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吻》 第1节 ========= 《挚吻》 作者:北途川 文案: 沈林欢拒绝过陆尧九次。 后来两家联姻。 沈林欢最终还是嫁给了他。 新婚的前九天,两个人人间蒸发了一样。 他报复她的第一件事就是:陪我九天,哪也不许去。 她懒得和他置气:好。 - 陆尧冷笑着跟人说:“婚我结了,沈家我给足了面子了,人我也要到了,两清了。” 那人问:“哦,那你打算放她走了?” 陆尧摩挲着指骨,表情晦暗不明:“以前的事两清了,她在腰上纹我名字的事,还没清。” 旁人都说,陆总报复心还挺强。 最开始沈林欢也是这么认为。 后来—— 两个人参加宴会,拍卖环节,陆尧看中一块儿表,暗示她给他买。 沈林欢:“你自己拍就好了啊!” 陆尧垂下目光,表情略显得受伤,“你就不能也心疼我一下?” 沈林欢一下子心软又愧疚:“……行,还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陆尧:“……”作过头了。 -不虐,婚后小甜文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天之骄子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林欢,陆尧┃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冷美人和小娇夫 立意:拯救原生家庭错误育儿观念下的“问题儿童” ========= 第1章 “指甲该剪了。” 沈林欢早上睁开眼的瞬间,就想起来昨晚陆尧说的这句话,她蜷了下手指,指甲刮到了手心,她稍稍用了力…… 嘶,是该剪了。 这几天过得昏天黑日,人越发迟钝懒散了。 外面似乎下雨了,模糊感觉到天阴沉沉的。卧室隔音太好,以至于她很努力也没分辨出来,到底下雨了没。 她感觉像是好久没见天日了,忽然很想看看窗外,但她不想吵醒身旁的陆尧,所以盯着近在咫尺的窗帘遥控器,也没动。 每次吵醒他都没好事。 两个人在一张床上睡着,但陆尧离她很远,像是很难忍受身边有人一样,沈林欢记得自己婚后第一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委婉地表示:我可以睡次卧去。 他冷哼一声,语气不善:“我可以让你干脆别睡。” 沈林欢被他噎了下,便不管他了,反正睡不好的又不是她。 只是头疼,他都这么讨厌她了,还联姻做什么。 更头疼的是,自己干脆敬而远之就好,为什么脑子一热答应陪他九天哪也不去,来弥补她曾经拒绝他九次的事。 她睡相并不太好,醒着的时候可以克制自己不打扰他,睡着了她想控制也控制不住。后来证实果然要出事,好几次睡醒了都在他身上扒着,他脸上的情绪莫测,但总给她一种她主动勾引他的错觉,她也很冤。 还很累……因为他总是很给面子的身体力行地表示:既然你勾引了我就满足你。 不过好在,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陆尧醒了,看见她睁着眼,伸手把人揽了过去,沈林欢脑子里首先闪过的,还是记忆里昨晚上睡前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指甲该剪了。” 现在回忆起来,他之所以会说这句话,大约是被她抓疼了。 至于为什么抓疼……他难道都不反思一下自己,自己有多过分吗? 沈林欢记得周芙说他:“陆尧那种纯种直男,我真怀疑他到底会谈恋爱吗?不说我说,你拒绝他一点错都没有,反倒是他得反思一下自己吧!你俩完全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我错了,他压根儿不可能反思自己的。” 他并不需要反思自己,人之所以会反思自己,是因为摔痛过,知道后果。 他这样的人,从来只需要考虑我需不需要,就有人鞍前马后地为他安排。 就像他现在只需要考虑他要不要,至于能不能给,是沈林欢才需要考虑的事,而即便她难受得要死,还是得考虑一下,怎么表达拒绝更合适妥帖。 沈林欢伸手抱了抱他,是一种亲呢的姿态,为了表示自己并不是抗拒他,而是,“陆尧……我有点儿疼。” 这是这几天来,她第一次求饶。 陆尧哼笑了声,说是笑,更偏向于嘲讽,似乎是说:疼吗?受着。 沈林欢便不说话了,放松身体,尽量让自己不要太难受。 陆尧已经很熟悉她的身体了,节奏和幅度总是拿捏得很好。 不过他没有做,到了最后一步,停了下来,翻身下床去洗澡。 沈林欢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甚至于他走的时候,她还有一丝回不过神,她拉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 沈林欢觉得,陆尧真的太喜怒无常了。 陆尧从浴室出来什么也没有穿,随意裹了条浴巾,就往沙发上一坐,开了电脑处理公务。 她听话地把手机以及各种可以和外界的联系的电子设备都收起来了,他自己也收了几天,可惜他调任集团总裁的位置,别说一声不吭消失九天,半天不见人,秘书处那边都要急疯了。所以沈林欢都不明白,他又不是三岁小孩了,为了报复她,提出陪他九天哪也不去这种诡异又幼稚的要求是要干嘛! 沈林欢抱了衣服去洗澡,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身体,遍布了深深浅浅的红痕,她叹了口气,开了淋浴头。 她出去的时候,陆尧已经处理完工作出去了,他在楼下餐区,桌子上摆好食物了,应该是他叫人送的。除了前几天沈林欢做饭,后来她就没再下过厨了。 她自觉过去吃饭,陆尧招了招手,让她坐在他怀里吃,这种过分亲密的距离,沈林欢根本无法安心进食,但她没有拒绝。在她心里,确实是把这九天当赔罪的。 陆尧一只手扶在她腰上,摩挲着左侧盆骨后缘那块儿骨头,低声问了句,“这儿纹了什么?” 沈林欢大脑迟钝了片刻,然后那张向来表情迟钝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即便最肌肤相亲的时候,她都没有觉得这样难为情,脸上像被人扇过耳光一样火辣辣的。 “随便……纹的。”沈林欢声音发紧,嚼着一块儿饼,味同嚼蜡。 太过久远的记忆了,很小很细的一行字,不刻意去看,根本看不出来。她都忘了这一茬了,如果还记得,一定在结婚前去洗掉。 陆尧点点头,没有发表看法,只是似是而非说了句,“行,随便纹的。” 那句话,冷得掉碴子。 字母拼写,一条横线上,五个花体字母。“yao” 用的是很细的针,线条很干净,墨却很浓,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清晰分明。 那是昨晚陆尧才无意间发现的,他记得自己凝视了很久,并不想自作多情,但除了自己名字之外,他也想不到第二种解释了。 也或许,只是这个女人讨好他的把戏罢了。拒绝他,羞辱他,现在不得已又要嫁给他,所以搞了点小把戏? 陆尧没有再追问,不想说的话,逼问也没有意思。况且他想知道的事,早晚都会知道的。 沈林欢的确不想说,有些事情,显而易见,但讳莫如深。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吃饭,陆尧没有逼问她,也没有更亲密的动作,仿佛只是为了抱着她吃个饭而已。 八天的亲密,也没有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更好一点。 - 八天前的婚礼,她和陆尧在婚礼上扮演了一对儿和睦的新人,晚上回了婚房,气氛却诡异起来。 那时沈林欢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最先发愁的是自己的工作,她入职了陆氏集团的行政部,还没开始上班,婚礼过后,她就要和他在一个公司了。她其实并不想,但长辈的安排,基于各种考虑,她暂时不能拒绝。 和陆尧的关系也让人头疼,算起来两个人从小就认识,可惜没有青梅竹马的美好,反而她多次拒绝他的好意和表白。以至于后来他对她都有敌意了。曾放言:我他么再搭理她算我贱! 沈林欢曾想过,反正也是注定没有交集的人,也就无所谓他讨不讨厌自己。 但现在…… 他并不是那种很容易原谅别人的人,常有人形容他——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搁在古代就是个暴君的形象。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坐在新房的床边,等着他从宴会上退下来。她想,最好他喝醉了,回来倒头就睡,即便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依旧不是很想立马面对他。 可惜她失策了,陆尧进来的时候,很清醒。清醒得能看得到他眼神里的戏谑和冷淡。仿佛在说:拒绝有什么用,最后不还是落到我手里。 她沉默了一瞬,突然有些好奇他为什么会答应联姻。 为了打她脸? 不可能,她没那个面子。 陆尧脱了西装外套,随意丢在了沙发上,他没有说一句话,径直去洗澡了。 仿佛坐在床上的,不是他刚结婚的新娘,而是个无关人士。 她就坐在那里发呆,直到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说实话,陆尧长得真的好绝一男的,身材也好,手长脚长,肩宽腰窄,随意裹着一件浴袍,都仿佛是个能去立马拍睡衣广告的男模特。 所以上学那会儿,陆尧跟她表白,所有人都没有办法理解,她为什么会拒绝他。《 》 第2节 毕竟以她的家世和条件,在旁人眼里,她能被陆尧看上,就像是恩赐。 沈林欢盯着他看了会儿,叫了声:“陆尧……”她想说,咱俩好好谈谈吧! 陆尧凝视她片刻,看她一副惆怅纠结的样子,骤然冷笑了声,“很不甘心?”那语气,却仿佛在说:不甘心也没用。 沈林欢皱了皱眉,徒劳地摇了摇头,“没。”她本来鼓起的勇气,被他一句话给搅和没了,有点儿泄气。 没什么不甘心的,甚至于有些庆幸是嫁给他,而不是任何其他人。 她其实挺喜欢他的,只是现下这种情况,她不喜欢倒还好了,因为喜欢,所以有些难堪。她偶尔会想起沈家对陆尧的谄媚态度,从而感觉到在这场婚姻里,自己是毫无地位和尊严可言的,所以也不怪他是这个态度。 自从得知婚讯的时候,她就在思考该怎么和他相处了,可惜毫无头绪。大概是因为,她太了解他了。 他这个人,向来心思多变,琢磨不透。 两个人的婚礼由双方父母一手操办,甚至于婚前两个人的礼服都是各自在家里试的,没有彩排,婚前甚至连象征性地见个面都没有。 ——是他不想见她,而沈家也不敢指责他傲慢不礼貌。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一个先婚后恋爱的故事。 前期女主弱,雷这个的谨慎往下翻哈~ 日更,每天十二点左右。 国际惯例前三章撒红包庆祝一下开坑! 大家看文愉快~ 第2章 沈林欢表示自己并没有不甘心之后,陆尧依旧是没什么表情,可能是不信。但她的确没有什么不甘心的。 沈林欢试图和他商量:“我没有什么不甘心的,反倒是觉得你似乎不太愉快。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原因答应的联姻,但我也很清楚地知道沈家的状况。不管怎么样我都还是要谢谢你。至于是做做样子过段时间就以感情不合离婚,还是凑合着过,都看你的。”她尽量把话说得诚恳,眼神也诚恳地轻望他,因为场面实在太过诡异,这些应该是婚前说的,可惜她压根儿没机会和他聊这些,两个人只领证那天短暂碰了个头,结婚证到手还没出民政局,他就被司机送去公司开会了。 ——他刚调任集团总裁的位置,还没在集团站稳脚跟。董事会对他的行事风格以及理念相当不满,他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公司抱团的利益小团体,都恨不得生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他就是在这种状况下,答应和她联姻,并且在半个月内筹备好婚礼的。 津城上流圈子里,这些天最津津乐道的就是沈林欢和陆尧的婚事了,落魄的沈家,还有如日中天的陆家,婚礼办得这么仓促,除了看得出来沈家急于嫁女儿通过和陆家搭上关系以此改善日渐落魄的局面,另外也显而易见地能看出来陆家对沈家的轻视。 这没有什么,应该的。沈林欢知道。 有求于人就该有求于人的姿态。毕竟沈家和陆家联姻,完全是沈家在高攀陆家,如果不是仗着两家关系好,陆家老爷子又是个特别讲情义的人,陆沈两家的联姻,利益交换是完全不对等的。 沈家能带给陆家的利益,只有沈家快过气的名望和一些特殊的人脉。但对于陆家来说,完全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的东西。 所以沈林欢也想得很明白,大约是陆家并不想驳沈家的面子,这场婚姻的纽带因此并不牢靠,那么就意味着,这场婚姻能维持到什么程度,全看陆尧的心情。 所以沈林欢说这个的确是心里话,她没那么矫情,又想要利益,又想高姿态。 所以提前把姿态放低了给他挑明了说而已。如果他对这桩婚事不满,那她可以配合他,谁也不干涉谁,过两年就以感情不和分手。那时两家基本已各取到所需。他可以再找一个喜欢的,不给他添堵的。 如果他要想和她凑和一下,她也会尽心配合,做不了恩爱夫妻,相敬如宾总能做到。她没什么可挑剔的,沈家在高攀陆家,可她又何尝不是在高攀陆尧。 她话说得浅显,但她知道以陆尧的脑子,肯定听明白了里头的话。 意外的,他有些不高兴,眉眼低沉地看着她,整个人压迫感极强。她挺害怕他生气的,年少那会儿就盛气凌人,如今长大了,没了那股张扬劲儿,反而有种更内敛的霸道。 陆尧过来捏她的下巴,很仔细地看了她一眼,“凑和?” 沈林欢疑心自己哪里惹他不高兴了,于是改口道:“我是说……也可以做对儿真夫妻?”她有些不甚自在,毕竟曾经拒绝那么干脆,如今这场面就挺讽刺的。 陆尧陡然笑了声,点点头,“真夫妻要做什么,你知道吧?” 沈林欢“嗯”了声,她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 她还在试图打破两个人冰点一般的气氛,“我知道我以前……”她没有说拒绝两个字,怕刺激他,换了个委婉的说法,“我以前让你挺不愉快的,你要是想撒气,可以撒,解决完了,咱们再说婚姻的事。”她抬头,目光看着他,眼神尽可能的真诚客观。 她不想和他生气。 沈林欢觉得自己一板一眼的样子,特别幼稚,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她的能力有限,从来都有限,不然也不至于事情到如今这么糟糕的地步。 陆尧脸色阴晴难辨,他就那样靠在床头,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总之脸色很差。 过了很久,他才吐了两个字,“九次。” 沈林欢恍惚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拒绝过他九次,他应该是说这个。不知道怎么,她心慌了一下,想说什么,梗在喉咙说不出来。其实这个九次沈林欢压根儿没有算过,还是陆尧非提醒她。 第一次她拒绝他,只是拒绝了他的早餐,第二次拒绝了他好意的帮助,第三次拒绝了和他同桌,第四次拒绝了乘坐他的车,第五六七次沈林欢拒绝了什么,她都忘记了,总之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第八次的时候她被一群“名媛贵女”羞辱,陆尧正好在旁边,半开玩笑着说:“不如你做我女朋友吧!我做你的靠山。”沈林欢记得自己还冲他礼貌笑了下,摇摇头:“谢谢,不用。” 第九次的时候,他的语气认真了很多,算是正式的表白,并且对上一次的唐突难得说了抱歉,他以为她是觉得他不真诚才拒绝他的,沈林欢那会儿内心很复杂,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于是心急之下说了句:“我有男朋友了。” 她当然没有男朋友,陆尧想知道很容易知道,连拒绝的托词都这么不走心,后来沈林欢从别处那里听说,陆尧很生气,倒不是生气她拒绝,而是生气她每次都拒绝得非常不走心,仿佛他是一个垃圾一样需要敬而远之似的。 沈林欢那时也想过解释一下,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唯一一次碰面,他众星拱月地呆在人群,她过去只会扫他的兴。但那次她和他还是碰了个头,他身边人还在调侃他,“十一,听说你又被拒绝啦?两次了吧!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魅力了。” 他觑了她一眼,冷声嗤了声,纠正道:“九次。”倒是丝毫不觉得丢人,非常坦然地自揭伤疤。 那些人看沈林欢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能连着拒绝陆尧九次,也不是一般人。 只沈林欢苦笑,她其实压根儿没有觉得自己拒绝过他很多次,他说了句九次,她才慢慢去回想到一些。 后知后觉的,有些愧疚。 …… 很多年后的陆尧和那时的陆尧重叠在一起,他依旧是高高在上,自己依旧是木呆呆的。 他抬头瞧着她,神色莫辨,“行,解决,你陪我九天,哪儿也不许去,就在这儿。做夫妻做的事,然后之前的事我就跟你勾销。”他静静看着他,眼神直白得近乎羞辱,“怎么样?” 但沈林欢并没有特别难堪的感受。她只想能快点儿解决掉两个人之间的问题,然后让生活步入正轨。 况且,她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和他置气。 于是她“嗯”了声,很认真地点了下头。 陆尧又是沉默好久,似乎不确定她听没听懂,“上/床,懂吗?” 这句话太过刺耳,沈林欢皱了皱眉,旋即又点了下头,坦然道:“懂,但我没……什么经验。别扫你的兴就好。” 她没有丝毫反抗,没有他料想的愤怒震惊亦或者难以置信,她就好像一汪水,平静地容纳所有的涟漪,好像无论他提多过分的要求,她都能平静接纳并严格实施一样。他原本没打算刁难她,只是突然有了别的想法。 场面诡异,沈林欢顿时尴尬得头皮发麻,心想明明合法夫妻,怎么硬生生整出了诡异的感觉。领证的时候,他就是这幅表情,脸色深沉,看不出任何喜悦,以至于工作人员甚至问了句,是否自愿。 陆尧听完她说的话,似乎是嗤了声,又似乎没有。他靠在床头抽了半根烟,倒也没有强迫她立马和他亲热,而是问了句,“喝酒吗?” 酒壮怂人胆?沈林欢觉得还行,于是点点头。 然后陆尧就去酒柜拿了瓶香槟,各倒了一杯,沈林欢一口一口啜掉,然后两个人沉默地并排坐在沙发上,没多久她就觉得热了,然后把空调调低了两度。 陆尧开了电脑不知道在看什么,或许是交代工作,毕竟九天什么的,应该是他临时起意。也不知道就公司那情况,他怎么走得开的。 不过倒给了她缓冲的时间,她再次去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陆尧冲她招了招手,没有多余的话,她靠近的时候,他已经揽住了她的腰,唇贴在她耳后,细细啮噬着。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又或者是他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关掉了顶灯,倒也没有想象的那样别扭。 那晚他们做了两次,或者三次。她记不清了,只记得全程两个人都没有什么话,除了前面疼了点,后面体验不差。 而且起初不仅她疼,他好像也疼,差点儿进行不下去,她才知道他也是第一次,还礼貌地鼓励了他一下,“慢慢来。”她忍着疼和不适都没吭声,反而先去安慰了他。 结果他脸更黑了,凉凉地告诉她:你放心,有的是时间慢慢琢磨。 大约是太了解他,对他这种不说人话,一开口就呛人的态度,非常能明显地感受到,是对她的专有态度, 毕竟虽然他从小就性格强势霸道了点儿,但其实大多时候带着几分“四目之下皆傻叉”以及“不和傻叉说话”的冷淡。很多时候他都懒得理人。 这会儿呛她,更多还是出于报复心吧! 她没什么好说,任他撒气,忍着就是了。 第二次她就不吭声了,不过也没什么值得吭声的了,因为发觉他似乎在这方面还挺天赋异禀的。 结束了的时候,他没尽兴,但因为她神经太过紧绷以至于后面有些撑不住,他便作罢了。 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陆尧看得烦躁,于是逼问她:“有那么难受?” 他是问心理上的,虽然面上不显,但他就能感觉到。 他太了解她了,小时候那会儿就有一种超乎寻常的忍耐力,永远一副淡淡的样子,好像任何事情都不能引起她波澜似的,永远在理智思考,被欺负了也很少愤怒跳脚,也从不哭哭啼啼,她是一条不咬人的狗,永远冷眼旁观着所有的暗潮汹涌,你要是觉得她没用,她绝对能不经意狠狠咬你一口。 冷血动物! 沈林欢听到他说话,侧头看了看他,摇了摇头,很冷静地说:“没有,我只是在反思,不应该太紧绷,对不起,我知道你没太好受。” 陆尧冷笑了声,“你做数学题呢!还带总结反思的?” 真特么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0-1312:20:482020-10-1411:5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峰峰的大橙子2个;下辈子想当喵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南北11瓶;塔塔塔塔妹5瓶;抚琴长奏3瓶;木昜、喜欢两个大男孩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婚后第二天早上,沈林欢起床去做的饭,冰箱里一大早就已经是满满当当的食物,她厨艺还行,做了中式的早餐。 半开放的厨房,他就靠在台子那里看她,也不说话,视线却有如实质一般钉在她身上每一寸,看得她浑身不自在,因为他那眼神,跟昨晚意犹未尽的眼神,太像了。 她很努力也没能憋出一个笑,只是很别扭地问了句,“有不吃的食物吗?” 她知道他的饮食习惯,他不怎么挑食,只是吃不了太辣,也不喜欢菌类。 ——如果这两年他没有习惯突变的话。 更知道这些食物都是他昨晚才临时叫人准备的,他的家政,总不会准备他不喜欢的。所以这就是一句废话。 废话促进交流嘛!不然干着也太尴尬了。 陆尧显然并不想为了这个努力,他才不管气氛僵不僵,他略带审视地问了句,“什么时候学会了做饭?” 陆尧不会说废话,所以他问她什么时候学会了做饭,更像是一种审问,沈林欢脑子飞速运转,唯一得出来的结论是,他以为她为了别的男人学的做饭。《 》 第3节 ——她和前男友分手没多久,虽然也是家里安排的对象,并没什么感情,但确实是交往过几天的。并且因为要和陆家联姻才断的来往。 沈林欢小时候还挺娇气的,沈家虽然落魄了,她在经济上也没受过苦。别说做饭了,她连厨房都没进过。 前男友云朝是个教授,传统的学院派,胃不大好,云母每天都会专门做养胃餐送去学校,因为一些缘故,沈林欢也去送过一次。 她摇头,“我奶奶生病的时候,她不喜欢医院食堂的饭。” 她奶奶,去世有半年多了。 陆尧没再说话,不知道对这个回答是否还满意。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也沉默。面对面坐着,筷子碰碗盘的声音清晰得让人心惊。 吃完她要去洗碗,他抓住了她的手腕,“会有人来收拾。” 说着,他便抱起了她,把她搁在旁边小桌子上…… 沈林欢有些没办法接受,皱着眉看他,意思是,能不能换个地方。你以后还要不要在这儿吃饭了! 陆尧便嗤了声,“后悔了?” 这不是偷换概念吗?可惜她反应慢了些,还没找到合适反驳的话,他已经侵了上来。 她虽然有些抗拒,但想了想还是算了,于是很快坦然接受了。 之后的几天……大抵也是如此。 她就像个橡皮人,任他捏扁揉圆,毫无反抗。 家里的各个地方,两个人都待过,没什么话,只有身体接触。他还把两个人的手机收了,没事干就让她干坐着,吃饱喝足闲着没事,没有电子产品,就只剩下某项双人运动这种原始的娱乐方式。 也并没有最初以为的那么频繁,他更多时候只是搂着她抱着她,看看书看看电影什么的,偶尔还带着她去打游戏,她不会,从没玩过,握着游戏柄的手僵硬得像是脚,人物就一直死、一直死。 他似乎是太无聊了吧!毕竟也不能真的九天九夜全在床上过。他虽然也不恼,但也不顾她尴尬,就一局一局让她陪着玩。 人物死的时候,屏幕会弹出来“gar”,然后那字就以几秒钟为间隔不停地弹出来,毫无游戏体验,也不知道他的乐趣在哪里。 大概乐趣就是折磨她?看她不会玩硬玩。 但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略,未免太过幼稚了点儿。 好几次沈林欢都想摔游戏柄。 可理智告诉她,摔完可能要和他吵架,吵架了说不定以自己容易心软自我反省的性格还会主动去哄他,哄了他说不定还要被他嘲讽,嘲讽完说不定她更生气了…… 这么一想,她就不想发脾气了。 …… 总之日子并没有想象那么难捱,八天倏忽就过去了。 沈林欢在第九天的早上,吃完饭待在沙发上陪他处理文件,只有两个想法。 1.想剪指甲。 2.想开窗看看下雨。 她憋了半个小时,终于在他旁边待不住了,然后轻手轻脚下了沙发,摸到指甲钳包,推开落地窗,去小露台的躺椅那里,坐在那里剪指甲。 陆尧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他站在那里静静看了她会儿,她穿着暗红的绸质睡衣,衬得皮肤雪一样白,低着头,很安静在剪指甲,那双手如她身上每一处,纤秾合度,抓在他身上的时候也是真的疼。 昨晚他很多次可以提醒她,只是看她情动迷离,便不愿开口,只是结束了,才淡声说了句,“指甲该剪了。” 她总是很少话,但该记的话,做的事,分毫不差记在心里。 这种性格,也不知道怎么养成了。 他对沈家,莫名又多了几分憎恶。 陆尧抬步往她那边走去,挤在她那张椅子上,一副起床气浓郁的样子。 沈林欢默默给他腾出来点位置,对于他奇奇怪怪的行为早就免疫了,也知道不能问为什么,因为他大概率不会回答,说不定还会嘲讽她几句,一副老子想干嘛就干嘛你管不着的拽屁样子。她不会上赶着招没趣。 他瞧她不理她,又不爽了,把手伸过去,“给我也剪剪。” 沈林欢:…… “哦,那我坐旁边,不然不顺手。”她想从椅子上下去。 陆尧双手扶在她腰上,一用力,她就掉转个身子,坐进了他怀里。 “剪吧!” - 最后一天过得很快,晚上他就消失了。 偃湖公馆一号紧闭了九天的正门,终于开了。 秘书来接他的时候,是晚上七点,他要去见开源的张董,原本张董想约四天前,可惜那会儿陆尧不在公司,总裁办那里只能硬着头皮公事公办:“抱歉,我们陆总在度蜜月,暂时工作由秦总接管。” 张董捏着架子,觉得秦时恩不配和他谈项目,也就是那个时候,负责对接的秘书不得不联系了总助程凛,程凛“如丧考妣”地来了趟家里,陆尧终于开了手机,给张董通了个电话,另约了时间。 沈林欢觉得他有毛病,在家闲得看她几秒钟一死地打游戏,都不去干正事。 甚至疑心他接手集团事务,会不会让陆家崩盘。 不过沈林欢没有想太多,跟她也没有关系,婚前财产分割的明明白白,离婚的话,他的钱她也分不到一毛,他的债务她也分不到一毛。 她终于打开了手机,消息一层一层地往上叠跳,未接电话也有很多,大多是沈家打来的,不用想都知道是问她和陆尧怎么样,叮嘱她和陆尧好好相处,不要惹他生气。 沈林欢皱了皱眉,静静地把这些消息清空。 只回了周芙的微信:【挺好的,我没事,算是……蜜月了吧!】 周芙敏感地捕捉到了关键词,【什么叫算是吧?陆尧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报复你了?他怎么一点气度修养都没有,还总裁呢!心眼比针尖还小。哪天见他,我肯定偷偷踩他两脚。】 也只能偷偷了,陆家风头正盛,周家这种津城土著老牌家族企业对上陆氏也得暂避锋芒。她可得罪不起。 沈林欢不禁莞尔,周芙是个娇生惯养长大的,家里如珠似宝地捧着,从小到大没受过委屈,所以也就没有委曲求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概念。 【本来就是联姻,说得过去就行了。他对我还好。】说完补充了一句,【比想象好多了。】 周芙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沈家二十几年前还是望族,出了几个学术圈子里的泰斗,一家子都是文化人,上层名流们也就各种结交,沈家一时风头无两,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这种书香门第,还是很吃得开的。 沈林欢这一脉,算是沈家的旁支,本家才是辉煌,他们也就是跟着沾沾光,沈林欢的大伯就借着本家的光做起了生意,一度也差点跻身上流,可惜底子浅,有两年政策波动大,直接就受了波及,好几年爬不起来。 起起伏伏,日子过得不容易。 沈林欢的父母跟她大伯利益也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几年生意越发不好做,她大伯想转型,瞄准了餐饮业,可惜资金周转不开,跑了好多银行,贷款死活批不下来,就越发动了拿沈林欢联姻搏一个机会的念头,沈家这一辈,就这一个女孩,还非常争气地长了张极漂亮的脸蛋,学历也拿得出手,她大伯从小就对她好,目的很明确地早早给她灌输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家族理念。 当年本家那边和唐家还联过姻,唐家最盛的时候,和如今的陆家不相上下,那会儿沈家也还体面,结果唐家那位是个恋爱脑,娶沈明瑾之前就养了个情人,情人的女儿比沈明瑾的孩子都大,沈明瑾眼里揉不得沙子,固执离了婚。 因为和唐家闹得不愉快,本家衰败得很明显。沈家两个泰斗离世后,小辈再也没有能撑起来的人了。 沈林欢的大伯每每都要拿这个警告沈林欢,说当年联姻的沈明瑾,过于任性自私,完全是她一个人害了本家上下几十口人。 沈家原先瞄准的是城西云家,云家的小儿子云朝刚从国外回来,是个大学教授,人也周正,可惜有个女儿,没有结婚,据说是前女友意外怀孕生下来的,云朝乐意养着,就养了。 沈林欢嫁过去就是当后妈,当时俩人交往的时候,不少人看笑话,说沈家长辈,对小辈也是够狠的,为了点蝇头小利,脸都不要了。 周芙听说的时候都要气死了,沈林欢还能面不改色跟人约会。分析了一下,说沈家本就够不上云家,对方未婚有孩子,对于书香门第,自觉是很不体面的,自然要降低条件,也算强行门当户对了。 “那你呢?你喜欢他吗?”周芙逼问她。 沈林欢平静摇头,“不重要。” 不过后来为什么更够不上的陆家突然表现出来有联姻的意思,周芙就不知道了,只知道沈家踹掉云家的速度,那叫一个迅雷不及掩耳。 作者有话要说:小学鸡谈恋爱! -感谢在2020-10-1411:57:102020-10-1510:00: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峰峰的大橙子、下辈子想当喵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比巴卜橙3瓶;木昜、冰凌菲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 周芙只能在心里叹气。 欢欢也不是没反抗过,刚高考完那会儿,她志愿填的医学,想进清华医学部,医学院的分数线多高啊!她的成绩也完全可以进。 她爸硬生生逼着她去商学院,她大伯家里的废物小儿子考个二本都费劲,后来不得不给他买个国外野鸡大学的文凭,花了不少钱给他镀金,除了吃喝玩乐啥也不是,就一口英语学得顺溜,还是为了出门泡洋妞。 那会儿沈家的生意还勉强,欢欢她爸就想她争点儿气,将来进公司,好帮衬他。而且学医对他们这种家庭来说,实在是太平时的点缀,非最佳选择。 原本都没打算让她走正常高考,高二就打算准备出国,去国外上两年预科班,然后直接上国外的大学。欢欢那会儿就想学医,不想出国,磨磨蹭蹭故意错过面试,最后不得不走正常高考。 她打算的是,到时候志愿填了,强硬点儿,总不至于逼她去。 没找到最后还真是逼了她。 她甚至还离家出走了,住在周芙家里,他妈妈打电话跟她哭了两回,说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懂事。 她爸爸骂她没用的东西:有本事一辈子别回家,看看你自己能有什么出息,我一年花几十万让你学钢琴,上马术课,请礼仪老师教你礼仪,专车接送你上下学,司机保姆厨师围着你转,花了那么大的价钱培养你,你就拿离家出走回报我?你翅膀硬了?觉得自己能飞了?端起碗吃饭,放下碗要自由,你去问问,哪有这种好事? 后来她妈妈和他爸一个□□脸一个唱白脸,又哄她,“你爸也不是铁石心肠,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可爸爸妈妈能害你吗?咱们家里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爸在公司处境多难你我都没舍得告诉你,你别看他是副总经理,在你大伯面前还是得低三下四的,你二堂哥是不争气,可你大堂哥确实是实打实的名校毕业的,将来进公司掌了权,你爸只会处境更难。你不想学管理,去学经融,学经济,多的是选择,为什么非要去学医?你能不能也替他考虑一下?你爸也不是只为他自己,把你培养这么大,那些名媛淑女有的,你都有,你脑子也聪明,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走一条完全陌生的爸爸妈妈从未给你规划过的路呢?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实在任性了点儿?” 显然,沈林欢被说服了。 倒不是认同母亲的观点,而是突然明白,一个人的路,是无数身边人的投射,她还没有强大到可以坚定一往无前不管不顾的地步,那么反抗的代价她必然无法承受。 她做不到铁石心肠一刀两断,那么与其承受无止尽的指责和自己内心时不时冒出的愧疚,接受安排才是性价比最高的选择。 以她从小到大的经验所得。 她在衡量了一个小时后,就收拾东西回家了。她临走前平静跟周芙说:“韩佳涵学习不好,想混个普通二本上上,她妈妈觉得没面子,非让她去国外学艺术,她英语差得要死,雅思考了两回都烂得很,听说她天天在家里哭呢!林墨音想考电影学院,学表演,她外形好,从小又学舞蹈,但家里不想她抛头露面,怎么都不愿意她去参加艺考……我以为我做得足够好,就能有更好更多的选择。可惜并没有,我从来都不是不够好。” 毕业后沈林欢的确进了自己家的公司,她靠一己之力扭转了分部主项目的局势后,她的大堂哥沈湛对她怀抱着十二分的敌意,处处对她打压。 她太强了,又太冷情冷性,时时有种无法让他们掌控的感觉。以至于让她大伯一家感到不安。 然后他们就开始想法子让沈林欢嫁人了,一来可以顺理成章把她从公司踢出去,二来联姻能带来的好处不言自喻。 只是美其名曰相亲,给她挑一个青年才俊,不过是挑选最佳的利益搭档。 云家是沈家所能接触的范围内最好的了。《 》 第4节 但云朝的私生女实在是一根惊天巨刺,戳得任何人都不好受。沈林欢的母亲也犹豫过,这样嫁过去,名声不好听,欢欢也难做,云朝那个女儿小小年纪就被云家惯得娇纵跋扈得很,欢欢要真嫁过去,后妈不好当。 沈林欢的父亲却不以为意,说婚姻这种事,凑和能过就行了。哪能全凭着心意。女儿能干,不至于一个小姑娘搞不定。 那会儿沈林欢其实很无力,她早知道自己的婚姻不会太自由,可没想过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会那么难受。她跟母亲提过,“妈,我还不想嫁人。我对云家的小儿子也没兴趣。” 换来的照旧是母亲的说教,还有父亲的责骂。沈敬亭说:你怎么还是这么幼稚拎不清?你嫁过去,维持几年的婚姻,等沈家熬过这一段,你是踹了他另嫁,还是怎么,都随你。 沈林欢沉默消极对抗了好几天,然后家里退而求其次。 母亲程之琳说:“那就交往两天试试,试试说不定就喜欢了。你俩要真的处不来,爸妈还能逼你吗?” 他们从来不逼她,只是无处不在表达:你最好这样做! - 【陆尧对你还好我就放心了。】周芙还是有些担心,【不过等你进公司,又是一场硬仗。】 沈林欢还没听懂,【嗯?】 【你对这种家族企业不了解,陆氏派系复杂,你进的又是总裁办,你知道那里什么地方吗?又不是普通小公司的秘书处,全是陆尧的心腹,那就是“军机处”啊,里面最次的也是硕士生了,本科最差也是10的,你的学历在里面也不稀奇。在里面待几年,去分公司当个高层都是完全没问题的,要不是你和陆尧联姻,怎么可能安排你进那里。估计不少人得盯着你,你小心点儿。】 这个沈林欢倒没思考过。 她在沈家的公司一直被打压,接触不到核心业务,父亲偷偷骂了大伯好几回,就是觉得大伯这个人贼得很,她在里面显然施展不开。 而她去拿其他公司的offer其实也不难,但不怎么体面,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缘由,跳出沈氏,既打了大伯的脸,也让其他人看笑话。 沈家和陆家联姻后,沈父才舔着脸和陆老爷子提了这件事,问他能不能给沈林欢安排个进公司历练的机会,说什么沈林欢对陆氏向往已久想长长见识之类的客套话。 沈父也没指望沈林欢能进集团总部,但陆氏的分部,沈林欢能进去也能学到不少东西。总比待在快成空壳子的沈氏强。 老爷子倒是很爽快,又不是什么大事,给未来孙媳妇安排一个工作,那简直太容易了。 只是沈林欢并不知道,具体职位是陆尧安排的。 让她进总裁办,也是他的意思。 沈林欢第二天进公司报到的时候,没有人知道这是总裁新婚的太太,只知道是新入职的员工。 只不过没有经过面试,没有考核,人事那边也透露,是总裁直接递的资料。 显然是个空降。 “程助好,我是沈林欢。”她朝接引她的程凛微微欠身。 相比其他人还在观望,程凛可是见过沈林欢的,他记得自己在总裁的新婚当晚接到的第一个通知是总裁说:“所有工作往后推,我和夫人度蜜月。” 程凛当时叫苦不迭,公司一大堆破事,光总裁结婚这两天,他手里就堆了一大堆文件等着总裁签字。 但陆总这个人最不耐烦别人问为什么,于是他也只能咽下去疑问,应了声是。 到了第四天因为张董的事,他迫不得已去了一趟陆总的家里,那会儿站在门口敲门等待的时候,绝对是他毕生最漫长的五分钟。 然后遥控门开了,他进了客厅,等了二十分钟总裁才从楼上下来,表情明显不满,“什么事?” 他只好尽可能简短地交代了一声。 开源的项目是个大项目,一直是陆总亲自跟进的,张董又是个极其龟毛爱作的人,秦总就算去了也大概率搞不定。 好在陆尧没责备他,只“嗯”了声,拨了内线电话,“把我手机拿下来。” 沈林欢还穿着睡衣,睡衣外头披了件开衫,拿了手机下来,她尽力拢了下衣服,但脖子上的痕迹太过密集,实在遮不住。 程凛没敢抬头多看,但他们这种人,记人最清楚,记细节也最清楚,哪怕匆匆一瞥。 内心里默默琢磨了一下,虽然是联姻,但这架势……陆总大约并非全不情愿。 于是这会儿忙颔首道:“客气了。我带你参观一下四十九层。” 程总助是总裁身边的得力干将,平常偶尔单独代替总裁去分公司办事,地位等同于总裁,高层列队欢迎,绝无怠慢的可能,以至于程助整个人都散发着和总裁一样高贵冷艳睥睨众生四目之下皆傻叉以及不和傻叉多废话的气质,除了总裁,他那张扑克脸上,几乎就没表情,也不大理人。 这会儿显而易见的,对新来的职员很……和蔼。 总裁办的人,眼力见最足,无论是有靠山还是能力出类拔萃,都是不能慢待的。 “这边是大会议室,不常用。季度总结大会会在这里开。二号会议室可以容纳一百个人以内的会议,总裁开会大多在这里。这边是贵宾室,接待重要客户的。然后这边的休息区……茶水间……卫生间……” “总裁办是个独立体系,有单独的人事和行政,职员的升降任免部门内部全权负责,顶头上司只有陆总一个人。总裁办是个大部门,四十九楼只是秘书处,行政后勤和人力资源在楼下,工作内容包括上传下达,草拟文书,统筹安排总裁的一切工作,高效反馈有用信息,以及向各部门精确传达总裁指令、公司决策……” 程凛讲得很详细,沈林欢大学硕士都修的行政管理,大致的流程和职能她都很清楚,只是着重听了一些企业私人化的规定和细节。 “这几天会有培训专员专门教你,不用担心。”程凛最后还叫了专员过来让她认识。 沈林欢再次欠身,“辛苦了。” 程凛特别想回个九十度躬,内心在狂喊您别折煞我了,面上也只能维持若无其事,陆总没表态,他就只能暂时把夫人当普通员工看待。 不过应该瞒不了太久,总裁婚事没有大操大办,受邀的人除了亲属朋友并无外人,集团也只是知道总裁几天没在公司而已,往常出差长时间不在公司也是有的。 这次婚礼办的仓促,总裁好像急于完婚一样,外人都传陆家轻视沈家,但程凛但觉得不太像,至于具体原因,也只有总裁自己知道了。 不过因为太仓促,集团连个通知都没发,也没透什么信息,所以别说普通员工,一些高层甚至都不知道总裁结婚的事。 但是夫人不在公司还好,就在总裁眼皮子底下,这事瞒不住。 心想总裁也不知道闹哪一出,把夫人安排到这里,董事会那群老古董知道了,估计又该吵起来了。 那些人对于陆总和沈家联姻本身就极度的不满,娶一个花瓶摆家里也就算了,家世差一点也无所谓,毕竟陆家现在完全不需要靠婚姻来获得任何利益,沈家那明晃晃的意图摆在那里,真不知道“陆尧脑子里进了什么屎”。 这句话是程凛亲耳听到的,听完原封不动汇报给了陆总,陆总当时甚至还很愉悦笑了声,仿佛那不是一句骂,而是一句赞扬。 作者有话要说:欢欢是唐昊的表姐,《夏至》里提过两句。 -感谢在2020-10-1510:00:012020-10-1611:16: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峰峰的大橙子、ha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下辈子想当喵51瓶;2089417410瓶;冰凌菲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之后好几天,沈林欢都没见到陆尧,她一直在做岗前培训,熟悉总裁办事务。陆尧在这几天都不在公司,短暂去过几次,沈林欢还没有资格去他面前露面,所以没有碰上。 当时沈林欢并无任何确切分工,只是一些负责端茶倒水打杂之类的行政后勤工作,主要还是在熟悉办公室内容。 总裁办的办公室就在陆尧办公室的门口,透明的玻璃墙里所有人严阵以待,即便很多人,他们的工作依旧很忙。 办公室里总共七个人,加上新入职的沈林欢和程凛,总共九个人。程凛也隶属总裁办,但他几乎全天跟在陆尧身边,负责辅助程凛工作的是aanda从本质上来讲,算是程凛的助理,只有程凛不在的时候,a才会直接对接总裁。 这两个人是主要和陆尧正面打交道的。 其余六个人各有自己负责的部分,分工极其细致和明确,确实和周芙说的差不多,整个公司在总裁办几乎没有秘密,所有核心的业务,都会出现在这里,所以进来之前都会签署相当严格的保密协议。 晚上回了家沈林欢也没见到陆尧,他这几天都在外面住。 周管家倒是每天都会给她汇报,“先生说今晚太晚了,住在千枫玉湖那边的公寓,不回来了。” “先生说他出差俞城,后天才回津城。” “今晚有应酬,先生在酒店睡。” …… 沈林欢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偶尔会想不通,他在特意报备行程吗? 夫妻义务? 那她要不要也报备? 婚姻这个东西,在她的能力范畴之外,她对能力之外的东西,有一种本能的焦虑。而这个东西,又没有系统的学习方法。 偶尔也会想起他在这边住的时候,明明那时候他也很少话,但存在感极强,无论在哪个角落窝着,她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存在。 所以他不在,会觉得家里有一丝冷清。 她拥着被子,被子上还有他的气味,说不上是什么味道,有点儿冷的雪松的味道,大约是他熏衣服的香薰的味儿,或者香水的味道,她那天收拾他衣服,衣服上也是这个味道,很独特的味觉记忆,以至于沈林欢有些心烦意乱。 不确定陆尧到底什么想法,她态度表达的很明确,但他没有给出相应的回应,到最后也没有告诉她,他到底是想维持表面婚姻,还是什么。 她就不确定自己要应付的范围。 不过她细细斟酌了下,那九次拒绝的报复她也受了,两个人也就两清了。至于之后相处成什么样子,走一步看一步吧! 母亲好几次打来电话,叮嘱她好好对陆尧。周芙偶尔也会担心她委屈自己。但他们其实都不太了解沈林欢。对于沈林欢来说,她不会因为对父母安排联姻的排斥而对陆尧不好,更不会因为父母的逼迫而去讨好陆尧。她会因为曾经多次拒绝陆尧而觉得愧疚,但并不觉得自己因此需要全方面忍让。联姻她答应了,至于父母和大伯能借此谋得多少,和她没有关系,她也没有那么崇高的为家族利益牺牲一切的精神。 她和陆尧的夫妻关系,只是夫妻关系。 陆家那边打电话,要他们周末回南街老宅吃饭。 周管家说,“先生说他晚上六点半来接你。” 沈林欢下午五点钟下班,回家已经五点二十了,她去换衣服,衣帽间琳琅满目,全是她的尺码,分门别类放置着各种衣服鞋子和包包。 她没有什么兴趣,大致扫了一眼,挑出最合适去见长辈的一套换上,化了淡妆。 她在等陆尧的车的时候,又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照旧问她和陆尧怎么样,她说挺好的,母亲就很开心笑了,“那就好,夫妻两个,磨合磨合就好了。等你们生个一儿半女,自然就亲近了。”说着,便顺势叮嘱了句,“孩子要早做准备,最好生个男孩儿,妈当然不是重男轻女,只是陆家的家庭,生个男孩最好。” 沈林欢眉头已经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了,“妈,陆尧要带我回南街老宅,先挂了。” “好好,你忙。” 沈林欢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一点,然后又补了个妆,陆尧才打电话给他,“出来!” 两个字,说完就挂,沈林欢看了会儿手机,起身往外走。 车子就停在门廊下头,她下了两层台阶,司机下车替她打开了右侧车后座的门,她躬身进去的时候,陆尧正倚在那里闭目养神。 副驾驶上,程凛扭头冲她打招呼,“夫人好。” 沈林欢点点头。 然后默默算了一下,这是时隔六天,她第一次见陆尧。 在家那几天,他大多是家居服或者睡袍,甚至干脆就不穿。 这会儿西装革履精致到头发丝袖扣裤边的样子,仿佛才是真的他,冷漠得有些薄情的下颌线,还有眼神。浑身上下确实流淌着年轻掌权人的气质。 陆尧侧首看了她一眼,似乎对她的着装异常不满,“颜色太暗了。”《 》 第5节 “见长辈,太招摇不好。”沈林欢平静反驳他,“我第一次去老宅见阿……爸妈。”她差点叫阿姨,于是皱了皱眉,“抱歉,还不习惯,不会有下次。” 同样的错误她从不犯第二次。 陆尧目光在她身上落了会儿,其实她今□□服还好,配饰也简单大气,确实见长辈很合体,但陆尧就烦她这滴水不漏的样子。 “叫我。”他突然冒出来一句。 沈林欢扭头:“?” 陆尧看着她,“我怕你叫我也叫漏嘴,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不熟呢!” 沈林欢听不懂他的意思,她认识他少说也有二十年了,总不至于连他名字都叫错,“陆尧?” 或者更亲近些,像他朋友家人那样叫他,“十一?” 沈林欢的声音带着些许迷惑,微微侧头看他。 程凛安静如鸡,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诡异的场景,他竟有些想笑,不过作为陆总的心腹,他甚至也有些不明白陆总这会儿的确切想法了。 司机全程目不斜视的开车,车子驶出别墅,门口岗亭的保安看到陆尧的车,起身敬了个礼,车子一直往西走,到了主路车辆渐多。 陆尧还是没回答,只静静看着她,企图听到想听的答案。 可沈林欢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其他的了,她觉得叫陆尧也没什么,她也不介意陆尧直呼她大名沈林欢。 毕竟她想象不出来陆尧叫她欢欢的样子,她怕会别扭死,更怕他别扭死。 她叫他十一也怪怪的,他的朋友故意挤兑他会叫他陆十一,陆家子嗣多,陆尧行十一,这一辈孩子中间字从帝,这个字过于霸道了些,所以直接省略了中间字,取单字名。家里长辈叫他,多叫他十一,或者尧尧。 沈林欢又不是他长辈,对着这张脸叫这个名字,多少沾点不合适。 沈林欢就是这样较真的人,任何重要人的一言一行一字一句她都会琢磨透彻,务求不出错。 陆尧看了她会儿,最后失望地回转目光,眼神漠然目视前方,“叫老公,别叫漏嘴了。” 沈林欢:“……” 程凛:“……” 司机:“……” 车子里安静无声,沈林欢头皮发麻,满脑子都是问号,特别想问陆尧,你认真的吗? 当然主要原因是她叫不出口。 于是她又自我反省,是否她的性格过于冷淡,从而对人际交往的浅薄淡薄延伸到了婚姻。 在她看来,联姻不过是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一件事,那么维持表面的体面也就足够了。 又或者说从陆家的角度出发,娶沈家的女儿本就是不够体面的一件事,那么这个体面想要维持起来,就要花费更多? 所以是要她演出来夫妻鹣鲽情深吗? 陆尧作为陆氏现任掌权人,他的个人形象关乎整个企业,一桩完满和谐的婚姻对于他的个人形象的树立确实也是非常大的助力。 陆尧当然不知道就这短短几分钟里,沈林欢都想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就是喜欢看她面对突如其来无法掌控的事情的时候,那张向来平静无波的脸上,出现些其他的表情。 沈林欢这会儿估计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紧皱的眉头,唇角压得平直,纠结都快写到脸上了,快下车的时候她才通过严密的逻辑说服自己这确实是一件必要的事,于是她在心里演练无数遍之后,开口叫了声,“老公。” 提前演练一下,沈林欢觉得自己的声音还是有些紧绷,默默调整了一下声线,“老公。” 好像过于程式化了些,她这个人总有这个毛病,她可以胜任很多事情,唯独感情这方面,永远拿捏不住准确的度。 她想起周芙的话,周芙以前谈恋爱的时候,经常告诉她:“你不懂,给另一半起爱称是件多么有趣的事,你就想,明明人高马大的冷面帅哥,别人叫他都是正正经经的,只有你可以叫他小甜甜,他不仅不会生气,还会用一种哎呀真拿你没办法的宠溺眼神看着你,多幸福啊!” 当然,沈林欢到现在也体会不到那种幸福,但她对独一无二这个词倒是有一些浅薄体验。 她在漫长孤独的童年里,唯一私人拥有且倾注爱意没有被父母阻拦的东西,是一条狗,那条狗沈林欢给它起名叫莱恩,因为是流浪狗,带回家之后,很久很久他才能理解莱恩是它的名字,并且只有沈林欢叫它莱恩,它才会有反应。 家里佣人说:“它怕是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只是因为知道是小姐的声音,才会一听到就高兴地凑过去。” 沈林欢就觉得很开心,也很骄傲,于是每次叫莱恩的时候,就有一种“我是它最喜欢的人”的骄矜。 沈林欢试图寻找那种感觉,尔后重新调整了一下语气,有一种亲呢又不过分粘腻的语气叫他,“老公。” 陆尧已经盯着她看了半分钟了,眼底情绪莫名。 沈林欢终于找到了状态,抬头认真看他,“这样可以吗?” 陆尧:“……” 作者有话要说:陆尧:我老婆用叫狗一样的语气叫我老公…… 没有太大的虐点,当然,也不是纯撒糖文。这篇文的基调大概是……冷幽默…… -感谢在2020-10-1611:16:362020-10-1712:12: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24409842个;下辈子想当喵、峰峰的大橙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爱大大,更爱大大的文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车子一路开进院子里,中式别墅,一步一景,精致典雅。 他们甫一进大门,就有佣人迎出来,程凛从后备箱里把礼物拿出来。 佣人接过手,笑着向陆尧和沈林欢问好。一个老嬷说了声,“十一结了婚就是不一样啦!回趟家还要带礼物。” 老嬷是奶奶那辈儿就跟着在这儿照顾家里人起居了,陆尧都会尊她一声蒋奶奶。 陆尧抬了抬下巴,问道:“都在?” 蒋奶奶回说:“除了你二伯,还有小七小九,都回来了。” 沈林欢陡然有些紧张起来,她不太会和长辈相处,父母掌控欲强烈,以至于从小她就养成了非暴力不合作的性子,冷处理是她的强项,但如何和长辈亲近,她并不太擅长。 陆尧扭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依旧复杂着。刚刚沈林欢问他“这样可以吗?”的时候,他真的想撬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结构。 沈林欢兀自出着神,然后陆尧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肘。沈林欢这才反应过来,挽住了他。 客厅里许多人,围坐着说话,沈林欢认不太全,婚礼办得仓促,因为陆尧不合作,她也就没有和陆家打过交道。只婚礼短暂打过照面。 母亲提点过:“陆尧他妈妈就是个不做事的阔太太,趾高气昂的,他爸爸也有些目中无人。他大伯和二伯争了多年,不怎么对付。他们这种家庭,你去了,小心点儿总没错。” 沈林欢那时颇有一种豪门深似海的感觉,不过这会儿…… 陆尧的两个小堂妹,正在缠着二哥给她们买包,“二哥哥,一个包你不会就舍不得吧!” 二哥陆彧拨开十二妹妹的手,“让你亲哥给你买去。” “我亲哥抠得要死,我才不要找他。” “你还是不是我最亲爱的哥哥了!” 她亲哥拿抱枕摔她,“你一天买一个,你干脆买个店回来得了。” 十二妹仰起脖子,“我有钱我买一个生产线回来!” “豁,你还知道你没钱啊!没钱就要多读书。” 十三妹鼓掌,“姐姐好气魄!”转头看见陆尧,顿时惊喜,“哇,总裁回来了,总裁哥哥买个包?” 陆十二也眼睛一亮,哒哒哒跑过来,一把拐住沈林欢的手臂,“嫂子,c家的收藏款可太好看了,让我哥给你买。”然后偷偷在沈林欢耳朵边说:“嫂子,买三个,我们仨一人一个,我拿我十一哥的丑照给你换,我妹那里还有十一哥中学的作文本。”小十二和小十三是异卵双胞胎。 说着,十二去拽陆尧,“给嫂子买过包吗你?大直男。” 陆尧嫌弃地捏开她的手,拂了下被她拽皱的袖子,目光扫过表情微怔的沈林欢,唇角微掀,“别打你嫂子主意,我、不、可、能、给你买!” 陆十二在他高定西装上泄愤似地擦了擦手,“我改天要把你所有丑照和糗事都告诉嫂子。” 小辈们胡闹,大伯沈定倬嚷了声,“都安分点儿,吵得我脑仁儿疼。” 陆彧端着杯茶小口品着,朝陆尧示意了下,“叫你乱来,这几天忙傻了吧?” 陆尧轻哼,“你要是愿意进公司帮我,我至于忙成狗?” 陆彧摇头,“我可不受那劳什子罪。” …… 陆十二刚丢下沈林欢,陆尧母亲赵卿之女士朝她招了招手,沈林欢便迷迷糊糊过去了。 赵卿之保养得极好,说是沈林欢的姐姐,也完全不为过。她年轻那会儿是个话剧演员,底子本就好,站在人堆里,绝对的漂亮惹眼,乍一看,颇有几分冷美人的感觉。 冷美人这会儿笑得和蔼。 这和沈林欢之前预料的完全不一样,她在来之前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婚礼上她对陆家并没有一个有效的了解,以至于来之前有一种未知的担忧,她脑海里预设了很多可能会出现的状况,比如冷落、嘲讽、怠慢…… 她对这些并不陌生,从小到大因为性格以及经常和父母互相冷暴力,以至于她和其他人关系也处得相当一般。她对此也都得心应手了。 但从进门开始,她就处在一种迷茫当中,父母的警告和提点犹在耳畔,但现实却是,和她的预料完全偏离。 赵卿之握住沈林欢的手,“我前几日才听说,十一带你去度蜜月,结果在家待了□□天?” 沈林欢脸色微僵,提前没有串通好说辞,以至于现在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硬着头皮无声点头。 赵卿之扭头,中气十足地骂陆尧,“陆十一,你带你老婆去度蜜月你都不愿意费心思计划,我给你提了那么多建议,去哪里风景不好,不浪漫,结果你给我在家里待着?” 陆尧这会儿也陪着大伯品茶,手里持着一盏小小的瓷杯,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面不改色说:“我老婆想在家里陪着我,这你也要管。” 赵卿之白了他一眼,扭头去拍沈林欢的手,“欠指教,别惯着他!” 沈林欢僵硬地扯了下唇角,有些搞不明状况。 她一直以为九天是他心血来潮想出来报复她的,但所有人却都知道的是陆尧带她度蜜月了。她又以为蜜月只是个托词,但现在陆尧母亲的话……却又像是提前计划好的。 陆家对她的态度更是全在意料之外! 沈林欢朝陆尧那边看了一眼,她不得不发现,在这种全然陌生的环境里,陆尧成了她唯一的指望。 大约是有了感应,陆尧抬眸,和她对视了片刻,不知道是看不出来她眼神里的求助,还是故意无视,旋即便收了目光,继续品茶。 沈林欢心事重重陪赵卿之说了会儿话,几个小妹妹还知道陆尧上学时候追过她,四下打量她片刻,啧啧称赞:“我十一哥绝对是见色起意。十一嫂你可真好看。” 陆家的人,真的很多很多,几十个人坐在偌大的客厅里,竟也有一种逼仄的感觉,奶奶年纪大了,小睡了会儿,他们聊了一会儿才从楼上下来,看见沈林欢,特意戴了眼镜,冲她招手,“来,来,让奶奶仔细看看。” 当年叱咤风云的关太,丈夫开拓海外市场,她一个人撑起整个大中华区的女人,小时候沈林欢还经常在财经频道看到她,英姿飒爽,一身傲骨,媒体称她是女性楷模。 大约年纪大了,脾气温和了许多,沈林欢走过去的时候,竟从那张脸上看出了慈祥。《 》 第6节 沈林欢恭敬叫了声,“奶奶。” 关老太早有预备,从身后跟着的保姆手里拿过来一个盒子,拆开把里面的镯子拿出来给她戴上去,眉目慈和,“给我孙媳妇的见面礼。知道你们年轻人不喜欢这些玉啊金的,但是是奶奶的心意。时尚些的,让阿尧给你买。” “奶奶,我……” 赵卿之在旁边搭话,“奶奶给就收着。这羊脂玉手镯,还是你奶奶的奶奶留下来的。” 关太父母早亡,奶奶一手带大的,早年的采访里,关太对奶奶的怀念和敬重,也是有目共睹的。沈林欢顿时又犹豫起来,恍惚起了一种阴谋论调:莫非是对自己的考验? 陆尧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把她快要褪下来的手镯重新戴回去,淡声说了句,“脸皮怎么这么薄?” 然后抬头看向奶奶,那张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我替欢欢谢谢奶奶,老底儿都搬出来了,这么喜欢你孙媳妇儿啊!” 关太拍着陆尧的胳膊,“怎么,你有意见。” 陆尧摇头,“我可不敢,我怕我爷爷拿拐杖抽我。” 关太笑了声,又拍了他两下,被赵卿之扶着坐下来了,沈林欢陪在旁边,在这个场合里,像是误闯进来的小动物,迷茫无知,格格不入。 但所有人似乎都很自然地把她归为家人,时不时就有人和她说话,把她拉进话题里,夸她漂亮,夸她学历好,夸她以前还在沈氏的时候,做的两个项目够漂亮,顺便夸她和陆尧般配。 他们都很默契地没有提沈家其他的人和事,没有提刚办完婚礼,沈家就迫不及待借着陆家的名义去拉投资了。 也没有提沈家差点和云家结亲的事。 沈林欢不知道陆家人是出于礼貌和教养才对这个充满着利益的联姻对象客气有加,还是出于什么目的。 沈林欢设身处地地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这些人对她客气以及青睐有加的缘由。 如果沈家和陆家调转一下身份,沈家面对这么个联姻对象,绝对是满屋子里沉默和审视,过分点儿还会明着暗着警告敲打一下,免得对方兴风作浪。 - 终于到了开饭,长桌上坐满了人。 大致按辈份顺着排下来,因为陆定倬留了陆尧在旁边坐,要和他谈沙港的改建项目,陆尧坐在长辈那头,大伯母就顺势让沈林欢坐到陆尧那边去了,赵卿之也提点了句,“没事,坐过去吧!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 沈林欢便坐过去了,陆尧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抬头和对面大伯父说话。 沙港通往海洲岛,海洲岛的度假村也是陆氏在做,已经在规划当中,所以沙港一定要拿下来,不然就被扼住喉咙。 沈林欢的伯父沈伯瑾之前也是看中了海洲岛的项目,一直想掺一脚。 “我想把浅水湾那一块分给博盛,林欢你觉得怎么样?”陆定倬突然问了沈林欢一句。 博盛是沈家的企业,她大伯也确实对海洲岛项目垂涎已久。 但是…… 旁边人都看向沈林欢,似乎这一刻才对她是沈家人有了认知。 “不知道大伯父对博盛有没有做过全方面的评估,就我所知道的信息来看,博盛吃不下这个项目。”沈林欢放下筷子,声音轻缓但却笃定,“三年内都吃不下。” 陆定倬似乎有些意外地看着沈林欢,坦然道:“其实浅水湾只是很小的一个部分,我只是想给你大伯一个机会。” 沈林欢摇摇头,“完全没有必要,他拿下一个浅水湾,就一定会去争取金明山,胃口太大了,所以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他机会。” 陆定倬对博盛其实已经有过评估了,不得不说,沈林欢对他大伯可谓是相当了解,据他所知,沈伯瑾已经开始给自己铺路了,就是朝着金明山去的。 但是沈林欢直接拒绝倒是陆定倬没想到的。 其实沈林欢大可以说一句:“我对这个项目不了解,伯父您看着办。” “这事不急,再说吧!” …… 饭毕回家的路上,陆尧问了她一句,“吃饭的时候为什么那么说?” 沈林欢脸上没什么表情,也不想解释,“实话实说。” “如果你还在博盛呢?会不会争取海洲岛。”陆尧突然好奇。 沈林欢点头,“我会。”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你大伯吃不下?” “他没有这个能力,手底下也全是草包,吃下去也得吐出来。”沈林欢作为小辈,这话说得过于狂妄了点,但陆尧从她表情里看不出丝毫个人感彩,仿佛只是一句简单的“实话实话”的陈述。 陆尧乐了声,“你大伯何必打压你,捧你上位,他退位让贤还能提前退休养老。” 沈林欢扭头看了他一眼,像看傻子,“沈伯瑾之所以打压我,就是因为知道我爬到他头上,第一个先弄死他。” 陆尧微微挑眉,“还挺凶残。” 作者有话要说:沈林欢:他怎么这么天真! 陆尧:我要不要退位让贤? -感谢在2020-10-1712:12:382020-10-1811:27: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zg12545瓶;冰凌菲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陆尧今晚要住偃湖别馆的家里,到了家沈林欢才又心事重重地想起了很多,在老宅零零碎碎听到很多话。 她都不太能琢磨透彻。 比如陆家人的态度。 她不太理解,陆家上上下下,对她都过分和气了。 倒不是她有受虐倾向,只是比别人更明白,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意。 所以她更怕那些好意背后,有其他她暂时看不透的东西。 以至于一顿饭吃得小心翼翼,但到最后也没有发生什么,临出门的时候,十二妹还加了她的微信,然后把她拉进了家里小辈的群里。一群人嚷着要嫂子发红包,沈林欢就发了两个。 …… 可是陆尧一进家门就开了电脑去远程会议了,沈林欢去洗了个澡,他还没有忙完,于是她也去看了会儿资料,把风臣近十年经手的项目都做了些简单或者重点的了解。 陆氏靠风臣电子起的家,又靠地产更上一层楼,到现在各行业开花,走的每一步都精确到可怕。 但陆家好似并非外面疯传的那样暗潮汹涌。 今天在家宴上,陆尧的大伯陆定倬看起来也并非外面传言的那样强势不近人情,所以沈林欢对于陆定倬和陆定舟之间不合的传闻,也有了些怀疑。 关太和陆老爷子身体都还不错,之前有人说陆老爷子身体江河日下,才让陆尧这种乳臭未干的小辈上位的…… 传言很多,她并不是一个会相信传言的人,但很多事情的逻辑,她暂时还理不清。 沈林欢满腹心事,看东西也无法彻底凝神,没多会儿,就趴在书房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没有嫁给陆尧,而是真的爬上了博盛分公司总裁的位置,然后她把分公司做大,化掉沈伯瑾的势力,最终拿到了最大限度的话语权,整个博盛都在她的掌控下,开董事会的时候,沈林欢把沈伯瑾从总裁的位置上拉了下来,以他身体不好为由,让他回去养老。 画面转到医院,沈伯瑾拿手指着她,问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狠手辣了。 她面无表情看着他,“我从来都是这样的人,只是以前没有机会而已。” 一条幼小的毒蛇不咬人,只是因为毒牙还没长好。 - 陆尧结束视频会议又听了一个电话会议,几封加急的邮件需要处理,等忙完,已经是近十一点钟了,程凛刚刚也在旁听会议,这会儿做了个总结发给他。然后顺便电话汇报了一下自己刚刚得到的海洲岛项目的消息。 他抬腕看了下表,难得对下属有了一丝关爱,“辛苦了。” 电话那头的程凛却觉得头皮一紧,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对了。 跟了陆总近两年了,他是个工作狂,强势、说一不二,十分讲求效率,从来不是个体恤下属的人。 “是我分内的工作,应该的。” “你跟了我也有两年了吧?”陆尧突然问起了这个。 程凛如实道:“二十二个月零十三天。” ……最怕老板突然的关心。 陆尧点点头,“海洲岛的项目我记得你是全程跟进的。” “是,我在担任总助前,就已经了解这个项目了。”程凛心念微动,大致有了些预感。 陆尧沉吟片刻,“风臣建设那边的执行副总裁引咎辞职了,我调你去那边补他的空缺,你想去吗?” 风臣建设的副总,就是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 程凛第一反应是自己可以胜任吗?但很快他就冷静了,陆总最讨厌别人扭捏作态,他自我怀疑一会儿,说不定就撤回这个决定了,于是程凛心跳如雷却还是故作镇定地回道:“听从陆总安排。” 陆尧“嗯”了声,便挂了电话。 他揉了下发僵的脖子,抬头问一旁等吩咐的周管家,“夫人呢?” “洗过澡就去书房了,还没出来。” 陆尧上了楼,去洗了澡,沈林欢还在书房,也不知道在干什么,都不睡觉。 他过去看了眼,推开书房门,就看见她趴在桌子上睡,于是动作放轻了些走过去。 桌子上放着厚厚一沓资料,电脑屏幕上还有风臣的财报,沈林欢似乎是做噩梦了,攥着手指,眉头微微皱起来,唇抿得极紧。 他又想起车上她说的那句话,不由笑了声。 沈伯瑾忌惮她,绝对不是没有道理的。 她那个眼神里就写满了不服劲。 陆尧记得上初中那会儿,她的班级在他楼下,沈林欢那时还没这么冷,只是沉默寡言,朋友固定只有周芙一个,但和别人也算处得来。 有一回,他从她们班级经过,她顶着一张显而易见的病容坐在那里眉头紧皱地算题目,身边周芙急得团团转,她还抬头安抚了一句,“没事,别管我,你先去吃饭吧!” 周芙知道她脾气,也不敢夺她笔,只是叉着腰压着声音骂她,“一道破数学题,有什么好算的。我恨不得把你卷子撕了,你看你都发烧成什么样了。” 高烧,周芙要带她去医务室,她说要先把算到一半的题算完。她上次考试是第一名,但数学犯了低级错误,被数学老师批评不够细心。 周芙骂了她半天,她终于盖上笔帽,轻笑了声,“算好了。” 周芙吐了口气,叹了声姑奶奶。然后拉着她要去医务室,一边走一边摸她额头,烫得惊人。《 》 第7节 沈林欢还在发表欢式理论,“晚几分钟而已,不至于拖成不治之症。但题目不做完,我内心就不得安宁。” 周芙被她气得不行,“我不要和你讨论这个,你简直气人。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沈林欢翘了翘唇角:“那你不就见到了。” 周芙对她还有心情开玩笑都没脾气了,只想赶紧带她去看医生。 结果还没到讲台,沈林欢毫无征兆就倒了下去,周芙一声惊天动地的“啊”把门口跟人聊天的陆尧叫醒了,他没来得及多想,大步走了进去,弯腰把人抱起来,跑着去了医务室。 他只记得,她很轻,瘦得一把骨头似的,平日里总是一副倔强又沉默的样子,闭上眼又生着病,倒显得有几分乖巧和可怜。 期末劳累,加上低血糖,所以才晕倒了。 周芙说,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吃好饭了。 沈林杰,也就是沈伯瑾的二儿子,她那个草包二堂哥,最近热心给她带饭,她坚决不吃一口,“我怕他在里面吐口水。” 俩人从小就不对付。沈林杰尤其讨厌沈林欢,因为沈林欢处处压他一头,以至于每次沈伯瑾骂他都要提一句,“你连沈林欢一个女生都比不过。” 她怕沈林杰回去告状说她对堂哥不尊重,也不去食堂吃饭,周芙会给她带点巧克力之类的,她也不怎么吃。 回了家,爸妈最近天天吵架,沈家的规矩,长辈不上桌吃饭,晚辈就不能吃,她吃了倒也就吃了,但爸妈正吵架,指不定又迁怒她说她没教养没礼貌,她觉得烦,就干脆不吃。 陆尧觉得沈家人都有病。 他觉得沈林欢也有病,有时候固执倔强得过分。 但沈林欢却并不是那种会因为别人的打压而怨怼或者顾影自怜的人,她像一棵树,坚强、挺拔,默默汲取一切可汲取的养分,沈伯瑾妄图拿亲情去绑缚她是不可能的,除非他能一辈子压着她不让她冒头,不然她会想方设法长成参天大树,然后把曾经罩在她头顶上的“乌云”,通通压在树冠之下。 陆尧弯腰把沈林欢抱了起来,她睡觉挺沉的,睡相也不好,好像睡着了才露出一点儿本性,不那么拘谨刻板。 陆尧把她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她似乎才有一点醒转的迹象,但也只是皱了皱眉头,然后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陆尧掀开被子,挨着她躺了进去。 他睡不着,然后默默把她翻了过来,把她手搭在自己腰上,她像是有了感应,往他这边挪了挪,搂他搂得更紧了些。 陆尧唇角微扬,看着她看了会儿,终于睡了。 沈林欢做了一夜的胡梦,梦醒了还有些惆怅,每个人生下来都是一身枷锁,接受了,习惯了,在枷锁之下,忽略掉束缚,也有其他的快乐,可她觉得她天生就不是个容易寻找快乐的,她像是阴暗潮湿里的荆棘,只会时时记着那个枷锁,然后想方设法去打破它,不破不休。 手下东西动了下,沈林欢才回神,发现自己又毫无形象地扒在陆尧身上,整个人一瞬间僵直了。 陆尧醒了,侧头看着她。 四目相对,沈林欢硬着头皮说,“对……对不起。” 她讨厌这种感觉,无法自控地做错事,而没有改正的机会。因为陆尧不愿意和她分床睡,而她又没办法对熟睡后的行为加以控制。 她的懊恼写在脸上。 陆尧把她手从某个地方拿下来,“你要是想要就直说,不用拐弯抹角地暗示我。” 沈林欢的脸一下子从脸红到耳朵后,一边觉得他这个人好像特别喜欢呛她,一边又疑心自己是否潜意识里确实在…… 她就是这么个爱自我反省的人。 “还要上班。”沈林欢故作镇定地回答。 陆尧笑了声,对于她竟然没有否认而感到一丝愉快。 “那可真遗憾。”他目光罩在她身上,看她睡得褪了大半的睡衣,默默盘算着腾个时间出来。 沈林欢一时也听不出他是嘲讽,还是什么。 她翻身下了床,洗漱的时候才陡然抬头看了一眼镜子。 她昨晚不是在书房吗? 她很努力回想了一下,也没想起来什么时候回了卧室,而陆尧又是什么时候回去睡的。 下楼的时候,沈林欢问了声周管家,“我昨晚……” 周管家这个人,非常擅于听话音,笑着回答:“昨晚夫人在书房睡着了,先生把你抱回去的。” “哦。” 沈林欢想象了一下,不太能想象得出来。 以至于吃饭的时候,沈林欢抬头看了他两次。 陆尧慢条斯理地吃着东西,掀着眼皮盯着她看,比周管家还能发散,问她,“想让我带你去公司?” 沈林欢在心里叹口气,摇摇头,大约是她多想了。 抱自己太太回卧室睡觉,应该是……正常的吧? 她没有结过婚,所以也无从参考。 沈林欢很快便理好了逻辑,恢复如常,回答他,“不用,我自己开车去。” 不然他的司机要是不在,她都没办法回家。她不喜欢被动。 作者有话要说:陆狗总想搞点儿事引起老婆注意…… v后会双更~ -感谢在2020-10-1811:27:552020-10-1911:20: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0894174、峰峰的大橙子、梵希的大喵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许诺7瓶;徐燕时呀、小小符呀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沈林欢的车是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作为一个行政秘书,如果是她在沈氏,开这辆车或许高调了些,但在风臣,就没有那么显眼了。 况且风臣这种地方,所有人忙得要死,没有人会太过于关注一个不相干的人。 沈林欢原本是这样以为的,但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变量。 ——陆尧。 沈林欢严重怀疑,他的总裁位置怎么来的。 - 她早上一进办公室先送了份资料去楼下,然后听到有人在八卦,“我听说程总助要调走了,人事那边一早就接到了通知。” “好像是直接顶替的风臣建设的副总。” “我倒是觉得,明升暗降了,跟着总裁多好。” “你傻啊!跟着总裁至多也就是总助这个位置了,总裁办这个地方,看似光鲜,其实又忙事情又多,晋升空间还小,程助几乎二十四小时跟着总裁,一点私人时间都没有。程助去风臣建设就不一样了,直接负责海州岛的项目,说不定哪天直接调回来总部做副总。” “哪有那么容易,之前的黄副总,不是盼星星盼月亮兢兢业业地干业绩,等着往总部调。结果呢!一待就是八年。这两年眼看着没有希望才去私吞项目款,直接被拉下来了。惨不惨啊!” “那是他自作自受。海洲岛项目多少人抢着要,给他完全是为了他以后调回来铺路,他自己眼皮子浅。” …… 沈林欢回四十九楼的时候,陆尧还没有到公司,总裁办的人也比平常话多了些。 负责海洲岛和沙港项目对接的周净笑着看了看a:“程助走了,肯定是你来接替他的位置,提前恭喜啊!” a哈佛毕业,但家境一般,全家人拼了老底把她送出去的,这些年她也的确是很争气,年薪一涨再涨,年终奖也比别人拿得多,无他,办事牢靠,滴水不漏。 做副总助也有一年了,她直面总裁的机会不多,但从未出过错,她自诩能力是不比程助差的。 如今程凛走了,她接替他的位置,是顺理成章的。 但a并没有把话说太满,笑着说了句,“全看陆总安排。” 其他人都笑起来,心知肚明。 沈林欢不关心这些,默默收整着文件,风臣娱乐那边,最近出了大的幺蛾子,近两年选秀节目风靡,风臣那边也送了七个练习生出去,七个成绩都不俗,但是其中一个女生叫孙宛儿的被爆料出来包养丑闻,还是被原配亲自锤的。 但是奇就奇在,风臣那边的危机公关不知道是脑子出问题了还是根本就没有脑子,没有了解清楚就官方否认说造谣,然后原配出来接着锤,官方一个骚操作,原配那里就爆一个料。 原本一个小练习生的事,搞得满城风雨。 这两年娱乐业政策收紧,影视都不景气,大家都去搞综艺了,但对于一些小公司来说,可能打击比较大,对于风臣这种能砸钱的头部企业,倒是影响不大,所以相比之下,练习生实在是风臣很小的一部分,能捧得出来就捧,捧不出来就换个人捧,年轻有梦想的新人多得是。 孙宛儿的履历很简单,单亲,母亲是个老师,生长环境一般,颜值在一众新人里算是很出色了,能力中等,但情商高,会来事,所以节目里人气居高不下。也是公司打算力捧的一个。 疑似金主是io的投资总监赵奇然,有打了厚码的照片和视频,完整的逻辑链。 所以公关那边第一时间出来否认就显得极其的不专业。 沈林欢思考了会儿,打了风臣娱乐相关负责人的电话。 - 程凛今天还在,他至少也要一周后才能去任职,这些天就着手物色新的总助。 于是临近中午的时候,程凛跟人事那边交代,要重新公开遴选总助一职,大家都面面相觑,一些人是惊喜,原本以为a补位,没想到是重新大选,一些人是惊讶,不知道总裁怎么想的,a则脸色铁青,宛如被羞辱了一般。 遴选非常的迅速,两轮面试,其他部门也有来参加的,陆尧想要的人很简单,需要对公司有全面系统的了解,熟悉行政工作,可以二十四小时待命,协调能力要强,抗压能力要强,最重要的一点,能力要绝对出色。 陆尧这个人对自己要求高,所以对身边人的要求也高,跟不上他节奏的人,他是没什么耐心去调/教的。 沈林欢也在名单里。 第一轮人事面试,快到一分钟面试一个,出来的人所有人怨声载道,说还没开口就被说可以了,严重怀疑面试只是个过场。甚至觉得其实总裁心里早有了人选。 第二轮陆尧去了,他总共面试三个人。 一个其他部门的,然后就是沈林欢和a。 公布初选名单的时候,沈林欢还听到有人说:“陆总还是想要a吧!” 但比较意外的是沈林欢也在里面,作为一个底细不明的人,一下子收到了诸多关注。明里暗里都在打量她。主要是她平日里太默不作声,这会儿突然冒出头就有些惹眼。 面试的时候,陆尧敛着眉坐在那里,面色冷峻得没有半分温度,周围人大气不敢出,仿佛身边坐了个移动制冷机。 a比沈林欢早进来,刚刚被训斥过,出去的时候还在哭,所以沈林欢进来的时候,气氛紧绷到极致。 还有人替沈林欢捏了把汗。 陆尧寒着脸,即便所有人都还不知道他面前坐着的是他太太,但之前也都猜测过是不是陆总安排进来的人,但好像他这会儿也没什么好脸色。《 》 第8节 “风臣娱乐孙宛儿的事你知道吗?”陆尧冷声开了口。 沈林欢点点头,“知道。” “你怎么看?” “我打电话问了风臣娱乐的公关经理,他告诉我说,孙宛儿的亲生父亲是开元的张董,他不觉得开元张董的女儿需要被io的一个总监包养,而且张董最近和风臣有合作,他想卖个人情给对方。” 陆尧皱了皱眉,似乎对她的啰嗦不满,“说重点。” 沈林欢微微顿了下,料到他大约已经掌握清楚了,只是为了听她答案而不是分析的,于是直接给出了结论:“孙宛儿大概率在报复他生父,而公关那边的反应可能恰好是孙宛儿想要的结果。再放任不管,后果很严重。”孙宛儿可能压根不在乎自己的声誉,就是想把事情闹大。 而如果闹下去,开元和风臣的合作关系必然破裂,甚至反目成仇。 陆尧抬头看了她一会儿,“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沈林欢回视他,似乎觉得他的问题很没有水平,“猜的。” 从繁杂的资料中做总结找重点是一个秘书的修养,但不代表她真的可以通天彻地无所不能,才刚刚发生的事,又不是她负责的,哪里有本事查得清清楚楚,但这件事a确实是疏忽,任何一件行为轨迹不符合常理的事必然有被忽略的隐藏逻辑,很可能就是个定/时/炸/弹,她把这件事摘下来不报,完全是觉得这么小的事完全不需要去劳烦总裁。 但是偏偏这件事,跟开元的张董有关系,那就不是小事。 陆尧点点头,直接给出结论,“跟程凛交接一下工作。” 这是直接敲定沈林欢的意思。 沈林欢刚进总裁办一周,就爆冷接替了程凛的班,成了新一任的总裁总助。 于是沈林欢的处境顿时从无人关注变成了万众瞩目。 任命下来的时候,a已经很难维持表面的礼貌了,她寒着脸去她办公桌前,手按住她正在看的文件,迫使她抬头看她,“你知道风臣娱乐的隐情,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反而害她出这么大一个丑。 小人行径。 沈林欢抬头看了她一眼,“失误已经造成,而且你的提报表,不仅这一个纰漏。我没有必要教你去做事。” 她早上问过风臣娱乐负责人之后,将这条信息写在了公告栏里加红标粗提醒跟进,但没有人在意,包括a。 作为一个新人,越级管自己不该管的事是大忌。 a深呼吸了几下,陡然冷笑了声,“我不管你背后靠着谁,在这个地方,没有实力什么也不是。祝你以后,不出丝毫纰漏。” a愤愤走了,周静过来安慰她:“哎呀,你别和她计较,她就是太骄傲了,所以一时没办法接受自己被总裁骂。总裁也真是的,对女生也这么苛刻。” 陆尧问a对这事怎么看的时候,她还在说:“我觉得风臣娱乐的公关如果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那么也不配待在公司。” 陆尧骂她脑子里塞的是棉花吗? 职场无男女,沈林欢从来不希望任何人把女性放在弱势的需要关照的地位,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回应了对方的关心,“我没事,谢谢。” 不过转头沈林欢就听见周静和企划部的人在吐槽:“新来那个沈林欢也不知道什么来头,一脸傲气冲天的,我就从来没见过她脸上除了面无表情之外有第二种表情。” 企划部的小姑娘捧着热水小口啜着,“我今天见到了,长那么漂亮,听说还开玛莎拉蒂,不会是睡来的吧?” 沈林欢站在茶水间门口,陆尧就站在她身后。 办公室内部有茶水间,外面这个茶水间基本没有人来,沈林欢过来只是想接个电话,没想到正好听到俩人在谈论她,她本来打算默默走开的,结果一回头看见陆尧。 两个人沉默对视了会儿。 里头两个人还在小声说这话,丝毫没有察觉到外面有人。 沈林欢挑挑眉,意思是:你干嘛? 陆尧则好奇:这也能忍? 最后沈林欢推着他离开了,程凛在旁边装瞎,低着头不说话。 里头两个人终于听到了动静,悄悄探头出来看的时候,沈林欢已经跟着陆尧进了他的办公室。只看到程凛进总裁办的身影。 陆尧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嘴,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怎么回事。 只是说了句,“我选你,不是因为你是我太太。” 沈林欢点点头,“我知道。”他当时那个表情,她丝毫不怀疑自己说错话,他连她也会一起骂! 陆尧目光静视她。 沈林欢回看过去,淡声解释,“我从不质疑自己的能力。” 陆尧:“……” 他有点儿明白那些人为什么看不惯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陆尧:她长了一张谋权篡位的脸! -感谢在2020-10-1911:20:242020-10-2013:14: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08941ap10瓶;w、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陆尧想起来沈林欢小时候,三岁看大,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进幼儿园第一天,因为害怕以及无法承受离开妈妈哇哇大哭,被她妈妈拉到角落里打了两巴掌,警告她不要丢自己的脸,也不要丢妈妈的脸。 才四岁的小女孩睁着一双大眼睛,陡然扼住了脖子一样,浑身发抖地看着妈妈,眼神里有恐惧,更多的是倔强,她从小就有一种极要强的精神,不允许自己是个“丢脸”的小孩。 那一幕正好被陆尧看到,年纪还小的陆尧,十分不能理解,哭就哭了呗,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还能阻止一个上幼儿园的小孩子哭呢! 但沈林欢真还就不哭了,只是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她被老师领进班级了。 老师让她可以自己选择一个座位。 她走到最后一排最后的角落里。 这孩子都被打自闭了吧!当时陆尧想。 后来他经常目睹沈林欢挨揍,每次挨揍的理由千奇百怪,从不重复,于是得出结论,不是沈林欢太不听话,就是她妈妈太过于吹毛求疵。 连陆尧的母亲赵卿之都小声嘀咕过:“这小孩,怪可怜的。程之琳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上了小学,褪去了婴儿肥,沈林欢已经是班上很漂亮的小姑娘了,也可以说是最漂亮的,程之琳致力于将女儿培养成名媛淑女,对她的言行加以苛刻的约束,不许她交奇奇怪怪的朋友,不许她跑跳疯闹,不许吃学校的餐厅,不许吃乱七八糟的零食…… 到了初中还是如此,有一天她又惹她妈妈生气了,没有被允许吃早饭就去了学校,她那个堂哥沈林杰和陆尧是一个年级一个班,嚷嚷得到处都是,说沈林欢因为赖床被骂了,幸灾乐祸地说她被罚不能吃早餐。 他说这话的时候,沈林欢就在他们班,他故意大声嚷着让她听。 ——沈林欢是美术课代表,美术老师一个人上两个年级的课,沈林欢去办公室交作业,然后替老师过来往多媒体上放课件。 漂亮的小姑娘,被堂哥嘲笑似地说赖床和被妈妈罚的事。 教室里哄堂大笑,还是一个女生同理心发作,觉得这个矮一年级的小姑娘有些可怜,说了句:“别笑了。” 没有人听见,听见也不理会,几个追过她被拒绝的男生似乎在这件事身上找到了优越感,笑得浑身都在颤抖。笑道:“哟,我们大美女还会赖床呢?” 沈林欢充耳不闻,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有条不紊放着课件。 陆尧那会儿在学校因为家庭被很多同龄人捧着,一群人把他烘托得跟个二世祖似的,没人惹他,他不爽,皱着眉骂了句:“都有病?” 然后就有立马有人看他脸色嚷道:“都他么闭嘴吧!笑什么笑?有什么可笑的?” 沈林杰追着沈林欢嘲讽她,“哎,饿不饿,要不要哥给你买点好吃的?”他拖长了腔嘲讽地“哦~”了声,“忘了,你妈不让乱吃东西。啧啧啧,太可怜了。不是哥说你,这么听话有用吗?” 他不停逼逼,沈林欢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他就一直追着她挑衅她,扯她衣服,“跟你说话呢!聋了?” 后来听说沈林欢往卫生间方向去,沈林杰也跟过去了,非得让她理他一下找存在感,然后沈林欢把他推进厕所隔间揍了一顿。 沈林杰是个草包,沈林欢从小各种舞蹈武术班上着,揍他太容易了,但是大家还是被他进班级的时候龇牙咧嘴扶着腰的样子惊到了,好多人看到沈林欢把他推到男厕所隔间了,也听到沈林杰的痛呼声,知道他被揍了,但其他人是不信他能被一个女生揍多厉害的,还拍他的背:“装什么装啊!” 沈林杰嗷一声叫,一蹦三尺高,几个狐朋狗友把他衣服撩起来看,好家伙,全是青紫皮外伤,但还挺唬人的。 有人说听见沈林欢说话了,沈林欢压着声音说:“回去告状啊!就说我打你了。我明年准跳级,跳到你们班去,你妈看你成绩单的时候第一眼就能看见我,我第一,你倒数,我让你天天周周月月年年受折磨。” 好多人在笑,笑沈林杰太菜了,竟然被自己妹子羞辱,然后笑沈林欢够狂妄,气她哥可真是精准把握弱点。沈林杰之所以烦沈林欢就是因为沈林欢太优秀了家里总是借此骂他。 下半学期,沈林欢真的跳了个级,自学了课程,通过了初二上学期的期末考试,跳到初二去了。 然后那会儿班上人都沸腾了,说沈林欢哪是狂妄,她这是真牛逼。 理论上是不允许跳级的,近五年只有三个人跳级成功,条件苛刻不说,还非常麻烦。沈林欢是那三分之一。不说成绩,单那毅力就够牛逼的。 那会儿还有人说过:“考试完你去问学霸们,学霸们都谦虚,说考得一般就是很好,说发挥不好就是发挥不错。但你问沈林欢,她说不错,那就真他么是不错,她说不好……不,她没有不好的时候。” “我从不质疑自己的能力。” 她这个人,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沈林欢从办公室出去,陆尧不自觉笑出了声。 - 四十八楼和四十九楼之间有个跃台,是个公共休息区,a在那里坐了很久了,她觉得脸上像是被人扇了耳光,火辣辣的疼。 午休时间,她拿着手机一直在看新闻。关于孙宛儿的。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过娱乐新闻了,甚至都没有娱乐生活了,从她毕业回国进入风臣到现在,已经一年多了,她几乎断了所有的娱乐休闲项目。 一心扑在工作上。 她目前的职位确切来说是总裁行政助理,和总裁助理之间多了一个行政,却是天差地别。行政助理说到底还是属于行政范畴,但总裁助理,地位堪比高管。 她想接替程凛的职位已经很久了。 也认为这是非常顺理成章的一件事,所以她完全没有办法接受有人出来横插一脚。 沈林欢从进总裁办的时候,她就不喜欢她,果然人的第六感不是没来由的。 a把新闻翻来覆去的看,还拿了一个笔记本出来,做了笔记。 io的投资总监赵奇然今年三十七岁,太太谭惠是他老板的女儿,借了老婆的势才爬到总监的位置。 孙宛儿今年二十一岁,在一众十几岁的小练习生面前,算是大龄了。 但她人气很高,很漂亮的一张脸,走美艳小美人的路子,穿衣走性感成熟风,立的是洒脱张扬人设。 她在做练习生之前已经拍过戏,拍戏的过程中认识了赵奇然。 一个很老套的年轻女孩子为了资源人脉或者虚荣心勾搭成熟优质已婚男人,然后被原配发现公开撕逼的故事。《 》 第9节 但巧合就巧合在,孙宛儿并非传闻中的普通家境,她的生父是开元的张董张启明,张董是白手起家,事业有起色的时候和发妻离婚,娶了另一位年轻貌美的女人。 孙宛儿从十一岁开始就跟着母亲生活,张家有着老一辈固执的重男轻女思想,所以张启明一向对发妻生了个女儿不满,也对孙宛儿不怎么上心,离婚后几乎没有起过任何争抚养权的想法,很顺理成章就丢给前妻养了,只每个月固定打过去生活费。 a无论怎么看,都不觉得这是一件需要总裁关注的事,开元和风臣的合作,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诚然公关有失误在里面,但热度降下来,然后冷处理就好了,孙宛儿即便是张董的女儿,不受父亲重视,也没有什么人脉和资本,很容易控制才是。 到现在还没有确切的说张董和孙宛儿是父女的证据,以风臣公关的能力,绝对可以在热度发酵前把舆论压下去。 只是赵奇然的妻子谭惠的态度实在让人费解,她不遗余力地爆料是想毁掉孙宛儿的话,那对她本身和她老公来说似乎伤害更大,孙宛儿只是在一个节目上小有人气而已,甚至还远远够不上娱乐圈的门槛,谭惠把事情闹大,不过是让娱乐圈损失一个新人,而对io来说,形象损失更大。 但有钱人的女儿愚蠢的也不在少数,一些所谓名媛,不过是中看不中用的草包废物,做事只管自己开心不顾后果的比比皆是。 她越看越烦躁,不懂还有哪些是她没有注意到的,也不懂陆总为什么那么生气。 她打了电话去和风臣娱乐那边了解情况,又和其他和开元项目有接触的人旁敲侧击地询问情况。 然后无意间了解到一个小八卦,赵奇然和张启明的二婚太太徐悠是少年恋人,就是因为张启明横插一脚,赵奇然才不得不和徐悠分手,而且后来疑似赵奇然是为了报复徐悠,才很快攀附了谭惠,成了谭家的上门女婿。 a陡然一凛,似乎这时候才终于有了点概念,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谭惠不遗余力地想把事情闹大,想要报复的就不只是孙宛儿,而是无法释怀自己老公和前女友徐悠的事,而这件事一旦捅出来,势必会把徐悠当年在有男朋友的情况下,以及张启明在有老婆的情况下暗通款曲的事爆出来。 张启明陷入风波中不打紧,开元和风臣的合作是情侣套房项目,酒店业是陆氏跨的新领域,能不能敲开这个大门,和开元的合作非常重要,而且对标的就是年轻人,而如果合伙人对爱情的态度就是如此,那么宣传爱情的美好和情人间的浪漫就显得极为讽刺,如果有心人拿这个做文章,这个项目即便不会腰斩,项目级别也会大打折扣。 a出了一身冷汗。她不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但确实误打误撞闯了大祸。而且她严重怀疑,沈林欢是不是早就知道内情,不然她怎么可能透过这么点东西,就知道内情。 作者有话要说:欢欢:我就是这么个胆大心细的人。 -感谢在2020-10-2013:14:512020-10-2112:28: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繁华已落幕16瓶;yuhy4瓶;木昜、爱大大,更爱大大的文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章 io的谭总约见陆尧,约了两次,沈林欢向他汇报的时候,陆尧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觉得我应该见他吗?” 沈林欢思考片刻,对于陆尧这种考校学生一般的姿态觉得莫名,又觉得他大约本身就是这种喜怒无常言行诡异的人,于是回答:“看您心情。” 意思是,见不见都无所谓。io的谭总但凡有些理智,就不会纵容女儿这么胡来,再闹下去,三败俱伤。 谭松鸣如果不着急约陆尧见面,倒还问题大一点,这会儿急着见面,无非是想表个态维护一下和风臣的关系,既然他聪明看得透,就不需要陆尧再多费心了。 陆尧瞧她把“你爱去不去”都快写在脸上了,唇角不自觉勾起,“那就你陪我去。” - 沈林欢第一次以陆尧助理的身份出去。 会所式的餐厅,不对外营业,会员制,来这里的人,大多也不是为了吃饭,谈生意的多。 私密,安静。 沈林欢落在末座,同谭总的助理坐在一处,时不时起身倒个水,谭总的助理时不时看她一眼,她身上那股从容的气度,衬得他像个木头人。 这种女人,太给人压迫感了。 谭总带着女儿女婿谭惠赵奇然一起来的,暖光灯淋在头顶,照得人影轮廓格外好看,谭惠上为了老公劈腿撕破脸的人。 陆尧抿着唇,对于谭总的客套不置一词,始终寒着一张脸,似在出神。 谭松鸣以为他还在生气,话语更恳切了些。 陆尧其实只是在观察自己老婆,沈林欢穿着很普通的职业套装,眉眼精致,骨肉匀称,衬得那衣服也出彩了许多。 她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看见赵奇然的时候,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她确切是看不上赵奇然的,她其实对大多数男人都看不上,包括他。 陆尧一直不吭声。 谭惠原本笑着,后来也笑不出来了,只低声道着歉,“陆总您别这幅表情,怪吓人的。这事是我欠考虑,绝对没有针对风臣的意思。” 赵奇然忙搭话,“陆总,这事……” 谭惠踢了赵奇然一脚,意思是让他闭嘴。 赵奇然便悻悻低下了头,不再发一言了。只脸涨得通红,最近接连发生的事,让他丢了大脸。如今更觉得面子里子都被人放在地上踩。他本来不想来,但老丈人要他来给陆总赔个罪,但来了又不让他说话。 沈林欢觉得,赵奇然确切是个很没骨气的男人,从进来到现在,短短几分钟而已,那股子软弱油滑的气质表现得淋漓尽致。 陆尧抿着唇,终于抬头瞧了谭惠一眼,“这是谭小姐的自由,我自然管不到你头上去。”意思是,随便你疯,我有的是法子解决这件事,但你这边后果自负。 陆尧在这一辈中,也是狂傲之徒,不然不会引得风臣董事会那些人对他一再不满。 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响着,陆尧端着姿态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好似对这次会面异常不满。这其实是件极小的事,之所以会来,只是给沈林欢一个熟悉工作的机会。 io和风臣影业有很多利益交集,谭惠是真的没有想那么深,只是一个女人被背叛时候怒火攻心的失智之举,今天被父亲一提醒,脊背倏忽发冷,这会儿已经冷静了。 谭松鸣最终在利益上让了步,提出下一季度所有的项目让利两个百分点,沈林欢像是一个捕捉到信号的雷达,很快便抓住了重点,扭头低声和谭总的助理确定好内容,然后约定时间和地点,说风臣的律师和负责人,会及时去签订合同。 谭总的助理求助似地看了下自己老板,沈林欢简直是个神经病,细致地一字一句和他确认谭总的话,以及一些模糊之处问清楚写在纸上。 谭松鸣微微阖了下眼皮,意思是可以。 只是人走了,谭松鸣才对谭惠哼了声,“陆尧这个人你别看他年轻,城府极深,手腕毒辣,不可小觑。连他那个助理都精明周到得很。” 沈林欢在博盛的时候,就深谙这些老油条嘴上话说得一套一套比谁都好听,涉及到利益就翻脸不认人的道理,白纸黑字的合同签了还各种幺蛾子,别说这种八字还没一撇的口头承诺。 这会儿说所有项目,指不定过会儿就再加个限定词。 - 回去的车上,沈林欢已经联系好谭松鸣的助理,敲定好大致的细则。 她现打了一份文稿,发送给了法务部,让他们起草合同。 陆尧就一直盯着她看,副驾驶上坐着程凛,沈林欢就坐在了后排,和陆尧挨着。 她刚刚在忙,也不觉得怎么样,闲下来这片刻,立马就觉得陆尧在旁边压迫感十足。 他一直在看她,沈林欢就微微侧耳,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您有什么吩咐吗?” 陆尧:“……” 这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还真让人不爽。 于是陆尧狗脾气上来,冷哼一声,“你刚刚有个错别字。” 沈林欢立马皱了下眉头,翻开笔记本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又检查一遍,还是没有…… 陆尧以为她会忍不住问他错别字在哪里,但沈林欢只是合上笔记本,恭敬说:“您看错了。” 她大约猜到陆尧故意在逗她,于是觉得他有些幼稚。 陆尧乐了,“有你这么跟老板说话的吗?也就是我,换个人早把你开了。” 沈林欢抿了抿唇,“换个人我就不这么说了。” 她自然知道。 陆尧心情终于好了那么一点,“你倒是会看人下菜碟。” 沈林欢没吭声,全当是夸奖了。 陆尧看她沉默,又不爽了,没话找话,“你很讨厌赵奇然?” 沈林欢疑惑看他,“没有。” 陆尧哼了声,夸大说,“你厌恶都写在脸上了。” 沈林欢确切不记得自己有过什么表情了,大概率是没有的,但陆尧像是兴师问罪,于是随口保证,“不会有下次。” 陆尧“啧”了声,“我又没说你什么。我就问你,为什么讨厌他?” 沈林欢:“什么都想要,却哪头都顾不好,愚蠢且自私。” 陆尧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是说,赵奇然留不住年少恋人徐悠,又为了报复徐悠去攀附谭惠,得到谭惠的人和势力,并借此得了好处,却还不能安分守己,转而去招惹小姑娘。 不论对与错,他的任何一步,看起来都愚蠢至极。 沈林欢自己就是个极度会审时度势的人,她是个挺倔强的人,但又不是那种宁折不弯的性格,她很愿意为了减少麻烦和少受点儿苦,而暂时隐忍和低头的。 比如选择……嫁给他。 想到这个,陆尧原本玩味的表情,顿时收敛了起来,沉默看着车窗外,不再发一言。 他觉得沈林欢真是个冷血动物。 没有心。 没有感情。 - 陆总进公司的时候,整个人寒气四溢,所有人都沉默地缩回头,以免被陆总的冷气波及到。 只有a头铁地迎了上去,“陆总请您给我一分钟的时间向您解释孙宛儿的事。” 陆尧大步往办公室走,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我对你的心路历程不感兴趣。” 她还想追上去,被沈林欢拦了下,沈林欢不爱管闲事,但a这个人有一种和她如出一辙的固执,于是忍不住冲她摇了下头。意思是,你这会儿最好不要凑上去找骂。 a和沈林欢对视,眼眶都泛红了,她原本是很骄傲的人,可是沈林欢一来,她就处处出错。 陆尧已经进办公室了,总裁办的人偷偷抬头看两个人的热闹,沈林欢看了a一眼,最后只说了句,“冷静点儿。” 办公室里文件乱飞,每个人忙碌得像是陀螺,根本停不下来。每天有无数的事,无数的文件。要盯所有的项目进度,要总结汇报。 在有限的信息里,错漏一些东西在所难免,a至今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就根据上报的条件,那件事从她的角度来看,确实不值一提。 下班的时候,a似乎还是无法释怀地坐在工位上失神,沈林欢突然敲了敲她的桌子,“请你喝杯咖啡。” a抬头,看到沈林欢那张好像永远胜券在握的淡然表情,反感顿时涌上来。但她还是起了身,因为好奇,她不得不承认,沈林欢给她一种无法忽视的危机感。 公司楼下的咖啡店是个连锁店,口味大概只比速溶好一点。 沈林欢要了一杯美式,却只是小小抿了一口,这个时间点,喝多了容易睡不着。a却早就习惯了,她甚至经常半夜十二点给自己灌茶或者咖啡。 她从来不吝啬努力,也对自己的能力非常自信。 沈林欢和她肩并肩坐着,正对着落地玻璃,玻璃外是街道,下班时间人潮最汹涌的时候,行人匆匆,偶尔还会有人进来叫一杯咖啡带走,多半是等着回家继续加班。 a让沈林欢想起以前班上的一个女孩儿,就是初一的时候,她去沈林杰她们班级里帮老师放课件,被沈林杰取笑,替她说话那个女生。 后来她和沈林欢做了一段时间朋友,最后分手了。分手的时候,那女孩儿跟她说:“欢欢,你偶尔也可以看看身边人。”《 》 第10节 她其实到现在也不太能明白她的意思,但总觉得自己伤害过她,从而由衷生出一种没来由的歉疚。 沈林欢又抿了一小口咖啡,那歉疚投射到了a身上,她忍不住提点了句,“你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这件事不是因为你工作的疏漏。是陆总已经提了这件事,你却没有很快去深思,反而还在阐述自己的想法。助理不是万能,但一定要敏感心细,陆总需要一个省心的能跟得上他节奏的人,不是一个聪明人。” a很聪明,聪明人总是很容易冒进、自命不凡。 a下意识想反驳,可骤然反应过来,她说的没错。只是很浅显的完全不需要别人来提醒她的道理,但她就是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仿佛一盆凉水兜头浇下来,屈辱,但是冷静了。 两个话少的人一起沉默了下来,气氛仿佛凝固了。 沈林欢手机骤然响了,翻开看是陆尧的消息。 【出来。】 她抬头就看到外面陆尧那辆黑色迈巴赫打着双闪,不由皱了皱眉,今天已经没有安排了,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突发的情况。 “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沈林欢手已经拿上了自己的包。 下了细雨,沈林欢撑着一把透明雨伞,走路比平时快了一些,踩着细长的高跟鞋,走路也很稳,像风臣大厦“出笼”的任何一个女白领,自信而内敛,骄傲又不张扬。 如果没有嫁给他,她大概也会活得很好。沈氏压不住她几年,她会像雨后春笋一样往上拔高,锐不可当。 陆尧透过车窗玻璃看了她会儿,似乎突然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她的。 而她又是如何目不斜视,从不给他正眼的。 沈林欢本来想去拉副驾驶的门,副驾上坐着程凛,于是只好又去拉后座的门。 她腿上沾了些雨水,于是很自觉贴着车门坐,离陆尧那身昂贵的西装八百米远。 陆尧侧头看了她会儿,忽然把她拽了过去。 程凛体贴地拉下了前后座之间的挡板。 视野顿时小了,陆尧皱着眉,从储物盒里拿纸巾和干净毛巾给她擦手和腿。 他做得自然,眉毛却拧着,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沈林欢安静地低头看着,一时没有拒绝,只是有些困惑:他在干嘛? 洁癖?强迫症? 之前也没发现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112:28:122020-10-2210:20: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素雅呀12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沈林欢终于躲了下,伸手欲接他手里的毛巾,“我自己来吧!” 陆尧没理她,自顾自帮她擦干净了,然后丢在垃圾盒里。 全程不发一言,仿佛就是看不惯她身上有脏东西一样。 车子往前走着,陆尧抽了张纸,给自己擦着手,沈林欢这会儿才看出来,他那边耳朵上别着蓝牙耳机,大约在听会议,或者汇报。 沈林欢看不出他的意图,也就放弃了。除了必要,她很少去深究旁人的言行。有时候知道得多,并没有好处,尤其人际关系上,她向来不讨人喜欢,想多了容易受伤。 即便她这种冷情冷性的人,也不喜欢听诋毁和厌恶的话。而大多数情况下,得到的又都是不怎么令人愉快的真相。 “谢谢。”她轻声说了句。 陆尧嘴唇微抿瞥了她一眼,她那表情,实在寡淡得很。 手机连着响了几声,沈林欢翻开看了一眼。 一条是a发来的,短短两个字。 【谢了。】 过了片刻,又补了句,【对不起。】 沈林欢指尖顿了片刻,回了一个字。 【嗯。】 不过说实话,相比于好意和道歉,她更擅长应付别人的负面情绪,比如嘲讽和仇视…… 一条是云朝发过来的,她眉头微皱,点开看了一眼,是洛洛的照片,对着镜头比耶,笑得很开心。 【洛洛说,很想姐姐,你有空吗?陪她吃个饭?我哄不住她,算我拜托你,上次你托我的那事,我帮你办好了,我小小收个报酬?】 洛洛是云朝的女儿,普通话说不标准,外人盛传她娇纵蛮横,被云朝惯得没边,其实是先天性听力下降,没有耳聋,但听不清楚,以至于吐字也不清晰,偶尔着急的时候会很大声说话,显得不怎么礼貌。 很骄傲的小姑娘,连爷爷奶奶都不知道她的先天缺陷,她自己要求不允许爸爸告诉别人的,但却主动告诉了沈林欢。 【周末,我让司机去接她来家里,我做好吃的给她,你如果放心的话。】她快速敲着手机键盘。 云朝思忖片刻,便明白了,【不打算见我,避嫌?】 沈林欢坦诚,【嗯。】 云朝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理解,【我送她过去,陌生人的车她不会上的。总不至于连一面也不能见我吧!】 沈林欢只应了声,【好。】 云朝看了看两个人的对话框,再往上翻,是两个人还是所谓“男女朋友”时候的聊天记录,每次都是他好几行字的啰嗦,她回他几个字。 嗯,哦,好,可以…… 他失笑,有时候觉得她还挺可爱的,有一种冷萌感。 - 两个人兀自聊着天,沈林欢一抬眼,正好瞥见陆尧冰冷的目光。 他脸色极沉,她不加掩饰地和云朝聊着,他只肖侧个头,便尽收眼底,他无意去窥探她的,只是聊天框上【云朝】两个字太过刺眼。 沈林欢感受到了他情绪的变化,于是打字解释了句,“明天我要带一个小朋友来家里,你要是不方便,我就带出去。” 不是询问,只是告知。 陆尧从齿缝里吐出两个字,“随便。” 那也是她的家,她似乎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他目光重新落在车窗外,深秋的雨带着冷意和萧瑟,他记得也是这样一个雨天,那时还没这么冷。 他的车停在津大种满香樟树的路边,云朝和沈林欢同撑一把伞从另一条岔路经过,她怀里抱着一个保温桶,云朝歪着头冲她说话,不知道说起什么,沈林欢很轻地笑了下。 陆尧很少看到她放松的笑容,她总是面无表情的,至多带几分不服输的倔强,即便是笑,也带着冰冷和疏离。 雨刮器上上下下刮着雨水,她的表情清晰模糊又清晰,人拐过弯背对着车,程凛一口气才喘上来,“陆总,可以走了吗?”风臣给大学捐了一个实验室,陆尧来参与落地剪彩仪式,车子走到这里,陆尧忽然说了句,“停车。”然后目光就一直看着那处。 陆尧平静“嗯”了声。 他记得没多过久他回南街吃饭,饭桌上热热闹闹,提起近日发生的琐事八卦,大伯母说:“我听程之琳的意思,不大想和云家结亲。” 而后三三两两的议论声。 “云家那个小儿子样貌家世都不错,可惜带着个来历不明的女儿。” “亏程之琳想得出来,问了句十一定下了没,难不成还肖想我们家?还真是异想天开得很。” “不过说起来,十一也到了年纪,也该考虑考虑婚姻大事了。” 母亲赵卿之笑着问了句陆尧,“要不要妈给你安排一下相亲?你李伯伯家的女儿刚从澳洲回来,出落得更漂亮了。还有崔总家的小女儿,你们自小就认识……” 陆十二笑起来,“我十一哥这种宇宙直男,心里只有工作,他不配谈恋爱。” 几个小辈笑起来,纷纷表示,陆十一是不会这么早结婚了。 陆尧默默搁下筷子,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最后定格在那天沈林欢和云朝走在校园的画面,他微微眯了下眼,缓缓吐了句,“我觉得沈林欢就不错。” 满座皆静,目光都看向他,怀疑听错了。 - 陆尧摘掉耳机的时候,沈林欢恭敬问了他一句,“陆总,我们去哪里?” 陆尧倏忽握住她的手,侧头看着她,“就我们两个人,你总什么总,故意膈应我呢?” 沈林欢没有这个意思,但叫老公实在别扭,她是叫不出来第二次了,于是只好叹口气,“陆尧……我不太知道怎么和你相处。” “那就慢慢学。”陆尧声音紧绷,情绪不佳。 沈林欢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惹到他了,还是他刚刚耳机里听到了令他不愉快的消息。反思片刻,觉得自己并没有做太奇怪的事,于是暂且当他心情不愉快不是因为她了。 “好,我会的。”她表示。说着,回握了一下他的手,尝试熟悉日常里肢体接触。 陆尧身子微僵,车子一直到了胡桃庄园门口,他都没有动一下。 - 司机替陆尧开了车门,程凛过来给沈林欢开车门,她下车的时候,才想起来,陆尧还没回答她,今晚要干什么,于是蹙眉问了程凛一声,“今天什么安排?” 程凛轻声回着,“一个慈善晚宴,今晚要看您的了,陆总的二哥和二嫂吵架了,陆总替二哥来给二嫂抬脸,所有她捐赠的拍品,您只管抬价就好了。” 沈林欢大致了解了,点点头。 那天回南街,沈林欢见过一次陆尧的二哥陆彧,但没有见二嫂温意初。 不过不陌生,电影里经常能看到,是个很优秀的电影演员,出道早,经典作品多,三十多岁还算年轻,但已经是大前辈了。 又是影后,又是豪门儿媳,当年嫁进陆家的时候也是备受争议,起初几年没有影视作品面世,也没有生育,惹得媒体议论纷纷,编排了一通她嫁入豪门抬不起头被公婆打压,这些年都在苦心求子,意图母凭子贵的话。 这庄园就是温意初的,留言最盛的时候,陆彧着人建造出来哄她开心的,她平日不住这里,倒是经常租出去给剧组拍电影用,偶尔也让人在这里办酒会和宴会。 时间还早,宴会还没开始,陆尧让人带沈林欢去换衣服,“我去见个朋友,你好了来后院找我。” 家里佣人带了造型师化妆师和礼服过来早就在二楼候着了,造型师看见沈林欢,把一排礼服展示给她看,“夫人看看,想穿哪一套。” 沈林欢一边在心里暗暗对陆尧这种什么事都不提前交代的事表示抗拒,一边又不得不考虑,第一次以陆尧太太身份出席公共场合需要考虑的细节。 她妆点好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了,造型师把一个小手包塞进她手里,最后确认了一遍,觉得没问题了,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沈林欢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气质冷淡的人,即便也是粉白这种少女的颜色也难掩冷意。 她去寻陆尧的路上,宴会已经陆续进人了,侍应游走在厅里,打扮明艳的女人们各自在攀谈。《 》 第11节 看到她,都不由多瞧两眼,因为陌生,又贵。 这样的场合,女人们凑在一起,无非是看衣服,看珠宝。 她身上那套衣服乍一看像是某家明年的春款,细看细节又不同,多半是高定,那家的衣服又是出了名的难借到手,别说定制了,不是有钱就可以。 不过她们也就看一眼而已,今晚的热闹多了去了,听说风臣的陆总会来,影后温意初也会出席。 前两天有媒体爆料,说温意初和陆家二少爷感情出现了危机,已经独自在千枫玉湖住了半个月之久了。 这是风波以来,温意初第一次露面,不少人闻着味儿来凑热闹。 更绝的是,今晚大咏生崔家的小女儿崔景姝也来了,那位和风臣的陆总可是青梅竹马,从小就在陆家出入,前段时间刚回国的时候,不少人传,崔家和陆家是有联姻迹象的,没想到转头陆尧娶了沈家的女儿。 像他们这种家族,婚姻不自主也不是稀奇事,但陆家和沈家……不知道其中究竟有着怎么样的隐秘,再看崔陆两个人,就更叫人惋惜了。 沈林欢甫一踏入后院,远远就看见陆尧和崔景姝面对面站着,她身侧两个闲聊的人还在感叹:“这俩人是真的般配,可惜了。” 沈林欢无意打扰,回身往里走。 只是脑子里闪过联姻前母亲说过的话:“本来陆家是要和崔家结亲的,若不是咱们提的早,陆老爷子开了口,这婚事怕是成不了。听说那两位青梅竹马,感情好得很,你嫁过去,留点儿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2210:20:042020-10-2312:50: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梵希的大喵、20894174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濯瑶2瓶;小小符呀、冰凌菲、w、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沈林欢回到了前厅,从侍应的托盘里端了一杯香槟,靠在一旁静站了会儿。 有人认出来她,过来朝她碰了碰杯,“沈小姐,好久不见。” 沈林欢回神去瞧对方,是博盛以前的财务总监岑晶晶,后来嫁给了一个职业经理,去年投资赚了些钱,开了一家自己的公司,做科技的。丈夫争气,成了新贵,自己也跟着挺直了腰板。 瞧着更年轻了些。 “你好。”沈林欢点头,礼貌抿了一小口。 岑晶晶余光里打量着她,圈子里不少人背地里嘲笑沈林欢,但又隐隐羡慕,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至少现在顶着陆总太太名衔的是她,而不是别人。 谁都不屑攀高枝,可都想攀高枝。 陆尧这种背靠陆家,自身又极度优秀的男人,普通人连肖想都不敢。 大家嘲讽沈林欢,也不过是不能理解,沈家这种货色,是怎么能攀附到陆家的。于是疑心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的交易。妄图窥探到她过得不好的痕迹,好安慰自己,她不过如此。 以前在沈家,沈林欢也经常参加酒会宴会,礼服中规中矩,穿得上当季的已经是不错了,过季礼服也常穿上身,不过也没有人敢小觑她,岑晶晶一个小小的财务总监都觉得,博盛是座小庙,容不下沈林欢的。 她非池中鱼。 如果不是沈伯瑾一直压着沈林欢,她绝对能有一番作为。 于是旁人明里暗里着急看她笑话,等着她翻车,但岑晶晶还是觉得,她不会仅止于此。待她也总是很客气。 岑晶晶从手包里拿出自己的名片,双手奉上,余光里正好看到陆尧过来,于是改口叫了声,“陆太太,有空赏脸,我请您喝下午茶。” 沈林欢接过了名片,放进手包里,微微颔首。 岑晶晶冲走过来的陆尧点头致意,往旁边去了。 沈林欢这才看到陆尧,再次抿了口香槟,不吭声。 陆尧把她酒杯拿下来,搁在一旁,不满道:“不是让你好了去找我。” 他牵住她的手,沈林欢微怔,看到崔景姝从后院台阶那里上来,挣开了手,微微扯着唇角看他,“怕打扰你。” 陆尧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崔景姝正提着裙摆过来,刚刚就在吐槽礼服裙长,走路都不方便,可她又爱美,宁愿不舒服也要美美的。 崔景姝眼睛极大,眼窝微陷,立体感很强,眼妆显得格外亮眼。 她看向陆尧,目含询问。 陆尧点点头,介绍道,“我太太。”没有跟沈林欢介绍对方,他自己也知道那些传言,不想让她膈应。即便她可能也不在乎。 崔景姝看她,似打量,又似审视,最后才笑了下,伸出手,“你好,我是崔景姝。陆尧的……妹妹。” 沈林欢脸上依旧是没什么表情,上学那会儿就认识,崔景姝很早就喜欢陆尧,为此放学的时候还堵过沈林欢,她微微颔首,握上对方的手,没有多余的话,“沈林欢。” 交换个名字,互相对视一眼,各自眼波流转,好似无声交锋,沈林欢觉得自己,是败阵的那一方。 她从不妄自菲薄,但就男女之事来说,她确实不是大多男人的理想型,寡淡无趣,加上性格古怪冷漠,追她的人很多,大多扛不住她的拒绝,绝无第二次上前的。 说起来陆尧是个例外,只是……沈林欢眉目黯然了一瞬,隔了这么久,还是会愧疚。 气氛冷凝。 崔景姝实在不知道,陆尧怎么会娶这么个女人,气场太强,单单站在那里就给人压迫感,陆尧自己就是个冷淡派,两个人在家里,那不得一年四季都过冬。 想想都可怕。 崔景姝想起这个,不由难以抑制地笑起来,“幸会。我就失陪了。”她指了指那边几个女人,亲昵地对陆尧说,“看到朋友了,我过去一趟。下次去家里玩,我哥哥总是念叨你呢!” 说着,提着裙摆便走了,背影袅娜,露出的大片肩背,白得反光,肌肤滑腻,线条极好,一丝多余的肉都没有,让一个女人都忍不住肖想手感。 崔景姝从小就是个派对动物,这样的场合游刃有余,到处都是她熟悉的人,三三两两都在和她打招呼,夸张地夸她好漂亮,简直迪士尼在逃小公主,人间仙子,美得让人怦然心动。 崔景姝眉眼弯弯地笑,然后优雅地放下裙摆,高贵地站在那里接受赞美。 沈林欢沉默地收回目光,看向陆尧,他西装穿得一丝不苟,眉眼锋利,下颌线刀削笔刻一般棱角分明。 他也在看她,目光晦涩不明。 “怕打扰我什么?”他有些嘲讽地说。 周围嘈杂,两个人之间却安静沉默又古怪。她觉得他更适合崔景姝,明媚张扬古灵精怪,能化开他的冷淡。 陆尧已经气得快吐血了,压着脾气在和她说话,甚至很想和她吵一架,但看她淡漠的眼神,又觉得泄气。觉得自己像在唱独角戏。 感觉自己的生气显得可怜又可笑。 沈林欢真就是个冷血动物。 她喜欢谁呢?她谁都不喜欢。 她甚至不喜欢自己。 果然她擅长冲他戳刀子,她平静地说,“挺好的女孩儿,不过我觉得,你要是真心喜欢她,还是保持距离的好。至少等离了婚……” 她静静看着他,目光真诚,“你说呢?” 沈林欢并不觉得自己能管得住陆尧,只是她向来是这样的人,该表态的时候表明态度,至于对方如何,她不强求,如果观念不合,她自己走就是了。 陆尧咬着牙,冷声道:“我觉得你说得对,但你最好也记着,你现在是陆太太。” 沈林欢“嗯”了声,“那我就当,我们互相承诺了。” 彼此约束,合情合理。 非常公事公办的语气,没有吃醋,没有任何的不舒服,只是告知他,不喜欢婚姻期间有违背道德的事,那语气仿佛在说:你想和谁在一起我都不拦着,但至少把婚离了再说。 亏他刚刚余光里看到她转身走的背影还慌了一瞬,怕她觉得不舒服。 纯属多虑。 他把她那杯酒端起来喝了一口,压下深重的躁郁,缓缓吐了口气,怕自己有一天气死,更如了她意,自由了。 他不会放她自由的,就是捆着绑着把她留在身边,他也不会放手。 他现在有些明白沈伯瑾的感受了,放这么个人在身边,简直是自虐。 无法掌控,也走不到她心里去。 因为这个小小的插曲,于是宴会也变得寡淡无趣起来,全程陆尧冷着脸,比她表情还淡。 沈林欢挽着他的手臂,慈善拍卖的环节,沈林欢很自觉地去竞拍,几乎温意初的东西,全都比预估翻了个倍。 眼也不眨花出去千百万。 虽说不是她签账,但那股子从容气度,也是让人侧目。 温意初中途才进的场,挨着沈林欢坐下来,小声说了句,“十一干嘛冷着脸,陆彧那狗东西不会连钱都不舍得,花了他的钱?” 显然温意初在说笑话,这位影后倒不是表面看起来严肃正经,在南街老宅的时候,十二就说过,二嫂是个挺有趣的人。 沈林欢失笑,顺便抬头看了他一眼,确实冷着脸,她想,大约自己刚刚的话说得让他不痛快了。 但也不知道他具体不痛快在哪儿。 “当然是二哥花钱,为了哄你高兴,二哥是不惜下血本的。”沈林欢笑着对温意初耳语。 温意初哼了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他就是给我摘星星摘月亮,我也不会原谅他这次的。” 陆彧喝醉了,回来衣服上不知道沾了谁的口红,温意初当晚就把他踹下床撵出卧室了,任他如何解释都不听。 倒也不是觉得他真做了什么,不然就不是这样闹了,就是故意气他,让他下次还这么不小心。 沈林欢不置一词,她没有尝试过这样跟谁闹,也无法理解这种乐趣。 从小到大的经历只告诉她,赌气没有意义,因为并没有人会去哄的赌气,只是在自找苦吃。 她倒是想起一件事来,初一的时候,父母经常吵架,大多都是公司的事,母亲是个野心很强的人,一直不满意沈伯瑾压在自己丈夫沈伯谦的头上,想让沈伯谦出来单干,但沈伯谦瞻前顾后,各种不愿意,于是两个人经常吵架。 他们吵架,沈林欢遭殃,她记得有次她放学,父母两个刚刚结束一场战斗,屋子里还有未收拾的瓷器碎片,保姆战战兢兢缩在厨房,轻声冲她招手,“小姐,饿了吧?饭好了,要不你先吃点儿。先生太太他们……” 沈林欢冲她笑了下,示意她不用说了,她明白。 大约正长身体,那会儿总是饿得很快,也不扛饿,一饿就觉得胃里有一百只小爪子在挠,拼命叫嚣着要往胃里塞东西。 她捏着小勺子在喝汤的时候,母亲出来正好碰到,她尚在气头上,一把抓过她的勺子,手指戳在她脑袋上,数落了她整整二十分钟。 “和你爸一样,都是个没礼数没教养没出息的东西!”她声音极大,那时候沈林欢并不是很能明白,她的借题发挥不过是说给沈伯谦听的,她只是觉得脑子嗡嗡地响,像是一百只蚊子和苍蝇一齐在振翅。 小保姆战战兢兢地站在角落里,手足无措,几次想去劝,又不敢,踟蹰不前的时候,看着沈林欢,捂着嘴急哭了。 沈林欢记得自己轻轻冲小保姆摇了下头,还对她笑了下,安慰她不要哭,你看,你充耳不听,就可以了。你只是个保姆,拿钱办事就好,不开心了也可以辞职。 可这个人是我妈,我都没哭。《 》 第12节 后来好几天,父母都还断断续续在吵架,她回去再也没上桌吃过饭。 晚上饿得眼冒金星,就捧着单词书,拼命背单词,一张一张写数学卷子,再后来,饿久了,就没感受了。 临近期末,高强度的复习,加上低血糖。 她在教室晕倒了。 她记得,还是陆尧正好在她班级门口,抱她去医务室的。 那天医生要联系她家长,她说不用了。知道换来的大概率是数落。 那是她唯一一次称得上赌气的事,后来只觉得自己的怄气可怜又可笑。于是后来她再遇到任何事,她都会优先顾好自己,矫情没有任何意义。 她记得醒过来的时候,陆尧已经走了,只周芙在偷偷跟她咬耳朵,“你不知道,刚刚陆尧学长抱你来医务室的样子,帅爆了。” 她嘴里正含着一颗水果糖,极甜。 一度是她心中,陆尧的味道。 - 拍卖会结束,沈林欢回过神,小声同温意初说了会儿话,温意初还是不打算原谅陆彧,但态度已然松动,虽然嘴上说着我才不要理他,可眉眼里都是隐藏不住的笑意,估计陆彧再哄哄,就能哄好了。 可以交差了。 沈林欢去挽陆尧手臂,小声跟他说,“我有点累,咱们可以先走吗?” 她说“咱们”,而不是“我”,陆尧被取悦到了,那股子冷郁倏忽散了大半,可又不愿叫她看见自己这没出息的样子,绷着声音回了句。 “嗯。”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放存稿箱,定时12点,如果12点没吐出来,错开一两分钟或者从目录点进去就可以了。 存稿箱感谢霸王票和营养液会错乱,我就不再特意列出来了,会记在心里,谢谢大家。 鞠躬。 第13章 宴会到这程度,也没什么可待的了。 沈林欢知道他今天来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替二哥给二嫂搭个台子而已。所以叫他一起走。 不过沈林欢依旧觉得,他其实还是挺好说话的,并没有想象那么难搞。 她一向对身边人的要求不高,陆尧相比较来说,是真的很好了。 只是沈林欢突然体贴道:“你要不要去和崔小姐打个招呼再离开?” 陆尧那股子压下去的躁郁又翻涌上来,侧头看她平静的眉眼,不由嘲讽道:“你倒是善解人意。” 那语气里的嘲讽沈林欢听出来了,于是抿了下唇,“抱歉,我多嘴了。” 陆尧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哼来,没再说话。 宴会还热闹着,衣香鬓影,美人婀娜,因为是慈善晚宴,来的都是有钱体面的富太太贵千金,但因为是温意初的主场,娱乐圈也进了不少人,一二线的艺人来了几个,一些知名的经纪人也带着自己的新艺人来混个脸熟,于是会厅美女如云,显得格外养眼。 陆尧倒是没有去和崔景姝打招呼,径直带着沈林欢往出口去。 只是途中碰上一个半醉的艺人,扭着水蛇一样柔软纤细的腰肢走过来,笑容亲切又妩媚,“陆总,这就要走了吗?您今晚还一句话没跟我说过呢!” 陆尧皱了皱眉,旋即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眉头舒展开,耐着性子道:“楚小姐,好久不见。” 楚妍把一张卡片塞进陆尧手里,贴近他耳朵,轻声笑着,“上次您约我,我没时间,这次不见不散。” 沈林欢微微侧目,看到陆尧把那张金光闪闪的房卡塞进裤兜里,眉眼严肃得像是参加什么商业会谈。 陆尧说:“好。” 沈林欢眉梢微动。 楚小姐咯咯笑了声,看了一眼沈林欢,还冲她抛了个媚眼,走了。 这场景并不陌生,沈林欢第一次出去谈项目的时候,被百般刁难过,一个面相斯文的男人替她说了话,他是对方的谈判代表,三十多岁,儒雅绅士,沈林欢对他第一印象不错,只是临到最后,合同没有签成,男人塞了一张房卡在她包里,儒雅温和地笑说:“抱歉沈总,我有些急事要立刻走。这样,你晚上过来,我给你签。” …… 类比一下,陆尧虽然不会被人这样羞辱,但收到的献媚邀约,必然只多不少。 沈林欢想起来两人发生关系那晚……她已经分辨不出来,他是因为第一次才疼得额头冒汗险些进行不下去,还是太久不经人事而生疏了。 沈林欢算一算,陆尧今年27了。 沈林杰不到二十岁就开始泡妞了,被父亲数落的时候,还梗着脖子犟:男人哪有不好色的,你看哪个有钱有势的男人女人少了。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绝不会给你搞个孙子出来。那些女人我也看不上,玩玩而已。 …… 外面雷声大作,乌云翻滚着压在头顶,硕大的雨滴砸下来,越来越密集。 司机把车开到门廊下,下来替陆尧开门,他目光凝视了沈林欢一眼,说:“你先回去,我有点儿事。” 沈林欢垂眸,和他对视片刻,轻轻点头,弯腰钻进去车里。 自始至终也没有问他一句。 陆尧单手插兜,指尖触碰到那枚房卡,不由轻嗤了声。 - 温意初和几个相熟的时尚主编聊天去了,太久没和熟人碰面,不少人都在背后等着看她笑话,这会儿陆尧带着老婆给她抬脸,一些人又见风使舵地涌上来夸赞讨好。 名利圈的虚与委蛇她见多了,倒也应付得自如。 推杯换盏的间隙,有人问她,“刚刚那位,是小陆总的老婆?” 陆尧结婚的事,实在过于仓促,婚礼办得也低调,以至于很多人到现在还是有些没琢磨明白,这两家是怎么走到一块儿的。 温意初挑挑眉,意味深长地笑,“不然能是谁?陆家可没有那些个乱七八糟的风气,娶了老婆还带着别的女人招摇过市的话,即便是坐上集团总裁的位置,回去也得腿打折。” 一群人哈哈大笑,夸张地捂住嘴巴,“真的吗?” 温意初笑了笑,没回答。 陆家的家风,其实是很正的。 至少结了婚在外面胡搞,回家是铁定要断腿的。 但陆家私生活很少暴露在外面,以至于媒体以及无关人士多爱揣测,总觉得里面水深火热。 温意初嫁给陆彧之后,几次采访也都提过,陆家关系简单,长辈亲厚,晚辈也都纯良。 只是没人信罢了。 【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话也有人信,像陆家这种家庭,利益纠葛极深,维持表面和气就不错了,还长辈亲厚,笑话。】 【挤破头也要嫁到豪门去,怎么可能会说自己过得不好。】 【最近都没作品了,忙着给豪门生儿子吧!】 【温意初嫁了个豪门,说话也越来越虚伪了。】 …… 诸如此类的洗脑包满天飞,主流媒体看在陆家的面子上不敢乱说话,一些小道消息漫天飞舞,时不时还要往热搜上挂一轮。煞有其事像真的一样。 有一次她生病独自出门见朋友被拍到,都有人脑补她丈夫出轨,形容憔悴,忍气吞声。 也是挺好笑的。 久而久之,她都习惯了,也懒得再解释。 sk的主编sela要走,温意初送人到门口,正好看到陆尧上了一辆卡宴,红裙女人紧随其后钻进车里,车门落下前还娇俏地笑道:“我就知道陆总会跟我走。” 温意初眉头一跳,转头问门童,“刚刚那个,是风臣的陆总?” 她认得出来,只是不敢相信,再次求证一下。 门童垂眸立着,装得一副憨傻懵懂的样子,“抱歉,我没注意。” sela意味深长地笑,“初初你还是太天真,他们陆家的人,就算在外面胡搞,怕是也没人敢吭声。” 温意初向来不是爱装相的人,脸色立马就拉下来了,“他试试。”也不知道是在说陆尧,还是在说陆彧, 没多久,陆彧接到老婆电话,以为温意初原谅他了,唇角微勾着接起来,“老婆……” 一句话还没说完,被温意初劈头盖脸骂了一通,大意就是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他不是个东西,他弟弟也不是个东西,刚结婚就光明正大带女人走,什么觉得沈林欢还不错,是觉得人家门第小好掌控,方便出去乱来吧!可真是开眼了。 陆彧被骂得一愣一愣的,还没琢磨明白是什么意思,温意初就啪地挂了他电话,仿佛压根儿就没想听他说话,纯粹来骂人的。 陆彧沉着脸给陆尧打电话的时候,对方的手机正关机。 想问问十一的老婆,又怕真的是自己猜的那样,不敢问了。 去联系了胡桃庄园,才知道,有人给陆尧塞房卡,他接了,和老婆出了门之后,沈林欢坐着他那辆迈巴赫回家了,陆尧在门口等了会儿,出来一个红裙女人,两个人一同乘坐卡宴,去了酒店。 陆彧对陆尧的品性还是知道的,但男女这种私密事,即便是亲兄弟也不可能完全了解。 只是原本叫他去给自己哄老婆,这下好了,老婆没哄回来,反而更生气了,原本只是闹脾气,这下子甚至都相信他确实是出门鬼混才沾上了别的女人的口红。 - 沈林欢睡着了,又被雷声惊醒,才发觉隔音窗没有封上,窗帘还开着。 她拿着遥控器把窗帘封上之后,却睡不着了。 脑子里浑浑噩噩,都是那个扭着水蛇腰的女人,不算特别漂亮,五官不算惊艳,但气质浑然天成,三分妩媚,七分妖娆,魅惑人心。 崔景姝那样的女孩子,沈林欢会觉得陆尧没有和她走在一起惋惜,但不会觉得两个人会有什么。 家庭和教养不允许。崔家就算再中意陆尧,也不会容许女儿上贴着胡来。 但楚妍这种人,就不一定了。 她们想要的无非就是钱和资源,而陆尧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不用负责,也没有心理负担。各取所需,简单省事。 沈林欢睡不着,大约喝了点酒,这会儿头疼得很。 头疼得实在难受的时候,她从床上翻下来,去小露台那里吹风。 暴雨如注,冷意像是冰点一样透过来,沈林欢切了一盘柠檬片,放在嘴里含着,酸意透过每根神经钻进脑子里,整个人都清醒了。 夹杂着浓烈的苦味,那股酸苦流进去,慢慢消解了头疼。《 》 第13节 以前她拿来提神的法子。 周管家不知道怎么察觉她醒了,悄悄摸过来问,“夫人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沈林欢摇了摇头,“没事,只是有点头疼,估计酒喝多了。” “那我让厨房给您煮碗解酒汤?” “不用。” “要不我给先生打个电话吧!” 沈林欢恍惚了一下,忽然问,“几点了?” “一点钟了。”周管家说。 轰隆一声惊雷,刺目的闪电亮了一瞬,嘁哩喀喳的声音带着些惊天动地的气势,以前莱恩很怕打雷,每次沈林欢都会捂住它的耳朵,沈林杰每次见了都要挤兑一句,“瞧瞧,会撒娇的狗都有人疼。你这么硬邦邦的……啧啧,怪不得二叔二婶不喜欢你。” 从小到大,无时无刻都有人在提醒她,她不讨人喜欢。 沈林欢抿了抿嘴唇,说:“你不用管了,去睡吧!” 周管家踟蹰片刻,最后应了声是。 沈林欢觉得,自己应该给陆尧打个电话,无论如何,作为一个妻子,好像不应该充耳不闻。但她拿起手机,却愣怔很久也无法说服自己拨过去。 明天周末,他没有任何安排,今晚再晚也没什么。 可能会打扰他。 或许他们还没有结束…… 沈林欢头又开始疼了,雷声还未消减,津城夏日总是很多雷暴天,但秋天很少,像这样持续大半夜,就更少了。 很多事都不合理,可不合理也还是发生了。 她又捻了一片柠檬片含在嘴里,在一阵酸苦中,终于拨了电话过去。 片刻后。 机械女声不停重复着:“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sorry……” 沈林欢切断电话,后脑勺抵在椅背上,重重呼出一口气。 算了。 第14章 雷声响彻夜空,狂风大作。 陆尧擦了擦嘴角上的血,摘掉拳击手套,冲躺在地上大口喘气的男人伸出手,楚邵静视了陆尧片刻,最终牙齿咬掉手套,勾住对方伸过来的手,从地上起来了。 “行,我服了。陆总牛逼。”楚邵做出个拱手的姿势。 陆尧透过镜子里看到自己破了相的脸,不由皱了下眉,“你他么……” 打人还打脸。 楚邵笑了笑,气还没喘匀,反观陆尧,脸色都没变,不得不承认,从小到大,陆尧就是照着陆氏继承人的标准培养的,各方面都优秀,打个架都特么比别人牛逼。 上学那会儿两个人结了梁子,打了一架,到现在他都记得。 这会儿又被揍趴下的时候,反倒释怀了,有时候人跟人的差距,比人跟狗都大。 不过倒是更好奇,陆尧这种人,竟然还有费尽心思的东西。前段时间有人打听他纹身店的事,高中那会儿,他就不上学了,跟着人在纹身店里当学徒,纹身店离学校不远,经常有学生过去,不过店里也有规定,未成年去,铁定是不给纹的。 沈林欢是高考完去的,那天下着雨,她和一个叫周芙的女孩一块儿进去躲雨,他瞧着两个小姑娘怪可怜,想给人递个伞,被店里一群人挤眉弄眼地恐吓,看人漂亮,想让人多待会儿。 后来沈林欢说想纹个纹身还是疑似一个人名拼音的时候,他还劝她,年纪还小,别犯傻,长大了得后悔。 见她固执,又说,不给未成年纹。她还郑重掏了身份证给他看,那时候只觉得这姑娘人挺乖,不像是会去纹身的姑娘,后来才听人说,学习还挺好,蝉联大小考试年级第一名,从未掉下来过,发着烧都能甩开第二名十多分的差距。 那天她好像挨了打,整个后背都是新鲜青紫。 …… “可以说了吧!”陆尧挑眉看他。 楚邵笑得更是止不住,“你还真为了打听这个?” 陆尧抿了抿唇,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不然他在这里干嘛,大半夜不睡觉跑来跟他打一架,都他么毁容了。 楚邵耸耸肩,“那你估计要失望了,纹身是我给她纹的不假,但她也没告诉我什么意思啊!她跟我说是路遥知马力的路遥,她那天好像受了很大挫折,大概为了激励自己吧!”楚邵后退一步,生怕陆尧恼羞成怒再揍他一顿。 不怪陆尧多想,毕竟那会儿他也以为是个人名。 不过小陆总这拐弯抹角跟自己打听不去问老婆,还真是够别扭,够卑微的。 前几天陆尧主动联系他他还惊奇了一瞬。 问他沈林欢纹身那事,他有意报复他,就说除非你亲自来,咱俩切磋一下,不然我不说。 他就随口一说,没想到陆尧还真去找他女朋友要他地址,还挺执着。 陆尧静静看了楚邵一会儿,点点头,一句话没再多问,捞起自己的衣服和手机,出了拳击馆。 风雨如晦,冷空气兜头盖脸,清醒了,自嘲一笑,怪自己自作多情。 卡宴的驾驶座上,司机都睡着了,听到动静猛地醒过来,用力眨了下眼醒神,“陆总,回家吗?” 陆尧抬腕看了看表,竟然已经凌晨一点多钟了。 他眉梢不经意跳了一下,忽地想起一件事,“跟家里交代了吗?” 司机迷茫“嗯?”了声,疑心自己遗漏了什么,忙说了声,“抱歉陆总,下次我会记得。” 他常用的司机送沈林欢回家了,又叫来的司机,统共才跟过他两回。他皱着眉把吩咐之前司机的话又吩咐了一回,“以后晚上九点后不回去,记得跟家里报备一下行程。” 末了,补一句,“不用抱歉,不是你的错。” 是他自己的错,他最近,好像陷入一种奇怪的情绪里。 拼命地想找到一点她也喜欢他的证据,哪怕一点点也好。 何必呢!她都已经是他老婆了不是。 何必呢! 他仰后靠着,手臂压在眼睑上,唇角狠狠抿着,扯得唇角伤口一片抽疼。 司机战战兢兢应了声是,后视镜里瞥见陆总嘴角的伤,迟疑道:“要不要先去医院?” 陆尧放下手臂,去点手机的时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了,试着按了下开机键,打开电格是满的。 楚妍趁他不注意给他关机了,还恶作剧地留言给他:【小心回家跪搓衣板哦陆总!】 妈的,有病。他狠狠皱了下眉,心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声音硬邦邦回了司机一声不用,而后看到好几个未接电话,上下拨动,定格在沈林欢的未接来电上,眉梢微跳。 下意识想要拨回去,看到右上角的时间,又顿住了。 有些烦躁,他扯了下领口。 想起胡桃庄园的时候,楚妍递给他房卡,他瞥到了卡片上“cf”的字眼,才收下了。 楚邵住的酒店,他调查过。第九天结束他记得出门在车上自己就托人去查沈林欢纹身的事,一直都不太顺利,但他却极有耐心。 余光里看到沈林欢瞥过来的眼神,要解释的时候,她已经平静地转过了目光,毫不关心似的。 门口的时候他提了句:“你先回去,我有点儿事。” 他看着她,想知道她会不会问一句,哪怕是敷衍礼节性问一句,最后她只是点点头,淡然地钻进了车里。于是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自嘲似的轻嗤了声。 他胸口憋着一股气,说不上来是气她,还是气自己。 …… 手机铃声大作,他回过神,低头看手机,屏幕上“二哥”两个字闪烁着。 “人在外面?电话关机?跟女人一块儿离开?可以啊陆十一,可真出息了。”一向儒雅随和的二哥,这会儿咬牙切齿的。 “二哥……”陆尧皱眉。 “别,我没有这么能耐的弟弟。你回来一趟吧!爷爷都不睡了,等你回来呢!想好说辞,瞎话最好编得圆满点儿。不然挨打可没人拉着。”陆彧把从媳妇儿那儿受来的气,全撒他身上了。 陆尧深感棘手,手撑在额头上喘了口气,压着躁郁,“我知道了。” 他冲司机吩咐了声,“掉头,回南街。” - 沈林欢睡得很晚,却很早就醒了。 手机上干干净净,没有陆尧的电话,也没有消息。以前在外面过夜,还会留个消息给周管家,这次似乎周管家都不知道。或许之前也只是他心血来潮吧! 不知道怎么,莫名有些烦躁。 她浑浑噩噩去洗漱,看到镜子里眼眶泛着点不正常的红,触了触额头,才察觉自己发烧了。 她很少生病,以前每次生病甚至都不敢告诉母亲,她会从她穿衣到饮食挨个儿指责一遍,告知她这都是她自作自受。 于是每次生病都有一种浓重的自我谴责感,比如现在,她在想,如果昨晚不去露台吹冷风,也不会发烧。 所以的确是自作自受。 她下了楼,厨房过来请示,要不要用早饭,她说:“粥就好了。” 她喝了半碗粥,吃了点药,复又躺下了,意识混混沌沌的时候,周芙打电话来问她,“是不是要回门了,陆尧会不会陪你回去?他应该不会这么下你的脸吧!” 听到回门两个字,沈林欢就皱眉,本能地抗拒。 可礼节就是这样,没法回避。就算她说可以不回门,陆家也不会容许失了礼数。 按津城的旧俗,是三天回门的,但陆家祖上是俞城人,按那边的风俗,是一个月回门。 沈家为了讨好陆家,特意按他这边的风俗来。 “下周三!”沈林欢拢了拢被子,有些迷茫地看着天花板,她觉得陆尧肯定会陪她回去,但她又很难想象,父母以及伯父伯母会对着他做出什么事来。 更不知道,陆尧到底在外面有没有人,以及他的承诺到底做不做数。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 她无力地闭了下眼,“周周,我是不是……选错了。”《 》 第14节 突然觉得,有点累。 周芙着急了,“怎么了,什么选错了?” 她摇摇头,“没。” 她没有再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转言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请你吃饭。” 周芙是个没太多心眼的,遇事很少深究,于是沈林欢转话题,她也就跟着转过去了,“快了,最近在沙漠吹得人都要干了,回去你要好好犒劳我一下。” “好。”沈林欢看过她发的照片,很好看。只是到了秋天,她那边天气也已经很冷了,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为了自己的模特事业也是很敬业了。 临挂电话的时候,周芙才问了句,“声音怎么这么哑,生病了?” 沈林欢“嗯”了声,“有点儿发烧。” “这个季节就是很容易生病,我要是在津城就好了,还能陪陪你,小可怜儿。”周芙心疼说。 沈林欢笑了声,心里好受了些,“我没事。” “你就会这句话,发烧了会没事吗?你这人就这个毛病,永远都不说实话。不……你是不相信别人会真的关心你。”周芙太了解她了,“我疼你啊,小傻瓜。” 沈林欢再次笑了,“好。” “算了,从小到大说了你八百遍,你能记住才有鬼了。不说了啊,我得去拍照了。好好休息,听到没有。” 挂了周芙电话,她又睡了会儿,直到周管家来敲门,“夫人,南街那里来电话,要你回去一趟。” - 雷声早停了,雨却未歇,整个城市被雨水淹没。 黄牌迈巴赫行走在路上。 沈林欢紧紧抿着唇。 十二说:【我十一哥挨骂了,现在全家都在骂他。因为昨晚的事。】 一路上,沈林欢脑子里都一团浆糊,她没有细问,人就到家门口了。 从院子到客厅,短短几步路,她脑子里把所有情况都过了一遍。 脑子里不断在重复地想象,陆尧睡了那个艺人。 更甚在想,陆尧因为喜欢上一个明星,执意要和她离婚,而家里不同意。 因为实在想不通,他昨晚做了什么,需要全家人在骂他。 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一进去,就看到门开着的书房里,陆尧穿着西装,跪得笔直。 他正对着墙上太爷爷和太奶奶的照片。 书房外正对的偏厅里大家在嗑瓜子聊天,爷爷在书房坐着数落他第无数轮,“宴会门口带旁的女人上车,大半夜跟人打架还打出伤,你办事还有没有脑子了?” 陆尧静静跪着。 书房门开着,全家人都能听见。 他们好像并不在意,十二还幸灾乐祸给他十一哥拍视频,看到沈林欢来,拉了她一下,“十一嫂,来来来,快看,我都给你录下来了,以后他再不懂事,你就把这个发给他看。” 赵卿之过来握住沈林欢的手,眉头锁着,“他昨晚出去,没跟你交代?” 沈林欢往书房看了一眼,轻轻摇摇头。 赵卿之皱眉道:“你也不管着他点,就惯他胡来。” 脑子乱七八糟的,好像构思了所有的苦大仇深的场景,到最后像在观看一出喜剧。 她也终于从十二口中得知了全过程。 陆尧半夜两点就被叫回来了,回来的时候,爷爷已经又睡下了,于是他也去房间眯了会儿,大早上被爷爷叫去书房审问。 问了司机,也查证了,陆尧昨晚带的女人,就是蹭个车给他带路,下了车去酒店拿了行李就直奔机场赶活动了,这会儿人已经在几百公里外了。陆尧在酒店待了不到五分钟,就和一个男的乘车去附近拳击馆了,出来的时候带着伤。 “还好他没有真的出去泡妞,不然他现在已经报废了。”十二心有余悸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爷爷最讨厌拿婚姻当儿戏了。” 沈林欢觉得自己脑子不大清醒,问了句,“那他……为什么还挨骂?”那他好像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她想到楚妍,脑子里的形象依旧挥之不去,可梗在心里的那股烦躁,却倏忽散了,猛然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是以忽然觉得,那他也就罪不至此。 十二:“从宴会门口带女人,还没跟家里交代,跑去跟人打架了,还挂了彩。还不够挨骂?” 沈林欢不太明白,试图为他开脱,“他可能只是……跟人切磋吧!” 十二耸耸肩,“大半夜?凌晨?他脑子有点儿问题吧!反正就是因为他说不明白,所以去跪了。” 看惯了沈家教育小孩,所以沈林欢一时无法理解陆家的“小题大做”。 陆家小孩多,难管教得很,小时候一个个调皮捣蛋惹是生非,做错了事就要主动去罚跪,直到反思清楚自己错在哪里,如今都大了,自然就没这规矩了,不过陆尧倒是跪得熟练。 他自觉昨晚的事确实欠考虑。 沈林欢同陆母一众人坐在沙发上好久,陆尧也被数落了好久,期间他嘴硬不开口,奶奶还递了根鸡毛掸子给爷爷,爷爷就拿鸡毛掸子打他背,问他到底为什么跟人打架。 他就抿着嘴不吭声,或者嘴硬道:“爷爷,我都快三十了。不用事事都报备吧!” “那你就做事妥帖一点。”爷爷气得又抽他,“你自己说你昨晚做的事,妥吗?” 简直匪夷所思,他成年后就没干过这么弱智的事了,脑子突然被狗吃了。瞧着是小事,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他作为陆氏现在的掌舵人,影响是全方位的。 陆尧抿着唇,“不妥。” …… 最后,沈林欢如坐针毡好久,终于起了身去书房,她在门口站了会儿,想替陆尧求个情,可嘴巴锈住了一样,她实在不擅长这种事。 最后脑子一热,走两步,挨着他也跪了下来,一副同罪的架势。 沉默表态。 她昨晚应该提醒他的,但她没有,她当时只是看了他一眼,她记得自己手指莫名在发抖,整个神经都绷得极紧。 她引以为傲的理智,有片刻的中断。 她快速钻进了车里,来掩饰慌乱。 入目是太爷爷太奶奶的照片,她凝视片刻,觉得陆尧和太爷爷有点儿像,眉眼锋利,线条凛冽,看起来就很有威严,不过陆尧是那种冷漠感,太爷爷有种不怒自威的架势。 沈林欢恍惚觉得,陆尧大约老了就是这个样子。但今天之前,她从来没想过,陆尧这样仿佛天之骄子的人,有一天会因为做了不好的事,跪在这里听教训。 爷爷本来在气头上,被沈林欢这一搅和,瞬间破功了,最后起了身,丢下一句,“好好跟你老婆交代一下自己干的好事。” 然后走了。 临走前还关了门。 ——孙子就算了,怕孙媳妇脸皮薄。 陆尧绷了一大早的后颈皮,终于松了些,侧头看沈林欢,“你跪什么?” 沈林欢抿了抿唇,也匪夷所思,“大概是觉得……你有点儿可怜。” 她语调是惯有的轻缓平静,不然他还以为她在讽刺他。 陆尧:“……” 沈林欢站了起来,只跪了片刻,膝盖就疼,她揉了揉,又疑心陆尧腿可能要断了。 果然他抬了下手,“扶我一把。” 沈林欢用力把他拉了起来,陆尧没站稳,往前扑了半步,把她抵在旁边书架上,一手搂住她的腰,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她身上。 陆尧闻到沈林欢头发上的冷香,低声说了句,“别动,让我缓缓,腿麻。” “嗯。” 沈林欢真的一动不动站了三十分钟。 ……也可能没有那么久,只是因为沈林欢觉得每一秒都很漫长。 她问他,“你好了吗?” “……再等会儿。”他的头在她耳侧蹭了下。 又过了会儿,沈林欢呼吸都开始不畅了,“可以了吗?” 陆尧从麻疼中缓过来了,知觉回拢,然后终于察觉到她身上不正常的热度,他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皱着眉触了下她额头,“发烧了?” 作者有话要说:温意初:我就说,集团总裁也得腿打折:) 和编辑商量了一下,打算明天入v,v后双更,谢谢大家支持~ 第15章 沈林欢总是太淡漠,一张脸面无表情的,即便三十八度高烧,也能面不改色地应付着周围人,淡妆下,还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陆尧就觉得无名火烧,她是哑巴了,发烧了不会吭声?还乱跑什么,多着急的事?他是死了要她来送丧? 沈林欢沉默后退半步,却是先看到他嘴角的伤,微微抬了下手,反应过来又垂下去了,问他,“你怎么……和人打架了。” 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冲动的人。 都这个年纪了,更是匪夷所思。 “楚邵。”陆尧皱着眉头,现在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只是沉默地又触了下她额头,“发烧了怎么不吭声。” “没事,吃过药了。”沈林欢轻蹙眉头,“是我自己没注意,吹了冷风。” “你搁这儿检讨什么呢!”陆尧就奇了怪了,她到底是怎么做得到这么气人的。 他攥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外走。 “她发烧了,我带她去医院。”陆尧出了书房,脸色严肃地说着,然后看向爷爷,“我回去反思去,改天给您写个检讨。” 那语气,爷爷又想抽他,只是注意力却在孙媳妇那里,也就没顾得上抽他,“发烧了怎么不吭声啊?” 赵卿之刚刚握沈林欢的手就觉得她身上热,她神色过于正常,倒也没看出来她发烧了,于是自责道:“你这孩子。” 沈林欢微微垂眸,有些不知所措,“……我没事。” 不过发烧而已。 十二嘴巴张得老大,上上下下打量她,“十一嫂你也太强了,我每次发烧都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你怎么跟没事人一样。”《 》 第15节 沈林欢眼珠缓慢得地转动了一下,不知道是发烧让脑子迟钝,还是面对旁人的关心无措,有些用力地捏住了陆尧的手。 男人的手掌宽大,她转瞬又反应过来,蓦地松了手,片刻后,反被陆尧握紧了,她侧头,对上他深沉打量的目光。 陆尧侧头看着她,把她微妙的反应全都收进眼底,眉眼渐渐沉了下来。 想起有次旁人调侃沈林欢,“牛逼吗?童年换来的。听说她小时候练琴,弹错一个音要打手心一下。大冬天只穿着毛衣站在院子里练口语,她妈说这样脑子清醒。她一个周末要上四个班,几个家庭老师见缝插针地把她自由时间填满,沈林杰每次都嘲笑说,不知道的还以为给哪国培养总统呢!” 有人笑问:“真的假的?” 那人耸耸肩,“谁知道,沈林杰说的。” “切,沈林杰的屁话也有人信。” 那时听着,陆尧也不信,哪有这么残忍的妈,可这会儿瞧着她浑身防备又无措的样子,倒忽然觉得她好像真的从来没得过关心一样。 她到底怎么长大的? 不清楚,即便从小就认识,可依旧对她很陌生。她好像从来就是让人捉摸不透那一类人。 沈林欢依旧是固执地摇头,淡然说道,“我没事。” 陆尧沉默拉着她往外走。 赵卿之在身后骂他,“你走慢点儿,就你长了一双腿。” 陆尧回头看沈林欢,她眉头轻轻皱着,吃力地跟着他,但却把唇抿得紧紧的。 “你又不是哑巴!”陆尧终于忍不住,“你不会说话。” 沈林欢轻蹙的眉头倏忽紧皱起来,觉得陆尧生气得莫名其妙,倔强道:“我跟得上。” 陆尧都气笑了,赌气似的走路更快了些,沈林欢被他扯得难受,心里再次嘀咕他喜怒无常。依旧不吭声,她这人,脾气犟得很,越是有人要她示弱,她越是不服输。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他生气了,或许是被爷爷骂得火气大吧!又或者是挨了骂又得知她生病,还得劳心带她去看医生,所以觉得烦? 沈林欢想不通,于是干脆说:“我自己去就好了,你不用管我。” 陆尧已经把她塞进车里,他亲自开车,划着方向盘,目光专注看路,不理她,怕气死。 沈林欢是真的觉得,陆家的长辈都很好,几次下来确定,是真的好,不是装出来的。于是心下更是珍惜。 也有些明白,陆尧可能更多是迫于长辈的压力,不得不对她好。十二说,爷爷最讨厌拿婚姻当儿戏,上行下效,他即便不喜欢她,也还是迫使自己尽责吧! 所以沈林欢给他台阶下,她说自己可以,她也真的可以,周芙说她这个是毛病,其实不是,习惯了,所有能自己解决的事,何必假手于人。 她没那么柔弱,不需要人怜悯,也不妄求关注。 但陆尧没接这个台阶,他开车带她去了私人医院,保安认得他的车,闸门打开郑重敬了个礼,对着对讲机说:“陆总来了。” 雨声淅淅沥沥,沈林欢一直看着车窗外,整个城市泡在雨里,她其实很喜欢下雨天。 一路两个人都没说话。 他的私人医生迎出来的时候,陆尧正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攥着沈林欢的手。身后司机把车开往车位去侯着。 沈林欢发烧发得有些意识不清,垂着眉眼,被他握住的手僵硬得不像自己的,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的。 私人医生,态度很好,知道她是陆尧太太,更加上心了,温柔地领着她去病房,安置她先躺下来,然后给她量体温,询问病情。 “昨晚吹了会冷风,早上就开始发烧了。吃了两片退烧药。” 医生点点头,大致了解了,又问她吃得什么药。 末了,看温度表,嘶了声,“三十八度七呢!” 陆尧一直看着她,等医生走了,问:“晚上不睡觉干嘛呢?” 沈林欢躺着,第一次仅仅因为发烧就躺在医院病房里,“睡不着,出去透透气。” 陆尧倏忽想起她凌晨打过去的电话,问她,“给我打电话那会儿?” “嗯。” “打电话干嘛?” 沈林欢不说话,突然卡壳。 “怕我在外面过夜?”陆尧兀自猜测着,脑补她担心他到半夜睡不着,皱着眉坐在露台上打电话的样子,像个担心丈夫的妻子,说不定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嚷着回来不让他进门。 他心里得到极大的满足,可又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估计也就是睡不着,然后忽然想起来他还没回来,随手拨了电话,礼貌关心一下。 他在心底轻啧了一声,没想到他有一天竟会卑微得靠这点儿脑补来获得满足感,怕她反驳,毁了自己的臆想,于是不等她说话,兀自又说:“放心吧!我答应你的会做到。” 婚内不做违反法律和道义的事。 沈林欢听他这样说,觉得心下一块儿石头落了地。即便地位如此不对等,她还是希望能保住基本的体面。 “嗯。”她点头。 护士来给她做肌注,肌肉注射,退烧针,一般是要打在屁股上的,护士温柔说:“陆太太您侧着躺,衣服稍稍褪下来点。” 陆尧就坐在床边,静静看她。 沈林欢回视他,他也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 护士捧着托盘还在等着,沈林欢心想,算了。 她照做了。 护士熟练地消毒,她皮肤极白,滑腻温软,护士呼吸都轻了,生怕把这美人扎疼了。 陆尧瞧着,轻啧一声,微微瞥过目光,暗自唾自己:你他么又不是没见过。 出神这片刻,搭在床边的手倏忽被攥住了,他抬头,正好看到沈林欢闭着眼,面色还平静,只是眼睛紧紧闭着,呼吸似乎也屏着。 陆尧挑眉,哟,怕打针呢! 手上的力道可真重啊!捏得指骨都发白了。 陆尧再次“啧”了声,被她捏得疼得要死,却没动。 护士收拾好托盘,叮嘱她按一会儿棉签,沈林欢整个人都在抖,几次伸手,都没按准,有些着急,额头都冒了汗。 一只男人的手忽然伸过来,按住那枚小小的棉签。 陆尧整个身子倾着,看她。 沈林欢木然和他对视。 半晌……“谢谢。” 陆尧挑眉,“客气。” 沈林欢:“……” 怪怪的。 一分钟左右。 沈林欢:“可以了……” “护士说三分钟。”陆尧很严谨说,目光轻落在她腰间那块儿纹身,眸色黯下来。旋即自我安慰,就当是缘分吧!随便纹个身都能纹到他名字,多大的缘分呐!天生一对儿。 沈林欢伸手,“……那我自己来。” 陆尧静静看了她会儿,轻“啧”了声,“要求怎么这么多。” 他没动,沈林欢也就没再强求,只是两个人靠得近,她很不自在。 终于,他松了手。丢掉棉签,扔在黄色医疗垃圾桶里。 沈林欢暗暗吐了一口气。 陆尧顺手把她衣服拉了上去,沈林欢那口刚吐的气又提起来……“谢谢。” 陆尧这次撇撇嘴,没吭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俩人不熟呢! 过了会儿,他终究没忍住,“我回去看看结婚证,看看是假的还是怎么着。还是你其实失忆了,忘记咱俩结过婚?” 沈林欢:“……” 两个人再次沉默对视了会儿。 沈林欢挪开目光,“没忘。” 陆尧笑了声,半是嘲讽半是好笑。 沈林欢闭上眼,假装睡觉,不理他。 意识模模糊糊的,安静下来才想起来他说和楚邵打的架。 脑子里有模糊的关于楚邵的印象,是关于纹身店的,很久远的记忆了,街道一角,很窄小的一间店面,店里人很多,都是年轻男孩,店是有周芙的一个表哥,周芙和表哥关系好,经常去找他,所以沈林欢也跟着去过几次。 楚邵长得一张很嚣张的面容,断眉,家里条件不太好,学习也不太好,私立旁边的公办学校里的垫底学渣,经常去私立门口晃悠,看不起私立那群公子哥儿,见了面就一副轻蔑的样子,动不动就挑衅。 有次和陆尧的朋友呛过一次,陆尧自然也看不上这种不学无术的渣子,拉了朋友一把,“跟这种人计较什么。” 楚邵就不服气,推搡着陆尧说,“你他么什么意思?” 陆尧被推得一踉跄,脾气上来,一脚踹了过去。 两个人打了起来,楚邵是野路子,陆尧从小就武术私教一对一提点教导,体格差不多的情况下,楚邵压根儿不是他对手。最后被揍得趴在地上起不来。 当时楚邵被嘲笑了好久。 后来沈林欢去纹身,她在纸上写了那串拼音。 楚邵看了眼,顿时嗤了声,劝她这个年纪别犯傻,长大了百分之一百后悔。 又说:“不行,我他么看到这个名字就觉得晦气。” 沈林欢沉默垂眸,“没事,路遥知马力的路遥。” 楚邵扁扁嘴,勉强接受了,“行吧!” 第16章 沈林欢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大约是护士给她打好吊针没多久。她觉得实在小题大做,吃点儿退烧药睡一觉就好了,但医生这样安排了,她也没说什么。 做了梦,梦见陆尧了。 梦里陆尧也在跪着,笔直地跪在书房,身姿挺拔,身上西装挺括,面色冷峻异常,说:“无论如何,这婚我离定了。”《 》 第16节 爷爷拿鸡毛掸子抽他好多次,“你再说一遍?” 他就无数次重复。 似乎真的下定了决心。 最后沈林欢面无表情站在那里,说:“离婚吧!” 不必强求的。 画面转到偃湖公馆,1号别墅占地面积最大,和周围的房子隔开很远的距离,独自像座小岛一样高贵地矗立着。 她提了一个手提的行李箱,箱子里只有几件衣服,和她常用的东西,周管家问:“其他东西不带走吗?” “不是我的。”她从家里带来的,只有自己一辆车,和一些鸡零狗碎的不值钱东西。走了自然也没什么可拿的。 陆尧驱车进院子,落下车窗冷漠看她,“慢走,不送。” 沈林欢点点头。 下着雨,沈林欢没有撑伞的,弯腰钻进自己的玛莎里,驱车离开。 她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开车兜风,似乎有人在问她,“你怎么不回家呢?” 她说,“我没有家。” 画面碎裂成一片一片,似乎又转到书房里,陆尧跪着,背脊挺得笔直,爷爷的鸡毛掸子打在他背上,发出闷重的声响,“你再说一遍?” “这婚我离定了。”他下颌线绷得极紧,固执说着。 沈林欢闭了闭眼,循环梦境里,再次出声说:“那就离婚吧!” 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有股巨大的悲伤袭来,她胸口闷得喘不过来气,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氧气却似乎越来越少。 沈林欢猝然睁开眼,濒死的窒息感消失,世界重置,她重重吸了一口气,喉咙里“离婚吧”几个字似乎还没消散。 醒了。 护士正给她拔针,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这陆太太做梦说梦话“离婚”两个字都出口了,陆总脸色倏忽就沉下来了,她没扭头都能从余光里感受到气氛的凝重。 护士内心一片惊涛骇浪,强装平静地拔了针头,叮嘱好好休息,就赶紧离开了。 病房里一片安静,沈林欢回过神,梦太清晰,甚至意识到说了梦话。 陆尧的脸色极沉,盯着她的眼神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 刚刚还算温馨的气氛,一下子降至了冰点。 陆尧不明白,她到底有多想离婚,才会做个梦都是离婚。 他扯了下领口,气闷得烦躁。 他浑身被冷燥交替折磨着,怕她开口,真怕,无论是解释还是道歉,他都不想听。 最后陆尧倏忽站了起来,走了,一句话没留。 沈林欢眼珠转动片刻,梦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么个梦,又为什么说了梦话,还正好叫他听见。 陆尧生气了。 也是,无论两个人关系如何,新婚妻子做梦说离婚,怎么听都刺耳。 她刚刚有解释的意图的,只是一时想不出来一个合适的托词,好像怎么说都古怪。 她轻吐一口气,在床上躺了会,药效上来。浑浑噩噩又睡了小半日,到了晚上才彻底醒过来。 外面天要黑了,雨也停了。 沈林欢翻身下床,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理好被子,拿了自己的包离开了病房。 她想出门叫个车回家去,到了门口却发现司机就在外面等着,不知道是送走陆尧又回来,还是压根儿没走。 司机问道:“回家吗?太太。” 沈林欢点点头,“嗯。” 车窗外,暮色四合,霓虹渐起。 她低头看手机,漫无目的地瞎点着,最后在娱乐新闻里点到楚妍,停留了一下。 漫天的骂声,细数她“勾引”过的男人们,甚至包括昨晚从一辆卡宴上下来,她手撑在车门,冲车里魅惑笑着。 还有人说,她和自己的助理不清不楚。有照片,模糊的只有个侧面,但沈林欢能认得出来,是楚邵。 楚妍和楚邵…… 沈林欢终于想起来一件事,纹身的那天,楚邵的电话一直响,他挂了几次,终于不耐烦地接了起来,“楚妍你是不是找死?不是跟你说了我忙的时候不要一直打电话给我。” 女声轻哼了声,“我就打。你别接啊!” 楚邵气笑了,“又干嘛?” “给钱!”语气像个爹的叉烧闺女。 楚邵也不客气,恶狠狠,“没钱!” “那去卖肾吧!” 楚邵“嘶”了声,“滚蛋!”说完,啪地挂了电话。 沈林欢听到他叫对方楚x,就问:“你妹妹?” 旁边有人揶揄地笑,“哪儿呢!人家童养媳。”还跟她解释,楚邵的大伯死得早,没孩子,大伯母另嫁了,另嫁后婚姻不顺利,生了个女儿没两年离婚了,娘家没人了,回楚家住,结果没两年又得了病,早亡了,独撇了个跟楚家非亲非故的女儿,跟着楚邵奶奶长大,奶奶去了后,就一直算是楚邵在养着了。 楚邵闷笑了声,“去你妈的!” 那人又接话,却是对沈林欢说的,调侃道,“他不让你纹人名,他自己都纹了呢!还纹在大腿,嘶,骚得不行。” - 沈林欢退烧了,只是出了一身汗,于是回去先洗了澡,去吃了点东西,天就彻底黑透了。 陆尧没回来,周管家说:“先生说他今晚住千枫玉湖,不回来了。” 她握着手机好一会儿,给他发了信息:【抱歉。】 她真不是故意的。 陆尧没回,大约不愿意接受。 白天睡多了,晚上她怎么都睡不着。 她去书房看文件,一直看到凌晨,才又去躺了会儿。再也没做梦,她其实梦很少,更别说说梦话了。 云朝发消息给她,说:【我出门了,大概一个小时到你家。】 沈林欢这才想起来,和云朝的约定。 于是收拾好心情,起床准备迎接洛洛。 【好。】 她给厨房放了一天假,自己亲自去烤了曲奇饼干,做了草莓派,还有其他小朋友会喜欢吃的东西,大多是甜食。 以前云朝会说,她对小朋友出奇地有耐心。 说她看起来应该是严母的类型,但估计当了妈,完全不是那回事。 沈林欢就在厨房盯着烤箱的片刻,倏忽想起来孩子的事,母亲时不时发消息催她一下,她都没理,装作没看到。 下周三回门,也不知道会不会当着陆尧的面再提。她狠狠皱了下眉,反感油然而生。 但又想到今天陆尧的冷脸,也不知道会不会回门都不陪她。 …… 云朝开着辆奔驰直接开进了院子,他从驾驶座下来,把后排的洛洛抱下来,沈林欢迎了出来。 云朝冲她笑了笑,“脸色怎么这么差?” 沈林欢摇摇头,“没事。” “你要是不舒服我就把人带回去了。”云朝抱着洛洛没放下来。 沈林欢再次摇头,“真的没事,我已经在烤饼干了。” “那行,我就把人丢给你了。我得去看学生们的实验论文了。” “嗯。” 沈林欢把略显得兴奋的洛洛抱过来,看着云朝上了车,他把车窗降下来,骤然说了句,“亲子鉴定结果,保险起见我已经销毁了,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沈林欢点点头,“我相信你。” 云朝无奈摇头,“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就算这事挑明了,你以为能离婚?这种联姻式的婚姻,本身只是利益的交换和勾连,轻易解除不了的。” 沈林欢摇摇头,“你不明白。” 云朝皱眉道:“真的搞不懂你。” 他倒车,掉头,奔驰驶出院子。 沈林欢抱着洛洛回身往屋子里去,突然脚步顿了一下,身后周管家静静站在门廊一头,瞧见她,仿佛什么也没听到,微微点头,“夫人,司机今天急事请假了,您要是有出行计划,提前交代一声,我让小陈过来顶班。” 沈林欢“嗯”了声,“没事,我不用司机。” - 会所的包厢里许多人,牌桌上四个人,陆尧占据一侧,陆尧手一动,就有人揣摩出他的意图,从铁盒里抽出一根烟,送到他嘴边,他含住,眉眼仍沁着冰,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一个女人扭着腰肢要过来给她点烟,人还没到,他先蹙了眉,身旁男人忙挥了挥手,“去去去,献什么殷勤。”陆尧洁癖,对不熟的女人一向敬谢不敏,再干净都不行。 男人替他点了烟,他轻吐,“谢谢。” 那人笑了笑,“陆总客气。”知道陆尧不爱人多话,说完悄声退开了。 牌桌上另外几个,不时瞥他。 沈风笑说:“你这怎么还挂了彩?” 陆尧舌尖轻顶唇角,哼了声,“命运的重拳,为了提醒我,命里无时莫强求。” 他臊眉耷眼的,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简与臣挤兑他,“你这是在家受了气,出来折磨我们哥儿几个呢!” 沈风笑出声,“他自己求来的,受了气怕是也心满意足。”《 》 第17节 陆尧终于嗤了声。 人都贪心不是。 还没说话,电话先响了,他瞧见来电提示,撂了牌,出门去接电话去。 屋里热闹,走廊却安静无声,陆尧倚着墙,指尖夹着烟,石化在那里了一样,半晌一动不动。 指尖烟都燃出好长一节烟灰,簌簌往下落。 他终于抬了一下手,冲角落垃圾桶轻弹了一下,放在唇边猛抽了一口。 沈风瞧他半天没回去,出来寻他,一推门,就看到他冷着的半张脸,这表情,连他都怵,“怎么了?” 陆尧下颌线紧绷,半晌才摇了下头。 沈风瞧见他微颤的指尖,意外挑眉,拉着他进了隔壁包房。 灯暗着,两个男人沉默陷进沙发里。 沈风说:“说吧!我你还信不过?” 沈风这个人,嘴比谁都严,朋友圈子里,属他知道的最多,也数他口风紧。 陆尧倒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自嘲一笑,“你觉得云朝的女儿,有没有可能是沈林欢的。” 第17章 “什么东西?”沈风疑心自己听错了,“你疯了吧?” 最后抬手朝着陆尧胸口捶了一拳,严肃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沈风和沈家沾亲带故的,算起来沈林欢还得叫他一声哥。 但两家不怎么来往就是了,不过情况大致也都是了解的。 沈林欢当年是想学别的专业的,但程之琳逼着她报了金融管理类,为此沈林欢还离家出走过一回,不过最后当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家里唯一对她做出的妥协就是,她可以不出国,可以自己选个想去的学校。 后来沈林欢去了海城,离津城几百公里远。那几年她都不常回来。 云朝的女儿今年四岁多,沈林欢比陆尧小一岁,今年二十六,四年前她还在上学。 正好是考硕士那一年,保送的学校她不想去,自己备考,并且因为这个借口过年都没回来。那会儿大家都在说,沈林欢是为了躲家里人,只是给不想回家找的借口。 考硕…… 沈风猝然皱眉,再次算了一遍,如果云家没有隐瞒云洛的年龄,那确切就是那一年。 之后云朝是突然带回来一个孩子的,然后漫天的风言风语,都在猜云朝那个女儿从哪里来的。 云朝是医学教授,而沈林欢最开始就对医学抱着极大的热忱…… 怪不得陆尧会这么想,他比任何人都关注沈林欢的动态,自然比他对这个时间点更敏感。 陆尧沉默地抽完那根烟,声音微哑,好似终于想开了,“是也没什么。” 那一会儿,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崩塌的感觉里,怀疑一切。沈林欢是不是第一次,他已经不想去深究了,他现在回忆一下,只能回忆出她和他的第一次生疏而无技巧性,其他的都不能确定。生过孩子吗?不像。什么都不像。只有她想离婚是像的…… 她连梦里都是离婚。 简与臣也摸了进来,推开门,看到两个人坐在黑影了,“我去,您俩偷鸡摸狗干什么呢!” 走近了,模糊才看到两个人表情不对,他冲沈风挤了挤眼睛,用口型问:“怎么回事?” 陆尧觉得烦躁,摸了摸口袋,没摸到烟,问简与臣,“有烟吗?” 简与臣掏了掏口袋,连打火机一起递给了他。瞧他冷郁的眉眼,轻啧。 陆尧点了一根烟,沉默抽了一口,他烟瘾不重,除了今晚,最近一次抽烟是和沈林欢结婚那一晚,那晚也很烦躁,不知道拿她怎么办,他觉得自己像个强取豪夺的土匪,无法忍受把她拱手让人,于是靠着自己家对她家的那点优越感,以及利用她父母想攀附高门的心思,才把她夺了过来。 她那晚安安静静的,卸了妆,人也干净漂亮,面无表情的,眉眼里都是沉着,看他的眼神就像看陌生人,甚至于带着浓重的防备。 他知道这不是她的错,对于她来说,他的确就是个陌生人,一个父母安排下不得不答应的联姻对象,可大约自己并不想仅仅做个联姻对象,于是连基本的相敬如宾都做不到,明明进房门前在门外站了十多分钟做心理建设,要好好对她。 结果看到她那神情和态度,就什么都忘了,像个无理取闹的幼童,借此来博关注。 那晚他抽了半根烟,半根烟的功夫都在想,如何顺利度过第一夜,想过循序渐进,可又怕以两个人的性格,一辈子也难进一步了。 那九天的朝夕相处,她其实都挺配合的,但越配合,他就越烦躁,越发现,人都是贪得无厌的,求不得的时候想拥有,拥有了就想独占。最开始只想要一点,后来想要全部。可她自始至终都对他保持一种本能的防备和冷淡,眼神里都是冷漠,好似一个俯瞰众生的神,怜悯地看着四下凡人,有舍肉身布施的神性,唯独没有凡人那点七情六欲。 于是连最亲密的事,好似都无法拉近两个人的距离。 不可谓不挫败。 拿她没办法,可又不得不承认被她吸引,于是越爱,越痛恨。从很久之前就是。 烟抽到一半,脑子里反复琢磨周管家给他复述的话,不甘心地问,“有没可能沈林欢不是亲生的?” 沈家那群有病的人,对沈林欢的态度向来是个谜。 沈风接话,“这事你初中那会儿不就好奇过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吗?程之琳怀孕的时候沈家所有人都见过,她又不是偷偷生的孩子,产房时候,沈家人也都在产房外,所以没有调包的可能,程之琳住在病房,整层楼就她一个,更没可能抱错了。” 沈家就算不景气,根还在,不至于生个孩子连是谁的都搞不清,又不是演电视剧。 陆尧苦笑一声,事实上所有可能性他都想过了,那短短的几分钟里,他把所有能想到的可能想了一遍,最后得出的结论最离谱,但却是最有可能的。 沈风皱了皱眉,似乎有些明白陆尧为什么这么猜了,沈林欢亲生的无疑,如果沈林欢是程之琳但不是沈伯谦的女儿,那就更没可能了,见过沈伯谦的都知道,沈林欢和他长得有多像。 陆尧把沈林欢和云朝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亲子鉴定的结果,保险起见我已经销毁了,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我相信你。” “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就算这事挑明了,你以为能离婚?这种联姻式的婚姻,本身只是利益的交换和勾连,轻易解除不了的。” “你不明白。” 怎么听都像是沈林欢在找什么契机想要和他离婚。 简与臣终于听明白了,觉得陆尧在这儿抠字眼猜测的样子真是够卑微的,想说天下好女人这么多,又不差这一个,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要真能放得下,至于这么些年还心心念念,怕她被家里坑,怕她嫁到别处去受苦,自己费心把婚事揽过来。 说到底是他一厢情愿,就算沈林欢不喜欢他,依旧讨厌他,并不领情,至少表面功夫做得够好了,也没有对不起他的地方。婚前的事…… 简与臣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你放人家自由吧!既然你想做好事,就只做好事好了,别妄图把人绑在身边了,沈家的面子顾住,过几个月就以感情不合和平离婚,沈家日子好过了,也就不会逼沈林欢了。以沈林欢的能耐,你把她放公司养段时间,要不了多久沈家就控制不住她了。” 陆尧不吭声,沉默抽着烟,想起沈林欢新婚夜说的话,不由自嘲一笑,或许沈林欢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想法,是他妄想了。 简与臣:“你也别想太多。” …… 夜风凛冽,白日里下了一天的雨,晚上妖风冷得像是入了冬。 陆尧倚靠在车门,抽了今晚第三根烟,司机问他:“陆总,回家?” 他抬手,“车钥匙给我,你打个车,直接下班吧!” 司机迟疑了下,还是应了声,“好的。” 消息页面,还有沈林欢的【抱歉】二字。他看了片刻,往上翻,两个人几乎没有聊天记录。她和云朝的聊天记录确实密密匝匝的,虽然大多是云朝在说,她只回两个字,但她这个人,虽然冷淡,确是句句有回应的。 现实的交流陆尧跟沈林欢也很少。 他在想,这些天自己都做了什么。 好像什么都没做,他把自己摆在一个受伤者的位置上,可着劲儿的折腾她,自觉没法哄她开心,就想看她跳脚,想让她生气,可她始终都是淡然的。 她性格本就如此,有时候会觉得她很强悍,强悍到不惧任何糟糕的场面,自信又强大,让人拜服。 她的冷漠始终带着点儿锋芒,傲气是长在骨子里的,是以上学那会儿就无数人诋毁她、讨厌她。陆尧为此几次都忍不住想帮她,最后都被她拒绝了。她总是沉默看他,目光冷淡,好似在说:我不需要。 久而久之,就觉得她好像刀枪不入、冷血无情。 可今天在南街老家里,面对关心那股子仿佛受惊似的无措和慌乱,着实刺了他眼,还有在医院,她似乎很怕打针,可也只是紧紧皱眉闭眼,一动不动承受着,至多慌乱下抓了他的手,结束了立马又松开,若无其事说:“抱歉。” 所以她也不是那么坚不可摧吧? 陆尧抽完一根烟,上了车。 - 沈林欢从小几乎没有过娱乐生活,没有看过动画片,也没有玩过游戏,上中学那会儿,班级上都在讨论明星,周芙最喜欢陆季行,一个歌手出道的演员,每次都要跟沈林欢疯狂安利。安利也是个黑话,是强烈推荐的意思。 沈林欢都不懂。 她也不想费心去懂,她的生活被学习占满了……当然,舞蹈钢琴马术和射箭这些,都是学习,她并不喜欢,所以也从谈娱乐放松。 周管家静静侯在游戏房门口很久了,沈林欢盘腿坐在垫子上,拿着游戏柄打了很久的游戏了。 不过她游戏真的太烂了,屏幕上“gar”的字样闪得太快了。 但她似乎也没想动脑子,就那么闲散坐着,打发时间一样。 楼下有动静,周管家移步过去楼梯,看到陆尧的一片衣角,他从直梯那里上来了。 周管家犹豫要不要提醒夫人一下的时候,陆尧已经出现在了二楼,看到他,挥了挥手。 于是周管家点头,提前下班了。 沈林欢旁边放着一杯茶,和半杯红酒,茶未动,醒酒器里的酒,已经见底了。 她听见脚步声,以为又是周管家,头没回,“不用管我。再帮我醒瓶酒吧!” 脚步未停,一双手臂从背后绕过来环住她,握住她的两只手,声音落在她耳边,“这个手不要乱动,控制住往前走。” 沈林欢身体一僵,陆尧的身上似乎还带着外面的冷意,但很快就消散了,男人略显得热的身体贴在她后背,整个脑袋搁在她肩膀上。存在感十足。 很亲昵的姿态,他却好像只是为了教她打游戏一样,眉眼专注地盯着屏幕。 第18章 沈林欢没有问他为什么突然回来了,也没有问他是不是不生气了。 两个人安静地待着。 陆尧好像也喝酒了,醉意比她更深些。 扶着她的手教她打游戏。《 》 第18节 他从会所出来,想回家,犹豫的片刻,沈风叫他去他的酒吧,他就去了。 酒吧刚开业,许多人去给沈风撑场子,里头热闹得很,没有开包厢,几个人就坐在卡座。 秦少在大谈特谈生意经,陆尧早先就答应沈风会来一趟,就是因为秦少爷想和他合作开发东城新区。 这位少爷是个学院派,意气风发,想法天马行空,很天真。 陆尧兴致缺缺,眉眼低垂着坐在那里,盯着手里半杯洋酒。 秦少以为他爱喝酒,时不时敬他一杯,陆尧今天难得给面子,谁敬的酒都喝。搁在平日里,他是不爱搭理这种少爷的,但今天他有些怕回家。 临走的时候,沈风叫自己的司机送他,他扒着车窗,问沈风,“我是不是破相了?” 沈风瞧着他唇角已经不大明显的伤痕,笑了,“你他么怎么跟个女人似的。怕老婆嫌弃?不至于,您还是帅的。” 陆尧长得确实很妖孽,冷白皮,晒不黑那种,如今气质冷,线条也起来了,少了那股子俊秀,但上学那会儿还被人叫过陆美人呢! 陆尧最烦别人夸他长得好看,一度想给自己晒成小麦色,还去健身什么的,可惜他晒不黑体质,晒黑了,没几天自己就又缓过来了。 对自己的长相深恶痛绝。 是以沈风听见这句话,像是听到了笑话。 陆尧没再问,回神坐直了,也觉得荒唐,吩咐司机送他回家。 路上眯着眼瘫在后座的时候,想起上学那会儿,他认识沈林欢很早,津城和他家境相似的,统共也没多少,这个圈子就格外小,沈家那会儿还算殷实,她从小接受的教育,是丁点都不差的。 和他交集也多,但也只是认识而已。 真正熟悉是初二下学期的时候,沈林欢跳到他们班去,沈林杰骂骂咧咧气得要死,处处针对她。 后来调座位,沈林欢选了他旁边的位置。 陆尧不跟女生坐同位,班上人都知道,沈林欢刚来,不清楚,她只是觉得他这边清净,而且沈林杰有些怕陆尧和经常和陆尧玩的人,所以不会往这边凑。 他记得头一天他请假,回来就听说,换同桌了,他从后门进来,还听见人咬耳朵,“天呐,沈林欢也太惨了,都没人告诉她一声,陆尧不跟女生坐同桌。” “她人缘也太差了。” 他轻挑眉,怎么他自己都不知道? 大约是觉得有些女生烦,他不爱人叽叽喳喳在耳边闹,女生嘛,又不能开口骂,自然就抗拒。 所以让人揣测他不和女生坐同桌,也是有可能的。 他坐在位置上,沈林欢正在算题,察觉到旁边有人,她扭头看了眼,微微点头,告诉他,“调座位了。” 意思是,我是你的新同桌。 陆尧点点头,“嗯”了声。 之后好几天,都没几句话。 沈林欢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学习。 陆尧对这个同桌挺满意的,安静,不吵。 于是有的没的,对她就不错,给她带过早餐,帮她瞒过老师,替她怼过沈林杰…… 只是那时他并没有注意到,她总是不动声色就拒绝了很多他的示好。 却不吝啬对他好,她朋友少到几乎没有,跳了一级原本的好朋友周芙也不在她身边,总是独来独往。他算是唯一和她走得近一些的,她那种冷淡的人,不经意的好和温柔,格外让人能注意到。 有一次他生病,下着大雪,沈风的弟弟沈遇和他一个班,从小就崇拜他,非常乐意当他小跟班,总是爱献殷勤,就说:“十一哥,我去医务室给你拿点儿感冒药吧!” 他看了看外面的雪,说:“算了,快放学了。” 课间的十分钟,沈林欢出去了,他趴在那里睡,醒过来的时候,桌上他的杯子里有热水,水杯旁是药。 他一挑眉,旁边沈林欢垂头安静在算题,头都没抬,“把药吃了吧!” 他以为是沈遇去买了药,后来才知道,是她去买的。 他随口问过一句,她面无表情地简单回了句,“顺路。” 后来他跟人提的时候,旁人还调笑,“顺什么路啊!她那种除了吃饭上厕所都不出教室门的人,半晌跑一趟医务室,去哪儿啊就顺路?” …… 诸如此类的小事,给他一种错觉,她对他也是有好感的。 - 沈林欢学东西很快,他手把手的教,没一会儿就上手了。 陆尧嗅着她发间的冷香,“那小孩儿走了?” “嗯。”沈林欢被他圈在怀里,整个后背都是烫的,轻声问了句,“你喝醉了?” “没有。”陆尧眼神迷离,声音也含混,说话带着些微的拖腔,“你也喝酒了。刚不发烧就喝酒,不好。” 沈林欢没否认,但察觉到他可能是真醉了,行为也古怪。 “还打游戏吗?”他问她。 沈林欢摇摇头,“不玩了。你去洗澡吧!”她放下游戏柄,回身拿手撑他。 陆尧很顺从站了起来,“好啊!” 他今天听话得有些异常,也没呛她,沈林欢甚至觉得有些不习惯,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抬眸看他,他半眯着眼,眼神迷离深沉,似乎真的醉了。 她扶住他,“还好吗?” 陆尧挑眉,“很好。” 他抬步,意欲往前走,沈林欢倒是更担心他走不稳了,不信任地跟紧扶他。 陆尧微愣,半边身子都撑在她身上,借醉问她,“你讨厌我?” “没有。”沈林欢轻轻蹙眉,“不讨厌。” 陆尧似乎不太相信,轻哼出声,没有再问,但那表情分明在说:那你做梦都是要离婚? 他没说话,有些事情问出口让两个人都难堪。 沈林欢垂眸片刻,终于还是解释了句,“那天做梦梦到你跟我提离婚,我答应了。” 陆尧心头微跳,“我提的啊?” 沈林欢“嗯”了声。 “那你的梦不对。”陆尧含混说着。 两个人进了卧室,陆尧扯了领带,一颗一颗解着扣子,径直往浴室去。 沈林欢犹豫片刻,还是跟了过去。 他先去刷了牙,沈林欢给往浴缸里放水,“别洗淋浴了,你泡个澡。” 陆尧“嗯”了声,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而动,静静看她在忙。 最后刷完牙,倚在那儿靠着,衣衫半敞。 沈林欢觉得水温差不多了,问他,“你来看看,水温怎么样?” 陆尧移步过去,站久了头晕,一动就天旋地转。 他一踉跄,沈林欢忙扶住了他,皱着眉,挣扎片刻,“要不我帮你洗吧!” 陆尧晃了片刻神,“……好啊!” 沈林欢卷了袖子,看他脱干净衣服,微微错开目光,可余光还是避无可避。 她趴在浴缸旁边,陆尧却忽地拽了她一下,把她拖了进去。 水花四溅,沈林欢衣服瞬间湿透了,陆尧堵住她的唇,把她压在浴缸边沿,一手垫在她背后。 呼吸带着酒气,还有牙膏的薄荷味儿,沈林欢轻喘口气,问他,“你怎么了?” 她眼神清朗,不解看他。 陆尧轻啄她的唇,“沈林欢,我们好好过吧!” 她微愣,“嗯?” “我们家没婚姻失败的例子,我不想当第一个。”他敛着眉,退后半寸的距离,看她眼睛。 沈林欢目光对上他的,呼吸一顿,想他大概真的是还生她梦话的气,于是点点头,答应他,“好。” “你有事瞒着我吗?” “什么事?” “……没什么,有事跟我商量。” “嗯。” 她被湿衣服裹着,难受得很,干脆脱了,半坐在浴缸里帮他洗了洗。他喝醉了有些黏人,一直蹭着她,亲她。 呼吸灼热,目光侵略性十足,低头看她,“你要不要坐上来?” 沈林欢意识也有些模糊,反而更能察觉到他的意图,手触到他的腰,蜷了下手指,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陆尧以为她不愿意,轻“啧”了声,沈林欢倾身,挽住他的背,表情迟疑,“感觉……浴缸不太舒服。” 陆尧舌尖轻顶牙齿,“试试呗……” …… 沈林欢睁开眼的时候,是六点钟,她抱着陆尧,抱得很紧,她轻巧移开的时候,陆尧还是醒了,睡意浓重,看她:“你把我胳膊都压麻了。” 沈林欢轻声说:“你怎么不把我推开。” “推开你又凑过来了。”陆尧声音似乎带着揶揄。 沈林欢醒了就离他很远,两个人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她皱皱眉。 陆尧觉得她下一句大约又是要分床睡,抢在她开口前又说,“算了,习惯了。” 沈林欢迟疑片刻,她确实想分床睡,不过想想还是算了,只是“哦”了声,起身下了床,腿有些软,于是又皱了下眉。 陆尧问了句,“我昨晚……” 沈林欢说:“你喝多了。” 他轻“啧”,“我没断片。”《 》 第19节 沈林欢神色有些不自然。 他说:“改天去换个大点儿的浴缸。” 沈林欢:“……” 她不想听了,去换衣服,洗漱。 出来的时候,他也已经穿戴好了。 早餐是牛奶和三明治,简单吃过,沈林欢开车去上班。 她去车库开车,陆尧也跟了过来。 沈林欢疑惑看他。 陆尧坐上副驾驶,自觉扣好安全带,“我车扔沈风那儿了,司机又请假。蹭个车。” 沈林欢深深看了他一眼,觉得他从昨晚回来就很怪。 第19章 沈林欢就算开车都很认真,目光专注看路,有种一种不动声色的内敛和沉稳。 “法务部出了点问题,我们可能要和安锐打官司,对方在搞舆论战,我们的公关反应慢了一步。新城东区的招标似乎也出了岔子,新冒出来一个天星建设,是个新公司,招标书比我们漂亮。还有海州岛项目……” 这些都只是周末发生的事,几个部门已经回去加班了。 对于整个集团这艘巨轮来说,几颗螺丝钉出了问题,并不影响大局,但沈林欢特意跟陆尧提了一下,他转瞬便明白了。 新城东区的招标案,是风臣建设接下来的重头戏,海州岛和沙港项目落地,连接的东城那块儿,是块儿宝地,他们做联动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很有经验,新城这块儿拿下,是非常势在必得的。 陆尧蹙眉片刻,收起了旖旎心思,“新城这块儿,除了风臣,谁也吃不下,要是有人动这心思,八成是来搅局的。” 沈林欢余光瞧他一眼,他很少情绪外露,话少,不多说什么,琢磨什么也都在心里,是以总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这会儿倒是对她不防备,沈林欢沉吟片刻,话说得更明白些,“你和我结婚,不是明智的选择。” 这些天在公司,她越发能体会到,局势因为他的联姻对象,而更加动荡了,人心浮动,不少猎头闻风而动,离职率猛增,人员流动很正常。之前还不明显,上周一个刚毕业的海龟斯坦福博士付了三倍违约金也要走,才让人事那里正视这件事,做了汇总报告。 说到底,根出在陆尧这儿,他这个集团总裁的位置,坐得不甚让人信服。 陆尧觑她一眼,冷哼了声,“提上裤子不认人啊你?刚从床上下来,你就提醒我不该跟你结婚?” 沈林欢被她说得一噎,冷淡的面容有一丝裂痕,她轻皱眉头,“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只是就事论事。但大概刚在梦里说过离婚,难免戳他。 “你就是那个意思,提这个有用吗?还是你说完婚姻能撤销?你昨晚才答应我什么?嗯?”他极度不爽,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发脾气,舌尖轻扫牙齿,压下声音,“我有分寸,不用你操心这个。” 沈林欢很能正视自己错误,她说的确实没错,陆尧选她做联姻对象,对他来说,还不如不结婚,无论是和陆家交好的崔家还是李家,任何选一个联姻,都会让他如虎添翼,不知道他会联姻谁,反而忌惮。 知道他娶了沈家的女儿,摆明了就是和李家崔家以及其他任何有可能联姻的,就再没可能了。 陆尧怎么会不知道。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沈林欢:“抱歉,我意思是,你还要应付沈家。”沈伯瑾果然已经把心思打在金明山了,海洲岛项目他是铁了心想要掺一脚了。他现在真的是腹背受敌,到处都是烂摊子。 陆尧压不住脾气的反应对比她这张自始至终古井无波的姿态,顿觉自己可笑。 她比沈家难应付多了。 沈林欢却是看着前方,轻轻阖了下眼,“如果你信得过,沈家我自己应付。”不想多给他添乱。 陆尧静视她片刻,觉得她心思也挺难揣测的。 沈林欢在工作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听过别人说:心细如发,细致入微,那双眼极毒,任何琐碎都逃不过她的眼。不动声色,手腕却很毒辣,谁小瞧她,那可真是自找苦吃。 偏偏对情感迟钝,交朋友都困难。 她并非不讨喜,只是能力太强,感情太淡,距离感过盛,让人不敢亲近。 可其实你非要去和她交朋友,若非图谋不轨,她反而又不会拒绝人。 你非要和她亲近,她也就接受了。 陆尧坦然了,回神说:“行啊!” 快到公司的时候,她突然叫他,“陆尧?” 他回头,“嗯?” “我答应你的,会做到。” 陆尧挑眉,“好。” 他以为她只是在说昨晚。 沈林欢在说沈家。 - 沈林欢和陆尧一同进的公司,周一有例会,上午各个部门都绷着皮,这个点,总裁办的人更忙。 他们会赶在陆总进公司前,把积压了一个周末的工作汇总成一份三分钟内的口述报告,等着陆总从专梯上来。 但今天陆尧没有走专梯,他跟着沈林欢一起走员工电梯。 电梯不时开合,人员上上下下,看到陆尧都跟见鬼了一样。 “陆……陆总好,沈助好。” 沈林欢职位已经走好流程了,正因为如此,两个人走在一块儿丝毫也不稀奇。 程凛以前几乎就寸步不离地跟着陆尧,替他解决生活工作大小事宜。 大家只当陆总体恤民生,很快公司的大群里就传开了。 茶水间的早间八卦时间,也都是陆总提早进公司还走员工电梯的事。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啊?” “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上次首席财政官被撤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个前奏,突然整个公司风声鹤唳,然后惊动上头,突然召开董事会……” “陆总这种人简直可怕,年纪轻轻,跟个冷面阎罗似的。” “做事也不按常理出牌。” “不够厉害,陆董会把集团交给他?” “他当时进公司,多少人笑话。说陆董年纪大了,眼盲心瞎,捧自己孙子未免也太没章程了,分公司历练不到一年就给提上来了。” “一群老将欺负他一个啊!太惨了。” …… 那段时间,沈林欢不在,所以也无从猜测,陆尧是如何的雷霆手段。 只是光听就知道,他处理这些,挺利落的。 但公司派系复杂,陆董年纪大了,加上好多都是跟他一起打拼的元老,情分在,没办法下狠手。陆尧的叔伯们不是去搞学术了,就是没什么斗志。 于是一狠心,把行事硬派激进的陆尧提上来了。 不至于烂摊子,尾大不掉却是真的。 年轻领导者,大刀阔斧地改革,必然遭受无穷的阻力。 陆尧大学毕业后又去国外继续读书,在海外分部实习历练,大家对这位小公子的了解不多,只知道读书很厉害,回国后在俞城分公司做了一年,成绩亮眼,但远不至于服众。 突然调到总部,直接坐上执行总裁的位置,下头几个大部门的老总,全是老狐狸,哪会怕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甚至觉得能拿捏他,最初只表面对他和和气气,背地里做事对他很不客气。 但因为不太了解,到底是低估他了。 陆尧能在集团立住,是很不容易的。 只是结了个婚,一些人又开始借题发挥了。 搞得好多人对他不信任,有些人明面上不说,都在暗自观望,考虑要不要跳槽。怕风臣慢慢衰败下去。 - 一大早他蹭了老婆的车,心情正好。 就算是员工电梯慢腾腾,他也比以往去公司要早。 总裁办那里慌里慌张不甚明确的汇报他也没计较,只说整理一下,发一份书面报告给他。 可惜情绪没好片刻,就有人来找晦气。 负责海外项目对接的陈总领着四五个人进来陆尧的办公室。 他长腿交叠,坐在沙发上,“哦?你们要辞职?” 沈林欢端了个托盘进来,冒着热气的玻璃杯挨个儿落在几个人面前。 陈总看到她,眼神上下一打量,似是轻嗤了声,“小陆总还年轻,心思还是要多放在工作上。助理还是换个男的好,女的不顶事,还惹眼。” 这位陈总的之前的秘书,也是前凸后翘美艳大美人,五官浓艳,陈总把人睡了,惹得秘书趾高气昂,作威作福,甚至有人目睹陈总公然在办公室和秘书,门都不关。 陆尧让人事寻了个由头把秘书开了,陈总记恨他到现在。是以这话也就显得讽刺了。意思是: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员工私底下,也会叫他小陆总,只是为了区别以前的陆总,但当着他面叫,多少带着不尊重的意思。 陆尧把眼镜戴了起来,无框的眼镜,框条极细,镜腿像根线,飞入鬓边。 镜片下的眼睛显得凉薄,以及多了几分不耐烦。 却没话,若有似无打量着这些人,像在拿乔,不动声色地让人浮躁,摸不准他的想法。 海外项目最近收缩,陈总手里闲,想分东城新区一杯羹,陆尧却把这事交给了一个新人全权负责,丝毫不顾他多番暗示。这会儿就来辞职威胁。 沈林欢神色一如既往的漠然,好似那话丝毫没入耳一样,态度恭敬地把茶放下,欲提起托盘起身的时候,陈总见陆尧久久没吭声,有些浮躁地把手里文件夹往桌子上一顿。 手上没个轻重,碰翻了茶杯,热气蒸腾的水泼过来,沈林欢躲了下,依旧烫到了手背。 她一顿,眉毛轻蹙。《 》 第20节 陆尧脸色顿时阴沉一片,豁然起身过来,抓住沈林欢的手臂,水已经不是特别烫了,没有烫出水泡,只是一大片红。 她皮肤白,那红醒目得很。 陈总没眼色,他自己腿上也撒了,一边耸着裤子,一边骂骂咧咧地说:“毛手毛脚的,会干什么?” 陆尧只是扯着他往卫生间去,把她手放在水龙头下,一直冲。 沈林欢却丝毫不关心自己的手,只是趁机提醒他,“高主管一直没说话,眼神游离,之前听说他家境挺一般的。” 应该是被陈总逼着来的。 陆尧狠狠捏了下她手腕,伏在她耳边咬牙切齿说,“你工作狂?” 沈林欢皱眉,有些着急,陈总走了不打紧,一个部门全辞职,这摆明了摆谱逼他就范呢! 陆尧腾出一只手拍她脸,没头没脑说:“你撒个娇我看看!” 第20章 沈林欢:“……” 她不太明白他思维是如何跳跃到这里的,但还是认真思考片刻,回答:“……我不会。” 是真的不会。从小到大,她都是个倔强的人,摔倒了爬起来,被嘲笑了就努力向前跑,一直跑,跑到谁都追不上,嘲讽就也追不上了。 撒娇这种东西,从来不在她的字典了,无任何经验可借鉴。脑海里倒是闪过过往人生中出现过的种种女孩的行为,她们撒娇的时候是怎么样呢? 似乎有画面,但仔细一想,又想不起来了。 陆尧轻“啧”,似乎还挺失望,他按了总裁办的电话,叫秘书过来送药箱。目光盯着她的手,赤红一片,她至今都没吭一声,下意识的惊叫和蜷缩都没有,那会儿只是安静地回视了陈盛荣一眼,仿佛第一反应不是自己的手,而是确认对方的意图。 捏着她手腕的手,更紧了些。 陆尧下颌线绷紧了。 他的办公室里有休息室,休息室旁就是卫生间,门合着,外面有人恭敬在问,“陆总,没事吧?” 是那位眼神躲闪的高主管。 陆尧冷着声音,“你说呢?” “陈总也是不小心。”高主管唯唯诺诺地小声说着。 陆尧冷哼一声。 陈盛荣不是个傻子,他这么张扬跋扈,不过是没把陆尧放在眼里,更不可能把一个小小的助理放在眼里,但他同样也知道,总裁不会随便拉着一个助理的手,紧张她是不是被烫伤了。 沈林欢眼珠微动,似乎终于明白陆尧让她撒个娇的意思了。 陈盛荣是个老狐狸,当年跟着陆老爷子打天下,是左右手,为了公司也是鞠躬尽瘁过的,所以卸磨杀驴的事,陆老爷子做不出来,但他这些年,居功自傲太过,倚仗着身份四处拿乔,权利大,思想守旧,行为却激进,杀伤力太大了。 陆尧剪除了不少他的羽翼,至今没把他彻底清除,就是因为这是块儿烫手山芋。 他在风臣摸爬这么多年,人脉盘根错节,稍有不慎就是一个大雷埋下来,陆尧不敢冒进。 但正是因为如此,在激流中还能全身而退的人,难免变得狂傲,以为陆尧拿他没办法。 这会儿失手泼伤了沈林欢,也不过是一个助理罢了,他总不能为了个助理小题大做,但她不仅是个助理,还是他老婆。 陆老爷子当年和陆老太太是患难夫妻,夫人为他牺牲太多,他一辈子都感激,把婚姻看得很重。 陈盛荣倚老卖老地闹到陆老爷子那儿去,陆尧顺势推到沈林欢身上说老婆委屈他不能什么都不做,好歹是个由头。 这会儿沈林欢表现得越委屈,越有利于陆尧。 沈林欢很快就想清楚了关窍,她撒不出来娇,也哭不出来,最后干脆睁着眼瞪着,瞪得眼睛酸涩,眼里汪了两眼生理性眼泪。 眼睛都红了,她碰了他一下,“老公……” 陆尧目睹了她表情变化全过程,整个人呆愣当场,他确实是那样想的,可也没想到她真能给他撒个娇,别说沈林欢想象不出来,他也想象不出来。 他给她撒一个还可行点儿。 这会儿沈林欢碰他一下,叫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喉结滚动,凝视她。 外面还有人,隔着一个门站着,呼吸声似乎都能听到,沈林欢故意说给外面人听的,“真的好疼……” 她声音轻轻的,没那么委屈,但因为轻而弱,那股子隐忍和克制,倒更显得让人揪心。 只是那两眼泪…… 陆尧:“……” 他看出来她在演戏,不由感叹她确实心细如发,这么快就反应过来并给出了配合。不过她确实不会撒娇,甚至连委屈都演得不像,别人哭都是楚楚可怜的…… 可沈林欢含着泪看他,他觉得她那眼神里写的都是:我要他死! - 二十二楼的食堂,a独自坐着吃饭,隔壁桌在讨论陈总的事情。 “陈总拿辞职威胁总裁,这招也太毒了吧!” “听说陆总当下就全批了,说既然这样,那陈伯伯就安心回家养老吧!” “临走前还策反了一个好像。” “高主管?说起来高主管也是惨,当年陈总给提拔上来的,一直感恩戴德,这些年对陈总也是有求必应,但人太重情了也不好。” …… 正说着话,沈林欢下来吃饭,上午陆尧在办公室发了一通火,后来开会的时候戾气也极重,财务和策划那边又撞在枪口上,两个小时的会议,所有人都在水深火热中度过,会议室除了做汇报的和首座时不时开口训斥人的总裁,全场鸦雀无声。 陈总在办公室那会儿,沈林欢右手被纱布缠满了,据说手背全是通红的烫伤,秘书进去送药箱,陆总亲自给处理的,沈助眼泪簌簌地往下落,表情却很冷,只是这种冷感美人,落泪就更戳人心了,陈总先前一直讽刺沈林欢,没想到这个助理竟然是陆尧的老婆,结婚那天他跟几位董事为了表达陆氏和沈家联姻的抗议,都借口没去参加婚礼,自然对沈林欢也陌生得很。 “原来是小陆总的老婆,我这也不是故意的,你看看。”陈总哎了声,语气里似乎都是愧疚。 沈林欢侧头看了陈总一眼,眨眼的片刻,眼泪又滚落下来。 她轻轻蜷手,表情隐忍地说:“好疼啊!” 陆尧把纱布缠好,绑了个漂亮的结,而后才挂着一脸寒霜去沙发一头坐下。 他腿半敞,手臂搭在沙发后背,姿态极度的不耐烦,目光扫过那群人,略勾出一点冷酷的笑意:“既然各位有更好的前程,那就让人事走流程吧!尤其陈伯伯,您年纪大了,我早就想让您退休了。早些回家养老享清福才是正事。”迁怒意味特别明显。 陈盛荣眸色一凛,意识到这个年轻人犯了狠,立马提醒他,“是,小陆总说得是。但我不是一直害怕,我走了,一堆烂摊子没法子收拾,你已经够忙了,不忍心再给你添乱啊!” 确切是个麻烦,陈盛荣的人遍布各大部门,一些他的亲信都是要职,他是在提醒陆尧,把他拉下马,后果很严重。 陆尧指尖轻敲着沙发背,似在思索,陈盛荣觉得他还是忌惮的,于是笑着,又补充两句,“你爷爷还在的时候,我就说要辞职了,他不让,这一蹉磨,就又是这么多年,累啊!” 意思是,陆老爷子都不敢让他拍拍屁股走人,警告他三思。 陆尧自然是听懂了,倏忽一笑:“是风臣对不住陈伯伯了,这些年实在是让您劳心劳力了,您这么说,我再多留您一刻都是罪孽啊!” 两个人你来我往,暗藏机锋,各自都没后退半步。最后陈盛荣见陆尧下了狠劲,不怀好意地应了下来,当即就离开了公司,然后离职申请纷至沓来地送到人事。全是他的人。 人事那边吓坏了,经理过来寻陆尧请示,陆尧冷笑着,“批,全批,一个也不留!” 而后沈林欢悄无声息去见了高主管,然后没多久,高主管撤销了离职申请。 不到半日,高主管直接顶替了陈总的位置,升了职,似乎在释放信号,陈盛荣是铁定不留了,而其他人,想拿乔的,都要掂量一下自己是否是真的愿意走。 公司这一日,动荡不安,颇有些腥风血雨的感觉。 而这中间,沈林欢简直就像个不动声色的幽灵,穿插在其中,悄无声息,但却让人很难忽视。 她忙了大半日,以前总是叫餐在办公室,一边吃一边再看些资料。 但这会儿饭点快过了,而且办公室的人正对她处在一种极度的好奇当中,她不想面对窥探的目光,索性下来餐厅吃。 风臣的员工食堂很干净,餐饮标准也很高,荤素搭配,每日都有营养师专门配餐表,公司的各位老总们也都在这边吃。 这边也是偶遇老板的最佳场所,平日里面都见不到的老总们,在这儿遇见的几率却很高。 陆尧几乎没有进过食堂。 但今天他进了,坐在桌子前还开着笔记本,皱着眉不知道在看什么,沈林欢去窗口那里拿餐,然后摆在他面前,低声说了句:“先吃饭吧!” 沈林欢在他对面坐下来,右手被包得像个粽子,筷子都拿不了,她只要了份浓汤,左手捏着勺子喝着,眉眼安静垂着,似乎即便手成了这样,也丝毫不能让她那张脸有什么明显的表情。 a又听身边人讨论,“沈助……不,老板娘那会儿真的哭了?” “我怎么那么不相信呢!” “说陆总哭了我还更信点儿。” 一群人捂着嘴轻声笑起来。陆总实在是太好看了点,当初多少人还抱着灰姑娘上位的童话幻想。 a吃饭的手一顿,目光也不自觉飘到那边去,沈林欢左手吃饭,吃得很慢,但却有条不紊。 她想起沈林欢第一天进公司,a就觉得她很不一样,那种对自己绝对的自信,表现在脸上就不自觉带着锋利,让人不舒服。 a从来没见过她慌乱的样子,永远从容不迫,那会儿带她的人不耐烦带新人,但看她是程助亲自领过来,有可能是陆总的人才不得不耐着心,只是时不时还是要刁难她一下,把很多杂乱无章的东西丢给她。 沈林欢从来没抱怨过,上手得极快,处理事情有条不紊。 甚至她总能往前多走一步。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上学时候的那些学霸中的学霸,学习游刃有余不说,老师布置了很难的题,所有人都算得很吃力,只有她不仅算出来了,还告诉老师,“这道题有三种解法!” 那股子自信和目中无人,对于同样的学霸的人来说,是一种折磨。 a垂下目光,承认别人比自己是件并不太容易的事。 沈林欢看陆尧还在看,不由再次提醒了句,“陆尧,先吃饭吧!” 陆尧终于合上了笔记本,抬眼先看见沈林欢的手,包得跟熊掌一样,正用左手吃饭。 他陡然低骂了声自己,竟然叫她去拿餐。 沈林欢察觉到他的目光,抬眸看了眼,说:“没事,不耽误吃东西。” 陆尧却拍了拍身边位置,“你坐过来,我喂你。” 沈林欢再次看他一眼,瞧不出来他是开玩笑还是干嘛,这么多人,他疯了不成? “不用。”她蹙眉。 陆尧“啧”了声,“难不成让我给你撒个娇求你过来?”《 》 第21节 第21章 陆尧原本是想说:“要我求着你?” 话到嘴边觉得太过于像讽刺,硬邦邦的仿佛在呛她。 一遇见她就收不住脾气,可俩人之间难得的平衡他不想再次打破,于是临到嘴边改了口。 脑海里还有她早上扮委屈那画面,眼泪啪嗒啪嗒地掉,明知道她是演的,心还是揪着,心想她要真是撒个娇,他怕是要去摘星星摘月亮。 沈林欢抬头和他对视,似乎是在探究他的情绪,半晌,她略抬眉,“哦,你撒。” 作为一个做什么都得心应手的人,沈林欢对于自己不了解不擅长的领域,还是抱着虚心学习的态度的。 陆尧身子微微前倾,侧头把耳朵对着她,“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沈林欢便不吭声了,明白他就是随口一说,揶揄她呢! 陆尧慢慢却笑了,指尖轻叩了下桌面,“过来,吃饭饭,我喂喂,嗯?” 低沉缓慢的嗓音,带着微微的拖腔,音调略略上扬着,像撒娇,又不像撒娇。他那张惯常冷意十足的脸上,难得带着几分不正经。 沈林欢:“……” 她抬了下手,制止住他,沉默坐了过去,偏头对近在迟尺的他耳语:“你还是正常点儿比较好。” 她觉得自己后背都是麻的。 怪怪的。 陆尧笑得更开心了,把她餐盘拖了过来,直接合在自己餐盘里,然后喂她吃。 人太多了,沈林欢有些抗拒,陆尧倒是自然,喂她吃一口,自己吃两口,低声跟她讲公司的局面,“陈盛荣是个急性子,憋不到明天就会去找爷爷。” 今晚? 沈林欢思绪被话题攥住,也就没那么拘谨了,咬过来一块儿鱼肉,咀嚼着,“那我们晚上也回一趟。我待会儿给妈打个电话。” 她改口改得极为顺畅,第一次回南街他就察觉到了,怎么听都觉得心情愉快。旋即又觉得自己没出息,这么一点顺理成章的事,也值得开心。 陆尧又笑了声,知道沈林欢怎么想的,陈盛荣去跟爷爷聊,无非就是卖个惨,说说自己这些年有多不容易。 陈盛荣三十多岁才娶了妻,老婆是美国长大的,一直想让他去华尔街工作,老婆家里条件也不错,甚至能给他安排更好的工作。但那会儿津城走不开人,还有个唐氏一直压在头上,占据了多半的市场份额,他们只能夹缝中生存,陈盛荣不想给老爷子添乱,一直憋着没吭声,也放弃了更好的工作机会。 后来老婆受不了他事事把风臣放第一位,跟他吵了一架后,带着孩子走了,至今没回来过。他想儿子了,得飞去美国,有时候前妻还不让他看孩子。也就这两年恨意消了,他才能时时和儿子联系,但两个人不亲近,陈盛荣急于敛财,也是想给儿子一份丰厚的家业,维持自己当父亲的尊严。 人年纪大了,事业心就没那么重了,看待亲情会格外的重。 陈盛荣如此,老爷子更如此。所以老爷子势必容易心软,念旧情。 “回家接着哭?”陆尧笑她。不过她要真回去哭,不仅陈盛荣卖惨会不顺利,他估计也得跟着遭殃,不少人得数落他。 沈林欢左手翻着手机,嘴里的东西吃得差不多了,嘴边就会有新的递上,她咬东西的时候,眼神会掠过他,时不时提醒他一句,“你也吃。” 这会儿她把手机调出来一个画面,给他看,“这个人你认识吗?” 说完似乎才想起来他刚刚的问话,补充一句,“能哭就哭。”哭不出来就算了,她是真的不太擅长,别的办法也有,也不是非得哭。 陆尧真是喜欢她这股子劲儿,好像这世界上就没有难事。他低头看了眼她的手机屏幕,凑得近,两个人身子贴着身子,头挨着头,他说:“有点儿印象。” “你对中层管理太陌生了。”沈林欢轻摇头,似乎有些遗憾,“唐译,新媒体部那边的部长。他是校招进来的,但是是陈盛荣资助的大学生。” 风臣是个结构相当复杂的集团,新媒体是这两年才孵化的新部门,风臣收购了三个小工作室,直接整合了一部门,直接在集团总部这里,但是算是独立的部门,名义上是秦总在管,但秦总基本不过问,发展得不错,预计这两年要独立出去了。 陆尧有一种被自己老婆嫌弃的感觉,撇撇嘴,“一个小部门,犯不着我去操心。不过你怎么知道?” 沈林欢也没神通到把所有中高层管理的底都摸到。只是这位……“校友,家庭遭过大难,从中学开始就是陈盛荣一手资助起来的。所以校招的时候,目的很明确要进风臣。”她有所耳闻。 陆尧沉吟片刻,“这个人怎么样?” “相当固执,激进,狠戾。”一头狼。 陆尧点点头,“我会处理的。” 吃完了,沈林欢要去收餐盘,陆尧按了她一下,“就你勤快。” 说着,收拾了餐盘,拿去回收处,回来的时候,沈林欢还在研究陈盛荣的势力范围,这种人,要打压,就要彻底压下去,绝不能给他反弹的机会。 陆尧抽了张湿纸巾,抓了她的左手,“来,老婆,擦手手,上班班了。” 沈林欢吞咽了口口水,扫了他一眼,一副难以理解的样子看他。 陆尧闷声笑,瞧她眼里的一言难尽心情大好,“没多大事,别操那么大心。” 沈林欢面无表情的:“我不操心,我又不是ceo。” 两个人回办公室,因为沈林欢手伤了,很多事需要a去做,沈林欢辅助,到了下午,几次看到她皱眉,陆尧还说:“要不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吧!” 沈林欢摇摇头,“不用。” 陆尧点头,不再强求,沈林欢是个从不会逞能的人,她很清楚自己能力在哪儿。 下午有个会,会议布置是周静和a在做,临时加了份文件,沈林欢去打印了,然后装订好拿去会议室。 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周静正好从楼下送文件上来,她看到沈林欢,似乎吓了一跳,夸张地后退了一步,然后才脸色不自然地说了句:“沈助好!” 忌惮她身份。 沈林欢瞥了她一眼,淡“嗯”了声。 开会的时候,秘书处几人坐在后排做会议记录。沈林欢也坐在旁侧,周静就在身边,会议开得长,中途休息了几分钟让人去卫生间,旁边人都走了,位置上只剩下沈林欢和周静,周静悄悄拉了沈林欢一下,脸上带着几分示好,“沈助,那个……a喜欢陆总,您注意一下。” 意思是,别让两个人走得太近,a作为辅助助理,沈林欢受伤,工作都是她来做,下午还跟着陆总出外勤了。 沈林欢看周静,沉默不语,周静以为她不信,“真的,有次聚餐她喝醉了,亲口说的,好多人都知道。” 醉后胡话,醒来了谁也没提,但私下里都会议论,如果不是a这个人太冷傲,工作能力也强,做事也有分寸,不然估计早就谣言满天飞了。 沈林欢点点头,不置可否,只是表示自己知道了。 周静摸了摸鼻尖,有些讪讪,这种人也太难接近了。 只是以前觉得陆总会喜欢那种张扬明艳或者温柔大小姐,没想到老婆是这一款。 lilian进去送的药箱,目睹了陆总给太太处理烫伤,出来夸张地说总裁脸色极沉,沈助非常委屈,眼泪一直掉,陆总心疼地替她擦了好几次眼泪。 她这样一说,大家都好奇起来,私下里悄悄去打听陆总的老婆,最后好不容易才打听出来,陆总结婚的对象是沈家的千金,确实叫沈林欢,只是好像在家里不受待见,原本在沈氏待着,工作能力很强,但却被排挤打压。 最后没想到,是到风臣来当总裁助理。 周静感叹,果然是世家大小姐,那股子自信和从容,是她们这些人,修炼半辈子都修炼不出来的。 但也就那样吧!怪可怜,说到底,远离沈氏权利中心,到风臣来,她的命运全捏在陆家人手里,哪天陆总要是不高兴了,她的工作就没了。 这会儿公司都传开了,原本她们是不敢乱说话的,但总裁和陈总在办公室对呛,后来秦总又去,折腾来折腾去,后来怎么就瞒不住了,总裁似乎也没打算隐瞒,几次捧着沈助的手看,眉头蹙着,心疼的模样。 据说中午在员工食堂吃饭,还是陆总亲手喂的,当时好多人都看见了,震惊不已,还有人偷偷拍照。可惜周静那会儿不在。 公司私下里讨论开了,对这位沈助好奇不已。 周静这会儿看着沈助一张冷漠无表情的脸,怎么都想象不出来她会哭。也想象不出来,陆总和老婆私下里在一起什么样子。 周静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又想到aanda一直是总裁办除了程助最得力的人,当然,也很漂亮。 但从没有人会觉得,她和陆总之间会有哪怕一丝的可能。 但现在…… 周静再次悄悄看一眼沈林欢,说不定陆总就喜欢这一款呢! 下班的时候,陆尧特意让司机绕路来公司,接她下班。 沈林欢坐上车的时候,陆尧抬手握了她左手,抓在手心,搁在自己腿上,倾身略显亲昵说:“明天不要上班了,显得我像个周扒皮。” 沈林欢不吭声。 陆尧又说:“听话话,要乖乖。” 沈林欢:“……” 她忍无可忍,把左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去捂他的嘴。 第22章 陆尧的笑声从她指缝里透出来,胸腔也震动着。 前排司机沉默挑眉,副驾驶坐着a,她跟着陆尧出外勤,这会儿下班,问了司机顺路后,请求捎带她回小区,陆尧答应了。 a也是觉得惊诧,不过倒也没有那么吃惊,作为一个优秀的秘书,是要学会三缄其口,对上司的私事充耳不闻的。 a默默把挡板拉了下来。 沈林欢只觉得他的脸很软,不像看起来那样线条冷硬,呼吸落在她手上,带着灼热感。 科学来讲,女人体温应该是比男人要高的,可沈林欢觉得,陆尧的体温很高,呼吸也灼热。 沈林欢怕冷体质,经期更甚,有时候晚上睡着了去抱他,大约潜意识里也是觉得他身上暖,抱着舒服。 她晃了一下神,忽然觉得,这两天的陆尧和以前不一样。但也没有深究,他说好好过,那就好好过。 她蹙眉,轻声说:“你……正常点儿。” 实在太……一言难尽了。 沈林欢再次看了他一眼,表情维持不住冷漠,带着点无语。陆尧长得很正,不只五官正,气质也正,好家庭里熏陶出来的,一身贵气,是以说这种话,实在是好像新闻播报员……讲相声,太违和了。 陆尧抓住她的手,顺势放唇边亲了一下,笑意未减。 沈林欢二次石化,沉默挪开了点,离他远些,抵着车门坐。 陆尧乐得看她无语,欺负她似的,又往她身边挪了点,逼得她逃无可逃,两个人腿挨着腿,身子挨着身子,陆尧顺势揽过她的腰。 她的腰肢很细,细得让人浮想联翩。 沈林欢不自在,去扯他的手,可他有两个手,她一只手还负伤。 两个人沉默地你推我拉,像两个小学生斗气,最后沈林欢放弃了挣扎,任由陆尧把他手绕过她的腰,揽住了。 陆尧闷笑了声,不语。 觉得很好玩。《 》 第22节 他骤然觉得自己以前呛她挤兑她多蠢,她这人太擅长冷暴力了,你生气,她不理你,你跳脚,她不理你,妄图让她主动去哄人,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对付她,就得不要脸点儿。 车子到了盈瑞小区,a下了车,弯腰在沈林欢那边说了再见。 车窗降下来一半,陆尧吩咐她,最近手机不要关机,二十四小时待命。 a严谨认真地应了声是。 余光里,沈林欢贴着右侧车门坐,陆总挤着沈林欢,两个人挤在一个座位,陆总手插在沈林欢腰间,半环着,一副极强势的占有姿态。 a垂眸,再次欠身说了再见,转身走了。 沈林欢看着a窈窕的背影,走向破旧的小区,不由出了片刻神。 她和……苏濛真的很像。就是插课件那天,被沈林杰挤兑的时候,替她说话那个女生。 “你还记得苏濛吗?”沈林欢侧头问他,没什么情绪变化,像是突然想起来。 陆尧扣着她腰的手无意摩挲了下,颔首,“记得。” 沈林欢却没看他,只是带着些微怅然地看着车窗外,a已经进了小区,密集的鸽子笼一样的旧楼,阳台上衣服被单五颜六色像是经幡。 “她和a很像。”沈林欢只是说。 陆尧想起来,唇角的笑意渐渐收了。 苏濛是沈林欢初二时候唯一的朋友,但友谊没有维持多久,苏濛算是个外向型的女孩,活泼爱笑,一身正气,觉得沈林欢很厉害,想和她做朋友,沈林欢也没有拒绝。 只是沈林欢是个太封闭的人,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太久,很难和人交心,和她做朋友太累了。 后来苏濛说不要和她做朋友了,还很郑重地和她当面说了,她说:“沈林欢,你偶尔也可以看看身边人。” 她说那话的时候,陆尧就在旁边,倚靠在后桌上,懒懒散散地拿着手机和人闲聊着。 沈林欢看着苏濛,很久,大约都有半分钟了,他以为她会说些什么,她只是点点头,说了句,“抱歉!” 苏濛回去座位上的时候还哭了,说从来没有这么挫败过。 陆尧觉得沈林欢可真绝情,到最后也没去关心一下。 那天沈林欢一道题算了十四遍,都没有算出来答案,最后指骨用力,捏断了一支笔,指骨捏得都发白了,脖子上青筋暴起,下颌崩成一条直线,面上却仍无表情。 陆尧在旁侧微微挑眉,“生这么大气啊?” 沈林欢垂头继续算题,语调平缓到没情绪,“没事。” 她只是在气自己,她并不想伤害苏濛,也很努力地去维持友谊了,但对她来说,真的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所有人都觉得沈林欢够薄情够过分,私下里都在谴责她,陆尧却觉得她没看起来那么绝情。 她被断笔扎破了手,血淋淋的,他问沈遇要了盒创可贴递给她,沈林欢沉默地推了回来。 她说:“不用。” 陆尧有些生气,“油盐不进的,难怪人苏濛受伤。” 沈林欢抿了抿唇,没吭声,陆尧再次把创可贴丢过去,她依旧推回来,“谢谢,不用。” 陆尧看了她会儿。 沈林欢蹙眉,“我说了,我不需要。” 带了点儿脾气。 陆尧舌尖轻顶牙齿,暗骂自己贱。 每次看她遭遇挫折都会心软去帮她,然后每次都会遭受她的冷遇和拒绝。 比如那次她因为太过孤僻不合群被老师开导依旧无果后遭受了来自老师的冷嘲热讽,并且借着由头罚她独自做板报,她从早自习下课一直弄,弄到第一节上课,他吃完饭回来又去带了份早餐给她。 她看到早餐,说了句谢谢,又说了句不用。 陆尧哪碰过这样的壁,向来都是别人捧着他,他就说了句,“买都买了,你不吃扔了。” 她就任由早餐放在桌子上,一直放到近中午,陆尧觉得实在刺眼,亲自扔了,那会儿他就说,我再理她算我贱。 后来呢…… 他真就贱。 一次一次,脸伸过去让她踩。 沈林欢觉察到陆尧情绪变差了,但也没有深究是因为什么。 苏濛和a性格一点都不像,但骨子里就有那股劲儿,特别像。 倔强,不服输。 陆尧缓了片刻,逼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他不想一遍一遍逼自己承认以前,沈林欢自始至终,从未拿正眼瞧过他,偏他还一次一次往上凑。 - 陈盛荣果然在,他来得早,和陆老爷子已经说了好一会儿话了。 他一脸病容,不知道装的,还是真的突然病了,时不时掩唇咳着。 陆老爷子抬头看到陆尧和沈林欢,忙问了句,“欢欢手怎么样?” 陆尧走过去,在爷爷侧边坐下,正对着陈盛荣,“好大一片,涂了药,也不顶用,疼得一直哭。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赵卿之下了楼,凑过去看沈林欢的手,惊呼道:“天呐!” 沈林欢蜷缩了下手,似乎是无措,“没,没事。是我太没用了。” 她说这话,很轻,没有刻意委屈,却显得委屈极了。眼泪啪嗒落了下来,倒是越来越驾轻就熟。 赵卿之心疼得不行,“怎么会呢!这怎么能怪你。”说着,去骂陆尧,“你这么老公怎么当的,在你办公室好好的待着,也能烫成这样,女孩子的手多矜贵,留了疤怎么办?亏你爷爷还夸你能干,我看一点儿出息都没有。” 陆尧原本只是做戏,被母亲这样一数落,倒真觉得愧疚起来,诚然这事事出有因,但说到底是他太优柔寡断,养了个大患在公司。 “妈,别骂了。她今天哭得我都自责死了,你再骂我,我干脆别活了。”陆尧无奈。 沈林欢扯了赵卿之一下,“妈,你别骂他了。陈伯伯说得没错,是我没用,什么都干不好。” 她这样一说,赵卿之就更生气了,“谁能耐叫谁做去,咱们明儿不去了。” 沈林欢故作迟疑,“妈,不行,程凛明天就要去海州岛督建了,我不在,别人跟不上进度。” “那总裁办就你一个人啦?公司少了一个人还能不运转了。你就不去,让他自个儿想办法。”赵卿之看着她的手,只觉得那纱布包得触目惊心的,滚烫的水泼上去,想想都疼。 陆尧跟他妈说:“我已经说了让她这两天都不去公司了,您放心,公司少了谁都能运转。您儿子这点儿自信还是有的。” 这一句一句,话里带话。陆老爷子自然听明白了。陈盛荣也听明白了。 过了会儿,陈盛荣又主动提自己要退休养老的事,陆老爷子没反对,顺着说:“咱们这个年纪,退休养养老挺好的。你安心退下来,我也放心。” 退休了待遇自然也不会差,只是陈盛荣不甘心。 但不甘心,到这步程度,也彻底无能为力了。 他只能寄希望集团自己的人能震慑一下陆尧,他吃了苦头,自然会求他回去。 饭都没吃,陈盛荣就要走。陆尧和沈林欢去送他,陈盛荣回头的时候,目光深深看了沈林欢一眼,没想到自己翻车在这里,最后扯着唇道:“回吧,就送到这儿吧!” “陈伯伯慢走!”陆尧礼貌笑着。 人走了,院子里两个人影并肩站着,沈林欢送走这尊大佛,却没能松口气,虽说陆老爷子这边没松口,但陆尧那里,依旧不会好过。 陆尧还牵着她左手,忽而转过身和她面对面,拉起她另一只手看,“还疼吗?” 沈林欢摇摇头。 “骗谁呢!”陆尧嗤道。 “骗你呢!”沈林欢轻声说,“不然骗谁。” 陆尧原本阴郁的情绪,倏忽被她一句话撞散了。 他弯唇轻笑起来,“你还挺……冷幽默。” 沈林欢:“……” 她只是实话实话。 回了屋,爷爷问了陆尧几句公司里的事,陆尧低声交代着,爷孙两个说了会儿正事,沈林欢被好几个人围着,一边安慰她,一边数落陆尧。 不用再演戏,她又开始无措起来。 到了吃饭的时候,陆尧才过来把沈林欢揽过去,无奈跟母亲说:“我就那么十恶不赦?” 沈林欢挨着他坐下,又发觉自己没法吃饭的问题,刚抬了左手,陆尧去拍了下她手背,“我喂你。” “我自己来。”当着陌生人面,沈林欢心理压力还小一点,当着长辈面,她只觉得头皮发麻。 陆尧在外人面前还绷着,这会儿都是家里人,他索性把她左手扯下来固定着,另一只手去喂她,凑得极近,“你不好意思什么呢?” 赵卿之也笑,“让他喂,不然要他干什么用。” 今天大哥的小女儿在,陆尧的小侄女,今年才三岁,看到这一幕,奶声奶气说:“吃饭饭,小叔喂喂,轩轩也要要。” 陆尧扭头看了轩轩一眼,笑了,回头看沈林欢,“来,吃饭饭,嘴巴张张。” 沈林欢:“……” 旁边今天难得沉默的十二,陡然惊恐脸,看着陆尧,“啊,天呐,十一哥,你也太恶心了。” 她狠狠搓了搓手臂,“十一嫂你快管管,我受不了,恶心心。” 沈林欢听到这个,不禁莞尔。 陆尧被她这不经意的笑晃了下眼。 哟,会笑呢! 第23章 陆尧当然不会撒娇,两个妹妹倒是很会,但小女生那种娇嗔他是学不来的,唯一可借鉴的,就是自己三岁的小侄女了。 吃饭饭,要抱抱…… 最近轩轩的妈妈在纠正她这个毛病,轩轩说话晚,口齿不清,刚开始只会一个字一个字说,为了让她开口容易,就教她说叠词,饭饭,糖糖,球球……结果养成了习惯,现在说什么都是叠词,虽然可爱,但她妈妈愁得不行。《 》 第23节 这会儿大嫂严肃地瞪了陆尧一眼,“陆十一,你几岁了!你别给我女儿做坏榜样。” 陆尧笑着,讨饶,“我错了大嫂。” 然后去看沈林欢,低声在她耳边说:“再笑个我看看。” 沈林欢:“……”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他倒是带着笑意,眼睛好像都会笑,深邃又多情的感觉。 以前上学那会儿,陆尧很招女孩子喜欢,脸皮薄的女孩子,被他扫一眼都会脸红的。 她左手被他按着,半个人在他怀里,鼻尖是他身上雪松和其他混杂一起的木质香调,她蜷了下手指,咬过他喂过来的饭,轻声说了句,“食不言。” 陆尧低笑了两声,瞧她被闹得没话说,心情愉悦,也不强求她。 吃过饭,赵卿之不相信陆尧处理的伤口,又叫了医生过来给沈林欢看了一下,烫伤覆盖半个手背,中指和无名指的上半截隐隐有细密的小水泡,她皮肤白又细嫩,看起来触目惊心的。 是真的疼,火烧火燎的,难受得很。 沈林欢长这么大,家庭给她的压力很大,但确切是没有受过皮肉苦的,但她却一直没吭声,拆纱布的时候都很安静,赵卿之瞧了她一眼,不知道这性子是怎么练成的。 两个人晚上没回去,住在了老宅,第二天陆尧去公司,沈林欢没有去。 这天又下了雨,津城四季分明,秋天惯常是干燥的,今年却多雨水。 沈林欢起得早,陪关太去花园里散步,关太问她,“明天就是回门的日子吧?” 沈林欢都快忘记了,眉头一凛,“嗯”了声。 心情顿时不太好起来。 关太似乎只是随口一问,话题又转到别处,两个人散了会儿步,回去吃饭。 饭桌上,赵卿之亲自喂她,沈林欢只觉得折煞,手足无措,赵卿之笑着,“跟妈客气什么呢!瞧你自己吃我也着急,中午十一还回来,到时候再使唤他。” 说着,关太笑了声,“十一哪会伺候人,带个保姆回去吧!不然让欢欢住这儿也行,家里人也多,方便些。” 赵卿之:“妈你就惯着他,他那边司机管家佣人你就支过去一大堆了,还让他带。他们年轻人,都喜欢过小日子的。十一就是被宠坏了,什么都不会,不会伺候叫他学着些。” 夫妻两个,什么事都假手于人,也不好培养感情。 关太年纪大了,对待小辈再也没年轻时候那股子狠劲儿了,呵呵笑着,“十一是男孩里最小的,我小时候都没舍得摔打他。没想到,最后却也争气。” 赵卿之:“还是太嫩了。” 关太是苦日子里过过的,摇头:“他爷爷像他这个年纪,做事也没这么有气魄,他比他爷爷要强很多。” “您可别抬举他了,爸那时候是什么条件,现在又是什么条件,他两个大伯在旁边策应,爸在上头罩着,太平将军再当不好,他也就太没出息了。” …… 两个人闲聊着,沈林欢只默默吃饭,大致对陆家更了解了些。 陆尧行十一,孙子辈里,单孩子就有十四个。 再往上一辈,带上堂叔伯,有七个叔伯,两个姑姑,陆老爷子那一辈兄弟四个,如今只剩下陆老爷子一个了。 从很早前南街一条街就号称陆家街,两侧园林别墅林立,住的都是陆家人。 到了陆尧这一辈,生到第四个的时候,长辈们为了小辈不离心,能拧在一起,干脆开始排号了。 陆尧就排到了第十一。 十一上头四个哥哥,六个姐姐。 他自小确实是被宠着长大的,养得一身少爷贵气,却没有少爷病,他是这一辈里的翘楚,商圈里的,多少人想把女儿嫁给他。 没想到最后选了个沈林欢。 - 沈林欢做了一夜的噩梦,梦里梦了什么,却记不清,只记得很害怕、恐惧,在梦里一直跑,像是被什么追着,又像是为了逃离什么。 她醒过来的时候,左手蜷在身子旁,右手搁在他胸口,他攥着她的右手腕,似乎怕她乱碰。 陆尧也已经醒了,低头看着她。 沈林欢吞了口口水,嗓子发干,在他审视的目光里,轻声解释,“做噩梦了。” 陆尧把她往怀里拉了拉,低声问着,“梦到什么了?”她一夜都睡得不踏实,在他旁边蹭来蹭去。 “记不清了。”沈林欢觉得身上起了汗,不想往他身上蹭,微微挪开了些。 陆尧挑眉,有些失望她的逃避,也失望她什么都不跟他说,于是从床上折了起来,“起床吧!今天陪你回门。” 两个人还在老宅,赵卿之替陆尧准备了回门礼,叮嘱他见了长辈要有礼数。 陆尧频频点头,“知道了。” 上了车,沈林欢就开始心脏狂跳,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总觉得会发生不好的事。 她几次看陆尧,欲言又止。 最后皱着眉,一直看着车窗外出神。陆尧和她说了几句话,她都有些心不在焉,脑海里都是陆家人,他们对她很好,体贴她,关心她,她知道,是因为她是陆尧的太太。 可是她不懂为什么。 不懂他们为什么那么好。 她心跳越来越快,越觉得胸闷气短。 到最后甚至额头上都起了一层薄汗,她回头,看陆尧,“你为什么会答应和我联姻呢?” 陆尧沉默片刻,反问她,“你觉得呢?” 沈林欢又不说话了,她继续看车窗外。 看到沈家熟悉的大门,看到小小的别墅里修剪得整齐的花园,玫瑰这个时间原本是不开花的,程之琳喜欢红玫瑰,她的花园里都是红玫瑰,各种品种,有些压根儿不适合生长在这里,但她不在乎,她要她花园里一年四季开满玫瑰。 沈林欢的心跳终于平缓下来了。 然后终于发现,她在害怕回家。 深入骨髓的恐惧,是她奔跑一辈子,也挣脱不开的魔咒。 她觉得大脑嗡嗡作响,强忍着呕吐的,跟陆尧一起进了家。 沈家人迎出来,各个面带微笑,亲切和蔼的样子。 沈林欢却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面目,知道他们此时内心是如何的盘算着从陆尧身上剐肉喝血。 到的时候是正中午,饭菜已经准备好,两个人进门就就了座,陆尧要喂她吃饭,她说:“不用。” 母亲在旁边笑:“看看阿尧对你多好,你说话不要这么硬邦邦的。女孩子温柔一点。” 在沈家,陆尧终归是收敛很多,她说不用,他也没强求,只是看一个人左手吃得艰难,最后干脆不吃了,便觉得不爽。 她今天格外冷淡。 因为昨晚做了噩梦? 梦到什么? 又梦到离婚? 陆尧抿着唇,心不在焉。 程之琳在旁边喋喋不休,说着说着便说到孩子,“趁着年轻,赶紧把孩子要了。欢欢也是,我早说过,结了婚你在家照应好家里就行了,家里还靠你赚那几个钱啊?看看现在手伤成什么样子了,还得阿尧费心照顾你。” 沈林欢抬头看了程之琳一眼,目光冰冷的像个毒蛇,就是那种猛不防会窜上来咬你一口那种。 沈林欢觉得自己大脑嗡嗡得更厉害了,她不想当着陆尧的面说些恶心人的话,于是复又垂下了头。 但程之琳被她那阴寒的目光刺得一愣,旋即被愤怒覆盖,脱口而出,“白眼狼。” 陆尧狠狠搁了下筷子,皱眉。 沈伯谦察觉到陆尧情绪变化,立马斥责了程之琳一句,“好了,孩子都大了,别老说她。” 说着,又去看沈林欢,“你妈也是为你好,说你什么仔细听着。” 沈林欢沉默着,不吭声。 程之琳更觉得气愤,吼了句,“不是跟你说话啊!不会应一声,从小教你的什么,一点礼数都没有。” 沈林欢不想闹得太僵让陆尧看笑话,妥协了,低声回了句,“我知道了。” 陆尧深呼吸了两声,理智告诉自己不应该在今天发脾气,可终究没忍住,目光看着程之琳,嘲讽了句,“您当着我面骂她,是对我不满吗?” 当他是死的啊! 程之琳赔着笑,立马摆手,“哪能。你不知道,这孩子从小就气人,我是怕她惹你生气……” “好了,别说了,吃饭吧!”陆尧也不想沈林欢再听这些。 陆尧觉得沈家人不仅神经病,还蠢。 在外人面前说自己女儿的种种不好,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于是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 刚吃过饭,沈林欢就要带陆尧走。 沈伯瑾想和陆尧说话,眼神示意程之琳带沈林欢上楼。 沈林欢却固执地去拉陆尧,“他还有事。” 沈伯瑾从进门就察觉到沈林欢身上的寒气,包裹着敌视和仇恨,他原本指望着沈林欢能替他在陆家吹吹枕边风,最近一直在金明山项目上碰壁,他都怀疑是不是沈林欢捣的鬼了。 沈伯瑾皱着眉,看沈林欢油盐不进的脸,陡然开了口,“那就下次再聊。不过欢欢,你是不是前段时间托了云朝办事?记得给人道个谢,别失了礼数。” 沈林欢拉着陆尧的手陡然捏紧了,她似乎也在咬着牙,下颌线绷得极紧,她骤然深呼吸了下,吐出一个字:“好。” 沈伯瑾笑了笑,“走吧!” 第24章 一路没有话,他在等她开口,沈林欢却只觉得头脑发昏。 沈伯瑾的笑容像一把刀,戳在她最愤怒的点上。 有那么一刻她想杀人。《 》 第24节 玉石俱焚,一干二净。 她有些后悔嫁给陆尧了。 很后悔。 真的很后悔。 陆尧没有等来她的解释,觉得很失望。 他不知道自己算什么,沈伯瑾明显在威胁她,她只要请求他,他就一定能帮她解决。 不……不需要请求,只需要告知他一声,让他知道她的处境以及态度就好。 可她什么都不说。 她一身的秘密,满腔心事,她和他之间始终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他看不清她。她拒绝向他靠近。 陆尧不久前还觉得自己找到了和她相处的窍门,这会儿只觉得讽刺。他就像是个自欺欺人的小丑,以为掩盖掉那些矛盾,就可以闭着眼幸福。 可婚姻没有那么简单。 他想和她好好过的。 可她不相信他,防备他,隐瞒他。她什么都不说,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不在意,可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挑动他最脆弱的那根神经。 就像上学那会儿,他对她所有的好意,她轻飘飘就全拒绝了。旁人调侃他竟然也有被异性拒绝的时候,他浑不在意说:我想对她好是我的事,她接不接受是她的事。 可他不是情圣,他对她好,只是想得到她而已。 他好几次扭头看她,希望她可以开口,随便说什么都好。 随便什么,哪怕只有一句。 他在心里求她说句话。 她可以不爱他,可至少有一点点感情的苗头也好,他可以去培养。什么也没有,他不知道自己如何自处。 哪怕她说她喜欢云朝,哪怕洛洛真是她的孩子,哪怕她承认她并不想嫁给他只是不得已。她只要说以后跟他走,他就可以把以前都抹煞掉,当做不存在。 “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下车的时候,陆尧抓住她的手,她手凉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唇色也发白。 她那么骄傲的人,一次一次被父母逼迫,该有多绝望。 陆尧觉得自己应该心疼自己,可他这会儿却还没出息地心疼她。 以前只知道她父母不怎么样,听到很多事,每次都会感叹,沈家人有病吧,可他从小家庭氛围良好,见识过的父母长辈当中,强势也好偏执也罢,大体都是爱自己孩子的。 可今天去了她家里,第一次正面她的父母以及伯父伯母,似乎才能真切感受到她父母是个什么样的人,短短一顿饭的时间,即便是克制着,也时不时流露出对她的不满,以及掌控欲。 今天因为他在场,还顾忌着,那么平日里是怎么样? 他不敢想。 只觉得她家里人真真切切有病。 沈林欢侧头看着他,嘴唇微微动了下。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她要说什么。 可是她只是摇了摇头。 陆尧倏忽松了手,扯着唇角勾起一个凉薄的笑,“好。” 沈林欢心下狠狠一跳,没来由的难受。 她吞咽了口唾沫,强撑着下车去。 脑子在极速转动着。 每一帧都有沈伯瑾带笑的面容,笑里藏着刺,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你那些小动作,逃不过我的眼。 她有些想吐,恶心透了,从小到大,每次想到都恶心。 她越难受,就越冷静,表情平淡如水,凉得很。 沈林欢进了客厅,大脑塞得太满,她坐在沙发上缓了会儿,重新梳理了一下思绪。 陆尧在车上接了个电话才下来,进了客厅朝她走过来。他看着她,眼底带着一丝冷寒。 他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你问我为什么同意和你联姻,那你又为什么答应和我联姻?” 沈林欢被他这样看着,觉得胸闷,想站起来。陆尧却长腿微动,压住了她的膝盖,俯身,手撑在沙发背上,将她困在那里,俯身凝视她眼睛。 沈林欢手不方便,于是连抵抗也显得没有力气,那双薄情的眼里,淬了冰一样,总是看不到一点情绪。 她抬头回看他。 陆尧眼神带着审视,分寸不让。 陆尧之前托人去打听云朝和沈林欢之间的事。 大约沈风早就查好了,不想说,刚他又催了一次,沈风才迟疑说了句,“你不是想通了吗?” 瞧着陆尧态度坚决,才在那头犹豫着一五一十交代了。 沈家看中云家挺久了。沈林欢原本是不同意和云朝谈的,但沈家那会儿沈老太太缠绵病榻,沈林欢从小到大,薄情冷硬的很,唯独奶奶的话她听。 那老太太从小待沈林欢不错,临终也想看孙女有个归宿,程之琳就去老太太耳朵边吹风,然后沈家人又软硬兼施地逼沈林欢答应见面了。 不过她和云朝统共没见过几面。 之后就互不联系了,然后没过多久云朝领回来一个女儿,圈内哗然,再之后,沈林欢突然就答应了和云朝交往。 直到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程之琳又突然犹豫了。而那时,云朝已经打算跟沈林欢求婚了。 听说,求婚戒指都买好了。 沈风在电话里复述完,沉默了会儿,之后的事就很简单了。不用他再说,陆尧都知道。 程之琳试探陆家后,陆家透露了结亲意图,于是程之琳很快高高兴兴就把目标对准了陆家。 即便陆尧没露面,陆家想尽快办婚礼,沈家也表示完全没问题。 过程很顺利,陆家不费什么力,因为沈家非常主动。 但这个主动,包不包括沈林欢? 大概率是不包括的。 陆尧这会儿,有一种自己是拆散她好姻缘的混蛋的感觉。 他想听她的想法,恨也好,怨也好,什么都好,只想听她说。 沈林欢冷淡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缝,“陆尧……” “说实话,”他继续逼问。 “我们……”沈林欢喉咙干涩,“改天再说可以吗?我很累。”她语气依旧平淡,但她自己知道,她快撑不住了。 他那么聪明,一定知道了沈伯瑾话里有话。 可沈林欢不想说。 真的不想说。 她现在脑子很乱,拼命在分析沈伯瑾的意图。他知道了,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他看起来并不意外,那么是很早就知道了? 陆尧仍凝视她,毫无松动的迹象,“沈林欢,我们坦诚点儿行不行?你不是答应了我要好好过?不坦诚怎么好好过?” 沈林欢觉得自己头疼得像是裂开了,又像是无数根针一齐扎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沈伯瑾,沈伯谦,程之琳,奶奶,沈林杰,沈林阆……无数人在她脑子里转。 还有云朝……云朝对她说过,“你嫁给我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那时说:“我知道。” “沈林欢,说话。”陆尧眼神凛冽看她。 她眼皮轻阖了下,脱口而出,“陆尧,我们……离婚吧!” 她一直跑,一直往前跑。可她从来都知道,不是因为她跑得不够快。 她陡然觉出一点悲凉来。 陆尧瞳孔骤缩,顿觉讽刺,他刻意维持的平衡,还是被打破了,他嘲讽一声,“所以你确实很早就在琢磨离婚了是吧!不想坦诚,不想跟我好好过,只想离婚是吗?” 沈林欢头疼得快要炸开了,“陆尧……” 别问了,求你了。 陆尧依旧逼视她,不让她逃避,“沈伯瑾拿什么威胁你,我可以帮你。但你要开口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亲子鉴定的事我也知道了,是关于你的?” 沈林欢眉梢微动,想起那天和云朝说话,回身的时候,周管家就在身后,大概是周管家告诉他了。或者他从别处知道了。 他们这些人,想知道什么,总能知道的。 沈林欢看着他,“嗯”了声。 “你跟谁的?你不是沈家亲生的?”陆尧心脏一沉,瞧她想别过脸,抬起一只手捏她的下巴,迫使她和他对视。 “是亲生的。” 亲生的,逃无可逃。 两个人挨得极近,呼吸缠绕着,沈林欢避无可避,更觉得难堪悲凉。 她不再说话,唇抿得极紧。 脸像一张白纸,毫无血色,淡漠冰凉。 陆尧等着,等了半分钟,忽地自嘲一笑,“沈林欢,我只问你这一次,你说什么,我都不计较。” 沈林欢喉咙滚动了一下,嘴巴像是锈住了。 她紧紧咬着牙齿,慢慢的,尝到了一点儿铁锈味儿。 陆尧压在她身上的重量,慢慢轻了,捏着她下巴的手也松了,他站直了,只腿依旧抵着她的膝盖,俯视她片刻,瞧她没有继续说的意图,点点头,“好,算我贱。” 抵在她腿上的重量也没了,沈林欢觉得自己像是突然从二十层楼坠下来,他抬腿走的那一刻,她终于开了口,“对不起!” 陆尧,对不起。 陆尧终究还是停留了一瞬,回头看她,“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沈林欢还是看着他,什么都不说。 陆尧这次没等几秒,嗤了声,走了。 他直接离开了别墅,驱车离开,不想再看到她。《 》 第25节 屋子里安静下来。 安静得一丝声音都没有。 沈林欢听到自己的呼吸,她仰着头,仿佛快要呼吸不到新鲜空气了一样,胸口剧烈起伏着。 她再低头的时候,冰凉的液体滴落手背。 她抹了一下,抹到了眼泪。 她凝视了会儿自己的手。 她竟然哭了。 像她这样的人,她以为自己不会再哭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她收拾好了东西,托着行李箱放在了自己的车上。 周管家追出来,皱着眉,“夫人,您去哪儿?” 沈林欢深呼吸了一下,扯了下唇角,“我出去住几天。” 第25章 沈林欢有一套公寓,买来就没有住过,没有机会。 她有时候觉得是家庭给了她枷锁,有时候又觉得是自己给自己枷锁,很多时候她想做个普通人,普通家庭,普通父母,什么都很普通就好,可这种假设本身就毫无意义。 她从物业那里拿了钥匙,把行李拖了进去,打了保洁公司的电话,让人上来加急收拾了一下,自己去楼下超市买东西。 她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也是一个人住,那会儿大伯给租了一套小公寓,在学校边儿上。 她和学校的人处得不太好,更多时间放在学业上。 她记得班长是个女生,学业也很好,有段时间经常请教她问题,有一次问她可不可以去她那里学习。 她同意了。 班长进了门,在玄关处换了鞋,很惊讶说:“这里租金很贵吧!” 她点点头,“不便宜。” 班长有些艳羡,“你爸妈对你真好。” 她一愣,旋即笑了下,没回答。 从外人眼里来看,他们似乎对她真的很好了,极尽物质的供养,小时候无论父母怎么对她,她都觉得,他们是爱她的。 不然不会在她身上花费那么多心思。 直到有一天,她看到大伯和母亲拥抱亲吻着钻进车里,在车上行不轨之事。 她僵硬在那里,站在很远的地方,看母亲最后从车上下来,一边走一边扯衣服。 她看见母亲和父亲时不时吵架,程之琳总嫌弃沈伯谦窝囊,一辈子跟着沈伯瑾受气。 她看见沈伯瑾总是训斥孩子一样的语气训斥父亲。 看见母亲和大伯在餐桌上眉来眼去。 听见过父亲逼问母亲和大伯的关系,听见过母亲的嘲讽:“你是个男人你去问你哥去啊?” 父亲不敢,在大伯面前还是唯唯诺诺。 程之琳一直想要一个儿子,她指望不了丈夫,就想指望儿子,可她要不来,生沈林欢的时候伤了身体,一次又一次习惯性流产,最后子宫薄到要破,医生严厉警告她不要再尝试,不然子宫都保不住,她哭了一大场,然后阴毒怨恨地看着沈林欢,好似看到一个十分恶心的东西。 那个眼神,沈林欢做噩梦的时候经常梦到。 - 陆尧接到家里电话,整个人都寒下来。 沈林欢从家里搬出去了。 下定决心要离婚了? 沈风坐在他对面,看他那表情,摇摇头,“不是我说,你太着急了,明明费点儿心都能查到的东西,你非得去逼问她,她不想说你逼她有什么用。” 陆尧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大口,表情冷冰,“纹身的事我可是查了,自取其辱不是,连楚邵都问我,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她。我就是想不明白,我说得那么清楚明白,她为什么还是不开口,我就觉得我在把一块儿石头往怀里捂。” 沈风叹了口气,“那就算了呗,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陆尧嗤了声,杯中酒一饮而尽,“你说的对。” - 雨越下越大,似乎又要经历一场暴雨天。 沈林欢抬头看看天,没有带伞,只好走得快一点,到了家,还是淋得半湿。 暴雨连着暴雨,似乎没有晴日了。 保洁已经走了,屋子里干干净净,她把自己陷进沙发里,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反复回想陆尧说的话,这会儿才能意识清晰地去回忆。 每一句都像刀子。 好几次她都想告诉他,可是一抬眼看到他干净的眼神,就觉得自己心脏疼得都要死去了。 难以启齿。 她自诩冷静的,这辈子都没有过失控的时候,就连知道母亲和大伯苟合又听到父亲逼问母亲沈林欢到底是谁的孩子,最痛苦的时候,她只是从家里走出去,走了两个小时,冷静下来后,去见了周芙一面,看到一个干净的人,以获得片刻的喘息。 周芙问她脸色怎么那么差,她说饿,很饿,没人给她做吃的。 周芙就真的觉得她饿,一边骂她爸妈神经病,怎么总是不让好好吃饭,一边拉着她去餐厅,她吃了一大碗粉,吃到想吐,胃填满了,就不想别的了。 那天也下雨了,周芙要找表哥,顺便带她去纹身店躲雨。 她表哥在院子后头,周芙让她等着,自己去找表哥了。 沈林欢坐在那里,外面雨越下越大,楚邵在旁边和她搭话,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是不是不开心。 沈林欢认得楚邵,因为陆尧才认识的,那时的沈林欢总是会时不时去关注陆尧,年少那点小心思,藏得极深。 沈林欢本就不爱说话,那会儿更是一句话也不想说。 但楚邵是个话痨,叭叭叭不停说,最后沈林欢还是应了声,“就……像是下雨了,踩了两脚泥,甩不掉。” 楚邵听不懂这么抽象的话,只是大意猜出来她遭受挫折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呢!小小年纪就该开心点儿。” 她点点头,不想再说话。 旁边人在哀叹最近生意好差,只能拿猪皮练手了,好可怜。 沈林欢眉梢微动,忽然问了句,“可以给我纹一个吗?” 楚邵问她想纹什么,她脑子里空了片刻,对纹身并不了解。 “喜欢的图案?或者风格?”楚邵给她意见,“一般是纹一些具有纪念意义或者彰显个性的东西。或者我拿纹得多的给你挑挑。” 沈林欢想了会儿,在纸上写了一串字母。 脑海里听到具有纪念意义几个字最先跳出来的东西。 楚邵拼了一下,“yao。”他嘶了声,“这串字母怎么这么让人不爽呢?” 沈林欢垂着眸,没吭声。楚邵也没深究,只是出于人道主义提醒她,这个年纪,纹人名的话,以后百分之九十九是要后悔的。 她平静地摇摇头,“没事,纹吧!” 见他固执,楚邵“啧”了声,“先说好了啊,未成年不给纹。你成年了吧?” 沈林欢把身份证给他看了眼。 楚邵很少见过这种好好学生一样的孩子来纹身,笑了声。 周芙回来的时候,沈林欢已经纹好了,周芙吓到了,反复问她,“真纹了?” 像是不相信沈林欢会纹纹身。 然后去看那串字母,不可置信道:“不是我想的那个吧?” 沈林欢沉默点头。 周芙追着她,“人刚撩你你还拒绝呢!” 沈林欢没头没脑说了句,“他太……干净了。” 适合远远看着,放在天边,想一想就好了。 周芙不理解,“说得好像你不干净一样,你这么好,很般配啊!虽然……虽然家世是差得多点儿,但他都撩你了,肯定是不在乎嘛!” 沈林欢摇摇头,“你不明白。” 他就像一个干净温暖的大房子,是她理想中的家的样子,可她两脚泥,连门槛都没勇气跨过去。不是没有勇气,是怕脏了他。 …… 沈林欢从回忆里抽离,狠狠搓了搓自己的脸,她拿着手机打开陆尧的聊天框,输进去字,再删除,反反复复好多次,额头开始冒汗,胸口闷得喘不过来气。 她指尖都发着颤。 想起刚结婚那会儿,陆尧经常呛她,似乎对她很不满的样子。 那时反而没那么难过。 可是这会儿脑海里,只有陆尧冲她笑的样子,他喂她吃饭,学三岁孩子撒娇,关太送她的羊脂玉手镯,赵卿之关心的目光,十二挽着她的手臂叫她十一嫂…… 她狠狠吞咽了口唾沫,嗓子干得快要裂开。 恐惧感再次降临。 她以为自己长大后再也不会害怕不会无措了。 可今天从早上起来就如影随形的恐惧,直到这一刻她才彻底明白。 她不怕父母了,也不怕大伯了。 这么多年,她已经修炼的什么都不怕了。 可是她很害怕陆尧知道她那些肮脏得见不得光的龌龊事。《 》 第26节 她不应该答应联姻的。 她太自私了。 她就不该怀抱侥幸。 电话声打破了沉寂,她才想起来喘口气。 是云朝。 她下午的时候问过他,她托他做亲子鉴定的事,都有谁有可能知道。 他开门见山地问:“谁知道了?” 沈林欢声音沙哑,“我大伯。”她嘲讽一笑,“我的……亲生父亲。” 云朝沉吟片刻,“陆尧也知道了?” “没有。”她苦笑了声,这个东西说出来她都怕脏他耳朵。 “那你打算怎么办?”云朝有些唏嘘。 沈林欢喉咙滚动了一下,似乎终于从失控中找到理智,语调恢复无波无澜的状态,“沈伯瑾拿这个事威胁我,无非是赌陆尧在我心里的位置,觉得我不会拿陆尧名声当儿戏。他得意着呢!但要是觉得我就拿他没办法,也太可笑了。” 挂了电话,她又沉默地坐了一会儿。 沈伯瑾赌得很对,她不会容许自己成为陆尧干干净净人生上的一个污点,让别人提起来就说一句,他老婆是母亲和大伯哥□□生下的孽障。 沈林欢指尖还发着颤,她两只手狠狠交握片刻,顾不得右手的疼痛,靠那点儿疼来麻痹自己,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她打了个电话,“我之前叫你收购的股份,收了多少了?” 第26章 沈林欢坐在露天咖啡厅里,一身黑色西装,格纹的内衬,头发半垂下来,眼神和表情都带着几分凉薄。 她右手仍缠着纱布,薄薄一层,已经不疼了,只是为了遮挡仍触目惊心的硬痂。 她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目光逼视对方,“沈先生很不好约。”她看向对方,情绪没什么起伏,仿佛刚刚把做空报告发给对方威胁的不是自己一样。 她对面坐着一个男人,四十多岁,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老实憨厚。 但沈林欢知道,这是一个难啃的骨头,他没看起来那么木讷。 沈瑞生倏忽笑了笑,“说起来,你还要叫我一声叔叔。这事、办得不太地道啊!你想做什么?” 沈林欢微微掀了下唇角,“我要您手里,博盛那百分之七的股份。” 沈瑞生表情愕然片刻,似乎是有些意外,很早之前就有公司有意收购他手里的股份,但对方给的价格他不满意。后来因为博盛似乎要搭上风臣这艘大船,就想捏在手里了,但对方非常执意,他拒绝过好多次。 只是没想到……“一直要收购我手里股份的,是你?” 沈林欢沉默看他,不置可否。 沈瑞生也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借此来缓一下情绪,顺便打量对面坐着的女人。 从某种角度来讲,沈林欢是那种攻击性很强的人,在博盛分公司的时候就表现的很明显,沈瑞生见识过她的手腕,做事毫不留情,一点情分都不讲。 沈伯瑾也对她也多有忌惮。 “威胁我?”他之所以会坐在这里,是因为收到了一份文件,天维乳业做空计划可行性报告。 他当时收到的时候还以为是谁的恶作剧。 出于谨慎来了一趟。 看到沈林欢的时候,着实愣了一下。 沈林欢抬腕看了下表,不想浪费过多的时间,“只是两手准备,我喜欢万无一失。” 她没打算做空天维,但对他手里百分之七的股份势在必得。 沈瑞生对上她的眼睛,从那双眼睛里看不出太多有效的信息,只能察觉这个女人的沉稳冷静,以及琢磨不透。 天维的财报他最清楚,沈林欢至少调查天维三个月之久了,如果任由她作为,他不确定天维是否可以扛得住。 可是他想不通,沈林欢费这么大劲,到底要做什么。 “只是要博盛的股份,何必动这么大干戈?” 沈林欢转了下眼珠,“我说了,只是两手准备。” “你替沈家来,还是陆家来?”沈瑞生非常好奇。 沈林欢微微蹙眉,似乎对他的多话不满,再次扫了眼腕表,状似不耐地轻敲了下桌面。 沈瑞生赶在她耐心告罄之前,点了头,“好,我答应。” 沈林欢随即便起了身,抬手和他轻握,“合作愉快,我的律师很快会联系你。” - 缠绵多日的雨还没停,沈林欢撑着一把黑骨伞,进了一座商厦,商厦已经很旧了,楼上都是一些小公司,一层楼甚至七八个公司在办公,豆腐块一样挤在这里,沈林欢进了九层一个挂着珂琳clean标志的小隔间,里面只有三个人,前台空置,办公区坐着一男两女,其中一个蓬头垢面正趴着在睡。 男人很年轻,约莫只有二十出头。只剩下一个齐整体面的女人,此时正拿着化妆镜给自己修饰已经很精致了的妆容。 男人最先看见进来的沈林欢,懒懒散散打了个哈欠,“欢姐!” 沈林欢“嗯”了声,在一台电脑前坐了下来。 睡着的女人终于抬了头,迷迷糊糊问,“顺利吗欢姐?” 补妆的女人抿了抿嘴唇,笑道:“欢姐出马,可能不顺利吗?” 沈林欢盯着大盘走势看了会儿,最后揉了揉发紧的鬓角,叮嘱:“别掉链子。” 三个人齐齐严肃了一瞬,“放心欢姐,虽然仓促了点儿,但我们准备也挺久了,你放心。” 男人迟疑了下,“不过……欢姐,博盛那边好像快反应过来了,很容易就能查到你这里了。” 沈林欢表情并无变化,“没事。” 早料到。 沈林欢从珂琳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冷风吹在脸上,刀剐一样。 她拢了下衣服,掩唇轻咳了声。珂琳的三个员工也陆续出来,看了她一眼,“欢姐,去看个医生吧!好几天了。” 沈林欢松开手,“没事。” 她上了自己的车,玛莎汇入夜晚的车流。 车子最终停留在墓地,她去给奶奶上了一炷香。 为自己即将做的大逆不道的事。 从墓地出来,她一边咳嗽,一边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钟,应该下班了。 于是她问了a很快回复了:【不太好。】 沈林欢皱了皱眉头:【怎么了?】 a:【陈总的事起了连锁反应,临时开了股东大会,都要陆总移权,陆总现在,腹背受敌。】 沈林欢眉头狠狠皱着,最后没忍住,拨了电话过去,“那他怎么样?” a的声音带着迟疑,“不太好,陆总最近情绪很差,好像还生病了。谭总那里也在施压,想要控财务的权。” 沈林欢一着急,又咳嗽起来,咳得狠了,觉得肺都要咳出来了,这是要架陆尧的权? “莫总那里呢?”沈林欢觉得陆尧不至于会被逼到这步程度。 a声音有些不自然,先问了句,“你也生病了?” 沈林欢摇摇头,“我没事。” a这才回答她:“莫总和李家是表亲,之前就一直撺掇陆总和李家联姻,陆总不是没答应,现在装聋作哑袖手旁观呢!”就差落井下石了。 沈林欢喉咙一梗。 a又透露了些,“公司里都传,陆总要和你离婚,然后和李家结亲呢!” 李家的千金比陆尧还要大三岁,倒丝毫不介意陆尧离婚后再结婚。 沈林欢依旧不说话。 a问了句,“你和陆总?” 沈林欢抿了抿唇,“……我只是有些私事要处理,过两天就回去了。” 她挂了电话,却是沉默很久,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道他在公司里怎么样,他那么骄傲的人,一定受不了被逼迫,但沈林欢设身处地地去想,也觉得和李家联姻是个很好的选择。 李家的千金沈林欢见过,样貌出众,气质温婉,如果不是自身太挑剔,早很多年就是无数世家趋之若鹜的结婚对象了。 沈林欢打开聊天框,给陆尧发消息:【我今天来祭拜奶奶。我奶奶生前待我很好。】 她盯着聊天框看了会儿,他依旧没有回。 她也不在意,发动了车子。 - a挂了电话,有些紧张地站在那里,陆尧就在她对面,他今天戴了副无框的眼镜,气质平添几分斯文,却并不显得柔和,更冷了些,看着她,问:“她经常和你联系?” a陪着陆总来风臣娱乐的大厦,这个点,还没有下班,灯火通明的大厦,人不多了,只几个部门在加班,刚刚沈林欢发消息的时候,陆总闭目在休息,a就拿着手机回了两句,没想到沈林欢突然拨过来电话,陆总睁了眼,扫了她一眼,她便心虚道:“沈助。” 陆总抬眼,气势迫人地看着她,“免提打开。” a来不及多思考,只好开了免提。 每说一句话,都要看一眼陆总。 只是没想要,沈助问陆总情况的时候,陆总用口型提示他,“不好。” 她只好配合陆总卖惨。 这会儿挂了电话,陆尧沉默审视她,a摇摇头:“偶尔会问一句,应该是……关心您的现状。” 陆尧嗤笑一声,也没见她主动过来关心他,跑别人那里关心个什么劲。 走了一周了,只走的那天发个消息告诉他:【我有点私事,可能要在外面住几天。】《 》 第27节 是要吊着他是吗? 陆尧烦躁地扯了扯领带,觉得他上辈子大概欠她。 陆尧脑海里都是沈林欢的咳嗽,他皱着眉头,想不通才几天她就把自己搞得乱七八糟的。 更想不通,自己怎么就这么贱。 手机响了下,是沈林欢的消息。 【我今天来祭拜奶奶。我奶奶生前待我很好。】 他烦躁地看了眼,往上翻了翻。 都是她没头没脑的话。 【我有点私事,可能要在外面住几天。】 【我今天去见了云朝,云朝是个医学博士,我和他认识很早。我以前是打算学医的,不过后来改了志愿。】 【上大学的时候,我注册了一个小公司。带上我,只有四个人。】 【博盛其实是个空壳子。】 …… 只第一条,他回了一个【嗯。】 后面的都没有回。 大意能猜出来她在顾左右而言他,想解释,却无法开口,只能从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入手。 所以他在耐心等着。 他知道沈林欢清楚,他在等什么。 但这么多天,她依旧没有准备好。 陆尧再次狠狠扯了下领带,领口半敞着,不知道自己还在坚持什么。 更不知道沈林欢到底要怎么样,说离婚,又吊着他,不想坦诚,却又作出一副要坦诚的样子。 陆尧点燃一根烟,站在落地窗前向外眺望。 风臣娱乐的副总过来请示,“楚妍知道陆总在这儿,想见您一面。” 陆尧想起一些不好的记忆,冷漠地回了句,“不见。” 副总的秘书离开了会儿,没多久,陆尧的电话响了。 楚妍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陆尧,你要不要这么记仇。我好好的代言你给我弄黄了。”她最近诸事不顺,几乎都和风臣有关,主要是她心虚,总觉得陆尧在搞她。 陆尧不耐烦,“我没那么闲。”正常资源竞争而已。 楚妍沉默片刻,“那你帮帮我,我拿个消息跟你换。” 陆尧抽着烟,含混不清地哼了声,“那我得看看值不值。” 楚妍似乎在外面,冻得吸了吸鼻涕,却很自信,声音扬了扬,“关于沈林欢的。” 陆尧拿烟的手顿了下,半晌,吐了个字,“说。” 楚妍娇媚一笑,似是嘲笑他,“她纹身那天,楚邵问她,既然是路遥知马力的路遥,那不如纹汉字好了,汉字更好看。她说不要,楚邵就笑她,的确是人名吧!她没否认。” 陆尧指尖的烟燃了很久了,烟灰都往下落了,他都没发觉,“你要撒谎,我会让你死得很惨。” 楚妍:“不信你去问你老婆啊!我有必要骗你吗?” 第27章 夜雨裹着寒风,吹得人清醒。 陆尧没精力再去计较上次楚邵的隐瞒和保留。 他让所有人下班,独自开车离开公司的时候,满脑子里都是沈林欢。 过去的沈林欢。 现在的沈林欢。 每一帧画面都反复在脑海里过。 他不敢相信,也没办法相信。 怕又是自己自作多情。 很奇怪的,想起上学时候有次生日晚宴,请了沈林欢,她的性格怕是不爱参加这种场合的,但是生日的是李幼笙,沈家那会儿巴着李家做材料生意,李幼笙邀请了很多人,包括沈林欢,她不来她家里人估计也不会同意。 她送了生日礼物,李幼笙说谢谢,打量着她,笑着夸了句她的衣服,说这款很好看,她去年也买了同系列。 那会儿,沈林欢还在读高三,李幼笙已经在家里的安排下,去国外读服装设计了,这是她出国后的第一个生日,恰好临近新年,回国了,为了和旧朋友聚一聚,举办得隆重盛大。 周芙警惕地跟过去,悄悄拉着沈林欢往旁边走。这些人一向不太喜欢沈林欢,邀请她过来,多半也只是为了看笑话。 李幼笙从小就混时尚圈,对衣服和珠宝满怀热忱,她那样说,大家便注意到,沈林欢穿的衣服,过季过时很久了,就笑说,沈家最近这么寒碜了吗,连衣服都买不起了,几年前的礼服,都还穿着…… 沈林欢抬眸扫了对方一眼,轻轻笑着颔了下首,她不在意这些,也就不觉得讽刺,只是情绪上的敌意,她察觉得一清二楚,站在角落里,有些出神地和周芙讲着话。 她不想争吵,偏有人追着嘲讽她,陆尧端了杯果汁过去给她解了围,末了,那些人走了,沈林欢和他并肩靠在长桌前站着,她偏头,说:“谢谢。” 陆尧侧头看她,她很高,那会儿就已经到他鼻尖了,礼服把她的腰掐得很细,层叠的纱摆下,两条腿笔直匀称。 她察觉到他的目光,略带了几分自嘲,“连你也要笑我的衣服?” 沈家确实是落魄了,那段时间家里愁云惨淡,程之琳已经很久没有给沈林欢添置礼服和珠宝了,以往她是不吝啬给沈林欢在穿戴上花钱的,倒不是疼爱她,只是觉得,沈林欢就像是一个漂亮的展示架,可以极大地满足她的虚荣心。 程之琳毕生追求的,只是别人艳羡崇拜的目光。 陆尧捏了长桌上一颗樱桃吃着,笑说:“要不干脆你做我女朋友好了,没人会再笑你了。” 至少不会在她面前大放厥词。那一瞬间,陆尧内心深处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保护欲。 不怪他唐突,整个私立都知道,陆尧对沈林欢很好,不少人在传沈林欢是陆尧女朋友。 所以他就顺嘴提了一句。 他侧头看她,指尖轻掐着樱桃梗,手心微微出了汗。 她只是淡漠地看了他一眼,说:“谢谢,不用。” 说着,冲他点了下头,走了。 陆尧回神,轻踹了桌腿一脚。 她以为他在开玩笑? …… 反反复复,每一次都在他失望的时候给他希望,把他心悬在刀尖上来回折磨。 他想着想着,陡然痛恨起沈林欢起来。她可真是太厉害了,从以前到现在,无时无刻不在拿捏他。 车子停在杏园,杏园在唱昆曲,陆尧进去的时候,戏台上正咿咿呀呀唱着,台下只坐了一个颇年轻的男人,他沉浸在戏词里,摇头晃脑,唱词到一段落,他才睁了眼,眼尾扫到陆尧,起了身,笑道:“哟,十一哥。” 陆尧解开一颗西装扣子,坐下来,侧头看他,“坐。” 那人坐下来,面上仍带着笑,抱怨了句,“我这戏园子,票都卖不动了。” 陆尧不理会他讨要好处的暗示,过了会儿,审视似地看着对方,“沈遇,别跟我卖关子。” 沈遇哈哈一笑,“别人都说你沉稳耐得住性子,怎么在你老婆的事上,总是没耐性呢!” 陆尧瞧着他,哼了声。 沈遇冲旁边招了招手,便有人去拿了份文件回来,恭敬递给沈遇,沈遇打开上面缠绕的绳扣,陡然叹了口气,“违法的事我可不干,只查我能查的。亲子鉴定我是真的查不到,应该是委托给国外的机构做的。云家家里有给吃公饭的保密人员,我可不敢从那边下手。就因为这个,到现在也没人知道云朝的女儿哪儿来的,谁敢去硬查啊!” 陆尧皱了皱眉,“别墨迹。” 沈遇终于把文件一摊,摆在他面前,“你老婆好大一盘棋,从她上学那会儿就在摆了吧!” 陆尧很细致地看着,紧皱的眉头都没松开过。 沈遇也不敢多说话,沈风查人查不了太细致,但也凑合,陆尧这次直接越过沈风来找他,显然是动了劲了。 不得不说他那个老婆也真能耐,算计都算计到陆家头上了,嫁给陆尧后,她人在风臣,名下的两个小公司却小动作不断,最近更是□□西进,显眼得很。她在整合沈氏的散股,不知道在为沈家哪位做事。 “估计博盛要大换血了。” 陆尧看完,扔在桌子上,揉了下眉心,沈遇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陆尧摇头,冷笑了声,“不知道。” 他这个丈夫,当得真失败。 沈遇也是唏嘘,和他分析,“一件事呢!潦草开头,多半也是潦草收场。你和她的婚事,本来就过于仓促了些。” 意思是,这世上从没有捷径可走,像沈家,踏踏实实做企业,就算是挤不进上流,家境也是殷实体面的,可错就错在不安分,总想够自己够不到的东西,以至于这些年起起伏伏动荡不安,依旧不能安分。 陆尧娶沈林欢的意图谁也不知道,毕竟谁也想不到,他竟然真的只是因为喜欢,于是各种猜测都有。沈家也趁机在疯狂动作,就为了能抓住这点机会,赶紧站稳脚跟。站稳了,无论陆尧图谋什么,也不慌。 这本就是一条艰难的路,成年人衡量利弊,尤其是他这样的家庭,遇上这种对方要扒着他喝血的,就算是真爱,那也得放弃了。估摸着一个家族都得给他施加压力。 他几乎没阻力地就把沈林欢娶回家了。 但根源不消,那矛盾永远在那里。 有得磨。 没有捷径的。 - 沈林欢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喝了一口冷风,再次咳了起来。 从停车场的电梯上楼,她一直看着手机,陆尧没有回她。 她知道陆尧想听什么,可是她说不出口。 现在还说不出口。 “咳咳……咳……”沈林欢虚掩着唇,眼神冷得没有温度。 可是她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扯着一样疼,那里空荡荡的,很难受。《 》 第28节 她以前总想,和陆尧相敬如宾就好,就算被他讨厌也没什么,他喜欢别人也没什么,结婚再离婚也没什么…… 但到了这一步,她发现她不想。 脑海里疯狂偏执地想要维持住这一切。 于是不惜铤而走险。 出了电梯,拐过去一个弯,就是公寓的门。 感应灯灭了,沈林欢没有出声震动它,摸黑抬手想要按指纹锁,手腕却被攥住了,来不及反应,一个高大的身体笼罩下来。 熟悉的雪松木质香调,沈林欢呼吸一滞,头顶的声音低沉喑哑,“住在这种地方,都不回家?” 沈林欢觉得自己变得脆弱了,她原本心肠很硬的,觉得这世上没有东西能再刺伤她了。 诋毁不能,侮辱不能,就算是沈伯瑾拿那种恶心的事威胁她都不能。 可是陆尧一句话,她就觉得眼眶发热。 “我怕……”沈林欢哽住。 他却不打算放过她,逼问:“怕什么?” 沈林欢陡然偏头咳嗽起来,陆尧认命地垂下头,拍着她的背,皱着眉,“我不问了。” 声控灯亮了。 沈林欢咳罢,抬头看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才几天没见,他瘦好多。a说他最近日子很不好过,她陡然心脏扯着难受。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不想他再失望,于是终于还是开了口,“我怕你讨厌我。” ……很害怕。 第28章 沈林欢很早就明白,把弱点暴露给对方,是件很被动的事。 生杀予夺,全由对方决定。小时候被控制多了,拼命想挣脱,练就了一身冷硬的本事,大学时候,就经常有人说她强势,喜欢揽权,事事占先。 不甘人后,不甘屈居人下。 她只是不喜欢被摆布被左右的感觉。 商业如此,感情也如此。 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她就已经完全把自己放在了被选择的一方。明明白白告诉陆尧:我害怕失去你。 可是她已经没有心情去计较这些了,她只是不想他再失望。 沈林欢喜欢看他笑。 他其实不是太爱笑的人,加上五官线条偏冷,总给人一种冷寒的感觉,公司私下里都说他手腕强硬,冷血无情。但其实他本质是个很善良的人,即便是刀光剑影的商场,做事也总是能留一线。不像她,凡事喜欢做绝,就怕有人反扑她一口。 可是自从结婚后,他好像经常因为她皱眉。 上次他把她压在沙发上逼问的画面还历历在目,那时他慢慢抬身,眉眼里都是失望。沈林欢的心脏也像是被人拿把刀在割。 她对人性不信任到一种病态的程度。可奇怪的,却总能对他保留一份信任。信任到即便知道和陆家联姻不是稳妥选择,依旧答应了。 沈林欢看着他,眨了下眼,眼睛有些酸涩,喉咙也涩,她吞咽了口唾沫,觉得整个人像是站在悬崖边上。 腰上系着绳子,她亲自把绳子那一头送到他手上,是拉紧,还是松手,全在他一念之间。 甚至哪怕他推她一把,让她往悬崖下跳,她也认了。 陆尧握着她手腕的手更紧了些,眼底情绪翻涌,似乎是不理解,“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因为那些肮脏事,因为我本身就是个不讨人喜欢的人…… 又绕到了这个话题,沈林欢觉得头脑发涨,指尖颤抖着,眼神里写满了悲哀。 很多很多,什么都怕。 她从没这么怕过,怕到想一想都觉得呼吸发紧。 陆尧看着她情绪再次变得紧绷,就觉得心口刺得慌,烦躁。 他满脑子的疑问,想弄清楚一切,可沈遇的话点醒了他,他太轻易就把沈林欢娶回家了,没有互相了解,也不知道她的心意,他逼问她做什么呢? 人是他要娶的。那么早就该做好准备,接受一切可能的坏结果。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她不爱他,恨他,厌恶他,甚至要离开他。 可是现在至少知道了,她对他也并不是那么无动于衷不是吗? 陆尧深呼吸了一下,握着她手腕的手松了,然后他顺势抚摸了下她的脸,“我不会讨厌你。” 男人的手掌干燥温暖,只指尖略略发凉,沈林欢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 他抬了下下巴,示意她:“开门啊,不让我进?” “我……”,沈林欢回神,抬手去按指纹锁,摇头,“不是。” 陆尧跟着他进了公寓。 是个单身小公寓,百来平,沈林欢觉得还行,不过对于陆尧这种没经历过跌宕半辈子都顺风顺水且身居豪门的人来说,可以算是很寒碜了。 偃湖公馆的房子,卧室都快要比这里大了。 也没有阿姨,没有司机,更没有管家。 “直接进来吧!”沈林欢把车钥匙扔在玄关,自己换了拖鞋。 陆尧打量了一下房间,轻“啧”了声。 沈林欢问他,“你怎么这么晚出来了。” 他身上还穿着西装,鼻梁上架着眼镜。 像是刚工作完。 陆尧走过去坐在沙发上,冲她招手,沈林欢过去,挨着他坐下来。 陆尧把她往怀里带,刚结婚那几天,他就喜欢抱她,挨着坐的时候,他很少会不抱她,沈林欢都有些习惯了。 沈林欢挺高的,踩着高跟鞋甚至能傲视一大半男人。 但陆尧更高,两个人站直了,沈林欢踩着高跟鞋也不过到他耳朵。 她这会儿侧坐在他腿上,陆尧很喜欢这个姿势,但沈林欢总觉得不大自在。 陆尧把领带扯了下来,低声说:“刚从风臣娱乐出来。” 他身子微微后靠,靠在沙发椅背上,自下而上看她,他一只手虚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扔下领带就平放在一侧,他似乎是很累,语气也有些疲倦,凝视她,“帮我把眼镜摘下来。” 沈林欢就抬手去摘他的眼镜,很细的黑色镜脚,无框眼镜衬得人斯文干净,她把眼镜拿下来,那双眼没了镜片遮挡,显得更冷一些。 刚拿下来,陆尧就拉着她衣襟往下扯,让她面对着他,另一只手去触摸她的腰,掐着她纹身那块儿,看着她的眼睛问:“我的名字?” 他记得自己问过她,纹的是什么,她说,随便纹的。那时他没有追问,因为觉得不可能,更不想自取其辱。直到现在,他才似乎有那么点底气。 沈林欢看着他的眼睛,两个人鼻尖都要碰在一起了,她说不出否认的话,只好“嗯”了声。 “喜欢过我?”陆尧声音更低沉了些,手上力道也重。 沈林欢觉得自己心跳得极快。 她说:“嗯。” 陆尧喉结滚动了一下,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只是在她唇上啜吻了下,要深入的时候,沈林欢却推开了他。 陆尧脸色倏忽便冷了下来,凝视她。 沈林欢却只是偏头咳嗽了下,皱着眉说:“感冒了,会传染给你。” 陆尧脸色才缓过来,暗骂自己杯弓蛇影。 沈林欢把他眼镜收起来,然后问他:“你吃饭了吗?” “没有。”陆尧仍靠在沙发背上,目光笼在她身上,好似在默默审视她。 沈林欢被他看得极不自在,垂着眼睛,索性就不看他,“我给你下碗面?” 陆尧点点头,“好。” 沈林欢便起身去了厨房。 厨房一应俱全,前两天沈林欢开了火,顺便就买了点食材,只是不多。 她从冰箱里拿出鸡蛋和香葱,下了碗清汤面给他。 香气氤氲,陆尧竟真觉得有些饿了。 沈林欢把面盛出来端给他,而后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问:“你自己开车来的?” “嗯。”陆尧吃东西很斯文,但却并不慢。 “要不叫司机来接你。”沈林欢皱着眉,总觉得他今天很累的样子。 陆尧吃东西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眉眼里有着显而易见的不开心,“赶我走?” 沈林欢很快摇头,“不是……”她顿了顿,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理解错了,“那你今晚住这里?” 陆尧反问她,“不愿意?” 沈林欢再次摇头,“不是,只是这边什么都没有。” 陆尧轻哼了声,却依旧没说自己要回去,于是沈林欢站起了身,“那我……去收拾一下房间。” 卧室的床不大,装修这里的时候,沈林欢完全是按照单人公寓的标准装修的,她有些头疼,怕他住不惯。 被套换了新的,香薰挑了木质香,没有他的睡衣,也没有洗漱用具,更没有换洗的衣物…… 沈林欢站在床边,紧紧皱着眉。 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尧靠在卧室门口看了她好一会儿,最后出声道:“我让人送东西过来了。” 沈林欢这才松了口气,“哦。” 没一会儿,门铃响了,沈林欢去开门,是家里司机,提了两个行李箱过来。《 》 第29节 沈林欢张了张嘴巴,说:“辛苦了。” 司机抹了抹汗,“不辛苦。” 门都没进,走了。 沈林欢把行李箱推卧室去,里面有他常用的日用品,几套衣服,甚至还有睡衣拖鞋。 沈林欢把东西收整出来,陆尧正坐在床侧看她的扔在床头的文件资料,关于博盛的。 他仔细研究了会儿,问:“你在替谁弄这些?”看这架势,像是在争股权。 沈林欢把睡衣抱出来,塞到他怀里,“不替谁。去洗澡吧!洗了早些睡。” 陆尧看了她一眼,半晌,啧道:“行,我不问。” 浴室很小,也没有泡澡的地方,陆尧随便冲洗了一下,裹着睡袍出来的时候,她正在给他挂烫西装,陆尧坐在床上瞧她,“沈林欢……” 她回头,眉眼精致,不自觉的冷意从每个毛孔透出来。 “联姻是我主动提的,婚事是我自己选的。”陆尧看着她,很想把心剖出来给她看看,可事实上自己只能一点一点去撬开她,“所以后果也该我自己承担。我不知道你到底瞒着我什么,我也不想再逼问你,只是别让我输得爬不起来,行不行?” 沈林欢愣住,脑子里很乱,不确定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突然想起他以前说:我家没有婚姻失败的例子,我不想做第一个。 她还是不太懂,可似乎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沈林欢指尖微微掐了下手心,把衣服弄好挂在那里备用。 然后走向他,挨着他坐下来。 她低着头看到两个人并排放着的腿,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突然间大脑一片空白。 陆尧一颗浮躁的心这会儿奇迹般平静了下来,目光里只有她垂着的脑袋,纤细白皙的脖颈,脆弱的好像一折就断一样。 明明是个很纤细柔弱的人,可是总是冷得让人不敢靠近。 陆尧叛逆似的,越是难靠近,越想去靠近,他去摸她的脖子,虎口卡在她后颈那里,沈林欢反射性地抬起了头,看他。 陆尧倏忽笑了,“睡吧!很晚了。” “哦,”沈林欢去拿睡衣,有些呆地顿在原地几秒,“我去洗澡。” 她出来的时候,陆尧已经躺下了,留了一半床给她。 沈林欢却犹豫了,“要不我睡客厅……” 陆尧看手机的目光挪到她身上,眉毛又皱起来,“你能不能不气我?” 沈林欢苦笑:“我怕我半夜咳嗽……”吵醒他。 陆尧招了招手,“别废话,过来睡。” 沈林欢只好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陆尧伸手关了灯。 沈林欢问他,“你明天去公司吗?” 陆尧“嗯”了声。 沈林欢又担忧问:“公司是不是出乱子了。” 陆尧抬手捂住她的嘴:“话怎么那么多,睡觉。” 沈林欢抓住他的手,黑暗里睁着一双眼,眨了两下,觉得像是在做梦。 她到现在还有些回不过神,很多事还想不通,但是陆尧那句话还在脑海里转。 -只是别让我输得爬不起来,行不行? 于是她抓着他手,说了最后一句话:“陆尧,我不会让你输的。” 第29章 沈林欢其实并不太能明白他说的输究竟是输什么。但无论什么,她应该都不会让他输的。 黑暗里,陆尧凑过去含了下她的耳垂,在她耳边低声说:“说话算话。” 沈林欢“嗯”了声。 她还没琢磨透彻,但他不想离婚这个态度,她是听明白了。于是紧绷了很多天的神经,终于还是松了一些。那天她开口先提了离婚,她以为那是最好的选择,可一出口,对上他失望的目光,她就后悔了,后悔到现在。 陆尧这会儿不想要求她太多,沈林欢太封闭了,像个刺猬一样,你稍微戳她狠了,她就竖起一身的刺防备着。 他更怕他这会儿说喜欢她不在乎她的过去,她反而逃得更快。 她这个人看似强硬,其实内心软得很,你若是冷淡些,她还能好好相处,太热情了,她反而逃得快。苏濛就是个很好的例子,她最好的朋友周芙都说,对待沈林欢,不能太热情,若即若离就好,她不会走的。 有时候真觉得,拿她没有办法。 他觉得自己也真是自虐。 一次又一次,被她折腾来折腾去,每次都要放弃了,都还是忍不住被她勾回去。 陆尧想着,气愤着,又咬了下她的耳垂。 恨不得把她咬哭了。 可他知道她不会哭,他就没见她哭过,这女人是真的冷血无情。 沈林欢耳垂极敏感,黑暗里,她面红耳赤的,呼吸也乱了,蹙着眉推了他一下,不想扫他的兴,可还是不得不提醒,“我感冒,而且来例假了。” 陆尧哼笑了声,“我不干什么。” 呼吸扫在她脖颈,灼热烫人。 沈林欢便不抗拒了,任由他作为。 陆尧察觉到她的纵容,失笑。有时候觉得她精明得可怕,眼神扫过去,旁人那些龌龊的心思,似乎无处遁形。她对人性中那点儿劣根性,把握得精准透彻。 但在某些方面,她又迟钝得可怕。 “男人说什么你都信。”他的声音就在耳朵边,呼吸洒在那里,她想躲,身子却被他手臂勾着。 他没忍住,问她,“谈过几次恋爱?”总觉得像是没有,更觉得不会有人像自己这么迁就她的性子了。 沈林欢沉默片刻。 他也不着急,只是眉眼稍微带些冷淡,不大想听,可又忍不住想知道,过问另一半的情史,大概是任何人都不能免俗的事。 他先自我坦白了,“我谈过一次。” 沈林欢头微微侧了下。 黑暗里,看不清表情,只能听见她凉薄的声音,“崔小姐吗?” 陆尧回答简短,“不是。” 沈林欢想了一下,没有听说过,或许是在国外那几年吧!他这样的人,自然不乏追求者。 这么一想,只谈过一次,倒还是少了。 “我……两次。”沈林欢回答他刚刚的问题。 陆尧暗暗咬着牙,“两次?” 除了云朝,还有别人? 他故作不在意地问,“哦,大学时候?” “嗯,我……那会儿公司里的一个男孩。”沈林欢不太擅长跟人讨论私事,也从来没有倾吐过心事。说话都有些磕绊。 就连对着周芙都不大能说得出口,每次都是简短交代两句,周芙练就一身猜她心事的本事,她这种性格,这么久周芙都没厌弃她,也是她一直不太能理解的。 男孩…… “比你小?”陆尧问。 沈林欢“嗯”了声,“小……三岁。” 呵呵,她公司注册的时候,大学都快结束了,她那会儿才二十二三,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屁孩? 她这种人,确实招小男孩崇拜,年轻热情的小鬼,死缠烂打,她肯定招架不住。 “现在呢?还在你公司?”如果他没记错,沈遇给他的资料,员工流动几乎没有,就是说,那公司一直就那几个人。 沈林欢点点头。 陆尧觉得牙酸,“不觉得别扭?” 分手了还在一个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 那男的也是,不懂避嫌? “他工作能力很强。”而且公司性质和别的不一样,找一个信得过又合得来的人不容易。她工作一向不掺杂私人感情。 但说完,又觉得不对劲,于是迟疑问了句,“你……介意?”她眉头皱起来,因为就算介意,她也没办法把人开除的。 陆尧磨牙,“不介意。改天介绍我认识一下。” 沈林欢:“……他挺不错的。” 陆尧再次捂住了她的嘴,隐隐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睡觉吧!” “当着我的面夸前男友,你可真是个人才。” 迟早被她气死。 沈林欢想要辩解,“不是……” 陆尧捂她嘴捂得更紧了些,“别说话了,睡觉!” 不想听。 - 沈林欢睡眠时好时坏,睡眠不好的时候,就很多梦。 她很少做好梦,都是坏梦,梦被恐惧和恶意填满,醒过来总是觉得后脊发凉,茫然失神。 但她这晚的梦倒是还温和。 梦见自己在海上飘,身下是个很小的船,但船上有一只很大的鱼,大鱼好像很不耐烦呆在小船上,沈林欢就好几次想把它放进海里,它却又不愿意下去。《 》 第30节 “那你不要乱动,船会翻的。”沈林欢把自己缩在一旁。 大鱼把尾巴甩过来,正好甩在她腿上,沈林欢无奈地把它腿拿下去,说:“很疼。” 大鱼便不甩尾巴了,它让自己倒在船上,头正好搁在沈林欢的膝盖上,沈林欢觉得它可能太累了,也可能缺水快死了,于是陡然心疼起他来,她把他往怀里抱了抱,说:“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大鱼用尾巴拍着船板,一副不想理人的样子。 沈林欢觉得大鱼很怪。 但她自己也是个怪人。 两个人怪物是可以在一起的。 沈林欢就不想再把它推下海了。 或许是一只喜欢陆地的大鱼呢? - 陆尧六点的飞机,要飞去多伦多,但a五点联系他的时候,他让改签到九点,八点又联系的时候,陆总说改到明天吧! 陆尧是个工作狂,很少因为私事耽误正事,于是a多嘴问了句:“陆总您那里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我老婆生病了,我陪她一天。” a“啊”了声,“好的陆总,祝夫人早日康复。” “谢谢。” 挂了电话,陆尧换衣服,看床上的沈林欢,她这会儿有些呆,被子盖到脖子。 沈林欢的病没什么,那天淋了雨,发了烧,退烧后就一直时不时咳嗽,懒得吃药,她只是情绪太差了,所以看起来病得很重的样子,她昨晚怕吵到他,特意去找了药去吃,一夜也没有咳嗽。 做了很长的梦,醒过来的时候,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以前沈林欢睡着了就喜欢靠他很近,可是从没有一次像这样抱得那么紧。 她猛地松了手,想逃离案发现场,陆尧捉住了她的手臂,把他困在怀里,嗤了声,“我还以为你趁我睡着,准备谋杀亲夫呢!” 沈林欢抓了下头发,醒得太突然,心脏狂跳,“对不起。” 陆尧觉得好笑,“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一睡着就对我‘上下其手’。仗着自己来例假行凶?扯都扯不下来。” 她睡着了倒是显得可爱很多。只是不知道做了什么梦,一晚上都在试图抱他,扯下去就蜷在角落,一副被抛弃的样子,他没办法,只好又扯过来。 原本安分了,早上直接搂住他的脖子,紧紧勒着,都快把他勒断气了。 挨得近,沈林欢能察觉到他起了反应,情绪也浓烈,于是她问了句,“要不我帮你吧!” “补偿呢?” “嗯。” 她这一本正经的样子,他都快平静了,结果她认真过来拆他的睡衣。 …… 没干什么,但沈林欢还是第一次主动,于是整个人都有些不自在。 陆尧笑了声,“不起床?不上班?” 沈林欢这才掀了被子,“上班。” 说着,仿佛才想起来他刚刚的电话,“你不去公司了?” “嗯,去你公司看看。” 看看那个什么狗屁前男友。 第30章 齐晨今天起床就一直打喷嚏。 珂琳的办公室里,九点过一刻钟了,才慢慢到齐。 蓬头垢面的女生叫戴萌萌,今天稍微齐整些了,她是公司的财务,另一位总是精致到头发丝的女人徐安今天没有来,她是律师,去和沈瑞生谈股权转让了。 齐晨带了三杯咖啡,一杯给戴萌萌,一杯给自己,另一杯美式不加糖的,是欢姐的。 他刷卡进大厦的时候,耳朵上挂着耳机,正在和人打电话,电梯门口站了一个高大的男人,男人穿着西装,气势迫人。 齐晨多看了两眼,觉得有些熟悉。 但想不起来了。 不过暗自感叹了句,这破写字楼,什么时候混进来精英了。 他还挺少在这边见人穿西装的,除了保安和业务员。但这男人的西装一看就很贵。 齐晨没能多琢磨,电话里母亲唠唠叨叨在催他上上心,遇见合适的就谈个对象,不小了。 “妈!”他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我谈过啊,又不是没谈过,你还见过呢!……什么啊,人家都结婚了,嫁了个大老板……我就喜欢这种冷酷无情/事业心重年龄还比我大的姐姐,但人家又看不上我……等我练得嘴甜点儿我去给姐姐暖床,出卖一下色相好了……” 母亲在那头骂他,他弯着眼睛笑着。 齐晨长了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年纪很小,个子却很高,他有一米八二,但站在西装男人身边,还是略矮了些,于是不由侧头又看了眼这男人。 鼻梁上架着眼镜,高大斯文帅气,今天安姐不在,不然知道楼里有这么个大帅哥,一定会高兴疯。 男人这会儿微微侧头,若有似无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细微的打量……和不爽。 齐晨摸了摸鼻尖,觉得应该是自己多想了。 也可能是自己刚刚讲电话声音太大了? 电梯老旧,经常坏,开门的时候,很大的一声响,齐晨率先迈步走了出去,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尽头就是珂琳。 一层楼只有一个公共洗手间,沈林欢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陆尧进办公室的身影。 刚刚萌萌打来电话,说她查到了一些东西,叫她赶紧过来,沈林欢便着急上楼,陆尧去找停车位的时候,她就把门禁卡给他,交代了下楼层和大致方位,自己先刷脸进来了。 她还想着站在电梯口等他一下,看来是不用了。 其实她不太能想通,为什么陆尧要跟着她来公司,珂琳是她大学时候就创办的,其实压根就不能算是公司,根本就没有人坐班,最近她才让戴萌萌租了个写字楼。 三个从海城过来没多久。就为了帮她。 办公室依旧是乱糟糟的,戴萌萌蹲在角落里,嘴里嘀嘀咕咕的,角落里趴着一只小猫。 是一只长毛橘流浪猫,略有些瘦,身上却还是挺干净。 前几天下雨跑进写字楼的,误打误撞跑上来了,戴萌萌已经喂养了它好几天了,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花花。 花花不认生,这几日都待在这里,见谁都蹭两下。 齐晨把咖啡放在办公桌上,冲角落的戴萌萌说:“萌姐,我给你带了咖啡。放你桌子上了。” “哦,好。”戴萌萌摸着花花的毛,“谢啦!真乖,以后谁当你女朋友,可就幸福了。”这么体贴乖巧的弟弟,谁不喜欢呢! 齐晨笑了两声,“我是没人要的小可怜。像huanhuan一样。” 齐晨普通话不标准,叫花花总能叫成欢欢。 戴萌萌听多了,自然知道他说什么,叹了口气,“这猫也不知道怎么办,我都不舍得把它丢出去。” 齐晨:“给欢姐养吧!欢姐不是挺喜欢它的吗?” 戴萌萌:“欢姐像是会养猫的人吗?” 齐晨笑起来,“也是。” 他喝了口咖啡,然后把桌子收拾了一下,然后也过去逗猫。 长毛橘花花应该是个挺爱干净的小猫,即便是流浪,也没有把自己搞得脏兮兮的。 “欢欢,小欢欢,欢欢小宝贝……”齐晨摸着猫咪的肚子。 沈林欢跟着陆尧进珂琳的时候,就看到陆尧阴沉的脸色。 她问了句:“怎么了?” 陆尧偏头看了眼沈林欢,指了指角落里的猫,“他们管这猫叫什么?” 沈林欢思考了下才想起来,“花花吧!”她在这边待得不多,印象不是很深刻。 陆尧眉眼冷冽。 戴萌萌和齐晨听见动静起了身,叫了声“欢姐”,然后好奇看她身边高大的男人。 陆尧今天穿着一身银灰的西装,整个人就一副从红毯上走下来的名流贵公子的样子,衬得这破写字楼都贵了起来。 “我……老公。”沈林欢抬手介绍了句。 戴萌萌张大了嘴巴,“啊,姐夫好!” 齐晨刚刚在电梯里见过,万万没想到是沈林欢的老公。 齐晨不大喜欢陆尧,可能是前几天猜到欢姐婚姻不顺利,又看到沈林欢生病难受,总觉得她老公人不怎么样。于是只是冷淡冲陆尧点了点头。 陆尧目光在齐晨身上扫了一下,收回来。小三岁,但看起来确实很年轻,斯文干净,像个刚入学的大学生。长得也凑合。 但是陆尧就想不明白,到底沈林欢喜欢过他哪里。小屁孩一个,沈林欢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还会谈恋爱呢? 靠。 陆尧就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给自己找不痛快。 沈林欢竟然谈过恋爱,她跟这小鬼谈恋爱的时候,到哪一步?跟其他情侣一样,吃饭约会看电影? 妈的,烦躁!他为什么要想这些。 有病! 花花被冷落后,迈着步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最后瘫在陆尧脚边,打了个滚,翻开肚皮看着陆尧,一副求关爱的样子。 陆尧:“……” 齐晨看到欢姐老公那贵得要死的衣服和鞋子,就为花花捏了把汗,小声叫着,“欢欢,过来,别闹。” 陆尧额头青筋直跳,再次扫了眼齐晨,然后又看沈林欢,目光带着显而易见的疑问。 沈林欢终于反应过来,“啊,他普通话不太标准。”《 》 第31节 戴萌萌也恍然大悟,听习惯了,也不觉得什么,突然才反应过来,拍了齐晨一下胳膊,“花,和五啊花!” 齐晨尴尬一笑,继而反应过来对方为什么不爽,于是轻轻撇了撇嘴,这男人真是小气。 “欢姐,晨晨给你买的咖啡。”戴萌萌说,“美式不加糖哦~” 那语气仿佛在说:体贴吧!看看对你多好。 陆尧一边听着这话,一边挑剔地在她公司转了一圈,从来不知道这种也能称之为公司。 余光里,齐晨正拉着沈林欢在做数据分析,眉飞色舞地告诉她,进展神速。 陆尧摘了眼镜,慢条斯理擦着,内心却烦得要死。 a打了两次电话,催他尽快动身去多伦多,那边出了急事,不能再拖了。 陆尧敛着眉,最后吩咐了句:“帮我定机票。然后过来泰洋b座来接我。” 挂了电话,沈林欢正扭头看他,“你要走?” “嗯。”陆尧拨周管家的电话,让他把行李打包送过来。“半个月左右。” 那只叫花花的猫到处跑,齐晨不停地在叫它,于是陆尧满脑子都是他的欢欢欢欢。 最后他按着鬓角,走过去靠在沈林欢的桌子前问她,“想养猫吗?” 沈林欢迷惑看他。 花花又跑来他脚边蹭,陆尧干脆把它抱起来。 陆尧也没养过这玩意儿。 直接掐着脖子提起来了。 沈林欢都觉得窒息,忙接了过来,抱在怀里。 花花似乎很喜欢沈林欢,头埋在她胳膊里蹭着。 “养吗?”陆尧低头看她,“你要养,我就让老周带回去。” 戴萌萌眼睛一亮,“真的吗?那太好了,我们欢欢有家了。呸,花花。”说着,拍了齐晨一下,“都怪你,害我也嘴瓢。” 沈林欢还愣着,好一会儿才说:“好啊!”她侧头,小声问他,“你怎么想起来喂猫啊?” 陆尧挑着眉,“你猜?” 沈林欢当然不会猜的。 a很快回过来消息,两个小时后的飞机。 车到楼下的时候,沈林欢送陆尧下楼。 齐晨和戴萌萌也跟着送到电梯口。戴萌萌把猫装进了之前买来备用的猫包里递给沈林欢。 陆尧眼神刮了齐晨一下,而后拉着沈林欢的手上了电梯。 电梯合上了,齐晨摸了摸鼻尖,“我怎么觉得欢姐的老公看我的眼神很不爽?” 戴萌萌是个粗神经,“有吗?你想多了吧!不过姐夫好帅啊!天呐。”她花痴着。 齐晨摇了摇头,也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沈林欢送陆尧上了车,副驾驶上,a下来跟她打招呼,余光里看到陆总牵着沈林欢的手,眉梢微微动一下,有些惊讶。 心想,大约是已经和好了。 沈林欢抱着猫,交给了周管家,周管家小心翼翼地捧着花花,内心是抗拒的,他这一把年纪了,负责少爷的饮食起居好多年,从没想过有一天还要负责养猫。 陆尧也不懂这玩意儿有什么注意事项,于是交代了声,“不会养就请个保姆专门看着。” 周管家应了声,“是。” 陆尧冲沈林欢抬了抬下巴,“你上车,我有话跟你说。” 面容严肃,沈林欢便也严肃了下,点点头。 司机和a都在外面候着,看着沈林欢和陆尧上了车。 防窥的车膜,外面丝毫都看不到里面。 沈林欢问他,“怎么了?” 陆尧整理着袖子,而后扯过她的衣襟,下颌线紧绷,“你离那个齐晨远点儿行不行?” 沈林欢为难地看着他。 陆尧轻哼了声,觉得自己像个无理取闹不懂事的热恋期小男生,半晌,低骂了声操。 “算了。你办完你的事,早些回家。”陆尧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极度不爽当中。 虽然知道沈林欢不是那种会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也知道她既然让人留在身边,反而是因为什么都没有。 可就是觉得不爽。 一种对于她过去未知的不爽。 他想象不出来,沈林欢会谈恋爱,更想不出来她谈恋爱什么样子。 沈林欢不知道他为什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只能隐约觉察出来跟齐晨有关,于是只好解释了句,“我跟齐晨什么也没有。而且他们都只是过来帮忙,很快就回海城了。” 陆尧扯了下领口,经她一解释,更难受了。 他就不该来。 陆尧摘了眼镜,骤然俯身,咬着她唇瓣吻她。 带着点儿赌气性质,强势又霸道。 末了,擦着她唇边的水渍,低声道:“你到底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面对面,互相看着,沈林欢嘴唇发麻,很久才说了句,“以后都会知道的。” 以后…… 陆尧点点头,“行,我等着。” 第31章 陆尧走了。 沈林欢碰了碰唇角,依旧有些麻。 临走的时候,陆尧抓着她的手看,问她还疼不疼。又叮嘱她,咳嗽记得吃药。不然让周管家去照顾她。 他那表情,仿佛她是个什么都不会也不懂得照顾自己的千金大小姐一样。 事实上她什么日子都过过,家里最艰难的时候,沈家为了维持体面,只能削减背地里的开支,程之琳是宁愿吃不上饭也不能在头面上的节俭的人。 家里保姆司机都辞退的时候,沈林欢偶尔还要充当保姆的角色,洗衣服做饭擦地板,她什么都会。 沈林欢那会儿只是摇头和点头,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尧又掐她的腰,不满地哼了声,“对我这么冷淡啊!” 沈林欢摇头,声音藏在喉咙深处,“我没。” …… 沈林欢醒了醒神,低头发消息给他,犹豫很久,删删改改,最后还是只发了一句:【一路平安。】 陆尧很快回她,【刚刚怎么不说?跟我扮哑巴呢!】 沈林欢总是接不上他的话,不过打字倒是能思考一下,指尖悬在键盘,顿了很久。 - 车子汇入主路,a已经迫不及待在汇报那边的情况了。 陆尧凝神听着,而后皱了片刻眉。 疑心自己半个月也回不来。 他打给沈遇,让他注意点儿沈林欢那里。 沈遇调侃他,“干嘛,监视啊?不干,违法乱纪的事我不干。” 陆尧没理会他的调侃,“我让你帮着她点儿。” 他至今不知道,沈伯瑾威胁了沈林欢什么,也不知道沈林欢是不是因为这个在帮他做事。 如今沈氏要做什么,很多人都会看陆家的脸面让一步,沈林欢会不会敢不敢动风臣的利益,陆尧并不确定。 他有一百种方法去逼问她,去调查,但他退缩了。 他想赌一把,赌沈林欢不会骗他。 她是喜欢他的,陆尧原本不敢相信,如今确切能感受得到了,只是大约没那么喜欢罢了。 但仅仅有的这么一点,他就有了那么一点底气。 他不想连她都防备。 沈遇在电话那头“啧”了声,“十一哥,这么痴情呢?你不怕她背后捅你一刀?” 沈林欢明显是那种有野心有能力的,最近珂琳一直在搞东搞西,沈林欢似乎是有备而来,她到底是帮谁具体还看不清楚,但显然博盛要有大变革了。 最坏的结果就是沈林欢帮沈伯瑾,拿下金明山项目,海洲湾项目他就吃下了二分之一,沈家野心当然不会这么小,从银行那里贷到了款,目前已经和好几家公司也都搭上了话,明里暗里都提了和陆家联姻的事,以此做保障,来促成合作。 又或者沈林欢是在帮他父亲挤沈伯瑾下台,但沈伯谦自身能力不足,如果是这样,后续将无止境地去扶持他父母…… 这就是个烂摊子。 沈遇不得不佩服陆尧的勇气,这简直是捡了个□□在家里。不过也就是陆尧,换个旁人,既对付不了沈林欢,又得被她父母牵累。 陆家的长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就同意了。 陆尧哼了声,“关你屁事!” 他挂了电话,掐了下眉心,他很少有这种让事情脱离掌控的时候,尽管沈家在他手心里翻不出大浪,他也不会容许,但他在这件事上,确实心软了。 他在想,只要沈林欢做得不是太过分,他就睁一眼闭一眼,当做没有看见。 他也希望,她不要做得太过分。不然他没办法和家里交代。《 》 第32节 手机消息跳动,沈林欢给他发一路平安,他哼笑了一声,觉得她有时真是奇怪,刚刚在车上,两个人面对面,她一句话都不说,这会儿倒是又主动发消息给他。 陆尧就调侃她一句。 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回:【陆尧,纹身那天,是你生日,你邀请我去参加,我没有去。我一直很后悔。】 陆尧呼吸一滞,脑海里似乎有什么飘过,但抓不住。 他狠狠皱了皱眉,问a:“飞机还有多久起飞?” a回答:“不到半个小时了陆总。” 陆尧抿了抿唇,克制住掉头回去的冲动。 - 沈林欢上楼的时候,看到电梯里自己的影子。 她站得笔直,永远挺直脊背不服输不低头,其实是件很累的事。 她有过软弱的时候。 她记得纹身那天是个下雨天,雨势时大时小,但不停歇。 她早起要去商场挑礼物,没想到出门却意外看到大伯和母亲在街口,那晚母亲说她有紧急工作,一晚上都没有回来。 沈林欢已经忘了自己要干什么,强忍着恶心和呕吐从另一边离开家,一直走一直走,走到麻木,反而冷静了,去周芙家里找她,看到周芙的时候,整个人才像活过来。 她们一起去吃了饭。 然后去了纹身店找人顺便躲雨。 她被雨困在那里,一直出神地望着外面的雨,觉得自己和陆尧,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没有办法做朋友。 但是陆尧是她这辈子,遇到过最好的人。 于是楚邵说一般都纹一些具有纪念或特殊意义的东西的时候,她脑海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陆尧。 她记得纹身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陆尧之前邀请她的样子,带着笑,歪头看她:“周六我生日,记得来。” 沈林欢是点了头了,她原本是要去的。 想着想着,沈林欢就掉了一滴眼泪,她甚至都没意识到,眼泪掉在手背,才反应过来。 她就连哭都是悄无声息的。 楚邵问她:“疼啊?” 她“嗯”了声,“有点儿。” “忍忍,马上就好了。你这个很快。” - 陆尧下飞机就去开会,接着去见了那边的负责人,而后又转机去伦敦。 事情棘手又琐碎。 他从能忙里偷会儿闲去联系沈林欢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了,国内正是半夜,他盯着手机好一会儿,不忍心半夜把她吵起来,可不联系他又觉得烦躁。 于是最后还是拨了视频过去。 没想到沈林欢很快就接了,入目不是熟悉的地方,他辨认了一下,才发觉她是在泰洋的写字楼,她那个小破公司里。 她刚刚大约是趴着眯了会儿,这会儿脸上还有印子,身上盖着衣服。 一件男士的外套。 沈林欢似乎这会儿才察觉到衣服,抽了下来,辨认了一下,然后递给齐晨,“你的衣服,谢谢,下次不用管我。” 齐晨似乎是笑了下,“照顾你是应该的,别跟我客气啊欢姐。” 沈林欢没有多理会他,起身往外走,目光看着屏幕,问他,“你那边忙吗?还顺利吗?” 陆尧脸色极差,“这么晚你在干什么?” “有些事要处理。”沈林欢出去,找了个无人的地方。 “什么事那么着急?”陆尧凝视她,“你跟我说,我找人帮你。” 沈林欢摇了摇头,“没事,很快就结束了。我自己能来。” …… 一个视频打得陆尧火气蹭蹭往上冒,又想起她还跟那个前男友待在一块儿熬夜办公。 他最后寒着脸,问她:“沈林欢,你看着我,告诉我,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对他,吊着他,若即若离,琢磨不透。 沈林欢喉咙干涩,熬夜让人不清醒。 可屏幕里的人却很清晰。 陆尧的眉眼长得真的很好看,每一笔都像是画出来的,有时候沈林欢会觉得,他是造物者的杰作。 沈林欢看着他,生锈的嘴巴艰难地打开,“陆尧……” 陆尧凝视她,嘴唇微抿。 “知道和你联姻的时候,我其实很开心。我是很想和你好好在一起的。”他对她来说,意义重大。 陆尧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画面啪地一下断了,沈林欢发短信告诉他:【信号不好。】 鬼才信什么信号不好。 陆尧的电话随即拨过来。 电话里,沈林欢的声音带着几分哑,“我还有事要忙,下次再说好不好?”她怕到最后她给他的仍旧是一份糊涂狼藉。 有些话,现在说了也显得廉价。 陆尧深呼吸一口,烦躁地扯了下领口,她觉得沈林欢去玩弄别人感情一定是个高手。 一点一点勾着人走,永远在你快要失望的时候再给点儿希望。在你气得要死的时候再抚慰你一下。 陆尧却认命了,“行,我等。” 说完,又警告她:“你让那个齐晨,离你远点。” 沈林欢愣了片刻,“他……” 陆尧生怕她说出他人挺好的话,打断她:“沈林欢,你别气我了行不行,你就说好。” 沈林欢:“……” “好。” 第32章 陆尧想过很多可能。 非常多。 最坏的情况他也打算过。 他每天要处理风臣那些事,还要留意沈林欢这边,沈遇隔段时间会给他汇报一下。 “你老婆可真牛逼,她那个小破公司,花了几万块钱注册的。搭在万发资管旗下,做空了四家公司了,弹无虚发。” “港股美股那块儿,珂琳还算是小有名气。” “她手底下还有一个公司,她是合伙人,出资不管事,搞科技的,人家出技术,她出钱,珂琳赚的钱,都投在那边了。” “前年科技公司成立了研究室,今年就取得了成果,据可靠消息,上头要扶持,有个高校想合作,搞人才培育。替她赚了不少钱。” “博盛最近动荡得厉害,股价一跌再跌。好像是珂琳一手搅起来的。” …… 陆尧一直都知道,沈林欢不是池中物,只是倒不知道,她私底下干了这么多事。 他着急回国,可是这边根本走不开。 偶尔打电话给沈林欢,她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还有心情关心他累不累,事情棘手不棘手。 陆尧问过她一次,“沈林欢,需不需要我帮忙。只要你开口,我就能替你想办法。” 沈林欢摇头,“不用,我自己来。” - 山雨欲来。 博盛最近志得意满,压根儿就没把一些小的风波放在心上。 珂琳针对博盛的做空报告,是通过万发发布的。 博盛发了律师函,称对方指责博盛财务作假的报告完全是无稽之谈。 财经报道里,也不少人觉得万发不自量力。 但是很快,他们发现,这个很小的不起眼的小公司,对博盛的了解完全出乎意料,精准踩在所有弱点和漏洞上。 到最后隐藏在背后的珂琳浮出水面的时候。 沈伯瑾在办公室里拍桌子大怒。 他打电话问沈林欢要干什么。 沈林欢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坐在办公桌前因为连续熬夜而揉着鬓角,她坐在破旧的临时租用的写字楼办公室里,听到电话的刹那,仿佛梦回很多年前。 一次宴会,有人夸,“女儿很像沈副总呢!气质像母亲。” 沈伯谦呵呵笑着。 母亲却看了不远处沈伯瑾一眼。 沈林欢独自坐在那里,仿佛一件商品,被人评头论足,她低声对母亲说:“我可以先离开吗?”《 》 第33节 程之琳厉目看她,“能不能安分点儿?”她总是嫌弃她不够听话。 她重新坐回去,度秒如年,每个人的眼神都像是钉在骨头上的刺。 她突兀地说了句:“伯父和爸爸也很像。” 那晚从宴会上离开的时候,沈伯瑾也是这样沉着声音问她:“你想干什么?” 那时她摇摇头,垂着眸,一副乖顺的样子,仿佛只是无意出口。 而现在,她再也不是那个在宴会上如坐针毡任人摆布的小女孩了,她说:“沈伯瑾,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威胁我。”尤其讨厌沈家人。 “那你想怎么样?”沈伯瑾声音含着怒气,“你疯了吗?” 沈林欢声音始终是淡的,“试一试,看是你毁了我,还是我毁了你。不过我劝你现在不要把那些脏事捅出去,博盛的股价跌得越快,对我越有利。” 沈伯瑾没有再能说出什么,因为沈林欢挂了电话。 再拨过去,她已经不接了。 博盛的紧急股东大会是初雪那天举办的,博盛笼罩在愁云惨淡的当中,财务造假风波之后,股价一跌再跌,珂琳持续连续的攻击,让博盛陷入到无休止的舆论风波当中,偌大的企业,惨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设计,被彻底做空了。 如果不能扭转局面,博盛将面临破产的危机。 股东大会未开始,会议室吵吵嚷嚷。博盛新增了一个股东,目前持股最高,所有人在等这位出现。 沈伯瑾面如死灰,他不知道这位是如何突然冒出来的,他对股权的控制一直很严格,严防有人实际控股。 这位最大的股东,踩着点来的,她穿一身黑色西装,踩着高跟鞋,进门的时候脱掉了大衣放在助理手上,轻轻颔首,“对不起,来晚了。” 她看了一眼沈伯瑾,以及落座在沈伯瑾下首的沈伯谦,抿了下唇,并无搭话。 尔后她坐在上首,缓声自我介绍,“各位好,我是……沈林欢。” - 陆尧回国是十二月份,很多事绊着脚步,尽管他焦急不堪,但始终无法脱身。 他甚至算是提前赶回来的。 一下飞机,他寒着脸大步往外走,a吃力地跟在后面,最后只能小跑着追上去。 来接机的是沈遇,他一见陆尧,就连着卧槽了好几声,低声说着:“你老婆真是疯了。” 陆尧面沉如水:“人怎么样?” 沈遇:“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她伯母都在病房外头跪下了,求她放过沈林杰。” “她怎么说?” “绝不改口,一口咬定是故意杀人,律师也在积极找证据,九成能定罪。”沈遇啧道,“你老婆,够铁石心肠。” 陆尧整个人都透着阴翳,“医院有人看着吗?” “你妈在呢!保镖围了五六个,放心吧!沈家就算狗急跳墙,也不敢再怎么样了。” 这事还得从沈林欢控股博盛总部开始,她主张改革管理层,大刀阔斧地调整人员结构,首先做的事就是把沈伯瑾从执行总裁的位置上拉下来,请了一位职业执行总裁,撤销了副总裁沈伯谦所有的职务,组建了审计组,自查公司以及分公司所有账目,对沈林阆财务造假以及挪用公款的事提起了诉讼。 因为沈林阆陷入官司,沈伯瑾多次请求沈林欢放过自己儿子,并且威胁说,不然就让她名声扫地。 沈林欢非常强硬,说:“可以,随便。但我会让你更不好过。” 沈家因为这个风波个人资产也严重受损,沈林杰一直都没有正经工作,全靠着父母哥哥养着,沈林欢出来胡作非为,他几乎所有信用卡都被冻结了。 他尤其生气,把沈林欢堵在了公寓的停车场,质问她要干什么,被沈林欢冷淡的态度刺激到,发狠把沈林欢头砸在了墙体裸露的铁钉上。 送去医院的时候,已经意识不清了。 失血过多,轻微脑震荡,好在最后抢救过来了。 沈林欢醒过来的时候,身边都是陆家的人。 病房里赵卿之和陆尧的几个伯母婶婶都在,几个小辈也去看了她。保镖守在病房外,阵仗很大。 沈伯瑾沈伯谦和程之琳都去过,沈林欢一个都没见。 最后大伯母赵清月也去了,甚至都给她跪下了。 沈林欢倒是出去看了一眼,她站在病房门口,因为虚弱微微弓着腰,就那么静静看着赵清月,“你起来吧!我不会撤诉的。” 故意杀人未遂。 监控里可以清晰看到沈林杰故意将她头往利器上磕,事后逃逸,情节严重。 律师说,如果故意杀人罪能定下来,至少十年。 - 外面下雪了。 雪很大,呜咽着咆哮着。 病房里人都走了,只剩赵卿之在这里陪着她,赵卿之并没有问一句她最近做的事,只是体贴地问她头还晕不晕,疼不疼。 沈林欢看着她,不知怎么,就觉得很难受。 她觉得,陆尧的家人都很好,好到不真实,好到让她惶恐。 好像是一场梦,梦醒了,会是更惨淡的现实。 “妈,你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沈林欢的声音有气无力的,可是表情却依旧倔强,好似遭受这么大的意外,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赵卿之仍心有余悸,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沈家人狗急跳墙到这地步。 她不敢想象,如果那晚上没有人报警叫救护车,沈林杰又逃逸,沈林欢独自昏倒在停车场,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没事,妈在这儿陪着你,我回去也没事。”赵卿之笑了笑,“你嫌我烦啊!” 沈林欢忙摇头。 赵卿之又笑,摸了摸她的手,病房里暖气充足,可她指尖还是凉的,就连脸色也发白,整个人虚弱得仿佛随时要倒下。 多好的孩子呀!怎么就这么多坎坷。 雪越下越大的时候,陆尧推门而入。 他提前赶回来的,没有来得及通知任何人,是以赵卿之看到他都有些意外。 雪下得太大,医院车辆都堵在门口等着保安疏散,陆尧等不及,下了车步行往里走。 他步子太快,助理都跟不上,于是他裹着一身雪进了病房楼,电梯开开合合,他的眉头便越皱越深,最后推开病房门的时候,浑身上下裹着寒气。 赵卿之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不是过几天才能到吗?” 陆尧开口,嗓音是哑的,“专机回来的。”他叫了一声,“妈。” 赵卿之看着他,倏忽明白了,起身过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既然你来了就好好陪陪欢欢吧!我就先回去了。” 陆尧颔首,“妈,路上小心。” 赵卿之走了,护工也出去了,关上门。 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 陆尧站在那里,浑身上下都是冷意。 沈林欢陡然紧张起来,呼吸困难,指尖无意识地抓着被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两个人沉默对视了会儿。 沈林欢以为他会质问她。 可是陆尧只是走到病床前坐下来,把她手拿过来,捏在手心。 他沉默把玩了她手一会儿,突然放在唇边狠狠咬了一口。 沈林欢一声也没吭,只是静静看着他。 过了会儿,陆尧才喘了口气,“沈林欢,我怎么这么恨你呢!” 他发梢的雪都化了,眉梢都带着湿意,凝视她的时候,眼神里没有恨,沈林欢感受得到,于是她笑了。 那笑很不明显,笑意却真挚,陆尧看得堵心,狠狠捏了下她的手。 沈林欢却觉得很轻松,从未有过的轻松,她说:“陆尧,我再也不会伤害到你了。” 她把沈伯瑾彻底按下去了,没有人可以威胁她,没有人可以通过她去喝陆尧的血。 再也不会了。 虽然她亲手毁了沈家,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她紧绷了这么多天的神经终于松了,每天都悬在刀尖之下,铤而走险地提前对沈家下手,一旦失败就再也没有翻身余地。 可她赌赢了。 陆尧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脑海里都是他直接拨主治医师电话时候,对方的话:“陆太太福大命大。” 他是真的恨她!看到她笑着跟他说这话,只想拆开她脑子,看看里面装的什么。可愤怒没持续多久,就被绵密的心疼取代。 他指尖轻轻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下,认命地垂下目光,“你真是个疯子。” 可他偏偏喜欢这么个疯子。 第33章 陆尧在医院陪了她半个月。 半个月里,他哪里也没有去。 沈林欢开始还疑惑:“你不用去公司?” 明明忙到无暇他顾,这会儿又好像闲得很。 陆尧瞥了她一眼,“爷爷去公司坐镇了。二哥挂了代理总裁的位置,也去坐班了……” 留他在这里陪她。 也是因为沈林欢太冷淡,其他人陪她,怕她不自在。 沈林欢向来独来独往,做事都亲力亲为,这会儿陡然才反应过来,陆尧并不是一个人,他这一辈儿当中,进集团的很少,但总不至于让他单打独斗。 沈林欢有些羡慕,“你的家人,都很好。”《 》 第34节 她刚搬出偃湖公馆那几天,赵卿之还打电话问她是不是和陆尧闹矛盾了,她紧张到不会说话,害怕让她失望,战战兢兢说:“我有点儿私事,所以出来住几天。” 赵卿之却没有多问,只是叹口气,“十一要是做了什么混账事,你告诉妈,我替你骂他。我和他爸就希望你们能好好的,和和气气别生气。” 后来她去收拾博盛那一堆烂摊子,女儿和父母反目成仇,媒体把她写得相当不堪,每次陆家家里人打来电话,她都会浑身发抖,但他们从未指责过她,或许陆尧跟他们说了什么,他们没过问,只是要她别太累,注意休息,有事给家里打电话。 她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 沈林杰把她堵在停车场的时候,也是陆家人最先赶过来,给她安置病房和专家,家里保镖连夜调了过来。其实看到沈林杰的时候,她就已经预测到不会善终,下车之前已经联系了徐安,说通话不断,让她有情况立马报警。后来路人又帮她再次报警叫了救护车。 沈伯谦和程之琳也来了,赵卿之甚至都没告诉她,她无意间听护士在说,才知道,她的父母来过,不过不是关心她的伤的,而是指责陆家的律师不遗余力地找证据以佐证沈林杰是故意杀人而非故意伤害,这是把沈林杰往死里逼。 “都是一家人,有必要做得那么绝吗?”程之琳电话里的声音颤抖而愤怒,“说到底是你哥哥,你还是人吗?沈林欢。” 沈林欢平静说:“可能不是吧!” 她被沈林杰控制住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会死,那时候甚至感觉不到疼,反而是一种从心底生发出来的强烈的痛快感。 都死了才好,一了百了。 只是睁开眼看到陆家的人的时候,才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不想死,她还想……见一见陆尧。 “你就是只喂不熟的白眼狼。”程之琳气得声音发抖。 不知道的,还以为沈林杰是她儿子,沈林欢是她捡来的。 沈林欢没有了愤怒,也不会觉得悲哀了。只是有点儿荒唐啼笑皆非的感觉,她没有吵架,挂了电话,把程之琳沈伯瑾和沈伯谦全拉进了黑名单,世界短暂地清净了。 有时候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对自己的女儿这么厌恶,沈林欢小时候一度觉得是自己不好,不够活泼,不够开朗,不够聪明,不够讨人喜欢…… 可沈林杰那么讨厌,又闹腾又懒惰又笨,赵清月却对他如珠似宝地呵护着。 她很努力地去讨好过,试图做过开朗活泼的人,也试图努力让自己变得更聪明。 只是无论她多努力,都没办法做他们心目中喜爱的小孩。 后来才知道,有时候恶意可以是无缘由的。 就好像有人可以没有缘由地对别人善良。 陆尧就是。 …… 陆尧瞧着她,不满她的说法,“也是你的家人。” 沈林欢心头猛地跳了一下,很奇异的感觉。 就好像……有家了。 “所以你那天说的,知道和我联姻很开心,是什么意思。”陆尧倾身,很近地凝视她,到这时候,似乎才有机会质问她。 答案呼之欲出,可他仍旧不敢相信。 想听她亲口说。 沈林欢眨了眨眼,陡然有些难为情起来,“就……很开心。” “因为嫁给我开心?”陆尧声音低沉,含着几分诱哄的意味,“是嫁给我这个人开心吗?” 沈林欢像是个乖巧的小学生,两只手平放在肚子上,眉眼垂着,认真点头。 陆尧嘴角上扬。 下一秒沈林欢的嘴唇被柔软的触感覆盖,陆尧的吻急切而汹涌,呼吸缠绕在一起,舌尖侵略似地撬开她的牙齿,强迫她回应他。 陆尧向来不是重欲的人,可大约对她的诸多克制,如今生发出来的,只有强烈而澎湃的占有欲。 就想,有她这句话就足够了。 吻罢,陆尧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贪恋地触摸她的唇、脸颊、耳垂,她的耳朵小巧精致,咬一下,她整个人都能绷起来,她这个人向来忍耐力极好,即使最情动的时候,也只是把唇紧紧抿起来,声音都咽在喉咙里,只眼睛像是盛了星空,流光溢彩的。 内敛,却让人移不开目。 “爱我吗?”陆尧还在确认。 沈林欢的“嗯”从喉咙里溢出来,轻轻一声。 陆尧便哼了句,“敷衍。” 沈林欢困惑看他,她从不撒谎,是就是是,不是就不是。 至于敷衍,她不知道从何谈起。 陆尧看她木讷,无声叹气,总觉得路还很长很长。 胸闷气短。 - 雪停了有几日了,却没有晴天。 地上的雪到如今还没化开。 齐晨戴萌萌和徐安三个人又来看沈林欢,带了水果和鲜花。 齐晨捧着花束,新鲜的玫瑰,陆尧进门就眯了眯眼。 沈林欢淡然地接了…… 陆尧:“……” 有人探病送红玫瑰的? 还是前男友? 当他是死的? 齐晨坐在床边,心疼地看着沈林欢,“欢姐,你有没有好一点啊!” 沈林欢说:“我没事。” 戴萌萌和徐安倒是还算淡定,扯着齐晨,“你跟个傻儿子似的,别哭啊!憋住。” 几个人待了一会儿就走了,他们不久就要回海城了,齐晨似乎很舍不得,临走前约沈林欢去海城,“欢姐有空去海城玩啊!学校新盖了一个校区,绿化做得很漂亮,到时候我陪你去散步……” 絮絮叨叨,碎碎念着,沈林欢却似乎并没有不耐烦,又或者习惯了,安静听着,最后点点头,有些纵容似的,“好。” 陆尧原本很气愤,倏忽又冷静了,只是酸涩,目光里看着两个人,原本觉察不出来两个人恋爱的痕迹,这会儿倒是看出来了,沈林欢这种封闭被动的人,大约容易被单纯的小男生撬动。 简单,热情,情绪都写在脸上,又殷勤周到。 送几个人走的时候,陆尧送人到电梯口。 齐晨扭过头,有些不满地看着陆尧,“你好好对欢姐,她……她很不容易的。” 陆尧再次眯了眯眼,回视他,半晌,问了句,“你很喜欢她?” 齐晨愣了愣,但还是点了点头,当然。 戴萌萌啪地给了他一巴掌,然后讪讪对陆尧说:“姐夫别在意,他意思是他崇拜欢姐。” 陆尧笑了笑,“没事。我也很喜欢我老婆,她的确讨人喜欢,理解。” 几个人表情古怪地看了一眼陆尧,从他嘴里听出来这种话,还真是怪异。 - 回病房的时候,陆尧把花收走了,沈林欢问他干嘛,他暗哼了一声,嘴上却若无其事,“哦,花挺新鲜的,给你泡个花瓣浴。” 沈林欢表情复杂,“现在,泡澡吗?” 陆尧“嗯”了声,往浴室去。 沈林欢稍微好一点儿就转到私人医院了,住在病房,浴室厨房一应俱全。 浴室的浴缸没有家里大,只能凑合了。 陆尧卷了卷袖子,十分解气地把花瓣一片一片从花梗上扯下来,扔进浴缸里,热水慢慢蔓延上来,陆尧被笼在一片烟雾缭绕当中。 沈林欢下床过去,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轻声开口:“陆尧……” 陆尧侧头看她。 “齐晨人真的挺好的。”沈林欢皱着眉,她能感受到陆尧很不喜欢齐晨。 陆尧把手里剩下的花束扔在浴缸边沿的台子上,而后大步朝沈林欢走去。 他把她按在墙上,深呼吸喘了口气,“沈林欢,你这里,是木头做的吧!”他戳着她的的脑袋,又戳了戳她的心脏。 沈林欢张了张嘴,然后他脑袋骤然贴近,嘴唇被陆尧用唇堵住了,不让她说话。 不想还好,一想陆尧就觉得头脑发昏。 齐晨那张脸在脑海里挥之不散,她和齐晨谈恋爱是什么样?她是不是也像这样,若即若离,若有似无。 齐晨呢?追着她,捧着她? 她这人吃软不吃硬,以她如今还在不断给齐晨说好话的情形来看,那会儿肯定对他也不错。 会不会纵容他? 任他…… 陆尧不能想,越想越生气,越狠去欺负她。 沈林欢最后都快喘不过气来了,推他又推不开,只好呜咽了句,“我头晕……” 陆尧倏忽才停止了动作,贴着她的脸皱眉看她,“真的?” 沈林欢眼睛含着水光,很轻笑了下,“假的。” 陆尧生气咬了下她下唇。 他就活该被她折磨。 洗澡的时候,陆尧就蹲在她旁边看,怎么都撵不走。 陆尧说:“我得看着你,不然你晕倒在里面怎么办?” 沈林欢:“……” 她硬着头皮在洗澡,总觉得浑身不在。 陆尧觉得安静,突然起了话题:“给我讲讲你前男友。”《 》 第35节 沈林欢动作一顿,表情愕然。 陆尧冷笑:“我学习一下他身上的优良品质,多好的人啊!我老婆到现在都在夸他是个好人。” 第34章 沈林欢坦白完之后,陆尧生气了三天。 这三天沈林欢出了院,陆尧出差去平城了,两个人都没见面。 【你生气了?】他走的时候,沈林欢问他。 陆尧回她六个点:【……】 然后两个人就再无交流了。 她没有回家,住在南街老宅,南街这边治安好一些,赵卿之不放心她回去住,总害怕沈家那边再出幺蛾子,沈家一些远房也开始出来说话了,轮番过来劝说沈林欢做人留一线。 又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好歹是生你养你的。 或者说:血浓于水。 她听着,仿佛没听到,漠着一双眼,一派冷血无情的样子。 只无人的时候,她才会失神片刻,摸摸自己的心口,疑心自己确实是个冷血的。 沈家那边的事,除非必要,都是陆尧找人在处理,赵卿之也说:“你好好休息,别的不要管。” 沈林欢还是要回风臣工作的,挂职在那边,她已经把自己所有的假都请完了。 她去上班那一天,陆尧还没回公司,她在办公室里熟悉这些天落下的东西,a在跟她做交接。 其他人不时看一眼沈林欢,好奇地窥探着。 陆尧和沈林欢联姻过于仓促,以至于公司知道的很少,后来陈盛荣事件之后,大家多少算是了解了,私下里八卦,都是不解,陆家到底看中沈家什么。 这桩联姻简直匪夷所思。 而如今,沈林欢一手颠覆博盛这件事,不仅是公司的人,就连圈子里不少人,都暗自感叹,沈林欢这人,实在是心狠手辣。 外人不懂内里的曲折,唯一能看到的就是沈林欢的六亲不认翻手无情,步步紧逼沈家。到如今沈伯瑾在公司无实权,沈伯谦调出博盛管理层,沈林阆被调查,沈林杰因故意杀人未遂等候审判……全都和沈林欢有关,无论哪一步棋,都不是常人能做得出来的。 而这样一个人,会屈居在总裁办当一个小小的助理? 她的目的是什么,没有人知道。 陆尧和沈林欢联姻的目的,就更让人猜不透了。 甚至有人说,沈林欢捏住了陆尧什么把柄,迫使陆尧不得不答应联姻。 他们说什么,沈林欢并不在意,她只是在发愁,陆尧好像还在生她的气。 明明是他逼问她,到头来她说了,他却又生气了。 她不知道他生什么气。 - 陆尧是下午才进的公司,他从车上下来,便有无数的高管特意去迎他,他们有无数的需求要说,生怕自己排不上号。 陆尧单手插在口袋里,面上阴晴不定,看不出表情,大家只能隐隐觉察到,总裁似乎并不大高兴。 随着他出差的财务总监低声说了句:“陆总这几天情绪不大好,可能太累了。” 于是大家都自觉绷紧了皮,尽量长话短说。 总裁办得到消息,也捧着文件去电梯口迎了,有一些很急很急的事,要立马让总裁知道。 所有人都围着陆尧转,陆尧从下车,耳朵边就没有清净过,但却并无遗漏,话都进了耳朵。 他不时作出指示,话比平时还少。 等他终于到四十九楼的时候,又是总裁办的秘书过来插话,领头的阿朵说话语速极快,连一个磕绊都没有打,生怕自己表述得慢了。 陆尧听完,只点了下头。 一个秘书替他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身后几个经理跟进去,继续未完成的话题。 陆尧长腿微曲,坐在沙发上,接过旁边人递过来的文件,他皱眉扫了一遍,轻吐两个字,“重做。” 等他终于稍微闲下来的时候,沈林欢才进了办公室,泡了一杯咖啡搁在他面前。 陆尧揉了揉鬓角,看到是她,冷哼了声,“不喝。” “那我给您换红茶。” 陆尧声音绷着,“红茶也不喝。” 沈林欢侧头,认真看他,“那陆总要喝什么?” 陆尧瞧着她就来气,“你说呢?” 沈林欢便知道他又故意和她赌气呢!于是沈林欢面无表情回了句:“那陆总还是不要喝了。” 说着,她要把咖啡收了回去。 她说这话的时候,面无表情的。 陆尧寒着脸。 最后却又说了句,“放下。” 沈林欢:“……” 办公室里不少人,都捏了一把汗。 沈林欢去准备下午的会议,陆尧在办公室里都没消停过,秘书抱了一大堆文件等他签字,他只能谈话间隙,抽空签两份。 作为总助,沈林欢的工作安排全看总裁,可陆尧这会儿,丝毫没有理她的意思,有事也是叫a。 沈林欢便闲下来,在一旁整理工作表。 周静偷偷瞧了她好几回,然后跟身边人说:“陆总对他太太,够冷淡的。” 旁边人不敢八卦老板娘,只笑笑。 周静八卦热情不减,“你说会不会真的,她捏住总裁什么软肋了?” 那人终于忍不住,小声说:“不会吧!” 陆总年纪轻轻担任集团总裁,手腕却强硬,这种男人,有什么软肋可让女人捏的? 周静摇摇头,“怎么不会,不然这俩人,像是能凑到一起的吗?” “可是……lilian之前不还看到,陆总很紧张她吗?” “做戏给陈盛荣看的呗!听说陈总晚上去找了董事长,陆总拿沈林欢当挡箭牌把陈总堵回去了。” 周静突然想起了什么了不得的,“会不会,母凭子贵?有了私生子什么的?” …… 突然的电话打断了两个人的闲谈,她们又忙碌起来,便没有精力聊这个了。 陆尧下午一直在开会。 沈林欢也一直没能和他搭上话。 直到下班的时候。 陆尧拨内线电话,“让沈林欢过来。” 周静接的电话,闻言后背起了一层薄汗,陆总鲜少有这种明确情绪不佳的时候。 她对沈林欢说:“陆总叫你进去。” 沈林欢抬眸,“嗯”了声。 她进了办公室,便没再出来过。 一直到下班的时候,总裁办的人都走光了,陆尧的办公室依旧紧闭着。 周静最后一个走,她看了一眼办公室紧闭的门,还有落下的百叶窗,挑了挑眉。 周静在楼下看到a,两个人都没有车,去赶地铁。 “a,”周静叫她,“要不要去喝杯咖啡?”她指了指旁边的咖啡店。 a微微蹙眉,抬腕看了下表,其实不太想去,但周静已经过来拉她的手了。 于是她只好跟了过去。 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又格外冷。 寒风吹得人瑟缩,行人夹着脖子匆匆地在路上走。 a和周静面对着落地玻璃墙坐着,外面就是形形色色的人。 周静叹口气,说:“我们混几辈子,才能过上想要的生活啊!在总裁办待着,感觉很光鲜亮丽似的,其实又忙、晋升空间又小。” a倒忽然想起来沈林欢,她们两个人也曾坐在这个位置过,沈林欢身上有一股从容,眼神坚定,仿佛无论身处什么地方,都无法打破她那份绝对自信下的平和。 周静絮絮叨叨,她最近很不顺利,因为经常做错事被总秘阿朵训斥,“她都不敢说沈林欢什么,说到底还是欺软怕硬呗!” 毕竟是陆总太太,但其实沈林欢做事从不出错,a想,她从进沈林欢进公司以来,从未见过她办任何一件事出过差错。 “说到底,我们没有沈林欢那么好命。” “不过我总觉得她和陆总的夫妻关系名存实亡,刚刚你是没听见,陆总叫她去办公室的语气,我后背都出汗了。” “哎,我感觉总裁还挺喜欢你的,你们在伦敦,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呀!” a一直没说话,到这一句才皱了下眉,“没有,别乱说。” 周静揶揄地笑了笑,“回来陆总就给你涨工资,真没什么?我又不会乱说,苟富贵,勿相忘啊!” “没有的事。” 周静就是想找个人发泄,等她发泄完了,咖啡也喝完了。 两个人各自往不同的地铁口去。 周静吸了吸鼻涕,看手机公司大群里在讨论总裁和他老婆,于是也跟着回了句:“男人还是喜欢温柔体贴的女人,陆总的老婆,太硬了。”《 》 第36节 - 相当硬的沈林欢此时和陆尧面对面坐着,气愤剑拔弩张。 过了好一会儿,陆尧才开了口,“跟我一块儿回家。” 沈林欢也生气了,垂着头,“你回,我自己开车。” 陆尧强硬地扯过她的手,“你就非气我?” 沈林欢皱了皱眉,不明白到底是谁气谁。 她碰了碰唇角,破了。 衣服也乱着,她理了两次,总还是感觉怪怪的。 刚刚陆尧……在这里要了她一次。 他那会儿把她叫进办公室,却不理她,沈林欢待了一会儿,便说:“你要是没事,我就先出去了。” 陆尧终于起了身,一把把她扯过去,抱起来搁在办公桌上,仰头看她,忍无可忍似的,“没话跟我说?” 沈林欢困惑着看他,“不是你叫我进来的……” “为什么这几天都不理我。”他不是很高兴地问她。 “我给你发消息你没回,我以为你不想理我。”沈林欢平静陈述。 陆尧看着她那张淡漠的脸,就觉得堵心,“你就不会多发几次?万一我没看见呢!就算我不想理你,你就不能哄哄我?你惹我生气,还不许我不高兴了?”他音调低沉地控诉着她。 沈林欢看着他,不是很理解,“所以你为什么生气?”她到现在还没想明白。 陆尧便勾着她脖子去亲她,不想听她说话的时候,就想堵她的嘴。 好几天没见,身体接触很敏感。 越了界。 结束后沈林欢很生气,不知道气什么,但就是很生气。心脏闷闷的。 但她生气也不明显,就只是皱着眉头。 陆尧觉得自己还委屈呢!他说:“来,你再跟我复述一遍你那天说的什么,就关于你前男友的。” 沈林欢想了想,倒真给他重复了一遍,“齐晨是不婚主义者,她妈妈一直催他谈恋爱,他就谎称有女朋友了,然后他妈妈来学校看他,他请我做他女朋友几天,我就和他‘交往’了几天。” 说完,问他,“你问我,我就回答你了。听了你又不高兴。”她说着,明明平淡的语气,却无端带着几分控诉意味。 陆尧都气乐了,“你管这叫谈恋爱?你就故意给我添堵呢吧!” 他脑补了一堆有的没的,结果被她虚晃一招,他想想自己吃的醋都心疼自己。 沈林欢:“……不算吗?” 陆尧再次去拉她的手,“算了,我不跟傻子计较。” 会气疯。 沈林欢:“……” 还是不懂他在气什么。 第35章 “所以你在生什么气,她没有前男友,你不是应该高兴吗?”沈遇坐在陆尧对面,笑着问。 陆尧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抬眸冷笑,“她是没有前男友,同时她也没有恋爱的自觉,她让我感觉她分不清楚恋人和异性的区别。” 沈遇哈哈大笑,“我懂了,你觉得她对你和对别的男人没区别。” “甚至你觉得她压根儿分不清她是真的喜欢你,还是觉得你这个人不错并且恰好是她老公。” 陆尧脸色更难看了。 沈遇越笑越停不下来,最后弯着腰,放肆笑起来。笑得陆尧满脸阴沉。 他想起陆尧刚从国外回来的时候,无数世家趋之若鹜,想拉他做女婿。 世家公子,从小锦绣堆里养出来的,家教好,学历好,能力也强,样貌也不俗,即便用挑剔的眼光来看,也是个挑不出毛病的继承人。 那些个打他主意的名媛贵女,各个才情样貌了得,陆尧却毫无心思,整个一工作狂。 那时还有人主动追求他,去他常去的餐厅偶遇,高尔夫球场陪他打球,温言软语,浪漫惊喜,各种花样做尽,陆尧只是绅士礼貌地说谢谢,然后拒绝。 圈子里都知道,陆家这位太子爷不好撩拨,只当他阅尽千帆,见多识广,对诸多女人的小把戏见怪不怪。 谁能想到,这位现如今娶了老婆,因为老婆不解风情被气得跳脚呢! “生什么气呢!气坏了也没人哄,多可怜。”沈遇笑话他。 陆尧嗤了声,“闭嘴吧!” 喝完茶,时间也差不多了,他起身系上西服扣子,旁边侍应很有眼力地把大衣递上去。 “你老婆身价翻了十几倍,有压力没?”沈遇突然想起来。 陆尧整理袖子的手一顿,笑了,“没有,我不介意吃软饭,我可以在家洗衣服做饭带孩子。” 沈遇:“……” ??? 自从陆尧知道沈林欢喜欢他,整个人尾巴都要翘起来了。精神都不正常了。 陆尧离开茶室,上了车,司机问他,“陆总,我们去哪儿?” “回家一趟。” 说着,拨周管家的电话,问:“夫人起了吗?” 周管家说:“起了,刚起,还没吃饭。” “跟她说,我待会儿接她去上班。” “是。” - 昨晚上,陆尧和沈林欢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班挺久了。 如果总裁没走,总裁办惯常会留值一个人,以备总裁不时之需。 但今天沈林欢在,所以大家都下班走人了。 四十九楼空无一人,陆尧牵着沈林欢的手,沈林欢有些不情愿。 因为她觉得很难受,膝盖刚刚磕到了,这会儿隐隐作痛,沈林欢脾气硬得很,身体倒是娇气,磕到碰到就很明显的痕迹。 陆尧走了会儿,才察觉到她走路很慢,瞧她一直低头,然后顺着她目光看到了膝盖,很显眼的痕迹,陆尧想起来了这是什么状况下留下的,于是挑了下眉,过去抱她。 沈林欢拒绝了,“不用,我自己可以。” 陆尧特别烦她说句话,他想起她前段时间搞博盛的时候,那时她也是这样的话:“没事,我自己可以。” 那时他只当她替沈伯瑾办事,不方便告诉他,于是强忍着脾气,说行。 后来知道她单枪匹马搞沈家的时候,他只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听话,她说不用他就真不管。 又觉得从没见过这么固执、脾气这么硬的女人。 她那天笑着说:“陆尧,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几乎瞬间他便明白想明白了大半。 想起沈林欢平静地说:“如果你信得过,沈家那边我来对付。” 那时他并未放在心上。 她说这句话,他才骤然回想起她那天说话的语气,认真而倔强,“陆尧,答应你的,我会做到。” 再往前是她答应他会好好过。 明明一副冷血无情的样子,却什么都记在心里。 她可真是太能耐了呢! 以为自己铁打的吧! 她拼死拼活隐瞒的事,他也终于知道了。 沈林欢不再接沈伯瑾的电话后,沈伯瑾的老婆赵清月崩溃了,她亲自去求沈林欢放过沈林杰,但沈林欢没有松口,警方去医院录口供的时候,沈林欢是实话实说的,她说:“沈林杰一直知道,我是他父亲和我母亲苟且生的孩子,但不确信,那天晚上他去找我,我亲口告诉他了。他骂我孽种,就不该生下来,然后猛地按着我的头往墙体凸出的钢筋铁钉上砸,我奋力避开了一点,他看到血之后迟疑了,然后我把他推开了半步,然后我就没有意识了……” 沈林杰并不是自己在警方那里狡辩那样失手把她往铁钉上撞的,是知道那里有利器,故意的。 陆尧当时就在边儿上,浑身发冷,沈林杰在他印象里,还是中学生的样子,脾气急躁,爱说粗话,三番五次去挑衅沈林欢。 但那会儿陆尧并没有太大的感受,因为在他眼里,沈林欢就像是沈林杰面前一尊越不过去的大山,沈林杰的愤怒和攻击,完全是无能下的狂怒,脆弱又可怜。 可有些人就像蛆虫,肮脏脆弱,但是恶心人。 警察走的时候,陆尧站在床头和沈林欢对视,问讯的时候,警察还特意问了下,需要清场吗?沈林欢看了陆尧一眼,摇摇头,意思是不用。 她是想让他听的。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沈林欢垂着眸,手不自觉地交握在胸前,很用力地捏着,声音紧绷,“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恶心?” 没有道德和礼仪,人就像是肆意交欢的动物,粗鄙而面目可憎。 旁人眼里是什么样,沈林欢不知道,她只知道,她每次想一想,都觉得作呕。 尤其叫她作呕的是,沈伯瑾还要拿这种事威胁她。 就好像,做了脏事的明明是他们,她却是那个见不得人的。 沈林欢问完,背脊挺得笔直地坐在那里,可陆尧却无端觉得,她腰被压弯了。 自尊被压倒了。 她那么骄傲的人,做什么都力求最好,却因为一些无法选择的事而感到羞耻和不安。 陆尧走过去,把人按进怀里,轻声说了句,“没有,恶心的是他们,不是你。” 她似乎是不相信,呢喃了句,“是吗?”《 》 第37节 陆尧“嗯”了声,皱着眉,“你是不是笨蛋啊!” 明明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就在这件事上,这么笨呢! 他要是在意这些,何必娶她。 既然娶了,自然是他在意她胜过在意她的家庭。 明明有那么多可以解决的办法,偏偏她选择一个最笨最伤自己的。 即便她可能不在乎名声,但毕竟是她的父母,交给他办不好吗? 沈林欢那段时间经常做噩梦,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只是有一次突然问他,“你会不会觉得,我太不近人情了。” “不会,如果我是你,我会做得更绝。”陆尧想了想,其实如果他是她,他其实并不确定自己可以做到沈林欢这样,或许从小耳濡目染,也变得粗鄙没有廉耻也说不定。所以有时候他真的很佩服沈林欢,她就像是一个bug,突破环境压制的一个逆天的存在。 也是一直以来,吸引他的地方。有些人,天生就会发光。 “你会怎么做?”沈林欢好奇。 “比你更过分就是了。”陆尧说。 她其实不够冷酷无情,至今信奉的仍旧是强者生存,打败了沈家,掌握主动权,她就觉得够了。 可是对于沈家这种道德底线低的人来说,你不仅要把他踩下去,还要踩在痛处羞辱他,打怕了,再把他提起来,架在一个不高不低的位置,他永远翻不了身,又害怕再彻底摔下去,那么他就老实了。 不过陆尧没有说,她知道沈林欢不是真的绝情。 - 沈林欢昨晚还是被陆尧抱下楼的,电梯直接到地下停车场,司机已经候着了,看见陆尧抱着她,垂着头不敢多看。 沈林欢起初还抗拒,陆尧笑话她,“这不是我的错,我补偿一下还不行?” 沈林欢去捂他的嘴,不想让他说。 她这个人,还是偏保守克制的,但陆尧不知道是在国外呆久了,还是怎么样,对这种事特别坦然,刚结婚那九天,他就是不挑地方,有兴致了哪里都可以。 沈林欢在这种事上向来被动又反射弧长,总是事后才觉得别扭。 这会儿就别扭极了,最后干脆把脸埋在他胸口,不挣扎了,装隐形人。 陆尧把她抱上了他的车,沈林欢的车就留在了公司,于是今早不得不又上了他的车。 陆尧坐在车后座翻看杂志,沈林欢上车的时候还在打电话,分公司那边临时做决定,那边的副总打沈林欢的电话请示问可不可以让陆总来一趟。 沈林欢捂着听筒跟陆尧说:“风臣娱乐那边的娱乐盛典,问你可不可以出席。我查了下行程表,明天晚上你没有其他安排。” 陆尧思索片刻,“嗯”了声。 于是沈林欢回那边,“可以,麻烦流程安排发我邮箱,另外安保工作增加一个量级。” 挂了电话,沈林欢又打开随手带的笔记本把行程记录进去。 然后陆尧不耐烦地去抓她的手,“你怎么比我还忙。” 沈林欢看了他一眼,助理不忙,不然事情丢给他做? 陆尧对上她困惑的目光,泄气,捏着她手指把玩着,“你怎么不问我早上去哪儿了,干什么。” 沈林欢目光又挪到笔记本上,一只手被他捏着,另一只手还在工作,顺从地问他:“哦,那你早上去干什么去了?” 陆尧:“……” 过了会儿。 他冷笑了声,“我不告诉你。” 沈林欢:“?” 第36章 沈林欢看着他,那表情分明是:你爱说不说。 陆尧沉默了会儿,还是没憋住,“我去找沈遇喝茶,托他办事。” 沈林欢点点头,“嗯。” 她好像没见过沈遇,似乎是他朋友。 陆尧:“……”托沈遇订制了一套珠宝,打算送她做生日礼物。沈遇本家家里是开珠宝公司的。 她这个人真是毫无情趣可言。 他只能暗暗安抚自己:不生气不生气,气坏没人理。 “你应该问我,托沈遇办什么事。”他捏着她的手指,悄悄磨牙。 沈林欢一言难尽地看着他:“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互动一下不行吗?”陆尧控诉她,“你就这么不想理我。” 沈林欢真的是搞不懂他,“没有。” 两个字,没了,继续埋头忙工作,不理他。 最后结果又是陆尧默默给自己顺气。 他真是找了个敬业的助理,和一个无情的老婆。 - 沈林欢在四十九楼和四十八楼之间的跃台上接电话,隐在硕大的盆景植物后面,可能并不显眼,又或者后来者太过于肆无忌惮,一坐下休息椅,就开始抱怨:“女人果然都是祸水,沈林欢也不知道到底捏了陆总什么把柄,陆总看起来好像很生她的气,好几次都当众呛她,竟然这样还不离婚。” 说话的是周静,她跑了一上午送材料,这会儿好不容易闲下来,和财务部那边的小会计一块儿约着过来说话。 小会计平常都看不到总裁,于是只能应和着她,“怎么了啊?又受欺负了?” “陆总最近脾气不太好,连带着总裁办的人也神经兮兮的,尤其阿朵,看我左右不顺眼,她怎么不去使唤沈林欢,不敢欺负总裁太太就欺负我们这种平头老百姓呗!” 小会计虽然不懂总裁办那边的事,可还是忍不住说了句,“可是就算她不是总裁太太,也是总裁助理啊,阿朵也没资格指使她的。你别生气了。” 反正周静就是看沈林欢不顺眼,“陆总娶了这么个老婆,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小会计战战兢兢,“哎,我们在背后说陆总和他老婆的八卦,不太好吧!” “管天管地,还能管着人八卦了。”周静最近气儿不顺,a涨了工资,连带着其他人也多多少少这个月有了补贴,唯独她,不仅什么都没有,还因为早退了那么一小会儿,被扣了奖金。 所以这会儿说话也冲。 她深吸一口气,还想再发泄一下,却陡然听到盆景后面传来一声,“博盛我交给你,自然相信你,你看着办!” 是沈林欢冷淡的声音,对着电话听筒说的。 周静倏忽起了一身冷汗,喉咙像是被人卡住了。 沈林欢挂了电话,从那边走出来之后,目光若有似无扫了周静一下,然后就走了。 走了很久,小会计才喘了口气,“陆总他老婆,气场好足啊!” 周静心跳还是剧烈,暗暗安慰自己,沈林欢那种目中无人的人,应该不会计较这些。 - 周静是下午的时候拿到离职通知的,她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沈林欢。 她浑身都在发抖。 果然听人说:“好像是沈助和人事那边交代了什么。” 她进风臣很不容易,所有人当中,她的学历最低,悟性也不高,她很努力才和所有人打好关系,a还能奢想一下总裁助理的职位,她连阿朵的位置都不敢奢想。 可是沈林欢一句话就能害她丢工作。 她凭什么? 沈林欢拿着文件从陆尧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周静一把扯住了沈林欢的手腕,眼神带恨,“是不是你搞的鬼?” 沈林欢马上要陪陆尧去参加会议,没有空理会她,于是拨开她的手,“是,我给人事那边做了反馈,说你可能无法胜任总裁办的工作了。” “你怎么这么恶毒。”周静眼泪都快出来了。 沈林欢平静看了她一眼,“入职培训的时候,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带情绪在总裁办工作吗?” 她推开周静的手,“不要耽误我工作,不然我叫保安了。” 周静眼泪啪嗒掉了出来,“你有什么资格辞退我,你这是滥用职权。还有,你怕是还不知道,我堂姐是周诗宁,陆总的初恋,如果不是她,我也进不了风臣,你这么做,陆总会更讨厌你的。” 沈林欢眉梢微动,周诗宁这个名字,略微有些耳熟,如今风臣娱乐艺人部的总监,好像叫这个。 如果是的话,周诗宁的爷爷是周常新,周静也是周常新的孙女? 陆老爷子年轻时候身边的一个副总,主管财务的,因病辞职很多年了,听说后来一直在国外疗养。和陆老关系一直不错。 难怪周静能力这么差,还能在这儿待下去。 沈林欢很快琢磨透彻,但却并无过多表情,只是回应她,“你是谁和我无关,职位变动是人事那边的决定。” 她抬腕看表,不再和她纠缠,提前去了会议室。 周静在办公室哭了好一会儿,然后收拾桌面,可是越想越不甘心,沈林欢给人事那边提反馈说她不再适合总裁办的工作,虽然没有明说要辞退,但她现在是陆尧的助理,她的意思就是总裁的意思,加上她又是总裁夫人,人事那边自然重视。 可是周静不相信,陆总真的能放任她胡作非为。 她猛然扔下东西去敲陆尧办公室的门。 陆尧说了声:“进。” 她提起一口气快步过去,鞠躬,“陆总,辞退我是您让沈助去人事那边授意的吗?” 陆尧蹙了下眉,“你看我像是很闲?” “沈林欢……”周静看到了一丝希望。 陆尧对她不熟悉,这会儿忽然才想起来,沈林欢刚入职没多久,在茶水间和人嚼舌根那个。 周老爷子的孙女。 于是他轻嗤了声,“但沈助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有意见去和人事反馈。” 他不再多说,“出去!” 周静浑身一颤,愣是不敢再说一句话,出去了。《 》 第38节 她出去的时候,和回来的沈林欢打了个照面,她恶狠狠地看着沈林欢,沈林欢却并没给她眼神,径直往办公室去。 她把一份文件递到陆尧面前,说:“签字。” 陆尧扫了一眼,利落签上,而后抓住沈林欢扶在文件边的手,放唇边亲了下,“你坐下休息会儿,就你一个人能办事了。全公司就你忙。” 沈林欢皱着眉,她是个公私极其分明的人,是以总是没办法接受他的办公室动手动脚,于是她把手抽出来,警告他:“上班时间。” 陆尧“啧”了声,非把她拉过来,让她坐在他怀里,“我是老板你是老板?” 还没见过员工比老板更操心的。 沈林欢被他按坐在他腿上,眉毛仍旧蹙着,思考片刻,“我要是老板,我就把你开除了。心思全不在工作上。” 陆尧气乐了,掐着她的腰质问,“我是什么没做?哪里耽误了?别人九九六还有个正常上下班呢!我全天二十四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随时为公司呕心沥血,我闲一会儿,我在我自己办公室,还不能抱我老婆一下,这什么道理?” 沈林欢:“……” 还挺委屈。 她伸直双臂,抱了他一下,“好了,抱完了,快点,开会了。”她指尖敲了敲表盘。 沈林欢不常喷香水,家里佣人熏衣服的香薰给她用的是他的同款,在她身上却又和他身上的不太一样,夹杂着她身上其他的味道,有一种独特的冷香。 陆尧鼻尖微动,嗅了下,扣住她要起身的腰,拖回来再次抱了下,鼻尖蹭在她耳后,亲了一口。 “你让人把周静开了?”他问了句。 沈林欢摇摇头,“只是提醒人事,她最近带情绪工作,且经常出错。” 陆尧点点头。 沈林欢看他,“有什么问题吗?” 直接和陆尧对接工作的人,能力就没有弱的,都很聪明,但沈林欢从一开始就觉得周静弱得不是一星半点,且最近越来越发觉她心态很不端正。 这样的人一直在总裁办待了这么久,除了人情没多的原因了。 陆尧摇摇头,“没有。” 毕竟他老婆都想把他开了,还有谁不能开呢!总裁办确实不留闲人,就算看着别人的面子招进来,能不能留下全靠自己本事,他又不是做就业扶持的。 他说没有,沈林欢也不深究,只推了他一下,“真的要开会了。” 陆尧手指在她腰上摩挲了一下,终于不情不愿松开了她,起身去会议室。 - 会议好巧不巧,谈到风臣娱乐,艺人部总监周诗宁今年带出了两个爆红的艺人,业绩翻了四翻。 结束会议,陆尧还有一个饭局。 沈林欢陪同。 她坐在车后座,拿着平板看风臣如今两个爆红明星的资料。 陆尧在处理邮件,处理完毕才凑过去看了她一眼,她正开着娱乐新闻,搜索框里有【周诗宁】三个字。 周诗宁出席过很多场合,是个长袖善舞情商很高的女人。 这次的娱乐盛典,周诗宁是负责人之一。 陆尧眉梢动了动。 沈林欢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评价:“你的初恋,挺漂亮的。” 她正看的一篇新闻稿里,在说周总监这颜值,完全可以c位出道了。 陆尧头皮一麻,“吃醋了?” 沈林欢困惑看他一眼,平静道:“没有,都是过去的事了,有什么好吃醋的。” 陆尧心一梗,更难受了。 他阴阳怪气地哼了句,“哦,那你还挺大度的。” 第37章 陆尧到口的解释就给吞回去了。 不说了。 反正她也不在乎。 他有点儿自己被冷落的感觉,看她不理他,伸手过去扯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把玩着。 沈林欢侧头看了他一眼,觉得他仿佛有某种怪癖,特别喜欢玩她的手。 陆尧确实觉得她手挺好玩的,而且好看,纤细匀称,细滑白嫩,只是总是很凉,指尖尤其凉,陆尧放在掌心给她暖了会儿,然后搁在自己大腿上,按着。 西裤布料滑腻,没多会儿,体温透上来,沈林欢手指不自觉地蜷起来。 陆尧“啧”了声,“别乱动。” 沈林欢:“……” 沈林欢装模作样看了会儿新闻,然后又接到祁承的电话,祁承是沈林欢请的职业执行总裁,中午祁承就来过电话,给他汇报工作,那会儿正好听见周静在说话。 沈林欢作为大股东及临时董事长,祁承直接对她负责。 祁承是学校以前的师姐介绍的,很年轻,刚刚才三十岁出头,在荣基担任过两年首席行政官,有三年职业执行总裁的履历。 男人声音醇厚低沉,“沈董,我想我需要和您见一面,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去找您。” 沈林欢揉了下鬓角,她对师姐很信任,连带着师姐力荐的人,她也很信任,加上她看人一向准,所以对祁承的信任度还是很高的,只是祁承这个人严谨得很,做事非常细致,她便应了下来,“周末吧!我们约个饭。” 挂了电话,陆尧瞥了她一眼,“祁承?” “嗯。” 陆尧之前见过一面,一股子老学究的古板气质,陆尧很不喜欢他,他第一次见沈林欢就进行了贴脸礼。 沈林欢这种反射弧长的,贴完脸愣了一会儿才说:“抱歉,我不太习惯这种礼仪。” 祁承一脸歉意,笑得温和,“不好意思失礼了,我之前在合资企业,见了太多老外,有些习惯了。” 沈林欢摇头,体谅道:“没事。” 陆尧在一旁默默翻白眼,祁承这种老狐狸,细致到骨子里,怎么可能会无意识。 那男人看沈林欢的眼神,莫名让陆尧觉得不舒服。所以陆尧不大想让她周末去和祁承吃饭。 可某人刚刚还在说不吃醋呢!他这会儿却要求她不要去和工作伙伴吃饭,简直像是无理取闹。 真是,这种不对等的感情太痛苦了。想发火都没借口。陆尧觉得气愤,凭什么就他难受,她似乎什么都不在意。 于是陆尧自己生闷气,把她手指捏来捏去,到了下车的时候才松开。 沈林欢抽了张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陆尧脑袋上缓缓生出一大堆的问号。 “???”他捏了捏她手,她竟然赶紧擦擦? 他有一种自己被嫌弃了的错觉。 沈林欢看着他皱着眉看她的手,以为他也想擦手,于是另抽了一张递给他。 陆尧静静看了会儿,突然伸了手,“你帮我擦。” 沈林欢:“……” 沈林欢觉得陆尧奇奇怪怪的,但这种无伤大雅的事,她也懒得和他计较,于是握住他的手,认真地帮他擦了擦。 男人的手宽大,骨节分明,指节很长。 沈林欢擦着擦着,拿自己的手和他比了下,说:“你的手指好长。” 陆尧喉结滚动了一下,明知道她只是单纯感慨,还是忍不住挑了下眉。 “你现在才知道?”身在福中不知福。 说得她好像应该知道一样。沈林欢擦完,把他手丢开。 - 吃饭的地方在一家私人会所,陆尧收起表情,和人谈事,仿佛又是那个年轻的掌权人,一举一动气势迫人。 饭桌上菜品诱人,谁却也没动几口。 沈林欢凝神听着交谈,也不怎么动筷。 对方的助理递上新拟的合同文件给陆尧过目,沈林欢适时地递上了眼镜。他是有些近视的,上学那会儿就近视,只是平日里不怎么戴眼镜,觉得不舒服,又或者……不好看。但沈林欢觉得他戴上眼镜还是挺诱惑人的,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陆尧习惯性动作,头一侧,意思是让沈林欢给他戴。 沈林欢微愣,戳了他一下,陆尧才挑眉,自己接过来戴上了。 两个人自从她出院后,总是很多这种小动作,沈林欢每次都心惊胆战,非常有罪恶感,他倒是坦然得很。 他表情严肃,看着文件的时候,对面的人一直屏息凝神,因为报价调低了,怕陆尧生气,不住地解释原因,还是希望能促成合作。 陆尧一直没吭声,最后一抬手,意思是笔拿来,对方助理忙恭恭敬敬递上笔,陆尧利落地签上名,啪地一声合上,对方似乎才终于松了口气。 陆尧没有多停留,起身告辞。 沈林欢跟上去。 人走了,对面的经理才松了口气,旁边人感慨,“他那个助理胆子好大啊!在他面前一点不怵的样子,我都捏把汗。” 经理摇摇头,“那是他老婆,前段时间博盛闹很大那个,沈林欢。” “啊?我天。” - 接着还要去沙港视察,今晚住在那边。 酒店里,终于能休息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钟了。 沈林欢去洗澡,陆尧挤进去,“一起洗,洗完早点睡。” “隔壁还有个浴室……”沈林欢提醒他。《 》 第39节 “太远了,不想过去。”陆尧脱衣服。 沈林欢抱起睡衣,“那我去。” 陆尧腿一勾,挡住了她的去路,顺便把她勾回来,“你非得让我把话说得那么直白?” 沈林欢抬头看他,不解。 陆尧唇角拉下来,揶揄她,“我想跟你做点儿夫妻做的事。” 沈林欢额头的黑线一阵一阵地往外冒,她是真的没往这里考虑,因为……“你,不累吗?” 晚上十二点了,他从早上起床到现在,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连轴转。 沈林欢都觉得累。 陆尧哼了声,觉得她真是煞风景第一人。 他把她拉进怀里,看着她,商量,“放心,累我不累你。就一次。” 第38章 第二天晚上的娱乐盛典,沈林欢是提前到场的。 她脖子里挂了工作人员的牌子,和几个负责人碰了下面,风臣娱乐的总裁盛总也在,低声问沈林欢,“陆总大概什么时候到?” 沈林欢有些尴尬,因为她不知道,陆尧今天拒绝和她说话。 今天一天他人在海洲岛,沈林欢在公司。 但他什么时候来其实并没有太大关系,他愿意露面已经很给活动面子了,于是沈林欢抬腕看了下表,“陆总今日行程紧,具体时间还不能确定。” 盛总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瞧见那边周诗宁过来,顺势介绍道:“这是艺人部的总监周诗宁,这位是陆总的助理。” 周诗宁是今晚的颁奖嘉宾,穿一身白色的礼服,妆容很淡,五官却很浓。 沈林欢冲她颔首,近距离看和隔着屏幕还是不一样的。 只能说,周诗宁并不是很上相。 确实是可以出道的水平。 不过矮了些,沈林欢站着,比她高了半个头。 周诗宁是第一次近距离见沈林欢,抬眸看她的时候,呼吸一滞,莫名带着几分紧张。 她挺直了背,微笑着,来掩饰气势上的不足。 她听说沈林欢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很多年前,那时她还在英国,最先了解的是她的家庭,津城沈家,本家是真的厉害,书香门第,几个泰斗级的人物,都是写在教科书上的,网人生轨迹和成就,可以列十几页纸。 这一支旁支,却越走越偏,名利圈里滚爬,却不甚聪明,商海里起起伏伏,虽有名气,却无名声。 是以那时她觉得,这样的家庭,也教养不出什么好女儿。 再后来,就是听说陆尧要和沈家女儿联姻。 订婚仪式都没有,消息出来的时候,婚期就已经定了。 她不相信,托了爷爷去打听,想探探陆家长辈的口风,暗暗祈祷,陆家是反对的,可惜事与愿违,直到婚礼,她亲眼看到陆尧和沈林欢举办仪式,仍旧是没办法相信。 即便是这一刻,周诗宁仍旧还是无法将她和陆尧联系在一起。 “久仰。”她说。 - 盛典流程繁杂,名流汇聚。 许多人得了消息,特意来见一面沈林欢,同她攀谈一句,而后各自咬耳朵,“小陆总的太太,气场好冷。” 她往那里一站,气势浑然天成,即便是顶着助理的头衔,穿着中规中矩的职业套装,也很容易和周围人区别开来。 “博盛那边前段时间天翻地覆的,全是她一手搅起来的。”先把博盛打趴了,再趁机而入,一手又把它扶起来,“能是个简单角色吗?” “也挺可怕的。”有人摇头,“反正我是不敢娶这么个女人在家里。” 他们倒是出奇一致地觉得,沈林欢铁定是捏了陆尧什么把柄在手里,迫使陆尧不得不娶她。 那些闲话,并没有传到沈林欢耳朵里,她只是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拨a的电话,问她:“陆总在你旁边吗?” a在车上,扭头看了眼陆总,“在。” 沈林欢问她:“什么时候到?” a看了看表,估算道:“二十分钟左右。” 挂了电话,a老实交代,“沈助的电话,问我您什么时候到。” 陆尧轻哼了声,真是恨沈林欢,太聪明了,一件事情到她那里,永远有pnb,甚至cde,你堵她一条路,她能给你走出来二三四五条,甚至没路她还能凭空架一条给你。 所以陆尧觉得自己跟她赌气就只是自己气自己,反正他不理她,也不能迫使她回头理他,反正她还能联系a,反正她就算联系司机也不会多给他打几个电话或者哄他一下,再不济她还会盲猜,她猜他的行为和决策,一猜一个准。 陆尧觉得,自己简直被她套得死死的。 他真是恨死她了。 - 冗长的开场白,沈林欢坐在前排嘉宾席。 她旁边的始终空着一个位置,是陆尧的。 方才有人过来问,结束的时候,陆总可不可以接受一下采访。 沈林欢替陆尧拒绝了。 他一向不接受采访,媒体对他的了解也很少,财经那边的采访他勉强还能接受,这种娱乐性的,他是不大会浪费时间的。 那边遗憾地“啊”了声,试图争取一下,“很短的采访,十五分钟左右。给我们十五分钟就可以……”说着,看沈林欢不为所动,“十分钟也可以,只针对盛典采访几句。” 沈林欢面无表情,“抱歉。” 那人走了,有些遗憾地和同事讲,“小陆总的助理好大的排面,甚至都不用请示就直接拒绝了。” 同事有些阴阳怪气,“人家不仅是助理,还是小陆总的太太呢!拒绝一个采访而已,咱们也不能说什么啊!总不能越过她,直接去和小陆总谈吧!” “不过总助不是应该和总裁形影不离吗?她今天怎么自己过来了。” …… 过了会儿,同事才神秘兮兮说:“我打听到了,听说好像是闹矛盾了,陆总今天一天都没理她,身边跟的助理是别人。” - 有人躬着腰,恭敬地把陆尧引到空位上坐下来,后头媒体的闪光灯忽然啪嚓啪嚓地从后面传过来。 虽然拍不到什么,万一扭个脸,还能捕捉个侧脸什么的。 陆尧确实侧了下头,看了一眼表情淡然的沈林欢,轻哼了声。 那声哼淡得很,他表情都没变,唯独沈林欢能听见的程度。 沈林欢眼神往右瞥了他一眼,碍于到处是镜头,没理他。 觉得他可真是太幼稚了。 不就是…… 至于记仇到现在。 其实这种盛典对于沈林欢来说,挺无聊的,她低头看了会儿手机,周芙说她要回津城了,约沈林欢周末一起吃饭,沈林欢应了声好。 云朝知道亲子鉴定消息泄露的时候,就一直自责,沈林欢办事严谨,消息只能从他这里泄露出去。 他查了很久,终于查出来,是他母亲泄露的,结果出来的时候,寄到了家里,他拆开看了之后收在了柜子里,母亲至今怀疑洛洛的身世,嘴上说着不再过问,私下里还是去翻他的东西,企图能找到一丝蛛丝马迹,没想到正好翻到了那份亲子鉴定。 太仓促了,母亲没有看全,只看了沈林欢和沈伯x,下意识以为是沈林欢和父亲的亲子鉴定。 后来无意间说给了程之琳听,程之琳大概又告诉了沈伯瑾。 云朝给沈林欢道歉,【对不起,是我的疏忽。】 沈林欢抿了抿唇,回他,【没事,总会有这一遭的。】她压根儿没想过这件事能够善终,从成年起她就无时不在琢磨如何和沈家划清界限了,从答应和陆家联姻的时候,沈林欢就已经有了危机感。 没有这件事,可能会推迟些时候,但最后结果并不会变得太多。 【洛洛最近还好吗?】沈林欢问了句。 云朝给她发了几张照片,【挺好的,就是很想你,我告诉她你很忙,没有空和她见面,她不大高兴。】 【周末可以送来家里。】沈林欢想了想,又补充,【这周末不行。】 结束聊天,再抬头的时候,颁奖台上,周诗宁正在给年轻男艺人颁奖,有人在小声惊叹:“周总监这颜值,真是绝了。” 陆尧坐在那里,平视台上,看不出表情。 沈林欢盯着看了会儿,不知道为什么,越发觉得这盛典无聊。 她莫名有些胸闷,大约坐久了,很想出去透透气。 好不容易捱到结束,还有一个小型的afterparty,几大娱乐公司的老总都在,陆尧怎么都要去露个脸。 沈林欢去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陆尧正在接受采访,是刚刚那个被沈林欢拒绝了的媒体。 陆尧拧着眉,表情严肃,回答得简短冷淡。 媒体那边也不敢给他挖坑,整个采访就很平淡。 旁边媒体的其他工作人员就着急,小声说:“这不行啊!都进不到状态。崔老师怎么回事,今天都问不到点子上。”崔记者是名记,只是今天实在发挥不了正常水平,陆尧这个人,很擅长话术,说话滴水不漏,他根本找不到突破点。 “不错啦,本来陆总是不接受采访的。但是我们杂志的总监认识风臣娱乐的周总监,周总监引荐,陆总才勉强答应的。” “周总监?” “周诗宁,周常新的孙女。” …… 沈林欢抿着唇,低头站在旁边侯着,等他采访完,跟着他去宴厅。 拐角的隐蔽处,陆尧捏了下她的脸,“还不打算理我?” 沈林欢拨开他的手,疑心他失忆了,“明明是你不想理我。”《 》 第40节 陆尧撇撇嘴,“你对我太冷淡了。” 沈林欢摇头,“我没有。” “你就有。” 沈林欢:“……” 她顿了顿,还是解释了句,“我昨晚不是要拒绝你,是你今早还有正事……” 提起这个,陆尧更生气了,觉得她就是个木头疙瘩。 他哼了声,提步往前走了。 宴厅不大,布置得却很丰富,几个老总看到陆尧,举着酒杯过来敬他,陆尧便礼貌攀谈几句。 沈林欢没有跟上去,站在旁边拿了杯饮料喝。 她拿着手机看了看,周芙正给她发消息,【对了,你最近和陆尧怎么样?】 沈林欢随手回了句,【还行,就是……他有点儿喜怒无常。】 周芙好奇,【怎么个喜怒无常法?他对你冷暴力?】 沈林欢张了张嘴,【倒也不至于,就,很幼稚。】 【啊?】 【不会吧!他幼稚?】 【想象不出来。整个世家圈里,他最沉稳了吧!】 沈林欢也跟她解释不清,索性不说了。 只是微微出神在想昨晚的事,然后疑心自己是不是真的太过分了。 陆尧昨晚勾着她的腰商量就一次的时候,沈林欢抬头看了他会儿,默默算了算他一天的工作量,以及第二天的工作量。 最后计算了一下他以往这事的时间,以及完事后清理耗费的时间,得出结论,即便就一次,也很耗时,而他第二天不到七点就要起。 然后沈林欢就果断拒绝了他。 “下次吧!”她很认真说,“昨天不是刚刚……”她试图打消他的念头,“太频繁了也不好。或者周末,周末有时间。” 陆尧趴在她胸口泄愤似地咬了一大口,咬得她今天早上痕迹都没消,她早上叫他起床的时候,他还哼了声,翻个了身,拒绝和她交流。 还是a联系的她,说:“陆总说今天我陪他去开会,让您回办公室坐镇。” 沈林欢也没说什么,回公司了,到了晚上盛典的时候,才过来了。 她想了挺久,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基于各种现实因素,昨晚确实不适合发生些什么。 她觉得陆尧生气得好没道理,他难道不应该反思一下自己,过于意气用事了? 而且昨晚不行,其他时间也可以补出来,沈林欢自觉还是挺配合的,他倒也不至于因为拒绝一次不合时宜的夫妻生活请求,就生气吧? 诚然,沈林欢没有过经验,不能断定到底是陆尧太过无理取闹,还是自己的确因为无知而思维局限了。 沈林欢是个极具思辨和好学不倦精神的人,她很想查个资料,找些参考文件什么的。 于是沈林欢拿着手机翻找文献资料,标题就搜:夫妻生活研究/考察…… 好像没有。 沈林欢很想问一问周芙,可是意识到周芙和未婚夫虽然也是联姻,但订婚两年,至今碰面机会都寥寥应该也没什么经验。 最后沈林欢打开万能的某度,试着搜索了一下:拒绝丈夫夫妻生活请求…… 答案五花八门。 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想起来周芙很喜欢看树洞,就是一些不方便宣之于口的事,匿名发给树洞博主,让对方代为发布,让网友给意见的那种。 于是沈林欢看了看周芙的转发,注册了一个小号,给那个博主发私信…… 陆尧端着酒杯转了一大圈,一边和人交谈,一边余光里瞥沈林欢,她站在角落里,一直盯着手机看,表情严肃得很,也不知道在干嘛。 陆尧就觉得心情非常郁闷,她昨晚拒绝他的时候,他非常生气,不是因为她的拒绝,而是她那个语气和表情,好像跟他那什么就像完任务一样。 就……生气。 还有,挫败。 第39章 陆尧走过去,站在沈林欢面前,沈林欢抬头,按灭手机,问:“好了?” 她把他手里的酒杯拿下来,轻声问了句:“胃还好吗?” “没事。”陆尧看她担忧的眉眼,心情顿时又好起来了,虽然看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暗自憋气想不理她,还是忍不住解释了句,“我早上叫你回公司,不是不想理你,是怕你太累了。” 向来都是他不说,她也不问。 也不知道是真不在意,还是故意气他。 昨夜的事,虽然心梗,但她体谅他忙,他还是能感受得出来的。 他习惯了,不觉得什么,偌大一个公司,爷爷又把他提到这个位置上,要操心的事情太多,有时候忙起来一天睡几个小时,早就习惯了。 昨晚看她忙了一天心情欠佳,想逗逗她,陪她一块儿洗个澡,温存一下,结果她正儿八经拒绝,倒是把他气够呛。 她好像从来都只是配合他,甚少主动,于是那一本正经的拒绝,倒像是她觉得那种事只是夫妻间的义务,而非乐趣。 只是虽然被拒绝了,一边心梗一边还忍不住在注意她,她白天走了太多路,大约腿疼,晚上不住地揉腿。 他大半夜不睡觉,替她捏了好久的腿,她大概真的太累了,睡得毫无知觉。 今天还要在外面跑,诸多琐事。 于是陆尧一早就联系了a,让她换她。 沈林欢愕然地看了会儿陆尧,因为她的确是觉得他只是生她的气不想看见她,所以才叫她回公司的。 这么一想,方才觉得他幼稚无理取闹……她后知后觉愧疚起来。 她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去迎别人的锋芒,早上他翻了个身背对她,她便自觉地没再去靠近,然后a联系她,她就点头回去公司了。 怪不得陆尧刚说是她不理他,她只是默认他不想理她,所以下意识退避了。 仔细想想,他除了早上翻个身,又叫a换她,其实他压根儿也没有做什么,更没说一句他生气了。 全是她的臆测。 她把他想得那么坏…… “我……没事的。”沈林欢反而觉得,他真是气她才让她走,她还好应对一点,这会儿只觉得整个心都是乱的,甚至说话都磕绊起来,“这点工作……我……那个……可以应付的。” 她没有那么娇气,事实上她以前工作起来,并不比陆尧轻松,这点工作,她是真的不觉得有什么。 陆尧抬手握她的手,看她无措的样子,无奈地轻轻叹了声,“你不心疼自己,我还心疼我老婆呢!不然你真觉得我那么小气,被拒绝一次,还跟你置气?” 沈林欢有些难为情,“我……”她真这么想的。 “你真是好气人。”陆尧哼了声,牵着她手,往外走。 她想抽回手,陆尧扭头警告她,“这会儿都是媒体,你不要动不动就拒绝我,你想外面全是疯传我俩婚变的?” 沈林欢:“……” 哦。 习惯,改不掉。她习惯把喜欢放在暗处,害怕会暴露在光之下,因为总觉得很快会消失,不被看见就无所谓失去和得到了。 她总是这个毛病,越是喜欢越克制。 “对不起,”沈林欢轻声说了句,“陆尧,我会学的。” 很多事情我知道我做的很差劲,但我学东西很快的。 陆尧原本被她气得七荤八素,这会儿被她一句话搅得心疼,捏了捏她的手指,不自在地说:“你就不能不那么理智点儿?” 随时随地都在反省自己,永远头脑冷静。不像恋人,像个下属。 沈林欢不懂。 陆尧侧头看她,算了,跟木头疙瘩不在一个频道上。 - 泊车员去开车的时候遇到了点儿状况,陆尧带着沈林欢出去的时候,车还没开过来,两个人站着等了会儿。 a陪陆尧来了之后就回去了,这会儿又打过来电话,问:“陆总,媒体那边的稿子已经反馈过来了,您要不要亲自过目一下。” 出稿倒是挺快。 不过,陆尧皱了皱眉,“怎么递给你了?” 虽然今天调了a来,但是助理一职,毕竟是沈林欢,采访稿子回馈,媒体那边要是问公司要联系方式,怎么都要不到aanda有些迟疑,“采访最开始被沈助拒绝了,可能媒体那边……有些担忧吧!没敢联系沈助。” 事实上其中颇为曲折,这个采访是被沈林欢一口回绝的,而媒体那天为了促成采访,就去找了周总监,而那天因为周静和沈林欢争执,总裁办才知道,周静和风臣娱乐的周诗宁是堂姐妹,而周总监又似乎是陆总的初恋。 所以采访回馈稿子的时候,联系总裁办的时候,他们不敢递给沈林欢,于是就抓住aanda也觉得棘手,这种事要是递给沈林欢,沈林欢当场就可以审一下稿子合不合格,压根儿不用惊动陆总。 a想直接把稿子给沈林欢看,但这个采访又牵涉到周总监,她怕触了沈林欢的霉头。可她又没办法自行做决定,最后只好直接打给陆总请示。 简直是让人头大到不行。 她是想,陆总这种聪明人,一定知道她的为难,可没想到陆总竟然反问她一句,她险些不会说话。 陆尧怎么会不明白,a一句话,他瞬间便理清楚了前因后果,顿时头皮一麻。 挂了电话,陆尧看着沈林欢,“采访你拒了?” 沈林欢点点头,面无表情的,“根据以往经验,我以为你不会想接受采访。下次我会记得请示一下。” 陆尧心一梗,凑近她,“你生气了?” 沈林欢挑眉,“没有,我生什么气。” 陆尧将信将疑,车终于到了,旁边泊车员拉开车门,沈林欢率先钻进去。《 》 第41节 陆尧也弯腰上了车,挨着沈林欢坐下来,仍旧凑过去瞧她脸色,“我不知道你拒绝了,这不是刚辞退了周静,周诗宁过来提她爷爷,我顺便给周爷爷一个面子,免得爷爷那里说不过去。” 沈林欢点点头,“我知道,你做事肯定有自己考量的。” 陆尧心脏被人捏了又捏似的,泄气地往后一靠,嘀咕了句,“冷血、无情。” 她永远理智着,偏他像个呆子一样,患得患失,情绪起起伏伏,被她牵着走。 有时候真的搞不懂,她到底是喜欢他,还是不喜欢他。 有时觉得她很喜欢他,有时候又觉得她压根儿就分不清喜欢不喜欢。 她可真是太大度了呢! 大度得让人恼火。 - 南街老宅,周六早定了家庭聚会。 关太早让厨房预备着了,一大早家里便陆续回来了人。 陆尧和沈林欢是近中午才回的。 因为沈林欢早上没能起来。 十二打了电话催了好几回,陆尧慢条斯理说:“哦,你嫂子还在睡呢!” 十二那时坐在屋子里,极其无聊,今天家里不仅有陆家人,还来了不少外人,所以十二便不能那么肆无忌惮了,非常收敛地坐在那里,自然也十分无聊。 人无聊了就爱找点儿事折腾,她没什么可折腾的,就去折腾十一哥和十一嫂。 她第三次打电话催的时候,十一嫂还在睡觉,于是她扬着声音,不可置信地说:“啊?十一嫂怎么这么能赖床呢?我还真是看不出来,我还以为像十一嫂这么厉害的人,跟你一样是个变态工作狂,不会赖床呢!” 她声音太震惊太大,旁边四哥忍不住拿抱枕丢她,“你怎么这么能操心。” 十二这就不乐意了,“睡到这时候还不起,简直了,昨晚肯定没干好事。”说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陡然睁大眼,“十一嫂不会也熬夜追剧吧!” 昨晚某个热播剧大结局,连更四集,好多人熬夜到后半夜。十二就是追剧大员中的一个,结局太气人,气得她一夜没睡,这会儿格外暴躁。 旁边一群人说话,闻言不约而同笑起来,一边笑十一没节操,一边笑十二是个缺根筋的。 四哥真的是无语,只能安慰自己,亲妹子,亲妹子! 赵卿之过来问了句,“十一还没过来?” 十二扬声告状,“没呢!我十一嫂还在睡懒觉。” 说着又控诉十一哥,“我让十一哥叫他老婆起床,他说不舍得叫呢!真是的,这有什么舍不舍得的。就他有老婆了不起啊!” 四哥忍无可忍,过去捂她的嘴,压着声音警告她,“别说了,再说你十一哥的节操都被你丢尽了。” 十二哪懂这些,虚心求教,“什么意思啊!” 四哥都懒得理她了,“你还小,大人的事少管。” - 陆尧终于带着老婆姗姗来迟的时候,人已经聚得差不多了。 除了陆家人,周常新带着两个孙女,陈盛荣带着两个孙子,以及其他几位跟着陆老爷子一路走过来的风臣老人,都带着晚辈过来了。 周常新因病已经很久不出来了,只是周静刚刚被辞职,听说还和陆尧的太太吵起来了。于是这会儿只好带着两个孙女登门道歉。 周静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爷爷虽然在陆老爷子面前得脸,但是儿子都并不出息,都没能进风臣,孙辈也只有堂姐稍微能干些,她母亲求了爷爷好久,才让爷爷勉强拉下脸给她安排了个工作。 陆老爷子见了爷爷,很热情地攀谈着,还跟爷爷拥抱,关太知道爷爷身体不好,殷勤地要爷爷去旁边坐,周静原本惧怕的心情,也消散了,听父亲说,爷爷当年为了风臣是鞠躬尽瘁的。 连带着,别人对她和堂姐也热情周到。 周静立刻就挺直了腰板,与有荣焉起来。 第40章 小厅里,几个小辈坐着闲聊。 陆尧带着沈林欢进去的时候,周静和周诗宁正被让进去。 十二刚摸出来几副麻将,招呼着,“玩会儿牌?” 十二去扯沈林欢,“来,十一嫂,我俩挨着坐。” 沈林欢摆手,“我不太会。” 十二看了眼陆尧,“没事,你老公是麻将之神。” 陆尧哼笑了声,揽着她的腰过去,“没事,随便玩玩。” 支了三个牌桌,除了陆家人,还有不少外人。 各自和熟悉的人在攀谈,比如周诗宁正和陈家的孙子陈濯在说话,周静谁也不认识,只好诺诺地跟着堂姐。 十二原本是想,她和四哥七哥还有十一嫂四个人坐一桌。 但是要坐下的说话,七哥接了个电话出去了,四哥被大伯叫走了,只这片刻的空当,陈家那孙子便一屁股坐了下来,他对十二大约有些意思,油腔滑调地和十二搭着话,招呼周诗宁这边坐,“来来来,咱们搓两圈。” 十二烦他,不耐烦地说:“我不和男人打麻将。” 姓陈的没皮没脸地笑着,“为什么啊?” “不打就不打,哪有为什么。”若不是外面就是长辈,又是自己家里,十二真想翻个白眼给他。 周诗宁的母亲和十二的母亲还算要好,所以周诗宁和十二还算熟稔,周诗宁替两个人解了围,笑着把周静拉过来坐下,温婉和气地对陈濯说:“你还是在背后帮我望牌吧!”说着,拖了个凳子,正正好放在她和十二的中间。 十二心生厌烦,但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周静有些拘谨,但看堂姐落落大方,也强撑着不让自己怯场。 这桌人凑得稀里糊涂,等四个人都坐下来,沈林欢却欲起身,沈林欢右手旁坐着十二,对面是周诗宁。 周诗宁忽而冲她一笑,“又见面了,昨天仓促,没能好好说话。正好,这会儿可以认识一下。” 说着,看了旁边周静一眼,“听说那天我堂妹出言不逊,我先替她给你赔个罪。” 周静不太服气,但爷爷在家里就骂了她一通,说她脑子被狗吃了,竟然在风臣撒野。 她觉得爷爷这一辈子都谨小慎微的,实在很没出息。 瞧瞧陈盛荣,嚣张跋扈,可陆爷爷始终没有给他撕破脸,该得的好处也都得了,如今虽然被陆尧一脚踹出了风臣,可照样和陆爷爷交好,以往好处都没少得,该享受的也都享受了。 可爷爷呢!除了谨慎,什么都没得到。也就因为身体原因,陆爷爷送了套宅子给他养老,但谁都知道,房子哪里有风臣的股票值钱,陈盛荣手里还有百分之一的股权呢!单是每年分红都有好大一笔。 爷爷那里什么都没有。 还有以堂姐的能力,周静丝毫不觉得比沈林欢差,可是沈林欢在总部,就在陆尧身边,堂姐只是个总监,还是分公司的一个部门总监而已。 当初如果不是爷爷太谨慎,还警告堂姐不要和陆尧走得太近,如今哪里还有沈林欢什么事。 沈家那一家子是什么东西,他们周家再不济,也是陆爷爷曾经的左膀右臂。是很亲近的。 周静不忿完,还是垂着头,低声道了句歉,说:“对不起,那天是我口不择言了。” 沈林欢便没有再起身,这时再走,倒像是揪着不放,给人使脸色了。 她抿了抿唇,冷淡回了句,“嗯。” 十二莫名觉得尴尬,只好打了两个哈哈,“那我们开始吧!” 十二掷骰子,从周静那里开始。 陆尧和二哥在旁边吧台上坐着说话,一时也没顾得上这边,十二便小声和十一嫂说:“没事十一嫂,不要紧张,我们就玩玩,输钱了都算在十一哥头上,你不知道,他打牌多可恶,向来只进不出,也该他输点儿了。” 沈林欢便笑了笑,“是吗?” “是啊是啊,我十一哥可厉害了。”十二对周诗宁和周静这两个堂姐妹没什么太大的好感,只和十一嫂说话,陈家那孙子不停搭腔,搭得她烦死了,她为了让他少说话,只能不停和十一嫂说话。 她说:“十一嫂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晚啊,你竟然也赖床吗?” 沈林欢摸了个幺鸡,丢了出去,“啊……嗯。” 十二不敢相信,“原来优秀的女人也赖床,我瞬间就没有负罪感了。”作为一个赖床星人,从小到大,没少挨骂。可她就是睡不够嘛! “昨晚熬夜了吗?睡很晚?”十二好奇。 沈林欢理着自己的牌,牌面不大好,她轻轻皱着眉头,“昂,凌晨……才睡。” 十二丢了牌出去,顺便看了眼十一嫂,“天呐仙女熬夜皮肤都是好的,我要是熬到凌晨,面膜都救不回来。” 沈林欢也去看十二,陆家的小辈,样貌都很好。十二和陆尧长得有四五分像,也是冷白皮,白得像是会发光一样。于是沈林欢也轻抿唇,“你皮肤也很好。” 十二正是爱臭美的年纪,闻言嘿嘿笑起来,感叹:“还是不要熬夜,熬夜会变丑的。不过还好,十一哥不会叫你起床,我要是睡个懒觉,我妈能早上七点就叫我,太痛苦了。” 沈林欢表情有些不自在,从进来,就不少人在调侃陆尧纵着她睡到近中午的事了。 她早上醒的时候也在埋怨他:“你干嘛不叫我。”睡到很晚,实在是很没礼数。 两个人一句一句说着,周静越听越不是滋味,这个陆十二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一对儿成年男女,周末休息的时间,像沈林欢和陆尧这种自律到可怕压根儿就不太可能睡懒觉的人,早上只有女方起不来,晚上做了什么,也太明显了。 沈林欢的不自在也彻底佐证了。 周静余光看了堂姐一眼,堂姐表情很淡,眉眼低垂着,一声不吭。 作为亲近的堂妹,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堂姐心情很差。 也是,堂姐一直喜欢陆尧也不是很隐秘的事,听说前段时间陆尧婚期定的时候,堂姐还特意去打听,问是不是真的。 堂姐肯定很难受,当年陆尧去了美国,堂姐去了英国,好像是因为异地才不得不分开的,陆尧甚至为了堂姐和家里闹了脾气,说想改变计划,早两年从美国回来,还被爷爷训斥了。 那时陆家只知道他是因为一个女孩儿。 却并不知道是谁。 因为陆尧不愿意说,怕家里从女孩儿那里下手,瞒得可紧了。 但那段时间,和陆尧稍微有些联系的,只有堂姐,就连爷爷都猜到了,警告堂姐不要对陆尧抱不切实际的幻想。 堂姐很受伤,可是那时她去英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而陆尧也没能说服家里。 虽然他们都否认了,可周静去偷偷问过堂姐,从堂姐欲言又止的态度里,还是猜到了,肯定是堂姐。这场青涩的初恋,最终还是败给了现实。 周静一直觉得堂姐和陆尧是郎才女貌的,也偷偷幻想过,如果堂姐和陆尧的事成了,那么她和陆家也算是沾亲带故了,无论出去做什么,别人都会高看她一眼。 可惜半途杀出来个沈林欢。《 》 第42节 周静脑子里无数的念头纠结在一起,最后越想越不甘心,更气愤十二在这儿故意给堂姐添堵。 堂姐和陆尧还是互相有情谊的吧!不然堂姐也不会去风臣娱乐,而陆尧这两年,又把业务重心放在风臣娱乐上。 沈林欢不过是个联姻对象,圈子里联姻屡见不鲜,大多只是利益交换,可沈家如今是一堆烂摊子,沈林欢像是捏了陆尧什么把柄在手里似的,让陆尧不得不和她在一起。 可是陆尧那么厉害,一旦不受制于沈林欢,说不定还是会选择初恋。没到最后,一切都说不定呢! 这么想着,周静便更觉得十二和沈林欢的交谈聒噪烦人,而且十二和沈林欢越是这样明目张胆地给堂姐添堵,她就越觉得她们在意堂姐。 于是她突兀地开了口:“我堂姐也单身呢!” 是接陈濯的话,陈濯在那叽里咕噜试图和十二搭话,问十二是不是单身,说要给她介绍男朋友。 周静笑了笑,杠了沈林欢的二饼,接着说:“我堂姐还念念不忘初恋呢!至今不谈男朋友。可惜初恋已经结婚了。” 周诗宁暗暗皱了皱眉,桌子底下狠狠踩周静的脚。 可周静看着沈林欢微愣的表情就觉得爽,她偏要说:“都说初恋没有好结果,但是初恋也最难忘不是。像陆总,当初不还为了初恋,跟家里闹别扭呢!”周静余光里看到走过来的陆尧,有些害怕,但还是勇敢说出了口,有时候这种暗戳戳的暧昧,才最戳人。 陆尧走到沈林欢身后,手撑在她椅子背后,俯身给她顺着牌,笑了声,“你还真是不会打啊!” 陈濯似乎是觉得周静的话有趣,“哟”了声,“陆总还为了初恋做过这种事呢!看不出来。” 周诗宁手里的麻将倏忽掉了下去,她有些慌张地俯身去捡。 陆尧的脑袋几乎就贴在沈林欢耳朵旁,仿佛稍微侧一下就能贴到他的脸,他的呼吸也很近,沈林欢觉得鼻腔里都是他身上木质香调的味道,她忽然觉得胸闷得喘不过来。 沈林欢豁然起了身,低声说:“我……去一下卫生间。” 第41章 沈林欢去了趟卫生间,坐在马桶上发了一会儿呆。她走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陆尧在说:“哦,是。” 胸口闷得仿佛氧气骤失了一样。 她扯了扯自己的领口,扯到了吻痕,陆尧吮得狠了,早上还没消,反而更疼了。 其实昨晚她和陆尧真的是在看电影。 放映室里黑漆漆的,荧幕的光很暗。 偃湖这边的房子是婚房,之前陆尧都不在这边住,也没有看电影的习惯,所以放映室周管家都没怎么打理,今年秋天雨水太大,地下室的通风做得再好,也还是带着潮意,周管家絮絮叨叨地说着抱歉。 沈林欢那会儿有些尴尬,说:“要不不看了。” 陆尧还掐她腰,“你这人怎么这样,出尔反尔的。” 回家的时候她提议的,问他,“要不要一起看电影。” 陆尧瞧着她,眉梢扬起来,捏她的手,“我没听错吧?” 他一副很高兴的样子,沈林欢觉得自己心情也好起来。 她其实并不在意他赶她回公司,也不在意他接受了什么采访,可是……直到心情好起来,她才发觉她情绪是有些不好的。 她给树洞君发私信的时候,才发现树洞也是有格式的,前因后果要说清楚,她去看别人的,都是好长好长一大段,看的时候并不觉得,要编辑的时候,却发现她好像并不擅长倾诉,因为连开头都不知道从哪里起。 最后好不容易憋出来一句,却是:【他有个初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打出这一行字,打完之后愕然看了会儿,最后一个一个删除,然后抬头,就看到了陆尧。 他说他怕她累,他说他没有生气…… 沈林欢突然就觉得自己阴暗又自私。 她想弥补他的,可是并不知道怎么做,听说别人恋爱都是约会吃饭看电影,已经很晚了,吃饭约会已经不能实现,于是她问了句,“要不要一起看电影。” 陆尧问她:“想看什么?” 沈林欢摇摇头,“不知道。” 到了家,陆尧就让周管家去收拾放映室,两个人洗了澡才过去的,沈林欢跪在地毯上挑影片,陆尧拥着她坐着,机器轻微的响声显得放映室里越发的安静。 陆尧在开跨境电话会议,只能这个时间,沈林欢说让他去书房,他不去,非待在这儿。她只能让自己尽量不要发出动静,可陆尧的手却不安分,不时捏着她的手,或者勾扯她垂下来的头发。 会议很简单,挂了的时候,沈林欢还没挑好,于是随手开了一个,“这个吧!” 陆尧挑挑眉,“你确定?” 外文电影,沈林欢没有看过,但看封面应该是个挺温馨的片子。 “不行吗?”沈林欢意欲再去挑,她看的电影不多,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所以怀疑自己选了不好看的。 陆尧抓住她的手,“也不是,那就这个吧!” 那时陆尧是在想,沈林欢这种强硬的性格,应该对恐怖片免疫才对。 可惜他真的是高估了她,沈林欢看着看着终于发现是恐怖片的时候,就开始不停地喝水,她最初还能克制,最后小的时候,一个“咯噔”的音效,加上突然冒出来的怪物。 沈林欢一把抱住了他,因为过于克制,而浑身发抖。 不得不说沈林欢的忍耐力真是一流的,甚至于这一刻之前,陆尧完全都没发觉她害怕。 他愣了有好一会儿,把人往怀里拖了拖,笑了,“害怕啊?” “害怕你不早说。” 陆尧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捂着她的眼睛,低声在她耳边讲解,沈林欢有点强迫症,电影无论好不好看,开始看了,没有看到结局她就会很难受,于是她又想看,又害怕,趴在陆尧怀里听完了整个电影。 结束的时候才发现,她整个人都扒在陆尧身上,把他睡袍都快扯掉了。 陆尧就逗她,说她耍流氓,还嘲笑她那芝麻大点的胆子。 沈林欢作势要起身,被他拖回去,接吻。 可是放映室黑漆漆的,声音渐渐没了,恐惧就一点一点放大,她一边接吻一边后脊发凉,陆尧埋怨她不专心。 她最后实在没忍住,轻声承认:“我害怕,我们回卧室,行不行?” 陆尧扶额,笑得不能自已。 最后还是抱着她回了卧室。 很晚了,第二天还要回老宅,陆尧让她早点儿睡。 可沈林欢睁着眼,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清醒。 陆尧睡着了,她就更害怕了,整个世界好像就自己一个人类是清醒的,其他苏醒的只有妖魔鬼怪。 陆尧翻个身,她哆嗦一下。 沈林欢闭着眼睛,强迫自己数羊。 花花半夜不睡觉,在外面跑来跑去,沈林欢一时忘了家里有只猫,幻想了无数的可怕场景,最后大脑紧绷着,崩溃地扯了一下陆尧,“你听,外面什么声音……” 陆尧被她闹起来,听了听,然后闷声笑起来,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哥斯拉入侵地球了,小点声,别被发现了。” 沈林欢发觉他逗她,狠狠推了他一下,陆尧又笑,凑过去亲她的耳垂,转移她的注意力。 凌晨天快亮了沈林欢才睡着,陆尧也就一直没有叫她。 - 沈林欢眨了眨眼,不知道是没睡好,还是怎么,眼睛干涩得厉害。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突然站起来。 可是就是觉得没有办法再听下去了。 她脑海里这会儿都是周诗宁的样子,以及最后她失神弄掉了麻将,慌张去捡。 陆尧的呼吸声仿佛还在耳畔。 可沈林欢陡然害怕起来,怕他靠在她身后,目光却是看着周诗宁的。 沈林欢难受得像是一条被翻上岸的鱼。 太难受了。 沈林欢狠狠地扯了下衣服,扯得狠了,又蹭到胸口的吻痕,明明不是很疼,可她却觉得疼得像是要昏过去了。 疼得眼眶发酸,眼泪仿佛随时都要掉下来。 沈林欢坐在马桶上足足半个小时,门口陆尧都等得不耐烦了,敲了敲卫生间的门,“掉厕所了?”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的,愕然片刻。 怕他真以为她出事,闷声回了句,“没有。” 她装模作样地冲了下水,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眼眶红得很,她拼命拿手扇着,扇了两分钟把眼泪逼回去,才去开了卫生间的门。 她祈祷陆尧已经不在了,她不想面对他。 可不巧,陆尧就靠在卫生间门口的墙上,看到她开了门,侧头看她,敏感地察觉到她眼眶红了,于是一挑眉,“哭了?” “没有。”沈林欢不想和他讨论这个事情,躲着他往外走。 陆尧偏跟着她,手插在口袋里,姿势闲散,模样恶劣,带着调侃问她,“你躲什么?” 他在问她刚刚牌桌前躲什么,以及现在。 沈林欢突然很生气,这会儿一点都不想理他,于是步子更快了些。 可是陆尧腿长,无论她走多快,陆尧都能跟得上。沈林欢听他如影随形的脚步声就更生气了,她穿过通过花园的偏门,一把关上门,把他堵回去了。 沈林欢还把门从外面锁了。 陆尧拧了拧把手,拧不开,摸了下鼻尖,有些尴尬,十二都看傻眼了,屋子里好多人,看着十一追着老婆一路追到偏门,然后还被锁外面了。 十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哦豁一声,“十一嫂威武!” 花园连着后院,陆尧撇撇嘴,强行给自己着补,“我从前院绕过去还不行?” 角落里,周诗宁脸色阴沉,这会儿恨不得扇周静的脸。 十二坐下来,方才的场面想想都解气,可惜十一嫂不在,这会儿忍不住又含沙射影了一句,“脑子不好就去治,我还第一次看见跑来别人家里挑事的,真是长见识了。” 周诗宁沉默地垂了头,脸上火辣辣的疼。 - 沈林欢和周静在后院狭路相逢,沈林欢觉得自己运气真是不好。《 》 第43节 她运气一向不好,可不好到这程度,突然就有些难过起来。 从小就知道,每次发生什么事,最担心最坏的情况,一定会发生的。她就没有运气好的时候,连上天都不眷顾她。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不讨人喜欢。 她记得她刚进公司的时候,周静对她还笑脸相迎,可转瞬她就听见她躲在茶水间说她坏话,后来她经常在背后嚼她舌根,她记得有次会议她提醒她注意a,沈林欢没有吭声,转头周静说她装模作样讨人嫌。 沈林欢并没有那么闲心地操心别人背后里说什么,她这个人对于诋毁和侮辱早就见怪不怪了,最亲近的人甚至当面辱骂她。 她始终觉得,言辞上的攻击,只要不放在心上,那么它的伤害力就为零。 她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口舌之争上,也无数次强迫自己不去关注那些若有似无的恶意,可周静这个人,就好像一个很细微的刺一样,时不时就要扎她一下。 沈林欢陡然觉得生起气来,好像要把之前所有积攒的气愤都撒出来一样。 偏周静没有眼色,愤恨看着她,“你以为你赢了吗?陆尧给你撑腰你很得意是不是?” 她凑过来,一副逼迫的架势。愤怒让她失去理智,她现在就想出一口恶气,偏巧沈林欢出来撞上她。 她好恨沈林欢,又好恨陆尧,她甚至连最爱的堂姐都开始恨起来,更恨爷爷的不作为,让所有人骑在她头上欺负她。 陆尧终于绕到花园的时候,周静欺身欲推搡沈林欢,沈林欢给了她一巴掌。 尔后沈林欢掐着周静的脖子,一瞬间眼神冷意迸发,她拖着周静一路拖到一棵大树前,把她砸在树身上,压着声音警告她:“我不需要赢,也不需要谁来给我撑腰,我沈林欢站在这儿,就没有人能越过我。”沈林欢从没有一刻觉得这样气愤过,气愤得有一种强烈的破坏欲,她强忍着打人的冲动,冷着声音说:“还有,这是我家,请你脑子清醒一点。” 沈林欢浑身上下都溢着寒意。她浑身都在发抖,不住地告诉自己:对,这是我家,无论陆尧有多少初恋,现在她是陆尧的太太,别人没有资格在她面前提任何人。 陆尧挑了下眉,还是第一次看见沈林欢生这么大的气,他拍拍胸口,走过去拉她的手。 沈林欢恶狠狠地看了陆尧一眼,好似憋了许久的闷气,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她眼泪啪嗒一下掉了下来,却还是倔强地瞪着他,脑子里都是他那句,“哦,是。” 第42章 陆尧原本正别扭呢!刚刚说的话,太过于难为情,他在旁人面前说得顺畅,倒是不知道怎么跟沈林欢说。 而且刚坦诚了一件憋了许久的心事,正轻松呢!大有一种去她面前讨个好的意味。 所以追着沈林欢想跟她开口,结果她一直躲他,他还在猜,她是不是真的吃醋了。 对于沈林欢这种大度到完全不在意老公“前女友”的人,陆尧都习惯了,也从心里觉得她似乎真的不介意。 可是这会儿…… 他确信,她是真的介意了,还是非常非常生气那种。 他陡然又高兴又紧张又害怕又慌乱的。 沈林欢哭了,他从来没见过她哭过。 陆尧慢慢举起手,做投降状,慌张地说:“老婆,我错了,你别吓我。” 周静愕然在原地,后退了一下,踩到一地的枯树叶,周诗宁也正好寻到这里。十二带着十三过来找十一嫂。 场面顿时很诡异,陆尧连一丝体面也不想给周静留了,扭头冷眼说了句,“麻烦滚,我是太给你脸了是吗?我刚刚说得不够清楚?你是觉得自己有多大脸,在她面前叫嚣呢?” 周诗宁拨开人群过来,紧张地冲陆尧鞠了个躬,“对不起陆尧,对不起,对不起陆太太,是我们家里管教不严,让你们看笑话了。对不起。”她连着鞠了十几个躬。 旁边人都冷眼看着。 知道陆尧是真的动气了。 十二一向对周家姐妹没什么好感,实在是周诗宁这个人很会装相。 于是这时候丝毫不觉得她可怜,反而冷哼了声,“要不是看在周爷爷的面子上,我这会儿也想揍人。” 十三还在怂恿她,“揍啊,怕什么,她自己蠢得送上来往枪口上撞,不揍她一顿,她还真觉得自己脸大如盆了。” 她若是阴阳怪气两句就算了,当着十一嫂的面公然挑衅,就算是周家人知道了,都得甩她两个大耳刮子,这会儿别说十一嫂只是扇了她一巴掌,再过分点儿,他们也说不了什么,反而还要主动道歉。 到时候家里长辈再说一句,“算了,年轻人的事,咱们不必掺合。”也就算了结了。 所以不得不说,这个周静真是没脑子得很,相比起来,她堂姐可就是太聪明了。 只是这会儿装得再无辜再可怜,也挽救不了局面了。 - 刚刚在牌桌上,沈林欢走了,陆尧下意识就要去追,可若真追出去,怕是这边更坐实了他的初恋是周诗宁这事。 说起来这事,其中还有些曲折离奇。 于是陆尧就势坐了下来,顶了沈林欢的位置,替她打着牌,顺便回了陈濯一句,“哦,是。当时我爷爷还说要打断我腿呢!” 陈濯愕然,“陆总也是性情中人啊!” 说着,看了眼周诗宁,周诗宁这会儿已经慌得不行了,恨不得堵上周静的嘴,可周静一听,越发觉得有戏,于是添了句,“那可惜了。” 陆尧“哦?”了声,“可惜什么呢?人我最后还是娶回家了。虽然那会儿被拒绝是挺丢人的。但毕竟初恋难忘啊!哦……对,不能说初恋,我那会儿还单恋呢!沈林欢可真是不好追。” 十二哈哈大笑,指着陆尧说:“哈哈哈哈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可不是我们透你的底。” 十二虽然单纯,可也不傻,这件事陆家人都知道,陆尧当初是因为沈林欢才跟家里闹的别扭。家里最初不知道,后来硬查出来的,还不太相信,因为陆尧和沈林欢的交集委实也不算多,怎么就喜欢到跟家里闹的地步了。 爷爷怎么会由着他胡闹,险些揍他,说:“咱们家里虽然不苛求门第,可是沈家是什么状况你不是不知道,你确信自己能处理干净她家的事?” 陆尧不是不了解,只是那会儿年轻气盛,总觉得车到山前必有路,只是被爷爷一针见血地吐槽,他还是扛不住,消沉了好几天,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去读书,在国外的分部实习后才回了国。 压根儿和周诗宁并无关系,只是周诗宁那会儿要申请英国的学校,有一些要请教陆尧,陆尧和她联系过几次。 于是不知怎么就有人猜到了周诗宁头上,据说周爷爷还去警告过周诗宁,甚至还在陆家人面前提了句,暗示这件事,大意是:我家孙女给你们添麻烦了。 陆家人当时也是一脸不解,最后还是赵卿之委婉提了句,和周诗宁没有关系。 只是周诗宁不知道怎么搞的,私下里还是有人偷偷猜是陆尧因为周诗宁才跟家里闹别扭的。 后来还是十二的小姐妹悄悄告诉十二,说周诗宁自己在外人面前默认的。 怪不得连周爷爷都自作多情去陆家人面前提,感情源头出在她那里。 十二当时就很生气,说:“有没有跟她谈恋爱,是不是因为她,她能不知道?” 只是很小范围的传播,周诗宁大概只是虚荣心作祟,不承认,也不否认,说出去多有面子。 陆尧甚至都亲口否认过,只是说不是,却也没说因为谁。 倒是周诗宁不知道给人灌了什么汤,以至于周静是真切地觉得,陆尧否认,只是为了保护周诗宁。 十二都快吐了。 这女的恶心人有一招,陆家看着周爷爷的面子也不想给小姑娘太难堪。因为一些若有似无的流言,特意去澄清都算是给她脸了。一直也没否认得太让人难看,可真就有人非得人把话撕扯开说得难听才能听进去吗? 而陆尧一直拿这事当一件丢脸事,那会儿不仅被爷爷骂,最后也没能争取到,甚至沈林欢还拒绝了他,他一直不愿意提。只是默默拿了个双学位,拼命读书,好让自己变得强大一点。 因为这个,后来母亲催婚,他在饭桌上说:“我觉得沈林欢就不错。” 家里人虽然讶异,可也觉得他这么些年仍旧心思没变也难得,所以即便知道沈家状况糟糕,家里也没反对。 周诗宁那事都过去八百年了,早就没人再提了,周静也不知道脑子被什么啃过,至今还真情实感地觉得当初陆尧为了她表姐忍辱负重,甚至到现在都念念不忘。 她自己脑补就算了,还敢在十一嫂面前显眼,公然在陆家挑衅,可真是太棒棒了。 十二都想给她颁个奖,年度人才啊简直! 所以十二嚷嚷起来,完全是让别人听的。在场的不仅陆家人,还有许多同辈,都是圈子里的,今天是个绝佳的澄清机会,免得有人在人家结婚了之后还来恶心人。 陆家的几个小辈也很配合,纷纷调侃陆尧,“哦,你是现在把人追到手了,腰杆挺直了是吗?忘了当初是怎么被拒绝了是吗?” 陆尧“嗯”了声,“从小到大就喜欢过这么一个人,好不容易娶回来了,我不得得意一下。” 十二看着周诗宁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更反感了,原本觉得她就是年轻时候虚荣,这会儿被自己堂妹给坑了一波,这么看来,她倒是真的还有不切实际的心思。 就觉得这人呢还是要老实点的好,表面一副温柔娴静的样子,背地里净干些恶心人的事。 别说今天这事跟她没关系,就算她真是前女友,也没有道理在人家结婚了后还来恶心人的。 陆尧胡了,牌一推,起身,“不玩了,我去看看我老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 十二在背后笑话他,“十一哥你够了,你是连体婴吗?一会儿看不见你难受?” 陆尧挑眉,回头应了句,“嗯。” 一群人哄笑起来,问是不是真的,陆家的小辈都知道,和陆尧交好的几个世家发小也知道,恍然大悟,“那会儿就知道他告白失败了,还以为他就单是告了白,大家还笑话他,没想到啊没想到!” 那会儿传陆尧跟家里闹矛盾是因为初恋的不多,大概只有周诗宁那一小搓吧!大家得到的消息,还是因为陆尧因为观念不合和家里闹别扭。毕竟不是什么大事,那会儿陆尧确切也不是完全因为沈林欢,像他们这种世家子,被父母家里安排也太正常了,谁还没闹过脾气呢! 这会儿倒是全联系起来了,毕竟陆尧还跟沈林欢告白过,虽然因为拒绝的干脆,两个人也没闹出过什么太大的讨论度。 周静不可置信地看了会儿堂姐,周诗宁厉目看着她,仿佛要生吞了她。 周静脑子嗡嗡直叫,甚至到这时候,听着满屋子人讨论陆尧和沈林欢的事,仍旧觉得,是不是陆尧为了不驳沈林欢的面子,特意张冠李戴给沈林欢抬脸呢? 她有些坐不住,就出去了。然后想起和堂姐交好的几个同辈,刚刚看笑话一样看着她和堂姐,就更觉得难堪了,于是她看见沈林欢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 陆尧连多给周静一个眼色都觉得多余,只是看了眼跟过来的周诗宁,“自己回吧!别在我家里显眼了,我怕我老婆吃不下饭。” 沈林欢被陆尧拉到客房之前,十二还在身后嚷着,“十一嫂,让十一哥给你讲讲他的光辉往事哦~不然待会儿我给你讲,绘声绘色那种。” 一群人哈哈笑着,角落里,周诗宁甚至都忍不到出陆家的门,或者找个无人处,只拉着周静去了拐角,便左右各甩了周静一巴掌,压着声音骂她,“你疯了吗?有没有脑子?” 大家耸耸肩,撇撇嘴,心想真是奇葩年年有。 周老爷子谨小慎微的,还不是因为子辈孙辈,没一个有出息的。没想到这孙女更厉害,脑子义务捐出去了吧! 沈林欢头还是懵的,愤怒过后,大脑一片空白,刚刚情绪上来,也没注意细枝末节,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周静刚刚说:“陆尧给你撑腰你很得意是不是?” 他……刚刚做了什么?又想起众人的反应,突然有些好奇起来,可又不敢听。 她到这一刻,才忽然意识到,自己非常非常介意陆尧和别的女人牵扯,明知道这是无法回到过去抹杀的事,可还是会难受得要命。甚至自私地想要独占他,谁也别碰。 陆尧拿手指给她擦眼泪,原本在卫生间门口看到她一脸赌气,还有些玩味,这会儿只想扇自己脸,他有些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的脸,“我还以为,你真就对我全不在意呢!” 也不是非要她吃醋,只是她从来冷淡,好似他可有可无似的。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总让他没有安全感。 这会儿欣慰着,却有些恨自己,明明一句话的事,只是因为难为情,加上她又一副全不在意的样子,怕告诉她自己为她做过那些幼稚事让自己显得更可怜,就没说出口。 沈林欢冷静下来,忽然紧紧抱住他的腰,赌气一样,把他往怀里扯,好像这样就能确认,他是她的一样。 只是还是忍不住担忧,“我会不会给爷爷添麻烦。”爷爷和周爷爷很要好,甚至陆尧都要答应接受采访,给周爷爷一个面子,这会儿她却打了人家宝贝孙女。 陆尧被她勒着,胃顶得难受,可却心情大好,捏了下她的脸,“你做得很好。长辈关系再好,也没小辈欺到眼前作妖的。别说是她先来挑衅,就是你看她不顺眼主动欺负她,在我这儿,也是你对。我觉得你对,全家人也都会庇护你。咱们才是一家人。”《 》 第44节 沈林欢微微愣着,心脏像是被什么轻轻敲打着,又酸又胀的。 陆尧俯身,额头抵了下她额头,轻叹了声,“我刚刚跟他们说,我去美国读书那几年,为了你,想早些从国外回来,被爷爷骂的事。他们都在笑话我,初恋是个单恋。你是不是很狠心?” 第43章 沈林欢疑心自己听错了,她抬头看着他,很认真看着,似乎要去辨别,他说得是不是真的。 “你倒也不用为了安慰我什么都说。我虽然真的很不舒服……”倒也不用他骗人,沈林欢嗓音干涩。 陆尧拿额头去磕她那个榆木疙瘩一样的脑袋,“没有骗你,是真的。” “你说你谈过一次恋爱的……”沈林欢这会儿才发现,这句话她记得清清楚楚,甚至连他说这话的语气,细微的小动作,都记得分毫不差。 那次他说要互相坦白感情史的。 “我不是怕你听说我自始至终就喜欢你一个,就不敢坦白了吗?”陆尧倒是有理起来,“况且也不算信口雌黄,我喜欢你那么久,也表了白,四舍五入也算初恋了。” 沈林欢:“……” 还能这样算吗? “况且,你也没有问我。”他自我反省完,又觉得她也过分,“你什么都不开口问,一上来就哭给我看,你这不是一下子就判我死刑吗?” 她都被他带偏了,可听他这语气,又不是假的,于是手无意识地在他腰上拧来拧去,“你……真的啊?” 陆尧被她的反应逗笑,举手发誓,“我骗你干嘛!” 方才她去卫生间,他在外面的时候就在想,他其实并不大懂得感情的事,很多时候,他自己做得也不好。 总想从她那里得到更多的爱,害怕自己的付出她全不在意。 可不在意又怎么呢! 总归她是他老婆。 他对她再好也不过分。 她若真是没法全身心交付,他也认了。 感情里哪有平等可言。 - 快要开饭了,两个人不能待得太久,陆尧把人哄好了,拉着出去了。 沈林欢其实也纳闷,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她一向很能克制自己的脾气,可刚刚那脾气,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毫无预兆。 又或许早有预示,只是她不愿意去想。 她很能回避矛盾,潜意识里总觉得,不去关注,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 她犹记得陆尧跟楚妍走的那晚,她一个人在阳台吹冷风,嘴里含着柠檬片,酸苦从口腔里蔓延开来,其实那时,她就很在意了。 可是她不敢在意。 她告诉自己,她是无法容忍丈夫婚内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可其实她最在意的,是陆尧在婚内和别的女人发生关系。 她一直觉得自己对陆尧很了解,了解他的人品和性格,了结他大部分的喜恶,可突然就觉得自己可能只是自以为对他了解。她害怕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 于是只好骗自己,我不在意。理智告诉她,不可以,不能,她一向是一个理智大过情感的人。 也一直做得很好。 于是刚刚的失控,就显得匪夷所思。 这会儿又听他说这样的话,像是坐在过山车上被抛到了最顶,倏忽又荡下来。她整个人都是乱的,理不清情绪。 吃饭的时候,小辈们坐在一块儿。 周诗宁和周静已经离开了,周爷爷最后也坐不住,面红耳赤地道了歉,然后提前走了。 谁也没有多给周家话题,怕触十一的霉头,他这个人其实死要面子的,当初因为沈林欢想早点回国那事瞒得多紧,一来是怕沈林欢难做,二来陆家怕沈家嗅到风声拿来做文章,三来就是陆尧要面子,长这么大,就喜欢过这么一个,还追不到。 他其实是个只做有把握事的人,也一直觉得追沈林欢是件有把握的事,只是没想到沈林欢拒绝那么干脆,一点余地都不留。 虽然这会儿已经把人娶回家了,可当初确切是暗戳戳做了不少傻事,说出去叫旁人笑话。 可他还是宣扬了出去,除了澄清了那件子虚乌有的绯闻,更多还是想维护沈林欢吧!最近外面有些话,传得不大好听。 十二坐在沈林欢旁边,绘声绘色地给她讲陆尧当初跟家里闹别扭的事。 她回忆不起来的时候,旁边人还帮她回忆,然后大家一直哈哈哈笑起来。 十二告诉沈林欢,“十一嫂,你不知道,他当初就坐在那儿,”十二指了指主餐桌的位置,“我四婶给他推了一大堆的姑娘让他选,他一个都没听进去,特别一本正经地说:‘我觉得沈林欢就不错’。” 十二学着陆尧当时的表情,明明极其难为情,可又装得人模人样的,面容严肃,表情冷淡,唇角拉成直线,手却紧张地捏着筷子,似乎怕家里不同意,补充了句,“沈家不是问题。” 沈家能是什么问题,不过是难处理了些,但陆尧这么多年,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能倚靠家里的人了,集团的人都不能拿他怎么样,沈家又怎么能拿捏住他。 赵卿之当时只愣了片刻,然后确认了句,“你想好了?” 那会儿沈林欢还和云朝在一起着,并没分手,云家和沈家虽然还没有订婚,但总体来说,好事将近。 而这时候,陆尧说要和沈家联姻,那么意思就是,要么沈林欢一边和云朝接触,一边和陆尧还有接触,那这样的话,沈林欢这个人的人品显然有问题。 而要是沈林欢和云朝交往的好好的,陆尧这时候横插一脚,那陆尧简直就是横刀夺爱,不择手段。 无论哪一种,都不大好。 赵卿之担忧得直皱眉头。 陆尧垂下头,轻声说:“就把消息放出去就好,沈家如果不愿意,就算了。” 十二当时偷偷看了十一哥好几眼,不敢说话,脑子里已经排演了好几场狗血言情剧场景了。 ——告白被拒,多年后男人强势归来,逼迫她不得不放弃恋人,和自己在一起。 ——豪门老男人因爱生恨,横刀夺爱。 ……之类的。 赵卿之陡然明白儿子想法,如果沈家和云家的婚姻牢不可破,那必然不会再生变故,可若是生了变故,那也算是天意了。虽然不太道德,可是陆尧显然是考虑清楚了。 没想到,沈家踹开云家简直迅速,甚至都没和陆家这边有深入接触的时候,直接就宣称沈林欢和云朝已经分手、不合适。 至于是沈林欢和云朝主动分手,还是沈家强迫他们分手,那就不得而知了。 说着说着,十二便又好奇起来,偷偷问沈林欢,“十一嫂……” 沈林欢附耳倾听,十二却又说不出口了,于是只是笑了笑,“这个虾好好吃哦,你尝尝。” “啊,好。” - 回家的时候已经是近傍晚了,险些又吃了晚饭回去。 陆尧说回去还有事,家里才没留。 赵卿之拿了许多东西放在车上,一些是吃的,还有上次去法国,给沈林欢带的礼物。 沈林欢站在车旁,有些拘谨地说:“谢谢妈。” 赵卿之笑了笑,“跟妈客气什么,今天让你受委屈了。” 说着,拍了陆尧一巴掌,“自己的事处理干净,别净给你老婆添麻烦。” 陆尧敛眉,颔首,“是。” 上了车,车子渐渐汇入车流,傍晚这时候,正是车流高峰期。 陆尧便吩咐司机绕了路,走外环。 路过母校,沈林欢扒着车窗往外看了一眼,很显眼的一栋圆形建筑,玻璃墙面在落日余晖下折射着璀璨的光芒。 陆尧倾身过来,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在看什么?” 沈林欢很轻地笑了声,给他指了指,“你看那栋楼。” “嗯,然后呢?”陆尧顺便握住她的手。 沈林欢却只是笑着,摇头,“就,很好看。” 陆尧直觉没那么简单,于是直到到家还在逼问她。 做了无数猜测,“你想回学校看看?” “有特殊含义?” “跟我有关系?” 沈林欢有些后悔告诉他了,躲着他去浴室洗澡去。 陆尧却强硬地挤进去,却也不再问了,只是眉眼冷峻地看着她,带着审视。 她很少有这么开心的时候。 她放水泡澡,陆尧也跳进去,就着氤氲的热气挑起她的手把玩,“真不告诉我?” 沈林欢最终还是没忍住,附在他耳朵说:“我捐建的,存的第一笔钱。” 陆尧“哦?”了声,“这么厉害啊!” 私立最不差的就是钱,校董都是几个大企业,每年为了给公司造名声,学校已经建完善地不能更完善了,隔两年就要翻新重建一栋,说句不好听的,外人想捐,学校都不见得想要这个钱。 沈林欢抿着唇,这件事她谁也没告诉过,周芙都不知道,甚至她自己一开始也不能解释清楚为什么得知学校要想要重建礼堂的时候自己固执地非要捐建,她说:“是礼堂,有一年,你在台上受过伤。” 第44章 沈林欢仍记得,是献礼国庆的一个晚会,像他们这种学校,哪个学生不是从小各种兴趣特长在培养着。 搞这种晚会,实在是很轻松的。 甚至于报名都不一定能选上。 沈林欢那时舞蹈学得极好,师从李艺龄老师,那老师脾气极大,收徒格外严格,于是大家都想看看,李艺龄近年来唯一收到的一个徒弟,到底有多厉害。 但沈林欢不愿意参加。她并不是老师的得意学生,无法接受别人以这样的名义要求她去参加晚会表演。《 》 第45节 最重要的,舞蹈带给她的痛苦,远胜过享受,她对此事毫无兴趣。 每到下课,文艺委员都要来游说一遍。 沈林欢漠着一张脸,说:“抱歉,我不想。” 渐渐的,有人开始在背后说她:“嚯,拽什么拽啊!” “架子好大。” “学霸真是了不起。” 第七八次游说的时候,陆尧从教室外面回来,拨开一群劝说的人,笑道:“干嘛啊,人不想跳还非让跳了。不然你们考虑考虑我,我还挺想参加的。” 他刚刚打完球回来,身上还带着洗过脸后的水渍,那张脸更像是玉质一样白,眉发却浓黑,他是真的好看,女孩子们难招架,磕磕绊绊地同他说话,问:“真的啊?” 这种文艺晚会,陆尧向来是不参加的,也没人敢劝。 久而久之,大家都默认陆尧不参加这种晚会了。 陆尧“哦”了声,“不然我上去跳个舞?”说着,去看沈林欢,“要不咱俩跳个双人舞?” 沈林欢愕然看着他,眉毛紧蹙。 陆尧便笑,“逗你的,看你吓的,我不会跳舞,表演个胸口碎大石还行。” 其他女生笑起来,只沈林欢表情严肃,这世上几乎没有能逗她笑的东西,一度有人觉得沈林欢是面瘫。 陆尧最后上台表演了钢琴独奏。 沈林欢那时坐在台下,看他穿着黑色礼服,笼在聚光灯下,弹奏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二钢琴协奏曲。 不少人说,看不出来,陆尧钢琴弹这么好。 而且,他真的好帅,尤其穿着礼服,仿佛画里走出来的贵族小少爷。 陆尧其实会得很多,陆家那时没像现在这样显赫,但也很厉害。在学校里,很多人捧着他,但他自己其实还是挺随和的,看起来不像个世家子。 陆家的孩子,一向很有教养。 台上吊灯砸下来的时候,碎玻璃溅了一地,他护住了头,手上脖子上却全是擦伤,他压台表演,本是一个完美的谢幕,却发生这样的事。 无数老师和学生涌上去,沈林欢整个人僵直在座位上,脑海里第一反应是:“如果我答应跳舞,他就不用上台表演了。” 她其实能隐约感受到,陆尧是为了给她解围才答应晚会表演的。 陆尧被送去了医务室,校领导全部战战兢兢地陪着过去了,陆尧的母亲来了学校,原本以为会是腥风血雨,陆家却没追究,只是勒令校方全校排查安全隐患。 陆尧身上全是细微的伤,并不严重,只是处理很麻烦,他皮肤本就白,那伤显得触目惊心,上课的时候,沈林欢写作业的动作都比平时轻,害怕碰到他。 好几天,沈林欢都处在一种复杂的情绪里。 那情绪莫名,却深刻。 以至于后来很多年,沈林欢还是会记得。 还是会心有余悸,以至于成为一个心病,毫不犹豫地去捐了一栋楼。 - 陆尧眼底情绪翻涌,他想起来那件事了,太过于久远,而且他压根儿都没放在心上。 虽然惊心动魄,但他伤得不重。那些轻微的皮肉伤,甚至都没涂药,只是消了毒清理了玻璃碎屑,等它自动痊愈。 他还拿这个逗过沈林欢,说:“我要是留疤了,你得对我负责啊!” 后来恢复得很好,他又说:“没有留疤我还挺遗憾的。” 陆尧想不起来那会儿沈林欢是什么反应了。 印象应该是很冷淡的,作为同桌,她好像只有礼貌性的关心一句,其他就没反应了。 只是直到这一刻,陆尧才陡然得到答案,“你心疼我啊?” 沈林欢觉得难为情,但还是点了点头,“嗯。” 她不是个感情淡漠的人,只是很能压抑自己情感,有时候甚至连自己都能骗过去。 陆尧克制自己疯狂想上扬的唇角,去咬她的耳垂,把人整个圈进怀里,声音带着愉悦,“再说一遍,你怎么着我?” 沈林欢想躲,想把自己完全藏起来,不看他。 可躲无可躲,陆尧甚至特意把她拉进怀里,看她的表情,“沈林欢,你看着我的眼睛。” 沈林欢抬头去看他,他的眼睛比星辰还要璀璨,以前就纳闷,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恰如其分。 陆尧被她眼一盯,整个人从后背开始麻,从那张向来淡漠的眼神里,竟奇异地看到了深情的意味。 陆尧脑海里似乎有声音:她喜欢我。 沈林欢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我喜欢你。” 两道声音交叠在一起,刺激着大脑。 沈林欢很认真看着他,她从未宣之于口的隐秘情愫,压在心脏里沉得快要让她喘不过来气的喜欢,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她手指蜷着,触碰到他的胳膊,下一秒陆尧贴过来,很凶地吻她、触摸她、占有她。 水慢慢凉了,沈林欢却觉得热,她额头上都是汗,陆尧低声轻笑,“再说一句叫我听听。” 沈林欢原本觉得不好意思,这会儿只觉得他好过分,她捂着脸,不吭声,陆尧便把她手拨开,亲吻她的眼睛、鼻子,最后印在她的唇上,含混着笑说:“我也喜欢你。” 他们从浴池出去,陆尧给她裹了条大浴巾,包着她抱去了卧室,他安静地给她擦着身子,沈林欢以为今夜就结束了,可是刚拉了被子过去,陆尧又钻进被子里,贴上去,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不停地探究她,“藏得这么深呢?” 简直是藏进了马里亚纳海沟,深得叫人窥探不到分毫。 沈林欢想推开他,可是使不上劲,于是最后只好拉着被子往里面钻,陆尧也跟着钻进去,贴着她耳朵说悄悄话,“害羞啊?” 两个人蒙在被子里,委实怪异得很,沈林欢又钻出来,陆尧却藏在被子里,咬上她的锁骨。 沈林欢浑身一僵,手指不自觉地抵住他的脑袋。 “陆……陆尧……” …… 简与臣和沈遇,一大早就接到陆某人的电话。 陆尧问:“我想给盛淮私立捐栋楼,就建在礼堂旁边,你觉得怎么样?” 简与臣多年不回学校,如今那学校什么样了都不知道,于是随便道:“额,挺好的,陆总真有闲情雅致。” 沈遇也说:“那你捐呗!多大点儿事。” 这事可太大了,重要的是建在礼堂旁边,陆尧非常克制地炫耀着,“你知道那个前几年新建的球形礼堂吗?我老婆捐的,因为我在礼堂受过伤。” 简与臣琢磨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斯完全不是来求建议的,这他么就是来炫耀的,“……晒你妹晒啊!” 沈遇直接干脆利落地挂了他电话。 转头跟人吐槽:“靠,堂堂一总裁,因为一栋楼得瑟成这样,真是够了。” 然后痛心疾首,“为什么,为什么沈林欢要喜欢他,他尾巴何止翘上天,简直要冲向外太空了。” 沈林欢和祁承约了饭,吃着饭的功夫,十二连着提醒她三次看朋友圈。 沈林欢几乎从不看朋友圈,打开看了一眼,委实震惊了。 满屏都是花式在晒那个礼堂,一些是陆尧的朋友,就连陆家的人也在凑热闹。 [微笑]【图片】 这礼堂真好看!【图片】 是这个吧?【图片】 这是什么世道。【图片】 就尼玛离谱。【图片】 …… 沈林欢:“……” 祁承还在跟她探讨:“我觉得博盛在酒店业方面很难有建树,不如还是死磕本行,搞房地产。”博盛也是个多产业企业,非常庞杂,沈伯瑾在位的时候,很能折腾,看起来做得热火朝天,其实是个空壳子,拆了东墙补西墙,每年都虚假财务。现下当务之急是明确方向,才能往前走。 房地产风臣一家独大,博盛很难赶超风臣,甚至连平分秋色也做不到,沈林欢扣下手机,皱着眉,“先把企业盘活吧!研究室那边不是有了些进展,可以重点关照一下,说不定是个突破口。”即便竞争对手是风臣,她也一向不喜欢屈居人下。 两个人聊了几句,祁承看她不住看手机,笑问:“沈董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沈林欢面上并无什么太大的表情,“没什么,一点私事。” 祁承笑了笑,和沈林欢聊天其实压力很大,她那双眼扫过来,仿佛能洞察人心一样。 让人无所遁形,不寒而栗。 祁承说:“我觉得您在风臣做助理,实在是屈才了,您回来博盛坐镇,一定大有所为。” 沈林欢抬眸看了他一眼,“谢谢,你只管放手去做就是了,别的不用操心。” 祁承一愣,转瞬笑了,“抱歉,是我多嘴了。” 沈林欢起了身,“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出了餐厅,沈林欢再次低头看手机。 十二在微信上发各种哈哈大笑的表情包给她,【我十一哥怎么这么闷骚啊我受不了。】 【你知道吗,现在就连我身在加拿大的表姐都知道,你因为我十一哥捐了一栋楼了,然后他要在礼堂旁边,另捐一个体育馆。说文体不分家。】 陆尧和沈林欢也永远不分家。 沈林欢扶额,给陆尧发消息,【你……收敛点。】 陆尧发了语音过来,声音是掩饰不住的愉悦,却是在埋怨她,【不是说好了我陪你去,你干嘛一声不吭就跑了。】他讨厌沈林欢单独去见祁承。 沈林欢干脆回了电话过去,“我走的时候,你还没睡醒呢!” 陆尧:“……” 沈林欢平静地叙述着:“你昨晚都没怎么睡,我就没叫你。”而且她那么大动静,他都没醒。 陆尧的愉悦瞬间没有了,“……你昨晚也没怎么睡。” 沈林欢:“……” 陆尧幽幽地说:“你是在暗示我,我不行?”《 》 第46节 沈林欢把电话给他挂了,司机正好把车开过来,开了后车座的门,沈林欢钻进去,摸了摸自己的脸,一下子发烫起来。 她抿了抿唇,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电话那头陆尧抓了下自己头发,默默算了下时间,“应该……还行吧!” 靠!她为什么比他起得还早。 第45章 周芙好久没有见沈林欢了,印象里从婚礼那天到现在,两个人就只有电话联系了。 沈林欢敲开酒店的门,披着浴袍的周芙一把就抱住了她。 沈林欢已经够高了,周芙比她还高一些,为了使上镜好看,体重刻意维持着。 “你又瘦了。”沈林欢说。 周芙觉得这简直是对她得至高夸奖,她笑了笑,捧着沈林欢的脸仔细看她,回以称赞:“你变得更好看了。” 说完,挑眉打趣她,“被爱情滋润的女人。” 沈林欢脸上刚消减下去的热意,又泛了上来。 周芙虽然不在津城,可是却没少听说沈林欢和陆尧的事,刚开始还担心,后来听说陆家人对她不错,还算欣慰了些,直到这几天,听到那些消息,她才彻底安下心来。 只是周芙忿忿,“好啊你,你竟然那么早就对他情根深种,连我也瞒着。”她知道沈林欢对陆尧有好感,可却不知道感情那么深。 是以沈林欢答应和陆尧联姻的时候,她还深切地担忧过。 沈林欢表情含着歉意,“我……害怕。” 害怕承认自己喜欢陆尧,因为总觉得不会有好结果。她甚至都不愿意对自己承认,更何况是别人。 不过命运兜兜转转,似乎还是眷顾她的。 周芙陡然又心疼起来,“我懂,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你过得好,我比谁都开心。” 沈林欢骤然抱了抱周芙的腰,“谢谢。” 从小到大,都很谢谢。 其实像她这样的脾性,是注定交不到朋友的。 周芙真的很好,沈林欢愿意为她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情。 周芙被她肉麻得一哆嗦,警告她,“你不许对我这么客气。” - 沈林欢的周末过得比陆尧还忙,她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陆尧却刚好已出门。 她进家门,换鞋的时候,陆尧打过来电话,“我去陪林教授打会儿球,你吃了吗?” “我不大饿,就不吃了。”沈林欢换好鞋,外套脱了下来,保姆帮她拿过去,她解着围巾,往卧室走。 陆尧停顿了片刻。 沈林欢说,“那我挂了。” 陆尧似是轻啧了声,没等到想听的话,忍不住说:“你就不问林教授是谁,我们去哪儿打球,什么时候回去?” 沈林欢微微挑眉,在她的意识里,过问别人的私事是很没有必要的,可又陡然意识到,夫妻之间,和朋友和亲人都不大一样。 她下意识要顺着他的话问出来,蓦然想起来上次他的反应,于是反问:“然后我问了,你又不告诉我?” 陆尧也想起来上回,笑起来,“你怎么这么记仇啊!” 沈林欢一本正经地回答,“记性好。” 可以称得上过目不忘。 从小高强度记忆训练出来的。 陆尧被她说得没脾气,最后索性不给自己找罪受了,主动坦白,“林教授是爸的朋友,我去卖个人情,去他私人的高尔夫球场,林教授惧内,晚上十点前一定会回家,所以我十点左右就能回去。” 交代完,等沈林欢的反应。 沈林欢认真地回了句,“哦。” 陆尧:“……” “那我挂了?” 陆尧赶在她挂断前叫她,“沈林欢……” 沈林欢进了卧室,手机搁在台子上,开了免提,直接把衣服脱进浴室的脏衣篓里,给浴缸放水。 浴室有很大一面镜子,沈林欢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身上遍布痕迹,她皱了皱眉,因为发现耳朵后还有吮痕,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没发现,今天见了一天的人,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到。 停顿这片刻,沈林欢还没听到陆尧的下文,于是“嗯?”了声。 陆尧说:“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喜欢到看见就会开心,得不到就会难过,一想起来就会心跳加速的东西?” 要她一下子转变似乎还挺难的,那慢慢培养还不行吗?投其所好还不行吗?精神感化外加物质轰炸,他就不信撬不开她了。 陆尧恶狠狠地在心里想着,她只要能想出来,他就能给她弄过来。 沈林欢倒是认真地想了会儿,她对物质的很低,好像还真没有什么是特别喜欢的。也不是真的无欲无求,只是从小被塞了太多不喜欢的东西,程之琳认为,刻苦才是美德,不喜欢也要去学习去接受才是难得的品质,而喜欢让人盲目。于是久而久之,沈林欢潜意识里就会觉得,喜欢是件可耻的事情,尤其是无法控制喜欢的时候。 沈林欢知道很多事情都不对,也竭力抗拒着从小被训练出来的劣习,可有些习惯一旦养成,很难再纠正。 不过陆尧的话倒是提醒了她,表达对她来说真的是件很困难的事,尤其是表达爱意,以及提出自己的诉求。 但沈林欢又是个很具有自省精神的人,短短的这几秒钟,她便进行了一轮反思,适当的表达需求,才可以让两个人相处的更愉快。 可是沈林欢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到自己特别喜欢的东西。 女人喜欢的化妆品衣服包包鞋子她也都喜欢,只是单纯出于欣赏以及人际交往需求,要说多喜欢倒也没有,不会到激动开心的程度,周芙喜欢收藏娃娃,她有一整面墙的各种尺寸规格的娃娃,碰到好看的喜欢的还是会接着买,她说:生命不止,买娃娃不止。 这种热爱和执着,是沈林欢不曾有的。 她倒是挺享受变强的过程,她热爱一切有排名的东西,比如考试,她会用尽一切办法,让自己的排名逐渐爬到“1”的位置,然后稳定在那里,不让任何人超越。 然后再寻找新的目标,再爬上去。 可是后来发现,她处在一种对赢的绝对渴望当中的时候,会变得偏执和病态,她会下意识回避让自己上瘾的东西,所以又会克制。 她永远处在矛盾和自我抗争当中,于是越发变得沉默冷淡。 她一时,还真的想不起来。 陆尧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她开口,轻笑了声,“还没想出来?”他自觉对她还算了解,自小就认识,又坐了很久的同桌,沈林欢绝对不是个书呆子,她的特长一只手都数不过来,但是无论哪一样,她好像都只是会,而不是喜欢。 他也想不出来,于是气馁,他这是找了个什么绝世冷美人,也不知道自己得热成什么样,才能把她融化了。 “你是修了什么断情绝爱的武林秘籍吗?”陆尧调侃她,“哪有人什么都不喜欢的。” 沈林欢听着陆尧的声音,发觉镜子里的自己,面上带着几分笑意。 她摸了摸自己跳得有些快的心脏,回答他:“你吧!” - 陆尧挂了电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沈林欢说什么? 靠,她说什么呢? 他没听错吧! ——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喜欢到看见就会开心,得不到就会难过,一想起来就会心跳加速的东西? ——你吧! 陆尧按了按自己狂跳的心脏,觉得自己没救了,她就说了两个字,他就招架不住了。 怎么会有这种女人。 太过分了。 真的,相当过分。 陆尧打电话给沈遇:“你说我是不是被调戏了?我问我老婆,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喜欢到一想起来就会心跳加速的东西,我想送她礼物呢!结果呢!结果她想了半天想不起来,说:‘你吧!’真是,我总不能把自己扎上礼花送给她吧!” 沈遇愤而挂了他的电话,他人在沈风的酒吧里,周围都是认识陆尧的人,他冷笑着提醒:“我劝大家把陆十一拉黑了清净,他最近热恋期,”沈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儿有点儿问题,特么的到处秀。” 一群人哄笑,“十一都结婚小半年了吧!还热恋期。” “这不是最近才知道人家喜欢他,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沈林欢盯着手机看了会儿,她说完那两个字,陆尧只是“哦”了声,说:“等着,我今晚早点儿回来。” 她不是很懂他的脑回路,皱着眉思考了片刻,她没说错话吧!她确实唯一能想到喜欢到会激动会心跳加速的,也只有他了。 她索性不想了,跳进浴缸里泡澡,打开墙上的显示屏看了会儿新闻。 她从浴室出来又开着电脑处理了几份邮件,然后和周芙聊了会儿天,她说会在津城多待几天,过完年再继续工作,又说家里的联姻可能要安排上日程了,她有些惆怅,和联姻对象不熟悉,甚至都没见过几面,完全就是陌生人。 沈林欢皱着眉,还是劝她,“要不……你和父母再商量商量。” 周芙笑了笑,“没用的,从小我就知道,我的婚姻不可能自主的。” 她这会儿倒有些羡慕沈林欢了,虽然开端惊险了一些,但嫁的却是年少就爱慕的男人,而对方至今也还喜欢她。 她没有这个运气。 沈林欢知道,所以这种事情她也没办法劝,于是只好安慰了句,“你一定会幸福的。” 周芙从她嘴里听到这种话,不由得笑了起来,“欢欢,你真的变化了。” 变得有那么点人情味了。 挂了电话,沈林欢就躺下睡了,似乎做了梦,但梦境却不清晰,迷迷糊糊的,被人揽进怀里,陆尧嘀咕了两声,“果然是个骗子,撩拨完,自己睡得倒是踏实。” 留他自己心猿意马、胡思乱想、七上八下。 沈林欢醒了,睁开眼,迷茫了会儿,问:“你回来了?” 陆尧摸上她的胸口,轻哼了声,“来,让我听听有没有心跳加速。” 沈林欢:“……”《 》 第47节 第46章 沈林欢又起了一个大早。 陆尧醒过来的时候,沈林欢正在浴室冲澡,昨晚结束得晚,沈林欢一动不想动,只简单清理了下,睡醒了总觉得不舒服,于是又洗了个澡。 清晨七点钟。 不算早了,但也绝对不晚。 陆尧推开浴室的门,沉默看她,扯着唇角,眼神还带着刚睡醒的懒散。 沈林欢撇他一眼,微微侧了下身,背对他,“我吵醒你了?” 陆尧哼笑一声,“没,我就是纳闷,你昨晚哭着推我,是不是都是装出来的。” 这精神头,一点也不像受不住了。 沈林欢:“……” 她走过去,把他推了出去。 “你很烦。” 陆尧觉得沈林欢这个人很神奇,就是她总是能让人产生不必要的自我怀疑。 上学那会儿,她就很显眼,特别努力,努力到好像稍微一松懈,就会落后于人一样。 但其实,她的第一名向来拿的毫无水分,有时候题目难一些,她可以和第二名拉开几十分的分差。 私立的学生,其实并不大重文化课,即便是学习好的,也只是一般的学习好,许多私下里还有许多拓展课,精力分散下,不像其他学校分数为尊。 但沈林欢不,她就是很要强,她拓展课也不少,但文化课也没落下,她会让自己能接触到的领域,全部都学得很拔尖。 她做什么都专注而认真。 所以知道她重塑博盛,知道她给母校捐楼,都丝毫不能叫他讶异,因为潜意识里就认为,沈林欢无所不能。 就比如昨晚,他逗了她一会儿,两个人就滚作一团了,这事早就很熟练了,陆尧也向来有耐心,印象里应该是两个人都很愉悦的。 可是一早醒来,又有些怀疑自己了。 她这个人,真是叫人又爱又恨的。 陆尧倚在外头笑了声,“我不至于让你没尽兴吧!” 沈林欢:“……” “你应我一声,不然我不踏实。” 沈林欢扶额,无奈应了声,“没有。” 净问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沈林欢觉得他这行为相当恶劣。 “没有什么?没尽兴,还是没有没尽兴?”陆尧觉得自己一定得弄清楚这个事。 沈林欢嚯地拉开了浴室的门,皱眉看着他。 - “陆总,你觉得呢?”财务官汇报完,却没等来回应,于是再次问了句,“陆总?” 陆尧为自己的失神抱歉,“你带几个人,去查一下账,查仔细点。” “是。” 人走了,沈林欢端了杯咖啡进来,陆尧揉了揉眉心,看到她,有些不自在地垂了下眸,装模作样说:“你有没有特别想做的项目,我调你过去。” 觉得她在这里确实屈才。 沈林欢却摇了摇头,“不用,我在这儿挺好的。” 做总助是件很锻炼人的事,也可以帮她快速熟悉风臣。 她并非没有野心,只是陆尧现在根基不够稳,加上外头风言风语,她不低调点儿,将来都是他头上的麻烦。 况且沈林欢盯上的位置,即便陆尧想给,董事会也不会同意。 “我说真的。”陆尧捏住她的手,“不是跟你开玩笑。你的能力我相信。” 沈林欢依旧摇头,“我也说真的。” 陆尧看了她一眼,最后索性作罢了,不急在一时。 两个人短暂交流了会儿,紧接着就是会议,商务会谈,各种事情。 他今天出省,陪着他的是一个男特助,还有两个副总,去考察一个公司,做并购。 难免有饭局,陆尧入座便觉察不对,新招的特助不懂事,木讷着不知道怎么办,陆尧看着身边落座的女人,寒着脸不作声。 旁边人还在催促,“给陆总敬杯酒啊!” 陆尧忽而抬了下手,“抱歉,我太太在备孕,不让我喝酒。” 旁边人一愣,继而恭喜道:“那祝陆总早生贵子。” “谢谢。” 这谎话张口就来,陆尧说出口才反应过来,不由翘了下唇角,不免又想起沈林欢来。 她不知道在做什么,这会儿应当已经下班回家了,她的娱乐活动很少,顶多看些书,查查资料。 她似乎确实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不过……也可能只是压抑着不表达。 陆尧想起她早上拉开浴室门皱眉看他的样子,却不像是生气,更像是难为情,说了句,“我不想我会说。” 陆尧低着头看她,琢磨了会儿,明白了,“意思是你没有说不想,就是想。” 想就是享受,享受就证明他还行。 沈林欢微微偏着头,觉得他这个人相当过分。 陆尧笑了,挑她的下巴,“你怎么这么别扭呢!你直说行不行,非得让我猜。” 沈林欢眉毛再次皱起来。 陆尧也不想逼她,只是她这壳子这么厚,不脱几层,实在是太累了。 他逗她,“你也可以夸夸我的,比如说,老公你真棒!” 不光沈林欢恶寒,陆尧也被自己恶心到了,他嘴角刚翘了下,就被沈林欢再次关在浴室外了。 他以为自己彻底惹恼她了,然后沈林欢在里面闷声说了句,“你很厉害,行了吧!” 陆尧捂着嘴,让自己别笑出声,免得沈林欢气得不想理他。 好一会儿,陆尧才平复心情,故作淡定地说,“哦,知道了。就这样,很好。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沈林欢早上偷偷躲着涂药,被他看见了,于是把她按在那里,皱着眉说:“我弄的?” 说完,自己也觉得离谱,不是他能是谁,但他竟然都没发觉,真是太粗心了。 “对不起,下次我注意。”陆尧道歉,又问,“昨晚怎么不说?” 沈林欢看他歉疚的表情,有些不自在,“昨晚……没那么难受。” 做什么都喜欢忍着,忍者神龟转世吧这个人。陆尧觉得气愤,气自己,也气她,“跟我逞什么能呢!不舒服了你说啊。” 沈林欢“哦”了声,辩解了句,“昨晚困。” 困到只想睡,那会儿也不是很难受,早上才觉得有些……肿了。 陆尧记得,早上吃过饭,沈林欢才有些犹豫地趴在他耳朵边说了句,“太频繁了,不好。” 陆尧险些笑出声,“那你主动点,给我个频率。” 沈林欢皱着眉,一副这事让人为难的表情。 但陆尧总算知道,这表情不是抗拒,而是思考,她估摸着还真在思索这事的可行性。 真好。 陆尧为自己鼓掌。 - 沈林欢没出差,按时上班下班。 回了家,花花蹭上来找她玩,沈林欢矮身把猫抱起来,惊觉这才多久,这只猫从瘦小一只,变成了巨无霸。 本来就是长毛,这下子像个大怪兽。 沈林欢仔细地打量了它会儿,问周管家,“它这是……怀孕了吗?”肚子怎么这么大。 周管家:“……夫人,它吃胖了。” 沈林欢一言难尽地看着它,这也……太肥了。 周管家只能极力给猫挽救一下尊严,“长毛,显得胖。其实也还好,才七公斤左右。” 沈林欢抱着它抱了会儿,突然说了句:“洛洛五个月才有十四斤。”她还掂了掂花花,“感觉猫更重一点。” 周管家不知道怎么,忽然觉得后脊一阵凉。 云洛是年前才被云朝带回来的,云家都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夫人这意思,五个月大的时候,她还抱过那孩子? 周管家出神的片刻,沈林欢已经抱着花花走了。 他犹豫了会儿,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这件事。 到了下一个周末,陆尧还没回来,云朝把洛洛送到了家里。 沈林欢在洗澡,就按了内线电话,让周管家把洛洛带进来。 今天又是风雪天,洛洛裹得像个年画娃娃,云朝把洛洛抱下车,人就在院子里,没有往前一步,只把女儿递给周管家,笑了笑,“麻烦您了,我就不进去了,晚上我来接她。” 周管家颔首致意,牵住了洛洛的手,往屋里去。 洛洛很兴奋,“欢欢在干嘛呀?”《 》 第48节 周管家上次就注意到了,这小家伙叫夫人一直叫名字,于是他忍不住提了一句,“应该叫阿姨。” 洛洛有些不高兴,“欢欢让我这么叫她的,她不喜欢我叫阿姨。” 周管家微微挑眉,“是吗?” “是啊,欢欢喜欢我,我也喜欢欢欢。” 洛洛脱了外套帽子和围巾,只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衫,坐在沙发上,很乖巧地在玩玩具,并没有传闻中那样娇蛮任性。 沈林欢出来的时候,也是披着一件米白的针织衫,就连里头的内衬都是同样的米黄色。 洛洛高兴地说:“欢欢,我们好有缘分哦!” 沈林欢坐在她旁边,看她才刚摆了一点的乐高,“嗯”了声。 “长得也很像。”洛洛看着她。 沈林欢摇摇头,“没有,你像你爸爸。” 洛洛也不在意,很开心地玩着玩具。 其实沈林欢一点也不会带小孩,不会哄着小朋友,不会温声细语说话,陆尧至少还会说叠词,她只能看着小孩,单纯字面意义地陪着而已。 她有时候也不知道,洛洛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她。 这晚洛洛怎么也不愿意走,想和沈林欢一起睡,但是陆尧凌晨会回来,沈林欢还是狠心让云朝带她走了。 沈林欢送洛洛走的时候,云朝在院子里哄了足足五分钟。 小女孩的哭声响彻雪夜,风声呜咽着,那哭声也显得惨烈,即使沈林欢这样冷硬的心肠,也难免触动。 云朝起初还耐心着,最后也生气了,很大声地吼她,“能不能听话一点!” 洛洛耳朵不好,所以着急生气的说话,说话会不自觉放大,但她也知道,别人同样在吼她的时候,就是因为她的声音太大了。 洛洛的哭声戛然而止,愕然地看着爸爸。 云朝掐了下眉心,对沈林欢说了句,“抱歉。” 一辆迈巴赫几分钟前就缓缓驶进了院子,停留在不远处,没有开车灯,静静停在那里。 车里的人终于走了下来,迎着风雪,步伐缓慢。 他的声音也如这雪夜一般清冽,“不如就住在这里吧!” 沈林欢看到陆尧,有些惊讶。 陆尧走过来,站在沈林欢旁边,握住她的手,看着云朝,微笑说:“云先生别客气,我和我太太,都不会介意。” 第47章 洛洛听懂了,期待地看着爸爸。 她真的很希望和欢欢多待在一起。 云朝和陆尧对视片刻,陆尧戴着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深不可测,那架势,分明一副宣示主权的意味。 可云朝看着女儿的神情,他还是妥协了。 他知道洛洛是怎么想的,有时候他也觉得对不起她。 “那就麻烦陆总,还有陆太太了。”云朝颔首,直起身,手搁在洛洛的脑袋上,轻轻揉了下,然后低头对洛洛说,“那你要听话,不然爸爸随时来接你回家。” 洛洛重重点头,难掩兴奋地扑到沈林欢那边,抱住沈林欢的腿,她抬头,有些好奇地看了陆尧一眼。 陆尧也低头,和她对视了片刻。 其实长得不像,洛洛确实更像云朝,但陆尧还是因为周管家的话,而觉得不安。 ——周管家还是和他汇报了,连带着上周的事。 所以陆尧办完事,提早赶了回来。 陆尧不想猜忌沈林欢,他原以为那份亲子鉴定的事情清楚明白了,那么沈林欢和洛洛之间也就清楚明白了。 可没想到,到头来,还是让他心里一咯噔。 一路上,之前的担忧重新在心里翻滚了一遍。 他可以让沈遇接着替他查,以沈遇的能力,多给他点时间,云家查不出来的事,沈遇一定能。 到时候,如果不是,他可以放心下来,如果是…… 如果是,陆尧暂时也想不出来他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 人的情绪是不断变化的。 以前他觉得,他可以接受沈林欢婚前的一切感情史,包括她可能和云朝有私生女。 但现在,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接受。 他单是想一想,就要发疯了。 刚刚车子开到门口,他看到院子里云朝的路虎车停在那里,整个人都像是被寒气包裹着,他说:“车灯关了,从侧门开进去。” 司机把车停在旁边,洛洛撕心裂肺地哭,沈林欢皱着眉,手抬了好几次,似乎想留,又克制了。 他的心脏也像是被人揪扯着。 终于,他从车上跨了下来,院子灯火不甚明朗,沈林欢和云朝面对面站着,中间夹杂着不愿离开的小女孩。 他眯了眯眼,努力克制自己把沈林欢从别人旁边扯走的冲动,握住她的手,微笑着看向云朝。 可是大约只有自己知道,那笑有多牵强。 如果洛洛真的是沈林欢和云朝的女儿,他觉得自己会恨沈林欢的。 他不明白,若是沈林欢不喜欢他就算了,既然喜欢,又怎么会忍心瞒着他这么大的事。 如果洛洛和她没关系,她这样凉薄的人,她到底有多喜欢这个女孩,才会让前男友一次一次把自己女儿送来家里。 她到底有没有心? 陆尧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情绪翻涌。 云朝又叮嘱了女儿几句,然后就告别离开了。 洛洛哭了挺久,沈林欢便抱着她往屋里走,说:“我去给她洗下脸。” 然后看着陆尧,有些迟疑地说:“陆尧,我想……跟你说点事。” 陆尧的心里便一咯噔,冷风似乎吹到心脏上了。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直觉她要和他说洛洛的事,可他突然又怕了。 人真是矛盾。 他开口,声音低哑,“好。” - 浴室里热气氤氲,陆尧没有泡澡,在淋浴,他站在花洒下,一动不动很久。 外面沈林欢说了句,“我帮你把睡衣放在门口了。” 她声音寻常,和平常没有差别。 陆尧回了声,“嗯。” 洛洛似乎在叫她,她走了。 陆尧的澡洗了很久,久到大脑有些缺氧,他才走了出去。 奇怪的,脑子塞满的时候,竟然什么情绪都没有了。 整个人像是游离在躯体之外了。 沈林欢不在卧室,他走出去,听到客房有动静,洛洛也刚洗完澡,沈林欢在给她擦头发,洛洛在唱歌,很高兴的样子。 陆尧去了书房,处理一些没来得及处理的事情,整个过程都有些心不在焉。 没有状态,脑子里无数次闪过刚刚沈林欢的表情和言语,“我想……跟你说点事情。” 她表情迟疑,似乎要说的事情难以启齿。 陆尧觉得自己仿佛在等一个审判。 他有些害怕结果。 陆尧索性关了电脑,不再强迫自己去做事。 可他发了会儿呆,竟然有些不敢出去。 他不知道沈林欢会告诉他什么。 可是她这样郑重,他反而害怕了。 脑子里最先闪过的,竟然婚前那次在校园里,沈林欢提着保温盒,和云朝肩并肩走在校园里。 很多时候,愉悦会掩盖掉一些不快乐的事,会隐去一些担忧。比如最近的快乐,让他忘掉了一切。 可发生过的事情,是无法抹杀的。 有些刺一旦埋下,就一直存在,无论是被掩盖掉了,还是被刻意忽略了,只要不□□,不经意间被触到了,还是会疼一下。 陆尧终于还是出去了,沈林欢还在客房里,洛洛已经躺下了,沈林欢给她讲睡前故事。 洛洛的耳朵不好,沈林欢的咬字就很清晰,声音也大,但却没有情绪,一个故事讲得冷冰冰的。 可洛洛却很高兴似的,被子蒙住嘴巴,眼睛亮晶晶看着沈林欢。 沈林欢提醒她,“你要闭上眼睛。” 洛洛便咯咯笑起来,撒娇说:“我想多看你一会儿。” 沈林欢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接着讲故事。 纵容的意味。 洛洛又打断她,“欢欢,我可以经常来看你吗?” 沈林欢便握了握她的手,安抚她。《 》 第49节 陆尧掐了下眉心,离开了客房门口,回了卧室。 卧室很大。 沈林欢对装修浑不在意,住进来之后,周管家说过:“夫人觉得哪里不合适或者缺什么,可以告诉我,我去采购。” 沈林欢至今没有提过什么需求。 衣帽间里,也都是他让人按时按她的尺寸送进来各种当季新款,还有定制。 里面至今也只有他定的那些,她挑着穿,似乎觉得足够了。 陆尧突然恐慌起来。 沈林欢这样的女人,从来不依赖任何人,理性、淡然。 像一只鸟,她只是短暂地停留在你的窗台,它喜欢你,会多待几天,但你阻挡不住,她随时可以飞走这件事。 陆尧深呼吸了几下,有些恨沈林欢,更恨自己。 恨自己为什么要爱上这么个人。 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面对她。 如果洛洛真的是她的女儿。 他怕自己会疯。 他不接受她和别人有孩子,却无法干脆利落地结束这段婚姻。 - 沈林欢终于哄洛洛睡着的时候,精神像是受了极大的摧残,她实在不太擅长带孩子。 她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抱洛洛的时候,那会儿看她哭,就静静地看着,因为不知道怎么办,还是保姆告诉她,“你得哄一哄她。”然后保姆把孩子抱起来,拍拍它的背,晃一晃,嘴里柔声哄着,可她一直没学会。 但保姆说:“不过好奇怪,你一抱,她就不哭了呢!” 沈林欢也觉得奇怪,可有些缘分,大概是刻在基因里的吧! 沈林欢回了卧室,陆尧半靠在床头,正在翻看杂志,他戴着眼镜,脱下西装,倒更有些斯文的意味。 沈林欢说:“怎么不把灯调亮一点。”她走过去,把床头的阅读灯打开,调到最高档。 她的头发垂下来,从陆尧手边拂过,她身上的味道和他有四五分像。 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会越来越像,连身上的味道也像。 陆尧勾着她的头发,沉默地挑玩了下。 沈林欢已经洗过澡了,于是翻身上了床,可刚爬上去,似乎又想起紧要事,又掀开被子下去,开了电脑,盘坐在沙发上,拧着眉毛看邮件。 陆尧沉默看了她一会儿,也下了床,挤到她旁边去,环住她,鼻尖蹭着她的脸颊,问她,“看什么呢?” 沈林欢说:“祁承发来的邮件,他新招了个o,让我看一下履历。” 陆尧“哦”了声,“怎么样?” “还不错。”沈林欢上下翻着,“我想亲自去见一见。” 陆尧的手不安分,沈林欢终于把注意力从屏幕上收回来,合上笔记本塞到旁边,回身扶住他,觉察他今晚有些奇怪。 好像……格外粘人。 “你怎么了?”沈林欢轻蹙眉。 陆尧堵住她的嘴,缓慢细致地亲吻着她,什么都不想,只是贪恋地抱着她,顺从本能地去一寸一寸占有她。 沈林欢被他搅得意乱情迷…… 末了,结束了,平静下来,沈林欢才想起来,“对了,我还……有事想和你商量。你……” 有事……商量…… 商量。 陆尧咀嚼着这个词,突然打断她,再次吻住她,声音从喉咙里溢出来,沉到谷底,“沈林欢,我们要个小孩吧!” 沈林欢愕然地看向他,嘴巴还被他堵着,大脑一瞬间像是死机了一样。 这件事……她还真没思考过。 但是她脑子转得很快,她和陆尧都不小了,以前程之琳逼她早和陆尧生个小孩,她逆反着不想听,也害怕她和陆尧的关系冷淡,对孩子不好。 可现在…… “好啊,不过我有些害怕带不好,我不大会哄小孩。”沈林欢皱着眉,两个人的唇贴着,呼吸缠绕在一起,她觉得陆尧今天格外强势,很凶,不遗余力,就连接吻也仿佛要把她呼吸榨干。 陆尧说:“没事,我哄。妈也闲着,她还挺喜欢小孩的。”他声音平静,努力克制大脑肆意疯长的占有欲。 沈林欢做什么事很少考虑别人会帮忙的情况,可听陆尧这样说,她还是觉得安心了些,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家人了。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沈林欢问他。 陆尧想了想,“都好,你呢?” “我也都喜欢。”沈林欢其实没什么概念。 就……顺其自然就好。 两个人聊着,沈林欢就忘了自己要和陆尧说的事了。 过了会儿,她才又想起来,于是迟疑地再次提,“陆尧,我……” 她还没开口,陆尧骤然把她揽进怀里,手掌盖在她的脑袋上,哑着声音说:“睡吧!” 就这样吧!沈林欢,我不想听了。 第48章 沈林欢终于察觉到他是真的不对劲了。 她皱着眉头,努力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加重语气,“很重要的事。”她憋在心里很久了,今天尤其难受,想听听他的意见。 她和他面对面,终于才发现,他眼眶红了。 沈林欢顿时愣在那里,“你……怎么了?” 陆尧让自己平躺下去,手臂搭在眼眶上,深呼吸了一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逃避是没有用的。 人生总是会有遗憾的。 塞着耳朵蒙着眼睛,快乐也是虚假的。 他不能这么对自己,更不能这么对沈林欢。 他很喜欢她,喜欢到无法割舍,所以才会恐惧,可是恐惧没有用。 人总要往前走的。 矛盾是需要解决的,不是能够掩盖的。 他吃过很多亏了。 不能再吃亏一次。 他拼命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然后哑着声音说:“沈林欢,我真的很喜欢你。你可不可以,也多喜欢我一点。” 他不敢看沈林欢,就这样就好,可以把话说出来,“我觉得你很过分,你和前男友联系就算了,你还把他女儿一次又一次往家里带。” 沈林欢还没来得及说话,陆尧又说:“我甚至猜,洛洛是不是你的女儿,我不想问,不敢听,可是你对她太好了,我没办法不多想。” 陆尧说完了,轻吐一口气,依旧没把手臂从眼眶下拿开,只是说了句,“你说吧!我听着。” 总是要面对的。 沈林欢把他手臂拿开了,很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说:“对不起,我没有想那么多。” 陆尧别过头去,努力让自己不要显得太狼狈。 “我第一次是跟你,以前没有的。”沈林欢就盘坐在他旁边,俯视着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想,但真的觉得他很难过。 那种难过让她很难受。 沈林欢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 一瞬间手足无措。 她抓着他的手臂,轻声说:“我和云朝的事……很复杂。我们也没有真的在谈恋爱,所以就一直也没有过于避嫌。是我做得不好。” 她对恋爱确实是个白盲,毫无从前的经验可借鉴,她和云朝更多是利益关系,和一些私人问题,她拿云朝当个朋友,而不是男朋友,加上后来的事,所以丝毫没有意识到,陆尧会因为这个非常介意。 沈林欢有些后悔。 原本还犹豫着,这会儿恨不得一句话能说清楚。 她捡了最重要的一句开口,“洛洛是周芙和云朝的女儿,周芙你总知道的,我这辈子唯一的最好的朋友……” - 很复杂,非常复杂,复杂到无法三两句说清楚。 年轻那会儿,周芙以为自己仗着父母宠爱,可以逃避掉联姻的宿命,可以去追求真爱,她对云朝一见钟情,喜欢到盲目的地步。 可是周家和秦家的利益纠葛了十几年,如今正到了岌岌可危的时候,急需要靠联姻来巩固合作。 周芙没来得及反抗,她是从哥哥因为生意的事一夜之间愁白了的头发中自行醒悟的,她主动和云朝分了手,走得干脆利落。 云朝找到她,大吵了一架,吵完又上了床,大约两个人都情绪不好,没有做安全措施,周芙也没有吃药,怀上了。 周芙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发现的时候很晚了,错过了药物流产的阶段,她身体原因也无法承受手术,一直养着身子在等,后来孩子慢慢大了,成型了。 周芙最后还是生了下来。她去找沈林欢之后一直在海城,孩子也生在了海城,周家直到她快生才知道,很生气,但已经无可奈何。 那时沈林欢并不知道孩子是谁的,周芙不想说,她就不会去问。 生下来就是先天不足,周芙得了严重的产后抑郁,对孩子产生了浓重的厌恶和恐惧。 最后周家父母自作主张把孩子送走了,说给孩子找了个好人家收养了。 但其实一直养在海城的某处别墅,每天由保姆照看着,因为先天不足,一直没有找到收养的人家。《 》 第50节 沈林欢那时经常会去看洛洛,到了八个月的时候,孩子才送出了海城,沈林欢就再也没见过了。 后来云朝之所以会接触沈林欢,也是因为周芙。 他不知道怎么知道了孩子的存在,把孩子弄回了津城,并且高调认回了孩子,他压根儿没想过要和沈林欢联姻,只是为了试探周芙的反应。 只是云朝最后失望地发现,周芙毫不在意。因为他还爱着周芙,所以自然不会透露半点消息出去,别说其他人,云家都查不到。 沈林欢更不知道。 沈林欢一直不知道云朝的女儿就是周芙的女儿,后来洛洛主动告诉她,她有先天不足,听力不好的时候,她才有了些怀疑。 最后云朝还是向沈林欢坦白了,他利用了沈林欢,不想她一直被蒙在鼓里。 那时沈林欢就跟云朝说,她不可能和他联姻的,当然,云朝也没打算和她联姻。 沈林欢一直不知道周芙怎么想的,周芙不应该猜不到洛洛是她的孩子的。 从年龄上就很容易能猜到,云朝又那么高调,生怕周芙不知道似的,周芙不可能得不到消息。 可周芙至今都没有任何表示,只字不提到讳莫如深的地步。 因为周芙曾经产后抑郁特别严重,沈林欢至今心有余悸,所以她也不敢主动在周芙面前提这件事。 于是就一直搁置了下来。 - “我只是想问你,我该不该和周芙提。”沈林欢这会儿已经不想纠结这个了,她只想问陆尧,“你为什么,这么不信任我。” 陆尧整个人都僵硬着,像是被人一分为二了,一半被火烤着,一半冰冻发抖。 他忽然拉过沈林欢的手,打自己的脸,“你打我吧!使劲打。” 他想了很多,最后结果却全在意料之外,但仔细想想,却是情理之中的。 沈林欢虽然凉薄,可不至于在这样大的事情上欺瞒他。她并非不懂避嫌,只是相比来说,她可能认为周芙也很重要。 陆尧皱着眉,拿她的手狠狠打自己。 沈林欢却使了力,没让他打下去。 她很认真看着陆尧,他眼眶还是红的,那股悲伤仿佛依旧萦绕在眉眼。 他说他很喜欢她,让她也多喜欢他一点的时候,沈林欢觉得自己心脏真切地发着疼。 她没有力气去责备他的怀疑,她只是觉得很心疼。 她想起很多次,陆尧都说,让她开口说,不要什么事都藏着。他总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不是不知道,只是不安,想反复确认。 直到现在,她才能真切体会到他的不安。 沈林欢忽然俯身,在他额头印下一个吻,认真而虔诚,“陆尧,我也真的很喜欢你。” 她想了想,觉得不够,“其实沈家我那会儿已经有把握对付了,我已经想好怎么结束和云家的联姻了。可是知道陆家有联姻的意愿,我还是动摇了。” “即便知道你可能因为我曾经的拒绝早就讨厌我了,知道沈家对你对我都是很大的麻烦。知道这个联姻毫无必要且矛盾重重。”沈林欢看着他,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却还怕自己表达的不够,“但我还是想试试,我一向自诩理智,却在这件事上没考虑过后果。” 沈林欢笑了笑,握着他的手,“因为,你对我很重要。” 陆尧喉结滚动了下。 沈林欢重复了句,“陆尧,你对我,真的很重要。” 陆尧伸手把她拉进怀里,按在自己胸口,狠狠喘了几口气,“对不起。” 沈林欢趴在那儿,没有动,耳朵里有他的心跳声,能听到他的呼吸,他身上的温度灼人,鼻尖里是他身上残留的木质香调的味道。 情绪由紧绷到舒缓,沈林欢抱了抱他,“我哪里做得不好,你要告诉我,别乱想。因为我真的,想和你好好过。” 最好,是一辈子。 第49章 以前,沈林欢从不会承认某种东西对自己很重要。 从来都不。 喜欢是可耻的,重要意味着别人可以拿这个拿捏她。 程之琳惯会这一招,沈林欢至今仍记得周芙送自己的第一份生日礼物,是一个小摆件,她珍而重之地放在桌子最显眼的地方,总是会不经意地摸一下。 有一次,程之琳因为她耽误了一节钢琴课,而追到她房间骂了她二十分钟,最后,她把那个摆件狠狠摔在地上,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俯瞰她,脸上带着掌权者的轻蔑,她把惩罚说得像是恩赐一样,“这是给你的教训,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是我在学吗?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不你让你痛一下,你是不会记住的。” 她面对着一地的碎渣,哭不出来,她只是把碎片一点一点都捡了起来,放在盒子里,藏在柜子最深处,再也没有拿出来过。 渐渐就学乖了,保持漠然,情绪往里收。 这样最恰当,别人看不透她的真实想法,也就无从揣测她的喜恶。 这样就不会被人拿捏。 生活如此,商场上更如此。 然后慢慢,习惯就成了一种本能。 可是沈林欢如今,违背了自己的本能,她发觉,自己比想象更喜欢陆尧。喜欢到,不想看他有一点难过。 这种话,原来说出来并不难。 而陆尧也不是程之琳,他不会打压她的喜好,诋毁她的爱意,嘲讽她的喜欢。他是最亲近的人,但不是会伤害的她的人。 他是可以信任的人。 陆尧紧紧抱住了她。 “沈林欢,你很好。” 真的很好。 - 沈林欢做了一夜的梦,梦里琐碎凌乱,但是却不是噩梦。 她记得自己好像又梦到了那条大鱼,大鱼把脑袋抵在她脑袋上,他们在海上漫无目的地飘着,海面平静,一眼望不到头,不知道会飘去哪里,但好像也没所谓。 她很少有这样轻松的时候,像是卸下了什么负担。 沈林欢醒过来的时候,陆尧已经起了,她先接了个电话,研究室那边有了消息,说有了些新成果,会拿成果去参加下个月的科技交流展。 沈林欢应了声,说自己有空会过去看看。 她洗漱完才下了楼,问保姆,“陆尧呢?” 保姆笑了笑,冲厨房抬了抬下巴,“先生说给你做早餐呢!” 他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怕是连厨具都分不清吧! 沈林欢持怀疑态度,煮了两杯咖啡,端了一杯捧在手心,去厨房看他在搞什么。 陆尧卷着袖子,正好端了餐盘出来,指了指餐桌:“吃饭了。” 早餐是三明治,沈林欢把咖啡端给他,然后在他对面坐下来。 “怎么想起来做早餐。”沈林欢把自己那份拖过来,有些迟疑地看了一眼。 这么简单的食材,应该不至于味道太离谱。沈林欢猜想。 陆尧看了她一眼,“这不是做了错事,表现一下。”他笑着,眉眼深沉地看着她,昨晚的一切像梦,那会儿大脑发胀,只余下沉重。 这会儿才有机会琢磨那些细节,沈林欢这个人,你撬一点,她吐出来一点,你撬一点,她再吐出来一点。你永远也不知道,她有多少东西藏在那张冷漠的面具下。 “哦。”沈林欢咬了一口,以示鼓励。 陆尧抬眸看她,期待地问:“怎么样?” 沈林欢仔细品尝了一下,“……嗯。” “嗯是什么意思?”陆尧自己咬了一口。 陆尧:“……”他停顿片刻,“要不还是让阿姨来吧!” 沈林欢不知怎么,突然笑了声,“别浪费。” 周日不不用上班,洛洛还在睡,小孩子起得晚,待会儿会有阿姨带。 雪下得更大了,透过窗户往外看,漫天的白。 沈林欢吃了份味道不怎么样的早餐,不过心情却很好。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心情好,大约是陆尧做饭的样子太认真,成果又太可怜。又或者是今天的雪景很漂亮。再或者……只是她坐在这里,陆尧坐在她对面。 心情好也可以不需要理由的。 “洛洛的事,我劝你不要和周芙提。”陆尧这时也想起来这件事,提醒她。 沈林欢思索着,“因为周秦两家的联姻吗?” 陆尧点点头,“据我所知,秦家已经催着尽快完成婚礼了。” 秦家和周家知根知底,秦家很大概率知道周芙生过孩子,而秦聿这个人的人品和能力又非常好,而这样的情况下,秦家还坚持联姻。 这样看来,周芙要是拒绝就显得更无道理。 周家父母对周芙极好,同时周芙对父母和哥哥也非常爱重,那么让她做选择,会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 这时候,任何人的任何干扰条件,都会影响她的判断。 这不是个是非题,没有对错,如果周芙不爱云朝了还好,如果还爱着,无论选择哪一方,都会有遗憾。 至于孩子,伤害早已经造成,无可避免了。 所以交给周芙冷静斟酌,是最好的。 “周芙不可能猜不到洛洛是她的女儿,那她至今没有问一句,只能是不想问不想听。”陆尧敛着眉,似乎这会儿才彻底想明白,为什么云朝那么高调把女儿认回来。 沈林欢皱了皱眉,“洛洛很聪明的,我猜她这么喜欢我,是猜到我认识她妈妈。” 因为洛洛还小,有时候云朝说话几乎不会避开她。以沈林欢的观察来看,洛洛对自己从未见过的母亲,并非全然懵懂。 洛洛是有些早熟的。 “哦,”陆尧点头,“怪不得。”《 》 第51节 这会儿酸劲儿过去,陆尧看洛洛和云朝都顺眼了。 - 云朝是中午来接洛洛的,洛洛那会儿正在和沈林欢堆雪人,她很不舍的跟着爸爸走了,搂着爸爸的脖子问沈林欢,“欢欢,我下周还可以来找你玩吗?” 陆尧揽着沈林欢的肩膀,笑容温和,“当然可以。” 云朝挑眉看了一眼陆尧,陆尧也回视他,仿佛那时在津大校园里,看到沈林欢和他肩并肩走在一起的郁气,终于消散了。 哦,这个可怜的男人,老婆都弄没了。 他真可怜。 人走了,陆尧觑着沈林欢,说了句,“你那会儿给他送过饭,在津大校园,我看到了。” 沈林欢思考了会儿,才想起来,“哦,他妈妈拜托我的,我才去送的,他胃不好,忙起来经常不吃饭。而且就那一次。” 说着,陡然想起来,婚后第二天,她去厨房做早餐,他倚在厨房门口,冷着脸问她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事。 沈林欢审视地看了他一眼,“你那会儿问我什么时候学的做饭。是真的觉得我是因为云朝学的?” 她那会儿怀疑过。 陆尧别过脸去,脸色不大自然,“嗯。” 他快把自己淹进醋缸里了。 他到现在还记得刚结婚那会儿自己的状态,“我那时候,以为我是强取豪夺把你抢过来的。” 沈林欢脸上表情复杂。 “我以为我是拆散你的好姻缘的恶霸,你委曲求全不得已只能在父母的逼迫下嫁给我。” 其实怕死了她会怨恨他,于是只好虚张声势,拿架子压她。 想和她培养感情,都要借着让她弥补过去拒绝的由头。 陆尧陡然抓起沈林欢的手,搁在脸旁,低垂着眉眼,“你打我吧!” 沈林欢的手碰上他的脸,他的脸是软的,在外面久了,有些凉,那表情也凉,他这个人其实冷着脸的时候很骇人的,气势逼人,可沈林欢现在觉得他一点也不可怕。 她甚至觉得他很幼稚。 沈林欢捏了下他的脸,微叹着,“你不去当编剧,可惜了。” “你对我不冷不热的,我这不是没有底气吗?”陆尧捉住她的手,“你还拒绝我那么多回呢!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沈林欢一愣。 陆尧又问她,“所以你那时候,为什么拒绝我?因为父母?”这话,他一直不敢问,现在终于问出了口。 沈林欢摇摇头。 “觉得我不合适?” 沈林欢还是摇头。 陆尧便更好奇了,“那是因为什么?” 沈林欢像是难以启齿,很久才说了一句,“我那会儿在合计创业,顾不上你。” 陆尧:“……?” 沈林欢是有些不敢开口的,因为那会儿,她对陆尧的喜欢更像是一种寄托,可以放在心里,可以为他做很多事,但不包括排除万难和他谈恋爱。 她觉得那是完全没必要的。 她无法解决自己的问题,更无法安心去享受恋爱,也没有把握自己能承担恋爱的诸多麻烦琐碎。 所以她很干脆就拒绝了。 第50章 陆尧维持了不到一天的愧疚,被沈林欢一句话给气没了。 他有想过很多客观理由,甚至包括沈林欢不喜欢他,全都没有这句话杀伤力大。 不是不喜欢,是顾不上。 也就是说,在喜欢的前提条件下,创业比他重要的多。 沈林欢碰了他一下,“你,生气了?” 陆尧摇摇头,“我要每次都生气,早被你气死了。” 然后陡然有些遗憾,或许他当初多问几句为什么,多争取一下,最后可能会不一样。 沈林欢其实是个很封闭的人,但和陆尧理解里沉默内敛的人又不一样。 她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不是无欲无求,不是真的断情绝爱,她只是压抑自己。 可惜那会儿陆尧对她不够了解,对沈家的认知也浅薄。而他本身又是个没受过什么挫折的,自尊心很强抹不开面子的人。 陆尧便更恨沈家了,沈林欢这种扭曲的观念,也不知道到底积攒了多少才形成了。 但凡沈林欢弱一点,可能就被毁了。 陆尧抱了抱沈林欢,把人按在怀里,低哼了声,“你这个人,真的很过分的。我又爱你,又恨你。” - 沈风的酒吧,包厢里支了牌局。 陆尧的车刚到,沈风就接到消息,笑着扫了一眼包厢里乱七八糟的人,“陆尧带着他老婆来了。” 秦少组的局,屋子里乱七八糟人很多,为了让陆尧能来,特意请了简与臣还有沈遇,其他人,都和陆尧不相干,秦少圈子里的,年轻,爱玩,公主叫了一堆,简与臣提醒:“把那些乱七八糟的都清出去吧!” 陆家家里人对婚姻看得很重,所以感情观都偏保守,不大喜欢一些乱七八糟的女人。生意场里也都知道,遇见陆家人,若是老老实实去谈倒还好,一旦搞声色犬马那一套,铁定黄。 尤其沈林欢还在这边,以陆尧的脾性也不大可能会说什么,但秦城想谈的事,估计就不大能成了。 秦城不以为意,男人爱玩是天性,他自己虽然也不大会乱来,但这样的场合,缺了女人,总归像是缺了兴致。 他挥挥手,公主走了一大半,只几个所谓的“朋友”还留着,娇滴滴地抱着带自己来的男人的胳膊,说自己还没见过风臣的陆总,想见见。 简与臣没再多说,只是心里暗暗给秦城点了根蜡,果然还是太年轻气盛,什么都不知道也来学着别人组局谈生意。 他比起他哥哥,真的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侍应生把门左右两扇全打开,沈林欢挽着陆尧胳膊进来的。 场面安静了一瞬,秦城率先起了身,亲切叫了声,“十一哥,嫂子。” 沈林欢微微颔首,她脱了大衣,交到了侍应生手上,屋子里男男女女,灯光很暗,旁边有台球桌,角落里有个吧台,这边牌桌支了三个。 秦城抬手,引了陆尧到靠里的一张桌子前,侧头问:“嫂子玩吗?” 沈林欢摇头,“你们玩。” 这边简与臣沈遇坐着,秦城也坐了下来,四个人凑了一桌。 有人拖了椅子过来,让沈林欢坐,沈林欢挨着陆尧坐了下来。 隔壁桌子上有女人,一个挺漂亮,古典美人一般,另一个身材很好,但整容整得很夸张,眼睛大得有些像恐怖娃娃,恐怖娃娃说话娇滴滴的,声音嗲得很,她是跟着古典美人混进来的,从沈林欢和陆尧进门的时候就开始观察了。 那会儿她低声和旁边女人说着:“衣服包包鞋子和珠宝……陆总真舍得给自己老婆砸钱。” 古典美人甚至看不出沈林欢手里那个包是什么牌子,“看着像是c家的,但它家有这款包吗?” “定制诶,专属,一年花费至少百万才是入门,再消费到一定等级,才有资格定制。” 两个人就沈林欢的衣服和配饰评头论足了起来。 然后感叹,有钱人的阔太太当得可真舒服。 恐怖娃娃这会儿特别想近距离看看沈林欢,于是招呼道:“陆太太,来打两圈啊!” 沈林欢看过去,轻摇了下头,秦城怂恿道:“嫂子去玩两把?闲着也是闲着。” 陆尧侧头看了沈林欢一眼,直接替她拒绝了,“她不玩这个。” 沈林欢在陆家打麻将那天,秦城也在,只不过离得远,没过去近看,但想来也是会的,于是只当陆尧客气,多说了句,“十一哥不能自己玩,让嫂子干看着啊!” 沈林欢原本是没有打算来的,陆尧很少带她出席私人的场合,之前觉得她不喜欢,现在倒是先问她要不要去。 沈林欢原本确实并不想来的,可是听说是秦城组的局,就想来看看。 秦城是秦聿的弟弟,秦家的小儿子,和秦聿不是一个妈,但和秦聿关系还不错。 至少表面上不错。 沈林欢还没有见过秦家的人,所以就想来看一眼。 陆尧倒没接着拒绝,侧头问了句,“玩吗?” 沈林欢再次摇了下头,路数她还是懂的,秦城费心组这个局,就是冲陆尧来的,之前就表示过想合作的意愿。 陆尧是不大乐意的,但这一辈里,简与臣和沈遇跟陆尧的关系都不错,秦城和简与臣又有连襟的关系,虽然简与臣说不必看他的面子,但这面子陆尧也不能不给。 所以他来也就是走个过场,沈林欢牌技堪忧,旁边人若是因为秦城都故意输她钱,虽然筹码很小,但委实尴尬。 陆尧便笑了笑,替她回绝,“叫她们自己玩吧!我老婆牌玩得不好,也不太喜欢。” 说着,摸牌的片刻,握了下沈林欢的手,指尖冰冷,他皱了下眉,招手跟侍应生说:“麻烦拿条毯子过来。” 沈林欢极怕冷,包厢里都玩得嗨,暖气不那么足,沈林欢刚进来,受不了。 他一说,秦城便反应过来,立马吩咐,再抱个手炉过来。 简与臣坐在陆尧对面,哼笑了声,“我们十一什么时候这么会体贴人了。” 陆尧这种自小就是个少爷的,都是旁人恭维他,到了什么地儿什么场合,都是旁人察言观色地揣测他的需求,务求让他舒适。 沈遇一听,也笑起来了,“哦,你别说,上学那会儿他就对人家很体贴呢!” 沈遇和简与臣是小时候就跟着陆尧一起玩的,所以沈林欢都认识,但很久没见,还挺陌生。 这会儿几个人调侃陆尧,沈林欢觉得有些尴尬。低声说:“我没事。”意思是让他好好玩,不要一直观察她。 体质问题,她都习惯了,长这么大也没有人谁会体谅过她,她也很少要求别人特别照顾她,人多的场合,不舒服都是靠自己忍耐。 所以这场面,所有人都在看她,她很别扭。《 》 第52节 陆尧还没说什么,秦城先笑了,“害,嫂子客气什么,又不是什么麻烦事,你要什么,尽管提。” 沈林欢颔了下首。 那边恐怖娃娃和古典美人没有找人凑桌,坐在那里闲聊咬耳朵,恐怖娃娃说:“什么时候见过秦少对人这么客气过。” 秦城私下里也不是个善茬,对女人尤其不假辞色,但这会儿可以称得上是和颜悦色春风拂面了。 古典美人微笑了下,“谁不是看人下菜碟的,陆尧在这儿坐着,秦城求着人办事,能不和颜悦色吗?” 恐怖娃娃便哼了声,“怎么人和人这么不同命啊!” 古典美人看了恐怖娃娃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下,“你要是陆尧的女人,秦城也这么捧着你。” 恐怖娃娃心念微动,嘴上却自嘲了句,“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我哪里配。” 古典美人微笑着,“陆尧确实不好招惹,不过你这身材,还有什么男人拿不下的。” 恐怖娃娃有一具极火辣的身体,不看脸,只看身材,简直尤物,但上天为其开了扇窗户,必然会关掉一扇门,她原本的脸,连普通都算不上,已经够得上丑了。不然她也不会脸动了一刀又一刀。 恐怖娃娃被夸奖了一番,瞬间便挺了下胸,她对自己的身材,还是很自信的。 陆尧起身去卫生间,沈林欢坐下来替她摸了下牌。 走了两圈牌,陆尧才回来,脸色很沉。 秦城手机响了了下,他看了一眼,尔后眉头蹙起来,然后说了句,“我也去躺洗手间。” 然后起了身。 沈林欢起来让陆尧坐下来,她坐得累,想出去透透气,刚推开门,就听见清脆的一声巴掌响,恐怖娃娃恐惧地惊叫了一声,她那张脸全是假体,一巴掌下去,下巴都歪了。 这下真成恐怖娃娃了。 沈林欢见惯了太多,联想到陆尧刚刚的神情,一瞬间就明白了,大约是恐怖娃娃趁着陆尧去卫生间,过去撩拨陆尧,陆尧生气了。 秦城回来后,也没提这件事,只是让屋里所有乱七八糟的不熟悉的人全弄出去了。 包厢里瞬间清净了不少,剩下的人也都面面相觑,不敢太嗨了。 秦城依旧对陆尧笑着,只是脸色始终不大好了,简与臣和沈遇对视了一眼,也明白了。 简与臣更是了解,他早就提醒过,可惜秦城太不会办事。 然后没多久,沈林欢打了个哈欠,陆尧侧头问了句,“困了?” 沈林欢还没来得及摇头或者点头,陆尧已经推了牌,“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得回去了。” 秦城还安排了后续,着急道:“别啊,十一哥,还早呢!”他准备了很多,到现在什么都还没开始办呢!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所以有些着急。 陆尧笑着看了他一眼,“不了,我和我老婆在备孕,我答应她十点前到家。” 这话一说,秦城便不好再劝了,心下更是一凛,觉得今天这事八成是成不了了。 这是提醒他,他很重视他老婆。 那什么傻叉女人,勾引谁不好,勾引陆尧。 简与臣出声道:“你们接着玩,我和沈遇送十一出去。” 陆尧和沈林欢走了,秦城把那女人揪出来又骂了一顿,“你以为你是谁,觉得自己有几分姿色能爬到陆尧的床上?你也太特么异想天开了吧!我真是服了,真特么没见过脸这么大的女的。谁,这女的谁带来的?” 恐怖娃娃有些委屈地为自己辩解,“我也没指望自己能干什么,一夜情也不是没可能嘛,他说不定高兴了……” 秦城气得直乐,“猪,你特么是头猪吧!你爬人家床至少得先了解一下他是个什么人吧?你以为他老婆是个摆设?人带着老婆过来,你特么看不懂什么意思啊!” 外头沈林欢和陆尧上了车,简与臣和沈遇也让司机来接了,简与臣扒在车窗那里,遥遥和陆尧摆手,“哎,十一,一刻啊!心情好一些,宝宝聪明。” 陆尧笑骂了声,“去你的,我是说早睡,不熬夜。” 那边沈遇乐得肩膀直颤,对沈林欢说:“对了嫂子,那天十一哥说,他将来要洗衣做饭带孩子的,你可得给他安排上。” 沈林欢被陆尧握住手,坐在车后座上如坐针毡,她几乎没有朋友,所以也就没有体会过朋友之间互损的事情,木然地不知道作何反应。 陆尧扭头冲她笑了下,以为她不高兴,“没事,他们闹着玩呢!我下次提醒他们。” 沈林欢是个挺严肃的人,不大能接得上别人的玩笑和调侃。而简与臣和沈遇又是个太能逼逼的。 沈林欢冲他扯着唇角笑了下,“没,不用,就是觉得还挺新奇的。” 不讨厌,就是不太能适应。 第51章 回家的路上,陆尧又忍不住刷存在感,问沈林欢:“你都不问我,我去卫生间碰到了什么。” 沈林欢几乎猜到了七八成,不过没有打击他的热情,“跟你搭讪了?” 废话促进交流。 交流促进感情。 沈林欢默念。 陆尧觉得他老婆用词好委婉,“她装醉往我身上摔,八成是电视剧看多了。” 沈林欢:“……” “但我躲得快,”陆尧还很得意,“她摔墙上了,我让她走路小心点儿。” 沈林欢:“……” 陆尧接着说,“她还想跟我撒酒疯,我就叫了保安。” 沈林欢:“……”怎么感觉事实应该不是这样? 但陆尧已经讲完了,看着沈林欢,一副你都不夸我一下吗的表情。 沈林欢点点头,很配合地说了声,“那你……下次注意安全。” 陆尧:“……” 很好,这个思路真好,他老婆脑回路就是与众不同。 陆尧沉默了会儿,非常具有举一反三精神,“如果有男人骚扰你,记得打他,我可以去赔钱,但你不能吃亏。” 沈林欢:“……应该没人会这么无聊。” 像恐怖娃娃这样的,毕竟是少数。 陆尧:“城西有家会所,专门养男公关去勾引高薪阶层女性的。” 俗称,傍富婆。 这么一想,陆尧皱了下眉,拉住沈林欢的手,“我比他们强,长得还行,身材也还不错,关键我比他们有钱。” 意思是,有他就够了。 沈林欢去捂他的嘴,“干嘛拿自己跟他们比。” 陆尧在心里想:她觉得别人不配和我比! 好了,陆尧满足了。 他点点头,“你说得对。” - 沈林欢昨天睡得太早了,一大早五点多钟就醒了,她洗漱完去了厨房,一边做早餐一边听新闻。 早间新闻刚刚开始,世界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大事,战乱让人流离失所,暴雪压垮了电力设备,有人幸存,有人不幸离世,财富不断累积,饥饿和贫穷尚存…… 沈林欢安静听着,听到本市昨晚某酒店特大火灾造成七人直接死亡的时候,眉梢动了下,唏嘘。 然后她拨了公关的电话,要他们提早准备好公关稿子。另外联系风臣酒店那边,及时检查设备排查火灾隐患。 陆尧醒来的时候,沈林欢已经帮他处理得差不多了。 他戴着蓝牙耳机跟爷爷汇报这次突发事故的时候,沈林欢把早餐摆上了桌子,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边讲边吃。 如此特大的火灾,除非人为,如果是酒店监管不到位,那么就是整个行业的风波,沈林欢这个人向来谨慎,宁可多走两步,绝不肯被人拖拽。 陆尧挂了电话,摘掉耳机:“我都想退位让贤了。” 沈林欢抬头看了他一眼,“理论来讲,不可能。” 陆尧点点头,“你说不可能,不是不想。”他现在已经非常能解析沈林欢的思维了。 沈林欢:“……” 对她来说,没有差别,不可能的事她不会去琢磨。 风臣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谁一个人可以把控的了,即便陆尧能力不差,又有老陆总鼎力支持,他还姓陆,但依旧处处受制。 陆尧就喜欢沈林欢这种目中无人的绝对自信。笑了声,“你要是从小跟我爷爷长大,他早把我踹掉去培养你了。” 陆家的家风宽容,没有那么多的争权夺利的思想,父亲那一辈的时候爷爷正值壮年,也没有要求他们将来接替他的班,结果最后全去搞学术追求梦想了。 到了陆尧这一辈,更离谱,唯二对风臣有想法的二哥和自己,当初为了谢绝进集团总部,而各自“勾心斗角”了好几回合,二哥是个技术派,只想搞自己喜欢的,分公司待着舒服,并不想进集团总部受折磨。 最后陆尧输了,于是成了接班人。 如果说陆尧是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温室花朵,那沈林欢就是野蛮生长的荆棘花丛,真放在一起抗衡,他还没信心压得住她。 单是沈家那个事,沈林欢的狠绝就是他达不到的。 “感谢你是我老婆,不是我的竞争对手。”陆尧突然感叹了句。 沈林欢觉得他每天想法莫名其妙的,也没理他。 - 事情发酵了几天,舆论甚嚣尘上,几家连锁酒店因为发言不当,负面新闻缠身,市值大跌,风臣这种树大招风的企业,却安然度过了这次风波。 但是陆尧前脚刚在媒体那里夸了自己的太太高瞻远瞩,后脚就和沈林欢在会议桌上对峙了起来。 “收购元一科技不是我的想法,但项目进行到这一步,已经不是我可以阻止的了。”陆尧坐在主位上,眉头紧蹙。 沈林欢坐在他下首的位置,元一科技是沈林欢在海城的公司,她属实没有想到,风臣在打元一的主意,所以当项目经理做汇报的时候,沈林欢皱着眉脱口说:“不可能,元一不会接受收购。” 对方大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会的,再硬的骨头我们都啃得下来,元一是资源整合的关键点,我们不会失手的。只要条件开的足够,元一没必要拒绝我们。” 沈林欢寒着脸,“不是条件的问题,风臣未来的方向和元一的发展几乎南辕北辙,所以我不可能答应。”《 》 第53节 说完,沈林欢看了陆尧一眼,目光冷淡,甚至带着几分警告意味。 陆尧看过沈林欢公司的资料,相比于风臣这艘巨轮来说,元一连小帆船都算不上,风臣想发展医疗科技,从零开始是很不合算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整合几家小公司,在再组成自己的核心。 陆尧沉默着,思索片刻,对着沈林欢说了句,“项目已经在推进了,我不可能因为任何私人的原因而放弃,没有风臣也会有其他资本的涌入,元一能不能被收购,你说了算,但我要不要收购,我说了算。” 沈林欢很平静,她的面前的笔记本缓缓地合上,“那我现在以元一的实际控股人的身份和你探讨这件事,你完全在白费力气。” 任何行业,资本的整合都是无可避免的,但元一可以称得上是沈林欢的梦想,她不可能拱手让它成为风臣的垫脚石。 陆尧和沈林欢对视着,会议室里安静无声,项目经理终于才意识到问题,他知道元一和沈林欢有关,但以为只是挂名的关系,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以为既然是陆总太太挂名的公司,那应该更容易推进才对。 没想到两个人就这么直接杠了起来。 陆尧并不相让,似乎要晓之以情,“你不要太固执,这件事也未必是坏事,风臣会拿出最大的诚意来面对元一。” 沈林欢静静看了一眼陆尧,“那你试试看。” …… 会议结束,沈林欢没有等陆尧,率先出了会议室,她当天就打了停职申请,连夜去了海城。 没多久就是漫天的消息,陆尧对他太太步步紧逼,毫不念夫妻之情。 甚至有媒体大肆在编排,说是否因为利益关系,夫妻感情即将破裂。 不过大家倒是对沈林欢的身价有了重新评估。 南街老宅的饭桌上,十二看着新闻,把眉头皱得死死的,气愤地骂了句:“十一哥疯了吗?他是晚上想睡沙发吗?” 母亲咳嗽了声,提醒她,“吃饭的时候不要看手机。” 十二悻悻收了手机,依旧愤愤不平,“我十一嫂也太可怜了。” 只关太笑了声,“你十一哥精明着呢!他只是不想外界把他老婆想成只能依附陆家的庸辈。” 十二“啊?”了声,脑子一下子转不过来弯来,“那他其实没想收购?” 关太笑了笑,“他想,你十一嫂肯吗?” 不肯,势必要博弈,无论谁输谁赢,这件事其实对沈林欢的影响不大。赢了是正常的,风臣作为大企业,不是元一能抗衡的,沈林欢的精神依旧可嘉,输了,那证明沈林欢确实胆识能力过人。 沈林欢已经坐上了去海城的飞机,飞机一落地,出口处,陆尧却已经在了,他笑着,歪着看她,“老婆……” 沈林欢无视他,往一旁走。 陆尧扯了沈林欢一下,“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我们还要备孕呢!” 沈林欢被他烦得不轻,掐了他一下,“你来干什么?” 陆尧顺势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往外走去,语气还挺得意,“我来亲自负责收购。” 沈林欢:“……” 陆尧:“我可不会放水。” 沈林欢冷笑了声,“你输了别哭就行。” 陆尧:“……你在跟我放狠话?” 沈林欢:“我在陈述事实。” 酒店派了车来接,沈林欢不情不愿跟着他上了车,陆尧第一次跟沈林欢一块儿出来,大有一种度假的感觉。 如果他老婆能高兴点儿的话…… 沈林欢懒得理他。 陆尧却不甘寂寞,“你别生我气啊!大不了我陪/睡好了。”出卖一下色相还是可以的,“任你处置,别客气。” 沈林欢:“……” 她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嘘!” 安静会儿。 第52章 陆尧生平第一次,被人嫌弃吵。 沈林欢仔细琢磨了他的话,指出他言语间的不合理之处:“我们不是一直一起睡吗?还是你终于想开要分床睡?” 陆尧:“……” 好认真的语气,好没情调的女人。 “正常情况下,你应该害羞一下。”陆尧看着沈林欢,沈林欢显然对此毫无共鸣。 陆尧点点头,“要不我给你害羞一下。” 沈林欢扭头看他,意思是,那你害羞一下。 陆尧破功,笑了,“那你得先调戏一下我,不然我害羞个什么劲。” 沈林欢很配合地把他刚刚那句话拿出来用,侧头,没有感情地重复:“要不我陪/睡?随你折腾,别客气。” 陆尧说那话是逗她玩,结果沈林欢看着他,一副极其认真的表情,陆尧愣了一下,喉结滚动:“这……我好像不应该害羞。” 答应就完了。 说完笑了,别过脸,耳朵红了。 那模样,倒真有些害羞的意味,沈林欢捏了捏陆尧泛红的耳朵,由衷地觉得:“好神奇。” 陆尧:“……” - 沈林欢在海城待过近七年,这里几乎是她除了津城最熟悉的城市。 她去过这个城市很多的地方,熟悉各大街区。这里有她的老师,还有许多同学。这曾经是她觉得舒适的地方,因为远离父母,可以获得片刻喘息。 她没有太多的朋友,但这里却是她熟人最多的地方。 酒店就在公司附近,元一在科技园区有一栋属于自己的办公楼。小公司,没有太细致的职位分工,老板就两个,沈林欢和乔蔚。 旁人叫一声沈总和乔总,但估计这两年,公司下头的员工知道沈林欢的不多。 只知道创始人都很年轻。 公司刚创立那几年,沈林欢也是下过苦功的,只是怕沈家注意,一直隐在背后,后来毕业回津城,这边才松了手,全权交给了乔蔚。 不过遇到事,乔蔚会和她商量的。 乔蔚比沈林欢大七岁,强势、说一不二,做技术的,没那么多弯弯肠子,但比沈林欢要圆滑世故些,这些年公司带得不错。 沈林欢定了酒店,但陆尧非拉她去风臣的酒店,出差放着自家酒店不住住别处,总归不合适。 沈林欢不愿意,“你去那边,我去这边。” 陆尧也不愿意,非常能屈能伸,“那我跟着你还不行?” 沈林欢蹙眉看了他一眼,“别闹。” 那表情,一副你理智一点别闹脾气的表情。 不怪陆尧多想,沈林欢这副样子,可太有拔d无情那味儿了。 陆尧偏不,他就非得跟着她,对于分床而眠有着根深蒂固的抗拒。 沈林欢似乎也想起来,这会儿非常认真问了句,“我之前说分房睡,你为什么那么抗拒?”她不是很能理解他那种明明受不了她的睡相,还非得跟她睡一张床的行为。 况且她也不是拒绝夫妻生活,只是不一起睡而已。 陆尧觑着她,凉凉说:“你好无情。” 沈林欢:“……算了,我不问了。”他那眼神,控诉意味太明显,沈林欢受不了,会愧疚。 陆尧哼了声,“我爸只有惹我妈生气了才要睡客房,分床睡显得好凄凉。” 沈林欢静静看了陆尧会儿,感叹:“你,内心戏很足。” 套房,沈林欢和陆尧还是住到了一块儿。 安置好,沈林欢就想去公司看看,陆尧非要跟着她去,“哦,我以你老公的身份去。” 沈林欢瞥了他一眼,“那你身份切换还挺自如的。” 陆尧笑了笑,他只是对沈林欢的过往挺好奇的。她在这里几乎完成了她的初期创业史,又待了这么多年。这个城市对她来说应该挺特别的。 沈林欢也没拦着。 海城气温没有那么低,津城那边还下着雪,这边是雨天,沈林欢没让人开车,自己走着过去。 陆尧跟在她身后,擎着把伞罩着两人。 沈林欢低头看手机,告诉乔蔚,自己快到了,并且提了句带老公一起。 乔蔚回消息给她:【我去接你。】 沈林欢突然侧头看了眼陆尧,问他:“你很闲吗?” 陆尧亲自来谈收购,对风臣来说,简直是可笑了。 沈林欢其实对这件事也没有太大的感觉,她没有看详细的收购方案,但她只知道,方案并不成熟,因为他们严重低估了元一。 尤其乔蔚是个极其固执硬气的人,不说沈林欢不同意,乔蔚就不会同意。 但元一自创立以来,没有经历过太大的波折,所以沈林欢很想来看看,元一的抗压能力怎么样。倒不是真担心会被收购。 陆尧很闲散地走在她旁边,“不闲,但是陪老婆的时间还是有的。” 他这次来也不仅仅是收购元一,风臣的商业版图南下是早几年就制定下来的计划,陆尧上任后才把南边的中心定在海城,这边的风臣大楼,已经落地了,陆尧来这边坐镇几天,顺便收购元一和其他两家科技公司。 他忙习惯了,即便是这样紧迫的行程,他也能从中抓到些许零碎时间花费在陪着沈林欢去公司视察这种琐事上。 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会有的。 沈林欢的爱也像海绵里的水,用力挤能挤出来好多呢! 科技园生态做得很好,环境清幽,仿若公园一般,安静得好像没有人存在。 不过这里却是海城的科技中心,近一半的科技公司,都在这里。《 》 第54节 乔蔚没让助理来,亲自挂了工牌过来给沈林欢刷卡。 乔蔚撑着把透明雨伞,个子不高,比沈林欢矮了半个头,带了一天妆容,已经有些疲态了,但目光却还是冷的,像毒蛇,阴森森的冷。 气场很强的女人,一看就和沈林欢是一类人。 乔蔚刷了卡,侧头看了眼陆尧,扭头对沈林欢说:“比上次那个身材好。” 陆尧愕然片刻,陡然皱眉看沈林欢,嗯? 沈林欢只是平静看了下表,说:“我就待半个小时,”说完似乎才想起来乔蔚的话,接上了陆尧的目光。 四目相对,陆尧的表情震惊而不可置信。 乔蔚捂了下嘴巴,小声对身边的沈林欢说:“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沈林欢轻轻地吐了两个字,“别闹。” 乔蔚看着陆尧那副神情,笑得肩膀耸动,“开玩笑呢!”然后扯着沈林欢,刻意压低了语气,“你老公好纯情,以后养几个小鲜肉他估计也发现不了。” 陆尧大脑嗡了一下,似乎本能地在说不行,他狠狠捏了下沈林欢的手。 沈林欢扭头看了他一眼,无奈道:“她开玩笑,你别在意。” 乔蔚这个人,精神压力大的时候,就爱讲冷笑话,很少能有人能接得上她的脑电波,沈林欢算一个。所以乔蔚经常跟沈林欢开很冷的玩笑。 陆尧看着沈林欢,觉得她满脸都写着:小傻子,这也信。 第53章 沈林欢没有惊动别人,乔蔚却在进了公司之后沿路特意介绍了她。 “这位是沈总,好看吧?单身……”乔蔚顶着一张别人欠几百万的厌世脸,高贵冷艳地随口扯淡,实在是很诡异。 偏陆尧觉得自己真跟小傻子似的,乔蔚那样子,就跟拉皮条的妈妈桑一样,仿佛随时都要趁他不注意,给沈林欢叫一个小鲜肉陪着什么的。 陆尧忍无可忍地轻咳了声。 乔蔚扭头困惑看了他一眼,这才一拍脑门,“哦,忘了,有老公了,不单了。”乔蔚一脸痛心疾首这可真是太遗憾了的表情。 格子间后的人,原本正好奇着,这会儿不知道被乔总逗笑了,还是被沈总的老公逗笑了,一个个把头往下埋,只能从肩膀的耸动频率看出来,都有多快乐。 沈林欢早就习惯了乔蔚的风格,也不觉得怎么样,只是陆尧那困惑的表情,让沈林欢挑了挑眉,她觉得陆尧明明很精明的人,怎么在男女之事上,比她还单纯执拗。 好像很没安全感的样子。 沈林欢想起很多画面,大多是陆尧想要确认她是否喜欢他的样子。 沈林欢承认自己很不擅长表达感情,所以这会儿便有些愧疚,大约是她给他的还不够。 沈林欢便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意思是,别怕。 陆尧侧头看了她一眼,忽而弯了下唇角,被沈林欢这暗戳戳宣示主权的行为给安抚到了。 乔蔚让自己助理去叫几个主管,让他们过来办公室谈话。 下个月就是科技交流展,最近也有一些新的项目,乔蔚压力是很大的。 而且原本最抱希望的一个研究,前几天宣布彻底夭折了,预计亏损两百万。 进了办公室,乔蔚随意点了下头,“随便坐。” 然后毫无形象地冲门外喊着,“萌萌,来两杯水,白开水啊!别浪费茶叶。”收声后冲沈林欢笑了下,“见谅,经费紧张,后勤花销也很大啊!能省就省。” 乔蔚熟练地从铁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火的时候似乎才想起来有生人,她看着沈林欢,下巴却指了下陆尧,“介意吗?” 陆尧抬手,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沈林欢怕他待着无聊,轻声对陆尧说,“要不……你随便转转?” 风臣计划收购元一已经有一段时候了,也接触过乔蔚,但乔蔚压根儿没理会,只觉得对方有病,她丝毫没有卖的意图,倒有人巴巴上赶着来买。 她也不认识陆尧。 乔蔚和沈林欢关系不错,但私生活却互不关注,是以这会儿只知道陆尧是她老公而已。 陆尧和沈林欢两个人并肩坐着,他微微眯眼,以示抗议,“放心,无论我知不知道内情,都不影响风臣的进度。” 沈林欢倒不担心陆尧窃听些机密,使什么阴招,于是就随他了。 乔蔚点了烟,还是走到了窗户旁,窗户拉开一条缝隙,靠在那里,整个人懒散着,开门见山说:“欢,搞点儿钱来。” 沈林欢甚至都没有问为什么,声音平静,“多少?” 乔蔚毫不客气,“五百万。” 沈林欢也没跟她客气,“没有。” “四九九也行。”乔蔚很认真地跟她砍价。 沈林欢不吭声了,只看着她,意思是没可能。 乔蔚轻叹了声,“四百五?” 沈林欢依旧不吭声。 “四百?” “三百八?操,不能更少了。”乔蔚一副再砍我就从这里跳下去的样子。 沈林欢终于点了头,“好。” 乔蔚拍拍胸口,一副劫后余生的意味。 门正好开了,进来几个男男女女,年纪都不大,三十岁上下那样子。 一个男生尤其小,斯文干净,眼神清澈,看着乔蔚,单纯道:“乔总,什么三百八?” 乔蔚懒散地应了声,“我把自己卖了,桃宝包邮,送货到家,给你要不要?” 男生脸一红,乔蔚懒散地笑着,似乎在笑他纯情,咬着烟,看着窗户外头,海城的冬天也绿油油的,窗外的树,叶子仍油绿。 沈林欢察觉到乔蔚心情不大好,她有心事就会格外贫,人也懒散,看着倒像是无所事事一样。 沈林欢把几个主项目负责人都叫过来做汇报,顺便去看了眼研究室。 测试那边也忙得不可开交。 末了乔蔚说请她吃饭,沈林欢拒绝了,“回去好好休息吧!别太累了。” 乔蔚也没跟她客气,知道她看出来了,终于正经了会儿,“没事,扛得住。” 沈林欢和陆尧从公司出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外面雨也停了,只是雾蒙蒙的,空气又冷又潮湿。 陆尧捉了沈林欢的手放在自己口袋里,仍记得乔蔚问她要钱的事,说了句,“我的钱随便用。” 沈林欢看了他一眼,摇头,“不用,我想办法。” 自从成年后,沈林欢很有意识地去赚钱,钱能给人安全感,她的动产不动产,加起来不少。 “那我赚钱干什么?”陆尧仿佛觉得她这样很过分。 沈林欢抬眸看了他一会儿,很严肃,“公司运营正常的情况下,个人资产拿去填补公司资金空缺是很傻的行为,拿去给别人填补空缺,更傻。” 陆尧觉得今天自己就是个小傻子,他垂着眸,有些不开心,这种不开心不是对她不满意,反而是一种委屈和不甘心,觉得自己对她来说,好像全无用处一样。 陆尧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 恨不得自己有的,都给她。可她偏偏不要,他就抓心挠肺地难受。 沈林欢和他肩并肩走着,无论是贷款还是融资,她都可以去想办法,拿陆尧的个人资金,除非她脑子坏掉了。 对于她来说,理智走在感情前头,可以让人少走很多弯路。 所以她不明白,陆尧不开心的点在哪里。 沈林欢只是觉得他可能因为她的话不开心了,毕竟可能对他来说,几百万并不是太大的数数目,他并不介意,即便全打水漂了也没关系。 可是不应该的事,一开始就不能接受。不然将来沈林欢需要一千万两千万一个亿,第一个可能想到的就是他。 她对人性极其不信任,她甚至都不信任自己,或许将来有一天她变得走投无路歇斯底里,她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去打他的主意。 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带你去吃阿婆私房菜吧!”沈林欢想哄他开心,“我上学那会儿,经常和乔蔚一起吃。” 陆尧“哦”了声,短暂地收起了情绪,“远吗?” “很近,坐地铁十分钟就到。” “地铁?” 沈林欢笑了笑,“伟大的城市公共交通工具。” 陆尧又不乐意了,“我知道,我又不是山顶洞人。” 他只是不解,为什么要坐地铁过去。 沈林欢去兑换了硬币,买了两张地铁票,四站路,很快就能到了。 沈林欢拉着他的手下了扶梯,终于才又说了句,“我创业的时候,把自己所有的钱都投进去了。一度穷到口袋里只有几百块钱,还要扛一个月,把包和首饰都拿去回收店卖了,那时候我就在私房菜馆附近住,我从那里来公司,就坐4号线,来回各一块钱。” 如果不是为了节约时间,她甚至穷到愿意步行。 陆尧看着沈林欢,她声音永远都是平静淡然的,好似没什么能让她情绪波动一样,那话没有委屈,也没有唏嘘,仿佛只是告诉他,她为什么会带他坐地铁的原因。 想和他分享一些经历。 “小可怜。”陆尧又想起来她拒绝他的原因,不由翻起旧账,“所以你干嘛拒绝我,说不定还有个能解决你困境替你分担心理压力的男朋友。” 两个人在等候线外站住了。 沈林欢倒是认真思考了这件事,她以前不懂,觉得感情淡薄是人之常情,预设的情景里,她那样的状态是不适合谈恋爱的,更不知道自己忙得要命的时候,能给他带来什么实际好处。 她是个利益至上者。 但这会儿,她倒是有了点儿不同的想法。 如果那时她没有拒绝陆尧,说不定……确实会不一样的。 地铁到站,门左右开了,沈林欢拉着陆尧走进去。 这个时间点,恰好是人员最稀疏的时候,一个车厢里稀稀落落几个人,沈林欢拉着陆尧坐下来,歪头问,“你是第一次坐地铁?”《 》 第55节 “国内第一次坐。”陆尧笑了声,对面坐着一对情侣,女生撒娇着抱住自己男朋友的胳膊,脑袋也搁在男朋友的肩膀上,不知道因为什么,一脸不高兴,男朋友就低声一直在叫她宝宝。 陆尧说完,也握住沈林欢的手,挨她更近了些,脑子里胡思乱想着,琢磨沈林欢抱着他胳膊撒娇的可能,最后得出结论,还是他抱着她胳膊撒娇比较容易实现。 地铁拐了个弯,由于惯性,陆尧往沈林欢那边倒,沈林欢便伸手扶了他一下,几乎把人半抱在怀里,哄说:“忍耐一下。” 对面是女朋友在男朋友怀里,男生哄着女生,“以后有钱了,我一定买辆车,不会让你受这个苦了。” 陆尧陡然觉得自己和对面的女生一样娇弱。 两个人下了车,陆尧有些晕,扶着沈林欢的肩膀出了地铁站。 私房菜馆很小,和陆尧理解的私房菜也不一样,餐厅很一般,菜品也很一般。 陆尧坐在沈林欢对面,安静吃着。 沈林欢不时抬头看他一眼,看得出来他并不喜欢。陆尧不挑食,但其实嘴巴很挑的,他对食物的要求很高。 最后是沈林欢忍不住问了句,“味道怎么样?” “一般。”陆尧没有隐瞒,他看着沈林欢,“不过我觉得,对你意义肯定很特别,你带我来,我很开心。” 沈林欢心头微跳,她轻笑了声,“是很特别,以前这里米饭一块钱,麻婆豆腐两块钱一份,还有免费汤,阿婆人很好,不嫌弃我抠搜,还送我自己腌制的小菜让我尝。” 穷的时候,这里简直是天堂。所以后来赚了钱,她也会经常来这里照顾阿婆生意。 陆尧觉得又难受又高兴,难受的是,他以为沈林欢无所不能,没想到也有很窘迫的时候,高兴的是,他那“哑巴新娘”,终于会倾诉了。 “你拒绝我那件事,我更意难平了。”陆尧坦诚。 沈林欢歪头看着他,“其实……我那时在想,等我做出成绩来,才配得上你。然后我再回头找你。” 陆尧心里一梗,“可是你没有。” 那么多年,她都没理会过他。 “因为越往上爬越发现,有些差距,不是努力可以弥补的。”沈林欢看着陆尧,即便是坐在这种环境里,他身上依旧有那种贵气。从小锦绣堆里滋养出来的,和她身上那股子偏执和阴暗,全不一样。 陆尧听明白了,有些闷闷不乐,“话都让你说了。” 沈林欢隔着座位拉了拉他的手,“但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 陆尧觉得自己被蛊惑了,他竟然心头荡漾了一下,附和她,“嗯。” 第54章 出了餐厅,沈林欢指了指不远处的公寓楼,“我以前在那里住,后面三条街就是学校。” 离学校的路程,比公司还远一些,车程十五分钟。 那会儿沈林欢有司机,沈伯瑾给她请的,司机只接送她去学校,去见私教老师,因为司机会随时报告她的方位,她私人行程很少让司机去接送。 “隔壁有个商场,我投资的第一家店在那里,是一家书店。做成之后,卖掉了。赚了第一桶金,就是……后来捐建艺术大楼的钱。”她主要卖掉的是商业模式,后来书店在原有化公司的老板,沈林欢对书店投入不多,卖掉的时候也很随便,甚至都没有见过对方老板。 对于创业来说,很多东西在自己手里的发展是有限的,被并购反而是最好的选择。 沈林欢在做元一之前,做过四家公司,只有一家是做失败的,低价转让出去了,另外几个,全是在巅峰时期被并购了。一家全资收购,另外两家,沈林欢还有部分股权,只是退出了管理组。 “我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清晰,所以做事很固执。”沈林欢告诉他,“你可以让你下头的人不要白费力气了。” 元一的目标很清晰,迄今为止的成果也斐然,完全没有出售的可能。 陆尧看着她,坦诚,“对风臣来说,目前这是最好的方案,我无法给出充分的理由去阻止。” 当然他也可以一句话否决,下面人即便不甘心也不会说什么。但是…… 沈林欢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好。” “会生气吗?”陆尧问。 - 第二天陆尧忙自己的的事了。 沈林欢自己吃了早饭,她没有去元一,去了珂琳,珂琳在海城的地盘要体面得多。 珂琳几个人平常都不在公司,只齐晨特意从学校回来一趟见她。 “欢姐你怎么突然过来了?”齐晨给她开了公司门,慌里慌张地把杂乱的办公桌收拾了一下,“坐!喝咖啡?” 沈林欢抬手制止他,“别忙了,只是顺便看一看。” 齐晨嘿嘿笑着,“放心,井井有条,我们最近在做的案子。” 沈林欢点点头,“顺利吗?” “当然,公司向来得欢姐真传,没有充足的准备不下手。”齐晨在办公桌上刨了半天,终于把资料刨了出来,“你看看。” 沈林欢很快速地翻阅了一下,点点头,合上了。转而问了句别的,“账上现在有多少钱?” 齐晨愣了下,摇头,“这得问萌萌姐,她把账捂得那叫一个严实,不到季度清算,我们是不知道的。不过听她说,最近忙的事,钱挪进去不少。你不是有密钥吗?可以去看她电脑。” 沈林欢“嗯”了声,大致有数了,“没事,不用,再说吧!” 齐晨热情地非要带沈林欢去吃饭,顺便去母校逛逛,“学校变化超级大的。而且今年六十周年校庆,拟邀请的知名校友,有你。”齐晨敬佩地看着沈林欢,满眼都是崇拜。 沈林欢没有拒绝,跟着他去了海大,学校大门都改了,扩建了,有几栋楼重修了。绿化做得比她在学校的时候要好很多。 短短几年,变化却真的很大。 “到现在,图书馆的留言墙上还有你的名字呢!”齐晨笑着,“上下几届,没有不认识你的。” 沈林欢对此并无特别感受,上学时候恨不得一个人三头六臂,忙到无暇他顾,她又是个太封闭的人,所以很多事情都不是太清楚。“是吗?” “当然。”齐晨重重点头,她很喜欢沈林欢,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更像是一种敬佩,他想自己要有个这样的姐姐就好了。 沈林欢转了一会儿,接到了陆尧的电话。 “在干嘛?”陆尧开了半天的会,有些疲惫,声音却轻松,叫她,“老婆。” 沈林欢端着热饮坐在一个男人对面,她说了声抱歉,“我接个电话。” 男人笑吟吟的,“请便。” 年轻男人的声音,陆尧眯了眯眼,“去见朋友了?” “齐晨带我来学校转转,碰到以前的学长了。” 陆尧“哦”了声,幽幽问了句,“学长?” 偏沈林欢毫无知觉,“嗯,以前一个合伙人。” 陆尧对她之前的事概不清楚,所以有些惆怅,“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林欢被他语气逗笑,“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知不知道也没有关系。” 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陆尧开心了,“嗯。” 然后问她,“下午什么安排?” “去拜访一位老师,晚饭和一个学姐吃。”是之前给她介绍祁承的学姐,她今天的时间安排得很满。 陆尧以前觉得她这种人,大概是没有什么朋友的,社交封闭,几乎不和人交流。 但这时才发觉,她若是真的封闭到那种程度,又怎么可能在商业上有所成就。 每多发现一点其他面的她,陆尧就多愉悦几分,也惆怅几分。 喜欢太盛就会想要更多的了解参与对方的一切,可又清楚的明白,即便最亲近的人也是要保持几分距离的。 陆尧“嗯”了声,“有事给我打电话,手机不关。” 沈林欢应了声好,“那你忙吧!” 这是要挂电话的意思。陆尧一刻不找点存在感都觉得难受,“你都不问我,今天干嘛了。” 无非开会听报告视察工作,他一个集团总裁,到分部大楼,底下人除了战战兢兢接待,应当不会给他添麻烦。 沈林欢顶讨厌废话的,创业到现在,她的员工在她面前永远有一个鲜明特质,话少能干。 但沈林欢觉得,陆尧这种无时无刻不在废话的人,竟奇怪地让她讨厌不起来。反而总是忍不住应和他。 “那你今天干嘛了?” “开会,听汇报。很忙,好累。我头好疼,还有个智障的副总,一直在跟我抬杠。” 沈林欢沉默了会儿,“我……是不是得安慰你一下?” 陆尧“嗯?”了声,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诡异的问题。 沈林欢轻叹了口气,“可是我不会。” 大脑像是锈住了,知道自己应该安慰他一下,可是竟然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 在沈林欢的词典里,没有挫败这两个字,但是她却在此刻的词穷里,真切感受到了挫败。 陆尧轻哼了声,故意似的,“你可以亲亲我。” 沈林欢困惑:“嗯?” 人又不在,怎么亲。 陆尧觉得沈林欢这困惑的语气实在太好笑了,他给她示范,“么么~” 沈林欢:“……” 她默默搓了下胳膊,张了张嘴,难以启齿,最后只说出两个字,“亲亲。” 陆尧在那头笑出了声,声音无限愉悦。 沈林欢像是被他感染了好心情一样,唇角轻轻弯起来,“你休息一下,别太累了。” “好呢老婆。” 沈林欢回去座位的时候,齐晨正和学长眉飞色舞讲八卦。 沈林欢坐下来,两个人才恢复严肃,一大一小两个男人,看见沈林欢都有些拘谨。 学长打量了她一眼,“你现在比以前温和些了。” 沈林欢眼珠动了动,“我以前很凶?”好像之前确实有人跟她提过,说她不发脾气比发脾气更吓人。《 》 第56节 学长夸张地拍了下胸口,“简直移动的制冷机,你不知道,我那会儿找你说退出项目的时候,做了整整半个月的心理建设,去你办公室之前,还在外面踯躅了十分钟。” 两个人之前合作做过一个互联网项目,但是因为理念不合,很快就分道扬镳了。 很正常的事,她从不知道他还有过这种心路历程。 沈林欢有些意外,“抱歉。” 学长忙摆着手,“没没没,没有控诉你的意思,当然因为你很厉害,在你身边会让人不自觉地自惭形秽。” 沈林欢就像个机器人,永远精确、不知疲倦,简直可怕。 也是今天的沈林欢看起来温和了一些,不然他甚至都不敢在她面前说这些。 不过这会儿看沈林欢的反应,又觉得,沈林欢的距离感都是在表面而已,其实并没有那么的不好接触。 沈林欢结束自己的事情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她在回去之前,特意打了陆尧的电话:“忙完了吗?” 陆尧说还没有,“晚上有个晚宴,你要不要一起来?” 沈林欢不大想去,她有些累。 “算了。他们都带自己的老婆,可是我觉得你太累了,就说不带你了,我自己也可以的。”陆尧轻声说着,“我没关系的,你回去好好休息,不过我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回去。” 沈林欢便觉得心软,“地址给我,或者你让人来接我一下。”如果是需要带女伴的宴会,独身过去确实不大方便,沈林欢也没有多累,只是觉得宴会有些无聊,这会儿又不忍心让他一个人了。 沈林欢回了酒店,叫人送套礼服过来。换好衣服的时候,来接她的车就已经到了。 沈林欢顺便电话问了下陆尧带过来帮他处理琐事的特助,“他吃饭了吗?” 特助刚想回答,陆总在那边摇头,于是特助迟疑改口:“总裁今天太忙了,没吃什么。” 沈林欢的眉头便皱起来,“怎么不提醒着点?” 特助有些为难,“实在没时间。” “那也要吃饭。”沈林欢有些生气,陆尧从小就娇惯大的,细微处总带着点任性。 陆尧在那边笑,把电话接过去,“你怎么那么能操心呢?” “去吃点东西,你这不是闲着吗?”沈林欢语气仍带着点严肃。 陆尧也不敢再闹,“哦”了声,“遵命!” 被老婆凶了,但是好开心。陆尧嘴角慢慢翘了起来。 第55章 是能源公司已卸任老董事长的金婚宴会,和陆老爷子是同辈,两人也有十多年的交情,爷爷便派陆尧去走个人情。 顺便也让他趁机去拓展一下人脉,风臣南下的路,得靠陆尧自己趟。 因为是金婚宴,已婚男士携带夫人过去,倒是应当的尊重。 车子停在入口,司机给沈林欢开了车门,她提了裙摆下车,陆尧等在那里,看到她,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的样子。 人来人往,沈林欢把他胳膊按下来,低声说他,“你干嘛?” 陆尧撇撇嘴,“抱一下都不行,你看人家,多亲密。” 一对儿金发碧眼的老外,挽着手臂往里走,两个人不知道说到什么,男人侧头很自然亲了女人一下。 沈林欢:“……” 知道他什么都清楚,就是故意呢,她懒得和他理论,直接挽住他的手臂往里走。 陆尧进了宴会厅才收敛了起来,又是一张年轻总裁的脸,礼貌中带着几分疏离。 这场合,认识陆尧的不多,倒是不少人认识沈林欢。 “沈总,好久不见,回海城了?” 沈林欢辨别了一下,已认不出对方是谁了,面上却平静地点了下头,“好久不见。只是回来办些事,不久留。” “啊,那真是太可惜了。” 又过来一个人,“沈小姐,好巧,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你。” 沈林欢颔首,“幸会。” “这位是……?” 沈林欢看了陆尧一眼,介绍道:“我先生,风臣的陆总陆尧。” 那人惊讶状,忙抬手,“幸会,陆总。” 在海城,风臣的名头并不算响亮,但说起来大多也是知道的,老陆总退下一线,小陆总横空出世,能在董事会的高压下站稳脚跟,属实是让人侧目的。 …… 陆尧全程看沈林欢应付别人,做一个沉默的背景板。 忽然有些后悔叫她来了,原本让她来玩的,结果成了应酬了。心想自己老婆可真是事业型女强人。 以至于陆尧最后都郁闷起来。 结束回酒店也闷闷不乐的。 沈林欢是真的累了,洗完澡便躺了下来,看了会儿资料,然后接了赵卿之的电话,电话里,赵卿之问她在海城怎么样,有没有不方便的地方,陆尧有没有惹她生气,公司情况怎么样。 沈林欢一一作答,“挺好的妈,你不用担心,陆尧……很好,嗯,没有不好的。我们也挺好的……我不忙,他比较忙……我让他给你说句话?” 赵卿之哼了声,“我跟他有什么好说的。” 十七小鬼在那头咿咿呀呀地叫,那小鬼才六岁,特别喜欢十一哥哥,听到陆尧的名字,很高兴地凑到电话里叫,“哥哥,十一哥哥……” 赵卿之告诉他,“是十一嫂子。” 十七长长哦了声,奶声奶气叫十一嫂,然后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嘻嘻问,“我四嫂子又怀孕了,大嫂子要生第二个宝宝了,十一嫂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小侄子,我就可以带他出去玩了。” 只是四哥和大嫂都不常回南街,有小朋友也都不能陪他玩耍,只十一嫂住得最近,且因为陆尧经常要跟爷爷汇报工作,经常会往家里来,所以十七很期望有个经常能一起玩耍的小朋友。 “这个……”沈林欢再次词穷起来,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陆尧从浴室出来,擦着头发,浴袍松松垮垮,一副懒散的样子,闻言漫不经心地笑着,没有接过电话,只是扶着沈林欢的手,凑近了听筒,轻声说了句,“好的,哥哥努力。” 他的唇擦过沈林欢的嘴巴,轻轻啄了一下,笑着起了身,沈林欢闻到他身上浓郁的沐浴露洗发水还有剃须水交织的味道,只觉得半边身子都是麻的,于是连电话那边又说了什么,都没听清。 只知道十七好像很高兴,赵卿之也在笑,却是笑着骂陆尧,跟小孩子胡扯八道些什么。 沈林欢挂了电话,陆尧那点郁闷已经消散差不多了,掀开被子钻进去,然后蹭过去抱住沈林欢的腰,把还半靠在床头的沈林欢拖下来,拖进怀里,轻声笑着,“老婆,来,为生命伟大的延续而奋斗。” 沈林欢被他弄得痒得很,便推开了他,“你轻点。” “我……尽量?”陆尧面上为难。 沈林欢表情都裂开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尧便故作懵懂地挑眉,“哦,那狠点儿?” 沈林欢捂住了他的嘴,让他干脆别说话了。 陆尧的笑声从指缝中溢出来,笑够了,才去哄。 - 这几日都还算是很平静,事情稳步进行着,风臣不仅仅在收购元一,所以陆尧比沈林欢要忙很多。 一连半个月,沈林欢都没怎么见他,甚至都不在一个酒店睡。中途陆尧还回过一趟津城,沈林欢甚至都不知道。 乔蔚最近很焦虑,项目失败实在是很正常都一件事,可紧接着,主项目负责人就被猎头挖走了,甚至哪家的猎头,都还没搞清楚。 对方直接付了高昂的违约金,想必给开的薪酬也不会很低。 怎么看,都很像风臣下的手。 沈林欢觉得乔蔚最近都不大理她,一开始只是以为她太累了,后来开会的时候,乔蔚目眦欲裂,拍着桌子质问她,“你们夫妻俩耍我玩呢!很好玩是不是?要卖你特么就直接卖啊!我手里只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算个屁!” 这些天陆陆续续能收到一些风臣的收购意向,各种分析利弊,各种威逼利诱。乔蔚懒得理,可是次数多了,加上最近遇到的种种不好的事,她都快烦死了。 乔蔚全部的心血都在这上面,可是沈林欢不一样,她没有了元一,还有珂琳,没有珂琳了还有博盛,即便连博盛也没有了,她还有风臣做靠山,她永远也不会倒。 可乔蔚没有了元一,就什么都没有了。 办公室理鸦雀无声,所有人看着乔总阴郁地看着沈总,沈总仍旧是平静的,“乔蔚,你先冷静一下。” 乔蔚罕见地爆了句粗口:“我他妈冷个屁的静!” 乔蔚把厚厚一沓文件一摔,夺门走了,隔着玻璃墙,能看到乔总弯腰点了根烟。 然后大步离开了。 沈总没有追出去,但目光却追着乔总一直到看不见,她才收回目光,继续平静地看着面前的文件,低声说:“会议继续。” 这场会议很压抑,最后也并没有讨论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们好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攥着,勒得喘不过气来。 而这个无形的压力,来自于沈总的老公的公司。 会议结束的时候,大家看到沈总沿着乔总离开的方向走了。顿时有些心疼。 乔总没有走远,一个人在科技园的花园里坐着抽烟,沈总下去的时候,她很激动地站了起来,似乎并不想和沈总说话。 两个人沉默对峙了会儿,不知道说了什么,乔总似乎是骂了几句脏话,忽然推搡了一下沈总。 沈总没来得及防备,踉跄着后退了半步。 楼上围观的人都心里一揪,暗暗心惊胆战,原本并不觉得什么,可这会儿突然有了一种公司的确风雨飘摇的感受了。 “那天见沈总和他老公不是挺恩爱的?怎么会这样?” “我好像有些理解乔总的意思了,会不会……是沈总没办法阻止自己老公收购公司,又没办法跟乔总交代,所以这些天一副跟乔总统一战线,都是装出来的?” ……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八卦着,但却没有头绪,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了,被风臣这样的大公司盯上,很难顶得住压力的,他们甚至都不需要用恶意收购那些肮脏手段,稍微动动手脚,他们就像是孙猴子被五指山压住了一样,即便再大的神通,也施展不出来了。 作为年轻的创业公司,他们一路顺风顺水过来的,一度意气风发、不可一世,以为世界唾手可得。 可是转眼怎么就发展到这一步了呢? 不过他们也没有太悲观,作为员工,不需要操那么大的心,甚至一些人隐隐还觉得,被风臣这种大公司收购,以后薪资待遇说不定还会更高点。 他们只是打工的罢了。《 》 第57节 只是有些心疼乔总,更有些可怜沈总。 这些天听一些创始员工的科普,许多新来的也知道,当年沈总为了公司付出过多少的。 沈总和乔总的目标不仅仅是钱而已,还有梦想和情怀这种东西。 两个人都是务实的冷淡派,看起来高冷不近人情的,其实骨子里却是带着几分浪漫的。 可是如今怕是也抵不过现实的风暴了。 - 沈林欢陆陆续续接到一些津城的问候。 祁承甚至亲自跑过来一趟见她。 “放心,博盛那边,我安置得很妥当,我出差到这边的。”祁承和学姐一块儿见的沈林欢,彼时三个人坐在咖啡厅里,闲聊着。 沈林欢有些心不在焉,沉默地抿了几口咖啡。许多事堆在一起,焦头烂额的。 外面又下起了雨,海城的雨水总是很多,沈林欢记得当年自己刚来的时候很不适应。 “陆总这件事,太不考虑你的感受了。”祁承埋怨道。 学姐苦笑两声,“我其实能理解陆总,作为集团总裁,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的确很多时候身不由己。” 祁承承认这件事,“确实,根据我掌握的信息来看,风臣先前得到一批规模不小的工厂抵押,然后就起了做医疗设备的心思。元一目前的研究成果倒确实是最合适的。可是如果是我,我坐在那个位置上,我宁愿重新去培养团队,也不会去打压逼迫自己太太的公司。” 其实最理想的状态是合作共赢,但风臣未来的方向,和元一的发展,是水火不容的,如果不革除原有管理层,风臣无法实行战略统筹,但是如果革除原有管理层,亦或者退一步让乔蔚和沈林欢参与管理,都无可避免地被风臣左右。 这是沈林欢不愿意发生的。 所以祁承觉得,无论是谁打元一的主意,陆尧都不应该去打元一的主意。 沈林欢失神片刻,表情有一瞬间的迷茫,祁承看沈林欢穿得单薄,想把自己的风衣给她披上,沈林欢抬手制止了,却还是垂着眸,说了声,“谢谢。” 她今天看起来尤其脆弱。 祁承温声说着:“不用跟我客气,你是我非常欣赏的女性,我很愿意为你效劳。” 沈林欢抬头看了他一眼。 祁承微笑:“你真的很了不起,男人在你面前,很容易自惭形秽,说不定还想通过打压你来获取自尊上的满足。我并没有太大的才能,所以在你面前,大概只有臣服的份儿。” 学姐轻咳了声,“哎呀,你看你说得是什么!” 祁承似乎也觉得自己说得不合适,低下头,但还是小声补充了一句,“我说的,都是心里话。” 第56章 祁承的话沈林欢没有接,她有些沉默。 倒是学姐意味深长地看了祁承一眼,轻轻笑了声。 祁承比沈林欢还要大几岁,这会儿倒像是个胆怯不敢上前的拥簇者。 三个人坐在四人座的沙发座里,围成一个半开放的小隔间,祁承沈林欢坐在一边,学姐坐在对面。 这场面,委实是有些怪异的。 但沈林欢因为心事重重,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和反应。 祁承反而松了口气,看向沈林欢的眼神,也越发大胆了些。 沈林欢接到乔蔚的电话,乔蔚问她什么时候回去,最近几天乔蔚烟抽多了,嗓子哑得很,加上情绪低沉,说话显得戾气极重。 沈林欢皱了皱眉,“乔蔚……” “爱回不回吧!”她没有什么耐心地说了句,然后挂了电话。 学姐低头看手机的片刻,首先印入眼帘的就是风臣欲收购元一,元一拒绝,然后陷入困境的新闻速报。 有记者去科技园拍摄,正好拍到乔蔚站在楼下抽烟,记者扛着摄像机试图去采访,乔蔚正心情不好,拒绝了,做记者的向来都是迎难而上的,再接再厉,然后乔蔚狗脾气上来,把人骂了一顿。 网民们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围观着,甚至从商业延伸到道德,认为一个领导人没有德行的公司,本身也走不长远。 不少人说,风臣收购元一,指日可待。 学姐抬起头,正好看到挂掉乔蔚电话皱着眉失神的沈林欢。 即便是这样的处境,沈林欢也只是有些疲惫而已,脸上仍旧是那种冷淡平静的表情,好似没有什么值得她动容一样。 学姐发现,沈林欢身上少了些从容。 祁承也发现了,眉头便皱得更深了,似乎还是无法理解和释怀,再次提了句,“陆总实在不应该这样。” 就算是陆尧压根儿没有要为难沈林欢的意思,可是风臣这么大一个企业,只要得到陆尧的一个授意,底下人就会不遗余力去推进。 尤其沈林欢还是他太太,他这样的授意,无非是让人更加看轻沈林欢罢了。 旁人能从中得到讯息:陆尧和他太太不睦。 沈林欢再次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依旧没有应声。那样子,仿佛是为了掩饰内心的受伤一样,隐忍沉默着。 祁承很心疼地看着沈林欢,离开的时候,他温声说着:“我送你吧!你现在的状态让人不太放心。”说着,似是无意提了句,“陆总怎么舍得让你这样,我一个外人都不舍得。” 沈林欢摇头说不用了,祁承却没有听她的,跟着她一起上了车,然后陪她去元一。 元一一团糟,底下员工无心工作,人心浮动,乔蔚又像是吃了枪药一样,到处发飙,对于她来说,丢失项目负责人,简直是极大的屈辱。 也是很大的打击。 祁承没有进公司,在科技园门口和沈林欢告了别,说:“我住在附近的酒店,有事可以随时找我。”他强调,“随叫随到。” 沈林欢也在附近住,于是挑了下眉,点点头。 祁承发现了她的小动作,惊讶说:“你不会也在思锐酒店住吧?” 沈林欢没有否认,“嗯”了声。 祁承便笑了,“我还以为你会住在风臣旗下的酒店。好巧,那晚上我请你吃饭。” 沈林欢摇头,“不用了。” 祁承:“有工作上的事要跟你说,你一定要来。” 沈林欢这才应了下来。 乔蔚骂了记者一顿后,得到消息,说风臣收购其他两家公司已经成功了。刚刚签订了交接合同。 风臣的负责人刚刚又发过来了邮件,他们甚至接触了创始员工,试图从她们手中收购部分股份。 这招并不好用,收购些零碎股份没有意义,不像博盛,沈伯瑾的股份很少,沈林欢那会儿也是股东之一,所以她很顺利就把散股收拢起来。 元一这边,沈林欢和乔蔚加起来的股份超过百分之五十,除非沈林欢和乔蔚其中一人动摇,否则没有人可以控股元一。 但乔蔚现在不信任沈林欢。于是风臣的操作,就好像已经吃定能拿下沈林欢手中的股份一样。 公司气氛低迷的很。 沈林欢和乔蔚在办公室谈话谈了半个小时,大约又谈崩了,以乔蔚的吼声结束。 “乔总以前不这样的,最近是怎么了。” “乔总多厉害啊,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是困难的,可是现在的状况,又不是她个人能力能决定的。” “被资本洪流冲垮的公司太多了,乔总大概是担心吧!” “沈总的老公也太阴损了,一边在旁边威逼利诱,一边挖我们的骨干,等他把人挖差不多,我们公司也垮了,到时候就不是我们要不要卖,是我们能不能把这个烂摊子出手了。所以乔总能不崩溃吗?” “这都是什么破事。” “听说沈总和她老公本身家世差距就很大,沈总嫁进豪门,没什么话语权吧!” “好可怜。” - “好可怜。”祁承皱着眉,“沈董,你知道吗?津城的人现在都开始这样议论你。他们永远不会明白,你有多陆尧的太太是他的初恋,还在羡慕沈林欢,转头就发生这种事。 不过仔细想想也没错,没利益纠葛就还好,有了利益纠葛,像陆家这种家族,不还是利益为先。 沈林欢坐在祁承对面,两个人待在一家日料店里,吃晚饭。 沈林欢依旧不说话,沉默着。 过了会儿,开口问了句别的,“你要和我谈什么事?” “其实没事,只是看你太累了,想让你出来放松一下。”祁承看着沈林欢,轻声缓慢地说着,“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沈林欢微微蹙了下眉,却没说什么。 祁承便觉得,其实沈林欢是个嘴硬心软的人,“陆总能娶到你,真的是好福气,可惜他不懂你。” 陆尧在津城的时候,和沈林欢在会议室之前呛起来的事传的到处都是。 但凡陆尧有一点为沈林欢考虑,都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他要是想解决,不会让消息透出去。 沈林欢沉默吃着饭。 日料店就在酒店附近,吃完饭两个人走着回去。 还未到酒店,正好碰见陆尧的车,陆尧仍一身考究的西装,发丝一丝不苟,眼镜架在鼻梁上,一副冷气压很足的样子。 车窗降下来,陆尧看着沈林欢,目含审视,沈林欢亦回视他,表情晦暗不明。 祁承看着两个人,停顿了几秒钟,终于还是开了口解释,“陆总不要多心,我出差到这里,有公事和沈董谈,所以叫她出来吃个饭。” 陆尧看了祁承一眼,声调缓慢地问了句,“是吗?祁总辛苦了,这么晚了,还要忙工作。真是敬业呢!” 陆尧推开车门,让司机开车先走,走在沈林欢和祁承之间,握住沈林欢的手。 祁承看着比自己还要高一些的陆尧,微微眯了眯眼,轻声说:“陆总肯定很忙吧?怕是都没时间陪沈董了。” 陆尧“哦”了声,“确实,不过我老婆会体谅我的。”他侧头看着沈林欢,“是不是,老婆?” 沈林欢低着头,没有给他反应,也没有回答。 陆尧皱了皱眉,“干嘛不理我?” 沈林欢勉强“嗯”了声。《 》 第58节 祁承暗暗握了握拳,咬着牙,一副心疼沈林欢所以痛恨陆尧的样子。 偏偏陆尧还看见了。 陆尧拿舌头顶了顶牙齿,眼睛眯起来,“祁总冷吗?脸色怎么这么差啊!” 祁承脸色僵硬地摇摇头,“谢谢陆总关心,我不冷。”那声音,都快咬牙切齿起来了。 陆尧牵着沈林欢的手更紧了些,沈林欢有些不舒服,轻轻挣了下,陆尧却很固执地把她手往自己那边拽了下,沈林欢放弃了挣扎,只是眉头轻蹙,一副不想和他多计较的样子。 祁承忍无可忍,“陆总……沈董她不大舒服,你不要老是强迫她做不喜欢的事。” 陆尧隐秘地翻了个白眼,一副没听清的样子,“嗯?你说什么?” 祁承却没勇气再说一遍,于是沉默了。 但沈林欢却听见了,于是说了句,“我没事。” 祁承便更加心疼了。 到了酒店,祁承想解救沈林欢于水火,开了口,“沈董,我还有事跟你谈,我们两个去顶楼坐会儿好吗?” 顶楼是个露天餐厅,情侣约会胜地,风景很好,也很适合谈事,可是冬天太冷了,上去显得很傻。 但祁承没有更好的理由了。 沈林欢还没开口,祁承先看着陆尧,“抱歉陆总,可能得借用沈董一会儿,公司很重要的事。您现在和沈董在商业上也处于对立面,所以没办法让您听。” 就差把挑拨离间写在脸上了。 陆尧看着祁承就烦,可是骂他又怕沈林欢不高兴,他看着沈林欢,轻声说:“我也有事跟你谈,要是实在紧要,你就先跟他去吧!我没关系的,毕竟我又不是外人,你不用管我。只是早点儿回来好吗?我会一直等你的。” 祁承皱着眉,觉得陆尧说话怪怪的。 沈林欢也看着陆尧,最后眼角抽了抽,抬手抓住了他的手,然后对祁承说:“最近比较忙,可能没有空跟你面谈了,你有事整理一下发我邮箱。” 公事公办的冷淡语气。 祁承暗暗捏了捏拳头,最后还是点了头,“好的,沈董。” 祁承在等这边的电梯,陆尧带着沈林欢去了隔壁电梯,一边走一边说:“没有关系吗?他不会生气吧?我是不是给你添乱了。我真的没有关系的,你要不去和他谈事吧!祁总那么敬业,牺牲休息时间还要办公呢!不过他都不懂,女孩子不能吹冷风的,怎么会约你去顶楼。” 电梯恰好开了,两个人走进去。 沈林欢终于忍无可忍掐了陆尧的腰,“你正常点儿。” 陆尧慢悠悠地笑了,终于不作了,哼了声,“他是不是有病?以为自己是护花使者啊!” 沈林欢轻叹了声,“你好幼稚。”她看得出来他在故意气祁承,只是语气实在太做作了。 进了房间,陆尧倏忽把沈林欢抱了起来,一边走一边说着:“我就幼稚,你打我吧!” 沈林欢:“……” 陆尧想想还是恶心,“他是不是跟你说了我很多坏话。” “不算……吧!”沈林欢故作迟疑说:“他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有些生气,觉得你对我有些过分。” 陆尧整个人都裂开了:“……你是故意气我,还是真的看不出来。” 操操操,那男的就差把你老公好差劲还是我好写脸上了,惦记别人老婆还高尚起来了,呕吐。 陆尧受伤地看着沈林欢,对于沈林欢这种钢铁一般直的女人,已经对她感情方面的情商不抱任何希望了。 沈林欢却突然笑了,手扶着他的肩膀,猝然吻住他。 陆尧甚少见沈林欢主动,恍惚的片刻,甚至都忘了迈哪个脚,忽然就顿在了原地,跟她接了两分钟的吻,才想起来走路。 沈林欢声音有些愉悦,“你好傻。”如果不是祁承行为怪异,沈林欢压根儿就不会和他一再碰面。那些话,她不吭声只是觉得没必要,并不是她听不懂。 陆尧终于才看出来,她早就看出来祁承那暗戳戳的心思,刚刚那话就是逗他的。 差点被她冷掉渣的冷幽默给冻成冰雕。 陆尧不得不承认,沈林欢真的过于聪明了,很多时候一点就透。 他仍记得那天在私房菜馆门口,沈林欢再次跟他说元一不可能接受收购的时候,他的回答的是:“对风臣来说,目前这是最好的方案,我无法给出充分的理由去阻止。” 沈林欢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点了点头,“好。” 陆尧却觉得不大好受,问了她一句,“会生气吗?” 沈林欢的回答是什么来着? 她看了他一眼,“不会,我大致能猜到你想做什么。你想借我的手剪掉公司最后一个派系,然后又可以顺理成章地把想给我的东西给我。”沈林欢笑了笑,“陆尧,我不傻。从你在会议室公然跟我对峙我就察觉到了。”他是故意把事情闹大的。 祁承那种段位的,还真是不够给沈林欢上眼药。 陆尧顿时觉得自己跟祁承骚那么一段纯属多余,于是更心梗了,抱着沈林欢摔在床上。 沈林欢问他:“不是有事要跟我谈吗?” “哦,谈情说爱算吗?”陆尧笑着看她,“咱俩谈点生命大和谐的事。” 沈林欢把他眼镜摘下来,捂住他的嘴,“我希望,有宝宝的话,可以话少一点。不然你们两个加起来……非常吵!” 陆尧:“……” 第57章 “沈总是受伤了吗?” “好像是。” “脖子上连着贴了三个创口贴。” …… 办公室里,沈林欢和乔蔚相对而坐,乔蔚仍在抽烟,她瞥了一眼沈林欢的脖子,也问:“挨打了?” 沈林欢脸色有片刻的不自然,“不是。” 乔蔚脸色阴沉,最近几天全是破事,商业矛盾被人暗地里下真刀子也不是没有过先例,像陆尧那种,出席公众场合都是需要保镖陪同,陌生人的车都是不会坐的,自己的车全部防弹处理,就是怕被暗算。 乔蔚走过来撕掉她的创可贴,然后脸色僵硬了一瞬,顺便松了一口气,“……你粉底液遮遮算了,贴这么大一个创可贴不更显眼。” 沈林欢沉默地把创口贴按回去,“遮不掉。” “把你老公吊起来打五十大板。”乔蔚啧啧两声。 沈林欢沉默,这创口贴还是陆尧给她贴的,一边贴一边说:“下次我注意,这不你先气我呢吗?” 其实也不能全怪他,沈林欢自己都没舍得打断他,察觉到力道大概就知道痕迹不轻,但她没叫停。 “你少抽些烟吧!”沈林欢对乔蔚说。 乔蔚声音又拔高了两个度,一副骂街的架势,“我要你管我!你算老几?” 沈林欢沉默看了她一会儿,乔蔚自己笑了,“操,我这演技绝了。” 沈林欢:“……” 她从包里拿出来一盒润喉片,推给她。 乔蔚张了张嘴,“你这突然温情,我还怪受不了的。” 沈林欢实在是个很冰冷的人,优秀的人总带着点怪异嘛!乔蔚理解,这么多年也了解了适应了,只是突然发觉她变得有人情味了还挺让人不习惯的。 “感谢陆尧同志,你家纯情高富帅……”说着,又看了一眼沈林欢的脖子,“不,纯情都是表面,男人都是狗东西。” 沈林欢:“……” 乔蔚最近发飙次数一次比一次多,每次沈林欢去她办公室都是在她的吼声中结束,沈林欢永远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这俩人演反目成仇,可太像了。 - 祁承都知道了,安慰沈林欢,放宽心,不要太焦虑了。 “陆总那晚……没有为难你吧!”祁承担忧地问,“那天真的对不起,我看到他对你那样,实在是太心疼了。” 沈林欢捏着勺子喝汤,学姐安慰她:“你也别太着急了,肯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沈林欢扭头看了她一眼,收起了沉默,淡声开了口:“陈总下一步,是不是要劝我把股份卖给别人?” 学姐表情僵硬了一瞬,“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沈林欢看了一眼祁承,“祁先生,其实你的演技很差。” 乔蔚正好赶过来,把一份文件往桌子上一摔,蹭到沈林欢旁边坐了下来,“错了,他演技比我好。不过他太笨了,看人不够准。” 祁承脸色顿时拉下来,鼻梁上眼镜滑下来,他往上推了一下,紧抿的嘴唇显出几分紧张,“什么意思?” “挑拨沈林欢和陆尧的关系,元一和风臣的关系,然后坐收渔翁之利,真是好想法啊!从你到海城沈林欢就觉得你不对劲,我还在想,不至于吧!你能替谁做事。”乔蔚看向对面的女人,“陈总,线放得够长啊?” 学姐陈媛是比乔蔚还要大一岁,当年帮助过沈林欢很多,陈媛是穷乡僻壤走出来的,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沈林欢这个人冷淡,但是知恩图报,当年陈媛在沈林欢创业的时候提供过不少帮助,沈林欢后来给她拉了一笔两百万的投资,直接让她在部门站稳了脚跟。 当时陈媛给沈林欢介绍祁承的时候,沈林欢仍还很感激她。 只是那时她怕是就打定注意有所图谋了。 乔蔚撇了撇嘴,把文件挑开给她看,“非法在我司安装窃听器,盗走公司机密,这些是你和我公司员工来往以及您在澳门赌博欠账的证据,看看吧陈总,已经报警了,待会儿警察来,您就不要隐瞒,照实说就行了。” 查了这么多天,终于查到了端倪。 那个窃听器是在乔蔚的桌子上的一盆绿植盆底发现的,乔蔚是个老烟民,年轻时候不懂事,如今也戒不掉,抽烟多了又担心自己健康,所以自我安慰一般会在办公室里放很多绿植,后勤知道她的习惯,隔几天会送去一盆。 沈林欢是个极其敏锐的人,乔蔚喜欢把那些植物搬来搬去,放在阳光好的地方,有一盆仙人掌两次被乔蔚挪到窗台,又被放回到同一个位置上。 沈林欢发觉了,就问了一句,乔蔚表示不知道,沈林欢就多看了两眼,在花盆底部看到了窃听器,设备很一般,很大的个头,所以很显眼。 沈林欢没有吭声,东西又放了回去,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乔蔚出去说话。 乔蔚也想过是不是风臣的人,但沈林欢告诉她,“不可能。” 而沈林欢和乔蔚还没查明白,外面就已经有了新闻,猜测元一的技术骨干是被风臣高薪挖走的。 然后乔蔚就开始了一天一骂的吃枪药过程。 全是演给别人看的。《 》 第59节 乔蔚与沈林欢疑似反目成仇,沈林欢和陆尧因为此时感情不和,都是故意放出去的消息,陈媛因此才能断定自己的目的达成,让祁承从津城赶过来。 目的是为了引导沈林欢和陆尧关系进一步恶化,同时以几家新公司名义把元一化整为零地收购。 - 警察到了,要带两个人接受询问。 祁承抓住了沈林欢的袖子,“我是真的觉得陆尧配不上你,也是真的心疼你。” 沈林欢拂开他的手,“我受不起。而且,你连陆尧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祁承眼神震惊而复杂。 乔蔚在旁边笑了笑,“祁先生,你很可笑。” 东南和西南四家工厂,是之前的抵押资产,风臣收过来之后,因为各方争论不休,是变卖变现还是重新发展无法得出结论,一度搁置,今年陆尧才拍板为其发展做了部署。 沈林欢很早就了解过这个,她对发展实业很有兴趣,一度觉得很可惜。 她了解过这四个工厂的背景,因为包含设备,涉及资产过大,国内有这方面实力的公司很少,所以很难整个卖出去,如果要变现,几乎也是分割去拍卖,效率低。这也是一部分人反对变卖的原因,不如好好利用起来。 但风臣如果要把工厂开起来,一定是从外部承接业务,单纯的加工制造利润率又很低。 非常可惜。 那时候沈林欢就很想把元一和工厂对接起来,但元一太小了,吃不下的,让元一被风臣吞并,更不可能,所以沈林欢当时也就想想。 陆尧当时问沈林欢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业务,他把她调过去,沈林欢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几个工厂,但是又几乎下意识就否定了,因为把控这几个工厂的是岑兆义,岑兆义是个相当顽固且守财奴的人,想改变他的想法很难,想从他手里抠东西也很难。 几个工厂对整个风臣来说,就像一块儿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如果谁想拿走,岑兆义第一个不同意。 所以沈林欢就没跟陆尧开口,但陆尧最后似乎还是看出来了。 陆尧那天站在那里,很认真地告诉沈林欢:“对风臣来说,目前这是最好的方案,我无法给出充分的理由去阻止。” 沈林欢几乎就彻底明白他的意图了。 她没有吭声,有些感慨,她有时候觉得陆尧很幼稚,可其实他一直都很稳重,做什么都很妥帖。 陆尧是为了她才这么做的。 对于整个风臣来说,工厂并不算什么,收购元一也不算什么,陆尧大可以一句话把工厂给沈林欢,也可以一句话让下面的人放弃收购元一。 但各自弊端都很大,他目前在公司,因为年纪和资历的劣势,并不如岑兆义有威望,他把工厂直接给沈林欢,极易引起岑系的反弹。 他要是让人放弃收购元一,而沈林欢又不可能将元一拱手相让,那么沈林欢基本也和那几个工厂无缘了。 陆尧直接点头让人去收购元一,就是故意把沈林欢放在对立面。 沈林欢无论如何都是陆尧的太太,风臣的人胆子再大也不敢跟她使损招,光明正大地来,全看沈林欢本事。她能力足够强,陆尧最后把工厂给她,别人也不会再说什么。 可岑兆义对元一又是势在必得。 所以陆尧和沈林欢早就各自料到岑兆义背后会有小动作。那么就是打压他的绝佳时机。 只是没想到,岑兆义下手这么阴损,收买了陈媛,甚至还牵连出来祁承。 警方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岑兆义和陈媛有直接联系,但祁承并不知情,他也是被挑唆的一个,他确实仰慕沈林欢已久,所以对于陆尧的行为极其气愤,陈媛也是看中这一点,故意让他过来给沈林欢和陆尧之间上眼药的。 - 陆尧和沈林欢重新坐在谈判桌前,远在津城的岑兆义据说已经去和陆老爷子负荆请罪也打算卸任实务养老了,沈林欢轻轻对陆尧笑了下,起身,和他握手,“我谨代表风臣元一,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沈林欢以效益为筹码,名义上将元一划归风臣旗下,但把工厂揽了过来,成立风臣·元一子公司,由她全权统筹。 陆尧握住沈林欢的手,“合作愉快!沈总要不要请我吃饭?” 沈林欢:“没空。” 陆尧撇撇嘴,“老婆你也太无情了。” 沈林欢收拾了东西就走,陆尧跟上去,“那我请你吃饭,你确定不跟我约个会吗?” 沈林欢确实好几天没和他好好吃顿饭了,于是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没想到餐厅旁边碰到祁承,陆尧翻了个白眼,捂着沈林欢的眼往另一边走,免得打扰心情,沈林欢便没有看见他。 祁承苦笑了一声,他也没勇气再去和沈林欢打招呼。 他想起那天乔蔚轻蔑地笑着:“祁先生,你很可笑。如果沈林欢是匹狼,陆尧想的是释放她的狼性,而你只把你她当作一只需要保护的羊,你觉得你真的很懂沈林欢吗?别自作多情了。” 第58章 陆尧海城的事办完就先回了津城,那边到了年底,很多事要处理,他不能在这边多待。沈林欢却还要忙这边的事,于是两个人不得不分开。 临过年的时候,沈林欢才安排好这边回去。 乔蔚很舍不得她,“你为什么要结婚,我讨厌狗男人们,我要和陆尧决斗。” 沈林欢哑然失笑,“他很好。” 乔蔚被酸出一身鸡皮疙瘩,“你再也不是我认识的沈林欢了。” 那个面无表情,冷冰冰像是机器的没有人情味的沈林欢,是乔蔚最喜欢的,她不喜欢太感性的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 但突然觉得,这样的沈林欢好像也很好。 乔蔚真的太喜欢沈林欢了。 她罕见矫情了会儿,一把搂住沈林欢强制抱了抱,“跟你做事,就是爽。” 从不拖泥带水,遇到挫折第一时间想的是怎么爬起来,目光永远向前,永远坚韧不拔。实力说话,不掺杂私心。 沈林欢也回抱她,“你在,我很放心。” 乔蔚是个很省心的合作伙伴,两个人都是很固执的人,刚开始磨合的时候,互相抬杠,谁也不服谁,但是两个人却有一种难得的契合度,想法永远是一致的,磨合到现在,都是不太爱说话的人,但是对方的想法,几乎一个眼神就能领会。 士为知己者死,乔蔚觉得,她愿意为元一奋斗终生。 乔蔚留着坐镇,沈林欢回津城。 - 下飞机,从专用通道出来,接她的司机已经候在那里,“夫人,这边。” 沈林欢有些累,揉着鬓角往车那边走,顺便考虑一下,博盛那边怎么办,祁承已经主动辞职了,沈林欢还没找到合适接替他的人。 沈林杰被判刑十年零八个月,沈林阆六个月,沈伯瑾他老婆赵清月跟他离婚了,沈伯谦和程之琳也离婚了,听说程之琳想跟沈伯瑾在一起,但是沈伯瑾拒绝了,程之琳以为沈伯瑾是害怕被人戳脊梁骨,提议和他一起出国,但沈伯瑾告诉她,即便他再看不起沈伯谦,但是这个世上,沈伯谦是血亲,是她没有办法比的。 所以他永远也不会和程之琳光明正大在一起。 而且,沈伯瑾还想和妻子赵清月复婚,只是赵清月因为自己两个儿子都落得这样的下场,对沈伯瑾以及沈家人恨之入骨。 程之琳纠缠了沈伯瑾很久,甚至以性命为要挟,沈伯瑾不为所动,程之琳在一场太太聚会中被奚落后难以消解如今处境自杀了,不过抢救了回来,沈伯瑾没有去看她,沈伯谦也没有去看她,她给沈林欢打了电话,她声音虚弱而悲痛,像是要抓住最后一丝依靠,“欢欢……” 沈林欢沉默着听她在那边哭,程之琳说:“你可以来看看我吗?” “我想没有必要。”沈林欢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程之琳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沈林欢没有挂电话,她静静听了会儿,说不上什么感受,大约是没有什么感受的,没有难过,也没愉悦,电话那边仿佛是一个陌生人,她不能否认程之琳对她的培养,也不能抹杀她对她的伤害,但她已经不想再去计较任何了。 她放下了。 也只是放下了,但程之琳这个人,从此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听说程之琳前段时间离开了津城,至于去了哪里,沈林欢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沈伯瑾已经不再试图威胁沈林欢了,也不再试图示弱求谅解,他甚至开始恐惧沈林欢,他自请离职,带着沈伯谦去南洋再次创业,他依旧不服输,沈林欢倒觉得他此时还算是有些骨气。 沈林欢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最后把那些让人不愉快的人抛诸脑后,停留在陆尧前几天跟她说的话,“快过年了,到时候家里的人是最齐全的时候,小孩子也都在家,我们要给长辈和小朋友准备礼物。” 这是陆家的传统,据说没有结婚的,都算是小朋友,所以无论是弟弟妹妹,还是侄子侄女,陆尧和沈林欢都是要备礼物的。 这些事陆尧在做,但沈林欢觉得自己也应该参与,可是这种事,对于她来说,简直是灾难。 头疼得很。 沈林欢上了车,正思考着事情,一只手骤然伸过来,她瞳孔皱缩,几乎下意识反应,一下子把对方胳膊撇成一个诡异的角度。 陆尧“嘶”了一声,痛呼,“我,你谋杀亲夫啊?” 沈林欢:“……” 陆尧悄无声息坐在车后座,一身黑色,镜片后的眼睛痛苦地皱着,可即便是这样的表情,依旧是好看的。 沈林欢晃了下神,才想起来松手,“你……吓我一跳。” 陆尧揉着胳膊,“想给你惊喜,结果差点儿变成案发现场。”陆尧抬手过去捏她腮帮子,本来是撒气,突然觉得这样捏显得她特别可爱,于是多捏了两下,然后笑出声。 沈林欢沉默,皱着眉把他手扯下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陆尧俯身亲了她一下,唇角往下拉了下,控诉她:“你看见我,都不开心,还皱眉头。” 沈林欢是无意识的,被他这样一说,觉得自己好像的确挺过分的,眉毛旋即舒展开,轻声说:“我其实挺高兴的。” 就是觉得他很幼稚而已。 陆尧一脸不信,“我可真是一点没看出来。” 沈林欢便凑过去亲了他一下,认真说,“真的。” 自己主动亲,和被亲,感受还是很不一样的,陆尧愣了片刻,看着沈林欢认真的眉眼,喉结滚动了一下,很想加深这个吻,但在外面,还是克制了,只是唇角不自觉地扬起来,握住她的手,轻声说:“我好想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掰着指头算了算,“我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了,四舍五入就是半辈子了,我等你回来等得头发都快白了。” 沈林欢:“……” 陆尧问她,“你有没有想我。” 沈林欢说不出口。 陆尧显然是丝毫不会不好意思的人,追着问,“没有吗?” 沈林欢:“……” 他兀自得出结论,“果然没有。你好无情,好冷淡。” 那表情,仿佛沈林欢做了天大对不起他的事一样,很受伤的样子。 沈林欢只好说:“有想。” 陆尧便挑着眉问她,“真的吗?” 沈林欢不吭声,他就凑近了再确认一遍,“我是不是听错了?”乌沉沉的眼珠盯着她看,看得她心慌。 直到沈林欢忍无可忍捂他嘴,他才消停,只是很愉悦地笑着。《 》 第60节 他就喜欢看沈林欢破功的样子。 - 沈林欢越来越经常绷不住表情,她是个极度内敛的人,情绪喜欢往里收,可陆尧又是个喜欢确认她情绪的人,时不时就要问几句让人无语或者羞耻的话。不理他他还会各种手段使尽,直到她开口为止。 最过分的,行事的时候,还要问她一句,“老婆我表现怎么样?” 她不说话,他还会捧着她脸认真问,“讨论一下,不好我改进……你闭眼干嘛,我不好看?你这一副眼不见为净的样子是在无声控诉吗?” 沈林欢被磨得没脾气,最后只能如实说:“挺好的,我闭眼是……不好意思。你很好看。” 虽然每次沈林欢都隐约觉得他是故意的,但还是会被他受伤的语气弄得愧疚不安,然后老实说话。 于是过年的时候回南街,一群小辈在玩快问快答游戏,沈林欢也被拉着参与,十二问:“请快速说出我十一哥的一个缺点。” 沈林欢几乎下意识回答:“废话很多。” 陆尧:“……” 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十二:我十一嫂说我十一哥废话很多,我们全家都笑了。我十一嫂真幽默。 第59章 老宅聚了几十口人,乌泱泱的,热闹嘈杂,偏厅这块儿,陡然寂静了片刻。 而后笑声此起彼伏。 这太好笑了,陆尧那种能用一个字就不用俩字的究极装逼犯,十二长这么大,就没见他十一哥话多过。 所以大家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沈林欢话太少了,所以显得陆尧话太多。 只陆尧漫不经心笑着,继续洗牌,比大小。 几轮玩下来,沈林欢没再轮到,陆尧倒了轮了两次。 “近期最重要的事?” “备孕。” “最喜欢十一嫂哪里?” “全部。” 说完,一群人嘻嘻哈哈地笑,觉得十一变得越来越骚气了,沈林欢有些不好意思,看着他,警告他收敛点儿。 两个人隔空对视,倒莫名有些暧昧,陆尧冲她轻轻挑眉,眼睛里都是笑意。 沈林欢觉得不自在,默默垂下了眼,过了会儿,又忍不住去看他,他的眼神还在看着这边,和她目光对接上,轻轻歪了下头,惹得沈林欢心慌意乱。 两个人就在这嘈杂的环境里“眉来眼去”。 游戏玩腻了,又支麻将桌,大家都不让陆尧上桌,于是沈林欢坐了下来,陆尧就坐在她身后给她看牌。 大家都不让他手把手教,但陆尧看不得沈林欢这菜到家的牌技。 于是时不时就要在她耳边说语气词。 “嗯?”这能打吗?你看看这能打吗? “啧!”出的什么牌! “欸。”可惜了。 “嗯。”还可以…… …… 沈林欢本身牌技就差,被他这样干扰着,越发不会出牌了。 最后被扰得心烦,转身捂住他的嘴,“嘘!” 陆尧声音被捂在她柔软的掌心里,“留点面子啊老婆!” 旁边人一愣,旋即大笑起来。 十二啧啧感叹,“我十一哥果然骚气很多。” 沈林欢有些不好意思,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自尊心受伤害,于是只好轻声解释:“你说得我都不会出牌了。” 语气有些委屈,倒像是撒娇一样,陆尧鬼使神差地凑近她耳朵,轻声说:“哦,我的错。” 十二偷偷冲陆尧比拇指向下的手势,好一头大尾巴狼。 陆尧挑挑眉,意思是,管你屁事。 一家人在一起守岁,然后放烟花,津城三环外不禁烟花,南街在郊区,陆家有私人的公园,小广场上清空了,这会儿摆了烟花阵。 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出门的时候,妖风裹着雪沫吹得人发傻。 沈林欢和十二在说话,她太怕冷了,所以不住地搓手跺脚。陆尧看到了。 小孩子们到处在跑,平日里都不被允许这样跑闹,这会儿像是撒欢一样。 那边轩轩很大声在叫妈妈,着急地说:“妈妈,要抱抱。” 沈林欢看了一眼,轩轩被妈妈拒绝了,生气地踢了一下空气,结果没控制好力道,踢到了妈妈的小腿,她都傻了,然后被爸爸揍了屁股。 乔乔很不服气,“可是,我又不是,故意的。” “那为什么不赶紧对妈妈说对不起?”爸爸站在那里凶她,“为什么要乱踢,这个行为很不好知道吗?” 轩轩别过头去,揣着手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小叔过去逗她,“哎哟,挨揍什么感觉啊轩轩?” 轩轩扭过头,哼了声,很傲娇的样子,“感觉……感觉还很刺激呢!” 小叔一愣,周围人哄笑起来,各种捏她的小肉脸。 沈林欢完全想象不出来,自己带小朋友是什么样子。 陆尧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学轩轩说话,“老婆,要抱抱!” 沈林欢扭头,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而后恍然大悟,“我觉得沈遇说得对,如果有孩子,应该叫你带。” 陆尧抓住她的两只手放在自己口袋里,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亲昵地说着话,他声音轻轻的,“那前提是我们得先有个孩子,有孩子的前提是我俩得好好睡觉热情办事。” 沈林欢:“……” 陆尧嘴角勾起来,“所以你就是觊觎我的身子。” 沈林欢的手在他口袋里,隔着衣服狠狠掐他的腰。 陆尧嗷了声,“我又没说不让,我这不是任你予取予求。” 最后还是以沈林欢捂他嘴巴结束。 好好一个总裁,可惜长了一张嘴。 沈林欢觉得,他是不是小时候被精英教育压抑坏了脑子,以至于现在有些报复式发泄。 沈林欢顿时一副看待智障儿童的关爱眼神。 - 烟花盛大灿烂,新年倒计时的时候,陆尧低头亲吻她,“老婆,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沈林欢还收到了很多红包,即便已经结婚了,长辈依旧把她当小孩子一样,她不仅有珠宝首饰,还有娃娃和玩具。十二偷偷告诉她:“你们婚礼之前,我十一哥怕家里人对你不好,跟我伯母促膝长谈,我十一哥还给我们挨个儿买礼物贿赂,让我们对你好一点。” 这些沈林欢并不知道,到这会儿她似乎才明白为什么一开始陆家对她就很好很好,除了他们本身就是很好的人,大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陆尧吧! 沈林欢陡然觉得眼睛有些酸,她仍记得新婚那夜她有多不安,她其实是抱了最坏的打算的,总觉得他会讨厌她,所以态度疏离又防备,她不知道他那时是什么感受。只是感觉两个人,好像错过了很多本该很美好的时刻。 她很少会觉得遗憾,可是对于曾经拒绝他,最近越发意难平起来。 …… 她也送出去很多礼物,陆家的小孩都很有礼貌,还会给她回礼,三岁的轩轩把自己珍藏的一大捧糖一个一个塞进了沈林欢的口袋,然后还压实了,轻声叮嘱,“小婶婶,不要,告诉别人哦~” 然后转头陆尧就从她口袋摸糖,然后当着轩轩的面吃。 轩轩都被气哭了,扯着他的裤腿让他不要欺负小婶婶。 陆尧剥了第二颗糖,挑着眉看她,“婶婶的,就是叔叔的,你给婶婶了,就是给叔叔了。” 轩轩理不清这个关系,只是气得呼哧呼哧大喘气。陆尧还在笑她,说她像只小青蛙。 最后轩轩抹着眼泪哇哇大哭找奶奶告状了。 沈林欢:“……”她又觉得宝宝让他带也很危险。 …… 这是沈林欢过得最轻松愉悦的一个年,没有压抑的环境,没有冷冰冰的房间和餐桌,没有冷嘲热讽,没有剑拔弩张。 只有小孩子的嬉闹,同辈年轻人各种的起哄和笑声,长辈絮絮叨叨在说话,时不时斥责一声小孩子太调皮。 以前沈林欢觉得自己很喜欢安静,可如今却发现,就好像陆尧再怎么闹她,她都不会觉得难受一样,这样吵的环境,她只是觉得暖融融的。 十二觉得无聊,带着沈林欢去自己房间看照片,偷偷摸摸把十一哥的丑照给她分享。 十二把自己相册全部搬出来,很多都尘封已久了,她一边看,一边回忆。沈林欢甚至都羡慕她,有很多美好的事可以一边回忆一边笑,沈林欢的过去,乏善可陈。 看着看着,然后从相册夹层里掉出来一张略显得模糊的照片。 角度不是很好,光也有些暗。 是初中教室,大约是个很晴朗的天,太阳是澄亮的黄,从窗玻璃上流水一般倾泻过来。 陆尧没有看镜头,侧头看着身边人的桌子,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眉毛轻轻挑着,表情有些不自然。 他身边是沈林欢,规规矩矩穿着校服,扎很高的马尾,表情严肃,有些困惑地看着镜头。 十二看到愣了一下,似乎思考了下才想到来源,骤然愉悦笑出来,告状说:“我十一哥,超级闷骚的。这是沈遇哥哥摄影周拿相机去学校时候胡乱拍拍到的,洗照片的时候不小心给洗出来了,都没有对上焦,角度和光都不好,本来是要销毁的,我十一哥给偷偷要过来的,怕弄丢,还多洗了两张,我偷过来一张。”十二那会儿大约在想,等哪天十一哥娶老婆了,就拿着这个去威胁十一哥,不然就给嫂子讲他纯情的校园暗恋史。 那会儿十二是不大相信,十一哥能和沈林欢在一起的。 两个人各方面看起来都不是很合适的样子。《 》 第61节 可是没想到,她十一哥纯纯的暗恋,竟然□□到了最后。 沈林欢把照片拿过来,很仔细地看了会儿。 十几岁的沈林欢,眼神里都写满了冰冷和疏离,恨自己年龄太小,恨自己不能立马长大,对能力有着极致的崇拜,希望自己可以早点变成可以独当一面的大人,希望可以摆脱掉叫人窒息的现状。 以至于,身边的人和事,她都不大关心。 那会儿陆尧在干什么?她已经想不起来了,但依稀对这个画面有些熟悉。 十二把照片送给了沈林欢。 沈林欢郑重地放进了自己口袋。 像是把自己忽略的青春,重新收整进回忆了一样。 也并非完全的乏善可陈。 - 年过得很热闹充实,沈林欢便忘记了那张照片。 后来保姆把外套拿去干洗,才把照片掏了出来,正好陆尧在客厅,就交给了陆尧,“先生,太太的东西。” 陆尧看到照片,愕然片刻,也恍惚了一下,不过记忆却还是清晰的。 沈林欢从阳台回来,看到陆尧手里的照片,才又想起来,凑过去问他,“你那时候,在看什么?” 陆尧把沈林欢抱进怀里,很认真看了会儿,附在她耳朵边轻声说了句话。 沈林欢耳朵慢慢红起来,“你好无耻。” “这就无耻了?”陆尧撇撇嘴,“那更无耻的,我都不好意思说。” 沈林欢不想听他说话就捂他的嘴,陆尧嘴巴再次被封上,他笑了声,看着她,目光含着笑意。 沈林欢觉得自己那会儿,应该是很纯洁的,对男女之事开窍甚晚,她很喜欢陆尧,压在心底,越来越发酵,最后变成一种执念一般的东西,那喜欢来得莫名其妙却又深刻。 那时候沈林欢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只是在脑海里一遍一遍描摹他的样子,觉得他像是一束光,美好的有些不真实。 可是陆尧那会儿…… 陆尧开窍早。 照片上陆尧低头在看沈林欢的桌子,桌子上放着几张照片,是周芙拉着她去森林拍的艺术照。拿来给沈林欢选着做闺蜜相册的。 最上面的照片里,沈林欢穿着白色的礼服裙,牵着一头高大的白马,她的裙子是纱质,上下两截的,露出纤细的一把腰,她那时个子已经很高了,同龄人中发育也算早的,平日规规矩矩穿着校服都很好看,偶尔陪父母参加宴会等活动穿的也都是中规中矩的礼服,并不显山露水,于是那张精拍的带着点野性将她身材修饰到极致的照片给了他极大的冲击力。 陆尧记得自己当时第一反应是,这腰也太细了,他觉得自己一只手都能握过来。 然后是觉得这腿长得过分。 最后落在那副精致的锁骨上,感觉里面可以盛水了。 他心跳骤然有点儿快。 陆尧慌乱地抬起目光,沈林欢沉默地捂住了照片,似乎有些难为情,“精修的。” 周芙给她挑的衣服,她拍的时候也不大自在,她很少穿这种衣服,对身材并没有太大概念,没精力去研究这个,只是周芙会一直怂恿她秀一秀,不然太过暴殄天物了。 因为她捂那一下,陆尧便下意识看了她一眼,校服扣子系得严严实实,他却似乎能穿透衣服看到她的锁骨,和不盈一握的腰。虽然她说是精修的,其实和她本人差距并不太大,于是并无幻灭,只有遐想。 陆尧旋即便拿出了一副非礼勿视的架势来,收回目光,沉默地垂下眼睑,不敢再多看。 …… 沈林欢刚刚问他那时在看什么。 他附在她耳边说:“在看你在森林牵着马拍的那张照片,很想搂一下你的腰,觉得自己想法很危险,然后不敢再看你。” 从小接受的教育使得他的感情观偏保守,而那时年轻,并不懂得食色性也的含义,只觉得自己龌龊又无礼,于是一整天都不敢和她讲话。 可即便是这样暗暗指责自己,没隔几日,他还在睡梦中梦到了她。 梦里他如愿搂了她的腰,还和她接了吻。 他至今仍记得那个梦,沈林欢的头被迫往后仰,下巴绷得很紧,嘴巴微微张着,陆尧贪恋地吻着她…… 醒过来低骂了声自己龌龊。 沈林欢大概已经不记得了,新婚的那个晚上,两个人都不是很熟练,陆尧还突兀地揽了下她的腰。 解了许多年的困惑。 确实……很细。 第60章完结章(上) 沈林欢生日是三月份,陆尧给她定的那套珠宝沈遇终于送过来了,沈林欢对珠宝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但因为是陆尧送的,所以还是很开心。她特意定了几套相衬的礼服,晚宴之前,站在镜子前试着,犹豫不绝,拉他问:“哪套好看?” 陆尧觉得今天大约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沈林欢好不容易有这种俗世烦恼,他都不敢说都好看,仔细端详了会儿,选了一套深色的,“这套更好点。” 沈林欢穿上试了下,终于才定下来穿这套。 是赵卿之替沈林欢办的生日宴,但其实最重要的是找一个契机让她多认识一些人,为她在风臣的发展做铺垫。 赵卿之原本对沈林欢好只是因为陆尧爱屋及乌,可如今倒是越来越喜欢沈林欢了。 关太也很欣赏她,多次当着别人的面说,十一孙媳妇像她年轻时候。 陆尧今日穿了一身银灰色的西装,黑色的衬衣。 领带特意选了和沈林欢礼服同样的颜色去配她。 沈林欢发现了,轻笑了声,心里无端觉得愉悦。 她很喜欢陆尧这些细微处的温柔。 他真的很好很好。 拉链在后面,礼服很贴身,沈林欢没法自己弄,就扯了扯他,“你帮我拉上去。” 陆尧手掌托着她腰,把拉链提了上去。 “有点儿紧。”沈林欢轻轻皱眉。 陆尧仔细看了眼,“要不换一套?” 沈林欢摇了摇头,“没事,稍微,可能最近胖了。” 陆尧点了点头,“没胖什么,不过你最近的确很能吃。” “……应该是太累了。”她食量不大,只是最近很容易饿。 沈林欢现在,比陆尧还忙,她挂职风臣大中华区副总裁的职衔,是个实职,协助四哥搞研发的。元一也是她在做。 海城最近政策收缩,乔蔚在那边不好推进项目,沈林欢也在考虑把元一的研发组调到津城来。 “别太累了,做不完的事。”陆尧自己就是个工作狂,这会儿还要劝自己老婆不要太卖力了。又心疼她,又为她骄傲。 沈林欢胡乱应了声,也不是她想偷懒就能偷懒的。而且她很享受工作的状态,忙起来头脑会更清醒。 她是个闲不住的人。 宴会依旧办在胡桃庄园,去了不少人,因为赵卿之就是为了给沈林欢拓宽人脉的,所以到场的人各界都有。 一些人偷偷在议论沈林欢,从一开始的瞧不上,到现在变得有一些妒忌,心态好一些,倒还能说一声羡慕,不然只剩下妒忌发酸了。 “摊上一个好老公,给自己省多少事。” “听说还是陆总暗恋她,表白还被拒绝过,联姻也是陆总主动提的,没天理了。” “我就说,沈家那德性,陆家是疯了才会答应和沈家联姻。原来是陆总真的喜欢她。” “不过沈林欢也够狠的,自己亲手把沈家打压成那样,两个堂哥都被她送进去了。” “不够狠,怎么能在陆家站稳脚跟?” “前两天关太还逢人就说,这个孙媳妇最像她年轻时候。做事果决,有魄力。” “也不知道给陆家灌了什么汤,陆总的母亲似乎也很喜欢她,这次生日会也是陆母亲自操办的。” “好想跟她取取经,这段位,绝了。” “其实……我觉得还是她自己实力也够强吧!” …… 一群人聊着,最后都沉默了,虽然很不想承认,沈林欢就是又狠又强,无论走的哪一步,都是常人企及不到的。 不然普普通通,也不至于让陆家的太子爷心心念念这么多年,以至于费尽心思也要娶回家。 陆尧靠在那里打电话,崔景姝看他挂了电话,提着裙摆过来和他打招呼,“十一哥,她们都在议论你老婆。” 陆尧并不在意,敷衍地问了句,“是吗?” 崔景姝笑了笑,“幸好我从一开始就没想着嫁你,不然我做陆太太,知道你曾经暗恋过的人这么厉害,我得怄死。” 沈林欢这种人,存在感太强了,做情敌简直是灾难。沈林欢是那种会抓住任何可以让自己发光发热的机会,永远处在备战状态的人。崔景姝自己就是个爱美的大小姐,不需要太大的上进心,一点点才能就足以让自己下半生衣食无忧了。 两种人,其实没有可比性,但崔景姝代入一下,还是非常不愿意迎这种人的锋芒的。 陆尧亦笑,不过他好像从来没考虑过沈林欢之外的可能。 崔景姝说他:“你也不管管,外面碎言碎语那么多。” - 沈林欢和人攀谈,一扭头,就看见陆尧和崔景姝有说有笑。 笑容在嘴角僵了一瞬,明知道两个人什么都不会有,可沈林欢还是难受了一下。 大约是想起来,上次也是胡桃庄园那次,陆尧和崔景姝在后院说话,沈林欢去寻,远远看着两个人站着说话,她几乎下意识就转身走了。 脑子里第一反应是不应该打扰他们,然后觉得……两个人很般配。 她那时似乎很冷静。 甚至还提醒陆尧,若是喜欢对方,更不应该轻举妄动。至少要先离婚。 直到这时,沈林欢才确认,她那时,其实很在意。 因为在意,所以拼命装作不在意。《 》 第62节 沈林欢走过去,崔景姝正说陆尧:“你也不管管,外面碎言碎语那么多。” “我管他们干什么,我管好我老婆就行了。大象是不会在意蚂蚁说什么的。”陆尧扬着眉,一脸骄傲之色。 崔景姝撇撇嘴,冲他竖了竖大拇指,“好吧!你赢了。”其实说得也没错,外面人再怎么议论,都不如沈林欢自己站得稳。而她要站稳,离不开陆尧和陆家的鼎力支持。 崔景姝这会儿也有些羡慕沈林欢了,不是任何一个有才能的人都能找到让自己发挥的平台的。 两个人闲聊着,看到沈林欢,崔景姝以前对沈林欢的感受很一般,那时还替十一哥可惜,这会儿却觉得十一的眼光真的不错,于是笑着冲沈林欢颔了下首,“十一嫂,生日快乐。” “谢谢。”沈林欢轻轻点头。 陆尧熟练地握住她的手,埋怨说:“你好忙,你都不理我,我好难过。” 沈林欢:“……” 崔景姝一脸震惊地像是哥伦比亚发现了新大陆,一言难尽地看着陆十一,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位哥了。 陆尧看了崔景姝一眼,挑了下眉,意思是你怎么这么没眼色。 崔景姝终于哦哦了两声,提着裙摆告辞了。 沈林欢终于才松了一口气,认真说:“对不起。”她回握他的手,“你跟我一块儿吧!介绍人给我认识。” 陆尧:“……” 他老婆真的好单纯。 陆尧非常有罪恶感。 因为沈林欢毕竟是新媳妇,赵卿之大肆操办生日宴怕树大招风,反而给沈林欢招来麻烦,所以宴会两个主题,借着私人拍卖的名头,给沈林欢搭桥,生日宴倒是其次了。 拍卖会之前,赵卿之还叮嘱过陆尧,注意着点,别让场子冷了。 其实倒也不至于,赵卿之只是出于谨慎,怕最后不好的声音落在沈林欢身上,叫别人看了她笑话。 宴会很顺利,拍卖环节,有人拿了一块儿手表出来,是一块儿古董表,起拍价不菲,陆尧歪着头看沈林欢。 陆尧的腕表很多,他称得上爱好的不多,腕表算一个,所以沈林欢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你想要?” 陆尧“嗯”了声。 沈林欢是没有那么多现金流的,到最后难免还是他出钱,所以沈林欢说了句,“你自己拍就好了啊!” 陆尧被她老婆冻得透心凉,声音是显而易见地委屈:“你就不能也心疼我一下?” 沈林欢心切实揪了一下,整个大脑嗡了一声,她骤然自责起来,很多时候她以为,他从小到大没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所以物质上沈林欢从不觉得自己对他能有什么帮助。 于是到如今,沈林欢甚至都没有送过他礼物什么的。 沈林欢自责地握了下他的手,竞拍已经到三千五百万了,沈林欢默默咬了下牙,心想钱总有办法的,哄他高兴的时候可就不多了,她抬手:“四千万。” 到了四千万,便无人再跟了,只是看着沈林欢那副坦然平静的样子,愈发觉得沈林欢底气足,小声讨论她在陆家到底是个什么地位。 其实这也是陆尧的目的,他知道,身处这样的家庭,外界的非议从不会少,关于沈林欢的恶意揣测永远都不会停,他知道她一向对那些并不在意,可是他还是希望,她永远都不会被这些中伤。他为她发声倒也不难,他宠着护着她也不难,正如祁承说的,他应该保护她。可沈林欢是一头狼,她不需要保护,她需要更大的地盘和更强的猎物,她需要一个和她比肩而立的同类,而不是一个保护她的人。 陆尧从未把她当作弱者。 沈林欢没有考虑那么多,她只是轻轻地把头靠向陆尧,说:“你还想要什么,我一起给你拍。” 陆尧:“……” 卖惨卖过头了。 沈林欢垂眸说:“我知道你什么都不缺,可我很想给你些什么。” 她认真地看着陆尧,陆尧也回视她,捏着她的手,“别的就算了,我要你一辈子跟我在一起。” 沈林欢从未不为没有定数的事做承诺。 但她此时只是笑了下。 “好。” 一辈子很长,人都会变,感情经不起搓磨,爱情只是短暂的荷尔蒙产物,但我此时相信,你和我,是这个世界的特例。 因为你对来说,本身就是奇迹。 沈林欢凑上去,轻吻了他一下。 她歪头笑:“一辈子,我记住了。” 陆尧呆了会儿,似乎才反应过来,轻阖了下眼皮:“我怎么有种你在威胁我的感觉。一辈子,少一天就打断你的腿那种。” 沈林欢被他逗笑。 灯光暗着,周围无人察觉,陆尧侧头亦回吻她,小声说:“我会保护我的腿的,老了还能带你去广场散步。” 沈林欢心脏被什么反复戳着一样,又酸又胀的,上面在拍一套别墅,她侧头看了一眼,哑着声音说,“这个要吗?我拍给你。” 起拍价一个亿。 陆尧:“……” 沈林欢再次问:“要不要?” 陆尧有一种自己被大佬包养的错觉,“不……不用了吧!老婆,你低调点儿。” 沈林欢的确有些上头,她很少有这么冲动不计后果的时候,大约爱情的确让人头脑发昏。 她很快调整好心情,恢复冷静。 陆尧听见她说:“突然有些理解纣王了。” 陆尧:“……” 作者有话要说:陆妲己 第61章完结章(下) 沈林欢离开总裁助理职位之后,a终于顶替了上去,她如今少了几分傲气,做事妥帖了很多。 人总是要经过摔打才能成长的。 有时候她会很感谢沈林欢,她之前自视甚高,做事颇有些仰着脸的意味,有了一些成就,人很容易看不清楚自己。 沈林欢一脚把她踹回了现实。 这世上优秀的人太多了,努力往前看,才能走得更远,不然大概率就止步不前了。 a自从做了陆总的助理之后,每天要处理的事很多,最重要的一项,是随时盯着沈总的动向,按时提醒陆总,什么时候沈总有空闲,两个人可以一起吃顿饭。 依旧有人碎嘴,背后说人和人差距大什么的。 亦或者…… “a,你都不觉得过分吗?你是总助,每天却要盯着陆总的老婆,干的净是些没有价值的琐事。” “你要是有沈总一半运气,现在坐在沈总位置上的,说不定就是你了。” …… 以前她会很恼火,但现在不会了,人和人的差距本身就很大,各自优秀就好了,没必要比来比去,她没有沈林欢的运气,同样也没有她的心性和魄力,她能做的,就是为陆总分忧解难,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偶尔时间紧凑,沈林欢和陆尧就在食堂吃饭。 陆尧出现在食堂的几率便更高了些。 今天主菜是鱼,a提前下了楼,给陆总和沈总点了菜,要了两份鱼。 她很细心地发现,沈总最近的食量大了些,所以特意多点了一道菜。 沈林欢看到aanda冲她笑了笑,“您客气了沈总。” a没有做电灯泡,她走开很远,去角落里独自用餐。 沈林欢开了半天会,有些疲惫,一边吃一边揉着僵硬的脖子,问陆尧,“周末回南街吗?” “回吧!妈说想你了。” “哦。”沈林欢应了声,“好。” 说着,不自觉有些犯恶心,她便没有再吃一口鱼。 陆尧问了句,“胃口不好?” 沈林欢摇摇头,“没有,可能太累了,胃有点儿难受。” 收餐的时候,a过去效劳,看到一条没动的鱼,忍不住挑了下眉,问了句,“沈总不爱吃鱼吗?” 沈林欢摇头,“不是,抱歉,今天胃有些难受,只能浪费了。” 连着好几日,沈总的胃口都在很好和很差中来回切换。 最后a不得不提醒一下陆总,“陆总要不提醒一下沈总去检查一下?不要太累把自己累出胃病来。” 彼时陆尧正在签文件,笔尖蓦地顿了一下,问:“沈总任职多久了?” a脑子里迅速翻阅日历,回答:“两个月零十九天。” 今天是十三号。 - 沈林欢去实验室视察,而后听了一个小型的汇报会。 她坐在主位正在听项目负责人汇报进度。 a突然敲了下门,汇报终止,大家有些好奇地看着来人,谁都知道,aanda躬身说了声抱歉,然后走过去,俯身在沈总耳边说了句什么。 “陆总在停车场等您。” 沈林欢皱了皱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a没有多说别的。 沈林欢便直接起了身,总结道:“今天先到这里,大家去忙吧!散会。” 她大步走了出去,身后a和沈林欢的小助理碎步跟了上去。 沈林欢脑海里闪过很多不好的画面,陆尧很少这样突兀地找她,不知道是公司的事,还是家里的事。《 》 【END】 她直到钻进副驾驶,依旧皱着眉头。 没有叫司机,陆尧亲自开车。 车门刚关上,陆尧就直勾勾地盯着沈林欢的肚子,笑了。 沈林欢愣了片刻,眉头稍稍松了些,“怎……么了?” “你例假好久没来了。”陆尧提醒她。 “太忙了,没注意。不碍事,以前也推迟过两三个月没来。等闲下来就正常了。”沈林欢思忖,她例假挺准的,但压力大的时候也确实会推迟,不是大事。 单是例假推迟也就算了,她最近胃口也是忽大忽小,前段时间生日会,那条拉链差点儿拉不上去的礼服陆尧还记忆深刻。 于是不禁感叹沈林欢迟钝成这样。 这备孕大概也备了个寂寞。 陆尧心想,回去多买几本书给她看看,他最好也看看。 还要找个妇产科的医生咨询一下。 不行就安排一下私人医生吧! 营养师是不是要备一个? 他兀自乱想着,轻轻替她拉过安全带系上。 沈林欢问:“我们去哪儿啊?” “医院。”陆尧没好气,启动了车子,打着方向盘往前开。 沈林欢脸色一下子严肃起来,“是……谁生病了吗?” 像他们这种家族,重要人物生病住院很忌讳外人知道,陆尧还特意支开了司机和助理,沈林欢感觉自己心脏一下子提了起来。 陆尧撇撇嘴,顿时觉得沈林欢笨得可以,他目光再次瞥了下她平坦的肚子,直接挑明了说,“你不觉得你像是怀孕了吗?” 沈林欢扶了下额,沉默了几秒钟,表情呆滞,陆尧天天把备孕挂在嘴边,其实也就是调整一下生活习惯而已,办事的时候和从前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偶尔会塞个枕头让她垫着腰,说容易受孕,沈林欢只当他逗她,也没当回事。 办事也没有很频繁,尤其两个人年后都有些忙,十天半个月甚至才有机会…… 沈林欢确实没有想到这一层,但陆尧一提醒,所有细节她便也都察觉了。 “也不一定吧!”沈林欢迟疑,“要不先买个试纸?”万一不是呢! 这样大张旗鼓多费事。 “基本可以确定了。”陆尧点头,“我相信我自己……的能力。” 沈林欢:“……” 真的很想把他嘴封上。 私人医院,陆尧甚至安排了妇产科主任,她一进去,许多医生围上来。 这阵仗……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得了什么绝症需要专家会诊呢! 沈林欢觉得要是没怀就更尴尬了。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 “已经两个多月了。”医生摇着头,“怎么这么不上心,发现这么迟。” 沈林欢张了张嘴,陆尧诚恳地垂了下头,“我的错,是我太大意了。” 沈林欢:“……” 做了检查,医生也叮嘱了很多,沈林欢很努力去听,却好像怎么也进不到脑子一样,她引以为傲的专注力,似乎一下子消失了,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很紧张。 从医院出来,还没到家,许多人都知道了。 一个个打电话问她情况,关太退隐多年,如今却说:“公司你别去了,我替你去看着。你在家好好养胎。” 沈林欢觉得太夸张了,轻声哀求着,“奶奶,您放心好了,医生说状态很好,我身体也好,不影响工作,我会自己注意的,您不用担心……” 陆尧侧头看他老婆,像沈林欢这种沉默寡言派,你说十句她也不见得能说一句,第一次见她一段话说这么长,不由笑了声。 应付完长辈,车子已经到了家。 沈林欢仍旧有些发愣,在车上多坐了片刻。 陆尧开了副驾驶的门,手撑在那里看她,声音很轻,带着几分温柔,“我抱你下来?” “不……用。”沈林欢搓了下自己的脸,打算下车。 陆尧却一把揽住她的腰,把她抱了出来,笑着:“怎么办,我好紧张。我要当爹了。” 沈林欢听他这样说,忽然就不紧张了,没好气,“是我生,又不是你生。” 你紧张个什么劲。 陆尧挑了下眉,“你生我才紧张了。我生我就不紧张了。” 沈林欢“哦”了声,“那祈祷科技早日进步,二胎你生。” 陆尧:“……” 画面太美。 沈林欢也想象了一下,噗嗤笑了。 陆尧觉得,沈林欢笑这一下,别说生个孩子了,生个足球队他也愿意。 陆尧把她抱进客厅,又抱去卧室,轻轻把她放在床上,手摸着她平坦的肚子,觉得这可一点儿也不像是两个多月了。 沈林欢被他摸得极不自在,拨开他的手,“还是个小豆芽呢!” 陆尧抱了抱她,“老婆辛苦了。” 至此陆尧还算正常,只是晚上睡到半夜,沈林欢去上厕所,陆尧一翻身也跟着起来了,睡眼朦胧地跟着她去了卫生间。 沈林欢蹲马桶,脸色呆滞,“你干嘛?” “哦,我得看着你。”万一磕了碰了摔了怎么办。 沈林欢:“……” 傻子。 她把他推出了卫生间,闷声说:“别闹,你看着我我都不会上厕所了。” 真是的。 陆尧仍是等她上完卫生间,才跟着她上了床- 沈林欢接受良好,虽然刚知道的时候惊讶无措了一会儿,但很快就坦然接受了,很理智地咨询了医生,又买了些书打算没事的时候翻一翻。 然后就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但陆尧却显然神经过敏,于是沈林欢上着班,就能接到陆尧的电话,提醒她吃饭,提醒她喝水,上下班亲自接送,产检记得比她还准时。多给她招了两个助理,外出保镖一定要跟着。 就差替她生了。 沈林欢哭笑不得。 她将近七个月份大才专心在家安胎。 她住在南街,白天家里总是有人陪她,十二最喜欢和她说话,时不时还要趴在她肚子上和小宝宝聊天。 沈林欢每天都在收礼物,陆家人很夸张的送礼方式让她有些无措,陆尧一一替她笑纳了。 外面不知道怎么也捕捉到了风声,说沈林欢这是母凭子贵了。 沈林欢想起刚结婚那会儿,程之琳每日叮嘱她早些怀孕,最好生个男孩儿,说陆家这样的家庭,即便对男女不在意,也更希望生个男孩来继承家业。 沈林欢便有些犹疑,再次跟陆尧确认,“家里,会不会很想我生个男孩。” 程之琳因为生不来儿子,连带着对沈林欢也有些憎恨的意味。她真的怕极了,说不上怕什么,就觉得好害怕。 陆尧起先有些惊奇,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想,毕竟陆家这状态,怎么都不像是急着要儿子孙子重孙子的。 旋即陆尧便想明白了一些,顿时心疼起来,无论他和陆家给她再多的爱,也始终无法弥补沈家带给她根深蒂固的影响了。 陆尧抱了抱她,轻声说:“不要听外面瞎说什么母凭子贵,长辈给送礼物给你,只是喜欢你,觉得生宝宝是件喜事,没有别的意思。” 沈林欢知道的,她只是…… “对不起,我可能有些紧张。” 一个新生命的诞生,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负好责任,她总害怕自己当不好一个妈妈。 陆尧亲了亲她额头,“我在呢!” 沈林欢点点头,“嗯。” 陆尧笑了声,“沈林欢,你看着我,多看几眼,多欣赏一些美好的东西,有利于胎教。” 他在转移沈林欢的注意力,她知道的,也笑了,戳了他一下,“你怎么这么自恋啊!” 陆尧把她腿捞在自己腿上,熟练地给她捏着腿,切水果给她吃,还把家里尘封许久的钢琴搬出来,给她弹琴。 “想听什么曲子?”陆尧手放在琴键上,侧头问她。 沈林欢靠在沙发上看他,恍惚间像是重回了十几岁。 十几岁的陆尧和近三十岁的陆尧似乎没什么差别,都是一样的夺目,他往那里一站,追光灯似乎就该往那里打。 “那首拉二吧!”沈林欢说。 陆尧挑了挑眉,点头应了声好。 曲毕,沈林欢忽然想起来问:“你有没有拒绝过我?” 似乎从前到现在,无论她说什么,陆尧永远都是“好。” 没有等陆尧回答,沈林欢自己摇了头,“没有。”可是从前她总是拒绝他,这样一想,她便觉得自己真的很过分。 陆尧听到她声音有些哽咽,便过去抱住了她,指尖刮了下她脸,笑着,“怎么怀个孕还多愁善感起来了。” 沈林欢蓦然把脸埋在他怀里,瓮着声音说,“谢谢。” 谢谢你喜欢这么怪的我,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谢谢让我遇见你…… 总之,很谢谢。 陆尧难得严肃了片刻,沉默很久,却是说了句,“我知道了,你怀的肯定是个姑娘。” 沈林欢:“……” 陆尧看她表情无语,便很开心地笑了,他捧着她脸,在她额头上虔诚地印下一个吻。 “不要跟我说谢谢,说爱我。” 永远。 “好。”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正文到这里就结束了。 带娃日常在番外,番外就不双更了,单更日更到结束。明天更新时间晚上九点左右。 大家有想看的番外也可以评论区cue我。 不喜欢看带娃的,到这里就可以停了。 下一本考虑了一下,决定先写《穿成暴君的宠妃》,换换脑子,轻松沙雕古穿文,大家有兴趣可以去专栏收一下。 不看古穿的话,可以蹲下一本现言《思她如山洪》,是个伪兄妹小甜文,大家也可以先收藏一下。 么么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