉失笑。 见她没反对,萧楚南起身就要去拿桌子上的东西。 只是他折腾得久了,腿还有些酸软,才下地便站不稳,脚步虚浮就要跌倒。 还是齐眉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才让他避免了一顿皮·肉之苦,见他跌跌撞撞不免打趣:“路都走不稳了,还想做别的。” 萧楚南顺势跌入她怀中,蹭着她脖颈的同时,心里还惦记着桌上的东西:“就试试嘛,不会有事,我可以的。” 若是像之前一样还在萧家,他或许还不敢说这话,但在天香馆摸爬滚打这么些年,他早就不再是那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了,身体的极限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他执意要试,齐眉无奈轻叹了一声,袖手一翻,桌上的其中一盘就落到了她掌中。 萧楚南自是也看见了这一幕,不过他并没有大惊小怪。 当初是神仙给他做的媒,他当时就在想,能让神仙为之做媒的人肯定不简单,东君这一手倒是肯定了他的想法。 加之昨晚东君就在他面前化去幻容,这非凡人能为,必是仙胎神骨。 “选一个。”齐眉把呈盘里的东西往他面前送了送。 饶是萧楚南经过严厉的调·教,可是看见这些东西还是不由得脸热:“只能一个吗?” 齐眉哭笑不得:“你想要几个?” 萧楚南没回答,而是用实际行动告诉她,选了两个,一个精致玲珑,一个大胆奔放,各有玩法。 他以为自己可以承受,但是到最后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缩在齐眉怀中一个索吻:“东君亲亲我,亲亲我。” 齐眉又好气又好笑。 嚷着要试一试的人是他,最后受不住的也是他。 好在缓过来后,萧楚南也没忘记题目。 (9)【古人云:“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时乎时乎不再来”,说明时间具有:】[2] 【A.一维性】?? 【B.同时性】 【C.持续性】 【D.历史性】 那些风月之事并没有让齐眉丧失思考能力,简单理了一遍题目后便接着答题。 马克思主义哲学认为,时间是指物质运动的持续性和顺序性。时间具有一维性、不可逆性。「1」 前者“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是孔子的一句名言,形容时间像流水一样不停地流逝,一去不复返,感慨人生世事变化之快,亦有惜时之意在其中。「2」 后者“时乎时乎不再来”意为抓到时机不要耽误惰怠;时机过去了就不再复返。「3」 两者皆表示时间一去不复返的特点。 而时间的一维性,就是指时间仅具有单一维度,是线性向前而不可逆的,即一去不返。「4」 所以本题的两句古文都是代表时间的一维性,该选A。 “一维性,选A。”齐眉道。 虽然题目都比较短,但这一题没有上一题难,齐眉略一思索便得出了答案。 萧楚南身体的余韵还未完全消退,就立刻黏了上来:“东君真是厉害,从来没有出错过。” 他这一胡闹就闹到了日上三竿,要不是他不想继续待在天香馆,急着跟齐眉走,只怕得闹到天黑才算完。 齐眉照例丢了一个诀在他身上,给他把身上那些都清理了一遍,顺便用术法把他脚腕上的银铃给取了下来:“往后不必戴着这个了。” 既然赎了身,那就不再是天香馆的人,也就不必再被这些东西束缚了。 萧楚南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个,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昨晚她要查看的时候他都及时转移了话题,却没想到她只是看破不说破,现在不仅不动声色帮他取了下来,还用最温和的语气告诉他往后不必再被它摆布了。 心中感动,萧楚南接过她手上的银铃,点头嗯了声。 简单收拾了一番,二人才从房间里出来,怕吓到旁人,齐眉又恢复了昨日的那身打扮,没叫人看出来不对。 萧楚南一直跟在她身后,一手抱着他的琴,一手拉着她的袖子,寸步不离。 昨日那身极为暴露的衣裳已经被他换下,重新穿了一身月白锦衣,特意打扮了一番,又恢复了昔日的世家子模样。 天香馆的掌事看见他这个模样很是欣慰。 看吧,他就说男人都是一个样,只要调教好了,到了床上都是浪货,这不,才一晚上,就主动献媚了,生怕把他抛下一样,亦步亦趋的,哪怕是走小半步都跟着。 掌事的一个劲给齐眉道贺,恭喜她抱得美人归云云,虽然都是客套话,但对于出手大方的人,掌事的不介意多赔上几个笑脸,甚至还说要是再有新人第一个告知她。 都是生意场上的事,齐眉既没当真,也没多说,随口逢迎几句便带着萧楚南直接走了。 从天香馆出来的那一刻,萧楚南尤是不可置信。 自打进入天香馆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正大光明地走出天香馆了,以往就算出来,他也总是把头埋得很低,羞耻心作祟下,既怕旁人对他指指点点,也怕听到那些流言蜚语。 这还是他第一次把头抬起来走路,明明走的是同一条路,但心境大为不同。 前后之翻天覆地,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萧楚南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视线聚焦在齐眉身上。 她迎着光走在前面,不急不缓,连带着此间春光也洒在了他身上。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被光照耀着了,就连风里的气息都是自由的。 他抓着她的袖子,跟着她的脚步,一点点漫步在这三月春光里。 或许是风太和煦,又或许是阳光太好,他忽然萌生出想被她牵住手的想法。 拽住她袖子的手渐渐往上收拢,因为紧张,萧楚南手心也起了一层薄汗。 眼看着就要接近那只白皙修长的手,齐眉却突然停了下来。 萧楚南全神贯注,一颗心都在齐眉的手上,自是没注意齐眉停下的动作,冷不防撞了上去。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蠢事的萧楚南连连道歉:“我……对不起……我没注意……” 因为心虚,他说得结结巴巴,还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齐眉失笑,把手递给他:“是要牵着吗?” 在他开始有所动作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不过一直没有出声而已。 这一路上看他纠结又犹豫,好几次临了都要成功了,似乎怕惹她不高兴,又缩了回去。 如此反复几次,都把她看笑了。 萧楚南不料她会直接把手递给他,一时惊诧:“可以吗?” 齐眉笑了笑:“试试。” 她对这些小儿女情态没什么太大感触,毕竟和考公题相比,实在不值一提,她心里装着考公题,牵手对她来说没什么好处也没什么坏处,属于可有可无。 不过她也不是苛刻的人,除了善恶是非面前她保持绝对的三观,其它的小事她都无所谓,既然他想牵,那她可以试试。 得到允许,萧楚南一点点把手放在她掌心里。 刚开始只是指腹,轻触间像是和此间春色抱了个满怀,东君的手很温暖,昨晚被她安抚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没想到现在牵着是不一样的感觉 萧楚南一边搭手一边打量齐眉的神色,见她没有表现出不耐的表情,他这才继续把整只手都交到她手中。 齐眉轻轻捏了捏他的手。 掌心里的手玉骨天成,虽然有弹琴落下的薄茧,但并没有破坏这只手的美感,反而多了几分实感。 微微拉了他一把,稍稍落后一步的萧楚南便和她站到了同一水平线上。 齐眉带着他去街上逛了一圈,买了不少东西,吃着用的都有。 除了那把一直带在身边的七弦琴,萧楚南离开天香馆的时候并没有带别的什么东西,也没什么好带的,衣服都太风尘,脂粉也都太廉价,身上这件正经衣裳还是他偷偷藏起来的,要不然当初也要被收了去。 萧楚南手里提着,嘴上吃着,一刻不得闲,连连叫齐眉不要破费了,等他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裴家门口。 “裴家?”萧楚南看向齐眉。 裴家可是天大陆最为富贵的人家,他们萧家倒是也富过,不过已经没落了,只有裴家,出了裴安这个后起之秀,短时间内带领裴家迅速成长起来,好几次历经危机也依旧屹立不倒,很是厉害。 莫非东君和裴家是旧识? 齐眉颔首,化去身上的伪装,恢复本来的容貌:“这几天我们先住在这里。” 她不确定要在天大陆待多久,总不能一直叨扰裴家,打算这两天去相看宅子,买一个暂时安顿下来。 门外的守卫已经认识了她,见她回来连忙引着她进去,对于她身边多出来的萧楚南倒是没有过问,一道请了进去。 裴家是富贵之家,住的地方也讲究,屋檐挂了铜铃,风吹过时叮铃作响,清音一片。 可是这清音却让萧楚南的身子僵了一瞬。 虽然是铜铃,但铃声总会让他想起那些不愉快的事,一点点看着自己坠落,从清醒到迷失,避无可避,退无可退,直到满身狼狈。 哪怕现在已经摘了银铃,他也形成了习惯性反射,背脊僵直,脸色难看。 齐眉再次捏了捏他的手,轻声安慰道:“没事了,别怕。” 在她的安抚下,萧楚南渐渐放松。 这话其实昨晚她也说过的,但不可否认,她每说一次,他都能从中汲取力量。 裴钱获听到她回来了,鞋子都没来得及穿,急急从阁楼上跑下来相迎。 “东君回来了。” 他这一迎倒是欢快,只苦了下面伺候的人拎着鞋子在后面追,一边追还一边喊:“长公子,鞋,鞋还没穿。” 他跑得快,身轻如燕,白皙的脸上也带了几分薄红,和他楼里的赵粉一样,煞是可爱。 “怎么不穿鞋,这时节乍暖还寒,也不怕着凉。”齐眉顺手施法给他穿上。 “想早些见到东君。”裴钱获不好意思道,见她身边还跟了一个人,手还是牵着的,不免好奇:“这位是?” 他和萧楚南虽然并称天大陆第一美人,但自打他进了阁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后,几乎没见过萧楚南。 而萧楚南流落天香馆后也很少出来,两个人几乎见不到面,是以此刻见面并不认识。 不过就算不认识,单看这张脸,裴钱获也能猜到一些。 萧楚南自是也看到了裴钱获。 和裴钱获不同,他听到了裴家的下人称呼他为长公子,裴家的长公子就只有一位,那便是和他齐名天大陆第一美人的那个。 是以就算对面不相识,他也在第一时间得知了他的身份。 除此之外,他还看见了裴钱获脖子上的一处殷红,纵然有衣领遮挡,纵然颜色褪了一些,但他还是一眼瞧见了。 在天香馆待了这么久,他再清楚不过那是什么,就像此刻,他身上也有,只是被衣服都遮住了。 听他和东君说话的语气,再看他和东君之间的互动,都是很亲昵的,莫不是也和他一样? 萧楚南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想错,只好看向齐眉。 齐眉同样也看了一眼他,想了想道:“他是民主,和你一样。” 她自然还记得昨天裴钱获给她说的赐名之事,虽然萧楚南没提,但她已经提前想好了。 且不管对方喜不喜欢,想要不想要,反正这个名字她记得就好了,能提醒她就行了。 听到和自己一样,裴钱获几分欣喜:“这是东君新赐的名字吗?很有意义呢,跟我的富强一样好听。” 意识到她给自己赐了名,萧楚南心下感动。 他自觉不配让她为自己赐名,他这样的人,进过了天香馆,就不是什么好男人了,哪里还敢奢求这些? 不承想他没提,她却记着。 齐眉把手里的一盒点心递给裴钱获:“来得路上看见这家糕点卖得不错,特意买了一些回来,尝尝味道如何。” 好歹昨天他塞了不少钱给她,她虽然没动这笔钱,但到底怕他多想,就用自己的钱买了些糕点回来意思意思,免得他又像昨天一样因为她问美人的事想岔劈了去。 裴钱获欢天喜地地接过,虽然还没吃,但已经笑道:“东君给的,自然是极好的。” 说完,他又看向萧楚南,自来熟道:“东君一路回来累了吧,先去休息,他的事我来安排就好。” 齐眉没拒绝,既然是裴家的地盘,他这个裴家人来做最好,遂松开萧楚南的手,示意他和裴钱获好好相处。 萧楚南乖觉地点点头,抱着琴就和裴钱获一起走了,走时还一步三回头。 齐眉挥了挥手,无声做了个口型。 萧楚南认了出来,是“别怕”二字。 见他手上东西多,裴钱获不仅让人帮着拿了一些,自己也捎带了一些,一边走还一边给他介绍这里是前厅,那里是花园,让他不必拘礼,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可以。 萧楚南连连道谢,礼数周全。 穿过两道月洞门,再转了一个拐角,裴钱获引着他到了一间厢房。 裴家家大业大,就算空屋子没有人住,平日里也都有人收拾,这一进去倒是没有灰尘,东西也都准备齐全。 “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我都让人去备上。”裴钱获道。 萧楚南看了一圈,这间厢房收拾得很好,地方也大,应有尽有,几乎让他回到了还在萧家的时候:“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多谢长公子。” “长公子来长公子去的未免太过身份,往后都是一家人,叫我名字就好,我叫裴钱获,是娘昨天给我改的,刚刚你应该有听见,富强是东君给我赐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我现在只知道东君给你赐名叫民主,不过这不是我能叫的。”裴钱获笑问。 既然是东君赐的名,那自然只能东君一个人唤,旁人叫了那便是乱了规矩,不可取。 他身上并没有公子哥脾气,礼貌非常很是平易近人,连带着经历家族败落流落风尘,再次回归正常生活后也仍有些拘谨的萧楚南也被感染。 “赔钱货吗?那我是便宜货。” [1] 题干引号中的句子源自《后汉书·虞诩传》,原句为“志不求易,事不避难”,其核心含义是立志不贪求容易实现的目标,行事不躲避风险与挑战。该典故在当代被总书记引用,勉励青年群体树立远大志向,勇于担当时代使命,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奋斗。 「1」出自央广网 「2」出自对立统一规律百度百科 「3」出自量变质变规律百度百科 「4」出自否定之否定百度百科 「5」源于唯物辩证法,认为客观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而主观能动性的正确发挥必须以尊重规律为前提 选项ABC出自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三大规律 [2] ①题干中“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出自《论语》十二章 ②“时乎时乎不再来”出自西汉司马迁的《史记·淮阴侯列传》 「1」出自马克思主义哲学 「2」出自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百度百科 「3」出自得时无怠,时不再来百度百科。 得时无怠,时不再来是源于春秋时期的历史谚语,最早记载于《国语·越语下》范蠡劝谏越王勾践的典故,原文为“得时无怠,时不再来,天予不取,反为之灾”。谚语强调机遇具有时效性与不可逆性,既警示人们把握时机时不可懈怠,也阐明错过机会将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 该谚语在《史记·淮阴侯列传》中被改写为“时乎时,不再来”,《宋书·范晔传》则简化为“机不可失”,至宋元时期定型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现代常用形式。 其核心语义被《中国古代谚语词典》等工具书解释为“抓到时机不要耽误惰怠;时机过去了就不再复返”,并通过越王勾践等待伐吴时机、改革开放政策实施等历史与现实案例印证其应用价值。 BCD选项出自个人图书馆《时间的八大物理性质:时间同时性、时间持续性、时间秩序性、时间历史性、时间经典性、时间量子性、时间人工性、时间虚拟性》 「4」出自时间一维性百度百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志不求易者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