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之荒》 1、01 第1章 心理医生,回忆和男人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局面,我变成今天这个不幸的样子,全都是因为那个男人——我至今都无法忘记的一个人。 在马萨诸塞州一个雾蒙蒙的夜晚,玻璃上倒映着一个男人的脸,一张病态的、对生活丧失战斗意志的脸。 过了片刻,一个女人走近了,她那张年轻漂亮的娇丽的容颜也出现玻璃上。 “进去吧。”她轻轻地开口。 我对她道了声谢谢,然后从玻璃窗边走开,进到那个房间里。 事情发生在半年以前,在距离这里一千多公里的地方。 我同往常一样,在工作室待到很晚才回家。 晚上还是很冷。刚下过雨,地面湿漉漉的。 狭窄的巷子是回家的必经路,没有路灯,静悄悄,有点阴森。 我加快脚步,听到脚下踩过路面积水的地方在远处发出声音。 一只猫从我身后窜出来,我转头看了一眼,继续走。 切断巷子的是一条通达的马路,行走着下班的人。我在熙攘的人群中,看到一个男人,站在对面看着我。 那是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人群的梭影在我眼前不断晃动,却只有他仿佛定格了一般。 我的手脚像是不听使唤一样追过去,那似乎只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我本人并没有很大的意愿。 终于,我追上对方,微喘着把手搭在他肩膀上。 但转过来的那张脸却是完全陌生的。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我说。 我一度以为,那天看到的脸只是我大脑产生的一个错觉。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发现走得离家越来越远了。 有风吹过,冷得我打了个冷颤。我把身上这件风衣裹紧了,从兜里掏出一根烟点上。 我以为那张脸没有在我心里留下什么,后来我才知道,那唤醒了我深藏在记忆深处的罪恶。 在那之后没过几天,我被朋友连拖带拽地叫到了一家酒吧。 不是讨厌来这种地方,是因为手头的东西还没有做完。 我开一家陶艺馆,除了接定制以外,其余会接一些要求少批量制作陶艺品的订单,为了一个大单,我和助手已经连续工作20个小时了。 “要钱不要命可不行,今天歇歇吧。”莫乔说。 “让我回家歇吧。”我说,“你可真是我的活爹,工作室的门都不让我关就把我拽来了。” “那不是秦勉在呢吗,你也给他放个假好了,人不能让你这么使啊。”莫乔说着,给我倒了一杯酒。 我拿起尝了一口,甜甜的,想着,酒精度数应该不是很高。 秦勉是我的助手,就这样出来了实在对不住他,便给他发了条微信,让他今天就先回去休息吧。 莫乔开始还在我身旁,喝嗨了以后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的眼睛在找他的时候,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男人。 酒吧的光线很暗,因此我看不到他的脸,可我有一种直觉,他一定是我那晚没找到的那个人。 我站起来,头脑有些发晕,按道理来说一杯低度酒不应该让我变成这样。 嘈杂的人声在我耳边,让我觉得头疼。 我追出去后,以为追丢了,一股冷风劈面而来,吹得我一激灵。 身后传来一道低沉而浑浊的男性声音:“在找我?” 我转过身体,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酒吧的墙边,半个身体藏在阴影里。 “你是谁?”我慢慢走过去,却始终看不清他,“在里面你是不是一直盯着我看?你是不是认识我?” 对方不说话了,就在离他很近的地方我感到眼前越来越晕了,我往前踉跄了一步,他及时接住了我。 我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茉莉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很奇怪,却不难闻。 “你好像喝醉了。”他说,“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我撑在他身上,明白这种邀请是什么意思。 换做平时,我肯定会马上拒绝,可这个人不同。 我的好奇吞噬理智,引发欲望。 他接着在我耳边低声说道:“要考虑这么久么?”《 》 2、02 第2章 最终我还是把他带回了家 人有时候会凭着本能行动,就像原始社会那样,只有饥饿、捕食和生存。 最终我还是把他带回了家。 但就是因为我的本能,给我带来了不知道多大的灾难。 当时我趴在他身上说了家里的地址,在车上的时候我还清醒着,他说可以靠在他身上。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我在不知不觉间睡过去。 下车时他叫醒我,可我仍觉得头脑昏沉,眼前一片模糊,始终看不清他的模样。 我在他面前按下密码,走到玄关,我伸手在墙上摸索着开灯,他却将我压在墙上,扣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力气很大,手掌滚烫。 房间寂静无声,甚至能听到从客厅里传来老式钟表指针的走动声。 我听到了自己吞咽的声音,听到了他沉稳且缓慢的呼吸。 他看我像看一只待宰的的羔羊,如同他手中的猎物。即使眼前一片漆黑,我也能感受到他正在审视我,将我从里到外剖开。 空气几乎凝滞,我的呼吸先乱了。 “你先放开我。”我说,“我不开灯。我手疼。” 话音落下,我手腕上的力道小了很多,可他还是没有放开我。 我沉默了一会,说:“这可是我家,我又不会跑的,你在害怕什么?” 闻言,他低低地笑了一声,说:“我没有害怕。” “没有吗?” 他将我整个人都压在墙上,动弹不得,双腿也被他挤进来的腿卡住。 我有些气恼,抬起头的瞬间想反悔。 根本就不应该这么冲动的把一个模样都不知道的男人带回家,这是一个太过草率的决定,说不定他根本就是一个丑八怪。 或许是察觉到我走神了,男人灼热的呼吸落在我的眼睛上,下一秒,他的鼻尖轻轻地蹭到了我的脸颊。 “痒……” 我无意识地发出了声音,可说完就后悔了,这声音怎么像在撒娇呢? 他开始只是轻轻的亲亲我的脸,后来是下巴,我眯着眼仰头,密集的吻落在颈侧。 被他亲到的地方都麻酥酥的,浑身都麻酥酥的,舒服得让我连脚趾都忍不住蜷缩起来。 “嗯……”我忍不住夹紧腿,男人的本能在叫嚣。 他的唇离开耳朵那片敏感的皮肤,突然的压迫感令我无所适从。 他的唇轻轻磨蹭着我的嘴唇,强势的进攻附带着侵略性。 他的吻很狂热,我招架不住,呼吸愈发乱,也愈发不够用。我感到慌乱,他也许会嘲笑我这蹩脚的吻技。 脑子逐渐变成一团混乱的状态,根本无法思考。 我依稀觉着,他把手指挤入我的手指间,紧紧扣住。 他附耳问我卧室在哪儿,我亲自领着他上了我的床。 这个男人精力极度旺盛,而我对做下面这个也没有经验,被做得几乎昏厥。 他游刃有余,问我是不是第一次,我当然否认。 可他似乎有些生气,动作放缓了,反而这种温吞的做法更令我受不住。 中途我还是失去了意识,再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 从床上坐起来,被子从身上滑落,我感到一丝凉意掠过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腰像断了一样。 果然是年纪大了,做点超负荷的运动身体就要抗议。 我找到一件睡袍披在身上,迈着僵硬的步子走到卫生间洗漱,从镜子里看到身上的惨状时,我吓了一跳,不免开始同情我自己。 我摸上脖颈上的齿痕,反复摩挲。 那触感仿佛还在。 我穿好衣服,回转到卧室。 在靠近床头位置的地板上,有一张我常用的便签纸。它或许原本是在床头柜上面,被不小心弄到了地上。 我将它捡起来,上面写着一串电话号码。我拿着看了一会,把这张便签纸夹在了一本书里。 我有种直觉,即使不打给他,我们也会很快再见面。《 》 3、03 第3章 他说好久不见 距离那件事情已经过了三天,我的屁股也疼了三天。 事后我去了工作室,被秦勉看到了脖子上的痕迹,就算是刻意穿了一件高领也没办法完全遮住。 但真的有人会喜欢在第一次做a时就留下这么明显的吻痕吗? 对方可能是个变态,而我也不正常。 半个月后,最后一批陶瓷也出窑了,已经超过交货期限一日了,对方催得紧。 交货那天,对方邀请我们吃饭,通常这种事都是秦勉代替我去,但不巧的是,那天秦勉有急事回了老家。 合作方的老总是个土埋半截的老头子,一大把年纪了却喜欢细皮嫩肉年纪又小的男孩子,是个货真价实的变态。可真是缺了大德了。 这顿饭推了三次都没推掉,那变态老头儿的秘书说不是私人饭局,有三个人,我只好去了。 到了约好的地方以后才知道,变态老头、秘书、我,一共三个人。 “完全被骗了。”我说。 这个瘦削的中年男人拿着一块手帕不停地擦拭额头上的汗,讪讪地笑了笑,说:“也不能这么说,确实是三个人,不是吗。” “常秘书,替你老板干这种事儿也不容易吧?”我阴阳怪气地说,“真是辛苦你了。” “小孟师傅,您就别挖苦我了,”常秘书赔笑,“我好说歹说终于把您请来了,这要是让林总知道了到了门口让您走了,我这饭碗可就保不住了。” 本来我是不打算留的,但是看到常秘书这幅样子,有点动摇了。 牛马何苦为难牛马! 就陪他吃一次饭也好,不然总是不断地来招惹,烦也烦死。 真是不明白,我又不是十八九岁的人,干嘛死咬着我不放。 中途,常秘书接了通电话就出去了,出去就再没回来。 果然,这好人不能乱当。 于是我也起身,但我被林东祥这厮灌得已经有些头晕了,扶着桌子堪堪稳住脚。 “林总,饭也吃了,既然常秘书有事走了,我也回了。”我说。 林东祥趁机抓住我的手,抓在他两只手里盘着,热络地说:“小孟,别着急走,你看这饭才吃了一半。” 我冷眼看着那只手,仿佛有人在我的胃里抡着狼牙棒,翻江倒海地难受。 “林总,以后有机会的。”我把手从林东祥那里抽回来。 林东祥坐下了,敛了笑意,五十岁的老脸上尽显精明。 “小孟啊,这笔订单我可是还没验货呢,”他狡猾地说,“你说我请了你这么多回,是不是起码应该吃完这顿啊?” 我听得眉头紧皱,但却不得不坐下来,陪他接着喝。 别看林东祥年近半百了,可他酒量好得很,我一只手撑在桌子上支着脑袋,感觉整个房间都在旋转,连林东祥的声音都变得忽远忽近。 我忍不住倒在桌上,闭上了眼睛,大约缓了几分钟,林东祥的手便已经从我的背上摸到大腿上了。 “林总……”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林东祥已经把我抱住。 “小孟,你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思吗?你只要愿意,以后这种大单有的是。” 我的胃里泛着恶心,随手摸到桌上的酒瓶。 之后包间里传来一声惨叫,我扶着墙走出饭店,在马路边吐得昏天黑地。我几乎要把胆汁都吐出来了。 后来我在医院的病床上醒来,手上挂着水。 窗帘并没有拉着,外面刚刚破晓,天灰蒙蒙的。 病房里间或传来翻身的声音,偶尔响起几声呼噜,然后又沉下去。 我想起来,在我失去意识前,好像看到了一个男人模糊的脸,他把我抱了起来,声音带着一股急切。 护士走过来给一个病人抽血,发现我醒了,转头去了病房外。 我听到她说:“五床病人醒了,赵医生,他醒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走过来,他穿着一件白色衬衫,领口开了一颗扣子,我看清了他的脸,感到喉咙发紧。 “孟春来。”他说,“好久不见。”《 》 4、04 第4章 我梦见赵柏林 当我看到赵柏林这张脸的时候,就知道那晚在人群中,并没有认错人。 他站立良久,沉默良久。 也许是看我没有什么反应,他弯腰,压低了身体,用那双黑色的眼睛注视着我。 而我因为他靠得太近,下意识抓紧了床单,呼吸控制不住地发颤。 “有哪里不舒服吗?”他问。 他的目光太过锐利,仿佛一切在他眼中都无所遁形。 我几乎没办法直视他的眼睛,于是避开,将视线撇向一旁。 “没有。”我说。 他直起身,看了眼上面的输液袋,走出去叫了一个护士,护士进来把针取下来,他背对着门口站着。 我观察着他的背影,从宽阔的肩膀往下打量,在心里悄悄比对他和那个男人的身材。 那天晚上其实是有机会开灯的,可我没有这样做。 赵柏林往后面转头,用眼尾的余光扫了我一眼,然后离开了。 我翻了个身。有只麻雀飞到窗檐上,转动着棕灰色的小脑袋,它盯着玻璃看了一会,歪了歪脑袋,然后飞走了。 似乎麻药劲儿过了,胃又开始疼,我闭上疲惫的眼睛,赵柏林那张脸越发清晰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他看起来比少年时淡漠许多,但添了更多的稳重。他身上永远有一种孤芳自赏的书卷气。 病房里的呼噜声又响起来,床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我睡不着,走出去透口气。 现在整个医院都很安静,有人在走廊的椅子上睡着了,护士手里拿着东西穿梭在这苍白狭长的通道里。 我披了来时穿的外套下了楼,外套上传来酒精的味道,令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天还没有完全亮,正处于一种雾蒙蒙的状态,连空气都是湿润的,像是昨夜刚刚下过一场小雨。 此刻还没有什么人出来,我漫步到一张木质长椅上坐下,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医生允许你出来了?” 一道声音从后方传来,我抬头,赵柏林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这一瞬间仿佛定格,我掉进面前这双黑色的眼睛里,被网束缚,忘记挣扎。 直到有风吹过,扬起他额前的黑发,我恍然间回过神,对方已在我身边坐下。 我暗自懊恼,忍不住骂自己。 孟春来啊孟春来,怎么能过了十多年还这么没出息呢?难不成到了如今这个年纪,还要在这个人身上栽跟头不成? 我想起护士的话,故意问他:“你不就是医生吗?” 我说:“赵医生,你允许我出来吗?” 他并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着我。 “昨天晚上是你送我来的医院?”我问。 我以为他还是要装哑巴,但他却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是我的话你要怎么样?” “那我就谢谢你。”我说。 他好笑地看着我。 我低头看着地面,长时间地沉默着。 有雨点砸在地面上,我借机回去。赵柏林跟在我身后。 到了医院门口时,我停下来问他:“真的是好久不见吗?” “不然?” 他依旧保持着绅士风度,说话时直视我的眼睛,让我看不出一点撒谎的迹象。 也许,赵柏林确实没有撒谎。这一切只是我的主观臆测,所以那时我才不敢开灯。 后来我知道了他是急诊科医生,刚调来大约一年,他说那天他轮休,恰好遇见酒精中毒的我,又恰好把我送到医院。 我曾经阴阳怪气地说这件事还真是巧,而他满不在乎,淡淡地说:“你运气好。” 那天我从医院逃了回来,因为不想总是碰见赵柏林。 我回到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吃东西和上厕所,其余的时间都在床上度过。 我梦见赵柏林。 我睡得分不清昼夜,噩梦一个接着一个。 赵柏林这三个字,是我少年时一场无疾而终的暗恋,是曾经缅怀过的逝去的青春。 我大概不会想到,这个我曾经抓不住的男人,在日后会咬着我的后颈,在床上一遍一遍地迫使我求饶。《 》 5、05 第5章 身体的悸动 我仍怀疑赵柏林是那晚和我睡过的男人,但苦于没有证据。 “听说你把林东祥的脑袋开了瓢了?”莫乔站在柜旁拿起一只青花瓷的碗边看边厚脸皮地说,“我喜欢这个,送我吧。” 我扫了他一眼,把练好的泥团子摔在转盘上,打开了旋转的开关。 “不送,给钱。” “这么抠搜!” “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问。 “我前两天跟秦勉闲聊的时候,他告诉我的。”莫乔说,“你接下来怎么办?” 我熟练地把几个建盏的坯子放在一旁,说:“等着。” “你还真是冷静啊。”莫乔说,“工作室怎么办呢?” 我低头拉着胚子,泥点子不断地溅到工作服上。 工作室现在确实面临经营上的危机,现代工业化发展迅速,像这种手工作坊其实很难做下去。 因此我明明知道林东祥来找我动机不纯,我还是签下了这个单子。 只是没想到这老东西这么不要脸,没达到目的就非说这批货质量有问题。 我想这批货是没办法出手了,而放着慢慢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卖完。 我告诉莫乔,我遇见了赵柏林。 莫乔好像没有特别惊讶,想了一会才记起赵柏林这人是谁。 也是了,就像我也是毕了业才知道莫乔跟我和赵柏林是同一所高中的,渐渐才熟络起来。 秦勉出去跑业务,为了工作死而后已,而我只想躺平。一贯的宗旨是,避免社交。 隔天,莫乔带来一个好消息,找到了一个买家。 我拿着他昨天看上的那只碗,放到他的手上,说:“这只碗你不是喜欢吗?拿走吧。” “哇,你态度变这么快?”莫乔一脸不可思议。 我哼着轻歌去里间的货架上找盒子。 “你这么开心吗?” “当然。” 送一个碗这可比卖屁股划算多了。 可是和那买家见面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开心了,我坐在会议室里看着对面三人,脸上的笑已经从刚进入会议室那刻就僵住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赵柏林会坐在对面的位置上? 不过最后这个订单是拿下来了,虽然说价格被压得低了一点,但对方说这单合作愉快的话,准备以后长期合作。 唯一不好的是,赵柏林作为甲方中的一员,提出了一个条件,而面对当时的情况,我又没办法拒绝。 他把我叫出去,让我去他家给他做三个月的饭,原因是他家的钟点工有急事回了老家。 “那你再找一个不就好了。”我说。 “我是想过,可我这人长情,习惯用老的人。”他说。 “我不会做饭。” “能吃就行。” 我看他半天,终于忍不住脾气,说:“我们很熟吗?” “不熟么?”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此话一出,感觉走廊上凉飕飕的。 赵柏林脸上那本来就淡漠的表情,现在就更淡了。 他似乎是有点生气了,可我又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是因为我说不熟吗? 可确实是不熟吧,尽管高中时期曾经短暂地喜欢过他这个人,毕竟也过了十多年了,早也淡忘了,我甚至都忘记了我到底怎样喜欢上他又是怎样放弃的。 最后,赵柏林这家伙拿上次送我去医院这事儿堵我,于是我答应了不仅要给他做三个月的饭,还要随叫随到,以报答他的救命大恩。 “你卖身啦?” 莫乔知道后是这样问我的。 我想了想,就算是真的卖身,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赵柏林长得帅,他还是我意识到自己其实更喜欢男人的时候喜欢上的第一个人。 可赵柏林应该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听说,他大学为了喜欢的人放弃了出国,如果不是足够喜欢,很难做到这些吧。 可奇怪的是,想到这些,我的心里竟会感到嫉妒。 很不爽。 人啊,总是丢不掉这胜负欲和虚荣心。 晚些时候,我被赵柏林叫到他家。 我们互换了联系方式,我从那本书里把那张便签拿出来,比对着上面的内容。 答案是,那天的人并不是赵柏林。 起码,这个手机号不是。 他把他家里的密码告诉了我,让我先进来。 我按下密码,站在玄关打开灯,并没有马上进去。 赵柏林家很大,大得有些空旷,家具很少,客厅只有一个沙发其他便什么都没有了。不过后来,赵柏林发现我喜欢蹲在沙发那块儿的地板上,于是他买回来一张地毯,铺在那里。 我正想去看看其他地方,身后的门开了。我转身,映入眼帘的就是赵柏林清隽好看的脸。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却差点因为左脚绊右脚摔下去,赵柏林用手臂勾住了我的腰,将我捞了回来。 “小心。” 他的身上带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声音低低沉沉在我耳廓,令我整个耳朵麻酥酥的。 我站好,为了掩饰尴尬,随口说了一句:“你回来了?” 赵柏林愣了一瞬,盯着我看了两秒,说:“我回来了。” 赵柏林越过我把外套挂上,然后拿出一双新的男士拖鞋递给我。 我发现这里并没有另外的人居住的痕迹。 “……发什么呆?” 赵柏林突然靠得很近。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胸口有种莫名的悸动。《 》 6、06 第6章 我听到越来越大的心跳声 我搞不懂这个人。 近日来发生的这些事情,不管是不是巧合,时隔这么多年,赵柏林的出现再次打乱我的生活。 未知的事物让人感到兴奋和恐惧,但赵柏林也许会像投向湖面的一颗石子,短暂地溅起水花,然后最终趋于平静。 只要忍过这三个月就好。 我看着面前这盘炒糊的芹菜炒肉,这样想着。 不过卖相实在惨。除了不小心炒糊了,还因为放了很多辣椒的缘故,整个厨房呛得不行,逐渐蔓延到客厅,油烟机开到最大也没办法制止这股味道在这里横行霸道。 我跑到阳台透口气,接着听到了赵柏林的咳嗽声,我得逞似的笑了笑。心情愉悦。 他走过来,遥控着把阳台上半部分关起来的窗户打开,然后好笑地问我是不是炒了个毒气弹? 我耸耸肩,说:“都给你说了,我不会做饭,要不要考虑换个条件呢?” 赵柏林一言不发地看着我。 不知为何,被他看着,突然有点心虚。 其实说不会做饭是骗他的,当然,这顿饭也是故意烧得这么狼狈。 小时候经常一个人在家,不想办法学会做饭的话会饿肚子。 赵柏林不会知道我的这些事,但他的目光太过锐利,尤其是被那双黑得过分的瞳孔紧紧注视的时候,我总是会不自觉地躲开。 赵柏林突然靠过来,捏着我两边的脸颊迫使我转到他这边,拿东西擦拭着我的鼻梁和左脸颊。 “干什么?”我抓着他的手臂说。 “脸脏了。”他说。 赵柏林的动作绝对称不上温柔,但这个举动出现在我们两个中间还是很奇怪。 毛巾的触感很软,赵柏林的手指和手掌很烫,擦拭的动作像被放慢了一百倍,我看到赵柏林那低垂着的眼睛和长得过分的睫毛,听到越来越大的心跳声。 “孟春来。” 赵柏林这道声音如同划破苍穹的闪电唤醒了寂静的大地。我猛地回神,抬眼直直撞进他的黑瞳里。 在我还未来得及张口之前,他松开我,声音低缓地说:“我不打算换其他条件,我觉得,和你相处很有意思。” 我僵在原地,直到赵柏林离开阳台。 我双手撑在栏杆上。夜里的风吹散了天上的云层,月亮出来了。 等我回到客厅,发现赵柏林已经吃好了。 他不在,但桌上放着一只空了的盛米饭的碗,那盘菜也只剩了一小半。 我惊讶于眼前的景象。 这个人没有味觉吗?出锅前我尝了一口,明明又咸又辣。 房间的门响了,我抬头,看到赵柏林从里面出来。 他走到我面前,把桌上的碗筷收到厨房里。 我把盘子里剩余的那点芹菜炒肉倒进垃圾桶,掀开了电饭煲,忍不住笑出声。 赵柏林听到后朝我看了一眼,表情淡淡的,然后走过来拿走台面上的脏盘子。 我想象着赵柏林就着又咸又辣还有点糊的芹菜炒肉,冷静地吃了三碗米饭的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 赵柏林大概知道了我在笑什么,并没打算搭理我,只是挽起白衬衫的袖子,挽至小臂,结实的手臂上有青筋露出来。 我笑得眼泪出来,停下后问他:“明天还要我过来吗?” “要。”他停了一会,说,“明天不要做这道菜了。” 我撑在岛台上,看着赵柏林洗碗的背影。 寂静的房子里,流淌着水流的声音,以及,我离去的脚步声。《 》 7、07 第7章 他在下一秒吻上来 我没有在赵柏林家过夜。 尽管后来小雨不断地下着,没有停。 我们谁也没有先开口,所以没有留下的理由。 在给赵柏林做饭的日子里,是有趣的,这让我感到意外。我发现我并没有像一开始想象中那样讨厌这份差事。 我把曾经想做但不敢尝试做的菜都烧给赵柏林吃,味道有的好,有的就一言难尽。 本来想看看赵柏林到底能坚持多久,可没想到他对此从来不提什么意见。 这一度让我觉得,他是个不挑食的人。像有些人对食物味道不敏感,没有特别不喜欢的食物,也没有特别喜欢的。 那晚的事情我从未对赵柏林提起,他本应该因为以前的事情讨厌我,就算不讨厌,我们也不是能做那种事情的关系。 520赫兹的芽 也许是因为一时的冲动,也许是并没带恶意的玩弄,怎么样都好,我也快乐过,既然他不提,那我也就没有必要追问。 幸运的是,在连续一周对赵柏林味觉的轰炸之后,他终于放我休息了一天,晚上从工作室出来,同莫乔还有秦勉一起吃饭。 第二天,我到工作室给上次素烧的一套建盏上釉,上好釉就能拿去窑烧了。 我最喜欢窑烧的过程,每一件看上去朴实的素胚经过高温烈火的淬炼捶打,最终摇身一变,大放异彩,糅合了匠人的灵魂,每一种颜色都是独一无二的,无可替代。 这是艺术的魅力,一些工业化生产的东西永远没办法代替它的神性。 赵柏林来的时候,我正在教秦勉关于雕花的技巧。 因为当时低着头,没有注意到他,最后还是秦勉先看到他,忙不迭地迎上去问他要买什么。 他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那儿看着我。 “你怎么过来了?要买东西?”我走过去,一副老板口吻。 “孟老师,你认识他?”秦勉跑到我跟前小声地问。 我跟他说是我的甲方,声音不大不小应该正好让在场的三个人都听到了。 “那我去倒茶。”秦勉说。 “不用,你去干你的活吧。”我对秦勉说完,指了指上面,说,“去二楼说吧。” 赵柏林把手里的三杯咖啡放在桌子上,我才注意到他拿着除了咖啡,还有一袋东西。 “给我们买的?”我问。 “顺路买的。”赵柏林说。 “连我们工作室几个人都知道了。”我笑着看他。 “想知道总会知道的。”赵柏林平静地说。 “我替秦勉谢谢你了。”说完,我把其中一杯拿给了秦勉。 赵柏林跟在我身后上了二楼的会客室,除了会客室还有一间休息室。 “既然有你的咖啡,我就不泡茶了。”我说,“找我要买什么?” “必须要买什么才能来?” 他的声音淡淡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没有笑,也看不出生气。 可我有种感觉,他好像是生气了。 半晌,他说:“顺路过来。” 我啜了一口咖啡,忍住了没再问一遍:要买什么? 他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是几款搭配下午茶的蛋糕,我没问他就拿起叉子往自己嘴里放了一块。 见状他并未多说什么。 我吃了挺多,是我喜欢的口味。 不过,赵柏林只喝了咖啡,这些东西他没有吃,大概是太甜了? 赵柏林有好大一会儿没说话,眼睛盯着我看,害我吃不下更多,只好停下。 “楼下那个,是你徒弟吗?”他问。 “算是吧。”我说。 他这么问,我也就这么说吧。 像我这种不入流的手艺,还到不了收徒弟的地步。 “那个房间是做什么的?”他指了指我的休息室问。 “是我睡……休息的房间。”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跟着赵柏林站起来走了过去,在我拦住他之前,他已经打开了门。 有时候觉得赵柏林这人外表淡漠又克制,可有时候一些行为真的很让人头疼。都听到是别人休息的房间了,难道可以随便进去吗? 我抓住他的手臂,身后传来了上楼的脚步声。 “赵柏林,你——”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赵柏林带着我进去,突然把门关上,我被他压在门后。 房间本来就没有窗户,没开灯又关着门,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可黑暗的环境令其他感官变得敏感,我感受到赵柏林的呼吸,他靠我极近,似乎正在用他那双黑眸紧紧盯着我。手掌贴着我的腰,烫极了。 外面传来秦勉在找我的声音,我本欲装作没听见,让他以为没人在,可赵柏林却把门弄出动静。 “孟春来。”他压低声音在耳边唤我。 因为刻意压低,赵柏林的嗓音格外低沉,我下意识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衬衫,感觉整个耳朵几乎要酥掉了。 我是想开口问秦勉什么事,可赵柏林却用手捂住了我的嘴巴。 密不透风的房间,本该是我的安全所在才是,可我现在仿佛被困在赵柏林的领地里,鼻腔充斥着他的味道,整个人也被他掌控。 放在我腰上的手在缓缓收紧,彼此的身体更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我拿下赵柏林的手颤着声音低声唤他。 “赵柏林,唔……” 他在下一秒吻上来。《 》 8、08 第8章 回味那个吻 连下了几日的雨总算是停了。空气中仍残留着雨水的气味,潮湿丝丝缕缕地钻进骨头里,像蛇一样冷冰冰地黏身上,让人不舒服。 我不讨厌下雨,也不讨厌晴天,但讨厌雨停刚刚天晴的时候。最喜欢快要下雨的前一刻。 因为下雨,出门很不方便,我便在陶艺馆的工作室二楼住下了。 那天过后,我总是会想起那个在黑暗中的吻。 也许是当时的环境太暗了,空间太狭窄,又或许是赵柏林的吻技太好,我被他亲的头昏脑涨,最后连腿都软了,只能靠在他身上被他搂着腰才堪堪站住脚。 逼仄的房间里发出摩擦布料的窸窣声响,夹杂着“啧啧”的水声,包裹着一种暧昧的纯男性喘息和呻吟。 我当时两只手紧紧抓着赵柏林的衬衫,几乎吻到浑身颤抖。 我们在房间里冷静了很大一会儿才出去,差点擦枪走火。 我们出去的时候,看到赵柏林胸口的衬衫被我抓得很皱,他原本总是颜色很浅的唇,也变深了一层。 “……孟老师,孟老师?” 我猛地回神,眼前出现秦勉担忧的脸。 “你……没事吧?今天好像心不在焉的。”秦勉指着我说,“泥胚都坏掉了,” 我低头一看,果然,这个胚子被我拉得奇形怪状,完全坏了,我只好先停了机器。 “这真不像你。”秦勉喃喃道。 “哪里不像我了?”我说,“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儿。” “我不是说这个。” 我抬头看了秦勉一眼,发现他已经转头走了。 秦勉的样子很奇怪。怎么最近我身边的人都变得这么奇怪? 赵柏林也是,还有那个莫名其妙的吻。 事后,我看赵柏林也没有想解释他为什么这么做的打算,就直接凶巴巴地质问他:“这算什么?” 看上去好像气势很足,但我说话时还有些喘,说出来的话更像是一种娇嗔。 他在我面前低低地笑,弯着好看的眼睛,有种难以言喻的少年气息,试图将我带到那年高二的暑假。 “不知道。”他看着我沉默良久,“也许是……情不自禁。” 这算什么回答? 我走到盥洗台清洗手上的泥浆,抬头看向镜子的那刻突然愣住了。 我连耳朵尖都红透了,难不成刚才一直是以这副样子回味那个吻的? 我洗了把脸,走到店外点了根烟。 不得不承认,那句不像话的解释,令我困惑,也令我愉悦。 晚上陪一位客人挑选想要的瓷器,我不得已告诉赵柏林要晚些时候过去。 但没想到一晚便晚了三个钟头。我想已经到了这个时辰,他应该已经吃过了,便给他发了一条信息,直接回了家。晚饭随便在街边买了点。 洗完澡后我站在阳台抽烟,赵柏林打来电话。 “没在工作室?”赵柏林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 我愣一愣。 “我在家。” 赵柏林沉默片刻。 “怎么了?”我犹豫地问,“要我现在过去吗?” “不用了……早点睡。” “嗯。”我说,“你也是。” 赵柏林挂断了电话。 我关了一盏灯,在阳台吹了很久的风。 第二天早上醒来头有点沉,又做了噩梦,只能靠浓缩咖啡强制开机。 在工作室待了整天,晚上被赵柏林找。 他在电话里揶揄我:“今天有时间吗?孟老板。” “孟老板没时间,孟老板白天当老板,晚上当牛马。”我说。 挂断电话后,我往赵柏林家赶去。 像往常一样,我直接按密码开门。 赵柏林和我不同,我觉得像赵柏林这种人,就算是知道了密码也要装模作样地敲敲门,非得等主人主动开口让他进来。 我走进去关上门,客厅没有人在,玄关却有两双男士皮鞋。 一双大概是赵柏林的,那另一双是谁的? 书房的门打开,我抬眼看去,赵柏林从里面出来,跟在后面的还有一个男人。 对方长了一张漂亮又清冷的脸,我认得他,他叫白安,是那个让赵柏林甘愿放弃出国念大学的男人。《 》 9、09 第9章 老婆倒是有一个 我对白安的印象,始终停留在遥远的中学时代。 后来我也是听以前的老同学提起一回,说他大学毕了业就出国了,而赵柏林也是毕了业出国的。 这很容易让人想到,赵柏林是为了白安放弃出国念大学,又为了追随他而选择出国读研。 既然这么深情,为什么又来招惹我?还有那个该死的吻。只有我这般在意,显得可笑。 他们两个人注意到我,白安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转瞬即逝,马上便恢复了平静。 我仔细看着白安,让我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 赵柏林走到客厅的位置让我进来,我没有动。 我原本就没打算进去,因此站在门口,连鞋都没有换。 “你有客人,我明天再来。”我说。 “他不是客人。”赵柏林说。 我皱着眉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赵柏林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谁管他是不是你的客人! 一直没说话的白安开口道:“柏林,我要用的东西拿给我,我要走了。” 赵柏林朝我走过来,握住我的手腕拉着我过去。 “……我还没换鞋。” “不用换了。”赵柏林说。 我在沙发上坐下,掏出手机,余光看到白安跟着赵柏林进了他的卧室。 手机变得索然无味,沙发也硬邦邦的不舒服。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上,考虑到赵柏林平时好像不抽烟,就去了阳台。 赵柏林不抽烟这个结论是我猜的,因为他家没有烟灰缸。 他们进去有半支烟的时间,之后我便听到了白安告辞的声音。 我想悠哉地抽完这支烟,仍在阳台这儿站着。 我听到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以为下一秒就能听到赵柏林走过来的脚步声。 可等了一会,没有任何声音。 整个房间就像死掉了一样安静。 我点燃第二根烟,抽得很凶。可也没办法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躁郁。头开始疼了。 没多久赵柏林就回来了,他走到阳台,瞥了一眼垃圾桶,拿过我手上的半支烟。 他不说话的时候面色冷冷的,现在眉头微蹙,多了几分不悦。 “送完回来了?”我靠在栏杆上问。 赵柏林把烟丢进了垃圾桶里。 “你是不是该把昨天的那顿饭补上?”他说。 “没时间就是没时间,我今天不是过来了吗?”我说。 我有点生气,也知这气生得莫名其妙。 赵柏林的脸色也有些沉。 “我知道了,今天会做多一点。”我推开他,朝厨房走过去。 厨房的切菜板被我当做了撒气对象,乱剁一通后下了锅,气也散了不少,轻哼起歌来。 赵柏林就在书房的椅子上坐着,低头翻阅着什么,大概是医书之类的东西。 因为没有关门,厨房和书房正对着,我总觉得身后有道视线。 我装作不经意间转头用余光去看,但对方的视线仍停留在他手中的书上。 饭还没做好,赵柏林接到一个电话便匆匆走了。他说有事去医院一趟,但马上回来,一定要我等着他。 我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脑袋昏昏沉沉,最后就这样睡过去。 后来一股冷意袭来,我被冻醒了之后,头越发疼了。 手机也没电了,墙壁上的时钟告诉我现在是凌晨两点钟。 整个房间还是睡着前的样子,桌上的菜早已凉透,而赵柏林并没有回来。 就这样我离开了赵柏林家,半路因为担心,还是去了赵柏林所在的医院。 “你好,我找急诊科的赵柏林。”我向前台护士询问。 “赵医生啊,他在手术。”护士是个热情的小个子女生,瘦瘦的,但很白,长得漂亮可爱。 “不过应该快出来了,你坐那儿等会。”她补充道。 我没有去一旁坐下,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 她是个很有意思的女孩儿,很健谈,跟我说了好多。她说,因为今天晚上有辆末班公交车出事故,很多急救患者,赵柏林被临时叫回来。 我在里面听到白安的名字,才知道白安原来和赵柏林在同一个医院。 之后我心不在焉的听着,突然很好奇地问了一句:“白医生有没有女朋友?” “女朋友没有。”她说。 我微微有点失落。 “不过老婆倒是有一个。”说完她笑起来。 “他结婚了?” “对啊,听说是前不久结的。” 我从护士站出来,门玻璃上倒映着一张失魂落魄的脸。 原来那股子说不上来的熟悉感,是从这儿来的。《 》 10、10 第10章 我和他很像吗? 我第一次看到赵柏林穿医生服的样子,意外的觉得很好看。 他从手术室里出来,是绿色的手术服,戴着口罩和帽子,他摘下口罩同病人家属讲话,表情很认真很严肃。 我坐在手术室走廊的椅子上,赵柏林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要过来,但马上又被护士叫了进去。 看到家属们的表情,想来,手术是成功的。 护士站的小姐姐告诉我,赵柏林是半年前来的这所医院,紧接着白安就来了。 听到这些,原本我是打算马上走的,但看到赵柏林的时候,想要走的心又不是那么强烈了。 仅仅只是因为看到了这个人,就生出了不舍的情绪。我想,我的自控能力实在太差。 脑袋越发昏沉,过了会儿,我起身离开这个位置。快要走出医院的时候,被赵柏林抓住了手腕。 他看起来风尘仆仆,像是急匆匆赶来的样子。 “你怎么过来了?”我说。 “我正想问你,怎么找来医院了?”赵柏林说,“没有看到我给你发的信息?” “真是抱歉来医院找你。”我突然觉得很生气,语气冷下来,“我的手机没电了,关机了,我没有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 赵柏林微愣,随后把我往相反的方向拖走。 “你干什么啊?”我被赵柏林握着手腕不放,跟在他身后问,“我要回去了,你带我去哪儿啊?” 赵柏林不响。 电梯里有人进来,但赵柏林没有松开,我悄悄地往他身后站了站,突然感到手腕上的力度变得重了。 出了电梯,我让赵柏林放开我,但他却把我带进了一个房间,关上了门。 “外面说话不方便。”赵柏林说。 “那这里说话很方便了。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不方便别人听到的话?”我说。 “生气了?”赵柏林看着我的眼睛说,“刚才那样问你没有别的意思,你这么晚来医院找我,我以为有什么急事。” 我靠在门上,单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看着他。他说这种话让人听起来就像他在担心一样。 这个房间很小,放了两排柜子,赵柏林两只手撑在门上,我困在这儿,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味道。 遇到赵柏林,我总是变得不像自己。 “赵柏林,我想回去了。”我垂下眼睛,轻声道,“我头疼。” 赵柏林垂下胳膊,手指轻轻地碰了碰我的手背,像是示好一般。 “我送你。”他低头,搁在我的肩膀上,侧脸看着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颈侧,声音低低沉沉。 说着,他勾住了我的小指。 我放在口袋里的另一只手忍不住攥紧了。 我必须得承认,赵柏林的声音、他在我耳边低语,我通通都不讨厌,甚至有点上瘾似的,想要更多的靠近。 “我——” 身后的门突然被人往前推了一点,赵柏林用手压住,向外沉声道:“等一下。” “柏林?”外面的声音问道,“你在里面吗?” “马上就好。”赵柏林说。 他用他这双黑色的眼睛看着我,显然还想同我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开了我。 他走到一个柜子前,打开柜门,在我面前脱起了衣服。 赤裸着的上身,背肌匀称,腰腹上的肌肉因为抬手脱衣服弯腰,显得形状更明显,脱掉以后,宽肩窄腰,那腰一看就让人觉得爆发力一定很好。 这还是我第一次直观地感受赵柏林的身材有多好,那天在休息室的房间里,大约也就摸了个轮廓,没想到真看到会觉得这么性感。 也许是我的视线太放肆了,赵柏林裸着上身转头看我,那双黑色的眼睛与我对视,使我心惊。 我慌乱间藏起眼里的欢喜,将视线转到其他地方。 身后传来人交谈的声音,我后知后觉,发现刚刚那是白安的声音。 赵柏林换好衣服,我开门出去,他上前把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故意在白安面前表现得和我很亲密。 赵柏林开车带我回到他家,我跟着上去拿走我的东西。 “太晚了,可以留下睡。”赵柏林站在玄关说。 “不好意思,我认床。”我说。 我感觉头更疼了,眼前也模糊不清,呼吸也越发急促,看来果然是发烧了。 刚刚走出门口,我便感觉双腿一软。 “春来!” 我听到赵柏林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我倒在他的怀里,粗粗地喘着气。 我强撑着睁开眼睛,看到赵柏林逆光的脸。 我想起早些时候看到白安那张脸的时候,产生的错觉。 “很像吗……”我说。 赵柏林,我和他很像吗? 所以你才会接近我。那个火热的夜也好,那个吻也好,全都是因为你喜欢着别人吗?《 》 11、11 第11章 总要想办法让自己快乐 我被噩梦魇住。 中途意识清醒过几次,费力睁开疼痛的眼睛,有时看到赵柏林在身边,有时不见他的身影。 因为发烧出了很多汗,衣服全黏在身上的感觉很难受,于是我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走到卫生间洗了把脸。 镜子里的我显得很憔悴,唇上没什么血色,脸却烧得很红,抬手摸了一下额头,感觉还是很烫。“醒了?”赵柏林出现在门口,他走过来,自然地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试探体温,“还有点烧。”我愣在原地,赵柏林突如其来的走近和触碰,令我心脏骤然加快。 我很无措,我不喜欢这种慌乱的情绪。 “你不要老是靠我这么近。”我皱眉将他推开。 “我有么?”赵柏林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我没误会!”我说,“我只答应你管饭,又没有卖身给你。” 赵柏林盯着我,一步步逼近我,我抵在盥洗台的边缘,已是退无可退。 “这是个好主意,当时应该提这个条件的。”赵柏林把手撑在盥洗台上问,“如果我当时提这个条件你会拒绝吗?” 看起来赵柏林的表情并不像在开玩笑,让我感到火大。 我并不痛苦,我只是因为有人把我当做另一个人而感到不悦罢了。 于是,我勾着赵柏林的脖子,吻了上去。 我在他眼中看到惊诧,我得逞般笑着,将他反压到盥洗台上。 “难说,你的脸我还算中意,说不定我会考虑 的。”我说。 赵柏林撑在台面上看着我,不知何时箍住了我的腰,将我往他身前带。 赵柏林说,我们就各取所需。 我当然说好,亦十分赞同。 人总要想办法让自己快乐。 我们镜子前吻了很久,红着脸凌乱不堪的我,眼中逐渐升起欲望的赵柏林,我们纠缠在一起,吮吻声暧昧地回荡在这个狭窄的空间。 赵柏林把我抱起来放在台面上,我的后背紧贴着冰凉的镜子,这个男人的兽欲仿佛刚刚苏醒,吻法变得野蛮。 “嗯” 他将我钉住,吻过的每一处地方都令我颤抖,酥麻从脖子延展到四肢百骸,我喘息不已。 台面上的东西被打翻在地,我分出视线向一旁看去,紧接着赵柏林向我投来不满的视线。 “专心点。”赵柏林的声音又低又哑。 低沉的声线,夹杂着一丝丝喘息声,让我很喜欢。 他在我脖子上咬了一口,腰上传来凉凉的触感。因为我发烧的原因,整个身体都很烫,所以才显得他的手很凉,摸到的地方随即又会变得火热起来。 他挑开我的衣服,粗粝的手指玩弄乳头,奇怪的感觉蔓延开,我有些抗拒地推着他,下面的性器也立起来,我忍不住夹腿。 “别摸”我抓紧赵柏林胸前的衣服,声音发着抖。 “为什么?”赵柏林恶劣地碾磨我的乳尖,摩擦我身下勃起的性器。 “啊”摩擦的快感令我忍不住低吟。 赵柏林解开我的裤腰,握住早就湿成一团的阴茎。 “变成这样了,怎么这么敏感?” 赵柏林猛地将我抱起来往卧室走,将我丢在床上,本来晕晕的脑袋被赵柏林丢下来就更晕了,我爬起来,看到赵柏林脱掉上衣,向我压过来。即使还什么都没有做,我已经感受到男人汹涌的欲望。 他解开裤腰,把勃起的性器从内裤里拿出来,我吞咽一口,有点想打退堂鼓了。 刚刚在卫生间就感受到那东西的尺寸了,可没想到会这么大,青筋虬结的狰狞着弯曲的样子,根本和赵柏林这种斯文又淡漠的外表严重不符。 他将我抵在床头上,将我的裤子脱了下来,粗长的鸡巴贴着我的腿心蹭了蹭,顶端已经出了水,我抬眼看了看他,发现他额角上有青筋暴起,似乎正忍耐着。 两根一起磨蹭的感觉很好,快感丝丝缕缕地钻进身体。我逐渐忍不住动腰,催促赵柏林手上的动作再快一点,重一点。 赵柏林低声应我,我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在我忍不住想要射的时候,后穴挤进来一个东西,有点凉,很湿。 赵柏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了润滑液在手上,从后面插进穴里。 他很温柔地扩张,但我还是疼得靠在他肩膀上呻吟,想射的欲望被硬生生压下去。 赵柏林的手指在我的身体里搅弄,弄出来一些声音,屁股后面湿湿的,感觉润滑液顺着我的腿根和他的手指滴在了下面的床单上。 赵柏林的手指很长,很灵活,突然插到某一个地方,我感到一阵强烈的快感袭来。紧接着,赵柏林便开始在那里肆虐,根本不管我的叫喊。 “赵柏林.你.停下别.别弄了” 我闭着眼,感觉到后面出来好多水,但又感觉不完全是润滑液。 他让我跪坐在他腿上,扶着鸡巴抵在我的后穴。硕大的龟头硬挤进去,虽然扩张了很久,也有润滑,但赵柏林的那根实在太大,刚进去一个头便卡住了。 “春来”赵柏林的声音沙哑似乎很痛苦地 说,“你轻一点,夹太紧了。” 后穴里的鸡巴还在一寸寸顶进来,我几乎没办法说话,被巨大的快感和刺激淹没。 “疼死了,赵柏林,我不做了,你拔出来.呃啊_” 最后,赵柏林掐着我的腰,将剩下的半截直插进来。 一瞬间,我发出一声高亢的呻吟,赵柏重的喘息也落在我耳边。 身体仿佛被贯穿了,在强烈的快感中我止不住地喘。 赵柏林蓄力,每一下都撞击在我的敏感点上,我被操得浑身颤抖,这快感又凶又猛,令我毫招架之力。 “啊.” 赵柏林让我坐在他的腰上,而他抓着我膊,重重地向上挺腰。 他眼里蓄着厚重的欲望,喘着粗气,身上的肌肉紧绷着,手臂上青筋暴起。 我被干得连跪都快跪不住,一次又一次便主生操射,最后只能在他身下小声的呜咽。 我感觉自己差点被赵柏林干死在床上,但直到后来的某一次我才知道,赵柏林其实是收着儿的。 在这个房间里折腾到了天亮,我终于受丁位昏睡过去,再睁眼时外面的天已经黑透。 烧似乎也退了,身体很清爽,显然被纸地洗过了,身上穿着赵柏林的衣服。 桌上有温度计和药,另外还有一张写了”纸条。 这一幕还真是似曾相识,我想,不知过次股会不会再疼三天? 我拿着自己的衣服,在赵柏林没有回来之离开了他家。《 》 12、12 第12章 “让我暖暖。” 我发现赵柏林很喜欢留下痕迹,尤其是脖子这种外露的地方。 但这种太明显的地方让我连遮都没办法遮,只盼望它能快点淡下去。 想想还是觉得荒唐了点,我想当时我是烧糊涂了,冲动了,冷静下来还是有一点后悔。 “孟老师,你是不是谈恋爱了?”秦勉趴在桌子上问我。 我心一惊,从雕刻中抬起头,突然看到秦勉那张放大的脸。 “你吓我一跳。”我说,“怎么开始八卦了你。” 他不响,直盯着我看。 秦勉来当我的助手,要从一年前说起。一年前我在一个展馆遇见秦勉,他对我的一件作品很感兴趣,恰好又是同乡,后来我们聊了挺多。 隔了几天他来店里找我,说要来工作,但我当时考虑到店里的经营状态不是很好,一度有把它关掉的打算,便拒绝了。他还挺坚持,一直找过好几次,直到半年前状况好一点,我才答应他留下。 秦勉平时帮我看店,有时也会出去跑业务,在空闲的时候我会教他一些关于陶瓷方面的东西。他从不打听我的私事,但最近一段时间好像有点奇怪。 自从遇见赵柏林后,我的身边还真是没有一件顺心的事。当然,成功挽救了一笔订单是好事,但我也付出了代价。 “上次那个男人,就是那个甲方,他是不是莫乔哥找的那个买家?”秦勉靠在我旁边的桌子上问。靖宇㊣ “问这干嘛。”我说。 “你们关系很好吗?”他问。 “一般吧,你到底怎么了?想问什么?”我奇怪地看向秦勉。 秦勉耸耸肩,说:“前几天,我看到他在店门口等你。” “你看错了吧。”我说。 “我不会看错的。”秦勉说。 过了会,我还是忍不住问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我没注意。”秦勉盯着我。 “说不定只是路过。” 既然来找我干嘛不进来等?这很没道理。 “孟老师。”秦勉走过来弯腰盯着我的脖子,“你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啊?” “没有。” 秦勉直起腰,重新靠在桌子上,说:“那男朋友呢?” 我心里那根警戒线似乎被触碰,几乎是下意识想起赵柏林那张淡漠的脸。 秦勉简直一针见血。 “也没有。”我平静道。 有客人进店,秦勉不再发问,转身离开了桌子,忙着上前招呼去了。 但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赵柏林继刚才的客人之后进来。二楼实际上是个小复式,我坐着的地方正好能看到他。 他穿了一件棕色长风衣,头发较平时懒散地垂下来,抬头向我这边看过来,似乎并没有打算上来。 我没去管他,看到他在我常常坐着的位置坐下。 我低头继续干自己的事,可注意力总会飘到楼下。最后,我放弃了,脱了工作围裙下了楼。 “你干嘛来了?”我站到他面前,隔了大约半米的距离问他。 “顺路,来接你。”他不紧不慢地说。 又顺路? “我关门还早呢。”我说,“你先回吧,等会我自己去。” “你不用担心,我没什么急事。” “?” 阅读理解是这么做的吗? “那要等很久哦。”我提醒他。 “没关系。”他用手支着下巴看着我,神色似乎有些倦怠。 我上了楼,中途下来一趟。 赵柏林靠在扶手上,手撑在太阳穴上闭着眼睛。待我走近了他才睁眼,露出带着红血丝的眼白,看上去像有些憔悴。 “你干嘛不回家睡?”我说。 “我在你这儿睡不行吗?”他说。 “我这儿可没你睡觉的地儿。”我说完便上楼去。 一回头,没成想赵柏林跟着上来了。 他在这儿我肯定是没办法继续专心雕刻了,于是准备收拾一下东西。 我故意晾着他,他就站在一边看着我,让人觉得有点孤零零的。 后来我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让我觉得有点好笑。 明明这么大一只,莫名让人觉得可爱。 我停下来,他似乎是没注意我停下,胸膛撞在我的背上。 “赵柏林,你干什么呢?”我忍不住笑着问。 赵柏林停了有一会没说话,见我笑得开心,他的脸上也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夕阳从楼下那扇大玻璃那儿偷偷溜进来,照在赵柏林的头发上,落下一圈金色的光影。 我被这金光晃了眼,被这笑乱了心。 这时,楼下传来秦勉叫我的声音,我快速地离开了二楼,尽量不让赵柏林看出我在逃跑。 秦勉要我帮他在做好的素胚小碗上绘图,釉上彩我觉得比较合适,碗很小,是要送给朋友的,他说他搞不来,求我帮忙。 “孟老师,你的脸好红。”秦勉突然靠近我,“你们在楼上干什么坏事了?” 我心一惊,有种被拆穿的心虚感。这下脸更热了,连耳朵都烧起来。 我往他头上敲了一下,板着脸说:“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还要不要我帮你画了?” 秦勉往楼上看了一眼,我也跟着看过去,结果看到赵柏林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自上而下地看着我们两个人。 隔了一会,我再向二楼看去,赵柏林已经不在那儿。 画的时间比我想的要长一些,等完事以后,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我让秦勉先回去,但他坚持要我先走,他留下锁门。 我上二楼去喊赵柏林,发现他不在沙发上,我打开休息室的门,看到他在我的床上睡着了。 大概是很累了,他睡得熟,连我开门他都没有发觉。 我走过去蹲下,透过门外的那点光注视着赵柏林的脸。 他的五官很深邃漂亮,可惜不爱笑,给人一种无欲无求的感觉,时刻带着斯文的伪装。 睡着的样子就很不一样,脸上褪去了平时的淡漠,这个人都是温柔的。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赵柏林睡着的样子。如果他更爱笑一点,如果…… “啊……”我惊呼一下,没注意赵柏林醒了,被他拉到了床上压着。 “小孟师傅,偷看别人睡觉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赵柏林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距离我不远不近的地方说着。 “赵医生,那你装睡是好习惯么?”我反问他。 赵柏林压着我的手腕,低头盯着我看了片刻,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我们算扯平了。”他说。 我刚想开口说话,腿上突然感受到一个东西,瞬间僵住了,耳朵急速升温。 “我知道了,你快点放开我。” 赵柏林松开我的手腕,我从床上离开,叫赵柏林赶紧走,我说,要关门了。 出了休息室的门,我摸着手腕,仍觉得这里隐隐发烫。 我走的时候顺口对秦勉说了句回家的时候路上小心点,赵柏林却突然靠了过来,伸手揽住了我的肩膀。 “你干什么啊?”我吓一跳。 “刚睡醒,有点冷,”他靠在我身上,“让我暖暖。” 我:“!!!”《 》 13、13 第13章 千千万万的人 赵柏林在我面前会克制自己的疲态,可我还是能偶尔从他的眼里看出来,想来,急诊科医生的工作是非常忙的。在这将近三个月的时间里,我不知道赵柏林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等待着我的。 那天是距离约定好三个月期限的最后一个星期的傍晚,我在工作室的体重秤上站了一下,发现比之前胖了许多。 可为什么会胖呢?因为好久都没有一个人吃饭了? 秦勉过来看了一下体重秤,说:“孟老师,你现在的体重正好,以前太瘦了。” “瘦点胖点都没关系。”我说。 “不管怎么样都很帅。”秦勉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朝我竖了一个大拇指说。 “是吗。”我乐呵呵的,“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的嘴这么甜。” “还有更甜的。”秦勉从身后拿出一盒甜品蛋糕。 我到桌子旁坐下,秦勉拿出一盒递给我。 他趴在桌子上,用手支着头脑,神色恢复认真道:“你这样看起来很健康,孟老师,我觉得你比以前有活力了。” 有吗? 他补充道:“自从赵柏林出现以后,你就变了。” 我不响。 “真好奇啊,孟老师,”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继续说道,“他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我没有因为秦勉这种失了分寸的问题而感到生气。 我敛下眼眸,看着手中的叉子将甜品叉得乱七八糟。 是啊,我和赵柏林是什么关系呢? 仔细想想,我和他其实什么关系都没有。 我抬起头,看着秦勉说:“我说你,好奇心未免太重了吧?甜品很好吃,谢了,回头把钱加在你工资里。” 我知道,我喜欢什么事情都算得明白才好,可唯独在赵柏林那里是个例外。 “孟老师……” 秦勉的话没说完,门口便来了两位客人。 我走上前去,发现竟是赵柏林和白安。 “你们二位,特意来买东西?”我问。 “我来照顾一下你的生意。”白安说完便越过我,直接朝里面走去。 他在四处观看,倒真的像是想买东西的样子。 我本来就对他感到不爽,现在他这高高在上的姿态就更让人厌恶了,连带着对赵柏林都没好气。 “你也来照顾我生意?干脆全买回去,给你打个折。”我说。 “我考虑一下。”他说。 我对他翻了个白眼,转身进了店里。 他跟着我进来,坐到我刚刚坐的位置上。 白安转了一圈,挑了一个素白的小碗,秦勉给他包了起来。 付完款,他走到赵柏林面前,问:“柏林,你不打算走吗?” “我还有点事。”赵柏林说。 但我没想到,白安也坐下了。 现在我夹在他们两个中间,有点难受。既然都不走,我走好了。 我站起来,把桌上的巧克力甜品蛋糕拿走,干脆去前台找秦勉了。 我吃着蛋糕,抬头看了赵柏林一眼,发现他也正在看我。 秦勉把他的那一份蛋糕拿过来,问我觉得这个蛋糕好不好吃,我说还不错,秦勉似乎很兴奋。 “那我下次再给你买。”他说。 我敷衍着,心里在意着从另一边投来的视线。 过了一会,白安终于离开了。 我和秦勉相继离开前台,再回来时发现,那块没吃完的可怜的蛋糕已经被丢在垃圾桶了。 赵柏林说:“抱歉,刚刚不小心弄掉了。” 我对此深表怀疑,他对我抱歉,可脸上明明没有一点抱歉的样子。 “下次买来赔你。”他说。 “倒也不用。”我说,“一块蛋糕而已。” 说完后,赵柏林站了一会,看我在忙,自己又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 很奇怪,虽然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但我还是感觉到,他心情好像变好了。 出去丢垃圾的时候,在门口看到白安背对着店门口站着。 我丢完垃圾回来,他正好转身,便同他说了句话。 “你还没走啊?” “孟春来。”他叫住我。 叫我干嘛? “你认识我?听赵柏林说的吗?”我的语气尽量友善。 “想和你谈谈。”他说。 我和你有什么好谈的? “想谈什么?”我的语气终于掩不住锋芒,“我们也不熟吧。” “你对我有敌意吗?”他冷笑了一声,接着道,“你凭什么呢?孟春来,你们母子俩难道还嫌把他的家害得不够惨吗?” 白安的神色从冷淡逐渐变成嘲弄,听完这些话,我只感到浑身血液像被抽干,手脚冰冷。 不用看也能想象到,我的脸色一定很不好。 白安说出了曾经的事实——那些不堪的往事,我试图逃避的真相。 我抬眼看向白安,从他那满眼的不屑中仿佛看到了嫉妒。 “你站在什么立场跟我说这些话?”我平静地问道,“朋友吗?” “柏林他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 我不响,冷冷笑了一声。 柏林柏林的,叫得真亲热。 “不知道我的直觉有没错。”我说,“既然很重要,那就不该结婚啊。” 白安似乎被我的话激怒,一向漂亮的脸竟显得阴鸷。“你知道什么?他下了48小时的班紧接着就来找你,你到底对他做什么了?又想怎么骗他?!” 白安说话颠三倒四的,我只当他是个疯的。 “我知道一点,我没有道理听你在这里讲这些,但我还是听你说了,不是因为我有愧疚,是因为我有礼貌。”我转身向店里走去,“对了,东西可不退哦。” 我进来的时候,从那面玻璃墙上,看到赵柏林透过玻璃墙注视着我。刚刚那一幕肯定被他尽收眼底了。 “他和你说了什么?”我走进去后赵柏林问。 我坐下后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看,淡淡道:“跟你有关系吗?赵先生。” “赵先生?”赵柏林失笑,“怎么感觉你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我反问他。 如果我真的要得到赵柏林,最好找根绳子把他绑起来,而不是在这里生闷气。 “我不明白你和门口那位先生有什么爱恨纠葛,这都和我没有关系。”我提醒道,“我们只有三个月的交易,除去今天,还有六天我就没有什么理由见你了。” 我把脸藏在杂志后面,视线落了下去。 赵柏林看不到我的表情如何,我亦看不到他的。 对面是长时间的沉默,我有些坐不住,拿着杂志的手放低了一点。 看到赵柏林脸仍向往常一般淡漠自如,让人看不出情绪。 “今天还是老时间吗?”赵柏林这般问道。 我反应了一阵,在意识到他问的是关门的时间后点了点头。 赵柏林的眼睛里爬满了和前几次一样的红血丝。我想起白安的话,不敢去想赵柏林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今天早点下班吧。”我合上杂志说,“等我收拾一下就走。” 上二楼去,发现秦勉趴在栏杆上,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我和赵柏林的位置。 “秦勉,问你个事。”我边走边低声问,“我和刚刚那个客人,长得像吗?” 秦勉站定了,我也站定,任由他打量,有些不自在。 “有点。”他说,“但也就一点吧。” 我低头沉默不语。 “怎么了?世界上长得像的人成千上万。”秦勉说。 “我知道。”我说。我知道。 千千万万的人像我,千千万万的人不在赵柏林身边。《 》 14、14 第14章 喜欢赵柏林 这天是和赵柏林的约定的最后一天,我撒了一个谎没有去。再晚些时候,接了一个不愉快的电话。 从那个高烧的黑夜以后,我们再也没有面对面脱光过自己的衣服。我和他默契地谁都没有提起,这样才能好好相处到结尾。 可赵柏林还会做其他许多事。 喜欢赵柏林去超市推着车子问要不要坐上去。喜欢赵柏林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我抽烟。喜欢赵柏林在饭后洗碗时因为衬衫袖子挽上去露出的一截手臂,突起的有点性感的青筋。喜欢赵柏林买来地毯。然后倚在书房门边偷偷看我坐在地毯上捧着一本通俗小说。喜欢赵柏林背光时被太阳照成金色的毛茸茸的轮廓。喜欢赵柏林总是用他那双漂亮的黑色眼睛注视着我,从里面露出只有我能发现的淡漠之下的温柔。 所以那天是我先吻上去的。 所以是我的错。 耳朵边的电流声和对面的叹气把我撕成两半,尽管再刻意回避也没办法切断的联系,亲情这东西有时候是一把双刃剑。 “小来,你会回来的吧?”她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不确定地问着,仿佛我不答应她就会很苦恼,“你赵叔叔也希望你来……” 我沉默地听着电话那头传来一阵低低的交谈声。 “对了,你跟易明的关系不是也很好?”我妈说,“你会来吧?小来,你工作总是忙,也很久没回来了吧?……妈很想你。” 赵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赵易明跟了父亲,小儿子赵柏林跟了母亲。 我和赵易明后来接触比较多,好像关系很好,但其实也很少见面。 我想对我妈说我也很想你,可说不出来,牙齿就像被麦芽糖粘住了一样很难打开。 自从步入社会以后,我和我妈之间就像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墙,有强风不断从墙那边吹来。 我说会去的,只是为了堵住他们的嘴。 赵柏林从暗恋的人变成母亲男朋友的儿子,没有什么比这更戏剧性了。 后来我时常想,也许不是因为白安,也许他只是我逃避这一切的托词。 挂了电话后,时间还有点早,我睡不着,也无心干其他事情就下了楼。还是觉得很难打发剩余的时间,又不想回去睡觉,思来想去决定到常去的gay吧待一会。 酒吧昏暗的环境和有些暧昧的氛围熏得人很容易产生爱情的错觉,有些人认为是欲望。这让我想到那夜遇到的男人。 半小时内已经有六个人来搭讪,我只恹恹地拒绝掉了,我在想,如果我问赵柏林那天是不是他,不知他会不会承认? 那天去的是正常酒吧,没想到会在里面遇见对男人感兴趣的男人。 “一个人吗?”一个穿藏青色西装的男人坐到我旁边的位子上,要了一杯威士忌。 他的身上有一种疏离的气质,长相上略显淡薄,我倒是没有动,静静打量他。 “一个人,来这里的几乎都是一个人。”我问,“你也是吗?” “当然了,不然怎么会坐在你旁边?”他笑了。 我闻到他身上有种香水味,皱紧了眉头。 他约了我去看了场电影,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他提出送我回家,我拒绝了,而他似乎没想到我会拒绝。 我看了一眼手机,看到一条来自赵柏林的未接电话,并没打断回拨过去。 路上那刺鼻的香水味仍在我周围游荡,像恶鬼一样。 把人当做替身也不是这么愉快的事情,真不明白赵柏林怎么会喜欢。 也许是因为香水。我身上没有这么讨厌的香水味。 到家才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看到是赵柏林的时候我吃了一惊,想起那个没有接到的电话,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来。 我打开门让他进来,他也不急着说来是为了什么事。 “我手机静音了没有听到,有什么事儿吗?。”我说。 “饿了。”他说。 我又惊讶。 饿了你点外卖啊! “我还是不明白。”我说。 “你答应了要随叫随到又没办法做到,只好我过来了。”赵柏林说。 赵柏林说这话时倒很平静,不像是生气了。 “那你打电话是……” “看你在不在家。” 我再一惊。 打电话可是两个小时前的事情了。 “我有事儿啊,谁没个急事儿呢。”我理直气壮地说。 赵柏林不说话,倚靠在客厅的一层书柜上,安静地看着我。 那眼睛,像沉默又汹涌的海。 感觉太不妙了,我又想从客厅逃开,可想到这里可是我家。 “我给你下碗面吧。“我说。 他说好,坐在沙发上,慢慢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赵柏林的家要比我的家大两倍。客厅很小。厨房很小,小到只能挤下两个人。 我双手撑在台面上,却被突然进来的赵柏林吓了一跳。 他的一只手放在了头顶上方的橱柜上,另一只手放在我手的旁边。 他的胸膛紧紧贴着我的背脊,我的视线跟随他的手。 “水开了。” 赵柏林的声音穿透了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常会出现一个男人,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人是赵柏林的爸爸。 我爸赌博成瘾,在我十三岁时出车祸死掉了。我妈一直一个人。她是个温柔又坚强的小女人,一直独自抚养着我,所以我不能怪她,她只是缺很多的爱,是那个男人骗了她。 我并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和赵柏林的爸爸开始谈恋爱的。有段时间我的记忆混乱、模糊不清,久而久之我就放弃去想。无论怎么样都好,这是既定的事实。 他们在一起后,赵柏林就和他爸断了联系,带着他妈走了。而我自知和他再无可能,遂放弃。 这是我仅能记得的比较清晰的记忆,也是唯一能解释得通的。 可为什么白安连这种事也知道? “不觉得奇怪吗?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我说,“不管是接吻也好,做ai也好,我们的身份,是能做这种事情的关系吗?” “你想说什么?” “今天是最后一天。” “不用你来提醒我。” 我们最终留下一个不愉快的结尾。 赵柏林是在生气的时候也会很绅士的一个人,从他的少年时代就是这样。他明显地厌恶一个人时,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却像用一张薄薄的纸快速划破手指一样疼。 我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盯着桌子上那只只剩了汤底的碗,像是要把它盯穿。 我好像撕开了身体某处被风干的肉,眼睁睁看着从内里露出白花花的骨头。 突然想起来那年,我偷偷看到白安在放学路上对赵柏林表白。 记忆像划破空气的雨滴,闯进了我的脑子里。《 》 15、15 第15章 出轨被抓包的丈夫 不知道我的记忆是否出现了偏差。 继这个不愉快的夜晚之后,我偶尔仍会想起赵柏林。 傍晚或清晨,我往工作室一楼的沙发上看时,总还恍惚他坐在那里,太阳将他的轮廓照成金黄色。 赵易明的婚礼终于还是来了,那天某个包间里真是精彩,足够让人难忘。 本来,我是打算等赵易明婚礼当天去露个脸就算了,但没想到他来找了我。 说是出差来的,顺路过来看看我,正好也告诉我他要结婚的消息。 “我妈已经跟我说了。”我说,“恭喜你,易明哥。” 我泡了一壶茶。我们面对面坐在我家的沙发上。 赵易明比我和赵柏林大三岁,是一家小型企业的经理,恰好这家企业是他门自家的,想来应该是在里面混得如鱼得水。 赵易明为人看上去温和,长相做派上也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可我总觉得在这层皮囊下,藏了几分精明世故。 长相上赵易明和赵柏林并不像,因为他是赵家人在赵柏林出生前一年领养的,具体为什么我不是很清楚。 “你一定要来,春来,提前几天来家里,我有许多事要麻烦你帮忙。”赵易明笑着说。 我耸了耸肩,有些客气地说:“可是我什么都不懂,怕会给你帮倒忙。” “帮我布置婚房,你绝对可以胜任。”赵易明笑说。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说:“好香的茶叶。” “是茉莉花茶。”我说。 他有一阵没说话。我正在想该怎么拒绝他。 他挠了挠脖子,脸上露出很苦恼的表情,说:“柏林在国外很多年都没回来过了,我这次给他发了几封邮件,他都没有回复,可能是不会来了。” 原来赵柏林回来这么久都没有告诉他们。看来他应该还恨他爸,还有我妈,说不定连我也……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了,赵易明站起来跟我道了别。临走时要我一定去,到时机票他来安排,使我没有拒绝的机会。 莫乔看我一直心情不佳,邀请我出去玩,我以要回老家为由拒绝了他。他刨根问底地要知道我干嘛去,我便说了是回去参加一个哥哥的婚礼。 他表示很失望,说:“我还以为你终于要回去相亲了。” “我相哪门子的亲?” “哥们儿已经三十了,从年初到现在,我妈都逼我相亲多少回了,要我说你妈对你还算是仁慈的了。” 我大笑,他气得瞪眼,说我回去也逃不掉这命运,却没想到,竟被他一语成谶。 把店里的事情交给秦勉后,我便踏上了回去的旅程。 在飞机上,我闭着眼睛,睡着了就一直做噩梦。 越是靠近曾经那个拥有我整个中学时代记忆的地方,我越是感到害怕,本能的抗拒。 这也是我为什么选择在离它这么远的沐城定居,我也没办法向我妈解释我经常不回去的真实理由。 我下意识想逃离。痛苦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感到痛苦。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我的身体却总是以某种方式暗示着我那些不寻常的地方。 这些天总睡不好,头也开始疼了。 飞机降落,我走出机场,在网上叫了一辆车,和我妈说半小时左右到家。 我回来之前她都没在家,还没到中午,我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就进了我一直睡的那个房间。 小区算是不错的,是我妈和赵锦平在一起后才买的,三间卧室,一间他们住,一间是给我准备的,还有一间空房间。 说是没人住,但我知道,这是赵锦平心里留给赵柏林的。 赵易明在其他地方有房子,偶尔回来的时候会在这个房间里睡一睡。 听我妈说,赵柏林当时和赵锦平闹得挺厉害,几乎到了断绝父子关系的地步。 他们还不知道赵柏林已经从国外回来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躺在了床上,没有闻到放了很久的霉味,只有一点淡淡的在太阳下晒过的味道。 我妈和赵锦平真正在一起生活是我上大学以后,因为不经常回来,所以和这个房子相处的时间也很少。 他们没有结婚,说孩子都长大成人的年纪了,还结什么婚。虽然我妈也住这里,但我会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像客人。这里始终不是我的家。 赶在中午十二点之前我妈回来了,我看到她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一个塑料袋的青菜。 她说去菜市场买菜了,我接过来,惊讶地发现鸡鸭鱼肉也买了好多。 “妈,干嘛买这么多?家里来客人吗?”我说。 “妈想着你不是回来吗,就去菜场转了一圈。”我妈说,“你看我,不知不觉就买了这么多回来。” 我妈笑起来眼角的褶子变多了,仿佛是在我的记忆中慢慢变老了。 我对赵锦平始终客气,虽然没有好感,但为了我妈,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 晚上赵易明回来,我们四个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气氛倒是异常和谐。每个人心里都装着事情,每个人都擅长假装和热情。 问了赵易明以后才知道,婚礼在一周后。头两天我到赵易明的新家帮忙,第三天的时间被我妈预定了。 她突然说要出去吃饭,还没有去之前我就看出来她好像有什么话要跟我讲,临出发前她终于跟我说了实话,原来是安排了我和一个女孩子吃饭。 对方是我妈朋友的女儿。既然是双方约好的事情,我便不好放女孩子的鸽子,只好去了之后再委婉地说明原因就好了。 定好的餐厅在一楼,靠近马路的位置,我们正好坐在靠近窗户的位子上。 对方比我小几岁,是个很有意思的女生,她和我一样,也是被家里人安排过来的。 或许是因为她也是搞艺术的,多了一些共同话题,总之我们相谈甚欢,这顿饭吃得很愉快。 饭后,她表示对我有好感,我沉吟了一下,思忖着该如何向她解释,却见她看着窗外。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件熟悉的风衣映入眼帘,一抬头,发现赵柏林的那张脸出现在透明玻璃外。 “什么啊,你认识吗?”女孩儿问。 他怎么在这儿? 我一时间不能动弹,像被钉在座位上。 赵柏林神色淡淡,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用唇语说了几个字。 而我读懂了他的唇语,他在问我:“孟春来,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愈是一脸平静,我愈发觉得自己如同在外出轨被抓包的丈夫一样,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 16、16 第16章 “春来,祝你愉快。” 我怎么也想不到,赵柏林会出现在这里。 我对我这莫名其妙的心虚感到莫名其妙。 赵柏林仍在外面站着,好像没有打算走的样子,我只能说他是我朋友,起身去了店外面。 我们走到离店不远的地方,我问他:“你有事儿找我?” “我只是碰巧遇见你了,”他说,“是不是?真的很巧,我刚回来,就在这里看见你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 巧个屁! “哦,是挺巧的。”我皮笑肉不笑地说。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他把手插进风衣口袋里,好像在同我闲聊天一样的处境。 关你屁事? “吃饭。“我又重复了一遍,“你找我有事儿啊?” 他没有马上回答,只是视线在我脸上和身上转了一圈后,说:“你不会告诉我,你是来和她相亲的?” 我简直要怀疑赵柏林在我身上安装监听器了,这个男人怎么能什么都知道? “相亲怎么了?”我略皱了一下眉,“你就算遇见我,也不一定非要过来吧,我们又不是见了面要打招呼的关系。” 赵柏林沉默地向我走近了两步,我站在这儿,感到这个男人逼近时带来的压迫感。 “你对女孩子,也可以么?”他声音低低的,“我觉得不行,毕竟,你在我面前那样……” “赵柏林!”我抓着他的衣领,感到脸热,“你住嘴。” 他垂眸看着我,我松开他。 他后退了一步,淡淡道:“春来,祝你愉快。” 他叫我“春来”,我便不能移动,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渐渐离开我的视线。 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良久后我对餐厅里的女孩儿感到抱歉,让她等我这么久。 “我以为你丢下我自己走了。”她开玩笑说。 “那也太没风度了。”我说。 “刚刚那个是你朋友?” “是啊,算是吧。” 也不能说不熟吧,不然出去这么久该怎么解释呢,又要多费很多口舌。 “很帅啊。” “帅吧。” “嗯……” “他是gay。” 对方沉默了,但更像是“石化”,过了片刻,她对这句话产生了很大反应。 “卧槽!真的假的啊?” “我也是。”我笑眯眯地对她说。 她惊得张大嘴巴。 “你不会是找借口故意这么说的吧?” “那还真不是。” “……我说啊,就这么告诉我不觉得唐突吗?” “会吗?那抱歉了。” 她看了我一会,然后笑了。 “我会帮你保密的。”她说。 我托着下巴,弯起眼睛对她说“谢谢”。 之后我准备送她回家,她说约了朋友,没有与我同行。 我没有对身边人坦白过我的取向,也没有刻意隐瞒过,但儿子是个同性恋这样的事放在父母那个年代却是一件丑闻,说不上来我在乎或是不在乎他们知道,我只是对这一切失去了该有的热情。 这么多年都是自己一个人,习惯了一个人,却偏偏习惯不了寂寞。 明明没有爱的人,却对谁都提不起兴趣。尝试过和人交往,最后总是因为同一个理由被甩。 不仅仅对生活失去热情,还有爱本身。 我好像弄丢了爱一个人的能力。 我时常感到,自己的灵魂好像缺失了一部分,任何人和事都无法填满这个空洞。 直到最近赵柏林来了,我才有了那些的碎片逐渐被粘合起来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我觉得不安,让我忍不住想靠近又想逃离,尤其是当你知道了温暖是怎么回事,就会觉得以前可以忍受的寒冷变得难以忍受。 如果我真的爱上赵柏林了,他又有几分认真? 我像被吸进宇宙黑洞,仿佛要永远无止境地飘荡下去。 回去后我妈在收拾屋子,她把被子拿到阳台上去晒,拿着掸子拍拍打打。 她问我进展怎么样,我看着她小心又期待的眼神不忍心告诉她实情,便说了句:“我会和她好好相处试试的。” 她明显地放下心来,手里拿下来晒干的衣服。 “易明要结婚了,接下来就是你了。”她说,“你的婚事定下来妈就算了了一个心事,以后你和易明你们俩个都成家了……” 我妈说完这话就停顿住了,我们都知道她在想什么人,从赵家脱离出去的另一个人。 我躺在床上的时候想,一觉睡到婚礼结束就好了。外面的阳光照得我眼睛有点疼,我把手臂搭在额头上躲避阳光,不知不觉堕入梦海。 外面的声音传到房子的每一个角落,我被吵醒了。窗外开始暗下来,太阳蹒跚着离开大地,最后一缕仿佛燃烧的红光也偃旗息鼓。 门外的声音渐渐淡了,我好奇地打开房门,客厅里空无一人。 房子恢复了安静。我在门口站着,从这静里捕捉到一个刻意被压低的声音,很耳熟。 我妈开门出来,我朝她那边看过去。 “哎呀,小来,你在啊?我还以为你出去了。”她看了我一眼,往房子的其他地方看,似乎找什么的样子。 “刚刚睡了一会。”我看她拿着包,问,“要出门吗?” 我妈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进来的邻居张阿姨叫出去,我跟她到门口和张阿姨说了两句话,两人慌忙走了。 我关上门,注意力却被吸引到阳台上。 那个声音,谁来了? 阳台的白色帘子动了动,在有些昏暗的客厅里,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待那个人从里面出来。 天仿佛在这一瞬间突然全部都暗下来了,我只能看到一个灰色轮廓,看不清对方的脸。 那身形太过熟悉了。他慢慢朝我走过来,我变得紧张起来,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突然间,客厅的灯打开了,赵锦平从书房走出来,脸上挂着一抹笑。 “怎么不开灯啊?”他走过来,“你们俩也好久没见了吧?那个,柏林……“ 赵锦平后面在说什么我几乎没有在听了,脑中不断有疑问闪过。 为什么赵柏林会出现在这里?虽然中午在外面偶遇他的时候就想过这个可能,但我还是没想到赵柏林真的回来了。 我回过神来,赵柏林已走过来,背对着赵锦平,在我面前站定。 “是啊,好久没见了,春来。”赵柏林说,“好好叙叙旧吧。” 他的语气冷静平淡,但我却从中嗅出一丝恶劣的味道。 不知道要打什么算盘,只好先稳住他,他和赵锦平的父子恩怨我懒得掺和。 我笑着说好,实际又没什么可说的,三个人坐在沙发上成了三足鼎立的状况,剩下令人尴尬的沉默。 赵锦平看起来想和赵柏林说说话,又一脸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样子,赵柏林倒还是一副淡漠的神色,冷静到可怕的男人,只有我觉得煎熬。 感觉赵柏林是在这里和他爹坐一天不说一句话都不会觉得尴尬的人。 还好,一会赵锦平坐不住了,说:“那你们俩聊吧,我下去转转。” 赵锦平说完就站起来了,他看向赵柏林,赵柏林只淡淡地问了句:“我可以住下吗?” “当然,当然能住……”赵锦平犹豫了两秒,说,“柏林,这也是你的家。” 我看到了赵柏林听到这句话时那双黑色眼睛里一闪而过的厌恶和鄙夷,回应赵锦平的仍然是沉默。 赵锦平下了楼,我往后靠了靠,便看到赵柏林跷起腿,手臂随意撑在一旁的沙发扶手上,支着下巴看着我。 “干嘛这么惊讶。”他说。 “我没有。”yaya “你刚刚一脸没想到我会来的表情。” 我哽住。欲换一个话题。 “你是专门回来参加你哥的婚礼?” 他安静地看了我两秒,说:“我是专门为你回来的,”接着他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沙发,“过来坐。” 鬼要过去坐啊!《 》 17、17 第17章 “你想让我叫你哥?” 那天我匆匆自客厅逃至卧室,只用了三秒钟。 赵柏林口中“为我而来”也不知真假。 我隔着门板听外面的声音,安安静静的,我想也听不到什么。低头看着门口那道白色的光,中间多了两个黑影。 我想赵柏林走到了我的房门口。 他迟迟没有敲开我的门。 如果门开了,我希望他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又害怕他只说些无关痛痒的话。 门下面的光线更亮了,也许是那道黑影更黑了。 我把头轻轻抵在房门上,就像在赵柏林的怀里。 这段时间我时常在想,如果没有白安,如果不是赵锦平和我妈在一起了,面对赵柏林,我是不是会有别的选择? 我一直躲着赵柏林,可是往往有避无可避的时候,比如吃饭。 赵易明回家时买了好多东西。因为租的房子已经退掉,新房子还没办法住人,这段时间他一直回来住。他对赵柏林显得很热情。但赵柏林的态度始终淡淡的,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淡。 好像只有在我这里的赵柏林拥有另一面。我开始意识到也许对于赵柏林来说,我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但我马上又想到这份特殊性很大可能是因为白安,便连桌上最爱的一道菜都觉得难以下咽了。 我妈吃得很少,先离开了饭桌。她和赵柏林始终不是能同桌吃饭的关系,她只能客套地说几句话,好在赵柏林没有为难她,不然我会跟他吵架。 赵柏林在这方面表现得像个绅士,对此我很感谢他。 “柏林,你妈她……她还好吗?”赵锦平说。 赵锦平突然问起赵柏林的母亲,桌上的安静变得震耳欲聋。 我看到赵柏林脸变得阴沉。这桌上只剩了我一个外人,我想离席。赵柏林好像看穿了我的意图,他就坐在我旁边,扣住我放在腿上的手,沉沉道:“你留下。” 很快,赵锦平和赵易明都看向我。 我不动声色地往回抽了抽,却被赵柏林的手抓得更紧。好在桌上的赵锦平和赵易明在对面,看不到这桌子底下的情形。 “易明结婚,她也该来的。”赵锦平叹口气轻轻地说,“她身体怎么样了?” 我感觉到赵柏林的手一瞬间收紧了一点,看着他紧皱的眉,知道赵锦平说了不该说的话。 赵柏林冷漠地看着赵锦平,沉声道:“你有什么资格要求她?” “柏林,怎么能这么跟爸说话呢?”赵易明说,“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这次回来,是把过去的事情都放下了。” “算了易明。”赵锦平示意赵易明不要再说了。 赵易明往我这边看了一眼,我真觉得像屁股下面长了个仙人掌。 在我准备站起来离开之前,赵柏林先我一步起身。 他只冷冷地扫了赵易明一眼。 “我不想谈论这个。”他说,“我累了,那个房间让给你。” “不是说要留下住吗?”赵锦平自顾自说,“柏林,你睡你的房间,易明住几天酒店没关系的。” 赵易明脸上的表情僵了僵,似乎没想到赵锦平会这么说。毕竟婚礼前要在家是老家的传统,听我妈说,也是赵锦平让他回来的。 “柏林留下吧,你这么久没回来,好好陪爸爸说说话。”赵易明说。 “没必要这么麻烦。”赵柏林突然搂住我的肩膀,说,“婚礼前我跟他睡一个房间。” “什么?跟我睡?”我下意识用手指着我自己问。 赵柏林好像笑着点了点头。 赵锦平向我看过来,说:“你得看人家春来介不介意。” 他又对赵柏林说:“你不如跟易明挤一挤?” “你介意么?”赵柏林低声缓缓问道,“春来?” 我介意吗?我当然介意了! 但这毕竟是你们老赵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当然,我都行,不介意。”我说。 赵易明脸上的笑又出现了,他说:“没想到你们俩现在关系还是这么好啊。” “我很累了,先去睡了。” 赵柏林把身体一半的重量压在我身上,揽着我的肩膀朝我的房间走去。 我回头看了眼桌上的赵易明,总觉得他刚才说的话有点怪怪的。 为什么会说“还是”? 到门口时,赵柏林回头别有深意地瞥了赵易明一眼,说:“听说女方父母那边有意让你做上门女婿,背景又不错,你应该答应的。” 赵易明脸色有些难看。 “这是从哪儿听来的?” 回房间后,我习惯性锁上门,却在身后听到赵柏林的声音。 “锁门做什么?”他的声音很低,听不出情绪。 我后知后觉重新打开。 “我习惯了。”我说。 在这里没有什么私人空间,所以我才喜欢把房门锁上。 我靠在门上,看着坐在床上的赵柏林。 “你干嘛不跟你哥睡一个房间去?”我其实是想问为什么总要干一些让人费解的事情。 他倒是平静得很,理所当然地说:“想在哪里睡是我的自由。” 这家伙!真够我行我素的。 本来被赵柏林气到,转念笑了笑,说:“说起来,你比我还小几个月,那我也算是你哥哥咯?” 果然,赵柏林的脸色沉下来。 “别开玩笑。”他说。 “我没开玩笑。”我看着他平静地说,“你觉得生气也是应该的。” 他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将光线尽数挡下,我躲在他的阴影下,他凝视着我的双眼。 “你想让我叫你哥?”赵柏林问。 怎么可能想呢,这世上最不希望他叫我哥的人,就是我了。 良久,我紧握的手终于松开。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我感到眼眶开始发烫,鼻子很酸,“赵柏林,对不起,我觉得很对不起。” 我替我妈和你说对不起,替我自己和你说对不起,替发生的这一切的不幸和你说对不起。 我看到赵柏林背光下的脸部轮廓,看到他紧绷着的下颌骨。 我垂下眼睛,不再去看他。 他忽然把手臂撑在门上,将我困在门板与他胸膛之间,声音很轻,却听出含着几分怒气。 “相亲顺利吗?”赵柏林问。《 》 18、18 第18章 他欲吻的脸 赵柏林突然转换话题,似乎是不想谈论刚刚的事情。 我的道歉没有得到回应,也无法分辨赵柏林话中的怒气是因为我刚刚说的话还是因为我相亲这件事情本身。 我犹豫了一下后把手放在赵柏林的胸前,将他往后推了一点。 “赵柏林,这是我的私事。” “嗯,我知道。” “知道就别问了,我没义务告诉你。” “所以,是不顺利?” “顺利!”我说,“很顺利!” 顺利地说出了我是同性恋的事情,顺便也把你是同性恋的事情也说出来了。我是想这样说,但克制住了。 我很不愿意承认,是因为那女孩儿说了一句赵柏林很帅的话我才没忍住说出来了,这是绝对不能让赵柏林知道的事情。 “为什么要去和女孩子相亲?”他说,“你明明不喜欢异性。” “不要管我。”我皱眉说。 赵柏林对我的推距无动于衷。 我抬眼,视线撞进赵柏林的眼睛里。 面前的这双眼睛,分明告诉我他在生气,他知道我为什么要去,为什么一直问,像是要我给出一个交代,或是答案。 “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种事情。” “这种事你瞒不了她一辈子。” 我愤怒地凝视着赵柏林,手在不知不觉间在他胸前握成了拳。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但他这副自大的样子真的让人感到火大。 “你干嘛老是问我这个?”我说,“在餐厅前的行为也是,现在的行为也是,你看起来在生气,看起来就像在嫉妒一样。” 我等着赵柏林说出否定的话语,甚至有可能得到一顿讥讽。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把手从他的胸前拿下来。竟发觉我的手在颤抖。 我立刻意识到,原来我不希望赵柏林否认,原来我一直渴望被爱。 在赵柏林开口之前,我快速地说道:“算了,我刚刚胡说的,你当我没说过。” 我想要越过赵柏林,猛地被他抓住手臂,重新按回了门上。 他几乎把我笼罩在他身体里,他用身体包裹住我。 他的眼神锐利又深邃地注视着我,逐渐靠近地动作多么危险,可我身体却像被定住一样,无法动弹。 “你就当我是嫉妒吧。”他说。 我的眼睛重新获得了光,却又因刺痛重新闭紧双眼。 赵柏林的头抵在了门板上,低沉的话语轻轻在我耳边萦绕,像燃烧的线香一样,先是一条直直向上的线,接着随着微动的风逐渐扩散。 我没出息地因为赵柏林的话感到雀跃,内心的阴霾逐渐被驱散。 赵柏林说着模棱两可的话,太让人误会了。这个男人总要把一池水搅乱。可我看不透他这话里有几分认真。 我不想问,也不敢问,仿佛谁先打破砂锅问到底,谁就输了。 “先放开我。”我看向被赵柏林抓住的胳膊,“我去找我妈再拿一床被子。” 赵柏林听话地松开了我,我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房间。 我妈下楼了,于是我借着找她也下楼转了一圈,因为怕回去尴尬,在小区下面看了好一会广场舞。 我妈回来看见了我,问我怎么在下面,我说来找她要一床被褥。 “你跟柏林睡一个房间吗?那我上去给你拿。”我妈说。 “我想待一会。” “妈陪你待会行吗?” 我们走到长椅上坐下。 “看起来,你跟他的关系很好。” “谁?赵柏林吗?” “是啊,看你们关系跟以前一样好,妈就稍微放心了。”我妈碎碎念,“他跟你赵叔叔生气,这些年一次都没回来过,说到底,这些事跟你没有关系,是妈……” 后面的话我没有太仔细听,只抓住了前面的重点。我妈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没根据的话。 “妈,你记错了。”我说,“我以前跟他不熟,更谈不上关系好了。” “没有吗?”我妈双手搓了搓膝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那可能是妈记岔了。” 看我妈这样,我也没有接着再问。 “上去吧妈,夜里寒气重。” 我们上了楼,到家后我妈说:“我记得还有一床新被子,我去找出来。” 我点着头,目送我妈离开客厅,余光瞥到阳台上有一道挺拔的身影,仔细看过去,有一点红色火光在帘子后面忽明忽暗。 像看清对方是谁,待回过神我已经来到那人身边。 我第一次看见赵柏林抽烟。 “干嘛眼睛也不眨地看着我?”他眼里没有戏谑,反而看起来很认真。 似乎是因为抽烟的缘故,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吐出的白色烟隐去半张脸。 “没见过你抽烟,新鲜。”我说。 我的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在脚步声扩散之前,我被赵柏林拉进他的藏身之所。 “赵柏林——” 赵柏林将我压在身下,捂住了我的嘴。 “嘘。” 我不甘示弱,将他反压在栏杆上,略带挑衅地看着他。 他微微地眯起眼睛,在黑暗中看起来有点危险。 “小来,被子给你拿来了。”我妈在客厅叫我,又敲了敲我的房门。 我欲走,却被赵柏林的手臂箍住了腰。 “放手。”我压低声音说。 赵柏林没有动,表情像在说:“你挣扎着试试看。” 外面又传来一道开门的声音。 “易明,你有没有看见小来啊?”我妈说,“刚才还跟我一起上来的,这房间敲门也没人。” “没看见,我刚刚一直在房间了,要不给他打个电话。” “没事,等一会再说吧,易明,你这些天很辛苦,早点睡啊。” 我故意制造出声音,外面的交谈声果然停下来。看着赵柏林的眼睛,有种报复的小小快感。 可我眼中,他欲吻的脸,越来越近。 “唔……” 他强势地扣住我的后颈与他接吻,香烟掉在地上。 “春来?” 我确在挣扎,只不过是无用功。 赵柏林翻身将我抵在墙上,扣住我的一只腕子。 他的手指在我手心里摩挲,鼻尖抵着脸颊上的肉,呼吸滚烫,被他的舌碰到的地方都麻酥酥的。 赵柏林的手挑开了我的上衣。 “嗯…呜……” 我忍不住小声地呻吟,逐渐逼近的脚步声令我整个人紧绷着,身体却因此更加敏感,眼前多了一层白雾,心脏像爆开一般难受。 “春来,你在吗?”赵易明的声音越来越近。 我发现,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在意他们的看法,我甚至想,他们看到我和赵柏林接吻,会露出什么样有意思的表情。 我太坏了,竟觉得会以此为乐。 我被吻到腿软,喘息不停,盯着那只即将踏进来的脚。 赵柏林终于放开我的唇,将我藏进他胸前。 他的声音沙哑,愠怒道:“出去。”《 》 19、19 第19章 这话听着像渣男语录 那只即将迈过来的脚悬停于阳台外,在赵柏林的话音落下时便猛地收回了。 于是我松了一口气,不自觉地更加紧贴着赵柏林。 “是你啊,柏林,你在阳台干嘛呢?”赵易明说着又要进来。 赵柏林往后转头,我从他紧绷的侧脸看出他脸上的阴沉。 “我想自己待会。”赵柏林说。 “好吧。”赵易明说完便从阳台那儿离开了,大约过了三秒后他又问道,“对了,你看到春来了吗?” 赵柏林垂眸扫了我一眼,我似乎看到他动了动嘴角。 “没有。”他说。 骗子。 “那你见到他说一声,阿姨在找他。”赵易明说。 赵柏林并没有再同他答话。 不一会儿,我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我站直腿,从赵柏林怀里探出脑袋,确定了阳台入口那儿没有人在。 “继续?” 我冷静下来:“放开我。” 赵柏林仍搂着的我的腰,蛮横地再度吻住我。 我被他突然的举动有些惊到,睁大双眼看向赵柏林的眸,明明光线昏暗得,我却看到了欲望铺天盖地朝我袭来,他仿佛上了瘾一般地吮着我的唇。 我讨厌他总是占据主导位置。 口腔中尝到铁锈味,我以为赵柏林会吃痛地退开,没想到他反而捏着我的脸颊与他接吻。 再放开时我已喘息连连,舌头也被他咬了。 “疯子。”我用手背擦着嘴巴说。 赵柏林用拇指指腹蹭着我的下唇,说:“你有这么吃惊么?” 被他说中了,我心有不甘。 “那你有那么饥渴吗?”我不甘示弱地回怼,“从刚才开始,你是不是有点儿太兴奋了?” 我用指尖抵住赵柏林的胸膛,一路往下,最后停在他的腰腹下面一点的位置,说:“在你家里你也能变成这样吗?” 赵柏林不怒反笑了笑,手掌握住我的腕子。 “春来,你想听我为这个吻找个借口是么?”说话间,赵柏林的手指钻进了我的袖子摩挲着手腕上的那块皮肤,“因为你太迷人了,我对你总是情不自禁。” 怎么说呢,这句话听着有点像渣男语录,但我还是没出息地感到高兴了一下。 我把手指缩回来的时候,腕子上被赵柏林握住的地方正在火辣辣地燃烧着。 “赵先生,你对多少人说过这种话?” “当然只有你一个。” 这话听着也像渣男语录。 “我得出去了。”我说。 赵柏林放开了我。 我走出阳台,拿着放在沙发上的被子回屋,接着去洗澡。 洗完澡以后,我穿着睡衣进来。赵柏林站在打开的衣柜前,看着我挂在里面的几件衣服。 “要借衣服?”我问。 “可以吗?”赵柏林说,“来得太急,什么都没有带。” 我说可以,从衣柜拿出一件洗过还没穿的白T和灰色运动裤给他。 “可能有点小。”我说。 赵柏林虽然比我高不多少,但总感觉体型要更大只一些。 他接过衣服便出去了。 我重新回到阳台上,点了根烟,抽到一半,发现阳台上放了两罐啤酒。 我熄了烟,打开易拉罐的拉环,啤酒的气泡涌了出来。 我的酒量不是很好,对着暗无边际的夜空喝完了这两罐,脸上已经开始发烫了。 回到房间的时候,赵柏林已经回来了,他坐在床上,穿着我的衣服,白T配运动裤,比平时总是衬衫西裤的样子多了一些少年感。 这感觉很熟悉,让我想起他穿校服的样子,可似乎也只能想起他穿校服的样子。 我试图再多回想一点,却只感到太阳穴一阵刺痛。 赵柏林突然靠近令我回了神,我注意到他的下唇被我咬破了。 “在看什么?”他问。 “看你穿我的衣服还挺合身的。”我说,“我以为会有点小。” 我走到床边,感到一股压迫朝我逼近,赵柏林的呼吸就落在我耳侧。 “赵柏林……” “喝酒了?” “喝了。”我预备转身,他却靠我更近,“你干什么?” “关灯。”他的声音躲在我耳后。 “啪”地一声,灯被熄灭,整个房间陷入黑暗中。 赵柏林也离开了我身边,走到床的一侧躺下,但我的心却“砰砰”地跳个不停。《 》 20、20 第20章 被月亮窥见 说实话这个床有点窄,我又不想跟赵柏林挨得太近,于是只能贴着床边睡。贴着床边睡的坏处就是不能乱动。 平躺在床上,酒劲上头感觉整个房间三百六十度旋转。翻来覆去很久,最后背对着赵柏林睡。过了一会,又觉得后颈上凉飕飕的,像身后有道视线一直紧盯着我。 这让我根本没办法入睡,我闭着眼睛,手轻轻地放在我的后颈上。 突然间,我听到赵柏林的声音在我身后极近的地方响起。 “春来,你怕什么?” 后颈上的肌肤,连同手指,都感受到一阵细微的颤栗。我本能地逃离身后声音的来源,却差点掉下去。 赵柏林及时拉住了我,将我捞进了他怀里。 他似乎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你是不是害怕过头了?” “我不是害怕。”我反驳道。 真的,我真的不是害怕。 “嗯?那是什么?” “有点晕。”脑袋有点晕。 赵柏林的身体紧贴着我,他动了动腿,我无意识地低吟了一声,双手紧紧地抓着他胸前的衣服。 反应过来后,几乎是瞬间我感到脸上烫得厉害。 “孟春来。”赵柏林声音喑哑地唤我。 过了好一会儿,我自赵柏林的怀里抬起头,双手扔抓着他胸前的衣服,我感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赵柏林,我不要被当成谁的替身。” “你怎么会这么想?”赵柏林的话很具有迷惑性,“谁能代替你?” 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和种种猜测全都一股脑地告诉他。 他笑得胸腔震动。 “你喝醉了,春来。”他说。 “你喜欢他吗?”我真的醉了。 “不喜欢。”他说。 “那你……” 喜欢我吗? “什么?” 我凭着窗外的月光,凝望赵柏林的眼睛。 我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吻住了他的唇。 从赵柏林的眼睛里可以看出来,他稍微有点吃惊。 “你非要和我一个房间睡,不就是因为这个吗?”我说。 他眯了眯眼睛,手臂收得紧了些,声音低而缓,似又夹着无限的柔情。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孟春来是个醉鬼。” “以前?” 我的话音刚落下,赵柏林便将我压在身下。 我的脸颊摩擦着枕头,双手被他拉到头顶固定,睡衣被挑开,我感到背上涌来一股凉意。 “赵柏林,我不喜欢这样!”我挣扎道。 “嘘,想好了?”赵柏林的手掌压住我的腰,在我上方说道,“太大声可是会被听到的。” 直到赵柏林的阴茎插进来的时候,我才酒醒。在那之前,我不知是被酒精还是被赵柏林手指的技术弄得有些飘飘然。 赵柏林这狗东西,开始就打得这个算盘,不知道从哪儿弄的润滑液,一股脑全倒在我的屁股上,冰得我差点萎了。 突然,赵柏林的手摸到了后面,我拧紧了眉头。赵柏林的指腹火热,但附着在上面的润滑液是冰凉的,刺激着我的神经。 他扩张地很慢,像是在一点一点折磨我。 “赵柏林,你不要弄了,”我说,“直接进来。”可赵柏林无动于衷,那根在我后穴里的手指仍然在往里面顶。 我挣扎着双手。 “你听没呜” 一股强烈的快感集中在赵柏林的指腹抵住的那块软肉上。 我瞬间无法思考,连呻吟都突然转了个调子,止不住地抖。 前面马上就硬了,在我的小腹和床单之间不小心地摩擦者,也引发一阵微妙的酥麻。 “我记得在这里。”赵柏林突然靠近,“你的敏感点藏得很深,你喜欢被操到的地方也很深” “你话好多!” 从赵柏林手上的动作越发粗暴这一点来看,他好像是有点生气。 我曲起一条腿试图爬走,又被体内深处的手指奸到软了腰,连续的快感冲击,令我没办法再吐出更多的话。 我趴在枕头上,不停地喘,身下的性器和床单的摩擦也产生快感,前后夹击逼得我几乎要高潮。我挣扎着让赵柏林放手,可他却恶劣地用手指更用力地戳弄前列腺点,快感几乎冲破欲望的顶峰,马上便要爆发。 “不行呜”我受不住地低喘呻吟,叫住赵柏林的名字。 我被钉在床上受辱,被欺负得毫无招架之力。要射了,要射了。 床单会弄脏的。 我咬着唇说不出话,只能发出一两句呜咽。 近乎狂热的抽送,我的手腕挣扎着磨得生疼。赵柏林用手指生生将我操射,精液全都喷在床单和我的小腹还有胸膛。 “好快。”赵柏林说,“很久没做过了吗?也很乖,没有叫出来。” 我说不出话,只能一个劲儿地喘,整个人都被赵柏林压在身下。 赵柏林的手掌滚烫,摸过我的腰,逐渐往上拂过脊背,在后颈上留下一串湿热的吻。 赵柏林吻过的地方泛起一阵要命的酥麻。 “怎么这么乖?像小猫一样。”赵柏林的呼吸落在我耳后那块皮肤上,“刚刚主动亲我,我以为你很大胆呢。” “嗯放.手呃”我扭动头顶上的双手,张开口想说的话全都化成了呻吟。 赵柏林把他勃起的鸡巴猛地顶了进来。 “啊不不行” “不行?” “放手”我受不住身后的东西,想挣脱被禁锢着的手腕。 “放手?”赵柏林重复道,把下面的那根又粗又大的鸡巴顶得更深,“如果放手了,你跑了怎么办?” 赵柏林在床上的样子、说的话,和他平时的样子、说的话不一样。 像是斯文淡漠的外表被撕开,露出了内里。 我忍着颤栗,转头朝身后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我跑什么?” “受不了了要跑,怎么办?”赵柏林淡淡地说着恶劣的话,“春来,我想让你在我身下求饶。” 从没想到有天赵柏林会说出这种话,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做这种事情。 想跑才是正常的吧?可现在又没办法跑,这可算是我先主动的。 不管了。 “赵柏林,我手疼。”我把头埋进枕头里,闷声道,“我想看着你的脸做。” 我感到手上的力道突然小了很多,接着我的双手手腕便被放开,被赵柏林翻了面。 没等我反应过来,赵柏林把那根滚烫的鸡巴顶得更深。 “呃.嗯” 虽然是我先说想看着赵柏林的脸,但我却不想让赵柏林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想也知道,我现在肯定很狼狈。 于是,在赵柏林掐着我的腰用他下面那根粗长的鸡巴猛凿的时候,我用胳膊挡住了脸。 肚皮上黏黏糊糊的,我知道那是我的精液。 快感一茬茬来,我的眼前逐渐变得模糊。 赵柏林俯身,两手撑在床上,我感到赵柏林的粗喘声很重,同我的喘息缠在一起。 突然间,赵柏林打开了床头灯。 有了光亮,我透过挡在脸上的胳膊缝隙中偷偷看着赵柏林。 他以往总是淡漠的脸上充斥着欲望,额角上有青筋凸起来,耳朵最上面几乎红透了。 害羞吗?还是兴奋? 没给我多思考的机会,赵柏林突然抽出来,然后猛地整根直插进来。 一瞬间,我感到肚子好像被捅穿了似的,伴随着强烈的快感,后穴急剧收缩,一张一翕间不断有快感攀升,我几近痛苦地呻吟,眼泪被逼了出来。 赵柏林发出低沉的一声喟叹,他内射了,喘着粗气说:“好紧。” “太深嗬呃呜” 我浑身都在发抖,连说不成句子的话都在发抖。我感觉我好像高潮了,可性器上的马眼里只吐出了一小股精液。 因为赵柏林用手堵住了,拇指的指腹抵在马眼上,该射出来的精液没有射出来,快感却比射精的时候更强烈。 “要不要轻点夹?”赵柏林哑声道。 接着,赵柏林把我抖个不停的双手拉到头顶上方,我布满泪痕的脸完全暴露在他的视野里。“不是要看我的脸么,挡住了怎么看?”他说,“看吧。” 我急促地喘着,胸腔连带着小腹都在用力。 因为眼泪,眼前也一片模糊。 干性高潮。 我以前也听说过这个,可潜意识里是不相信的。但真的切身体会以后,它就不仅仅是几个字眼这么简单了。 过了好一会我都没有缓过来,仍有快感不断地从后穴传来,像触电一样麻酥酥的。 “你没戴套。”我说。 “”赵柏林沉默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个,按照常理来说,我应该说一些更合时宜的话,但是我脑子里浮现出来的就是这句话。 赵柏林抽出阴茎,后穴有种合不上的感觉,赵柏林把精液射到了很深的地方,过了一会才流出来。 本该沉默地结束——这是我以为的。 下床的时候不得不夹紧双腿才能不让精液流到地上,可还是顺着腿根下来了。 我几乎双腿打颤了,刚走了两步差点没跪在地上。 赵柏林把我扛起来走到窗边,将我压在窗户上。外面是黑夜,我的脸映在玻璃上。 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我的脸,几乎是一张被奸透了的食髓知味地一张脸。 “还没有结束呢,春来。”赵柏林贴着我的耳朵说。 他抬起我的腿,从后面插进来。 不知何时又立起来的鸡巴,粗暴地捣弄脆弱的穴,滚烫又灼热,燃烧着彼此的欲望,化作两个男性的呻吟、喘息,玻璃上升起的白雾。 几次我想叫出声,被赵柏林捂住了嘴。 冷静下来后想想,多亏了赵柏林还能保持理性,不然欲望上头的我真的会忍不住。 我累得在快结束时昏睡过去,中途被弄醒了一次,是在浴室,赵柏林抱着我在洗澡。 我实在管不了这么多了,闭上眼又睡过去。 但却睡得极不安稳,噩梦不断地涌来。 我听到赵柏林在我耳边唤我的小名,然后惊了满身汗地醒来。 我坐起来惊喘不停,忘记了身边的人。 “做噩梦了?” 赵柏林紧握着我的肩,低声安抚着我,声音让我冷静一点,但还是发抖,无法控制地身发抖。 梦见比现在年轻很多的赵柏林,站在大雨,分不清他脸上是泪还是雨水,只记得很悲伤,即使是醒来,这股悲伤也没有消散。 内心深处那种巨大缺失感拉扯着我,像野狗疯狂撕咬尸体,被拖拽着然后掉进地狱里。 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为什么梦贝这个会让我感到无限悲伤?我被这股情绪吞噬.近平窒息。 “别怕。”赵柏林将我拥进他的怀里,轻轻地拍打我的背脊,声音温柔得不像话,“好了,没事了。” 我紧紧抱住赵柏林,抓着他的背像抓住了是后—根救命稻草。 他的怀抱滚烫炽热,好像很简单的一个动乍便抚平了我的不安。 “赵柏林。” “嗯。” “你为什么找我?” 他没有回应我,沉默许久。 我感到他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他说 “因为放不开啊春来。” 满室的秘密,只能被月亮窥见。《 》 20-30 第21章 他的吻留在我的梦里 满室晨光,我皱着眉拍了拍赵柏林的胸,不耐烦地嘟囔着亮,太亮了,睡不着之类的话。 赵柏林起身把窗帘拉上,亮光没了,眼睛的刺痛感才没有了。 我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身后感觉床垫下陷,下一秒赵柏林手臂一伸将我拉回他的怀里。 我后知后觉,睡意突然消散了。 回想起凌晨的噩梦,赵柏林一直像哄小孩一样轻拍我的背。他吻我的头发、眼睛、脸颊,我同他小心翼翼地接吻,直到我睡着。 他的吻留在我的梦里。 我翻身面向赵柏林,赵柏林自然而然地抬手,又把手臂重新搭在我的腰上。 “醒了吗?”我说。 赵柏林沉沉的呼吸声呼出,过了一会,他“嗯”了一声,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然后又闭上,脑袋钻进我的怀里,搂紧了我的腰困倦地说再睡会儿。 整个过程都淡淡的,安安静静,像极了结婚多年的夫妻平淡生活中的一个毫不起眼的早上。 响起敲门声,我下意识看了眼赵柏林,然后抬起头,紧张地盯着门口的把手。 我有锁门吗? 不对,赵柏林带我去洗完澡以后锁了吗? 敲门声又响了几下,下一秒,并没有发生转动门把手的情况,而是我妈的声音出现在外面。 她问我们俩醒了没有,要不要吃早饭。 我没有回应她,她好像以为我和赵柏林还没有睡醒,没再继续喊。 我还在盯着门把手。 如果没有锁门,我想象着他们三个人中进来任何一个人看到我和赵柏林抱在一起时的样子。 我不会惊慌,甚至我会感到兴奋。 也许对他们出柜也挺有意思的,等于告诉他们我和赵柏林两个人都是同性恋,而且赵柏林以后可能就是我的了。 好像我的独占欲得到了满足。但这想法太疯狂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念头。我把它压了回去。 中午只有赵柏林、我和我妈三个人在家。 也许是想避免尴尬,吃饭的时候我妈不停地找话题,说到了我相亲这件事,我妈来了兴致,说她跟那女孩儿的妈妈今天上午碰见了。 “人家很钟意你呢,你怎么想的啊?”我妈问。 桌上的两个人都在看我。 我妈殷切地看着我,想从我的口中听到点她想听的,我当然知道我妈想听什么,但我不知道赵柏林想听的是什么。 他拿着筷子的手架在桌沿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我感觉他冷冷的,但又和他平时那种不说话显得冷冷的冷不是同一种冷。 “先相处看看吧,妈,吃饭,吃完饭我去镇上陶艺老师傅那儿去看看,对了,那铺子他还开着呢吧?” “开着呢,就是身体不好了,年纪大了。” 我故意扯了个别的话题,我妈确实也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 吃完饭我回了房间,赵柏林跟在我身后,静悄悄的。 房门关好,赵柏林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来。 “你要跟谁相处?”他说,“你那个相亲对象?” 我走到书柜前,故意没有看赵柏林。 “别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这碍着你什么事儿了?”我说。 赵柏林走到我身后,抬手挡住我从书柜上层抽书的手,将我拿出来一半的书按了回去。 我转身,靠在书架上,赵柏林改成双手环绕着我,静静地看了我一会。 过了一会,就在我先沉不住气准备走的时候,他抬手压住了我的唇角。 我看向他,他的视线落在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的我的下唇。 “忘了说了,你的嘴巴有点肿了,春来。”他说。 我扫开赵柏林的手,下意识咬了一下唇,不甘示弱地回道:“你的嘴不肿!” “屁股呢?不疼么?昨天晚上可是一个劲儿要跑呢。”赵柏林说,“在我身下哭成那样了,春来,你对女孩子真的可以吗?” 我感到气血上涌,脸上又热又烫。 又来了,真不敢相信这人是怎么面无表情说出这种话的。 “你已经第二次问我这个问题了,就这么想知道吗?”我说。 他盯着我沉默了片刻,说:“也没这么想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他的语气有点冷了。 他后来一直捏着我手腕玩,也不说走,也不觉得无聊。 “我一直想问你,手腕上是怎么弄的?” 我低头跟着赵柏林的视线落在手上,手腕内侧有一条长长的疤,有点像割腕的疤。 “以前被车不小心撞到过,那时候留下的。” 赵柏林一直低垂着眼睛,轻轻地在那条突起的疤上打转,有点痒,像受伤的位置开始长肉时的痒。 下午,我去了镇上。 老师傅叫柳莆丰,是个实实在在的匠人。 他制陶瓷这套手艺,从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炉火纯青了。 小时候经常来他这里玩,要说喜欢上陶瓷,一半是因为这个。 没想到他一眼就认出了我,看到我旁边的赵柏林时,停了停。 “柳爷爷,身体怎么样?” “年纪大了,不如从前喽。”柳爷爷拉着我们俩进去他的小铺子,他看着我手里的东西说,“人到就行,这些东西我也用不上。”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我说,拿起手里一盒鲜肉月饼说,“趁热吃。” 老人家看着我手里的鲜肉月饼,眯着眼睛笑起来,说:“臭小子,这么多年了,难得你还记得我的口味。” 我和柳爷爷逐渐聊起了陶瓷方面的事情,又说起他的外孙,就是不肯跟着他好好学,非要出去给别人打工。 赵柏林也许感到无聊,便出去了。 他走后,柳爷爷看向门口。 “看着他眼熟。” “他以前也是镇上的,可能来店里买过东西。” 柳爷爷拧着眉想了半天,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喽。”他说,“就觉得眼熟。” 到了离开的时候,赵柏林站在外面,手里燃着一根烟。 我在这时候不合时宜地走神了,竟然在欣赏赵柏林的手指,他的手指果然在夹烟的时候很好看。 “要走了?”赵柏林问。 “嗯。”我说,“走吧。” 柳爷爷走出铺子送我们。 “柳爷爷,回吧。”我说。 “我想起来了,小孟。”柳爷爷突然站定,“你以前带他来过呀。” 第22章 他在生气 对于柳爷爷说的话,我一直很在意。 我上了赵柏林的车以后,看着他开车时的专注神情,没有什么头绪,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 我的脑中闪过一个假设,仅仅一闪而过,因为我都觉得太荒谬,不管怎么想都不可能。 就在我思忖间,红灯了,等绿灯时赵柏林转头看向我。 “你想说什么?”赵柏林说,“还是想问什么?” 我看着赵柏林的脸,不由得冒汗。 “什么都没有。”我别开眼。 即使不看赵柏林,我也感觉他的视线仍然停留在我的脸上。 绿灯亮了,赵柏林踩下油门,车子慢慢驶向路边。 “你从那个老头店里出来就一脸想说什么的样子。”赵柏林把车停下,“别骗我,春来。” “你……以前去过柳爷爷的铺子吗?” “去过。” “不会是我带你去的吧?”我故作轻松地说。 赵柏林的眼神有点不一样了,总觉得车内气压有点低,我的后颈传来一阵凉意。 “你忘了?” “不记得了。” 赵柏林的眼中冷意更甚,我看着他握住方向盘逐渐收紧的手,过了一会后又松开,似乎在克制某种愤怒的情绪。 片刻后,赵柏林恢复了平静:“算了,时间这么久了忘了也正常,我没指望你是多长情的人。” 我张嘴想解释,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像也没什么能解释的,于是闭嘴。 之后的几天,我和赵柏林还是睡在一张床上。我找我妈要来的那床被子根本派不上用场,被赵柏林直接塞进了柜子里。 除了最后一步,其他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每每在临界点之前停下,迫使我向他求饶。 仅仅用两根手指就把我搞得一塌糊涂,说什么想看我哭,外表衣冠楚楚,实际上性格却这么恶劣。 他似乎把这个当成乐趣,满足于我在他手中被榨干的样子。 又或者,他在生气。 赵易明婚礼那天,我一大早就被叫了起来,却没人敢惊动赵柏林。 我心里不平衡,在出去之前,熟睡的赵柏林落入我手中。 本来早上的荷尔蒙便尤为旺盛,折腾赵柏林的时候,连我都逐渐兴奋。 喘息声越重,我的成就感就越大。赵柏林终于不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当一切回到寂静,赵柏林翻身把我压住。 正当他准备下一动作,我的救星来了。 我妈在门外催着我赶紧出去,我眯着眼睛朝赵柏林笑笑,然后推开他下床。 我抽了几张纸擦拭手里的黏腻,擦干净后把纸丢在了赵柏林脸上。 开门前我转头往床上看了一眼,看到赵柏林阴郁的表情。 有种大仇得报的感觉,很爽。 小镇上的婚礼,琐碎而繁杂,我们这里的风俗,天不亮就要去接亲。 我打着哈欠下楼,被安排着坐进接亲的车子里,不知道赵柏林是什么时候下来的,他站在车外,敲了敲车窗。 我没下车,而是降下车窗,对他说:“这里没位置了,你换另一辆。” 这辆车坐着赵易明的两个伴郎,其实还能坐下一个人,但我是故意这么说的,想看看赵柏林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他单手撑在车顶,说:“下来。” “马上要出发了。”我说。 赵柏林稍微压低身体,朝里面看了一眼,他沉下脸,说:“你下来,坐我的车去。” “不,我要坐婚车去。” 我升起车窗,隔着玻璃朝他调皮地笑。 婚礼上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对我来说是,对其他人来说就不一定了。 当时我觉得婚礼现场太嘈杂了,吵得我耳朵疼,于是出去透口气。 刚出去门口就看到了白安。他和赵柏林好像在交谈,做着什么手势,情绪很激动的样子。 他看到我后便停下了,赵柏林也察觉到他的异样转过身来。 赵柏林朝我勾勾手,示意我过去。 我黑着脸看他一眼。我当然不会过去,但也没有转身就走,而是走到下面,靠在不知道谁的车上,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 没想到赵易明的伴郎其中一个也在这里抽烟,这人长得还不错,看起来很年轻,我同他说了会话。 赵易明也邀请过我做他的伴郎,但我拒绝了。 说来好笑,赵柏林听到他要让我当伴郎的时候,脸色比我还要难看。 待了没一会儿,赵柏林就朝我过来了,白安也跟着他过来,客套地同我和伴郎打了声招呼。 原来,白安是来参加赵易明婚礼的。但我觉得一定不是因为赵易明,是因为赵柏林他才来的。 我往地上弹弹烟灰,等着赵柏林先开口。 赵柏林似乎准备要开口,但又停住了。 “跟我过来。” 他说着我把拉走,我朝身后看一眼站在原地的白安和伴郎,又回来看了眼赵柏林,没忍住笑出了声。 我们两个都停下了。 赵柏林问我笑什么,我说没什么,他看了我一会,就着我手中的烟吸了一口。 “你为什么不能再点一根?”我问。 白色的烟缓缓从赵柏林的口中吐出来,他向我迈近了一步,低声说:“春来,有你的味道。” 我慌张地往后退一步,看了看这里似乎没有人注意到我们。 我走进一间空着的包间,坐在椅子上跷起腿。 手里这根没抽完的烟,现在丢掉和接着抽都让我觉得不自然。 说什么味道,不就是烟味吗。 我盯着烟嘴发呆,好像看到了赵柏林咬着这里的样子。 这根烟,现在也有了赵柏林的味道。 “想什么呢?”赵柏林走过来,“要烫手了,还不丢掉。” 我感到灼热感逼近手指,于是把烟丢在地上,用脚踩灭。 外面有人叫我,好像是我妈。 我起身离开了包间。 别人的婚礼过程十分冗长,处处透着无聊,我感到疲惫,偷偷溜到了刚才那间包房。 里面一片漆黑,刚刚没注意,原来这间没有窗户,不开灯就什么都看不见。 但幸好,并没有人在。 我在墙上摸索着灯的开关,却突然被扣住了手腕,我迅速地作出反应,但整个人还是被压在墙壁上。 冰凉的墙壁贴着我的脸颊,与身后的呼吸形成鲜明对比。 我嗅到了危险的气味,冷冷地开口: “谁?” 第23章 “像不像在偷情?” 对方摩挲着我的手腕内侧,并不着急开口表明身份,而是有点像野兽那样嗅着自己的猎物。 我从他身上闻到熟悉的味道,因此松了一口气。 “春来,为什么你这么忙?”赵柏林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漫不经心,“又不是你结婚,你就不能陪我待着这儿吗?” “我为什么要陪着你?”我阴阳怪气地说,“你怎么不让白安陪着你?人家专门冲你来的吧。” 我听见赵柏林在黑暗中低不可闻地笑了一声。 “你在醋什么?” 我突然没话说。 等眼睛适应了黑暗以后,能稍微看清楚桌椅位置的摆放。 我伸手到旁边把门上锁,上锁的声音在密闭昏暗的房间里显得尤为突兀。 “接着做早上没做完的事儿吧。” 赵柏林似乎愣了一下,随后笑起来,说:“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不由分说地拉着赵柏林的手,将他带到椅子旁。 “坐下。”我说。 没想到赵柏林什么都没说就乖乖听话坐下了。 我双腿分开坐到赵柏林腿上,同他面对面,故意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他的身体立刻僵了僵。 “怎么样,像不像在偷情?”我说。 我感到赵柏林的呼吸变重了。他的手爬上我的腰。 我们在昏暗封闭的房间里偷偷接吻,迫不及待的双手,喘息和呻吟,挣扎着想要逃离,从门缝中窥探外面的世界。 婚礼的音乐和嘈杂的人声不断敲击着房门。没有人发现我们的秘密。 赵柏林放开我,我急促地喘,他的鼻尖时不时会蹭到我的鼻尖,很痒,粗重的喘息落到我的锁骨上,会让我的心里觉得很痒。 他将头埋进我的颈窝,浅浅地吮吻。 下面很疼。 我知道,当我们两个抱在一起的时候,某些事情就已经在我心里决定好了。 白安看着我和赵柏林从房间里面出来,他的脸色很难看。 虽然不想承认,我确实有种像胜利者的姿态一样站在对方面前的感觉。 我知道这种心理很幼稚,像小孩子一样,且没有意义。 婚礼结束我便要走了,赵柏林先一步出去,在楼下等我。 我和我妈道了别,她一直不放心地叮嘱这叮嘱那,几乎要把家里的东西都塞到我的行李箱里,最后我只挑了一两样。 我看到赵柏林的车停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车窗紧闭,他站在外面,黑色长风衣的衣带随风飘动,头发微动。 他看到我,便向我走来。接过我手中的行李箱,放到后备箱。 临出发时,赵柏林接了一个电话。 他下车去接,或许是要避开我,但我还是听到了一点,对面似乎是位女性。 我在后视镜里看到赵柏林颀长的身躯,他朝我这里看了一眼,神情凝重。 赵柏林的这个电话打了很久,我感到嘴巴里有点寂寞,便下车点了一根烟。 好巧不巧,又遇见了白安。 这个男人真是阴魂不散。 很烦。丫丫 我假装没有看到他,可他似乎是专门冲我来的。 “我跟你一起坐柏林的车回去。”他停顿了一下,问,“但我怕你会介意。” “你想多了,这又不是我的车。” “嗯,借个火?” 我皱眉,但还是把打火机拿来出递给他。 他点完以后,抽了一口,烟雾缭绕间,他那张清冷的眼睛盯着我看,手里把玩的金属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有没有想过,柏林也许对你只是在演戏。”白安说。 我眉头紧皱,一脑袋大问号。 “关你屁事。” 白安或许是没有想到我的态度会这么强硬,他静静地看了我几秒,然后道:“在国外这十年,是我一直陪在柏林身边。” 我歪了歪头。 “关我屁事。” 白安再次沉默。 我笑了笑:“那你还不是结婚了,你喜欢男人,这事儿你老婆知道吗?” 白安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手里紧紧捏着我的那只打火机。 “你说演戏,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演戏?” 我冷漠地反击。实际上,白安说的那句话确实让我隐隐有刺痛感。 我闻到风里夹带着一丝茉莉的味道,是我喜欢的味道,在赵柏林身上散发出来。 不知何时赵柏林走到了我身后,他问:“在说什么?” “没什么,可以走了吗?” 赵柏林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我坐进去之前看了一眼白安,白安也看着我。 白安把打火机还给我,一言不发地坐进车内后座。 后来,我在路上把它丢进了某个垃圾桶里。 可惜了,我原来还挺喜欢这个打火机的。 上车后我便带上了蓝牙耳机,靠在车窗上点开了曲库里的音乐。 路上有点犯困,我连连打着哈欠。 赵柏林跟我说话,我没听清楚,把耳机拿下来。 “你说什么?” “我说,困了就把车座放平,睡一会吧。” 我瞥了赵柏林一眼,余光从车内后视镜里看到了白安投向这里的目光。 恰在这时,只是一瞬间的功夫,我和白安还是对视了。 “没事,在车上我睡不着。”我说。 这时,白安开口了:“柏林,要不要换我开?” 我想继续和赵柏林说话的欲望没有了,便闭上了嘴,重新戴好耳机,靠在后面望着窗外。 从这首歌切换到下一首歌的间隙里,我听到赵柏林对白安说:“不用了。” 后来一首英文歌的前奏响起来,他们再说了什么我就听不清楚了。 我不喜欢白安,甚至讨厌这个人,想把他从车里丢出去。 可这不是我的车,我没有权利这么做,我觉得赵柏林也不会这么做的。 早知道这样,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坐赵柏林的车回去,老老实实坐飞机走就好了。 过了一会,车停了。我以为是等红灯,可听见外面传来很吵闹的声音,睁开眼睛才知道原来是高铁站。 我把音乐停了,不知道赵柏林为什么开车来这里。 “你坐高铁回去吧。”赵柏林对白安说。 “什么?我坐高铁回去?那你呢?” 我从车内后视镜看到白安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赵柏林沉默了一会,说:“嗯……我跟这家伙等会还有事。” 噗,骗他的吧。 “那我可以等……” “不方便。”赵柏林打断了白安的话,“下车。” 白安一脸不甘地下了车,关上车门后,赵柏林没有犹豫地开车走了。 “好冷漠啊,赵先生。”我靠在车窗上歪头看着赵柏林。 他瞥了我一眼,视线又重新看向前方。 “把耳机摘下来。”他说。 我不明白,但还是摘下来了。 “开心了吗?” 他看着我,眼睛含着一点淡淡的笑意。 第24章 一个吻就这样诞生。 回到家里后,我先去了一趟工作室,拿了一些东西,顺便问候一下秦勉。 “老板,这么快就回来了啊?”秦勉在前台坐着托着脑袋问,“怎么样,婚礼还顺利吗?” “别说的好像是我的婚礼一样。” 秦勉突然跑过来抱住我,笑嘻嘻地说:“孟老师,好多天不见了,想你了。” 我推着秦勉,虽然不排斥他的亲近,但却不是很喜欢他这种黏黏糊糊的动作。 “知道了,快点放开我。” 说实话,我第一次知道秦勉的力气还挺大的,而且平时也忽略了他比我还要高一点点的事实。 压在我身体上的重量消失了,我转身一看,赵柏林站在我俩身后。 “干什么呢。” 赵柏林的脸色很阴沉,声音里不带一点笑意。秦勉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一些。 “你怎么来了?”我问。 赵柏林先是看了秦勉一眼,然后才把视线转到我这里。 “你有东西落在我这儿了。” 有吗? “什么东西?” 我朝赵柏林伸手。 赵柏林插着兜,停了两秒才回答:“你跟我去车上拿。” 我收回手。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吧。 “先等我一下吧,我上去拿东西。”我说。 我拿完东西下楼,看到秦勉和赵柏林在楼下,他们在交谈,声音很低,我在的位置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秦勉脸上挂着假笑。 赵柏林神色淡淡的,眼睛里却直射出寒意。 两个人周围不友善的气场碰撞,像下一秒就要爆发。 我走过去,清了清嗓子:“本店禁止打架。” “老师,刚回来就要走?”秦勉跟在我后边说 “嗯,今天有点事情。”我说,“再辛苦你一天,我明天就来,明天给你放假。” 秦勉刚准备说什么,赵柏林便将我拉着往外走。 “走了,孟春来。” 他声音低低的,牵着我的手。 他的手总是很热,总是很用力地握着我的手。 我抬眼看着赵柏林的后脑勺,修剪齐整的短发,耳朵后面有一颗小小的痣。我看着他性感的后脖颈,干净熨帖的衣领,挺拔的后背。这些都让我感到快乐。 但此刻我知道,赵柏林不快乐。他在生气。 “我到底忘了什么?”我跟在身后说。 赵柏林带我走到他的车旁,从副驾驶的位置上真的拿出来一个东西。 “耳机。” 我伸手接过来,看着白色小盒装着的蓝牙耳机笑了笑。 还以为赵柏林瞎说的呢。 我装进口袋,说了声谢谢。 赵柏林把我按进副驾驶的座位上,在我尚未来得及反应之前,他单手撑在车门框上方,俯身压过来。 一个吻就这样诞生。 我冲着他笑。 “你疯了吗,不怕被人看到?” “嗯,你很怕么?” “我不怕啊。”我扬了扬眉毛,拉下他的衣领,回吻了他。 “去哪儿?我可以送你。” “免费吗?” “让我想想,”赵柏林说,“……不免费。” 我告诉赵柏林地址。过了一会,他在一栋写字楼的楼下停车。 “谢谢你,司机先生,车费就用刚才的那个吻抵了吧?”下车前我对赵柏林弯起眼睛说,“你先走吧,等会我自己回去。” 赵柏林安静地看着我。 他好像没什么反应,我觉得很没意思。 我从车里下来,跟他说再见,关上车门。 他从里面降下汽车的窗,隔着副驾驶的座位开口叫住我,语气略带一点慵懒:“春来。” 我回头。 “明天见。”他说。 我真的很喜欢这句话,喜欢到压不住嘴角的笑。 赵柏林的车子离开后,我走进写字楼中层的一间心理咨询室。 我总觉得那天的梦很奇怪,而且赵柏林似乎对我的一些习惯都太过熟悉。 可我进去才发现被骗了。在网上找的这家心理诊所根本不靠谱,上来让我填这样那样的表格,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中度抑郁,建议配合药物治疗。 去拿了药,结果还是没什么用。 赵柏林说第二天来也食言了。 我等了他一晚上,因为我一晚上都没有睡着。 赵柏林可能就想钓着我,说到底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约定好的事情。 我坐起来,阻止自己继续乱想,去冲了一杯咖啡。 外面天还没有亮,城市尚未苏醒,一切万籁寂静。 就这样看着沉睡的黑色,看得时间久了,总让我有种“就这样跳下去我的人生也不会留下什么遗憾”的感觉。 但是,最近我不这么想了。 我也好奇,继续和赵柏林这么相处下去会发生什么,也许不仅仅是好奇,更多的是某种期待。 就这样想着,我拨通了赵柏林的电话。 通话的铃响了很久,没有被接听。 我翻看了我们之间的通话记录,发现少得可怜。 我对他来说到底算什么呢。 抽完一根烟,天空某处开始泛起鱼肚白。 我走到书架前,从某一本书里找到那张便签,比照上面的数字按下对应的号码,对方响了三声便挂断,我想大约是被扰了清梦。 这边电话刚刚挂断,赵柏林的电话便打进来。 我看着他的来电突然觉得很烦,在他连打了三个后,我把他的备注从“赵”变成了“猪头”。 我把手机静音后丢到床上,整个身体钻进被子里,蜷缩成一团,然后心满意足地睡去。 刚刚睡着,被一阵敲门声把我从梦里拽出来。 我摸到手机,起身去开门。 手机里显示十几条未接,其中只有一条是赵柏林的,其它的全是便签纸上的号码打来的。 我走到玄关,脚步慢下来,在门口停住。 我在敲门声中没有转动门把手,而对方像知道我站在这里一样,安静下来。 我捏紧手机,竟觉得有点紧张。 不知道赵柏林是会继续敲门,还是转身离开。 “孟春来。” 我听到他叫我的时候,心跳漏了一拍。 “不想让我进去吗?” 他放软的语气,仿佛在求饶。 我点开未接来电,打开门。 赵柏林一身风尘仆仆,裹挟着外面的寒风侵入我的春天,卷走一切。 他口袋里的音乐铃声响起,我靠在门框上看他。 “那天,果然是你吧。” 第25章 白色衣裙的女人 赵柏林掏出手机,表情有些苦涩。 “抱歉,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赵柏林说话有些迟疑,“……还以为你不会打这个号码了,看到的时候,脑子里想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唯独没想好要怎么跟你说。” 我站在门口看着赵柏林,才注意到他黑色风衣下穿着绿色的手术服,以及他脸上的疲态。 难不成是刚做完手术来的? 身后的声控灯亮起来,对面邻居家里发出声音,我急忙拉着赵柏林进来。 “进来再说吧。” 赵柏林跟我到客厅,站在沙发前看着我,也没坐下,有点像被遗弃的大狗。 我租的这个房子很小,客厅也很小,手臂伸直了几乎能碰到墙壁这样的程度,赵柏林这么一大高个站在这里,显得我这房子很拥挤。 “打第一个你也没接不是?”我问,“有急诊?” 赵柏林还没有给我确切的答案,我便已经替他找好了借口。 “连续做了两台急诊手术,错过了时间,手机在柜子里,没有接到你的电话。”他解释说,“也不是故意爽约的。” 我坐在沙发上蜷缩着腿,胳膊撑在膝盖上,一只手托着脸看着他。 “我知道了。”我说。 我看到赵柏林的双肩突然卸力,垂了下来。 他眼中有严重的红血丝,向来很注重仪表,此时却带着新长出的胡茬和衣衫凌乱,狼狈地出现在我家。 我其实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什么气都没有了。 “不想再问我点什么了?”他说。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说实话,在铃声响起的那一刻,我就释怀了,那些迫切想知道到一切的心情,也随之消散。 “不想了。”我说,“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 赵柏林坐在了我对面的桌子上,捏了捏眉心。 “春来,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我们两个人半斤八两吧,谁也别说谁。” “怎么醒这么早?”他仿佛一眼便看透我,“是没睡么?” 我看着他说:“是啊。” “我的罪过大了。” “那你想想该怎么赔罪。” “换我给你做饭三个月,怎么样?” 我忍不住笑起来。 赵柏林仍然安静地看着我,以往那种淡漠的神色中夹带几分温柔。 我们愉快地达成了交易。 一个新的交易。 在天将亮未亮之际,赵柏林在我家的厨房里下了两碗简单的面。 吃完后,我自觉收碗,被他接了过去。 听着洗碗池里的水声,我走到阳台上摸出烟。 抽完一根烟,我把烟头捻灭在陶瓷创意烟灰缸里,回到客厅时,赵柏林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沙发太小,赵柏林又太大只,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我走过去蹲下,静静地注视他。 我的房间里老式钟表的指针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赵柏林在我面前传出平稳的呼吸声。 我本想叫醒他,可看他熟睡的样子没忍心打扰,去卧室拿了一块厚毛毯给他盖上了。 我本想回屋睡,可长久也没动地方,竟趴在赵柏林身边睡着了。 醒的时候,天已大亮,我看了眼手机,早上八点。 沙发上已经没了男人的身影,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我身上。 我以为赵柏林走了,站起来把毯子收起来,刷完牙出来的时候,看到赵柏林在厨房里,背对着我,像在做饭。 听见动静,他往后转了一下头,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端着做好的三明治和咖啡走过来。 “刚想叫你起来吃饭。”他说,“鸡肉三明治,你应该不讨厌。” 确实不讨厌,可是赵柏林怎么知道的,我记得我没有告诉过他,和他相处的时候好像也没有表现出来过。 “我家里可没有能做饭的东西了。”我拿起来咬了一口,味道不错,“你下去买的吗?” “去了趟超市。”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你的冰箱太小了。” 所以呢? 我托着下巴看他,他平静地喝着咖啡。 “真贤惠啊赵医生。”我说。 赵柏林只淡淡看我一眼,并没有答话。 我继续吃着手里的三明治,脑子突然蹦出来一个想法。 赵柏林会是一个好丈夫吗? 当然,如果他不是一个同性恋的话,或许会是一个优秀的伴侣,一个出色的爸爸,赵柏林的长相会有很多女人喜欢的。 可惜了。 也不知道是谁把他掰弯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弯的,还是说,他本来就是弯的呢? “春来。” “嗯?” 我的眼睛重新聚焦到赵柏林的脸上,直直落入他那深沉的眼眸里。 “天气真糟糕。” 我往窗外看去,灰蒙蒙的雾气几乎要吞噬窗户。 “因为太阳还没有出来。”我说。 我把头转回来。赵柏林仍注视着我。 我在赵柏林走之后,发现冰箱被各种吃的填满了。生的和即食的分类放好,堆得满满当当。 我终于知道赵柏林说冰箱太小是什么意思了。 赵柏林来我家的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从来不多留。 可最近,他好像造访得有点勤了。 虽然说是有那么个像玩笑一样的交易,可我也没有真的要求他来,他反倒当了真似的,不时地就提着东西来敲我家的门。 有次早上,我刚到店附近,就发现赵柏林站在门口,像是等了有一会儿的样子。 因为前段日子我出差,后来赵柏林也一直忙,很少通话,也几乎没有见面。 看到他的时候,我差点就没控制住跑过去,最后克制再克制,才老老实实等着眼前的红灯。 我看着上面的红灯闪烁,变成黄灯。仅仅几秒钟,就使我内心焦急不已。 最后绿灯通行,我抬脚踩着斑马线,往赵柏林的方向忘去。 赵柏林的身边站了一个人,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女人。距离有点远,我看不清楚她的样子。 仅隔了一秒,赵柏林看都没看我一眼,就带着她走了。 我停在早高峰的人群里,像个傻子一样站着,直到一阵嘈杂刺耳的车喇叭声将我惊醒。 第26章 要二十四小时贴身照看 我退到斑马线外,也许是着急上班赶路,被挡住路的汽车车主并没有开窗骂我。 又等了一个红灯,我才走过去。 赵柏林重新出现在门口。连日来见不到他的想念被好奇心代替,可我不想太追根究底,让他觉得我有多在乎他。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拿出钥匙准备开门,“要去上班吗?” “我刚下班。”他稍微凑近我,低声道,“春来,我很想你,你有想我么?” 我拿着钥匙的手顿了顿,因为赵柏林身上掺着消毒水的味道跑到我的鼻腔里,因为他的呼吸在我这儿停留,扰乱我的心绪。 我快速打开门进去,没有给赵柏林任何回应。 我有点生气,这人怎么能前一秒跟女人拉拉扯扯,后一秒就说想我。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把钥匙砰地一声丢在前台的桌子上。 赵柏林一愣,这句话好像一阵风一样,在他这双淡漠的眼睛里吹起了波澜。 “刚刚。”他问,“怎么了?” 他知道我在想什么,知道我想问什么,可偏偏还要问,他就是故意的。 “没什么。”我转身,准备去二楼。 秦勉应该快来了,今天我来得早一些,平时到了秦勉已经在了。 我上楼,赵柏林也跟着我上楼,但在楼梯转角的时候我停下了,他撞上我,后背像被个铁块撞上,害我差点向前摔在地上。 他捞住我的腰,本来差点脸贴地,现在变成了紧紧被赵柏林抱在胸前。 他的胸膛紧贴着我的背脊,来自对方强有力的心跳从的胸前穿过,似乎与我的心跳声重叠。 “快点放开我。”我挣扎着抓着他的手腕。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说,“你有想我么,春来。” 他始终不放开我,在他的声音中我逐渐停止了挣扎,安静下来。 “有。”我放弃了所有的抵抗和自尊,“赵柏林,刚刚那个女人是谁?” 在这短短两秒钟内我没有得到什么回应,我后悔了,后悔承认想他,后悔问那个问题。 赵柏林松开了我,我心凉半截,果然就不该冲动地袒露心迹。 我转身往后退了半步,故作无所谓道:“我随便问的,不用回答我了。” 我欲走,脚往后退了半步,下一秒却看到一直不响的赵柏林向我突然逼近。 他勾住我的腰,将我抵在楼梯扶手上。 面对赵柏林逐渐放大的脸我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却没有等来想象中的吻。 赵柏林这时候的平静是极度残忍的。 我的胸口一阵窒闷,这场博弈终究是我落了下乘。 “是同事。刚刚那个人是我同事。”赵柏林松开我,淡笑道,“春来,你这是吃醋了么。” 在我看来,这笑更像一种伪装。 给我好好解释啊! “我吃哪门子的醋?”我提高了音量,用力推开他。 谁料这一推,赵柏林没站稳,脚下一滑。 “赵柏林——” 他的手近在咫尺,可我来不及伸手抓住他,他便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我快步下楼,赵柏林倒在楼梯口,秦勉的脚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向上看去,秦勉睁大双眼看着我,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是不是全都看见了。 我蹲下去扶赵柏林,拜托秦勉打电话叫救护车。 “你怎么样?”我扶着赵柏林坐起来,“有没有哪里伤到了?” 只见赵柏林眉间有忍耐的神色,过了一会,他无奈地笑了一下,说:“春来,你要杀了我么。” “赵柏林……”我感到有些愧疚,“我不是故意的。” 也许是看我太过严肃,他敛了笑,正色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抱歉,刚刚开玩笑,我没事。” 笨蛋,你抱什么歉? 很快急救人员就到了,看到他有些意外,但还是得按照流程办事,医生问他哪里疼,他平静地解释,左胳膊应该是脱臼了,右脚也扭到了,不排除骨裂的情况。 要不是他如此娴熟的说明,好像说的不是他自己的情况而是一个病人,我都差点忘了他是急诊科的医生。 在他被担架抬上救护车的时候,我转身去拿手机,秦勉走了过来。 拿完手机回来,看到秦勉站在车旁,背对着我。 我走过去听到秦勉说:“你明明可以抓住点什么东西吧?” “当时那种情况,谁知道呢。” 这个是赵柏林的声音。秦勉在和赵柏林交谈。 “你不该利用老师的愧疚。” 我听到赵柏林说:“你这么在意他,你喜欢他?” “我就是喜欢又怎么样?” 我惊得站在原地,接着,赵柏林从秦勉的身后淡淡地瞥了我一眼。 医护人员已经准备就位,秦勉朝我看过来,我只能假装没有听到刚刚的话,跟着上了救护车。 我对秦勉说:“你看店吧,今天我可能不来店里了。” 秦勉一副有话说的样子,我扭头不再看他。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我扶着一条胳膊上打了石膏、一瘸一拐的赵柏林上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问去哪儿,我说了一个赵柏林家的地址,赵柏林说不去,然后又问我是不是要跟他一起回家住? “我为什么要……” 我顿住,赵柏林直勾勾地看着我,我很难张开嘴。 “我晚上来。” “不行。”赵柏林说,“我的手和脚都不方便,要二十四小时贴身照看。” “别太得寸进尺了啊,我挺忙的,给你找——” 我刚想说找护工,赵柏林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打断了我的话,说:“不要护工。” “你!” “我说两位兄弟,到底去哪儿啊?”司机师傅等得着急了,“这地儿可不让停太长时间,要不你们先说个地方,路上再吵?” 结果赵柏林先我一步,说了我家的地址。 他体贴地说:“去你家,你比较方便照顾我。” “……”我冷冷地嘲了一句,“你人还挺好。” 就这样,赵柏林名正言顺地住进了我家。 第27章 十分钟 很快到了我家小区楼下。我从出租车后备箱里拿出来赵柏林的拐杖,然后扶他下车。 路上,他拄着拐,朝我伸开了手臂。 我认命地走到他身旁,肩膀上一沉,他自然地把身体重量压在我身上。 “你不是有拐吗?”我说。 “拐没有安全感,但你有。” “……” 已经过了饭点儿,我饿了,从冰箱里翻出一袋面包,刚吃了没两口就被抢走。 “给你买了这么多东西,就吃这个?”赵柏林往冰箱里看了一眼,“春来,菜要烂了。” “前几天出门,这怪我吗。”我说。 “看着像半月前的。”他说。 赵柏林的目光太锐利,似乎谎言在他眼底都无法逃脱。 “好吧,我懒得做。”我说,“你不是说要来给我做饭吗?结果你也没来。” 说完我就后悔了,好像显得我再盼着他来一样。 赵柏林盯着我看了会,低声道:“抱歉。” 我有点意外,不自在地从冰箱那儿走开。 其实我知道赵柏林的工作性质,很忙,下班时间又不固定,加上我去外地,我们完美错过了能在我家碰面的机会。 我走到沙发那儿坐下歇一会,从桌子上的香烟盒里摸出一根烟,放进嘴里,但没点火。 我看着赵柏林单手从冰箱里的东西拿出来,扔掉了一部分,然后拿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放在厨房的岛台上。 因为我家很小,厨房和客厅相通的,我刚打算在手机上点外卖,赵柏林这家伙瘸着腿在厨房一阵兵荒马乱。 我赶紧上前,把烟别在耳朵上,伸手扶住他。 “你干嘛呢?” “做饭。” “你就别添乱了。”我把他拉出来,“点外卖吧。” 他问我想吃什么,我因为没有什么想吃的,就说随便。 到沙发上,他把我耳朵上的烟拿了下来。 “少抽一点。” 我没说什么,本来我的烟瘾也不大。 我们两个就这么坐着,谁也不说话。整个房间都安安静静的,空气中流淌着时间。 房间里除了赵柏林以外,没有什么能分散我的注意力。 我的嘴巴又感到寂寞。可我的烟还在他手中,烟盒也离我很远。 我笑笑,低语:“你好像是我老婆一样。” “……” 我看向赵柏林,确认他听清了。 “你怎么什么都要管?” 他把手里的烟放到桌子上,一脸平静地语出惊人:“春来,下次如果能在我手里坚持十分钟再说这种话。” 我感到被赵柏林羞辱了。 “不就是十分钟。”我瞟了眼他的手和脚,嘲笑说:“不过你现在这样子恐怕不太方便。” 赵柏林没有马上接话,我抬眼一看,他正平静地注视着我,那双眼睛沉得吓人。 “你想试试么。” 这话听着太危险,让我感到头皮发麻。 “不,不想,”我说,“我不想跟伤者做。” 我站起来,烟也没拿就回了房间。 坐到床上后,我揉了揉耳朵,那儿火辣辣地烧着。 外卖在半小时后送到门口,我出去帮忙摆出来,却发现了一个问题。 “从之前我就想说了,你很了解我的口味,点的都是我爱吃的东西。”我说。 “是么。”赵柏林淡淡地说,“多吃点,你很瘦。” “赵柏林,你是不是……” 我的话还没说完,赵柏林的手机铃声响了,他站起来去接电话,我在他的手机屏幕上看到显示“薇薇”两个字。 是同事吗?是刚刚那个人吗?还是朋友? 我忍不住胡思乱想。 赵柏林出门打了挺久的电话,有什么不方便我听的,瘸着腿也要跑出去接,点的菜都凉了。 我吃了一点就没胃口了,全部丢进了垃圾桶里,转身去卧室睡午觉。 醒来后赵柏林躺在我身边,我竟全然没有发觉。 下午去了工作室。我还没有想好要怎么面对秦勉,只能暂时先装作没听到了。 我躲着秦勉,但秦勉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只是问我会不会辞退他。 我说不会。 暂时不会。 早上的那个女人让我很在意,我总觉得赵柏林在说谎,还有那个电话,“薇薇”又是谁? 真想揪着赵柏林的领子问问他,可是理智告诉我,这样就真的输得太彻底了。 仔细想来,我们几乎什么都做了,牵手,拥抱,接吻,做a,可是赵柏林从没说过喜欢。 也不像在追人,更像是一种炮友关系。 意识到这个,我感到一丝苦涩。 到了下班时间,想到赵柏林在家,我不想回去,约了莫乔一起喝酒。 我们到了一个酒吧,我跟莫乔讲了赵柏林的事情,他好像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三两杯酒入喉,我有了点醉意。 因为酒吧里面太吵,直到回去的时候我才发现手机很多未接电话,全都是赵柏林打来的,微信里的消息也炸了锅似的。 我来不及看完就塞回了兜里,叫了辆车回家,下车后我对莫乔说拜拜,一转身看到秦勉向我走过来。 已经与他对视了,这时候再假装看不到就太晚了。 “秦勉,你,路过吗?” “给你打电话没接,有点担心,就想着来这里碰碰运气。”他说。 “有什么事儿吗?” 他笑了笑,说:“没什么事儿,看到老师没事我就放心了,我先回去了。” 他刚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转过身体,说:“对了,老师,有次我看到莫乔哥和赵医生一起吃饭,原来你们三个是朋友吗?” 秦勉的话让空气凝滞了。 “是啊,是高中同学。” “这样啊,那老师,明天见。” 说完,秦勉离开了。 但我总觉得,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这么一想,原来那个订单,也是经由莫乔介绍过来的。 我上去,开门后一股冷气铺面而来。 赵柏林裹着一个厚毛毯坐在沙发上。电视机开着。 我走过去看了眼空调的温度,十九度!吓得我赶紧关了空调,还没等我开口,对方充满怨气地先开了口:“还知道回来?” “为什么不。” 我简短地回答了赵柏林的问题,真不知道他是以什么身份问的。 但我的态度显然激怒了他,在我在他身旁走过去的时候,他将我拉过去。 转瞬间,他单手钳制住我的一只手腕,将我压在沙发上。毯子滑落下去。 “不接电话,不回消息,”他压低声音,似乎有些生气,“还喝酒了。” 我倒在沙发上,眼前有些浑浊,或许是因为酒精的缘故,望向赵柏林时觉得周围一切都雾蒙蒙的。 “不可以吗?”我说,“不接你电话,不回消息,喝酒,不可以吗?” 我说:“赵柏林,你该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第28章 “今晚自己动。” 我尽量把语气调节到挑衅的频道,可还是没有料想到对方的反应。 赵柏林就这样从上而下地看着我,一副淡漠的神色,他没有笑,而他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冷冷的。 我所想的结果无非是赵柏林承认或者是否认,可他现在很奇怪,没有愠怒,脸上也并不是愉快的表情。 到底是怎样? 接下来说的话,我希望他当我真的醉了,在胡言乱语。 “不喜欢吗?”我望着赵柏林喃喃道,“不能喜欢吗?赵柏林,可是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很喜欢你。” 赵柏林用力地攥着我的手腕压在沙发上,而我看到他的下颌线紧绷着,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啊,这是他不爽时才会有的表情。 这个想法,突然钻进我的脑子里。 “生气了,为什么?”我抬起没有被压住的这只手去触摸赵柏林的脸,“我就这么让你不开心?” 手指碰到他的下巴,他用那只受伤的手臂,抓住我的手。 “春来,你喝醉了。”他的声音很沙哑,“你现在说的话,明天还能记得吗?” “那只能明天才能知道了。” 他抓着我的手放在他的唇边,在我的手心里落下一个吻。 “你太迟钝了。”他说,“也非常让人生气。” 这算什么回答? 我挣扎着想要推开赵柏林,鼻子酸酸的。 “放开我。” 我这时候看起来一定像在闹脾气。 “你放手唔——” 赵柏林强制扣住我的双手,吻住了我。 他的吻法野蛮粗暴,手指慢慢地挤近我的双手指间。 十指用力相扣,呻吟攥紧在手心,破碎于空气。 恍惚间我被他抱起来,我搂住他的肩,他撩起衣角探进来,在我背脊上缓慢摩挲。 骗子,不是说手伤了吗? 抱这么紧。吻得快要喘不过来气。 “呜……”我拍打赵柏林的背。 “春来……”他声音沙哑,喘着粗气,给我一秒钟空隙,又重新扣着我的后颈吻上来。 我几乎窒息,嘴唇也被赵柏林吻得很痛,于是我咬了他。 我看到他皱起眉。我的舌尖尝到了铁锈味。 他稍微离开我的唇,我和他都喘着粗气。他的唇上挂着血,是刚刚被我咬出来的。 我把赵柏林往后推倒,骑在他身上,扣住他那条没打石膏的手腕压在头顶。 我居高临下地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是什么慈善家吗?还是你认为我这么随便?”赵柏林的手从我的大腿摸到脚踝,声音低哑道,“我为什么要和不喜欢的人做这种事?” “可是……” 可是喜欢也不代表爱。 喜欢做这种事情也不一定表示喜欢我。 “可是什么?” 我咬着唇,隔着他的西裤和我的牛仔裤,感受到它的变化。 “你腿伤……”我看着赵柏林放缓了说话的速度,“能行么。” “那你可怜可怜我吧,春来,”他的声音低沉,表情极具蛊惑性,“今晚自己动。” 赵柏林躺在沙发上,像砧板上的鱼肉,可我心里都清楚,他从来都不是待宰的羔羊。 因为我一瞬间的心软,所以答应了他。 不过,很快我就后悔了。 我解着赵柏林的裤腰,拉链拉下来,露出纯黑的内裤,内裤下膨胀着他的欲望。 有点太大了,看着害怕。 不知道是不是喝酒的缘故,我控制不住地手抖。 “怕了?” “有什么好怕的。” 我抬起眼看进他的眼睛里,把他内裤里面勃起的性器握在手里。 突然间,手心里的东西跳动了一下,而我在赵柏林脸上也看到了压抑欲望的痛苦。 如果我现在收手会怎么样? 会被赵柏林绑起来吗? 如果我是他,我一定会把他绑起来。 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兴奋,身体有股酥痒四处 流窜。 我忍不住夹腿,勃起的性器抵着赵柏林的那个几乎是看不出来地磨蹭。 赵柏林的眼睛发红,呼吸也有些重。 “再磨蹭下去,天要亮了。”他说。 他的声音很低,说话时喉结跟着滚动,有几分性 感。 我咬了咬唇,把我的和他的放在一起,肉贴肉的滚烫让我没忍住颤抖了一下。 赵柏林的阴茎很大,样子也凶,看起来和他本人完全不像。 我一直觉得,他长了一张很禁欲的脸。 我撸了两下,没忍住轻吟了声儿。 我骑在赵柏林腰上,稍微抬起屁股,赵柏林的鸡巴抵在我的尾椎骨那儿。 我能感受到他的龟头隔着我的裤子顶在我后面,抵着臀缝中间那块儿往里顶。 “你要我自己动,那你就不许动。”我掀起眼皮看他,“手不许碰我,能做到么?” 赵柏林把那只没受伤的手放在头顶,意思是他会照做的。一定能做到。 我满意地看着他,舔了一下唇。 我从茶几的抽屉下面摸出润滑液,挤在手里。我看他直盯着这东西看,表情不是很好。 我用手指插进后面扩张,完全和赵柏林的给我的感觉不一样。 我撩起眼皮看着赵柏林,轻轻地喘。 赵柏林的喉结在动,他的呼吸变得更重了,胸膛 在上下起伏。 我想起赵柏林的手指在我的后穴里抽插的快感,又或是不小心顶到某处,一股酥麻感令我呻吟出声。 “春来,不要折磨我了。”赵柏林忍到额角明显有青筋,“让我肏进去。” 他的声音有些重,我抬起腰,后穴含着他的龟头慢慢吞下去。 赵柏林发出一声喟叹,我咬着牙才没叫出来。太爽了,浑身都被这填满的快感淹没了。 我双手撑在赵柏林腰上,以自己的速度上下吞吐,顶到深处我便忍不住痉挛。 我在这绵长的快感中仰着头喘息,兀自晃着腰,每次都坐到那个最有感觉的位置。 “啊” 赵柏林突然挺腰,他的鸡巴顶到了极深处,我没办法做到这个地步,因为会太刺激。 “不是说.呜” 赵柏林重重地把粗长的阴茎插进来,粗暴地抽插,响起激烈地皮肉撞击的声音。 太过强烈的刺激令我一下子就软了腰,只能撑在赵柏林身上喘,咬着唇才能咬住呻吟。 “嗯你.不许碰啊” 我被顶撞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后穴快要被赵柏林的尺寸撑坏了,我呜咽着发出混乱不清的声音,急切地想抓住点什么。 赵柏林喘着粗气,声音哑得厉害,说:“春来,我的手没有碰你,是你自己在摸自己。” 我感觉眼前被泪模糊了视线,像赵柏林说的一样,是我在拼命地套弄自己的性器。 我高潮了,射在攥紧的手心里,有一点流到了赵柏林的腰上。 我深喘着倒在赵柏林的怀里,射完精后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感受到赵柏林的鸡巴还在我体内,我混乱地说着“不要”,可他还在我高潮的余韵中重重地插进来。 我几乎崩溃地抓着赵柏林胸前的衣服,沙发也被我抓皱了,浑身痉挛似的抖动着。 “不行呜” “哪里不行了?春来”赵柏林发出喟叹,粗喘着亲吻我的眼睫,“你后面咬着我不放,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不”我呜咽着,“外面射外面” 可赵柏林却勾住了我腰,另一只手也从臂悬吊带里拿了出来,他在我耳边低声说着:“不行,要全 射里面。” 他说:“全射进去才能怀孕。” 他说:“一次不够。” “闭嘴吧你。”我咬牙道,“真够不要脸的。”听着他的胡说八道我真的感到羞耻,脸上烧得慌。 他的鸡巴抽出来以后,我感觉到精液淌了出来。“我这么听话,是不是该给一点奖励了?” “什么奖.” 我话还没说完,赵柏林已经将我抱起来。 我猝不及防地被丢在沙发上,面对着沙发靠背跪 下。 赵柏林贴过来,胸膛抵着我的背,说:“射到让你 生宝宝。” 我都震惊了赵柏林说出这种话,简直骚得没边了。 夜已过了一半,我还在沙发上受刑。 赵柏林这个男人简直精力旺盛得恐怖。 “够了”我跪在沙发上,单手在后背被扣住手腕,另只手的小臂撑在沙发上,手指用力地抓 着,“停停下” “春来,乖一点。”赵柏林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但令我没想到的是随即而来的还有他的巴掌、准确地落在我的屁股上,“要好好自己动[啊 屁股上的痛感传来,我先是震惊,然后是感到被侮辱了,但也没有什么力气反抗。 想开口时已经语不成调,只能抓着沙发皮呜咽。我已经射不出什么东西了,性器半软,顶端因为射的次数太多有些疼。 后穴也可能已经肿了,不停地有东西从里面流出来,可偏偏又疼又爽,和赵柏林的每次性爱都很疯狂,欲仙欲死的感觉。 他握住了我的性器撸动,我有些崩溃地摇头瞬间生理眼泪就下来了。 “别摸了不行” 我受不住前后被刺激,射出一小股东西来,但我不知道是不是精液,只感到快感重新又至到] 肢。 “不行么?” 我摇着头,发着抖说不行。 “哭了?”他吻我的后颈,声音里含着未散欲望,“求我,求我放过你”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被这快感搅得一团糌,根本没有理智,只能遵从身体的本能。 我转头去寻赵柏林的唇,亲到了他的脸颊着说:“求你了,赵柏林,我要死了” 我和赵柏林的衣服缠绕着丢在地毯上,呻吟也纠缠着回荡在狭小的沙发里,持续到深夜,仍不停歇。 早上醒来,不仅浑身酸疼,还头痛欲裂,整个人像刚被手榴弹炸了一样。 我勉强睁开眼睛,从被子里探出头,感受到腰间横着一个很沉的东西。 我坐起来,被子从身上滑下去,低头一看,赵柏林在身边睡得正香。 我气不打一处来,掐着赵柏林的脖子,直到他睁开眼睛。 “睡得好么。”我面无表情地说。 赵柏林不反抗,即使我掐到他缺氧他也没推开我。 在他真的死掉之前,我松了手。 “不怕我真的掐死你?” “不是不怕,是你不会。”赵柏林突然手臂收紧,将我压到他怀里,“阿来,你已经失败过一次了。” 我看着赵柏林,感觉眉头越皱越深。 他又叫了我的小名。这个名字在八岁我奶奶去世以后就没人再叫过了,连我妈也没叫过。 是巧合吗? “什么意思?”我趴在赵柏林身上低头看着他说,“你说我失败过一次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 “你……”我突然停住。 我感受到大腿那儿有什么东西在迅速膨胀,我感到耳朵发烫,迅速从赵柏林身上起来。 可起到一半,又被他单手勾着腰拉了回去。 “大早上的乱发情。”我说,又想起身上被咬疼的地方,忍不住骂道,“你是畜生吗?真是不当人了啊,赵医生。” 赵柏林只淡淡地看着我,对我的骂声似乎无动于衷。 “消消气。”他顺着我的背说。 他倒是好脾气得很,再看看我,狼狈得很。 我又掐着他的脖子,只是这次没怎么使劲儿。 “你的手好了?”我恶狠狠地说,“还是你跟你同事合起伙来骗我?” “没骗你。”他平静地说,“你没发现我这条手臂现在不能动了吗?” 我瞟了一眼,冷冷地说:“谁管你。” 活该,让你后边骑我身上,让你打我屁股! 我用力推开赵柏林,起身去了浴室。 刚打开淋浴,热水还没出来,后面一阵失禁的感觉。 等热水淋下来,我站在水里发抖,脸都快要烧起来了。 这个狗东西,居然没给我弄出来! 从浴室出去之前,我看到镜子里的我,脸颊还挂着红潮。 赵柏林已经穿好了裤子,裸着肌肉紧实的上半身等在外面。 肩上挂着臂悬吊带,另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 还是我的裤子。 “洗这么久?”他靠在门框上说。 “……” 洗这么久还不是因为你! “春来,我很想帮你清理的。”他伸出手指指挂在胸前的伤手说,“一只手真的很不方便。” “你c人的时候我没觉得你不方便呢。”我说。 赵柏林朝我走近了,我下意识往后退,他又过来,我便不往后退了。 他看了我两秒钟,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当时在忍着。” “什么?忍着什么?” “忍着疼。”他平静道,“因为你哭的样子很漂亮,很迷人,我忍着疼,真的觉得很兴奋,我控制不住。” 我几乎僵在原地了。 什么叫我哭的样子…… 突然间,我脑子里出现昨晚上的情形,我好像真的哭着求他来着…… 我感到脸又烧起来了,肯定比刚出来那会儿还要红。 我有点恼羞成怒地推开了赵柏林,边走边大喘气。 喝点酒就让我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吗?真是太丢人了! 重新钻进了被子里,我缓了一会,脸上的温度才感觉降下去一点。 房门没有关,浴室里传来水声。 赵柏林在洗澡了。 这时,电话响了。 我以为是我的手机响,拿起来才发现是赵柏林的手机。 来电显示“薇薇”,我的心一咯噔。 要接吗? 围脖:我的芽 第29章 体力很好 我起来看着赵柏林的手机屏幕中显示的这两个字,十分好奇她是谁。 不接会错过这个好机会,接了就一定会让赵柏林知道。 铃声持续响着,而我在接与不接之间挣扎着,陷入两难。 好在对方没有坚持很久,在我犹豫的时候电话已经不响了。 水流声不知何时停止了,我听到门开的声音,转头看到赵柏林进来。 他只穿着我的一条黑色裤子,上半身仍然裸着,露着结实的肌肉,左手挂在胸前。 每次看到我都会感慨,这家伙的身材真的不是一般的好。 “你当个急诊科大夫不是挺忙的吗?你哪来的时间锻炼身体。” “急诊医生的工作量很大,好的身体素质是必要的。”他把毛巾从头发上拉到肩膀上,深邃的眼睛盯着我看,“春来,你想说我的体力很好么。” “我没想说!” 他走到我身边坐下,我瞥到了旁边的手机。 “刚刚有人给你打电话。” 他拿起来手机看了一眼,又把手机放下了。 我看他单手擦着头发,也没有要回拨过去的打算。 “不给她回过去吗?”我问。 “嗯。”赵柏林说,“不想回。” “是你同事打来的,”我不动声色地试探,“不打过去问问好吗?万一是医院有急事……”亚亚整 赵柏林突然靠近我,面无表情,甚至看起来有些冷淡。 “你很想让我这样做吗?” 他的头发还湿着,带着洗发露的香味儿。 我身体一激灵,摸到锁骨上的湿润。原来是从赵柏林的发梢滴下来的水。 “没有,我就是怕你错过什么重要的事儿。”我稍微和赵柏林拉开一点距离。 赵柏林看到我后退的动作后,感觉从他眼里看到了几分不悦。 “现在没什么比你更重要的事儿了,”他突然勾住了我的腰迫使我撞进他的怀里,看着我戏谑地说,“忘了吗?你现在可是怀了宝宝。” 听着赵柏林说的话,我的大脑有一瞬间宕机了。 昨晚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他说,要全都身|寸进去才能怀上他的宝宝…… 我感到脸上烧得厉害,反应过来后,我摸到并捏住了赵柏林的左手。 “痛……”赵柏林拧着眉看向我轻声喊疼。 我说他活该,我手机上的闹铃响了,于是放开了赵柏林的手,站起来离开了卧室,走到洗手间洗漱。 我刷着牙,接着秦勉打来的电话,说实话,看到是秦勉那一刻我有点不想接。 但好在他只是问我今天去不去,让我松了口气。 我在考虑要不要干脆把工作室关了,找个班上好了,反正怎么样都能过完这一生。 只是刚刚有点起色的店就这么关了也挺可惜的,说白了全是托了赵柏林的福才多了这么多生意,赵柏林真是让我欠了他好大一个人情。 刚挂完秦勉的电话,赵易明接着又打来。 “喂,春来啊,吵到你睡觉了吗?” “没有,醒了一会了,易明哥。”我客气地问,“有什么事儿吗?” “我昨天给你发微信,我看你也没回我,就想着打电话问问你今天有没有时间,我请你吃个饭,我结婚你帮了挺多的,一直想谢谢你。” “昨天睡得早,没看手机,”我随便扯了一个谎,“易明哥,你不用这么客气,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吃饭就不用了,心意我知道了。” “我专门飞过去的,今天就到,春来,你可得给我这个面子。” 我不想去,但赵易明态度很坚决,吃顿饭而已,再拒绝就显得刻意了。 正好,我想到一件事,想问问赵易明。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问。 “看你的时间,我都行。”他说。 “那就今晚吧。”我说。 因为赵易明说他不熟,所以吃饭的地方就由我来定了。 最后,赵易明让我不要把他来这里的事儿告诉赵柏林。 我答应他,他们赵家的事情我本来也不想管。 我洗完以后回屋穿衣服,赵柏林靠在床上看着我。 不知道刚刚的电话赵柏林有没有听见。 “你出去,我换衣服。”我说。 “有什么我不能看的么,”他说,“有什么是我没看过的?” 我顿时语塞。 床都上了,也没必要矫情了,我心想。 我转身背对着赵柏林,脱掉刚才换好的睡衣。 虽然是背对着赵柏林,我却好像能感受到他的视线,赤裸又直白的盯着我看。 想到这儿,我就觉得身上被赵柏林弄出来的痕迹就开始发烫。 我快速地换好衣服,转过去皱眉道:“不要湿着头发在我床上,去弄干。” “一只手,很不方便。”他说,“没关系,放着不管一会儿就会干的。” 我走到浴室把吹风机拿来,给他吹头发。 我的手指穿过他湿湿的头发,吹风机鼓噪的音充斥在耳边。 赵柏林抬手想要抓住我,我打掉了他向上的手背。 混合着吹风机的声音,他说了句:“好凶。” 我并不是在生他的气,而是在生自己的气。 吹完后,他抬起头,而我是低着头的,我直直地看进他乌黑的眼睛里。 他的头发到眉骨下面,蓬松得有翘起来的发梢,看上去有点调皮。 “今天晚上早点回来好么。”他说。 尽管声音和语气同平时没什么差别,依旧是淡淡的,可我好像在里面听出了撒娇的意思。 “你要一直在我家住着吗?”我问,“到你的胳膊腿儿好了?” “不行吗?”他说,“如果你不想让我住你家,那你也可以跟我到我家住。” “算了,你留下吧。”我说,“但是今天晚上没办法回来很早,你自己想办法解决一下晚饭吧。” “晚上有约?”他问。 我心里一惊,有种心虚的感觉。 我尽量表现的自然一点,说:“是啊,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可以给你买回来。” “什么都不需要。”他送我到门口,在我身后说,“早点回来。” 我开门的动作顿住,回头看到他立在那儿,右手臂撑着墙壁。 我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真的同居了一样。 “知道了。”我说,“我尽量早点。” 和赵易明的碰面很简单,他晚上去工作室找我,在秦勉探究的目光中,我们俩离开。 我选一家火锅店。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没有想象中那么尴尬。 开始我还担心赵易明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要说,只不过是打着感谢的幌子约我出来。 看来是我想太多。总之,只要不是借钱就行。 “柏林还好吗?没想到他还能回国发展,他是专门回来找你的吗?” 赵易明没头没脑地说了这句话令我顿住了,我抬起头:“易明哥,你来都来了,不去看看赵柏林吗?” “这次先算了吧。”赵易明苦笑道,“上次你也看见了,他对我和爸有怨气,就不去给他添麻烦了。” 我听着不自觉拧起了眉头,意识到这样不太好,于是马上换了个表情。 我想问问他,他是不是知道我和赵柏林之前发生过什么。 可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赵易明一句轻轻的话完全打乱了我的心绪。 “春来,你知不知道,我听我妈说,柏林在国外有家室。” 第30章 穿成这样是想勾引我么 赵易明的话将我彻底打入深渊。 我愣了神,赵易明在对面喊我,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担忧地看着我,说:“没事吧?” 我轻轻摇了摇头说:“没事。” “这事儿你不知道啊?”他震惊地说。 “不知道。” “这臭小子,这么大的事儿藏着掖着,”他埋怨道,“我也是好不容易联系到我妈才知道的。” “他结婚了。” 我重复道,或许是因为不敢相信,我的嘴唇颤抖着。 原来是结婚。 我一直害怕赵柏林有女朋友或者是男朋友,却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原来现实比想象更荒诞。 “说实话,我也挺意外的,我还以为……” 赵易明说到一半,看着我停下不说了。 他看起来似乎很想让我继续问下去,我便问他:“你以为什么?” 他犹豫了几秒,然后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说:“我还以为他不会结婚……” 没等我说话,他又小声地说:“起码没想到他跟女人结婚。” 这次换我震惊地看着赵易明。 原来他知道。 我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样子,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易明哥,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哎呀,没什么,没什么,”他摸摸后脑勺笑着说,“快吃吧。” 他把煮好的猪脑花捞起来放到我碗里,说:“快吃,都煮老了。” “易明哥。” “怎么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赵柏林是专门回来找我的?” “难道不是吗……”他愣了一下,然后解释道,“你别误会,春来,我不是那个意思,当初他不是没去国外念大学么,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你,你们现在又在同一个城市,我还想说他终于放下了呢。” 这顿饭,赵易明投下两个炸弹。 我已经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吃的东西在肚子里堵着,没法消化,因为单是消化这两个消息就已经很吃力了。 “你都……”我吞咽口水,“知道什么?” “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他说,“他大学以后就彻底跟家里断了联系,明明是不打算出国了,可是毕业后他还是走了,这期间发生了什么,我其实也想问问你。” “为什么要问我?”我感觉我连说话都变得颤抖了,“我也不知道。” 我连他上哪个大学都不知道,赵易明问错了人,他应该去问白安。 “算了,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不提也罢。”他说。 他接着夹着肉往锅里涮,但我已经一口都不想再吃了。 没多久,我们就从火锅店里出来了。 我问他住哪里的酒店,正好送他过去,他倒是很客气,没让我送,说不远,还说可能要多待几天。 我没有说“有空去家里坐坐”这种话,万一他真不客气,赵柏林在我家的事情就暴露了。 赵易明走了以后,我准备去停车场开车,但这时候赵柏林打来电话了。 “吃完了?”赵柏林开口便问。 “刚吃完出来……”我没细想赵柏林怎么知道我吃完了,我想问问他是不是结婚了,但又觉得这种事还是当面问比较好,于是改问他“要不要给他带饭”。 “不用了,吃完了就早点回家。”他说,“回来的时候,路上开车慢一点。”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路上我心神不宁,开车开得很快。 到了家门口我才意识到,我这一路都急匆匆的。 我打开家门,很黑。 我打开玄关的小灯,看到地面上属于赵柏林的那双拖鞋。 我以为他睡了,但我走到卧室也没有看到他。 他不在。 我打开手机看了眼微信,没有消息。 我冲动地打了他的电话,直到“嘟——”的一声,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马上慌乱地挂断了。 为了平复心情,我摸出烟盒,走到阳台上点了一根烟。 我的愤怒,在香烟的作用下逐渐平息,许多疑惑也不再着急得到解释。 相比赵易明,我还是更愿意相信赵柏林。 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如果他真的结婚了,我一定要把他阉了! 抽完一根烟,我去洗了个澡,洗掉了火锅店里带出来的一身味儿。 刚从浴室出来,我听到了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 我知道一定是赵柏林回来了,着急得湿着头发就跑过去了。 我还没说话,就看到他脸上露出些许不悦,快速地把门关好,责备道:“怎么穿成这样就跑出来了。” 我低头看了眼自己,睡袍的带子没有来得及系好,裸露出大片的胸膛,因为洗澡的原因,泛着淡淡的粉色。 “头发也没擦。”赵柏林拉着我的手腕走到房间,拿起一条毛巾放到我的头上,单手轻轻地擦拭,声音很低地说,“春来,穿成这样子是想勾引我么。” “……” 勾引你大爷! 我的脸藏在毛巾里,我看不见他脸,只能感受到他的动作是很温柔的。 “你去哪儿了?”我说。 他的动作一顿,过了一秒钟恢复如常道:“有点事。” 我抬头,毛巾从我头上滑到脖子上。 我看着赵柏林,泪腺发烫,眼眶酸得厉害。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我说:“今天有人告诉我,你结婚了。” 赵柏林脸色冷了下来。 “谁告诉你的?” “你哥。” 赵柏林沉默地看着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好像一点也不意外似的。 “他说是你妈告诉他的。”我说,“你在国外有家室。” 我听到我的声音都有些哽咽,有些急切。 我看到赵柏林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过了许久,他才开口: “你信我么?”《 》 30-40 第31章 户口本 赵柏林的黑眸如幽暗的海水,我知道我早已掉进去,并且丧失了逃生的力气。 “这事儿是你妈告诉你哥的,你要我怎么信你?”我忍着发酸的眼眶,控制不住地哽咽道。 “我妈她……”他沉沉地注视着我,脸上出现了很悲伤的神情,黑色的瞳孔承载着痛苦,“她这些年的精神状态很不好。” 听完他说的话,我几乎僵住了。 我没忘记,是因为赵锦平和我妈才把赵柏林和他妈妈变成这样。 不管怎么样,那是我妈,我没办法当作和我没有关系。 我别开视线,拢了拢睡袍,觉得有点冷了,本能地抱住手臂。 “对不起。”我轻轻地道歉。 虽然知道道歉并没有什么用,但现在说出来会让我心里好受一点。我也明白这样很自私。 “我现在不想听你说对不起。”他抬手擦掉从头发滴到我脸上的水,“我要你信我。” “信。”我抬眼看着他说,“你说没有,我就信。” “没有,我没结婚。”他卸力一般埋进我的颈窝,“我可以拿我的户口本给你看。” 我有点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手在半空中停住,犹豫再三后才放在赵柏林的背上,松了一口气。 “户口本就算了吧。”我开玩笑地说,“我比较好奇,你在国外这么些年户口本上还是中国籍吗?” “我的户籍还在赵锦平那里,没有迁出来。”他说。 太好了,赵柏林没结婚。 我抱紧赵柏林,有些贪恋他怀里的这点温暖,好像终于抓住了点什么。 这些年,总像飘在半空中,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寂寞陪着我。 赵柏林重新给我擦干头发。 “你吃了吗?”我说,“你出去干嘛了?吃饭?” “没吃。”他说。 我瞅了眼他的手,接过毛巾随便擦了两下头发就拿下来了。 “我去给你做点。”我说,“鸡蛋面行吗?” “别忙了。”他拉住我,“刚点过外卖了。” 他拉着我从浴室走到客厅,我看着他走路平缓的步伐打趣他说:“你的腿好了啊?” 他坐到沙发上,拍拍大腿,说:“坐。” 我不想坐,往回抽手,赵柏林却抓着我的手腕不松手,一副我不坐他就不放手的样子。 无奈下,我只好坐下了。 我随意靠在他身上,他单手揽着我,拿着手机敲敲打打。 我把脸颊贴在赵柏林的肩膀上说:“你哥好像知道你的事儿了,就是,你的性取向是男的这事儿。” “我知道。”他说。 “你知道?”我感到震惊,连声音都提高了。 “这不重要。”他停了一会说,“你今晚约了谁?” 我有点心虚,不想告诉他我去见了赵易明,于是扯了个谎。 “朋友。” 他的手停住,低声重复了一遍。 他放下手机,单手顺着我的背脊摸到屁股上,摸得我心惊肉跳。 “衣服没穿好,内裤也没穿就来欢迎我了。”他说。 我感到了危险,于是快速地从他身上起来了。 站起来后我瞥了眼赵柏林的大腿根的位置,裤子上有个不怎么明显但却十分色情和暧昧的弧度。 “今天就算了吧,我屁股还疼呢。”说完我就跑回了卧室。 感觉每次在赵柏林面前我总是要逃,真是叫人火大。 晚上赵柏林死皮赖脸跟我到床上睡,快睡着的时候我感觉到后颈痒痒的,猛地睁开眼睛后,一股酥麻击中了我。 赵柏林从身后抱着我,在我后颈吮吻、舔舐。 我明明想开口让他放开我,张嘴却化作了一声呻吟。 酥麻的快感从后颈的皮肉传到下腹,我忍不住蜷缩起脚趾。 “你……别亲了!”我挣扎着坐起来,摸着后脖颈看着他,“你知不知道脖子上贴七八个创可贴很奇怪啊!” “不贴不就好了。”赵柏林侧躺着看着我。 我黑着脸,揪着他的睡衣领子将他从床上拽下来,走到门口一脚将他踹出去。 说完一声“滚”就把卧室门关上了。 滚去睡沙发吧你! 回床上的时候,我从窗户玻璃上看到我的脸,脖子下面被赵柏林昨天晚上弄出来的吻痕和齿痕还新鲜着呢。 大热天的也不能穿高领,只能拿创可贴遮一下了。 也亏得赵易明没问我脖子怎么回事,要不然我还真没法儿解释。 赵柏林向医院请了长假,他的左手好像真的伤到了。 通常我早上起床洗漱的时候,赵柏林已经在厨房忙着给我做三明治了。一只手总是做得一塌糊涂。 他陆续往我家里搬来他的行李。 家里变得越来越挤,感觉走到任何一个地方都会和赵柏林撞在一起。 衣柜里多出的衣服。盥洗台上不再是形单影只的牙刷。床上的另一只枕头。床头柜上多出的一条手机充电线。桌子上的病历本。冰箱里堆满的食材。 我心里有种被填满的踏实的感觉,像是终于从半空中掉了下来,正巧被赵柏林稳稳地接住了。 我变得越来越期待回家。 因为我知道,家里有个人在等我了。 可我没想到,赵柏林的妈妈从国外回来了,来看望她可爱的儿子。 第32章 美梦与尖刀 晚饭蒸了螃蟹。 我在厨房打算弄个蘸螃蟹吃的料汁儿,但是姜没有了,喊赵柏林去买。 他在打电话,打完后跟我说,要出去一趟。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说,“回来的时候顺便把姜买回来。” “还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来。”他说。 “那我的姜怎么办?我的螃蟹怎么办?” “我妈来了。”他无奈道,“我去接她,尽快把她安顿好。” 我张大了嘴巴,半天才挤出声音:“那你先去吧,螃蟹回头再吃。” “回不来的话给你电话。”他说。 我看着锅里五花大绑的螃蟹,突然觉得被绑住在锅里蒸的是我自己。 我猜赵柏林是一定不能让他妈知道他现在正在和我在一起的。 “知道了。” 等他走了螃蟹也蒸好了,我就关了火,到沙发上坐着点了根烟。 发了一会呆儿,突然就觉得时间这么难打发,没遇到赵柏林之前是怎么过来的呢? 其实那时候每天回家都很晚了,大部分时间都在工作室做陶艺,安排得很满,到家洗完澡倒头就睡了。 时间倒显得快。 赵柏林回来的时候是晚上的十一点钟,我还醒着呢,但闭着眼睛假装睡着了。 他进来的时候发出的动静很小,我能感受到他是刻意收着声音的。 我在没开灯的情况下也没睁眼,生怕他能看见。 比他人先到我这里的是茉莉味的古龙水掺着浓浓的酒味,然后我感受到他靠近了,沉重的呼吸落下来,落在我的脸上。 有点痒,我忍着没动。 两秒钟之后,他起身离开了。 他走出这个房间后我才睁开眼睛,手心竟紧张得出了汗,一片潮湿黏腻。 我听到外面传来一些动静,从没关严的门缝里看见渗透进来的一点光亮。 我欠身从床上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从门缝里窥视赵柏林在外面干什么。 我看到他从厨房的方向走到客厅,手里拿着我蒸好但已经凉透的螃蟹。 他把姜买来了。 我转身回了床上,一会儿,浴室的水声传进来卧室,我闭上眼睛。 这夜,他洗完澡后又来了我的卧室一趟,然后又出去,把门轻轻合上。 早上我醒得早,开门出去,只看到沙发上的毯子,不见赵柏林的人。 他给我发消息,说昨夜回来太晚,看我睡着就没叫醒我,今天一早有事又出去了。 我想,他是去他母亲面前待命了。 一连几天,赵柏林好像忙得没办法脱身。 他只在晚上来找我,通常很疲惫的样子,而且待不了很久就要走。 我让他这段时间就不用过来了,可他却说我不想对他的手负责了。 我简直哭笑不得。 “你这样不累吗?”我说,“每天两头跑,饭也是吃过再来的,坐一会就走了,挺打扰我休息的。” “我明天可以早点来。” 我看了他一会,说:“你妈不知道你每天都来我这里吧。” 我这句话并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我相信赵柏林也能听出来。 他沉默地注视着我,而我从他的反应也再次确认了这个事实。 我想说,她永远都不会让赵柏林和我在一起的。 可是我忍住了,我知道这话说出来我们就真的走到了头。 他过了很久才开口,声音很低,脸色也沉得吓人:“好,这段时间,我不会再来了。” 我不知是否伤了他的心,但我在自己心上插了一把尖刀。 我们都在逃避,逃避一个永远无法被忽视掉的问题。 后来的一个多月,赵柏林没有再来找过我。 如果不是他的行李还在我家,我真的觉得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是场梦。 一场美梦,一场无与伦比的美梦,让人心甘情愿溺毙在里面。 我偷偷去赵柏林楼下找他,在等了很久的夜里,看见赵柏林从楼道里走出来。 他站在路灯下,朝我这里看。 我隐藏在黑暗里,明明知道看不见,却在他望向这里的时候感到害怕。 我看到他点了根烟,继续走了。 第二天,莫乔约我喝酒,我不想去,心血来潮邀请他去我家吃火锅。 “大热天的吃什么火锅啊!”莫乔说,“楼下吃烧烤去。” “今天不想出去吃。”我说,“要不你买回来。” “那也成,就咱俩?” “嫌人少啊?”我说,“要不叫上秦勉一起?” 我说这话的时候秦勉正好过来了,顺便问他要不要来,他想都没想就说要去。 虽然那时候听到秦勉对赵柏林说喜欢我,可这些日子秦勉跟以前没有不同,这事儿我权当不知道了,也就不觉得尴尬了。 秦勉买了菜和烤串儿,莫乔拿酒,我负责收拾东西。 火锅煮开了,冒着热气。 莫乔提起啤酒,说:“走一个。” 冰镇的啤酒入喉,带着微微的苦。 吃到一半,酒兴上来了谈起了梦想。 关于这方面我没什么可说的,于是闭上了嘴。 这时,我的电话响了,我还没来得及看是谁,接着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 第33章 玫瑰 “谁啊?”莫乔问我,“你还叫了别人啊?” “没有啊。”我拿起手机看了眼,是陌生号码。 我边接听边站起来去开门。 “喂。” “你好,你的外卖到了。”对方是一个陌生男人,“我现在到你家门口啦。” 我没点外卖啊? “麻烦你等一会儿。”我说完挂断了电话,开门看到一个瘦削的外卖员站在门口,带着黑色的防晒口罩和冰袖,手里抱着一大束花,即使被塑料袋套住了也能看得出是红玫瑰。 “这……送错了吧?” 外卖小哥给我看了一下地址,确实填写的是我家。 “是不是女朋友给买的啊?”小哥羡慕地说,好像在说我艳福不浅。 哪来的女朋友,只怕是某人买的。 我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走进去,我把塑料膜撕开了。大约得有几十枝吧,挺大一束的。 只是红色的玫瑰,送男人合适么。 “卧槽!你买玫瑰花儿干啥呢?”莫乔从椅子上跃起来,来到我面前说,“送我的?那多不好意思!” “送你的。”我说,“拿去。” 莫乔不敢信地看着我:“真送我的?唉不是,哥们儿可是直……的。” 我随手把花儿放在桌子上,倒是一直没说话的秦勉看透了一切似的,说:“孟老师,这是谁送你的啊?” “一个朋友。”我说。 秦勉支着下巴,眼神在玫瑰和我之间扫视了一圈,有些爱暧昧地问:“男朋友?” 我顿了顿,坐下来后否认:“不是。” 刚本来以为这就算完了,没想到花一束接着一束送来。 直到放满了我家的客厅,沙发、桌子、地板上放满了各种品种的花,不知道还以为我家开了个花店。 被送了满屋子的花,任谁都觉得应该要报警的程度。 这属于骚扰吧? 莫乔在一旁笑得像个傻子一样,他说:“这是哪个疯子干的事儿!” 我也想知道! 莫乔和秦勉还在喝,我走到阳台给赵柏林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马上就接通了,还没等我开口,他就问了:“花收到了吗?” “果然是你送的。” “喜欢么?” 喜欢个屁! “别送了,幼不幼稚。”我说。 “嗯,不送了。”他说,“我算了算,应该也放不下了。” “……”我抽了一口烟,“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儿?” 他沉默了片刻,反问道:“春来,这顿饭吃得开心吗?” 我感到困惑,他怎么知道的? “别喝太多酒,你知道你自己喝醉了什么样子。”他说。 “……你在我家里安监控了吗?”我说。 突然,我听到他那边传来一声车喇叭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声音好像是从楼下传来的。 我往下看,等了一会儿,没有再听到其他声音。 “挂了……”我说。 “春来。”抢在我挂断之前,赵柏林说,“我很想你。” 我突然感到心脏一紧,鼻子发酸。 这么多天的思念倾巢而出,蚕食我的全部理智。 想念他,想抱紧他,想亲吻他。 我挂断了电话,抓着心脏的位置,靠着墙壁慢慢蹲了下来。 心脏像被一双手揪紧了一般难受,我把头埋进膝盖里,抱紧了自己。 过了好大一会儿我才出去,去洗手间洗了把脸,镜子里的我眼睛红得像只兔子一样。 莫乔喝得烂醉,秦勉还有意识,但也喝多了。 我收拾出来卧室让给他们两个睡,自己在沙发上躺着。 天旋地转的。 过了没一会儿,外面又有人敲门。 我以为是外卖员又来了,想说还有完没完,可没想到开门后赵柏林本人就站在门外。 我愣神看了他两秒,然后踉跄着走过去抱住他。 我的鼻尖蹭到他的脸颊,低头埋进他的颈间,蹭了蹭,酒精令我的脑子慢身体一步。 “喝醉了,酒鬼。”他说。 他把我拥进他怀里。 关上门,他抵我到墙上,我先一步吻上他。 他粗鲁的吮吻,与以往的冷静不同,有些急切。 我在唇齿间溢出呻吟,他的手臂紧紧勾着我的腰,一手压住我的后颈。 “呜……” 我呜咽着试图夹紧,还是被赵柏林顶开,磨蹭着起了变化。 我喘息着退开一点,撩起眼皮看着赵柏林,他的呼吸也很重。 从卧室里传来一阵小小的动静,我下意识往赵柏林后面看去,他却捧住我的脸,重新吻上来。 这个吻从玄关辗转到沙发上,第二天早上我醒来后,发现趴在赵柏林身上,我们俩在沙发上睡了一宿。 我从他怀里抬起头,恰好对上他刚醒的、惺忪的眼睛。 “你昨晚……没走?” “你缠着我,不让我走。” 第34章 升旗仪式 我懒得理赵柏林的胡说八道。 我撑在沙发上准备起来,却被他勾着腰又拉回去。 这么一拉,我们两个的身体算是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了,连早上的升旗仪式都感知得清清楚楚。 “你……”我感到脸颊发烫,也害怕被莫乔和秦勉看见,压低了声音,“快点松手,等会被看见了!” “你怕被谁看到?”他并没有把手拿开,“你那个小徒弟?” “谁看见也不行啊!” 卧室里传来说话的声音,应该是他们俩醒了。 这下我更着急了,膝盖撑在沙发上再次挣扎着想坐起来。 赵柏林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搂着我的腰不放不说,另一只手也上来了,压着我的后背。 我没撑住,重新落进赵柏林的怀里,这次他的脸只距离我的脸不到一厘米,我的视线轻轻落在他唇上。 他低声唤我的名字。 我抬眼,看进他黑色的瞳孔里,从里面看到了窘迫的自己。 里面的交谈声越来越大,好在赵柏林在他们开门之前及时放开了我。 我不自然地跟出来的两个人打了声招呼,他们越过我看向我的身后,我也跟着往后转头,发现赵柏林已经起来了,站在我身后。 “呦,老赵啊,你什么时候来的?”莫乔咋咋呼呼的。 我还没来得及阻止,赵柏林那句“昨晚”就说了出来。 赵柏林和莫乔聊天的样子像是相识了很多年的朋友,而秦勉站后面玩手机。 我们四个都差不多高,几乎面对面站着。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房间很小,很矮,我们的头顶仿佛顶着天花板往下看,伸不开手臂的狭窄。 最后莫乔先离开了,他得去上班。 赵柏林坚持送我去工作室,连带着秦勉也一起送了。 路上看着赵柏林单手把着方向盘,瞄到他的左手,也不知道伤好了没。 好了是不是就要走了?可他的行李还在我家,没说要拿走。 我下车后没有马上离开,站在外面欲言又止。 “孟老师,走了。”秦勉挽住我的胳膊。 赵柏林隔着副驾驶沉默地望过来,我下意识想收回我的手臂,可还是被秦勉拉着离开了。 走了几步后我再回头,发现赵柏林的车已经不在了。 晚上,一位让我意想不到的客人来了。 我正在工作室做泥塑,秦勉上来后说有人找我,我便去洗手台洗了洗手,工作围裙还没有脱下来,对方就上来。 “秦勉,麻烦你去倒两杯茶过来。”我说。 “好。” 秦勉下楼,我对上来的两位女士说了声“请坐”,接着脱下了工作围裙。 来的一位年轻一点的女性,还有一位年长的。 年轻漂亮的这个我没什么印象,但她旁边的人我却认识。 她是赵柏林的妈妈。 年轻女人并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站在赵柏林妈妈的旁边,四处打量着我的工作室,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 秦勉把茶送了上来。 “我们很久没见了吧。”赵柏林的妈妈先开了口。 她的精神状态看起来还可以,脸色也很红润,她依旧优雅体面,从眉眼看便知道年轻时是个美丽的女人,岁月对她似乎格外宽容。 “是啊,您身体还好吗?”我客气地说道。 我说完,她看我一眼。 她搓了搓手指,看我的眼神有种不寻常的感觉,年轻女人把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肩膀上,似乎是为了安抚她。 “托你的福,还能继续看这个世界……”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很小,自言自语似的。 什么叫托我的福?我正困惑着,年轻女人说话了,她好像对陶瓷很喜欢,提出想下楼去看看。 我便叫秦勉陪她逛逛。 赵柏林的妈妈啜了口茶,环顾了一下我工作室的周围。我用手机给赵柏林发了条消息,告诉他妈妈正在我这里。 “我直接说了吧。”她从包里拿出几张照片放在桌子上,“我知道柏林最近每天晚上都出去就是为了见你。” 我把照片拿起来看,看环境都是在我家附近拍的。 有赵柏林坐在车里抽烟的照片,有他靠在车上抬头看向某一个地方的照片。 我真的要疯了,这家伙每天晚上都在楼下吗?那昨晚听到的车喇叭声也是。 我放下照片,抬头看向赵柏林的妈妈,心里有个念头冒出来。 她果然还是以前那个疯女人,连自己的儿子都找人跟踪。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我也不知道,只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照片送给我吧。” 我脱口而出,事后才觉得不妥。 她嘲弄地看着我:“你们母子俩真是一个样。” 闻言,我冷下脸:“如果你是来专门来骂我和我妈的,就请离开吧。” “不用你说我也会走的。”她说。 最后,她没有拿走那些照片,站起来和楼下的年轻女人走了。 她们出去之前,我听到了那个年轻女人叫她“妈妈”。 秦勉似乎也听见了,他说:“原来赵医生还有个妹妹吗?” 第35章 预警,狗血! 赵柏林当然没有妹妹,就算是有,也不可能是这个年纪。 但我没有跟秦勉解释什么,只说了句“不知道”。 赵柏林要我信他,我就信他,等见到他直接问问好了。 我上二楼从桌子上把照片收好,不管怎么样这件事都要和赵柏林说一声,但我隐约觉得,这种事发生不是一次两次,赵柏林应该是知情的。 在工作室吃过晚饭,我对秦勉说要先回去。 得想办法处理一下那一屋子的花。 我看了眼手机,赵柏林还没有回复我。 今早出门是坐车来的,回去时只好乘地铁。 去往地铁站的路上,我看着一张张的照片,不自觉就笑了。 收好后我又想到那些花,看着它们慢慢枯萎凋零实在很可惜,不如出去摆个摊吧,还能小赚一笔。 这般想着,迎面走过来两个熟悉的人,一男一女,似乎没注意到我,走进了甜品店。 男的是白安,女的是刚和赵柏林的妈妈一起来找我的那个人。 那女人看起来比赵柏林小很多,约摸着二十五六岁,她管赵柏林的妈妈叫妈妈,现在又和白安很亲密的样子。 难道她其实是白安的老婆?那也没道理管赵柏林的妈妈叫妈吧。 那女人抬头往外面看了,隔着玻璃窗看到了我,挥手和我打招呼,我怕她惊动白安,于是朝她微笑了一下,快速从甜品店走过去了。 挤完地铁到家,发现赵柏林的车停在外面。 他在不远处站着,手里提着一袋东西,另一手捏着一根烟。 我走过去。“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他用夹烟的那只手牵住我,说:“去了店里,问的秦勉。” 他身上很大的烟味,里面还掺着消毒水的味道。 看来是刚从医院回来,手已经完全好了么? “给你发的消息你看到了?”我问。 他顿了顿,反问道:“她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她为难我干什么。” 到了电梯门口,我低头瞥了一眼他手里的烟,说:“你抽不抽?不抽就丢了。” 他抽完最后一口,把烟熄在垃圾桶上方的烟灰缸里。 “你手里拿的什么?”他看向我手中拿着的白色信封问道。 我下意识往身后收了收,说:“没什么。” 我不打算把这些照片给赵柏林看。 我想要私藏。 在电梯里,我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赵柏林,问了他那个女人的事情。 他却突然将我压在电梯里吻。 一个带着烟味的吻。 电梯门开了,赵柏林并没有放开我,而是从电梯一直吻到我家门口的墙上。 我试图推开他一点,喘息着轻声:“赵……赵柏林……” “春来……”赵柏林的声音很哑,在我耳边喘着粗气。 我有些急切地开门,关门的声音很大,我把赵柏林压在门上,双手环着他的脖子亲吻。 欲望在满室的玫瑰中盛开。 玫瑰沾着夜晚的露水,从娇嫩的花心流淌,顺着花瓣和根茎,滴落在地毯上。月亮照耀着花。赵柏林的手掌握住根茎,露水从他青筋显露的手背上流过。 花瓣破碎地凋零在月光下。赵柏林碾碎了花,也碾碎了我。 翌日清早,我在赵柏林的怀里醒来。 他睡得很沉,我翻身也没有弄醒他。 我想起来,在昨夜我差不多快被折腾死的时候,他说那人是他母亲认的干女儿。 那么我不由得想起,昨天她和白安在一起,难不成真是他老婆! 那这也太可怜了。 赵柏林依旧在晚上来找我,我说,好像在偷情。 他通常只是很沉默地看着我,长久地看着我。 过去了一段日子,在我几乎把赵柏林妈妈来找我那件事淡忘的时候,她又来了。 她脸上化着淡妆,但眼底血丝很多,难掩憔悴。 “我太了解我自己的儿子了。”她说,“想要做的事情,谁都挡不住。” 她站在我对面,我站在店中间。 “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突然把什么东西往我脸上一撒,等我看清楚了,才发现是照片。 好多张。 我蹲下把朝下的一张照片捡起来看,一股寒意顺着我的脊背蔓延到四肢百骸,我惊得捏着照片发抖。 我立刻站起来,把玻璃门关上,命令秦勉不准下楼。 我蹲下去捡剩下的照片,这些照片中的第一张便是我和赵柏林在我家门口接吻的画面。 还有很多亲密的,不堪入目的画面,只是很模糊,看上去像是隔着玻璃在很远的距离拍的。 我对她忍无可忍。 “你这是犯罪, 你知不知道?”我冷冷地说,“赵柏林会容忍你,但我不会,如果你再这样,我会报警。” 她根本无视我的警告,那双眼睛流露出神经质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我,从包里拿出一把水果刀。 那细长的、闪着光的刃,在三十七度的温度中散发着寒光,并且不停向我逼近。 第36章 我们……分手过? 她突然站在原地不动,我也不敢动,连呼吸都放慢了。 “你要干什么?”我说,“你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我刚刚开玩笑的,我不会报警的。” 我感觉到她握着刀的手有些发抖。 “你消失吧,求你了,你不能再把我儿子从我身边带走……”她突然嗓音尖锐地大喊,“你去死吧!” 她面容狰狞地向我扑过来,手里紧紧攥着那把水果刀。 我本能地往后退,她刺过来的时候,我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有一股蛮力,像那种精神病人特有的对某一件事的执着。 比如她现在就是真的想杀了我。 我被她冲过来的力道撞得往后退了两步,背脊磕到了置放陶瓷的柜子棱角,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我用力将她的手上抬,眼看刀就要从她手里掉出去,她改用身体和肩膀向我撞过来。 我失去重心不稳,先是背撞到了架子上,接着倒下去的时候,后脑勺磕在了架子尖锐的棱线上。一瞬间,我感到眼前发黑,爆发出强烈的耳鸣,一些模糊的记忆片段强行挤入我的脑子里。 我和赵柏林拥抱、接吻。他站在雨中。后来他冷漠地看着我。 我们……分手过? 巨大的刺痛使我短暂地丧失了行动力。我摸着后脑,感到手心里一片湿润。 等我逐渐恢复视线,发现上面的青花瓷罐跟着掉了下来。 我倒在一片碎瓷片中间,而这个女人又向我挥出了刀子。 为了挡住刺向我心脏的刀,我用手接住,我看着鲜红的血从我的手上往下滴。血染红了我的白衣服,刺人眼目。 我睁开眼睛看着她,她的脸是红色的。 “我以前和赵柏林在一起过,是吗?” 在刀尖抵到我胸口的那一瞬间,她顿住了。 匆匆赶来的秦勉抢过来她手里的刀,把她推开,一脸慌张地看着我。 “孟老师……你……你流血……”秦勉说话间结结巴巴,脸色逐渐惨白。 “我没事。”我捂着脑袋坐起来,“你干嘛吓这么厉害?” “不是……”秦勉坐在地上,把脸转到一边,“我晕血。” “……” 我无言地看着一地的狼狈,把视线转到了赵柏林的妈妈——林素雅那边。 刚刚脑袋磕那一下,突然就想起来她的名字了。 她坐在地上,眼神空洞,浑身在发抖,嘴里喃喃自语着什么。 秦勉拿出手机打了救护车。“这疯女人是怎么回事啊?” 他要打110,我拦下了他:“别报警,秦勉,只叫救护车就好。” 救护车两次来这里,一次是因为我差点杀了赵柏林,一次是赵柏林的妈妈差点杀了我。 秦勉陪我到医院,林素雅也被送到医院,做完简单的处理和检查以后,赵柏林出现了。 他穿着绿色的医生服,帽子还没来得及摘,脸色苍白地过来。 “秦勉,能不能拜托你先出去一会,我跟他说会儿话。”我略带歉意看着秦勉。 “好,有事儿叫我。”他出去前看了赵柏林一眼。 病房里没有其他人了,赵柏林走过来,嘴巴抿成一条直线,表情也很严肃。 他拉过我包扎的手看,长时间地沉默着。 “很疼吧。”他说,“春来,对不起。” “你都知道了?”我说,“去看过她了吗?” 他抬起头看着我,双眼红得厉害。 “没报警,是不是因为顾及我?”他问。 我说是。 他捂着眼睛,紧绷着下颌角。 “赵柏林,我没事。” 我试图安慰他,把他的手拿下来。 他仍红着眼眶看我。 他抱抱我,很轻很轻地抱着我。 我轻拍几下他的背,感觉到他在抖。 我想问问他,是不是等了我很久。 没想到赵柏林先开了口。 “春来。” “嗯?” “我想我们暂时不要再见面了。” 未来得及问出口的话,卡在喉咙里,变成没刺中我的利刃,将我生生切成两半。 我感到身体传来一股钝痛,从伤口蔓延至我的每一个神经末梢。 第37章 永远都不要再见了。 “你……什么意思。” 我感到我的声音在颤抖。 我讨厌露出这么脆弱的样子,可我控制不住,浑身的血液在赵柏林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被冻住了。 明明是夏天,冷得像却像掉进了冰窟窿。 明明还抱着我。 “分开……对你我都好,”他说,“给我一点时间处理好这些事情。” 他抱得很紧,声音压得很低,我听不出他的情绪到底是怎样的。 但我从这件事认识到一个道理,原来人的声音真的能传达痛苦。 “要多久?”我推开赵柏林。 赵柏林不响。 沉默得像一座山,立在我眼前。 我揪住赵柏林的衣领,生气地吼道:“说话!” “春来,别这样。”他把我的手拿下来,“伤口裂开了。” 麻药劲儿过了,伤口在隐隐发疼,纱布上也有血渗透出来。 我抽回手,忍着发酸的眼眶,转身背对赵柏林。 “我给不了准确的时间,我会尽快处理好……”他说,“等一切结束了,我想——” “这样一点儿也不好。”我打断了赵柏林的话,视线模糊地看着窗外,“赵柏林,你说在你伤好前让我照顾你,现在你伤好了,我们是不是两清了?” 赵柏林不响。 “我现在还欠你吗?” 在身后长久的沉默后,赵柏林开口,说:“不欠了。” “那我们永远都不要再见了。” 我说完片刻后,身后响起离开的脚步声。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我挪动脚步转过身去,盯着空荡荡的房间。 心脏传来一阵抽痛感,那种熟悉的寂寞又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赵柏林端着一个铁灰色的不锈钢医用托盘进来,上面放着纱布和酒精。 他拉过我的手,拆开纱布,熟练地给我的伤口开裂的地方进行消毒和处理。 “你真的希望永远不见了么,春来。”他拧着眉用碘伏擦拭我上手伤口周围的血迹,“如果是你希望的,我会照做。” 刺痛感在伤口上出现,疼得我想掉眼泪。 我其实是冲动了,刚刚说那句话是生气。 我咬着唇不说话,等他包扎好,我的眼睛已经酸得不行了。 我不敢看他,我想我现在的眼眶一定很红。 他抬起手,在触碰到我眼睛前一刻停住了。因为进来了新的病人,他收回了手,把东西收进托盘里。 “躺下休息,不要乱跑。”他说,“我刚刚问了,有点轻微脑震荡,如果难受的话马上告诉我。” 还真的是医生的嘱咐! 我躺回病床上,翻身背对着赵柏林。 接着白安的声音出现在病房里,他在和隔壁病床的人说话,问了两句后,就对赵柏林说起林素雅。 赵柏林也许是不想在我面前讲,并没有说什么,很快,我听到离开的脚步声。 赵柏林走后没多久,我就从病房里走出去,看到秦勉和赵柏林两个在外面,剑拔弩张的样子。 我回到病房待了一会,去办理了出院。 等秦勉回来,我告诉他我要回去了。 “今天放你假,回去休息吧。”我说。 “孟老师,医生让你住院观察两天。”秦勉说。 “秦勉,我不想留在这儿。” 留下就意味着要见到赵柏林,这样只会让我更难受。 于是,我逃走了。 我在家里躺尸了一周,吃饭靠外卖解决,然后除了上厕所,其余的时间我几乎全在床上。 桌子上堆了很多的外卖盒子,家里的花我也没有处理,任它们逐渐枯萎。 秦勉中间说来看我,被我拒绝了。 睡了太多后就睡不着了,我在阳台呆了一夜,空调温度开得低,早上的时候头开始昏昏沉沉的,到了晚上就开始发烧,头疼得厉害。 我吃了两片布洛芬,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出了一身的冷汗。 半夜,我口渴,摸了摸床头柜上并没有水,但实在没力气,身体像被钉在床上一般动不了。 我想,就这么烧死好像也不错。 如果是赵柏林的话,他肯定要说了,发烧烧死的几率不大,烧成脑炎倒是有可能。 到时候,我就是个傻子了,还是个什么都不记得的傻子。 不知道是不是烧得太厉害,都出现幻觉了,竟然看到赵柏林来了。 我疼得皱眉,伸手去够他的裤子。 “赵柏林,我疼……” 他蹲下,手掌盖在我的额头上。 冰冰凉凉的,好舒服。 睡了一会再睁眼,赵柏林不见了,房间里又只剩我一个人。 第38章 薇薇到底是谁? 我从床上爬起来,冷汗浸湿了睡衣。 屋里温度很高,但我仍觉得冷,冷得打哆嗦。 打开卧室的门,客厅里黑漆漆的,什么声音都没有,安静得只能听到我自己的耳鸣。 原来是做了个梦。 我重新躺回床上,在半梦半醒之间徘徊。 好不容易撑到了天亮,头不是很疼了,但眼睛还是睁不开。 我翻了个身,伸手去找床头柜上放着的药,摸到了药,还有水杯。 我就着杯子里的水,又吞下两个药片。 药效上来了以后我就睡过去了,后来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 身上的汗干了,但衣服还是潮乎乎的黏在身上,很难受。 我走出去看到客厅里焕然一新,外卖垃圾和花都被清理掉了,干净得让人眼前一亮。 田螺姑娘来过了吗? 声音从厨房传来的,我走过去一看,秦勉正从外卖盒子里往碗里倒小米粥。 “秦勉,你怎么来了。”我有气无力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密码的。” 秦勉抬起头:“孟老师,我好几天联系不到你人,实在不放心,就问了莫乔哥。” “没事,我没怪你。”我看了眼干净的客厅,又看着他买来的冒着热气的粥,心里是有点感动的,“谢谢你,秦勉。” “这个啊,不客气。”秦勉把粥端过来,“我看你脸色不好,鼻音也重,感冒了吗?” “小感冒,不严重。” 我低头喝粥,嘴里泛苦,连带着粥也是苦的。 秦勉就坐在我对面,我一想到家里之前的样子,觉得挺难为情的,还让人帮忙收拾,就没好意思再提这件事。 过了一会,莫乔也来了,带了好些东西堆在门口。 “秦勉!过来帮忙!”莫乔在门口扯着嗓子喊。 “你就不能小点声儿。”我说。 等我走过去,看到地上堆山积海的东西,差点惊掉了下巴。 “你去超市是去进货了啊?”我问。 莫乔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说:“你以为我愿意拿这么多东西上来啊!” 秦勉过来帮着拿东西。 “那你干嘛还买这么多?”我看了看,都是一些水果蔬菜,还有好多熟食。 “……哦,因为那啥,秦勉跟我说你失联好几天了,我担心你饿死在家里。”他说。 我们三个搬了好几趟才搬完,冰箱都塞不下了。 “脸色怎么这么差啊?”莫乔拿起一箱东西挨个说,“红枣、阿胶、枸杞,补气血的,多吃点。” “这我一个小感冒用得着吃这些吗?” “得吃!”莫乔盯着我缠着纱布的手问,“手咋了?” “没事,干活的时候不小心划到了。”我说。 秦勉抬起头看着我,我对他使了一个眼色。 那件事最好是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个人知道。 他们两个人在我家待了一整天,有人陪着比一个人独处好一点,心情没有这么糟糕。 吃过晚饭后,莫乔遭不住了,说要回去了,但秦勉却说不放心我。 “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但是秦勉坚持要留下睡沙发。莫乔说什么也要带秦勉走,我倒是松了口气。 我也不好硬往外面赶人的,但又是真的不想他留下。 他们俩走了以后,我返回到沙发上,拿起香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走到阳台点上。 我窝在懒人沙发里,吐着烟圈。 因为感冒嗓子疼,抽烟也觉着疼。 我把烟从嘴里夹着拿下来,往地上的玻璃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 昨天晚上留下的照片,我又反复拿在手中看。一边望向外面。 感冒好点了以后,我就去医院拆线了。 本来是一周拆线的,但我因为不想去医院,就一直拖着,现在医院那边特意来电话叫去拆线,不知道有没有赵柏林的缘故。 我有意避着急诊科,拆完线还是遇见了。 经过一个办公室的时候,我听到了赵柏林的声音,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听不清楚说的什么,但我确定是他。 我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有人从里面开门出来,看了我一眼走了,里面的声音透过门缝,放大了好几倍。 “……薇薇助我良多,白安,因为她我才容忍你……” 他的话说到一半看到了我,四目相对,我像个偷窥狂一样暴露在外面,而他却避开了我的视线。 他躲开的那一瞬间,我的心脏像是被刺了一下。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难过的时刻? 我火速从医院离开,回到了我的安全所。 秦勉时常来找我,莫乔也是,两人商量好了似的,要来就一起来。 没过几天,在我家吃过晚饭离开后,白安敲响了我家的门。 他站在外面,面色显得很苍白,说:“你知不知道他把他妈妈送进了精神病院?” 我平静地看着白安,问出了一个早就想问的问题: “薇薇到底是谁?” 第39章 到底忘记了什么 我还当他们俩个忘了什么东西,没成想是白安站在门口来指责我来了。 “‘薇薇’是你们同事吗?”我问。 “同事?”白安有些得意地反问道,“他是这么跟你说的吗?” 听到白安这么说,我的心一沉,看来不是了。 “告诉你也没关系,”白安说,“薇薇她是我妹妹。” “那她就不是你们俩的同事了。” “她根本不在国内工作。” “多谢你告诉我,你可以走了。”我下了逐客令。 白安原本还苍白的脸涨红了,说:“你这人怎么一点礼貌都没有!” 我转身转了一半,又重新面向白安,道:“哦,你不会想进来喝茶吧。” 白安的脸青一阵红一阵的,真的精彩。 “我的话还没说完。”他说。 我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了一根,看着白安说:“你说吧,我听着。” “林阿姨被送出国了。”他说,“因为这次的事情,她被送去了精神病院,你知不知道那地方根本不是人待的!” “我不太清楚。”我说。 “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不能放过赵柏林?” 我笑了笑,这话从何说起? “坦白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而且我相信他这么做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我说,“这是他的选择,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更何况我也是受害者好不好。” “这件事的源头本来就是你和你妈……” “白安,”我夹着烟的手一顿,冷冷地打断了他:“你以为你是谁?跑到我的家门口来指责我和我妈,你真以为我脾气好?你再他妈的说一句信不信我揍得你再也做不了医生。” 白安的脸色铁青,紧紧抿着嘴巴。 半晌,他做了一个深呼吸,稍微平静一点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我妹妹和他的关系吗?” “你想说就说。” “你想知道她到底是谁,什么身份,不如你自己去找找答案吧。”白安说。 他最后塞给我一张写着地址的便签纸。 我明知道这是陷阱,却还是忍不住沉沦。 从那天起,我只要一入睡,便梦见赵柏林。 我梦见和他的少年时代,唯一不同的是,我们常常并肩走在放学或者是上学的路上。 我们在同一个宿舍的相邻的床铺上,在漆黑的房间里同一个床上,却谁也不敢越界。 他出现在梦里,我不愿醒。 每当这时候画面都会转到那天他妈拿着刀子捅我的场景,而他挡在我身前,倒在我怀里。我的身上、手上,全是血。 于是我就会醒,醒来出一身冷汗,浑身发抖着跑到外面倒水喝,之后便再也睡不着。 我躺在漆黑的房间里,从阳台那儿逃进来月光盖在我身上,我在地毯上蜷缩着身体,在心里一下一下数着钟表指针走动的声音。 也许白安说的是对的,如果一开始我就能和赵柏林保持距离,也不会把自己弄到这个地步,他妈妈也不会崩溃。 梦中的场景太过真实,以至于我醒了以后还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抱着头,将脸埋深深埋进双臂之间,身体蜷缩得更厉害。 我到底忘记了什么? 每晚我从噩梦中醒来,都被这一股巨大的缺失感吞噬,就像又回到了以前,只是这次的反应更强烈。 后来我又去过赵柏林的医院,只不过,他向医院请了长假。也是那次我知道了,这个医院的院长是白安的父亲。 我想搞清楚这一切,而那张便签纸也许就是最终的答案。 鲸鱼整理 我办好了出国签证,在出发前一天,赵易明来拜访了我。 我从几个药瓶里倒出药片,就水吞服了下去,才开门去到客厅。 “春来,你脸色不好呢。”赵易明担心地说,“生病了吗?” “没睡好。”我说。 “还是要注意身体,不然你妈会担心的。” “我没事,你别告诉她。” “我看你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他眼里满是担忧地说,“柏林走了让你这么痛苦吗?” 我抬起眼看着赵易明,他端起茶杯,垂眼吹了吹,轻啜了一口。 明明没什么不对劲,可就是觉得不对劲。 我说了违心的话:“这跟他没关系。” 他掀起眼皮看了看我,说:“好吧,我妈的状态还好吗?这次她回来,都没能见她一面。” 我看了他一会,他笑着问我为什么看着他,我说:“还不错。” 闻言,赵易明放下茶杯,脸上挂着一抹安静的微笑。 “春来,我回去了,你要多注意身体。” 他站起来往门口走去,我目送他离开。 收拾行李的时候,我在衣柜站了半天。 里面还留着赵柏林的衣服,他的行李都还在。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柜子里的衣服看,还是忍不住把它们抱在怀里。 衣服上还残留赵柏林的味道,他的味道裹挟着我,就像他拥抱我。 下了飞机以后,我没倒时差,用生疏的英文询问路人,终于问到了地址。 我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跨越半个地球,来到一座陌生的国家只为寻找不知能不能寻到的真相。 面前是一栋复式别墅,我站在门口犹豫良久,终于按下了门铃。 第40章 解离 按下门铃后,我等了两秒,手心里渐渐冒出了汗,心脏也开始砰砰直跳。 等了有半分钟,没有反应,于是我又按了一下。 可迟迟没有动静,里面似乎没有人在。 这地方地广人稀,清一色的乡村复式别墅,环境和气候都不错,倒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隔壁院子里的一只德牧老朝我叫,可能是因为它跟这栋公寓的主人很熟,而我是一个生面孔。 我在周围徘徊了一会,不见房子里出来人,便找了一个最近的青年旅馆住下。 一倒在床上,疲倦感便涌了上来。 明明身体很累,精神却一直处于亢奋的状态,闭上眼睛全是噩梦。 倒时差睡了一天,但却一点儿也没睡好。 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我起来走到旅馆卫生间里洗了把脸,站在镜子前发了会呆。 现在的我面容苍白,因为这段时间一直睡不好,眼里红血丝吓人不说,眼下也乌青,嘴唇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跟死了三天似的。 马萨诸塞州的昼夜温差还是比较大的,我出去时换了身浅咖色的风衣,照了照镜子,看起来脸色也没有那么差了。 我沿着小镇的公路转了一圈,路边的酒馆里传来爵士乐的声音,我驻足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又走回到了那栋房子附近。 整栋房子都没有开灯,看起来死气沉沉的。 隔壁的主人在院子里烤肉,好像在开家庭聚会,而那只德牧趴在草地上盯着烤架上滋滋冒油的肉伸着舌头流口水,注意到了我之后就立刻警觉地起来朝我扑过来。 院子的栅栏很低,那狗跃起来,我感到恐惧瞬间爬上我的背脊,本能地往后跑,没想到刚迈出一步就被扑倒在地。 “呃……”我差点以为就要被咬了,但是它只是坐在我身上,等着它的主人过来。 “威克斯!”隔壁院里的男主人跑过来,将压在我身上的德牧拉了下去。 接着,对方和我说话,尽管我的英语很烂,但是听出了他在和我道歉。 他邀请我参加他们的家庭聚餐,这家人有两个双胞胎男孩,看上去十二三岁的样子。 我坐在烤炉边,刚刚那只德牧就趴在我的脚边。 一辆车的引擎声停在隔壁院子门口,过了一会儿,房子亮灯了。 我站起来,走到相邻的栅栏旁的一棵树后面,看到白薇薇从外面进去房间里。 我站着看了有两分钟,白薇薇从房子里出来,那件白色的连衣裙还是同那天一样刺眼。 她出来像是要迎接什么人。因为栅栏中间有好多树挡住了视线,我看不到车的位置。 她独自从我的视线里消失,片刻后,和她一起出现的是赵柏林,接着,从房间里出现了第三个人。 一个小女孩儿跑出来,穿着和白薇薇一样的白色连衣裙,跑向赵柏林,似乎嘴里喊着“爸爸”,赵柏林顺势弯腰抱起了她。 我感到一阵头晕,手脚冰冷地站在原地目睹这一幕。 这家的女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身边,她问我是不是认识那家人,我却半天发不出声音。 我搜索着词汇,拼凑出向她询问道:“那个男人是那个女孩儿的什么人?” “当然是她爸爸了。”她说。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旅馆的,我只知道我是在深夜凌晨出现在在旅馆内,老板看到我的时候吓了一跳,第二天跟我抱怨以为是幽灵。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解离。 这种症状发作的时候会丧失当时的记忆,而且并不是我的第一次解离。 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越是想睡越睡不着,只能咬着手指甲发呆,仍缓解不了焦虑的心情,这种感觉就像在燃烧灵魂一样让我痛苦不堪。 他们一家三口的画面清晰地刻在我脑子里,我真的很想冲过去质问赵柏林,我算什么? 可我没有勇气,因为那样只会让我显得更可怜,更难堪罢了。 我从床上爬起来,在行李箱里翻出来缓解焦虑的药,生吞了两片。 我重新躺回到床上,闭上眼睛。也不知道是药效还是心理作用,很快便感到困意来袭。 后来又被噩梦和外面的汽车鸣笛声惊醒。我醒过来的时候,出了一身冷汗,身上衣服和旅馆的床单被子都被我的汗浸湿了。 我在这里待了一周左右,中间只出去过一次,是找了一家心理诊所拿了治疗抑郁的药物。 如果不是这家旅馆有提供食物的服务,我想我可能就饿死了。 可是我要死也不能死在这儿啊,不然真的成了客死他乡了。 我把手机开机,好多条语音通话和消息弹出来,看到其中有赵柏林的消息,我的心一紧。 他打了好多电话,问我在哪儿。 我往下划,给莫乔和秦勉各回了一条。 下一秒,莫乔的语音电话就打过来了。 “你可算是接电话了,失联这么多天,我还以为你死了呢!”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你现在在哪儿呢?” “还活着……”我说完以后,连我自己都吓着了,嗓子哑得几乎是硬挤出这几个字。 “你……人有没有事儿?” “没。” 他停了一会,语气突然沉下来,说:“你知不知道赵柏林找你快找疯了。” 丧鱼 赵柏林不存在骗婚行为哈!《 》 40-50 第41章 车祸,神情淡漠的少年 我摸到一瓶矿泉水,喝了半瓶下去,觉得嗓子好受一点了。 “你到底在哪儿呢?”莫乔继续说,“赵柏林现在都住你家了,要不是我拦着,他都要报警了。” “出了趟远门。”我说,“有点私事要办。” “那就是不方便告诉我你在哪儿是么?”他问。 “莫乔,我告诉你了,你会直接跟他说吗?” 莫乔在对面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松了口气,说:“你都知道了啊。” “不用找我。”我说,“过几天我就回去了。” “行吧,那你好好的,有事儿千万别硬撑,记得找我。” “嗯,回头见。” 挂断电话后,我在窗边的扶手椅上坐着,翻看赵柏林给我发的消息。 想问问他不是说没结婚吗?那个小女孩儿为什么叫你爸爸? 一句话打了又删,反复了几次,我关上了手机,脸颊趴在膝盖上往窗外看。 外面开始下雨了,下雨的声音很催眠,迷迷糊糊的我睡着了。 本来应该在椅子上醒过来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一睁眼就在外面淋雨。 恢复意识的时候,我站在雨里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大雨的声音在我耳边激烈地响着,天阴沉沉的,闪电划过我的头顶。 我低头看了眼光着的脚,身上还是原来那件睡衣。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出了很严重的毛病。 于是我退了回国的机票,去了附近的诊疗室,给我开药的医生介绍了一位心理医生,名片上写了一个英文名字。 我按照地址找到了那栋楼,排在我前面的还有两个患者,等待的时间太枯燥,我站起来走到窗边。 天已经暗下来,玻璃窗上照应着我的脸。 一张苍白憔悴、毫无生机的面孔。 过了片刻,一个女人走近了,她那张年轻漂亮的娇丽的容颜也出现玻璃上。 我不禁感到头皮发麻,猛地转身看向她。 “怎么是你!” “哎呀,我刚刚就在看你,我还以为我认错了人。”她热情地说,“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我也没想到。”我说。 确实没有想到,谁知道我来见的心理医生竟然是白薇。 她穿着白色的职业西装,头发挽在脑后,比第一次见她的时候稍显稳重一点。 “看你的反应,你不是专门来找我的吧?我还以为是他介绍你过来的。”她笑着说。 她说的“他”,是赵柏林吗? “我不知道我要见的人是你。”如果我知道的话,我一定不会来。 “没关系,现在我只是一名医生而已。”她轻轻地开口,“进去吧。” 我第一次知道解离这个症状,她解释了我突然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并且丧失了这段时间的记忆这件事情。 “因为身体承受不住痛苦所产生的一种保护机制,让自己的灵魂离体,逃避那些痛苦,严重者会像你一样,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她说,“通俗来讲,其实跟人格分裂有点像。” 我坐在椅子上,她向我提问,我便回答,有点像被审问的犯人一样,不禁令我在心底生出一阵冷笑。 “我觉得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这也是因为……解离吗?”我说。 “最近吗?” “我觉得忘记的是以前的事情。” “因为什么呢?”她问,“或者是因为哪个人、哪件事情,让你产生这种感觉的时候会有什么东西重叠吗?” 我平静地看着白薇,说:“因为一个男人,我插足了他的婚姻。” “也许我们可以试试催眠疗法。”她说,“但前提是,你需要对我毫无隐瞒。” 白薇的催眠疗法并没有什么用,也许是因为我没办法对她敞开心扉。 我拜托她对我来过的事情保密。从楼里出来以后,我不想回旅馆,便开始了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路过那家放着爵士乐的酒馆,我走了进去。 我要了酒,在角落的沙发里窝到凌晨五点。 出去时有点冷,我裹紧了身上的风衣,宿醉和失眠令我头疼得厉害,走路两腿发软。 沿着无人的公路一直往前走,偶尔才会经过一辆车。 尾气从我眼前掠过,我突然感觉胃里翻江倒海的,跑到路旁扶着一棵树呕吐。 我跪在地上,吐得逼出生理眼泪,吐得胃里再没什么东西可吐的。 我精神恍惚地撑着树起来,踉跄着往路中间走,有车冲我一个劲儿地按喇叭,等我转头,一辆皮卡朝我开了过来。 仿佛时间静止了,我闭眼再睁眼,世界被翻转了。 我看到地面和不远处的车头,一双腿开车门出来,车主向我跑过来。 后来,我听到警笛的声音,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我似乎看到了赵柏林的脸。 他满手满脸的血,双手紧紧握着我的手,崩溃地哭着。 这带回我好多的记忆,既陌生,又熟悉。 我仿佛置身那个和煦的春天,与我同行的是神情淡漠的少年。 第42章 未能履行的约定 手术室的灯在正上方,刺眼得厉害,我感到周遭的一切都安静极了。 过往的一切像走马灯一样闪现在我的脑子里。我想,也许是我要死了,上天对我仁慈了一把,让我记起了一切。 第一次遇见赵柏林是我十岁的时候。我被寄养在乡下的舅舅家里。那时候我们家还没有破产,我爸也没有变成一个烂人,他会每个月把生活费打给舅舅,所以我也大体上不缺什么。 十岁那年暑假,邻居奶奶家来了一个小孩儿,就是赵柏林。 他那时候白白净净的,穿得也很好,就是不爱说话,也不爱跟别的小孩儿玩。 后来几个大一点的孩子把他堵在一条没人的小巷子里,朝他扔石头,欺负他。 他一声不吭地站在那儿,浑身脏兮兮的,头都被打破了,手里也拿着一块石头,盯着那群小孩儿。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想见义勇为,跑过去站在他身前护着他,结果没打过他们,一块儿被揍了一顿。不过那群人也没讨到什么便宜。 他们走了以后,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把赵柏林从地上拉起来。 我带他回了我舅舅家,从家里翻出创可贴,贴在他头上流血的伤口上。 他除了跟我说了他叫什么,就不肯再说话了。我从厨房偷了两块西瓜出来,放在他面前,他也吃,过了很久才跟我说话。 “你家……就你一个人吗?” 他当时睁着两只漆黑的眼睛看着我,我在里面看到了我自己。 “这是我舅舅家,舅舅舅妈他们都上班,白天不在,我还有个哥,他上补习班去了。”我说。 他又不说话了,低头咬着西瓜。 “他们为什么打你啊?” “不知道。” “很害怕吧?”我趴在桌子上说。 “没有!” 我抬起头看他,发现他突然就脸红了。 我一眼就看出来他在说谎了。 “不寂寞吗?”他低着头说,“这里什么都没有。” “一开始的时候会,慢慢就习惯了。”我无所谓道。 “刚刚,为什么要帮我?你又不认识我。” “因为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也很害怕。”我说,“所以我不想让你像我一样啊!” 我笑着说:“我们做朋友吧!” 后来,整个暑假我们都腻在一块儿。 我带他下河摸鱼,在树林里摸知了,去地里偷西瓜,我们在他爷爷奶奶家露天的院子里铺着凉席,看满天的繁星,点着蚊香睡觉。 在炎热的天气里,我把冰棍儿悄悄放在赵柏林的后颈上,冰得他打一激灵,然后我就开始跑。 跑累了,两个人瘫在阴凉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那是我最快乐的一个暑假。 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分别的那天还是来了。 我因为怕哭鼻子就没有去送他,但他居然跑来家里找我,在外面使劲儿拍门。 他跟我说,他下个暑假还会来。 我说,我一定会等他。“赵柏林,你一定要快点来,你来慢了,我会忘记你的。” “约定好了!”他伸出小拇指,“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我说,“谁变谁是小狗。” 我们做了约定,可并没有履行。 第二年,我家债台高筑,我爸的生意黄了,再也支付不了我的生活费,于是把我接了回去。 为了还债,我妈一天打好几份工,我爸开始赌钱,酗酒。 赢了要喝,输了也要喝,喝醉了就开始打我妈,我上前护着,他连我一块打,打得身上没有一块好皮,疼得睡不着觉,就算是再热的天,我妈也会穿长袖,藏起那些会让我感到羞耻的伤痕。 可明明我们才是被施暴者。 睡觉的时候,半夜一听到门响我就开始害怕,我妈就会把我藏到柜子里。 我渐渐不去想和赵柏林的约定,也淡忘了。光在这个地狱一般的日子里活下去就很难了,哪里还能奢求其他的。 后来,我爸死于一场意外事故,我和我妈才算是得救了。 十七岁的时候,听说班里来了一个转学生,我那天发烧刚好请假了,没有见到他。 第二天我戴着口罩来学校,在路上同桌遇见我,我俩勾肩搭背地往班里走,在班级门口说笑,没注意到前面的人。 结果我绊倒了,压在一个人身上。 我嘴里说着对不起,对方被我压在身下竟然一脸淡定。虽然脸很冷,没什么表情,但他长得很好看,尤其是那双黑色眼睛,让我感到熟悉。 终于,他微微皱眉,不悦地说:“起来。” 我后知后觉从他身上起来,向他伸出手。 他眉头皱得更深,接着无视我的手自己站了起来。 他比我高半个头,长得很俊俏,算是个美少年,就是脸太冷了。 他转身进了教室,坐在我座位的前面。 原来他就是转学生。 我盯着他的后脑勺一直看,试探性地问:“赵柏林?” 他果然回头了。 我摘下口罩,笑着说:“是我啊,还记得我吗?” 第43章 红色的痣 他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敛下了眼睛,快速地说了句“不记得”,接着便转回去了。 咦? 我确认了他的姓名,是对的,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不可能认错人。 也许是我长得和小时候不一样了,所以他没有认出我来。 下课后,我用手指戳戳他的背,他又转过来,问我干什么。 我笑眯眯地说:“那年暑假我带着你下河摸鱼洗澡,咱俩还一个炕上睡觉,你真的不记得了啊?” 他淡淡地瞧着我看,我以为他在思考,就等了他一会儿,等得有点焦急了,我开口催促。 “怎么样?想起来了没?”我说。 他冷冷地说了句“没有”。 我有点失望,趴在桌子上。他又转回去了,我的视线从他挺拔的背上移动到他头上,然后盯着他的脑袋看了一会儿,上课铃就响了。 过了很久我才知道他其实一眼就认出我了,只是因为生气才说不记得我。 晚自习放了学,我就拿着走读证回家了,没想到他也是走读生。 我俩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一直快到家他也没改变路线,我看着他背着书包的背影,小跑上前。 “不会这么巧吧?你也住这儿?”我说。 他看了看我,但还是没理我。 我都这么热情友好了,为什么对我这么冷? 我和他并肩走着,我用肩膀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说:“我怎么觉得你好像讨厌我。” 我感觉到他身体僵了僵。我们走过一个黄色的路灯下面,他看向我,黑色的瞳孔里映着光。 我感到身体被一股大力拉过去,身后响起车喇叭声,我撞到了赵柏林身上,他没能承受住我的力道,结果同我一起摔了下去。 像白天一样,他坐在地上,我骑在他腿上。 “你好冒失。”他皱着眉,过了一会又说,“我没讨厌你。” 我看了眼开走的车,又看着赵柏林,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也不知道当时我为什么要笑,就是想笑。 “对不起对不起,”我站起来,把赵柏林拉起来,笑呵呵地说,“老是害你摔倒。” 我们一起走着进了小区,我们在不同的楼,但离得很近。 我回到家,门口外面除了我和我妈的鞋,还多了一双男人的鞋。 那个男人又来了,我妈的男朋友。 我开门进去,把书包放回卧室,出来接水,男人从我妈的房间里出来,与我打了个照面。 “小来回来了啊。”他说。 我礼貌地喊了声:“赵叔叔。” 然后我回了房间,关上了门。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想起了赵柏林。 他比小时候壮实了不少,长得比我还高了,总之,再次遇见小时候的朋友,我是开心的。 但在当时,我完全忘记了曾经和他的约定。 后来,我在学校经常和赵柏林一起玩,我们俩都是走读生,上学放学都一起走。 冬天的时候我起不来,他每天早上都在小区门口等我,在卖早点的阿姨那儿买一袋牛奶给我。 只因我只比他矮半个头,他就说让我多喝点奶补补钙,长长个子。 夏天上体育课,天太热了,我把衣服撩到胸口,迎着吹来的风,好不凉爽惬意。 赵柏林也跟我学,他掀得少,拉着衣角上下摆动,只隐约露出半截腰腹。 那露出的不是初显形状的腹肌,是少女的芳心! 我和同桌上前一人一只手臂搂住他的脖子,我直接摸了一把,手感硬硬的。我感觉他身体有点僵。 “不错不错,看来每天跑步还真有效果,”我又掀起衣服往我平坦的腹部看了看,“要不我也试试吧。” “来让我也摸摸。”同桌说着也要上手,但被赵柏林抓住了手腕。 “热死了。”赵柏林把我同桌从身上推开。 我把整个身体都压在赵柏林身上,他往后看了一眼,接着把我的衣服拉了下去。 “很热啊。”我说。 “热就从我身上下来。”他说。 “赵柏林。” “嗯?” “你真冷淡。” “……” 我们俩回到教室才发现,班里的其他人都还没有回来。 头顶上没了太阳的灼烧,感觉热度降下来了一点,赵柏林回到他的座位上坐着,我的座位在他后面,累得趴在桌子上。 窗户是开着的,门也是。 一阵穿堂风吹过,吹起我的刘海,吹过赵柏林的头发,也撩起课桌上书本的一角。书页翻动哗啦啦地响了,风止了,马上安静下来。 我用手臂垫着下巴,看着赵柏林的后颈和耳朵,说:“你知道我那时候为什么会认出来你吗?” 他转身,低头看着我。 我心里一紧,因为他靠太近了。 “为什么?”他问。 “哦……因为,因为你耳朵后面有、有颗痣。”我说的时候,还结巴了一下。 他没说话了,转了过去。 我再看他耳朵后面那颗痣的时候,发现那颗小痣好像变成了红色,慢慢的连耳朵也整个的红了。 “喂,柏林,”我说,“今天晚上我去找你睡吧。” 第44章 “阿来,你真温柔。” 赵柏林没有说不可以,过了一会同学们陆续回来了,他转过来问我为什么要去他家睡。 我跟他说这个周末我妈出去,我不想一个人在家,他就没再说什么。 我知道,他不会拒绝我的,他也很少会拒绝我。 等放学了,我收拾东西慢,让赵柏林先走了。 等我慢悠悠地出去后,发现赵柏林还在外面等我。 他单肩背着书包站在一颗树下,有个穿着同校校服的男生走到他对面。 这时候学校的人走的也差不多了,这地儿也偏,我就偷摸地靠近了,听见那人说喜欢。 刚打算继续听下去,就被抓了个正着,那男生满脸窘迫地走了,我也马上往前走了。 “我什么都没听见。”我说。 赵柏林勾着我的脖子,把我拉近他,说:“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其实我是有点尴尬的,没想到遇见了同性恋,还跟赵柏林表白了。 这事儿对我的刺激不算小,我有点慌。 我看他,发现他也正在看着我,那双黑色的眼睛像是要把我看透。 我连连啧了几声,说:“知道你魅力大,没想到还男女通吃啊!” 他用揽着我肩膀的手捂住我的嘴巴,有些凶巴巴地说:“别乱说话。” “唔唔唔……”我话说不清楚。 “听不懂,别说了。” 我把他的手扒下来。 “作为当事人你是什么感觉啊?” “没感觉。” “不觉得恶心吗?” 我问完这句话,赵柏林停了有一会,反问道:“你呢,你觉得恶心吗?” “我是对人不对事。”我说,“我一点不觉得你恶心。” 我朝他那边转头,看到夕阳照在他的头发上,轮廓变得毛茸茸的,闪着金色的光,他的眼尾流淌着笑意,融进这黄昏。 “回头我带你去个好玩儿的地方,”我有点兴奋地说,“就是有点远。” 他问我是什么,我说是我小时候玩泥巴的地方。 后来,我俩还捏了两个丑丑的泥娃娃。 我跟着赵柏林回了家。 他家很白,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白色的,而且很空,空得叫人心里头发慌。 我回了一趟家拿了手机,我妈不在。 赵柏林家只有他妈妈在,但我一直没有见,晚饭的时候也是赵柏林做好饭了给她端进了房间。 他很少说他家里的事,我也只知道他妈妈身体不大好,需要静养。 直到我回赵柏林的房间后,玩了一会手机,然后在他房间里转悠。 他的房间也很简单,但可能是因为灯是暖黄色的,所以让我觉得有点温暖。 刚躺下,外面就发生了很大的声音。 我忙着出去看,一开门就听到一个女人歇斯底里的叫声。是从赵柏林妈妈的房间里发出来的,我太着急了,害怕赵柏林出什么事就开门闯了进去。 我看到赵柏林的妈妈拿着刀子,地上有血,赵柏林看到我进来以后有点慌,然后迅速把刀子夺了回来。 我几乎僵在原地了,直到赵柏林拉着我出去。 “对不起……”我跟在赵柏林后面。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很后悔,如果我没进去就好了。 “没吓到你吧。”他把刀子放进一个柜子里锁上,“你先回房间。” 我回房间的时候看到他手上流血了。 隔了一会赵柏林回来了,手里拿着药箱。 我帮他处理了一下伤口,手心划破了,还好只是看着吓人,伤口并不深。 “不知道影不影响写字,”我嘟哝着,“马上就要高考了,可别因为这个拖后腿。” 全程他都一言不发,给他贴上创可贴以后,他说:“对不起。” “嗯?对不起什么啊?”我说,“又不是你的错。” 他跟我说,他妈妈精神状态不太好。他从来不跟我说这个,是因为怕我觉得他也是个精神病。 我只盯着他的手瞧,过了一会儿,心血来潮地说:“你说我将来要不要往医生这方面发展,要是外科医生,你这种小伤口我分分钟搞定了。” “阿来。” 赵柏林看着我,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很认真地对他说:“赵柏林,你不是精神病,你是我见过最优秀最好的人。” 他的表情轻松了一点。“阿来,你真温柔。” 听他这么说,我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不知不觉间,他离我很近,我总觉得空气黏黏糊糊的,有点别扭,找了开溜的借口。 “我想洗澡。”我说。 “你拿换洗衣服了吗?” “忘了。” 赵柏林从衣柜里拿出他的衣服给我,说我洗完他也洗。 我俩躺在床上,关了灯,我也没想着要玩手机,然后突然就变得很安静。 我穿着赵柏林的衣服,有点好闻,我觉得很喜欢,刚有这个念头的时候我就想我八成是疯了。 我感觉赵柏林翻了个身,正面朝着我,我咽了口唾沫,但在极度安静的房间里那么突兀。 “问你个事儿呗。”我说。 “问。” “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吗,为什么对我态度那么冷淡?” “不想跟小狗说话。” “嘿!你骂谁是小狗?” 突然间,我感到赵柏林靠近了我。 “我当时很生气,因为你忘了一件事。” “什……什么事。” 他抓起我的手腕,勾住了我的小指,害我心跳都加快了。 他的手掌潮湿又滚烫,用力地在我手腕上打下烙印。 “想起来了吗。” 他低低沉沉的声音充满我的耳朵。 我确实想起来了,但想得有点过头了,因为我做了一夜的梦,梦里都是赵柏林。 第45章 急切,生涩, 那天早上梦醒,从未如此慌乱过。 赵柏林面朝我趴着睡,但床很窄,他的脸靠我很近。 我想起梦的内容,慢慢升温,脸颊变得滚烫。 我梦到赵柏林在那个被男生表白的树下,说喜欢我。然后画面又转到这张床上,他跪在床上,一点点逼近我,他牵着我的手,摸过他的喉结、腹肌,最后朝不可控的地方发展。 我抬头看向他,他的眼底压着可怕的欲望。 很多细节在我醒来后都记不清了,但那些快感却十分清晰,甚至在我完全不懂男人要怎么做却还是梦到自己g潮。 赵柏林的眉头动了动,我吓了一跳,他发出一声沉沉的呼吸,我以为他要醒了,先闭上了眼睛,等了一会后发现他并没有醒。 我松了一口气,从床上起来急匆匆地去了卫生间。 看着被洇湿的内裤,我有点不知所措,我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我手里拿着被弄脏的内裤正不知道该怎么办,赵柏林走了过来,我忘记锁门,情急之下扔进了垃圾桶里。 他淡淡地看着我,我却感到心虚,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脸好红,”他自然地抬起手朝我靠近,“是不是发烧……” 但没等他的手碰到我的额头,我下意识先后退了一步。 “热,因为太热了。”我说完就从卫生间逃走了。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份纯洁的友谊慢慢掺杂了占有、嫉妒和欲望,变得浑浊。 大学选志愿的时候,赵柏林选择了和医学相关的专业。后来我听说,那天和赵柏林表白的男生,也选了和他一样的专业,他们考进了同一所大学。 我在赵柏林的床上躺着打游戏,问他:“你为什么不出国?你妈妈不是让你出国吗?” “不想去。” “为什么不想去?”我放下了手里的游戏手柄,有些执拗地想问一个答案,“你到底为什么不想去啊?” 他突然从电脑前转过来,很认真很严肃地看着我,害得我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的事,坐了起来。 但他最后只说:“就是不想去,没有为什么。” “你不会是因为喜欢你的那个人才打算从医的吧?他好像叫白安?”我说,“以前也没听说你对医生有兴趣啊。” 赵柏林冷着脸看我,眼中似乎有些愠怒:“这是我自己要走的路,跟你没关系。” 一旦察觉到可能会有吵架的风险,我就会打退堂鼓,从这段对话中默默退出。 我低头安静地玩了一会儿游戏,觉得有点儿委屈。 我站起来一言不发地往外走,他在后面站起来的时候椅子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阿来。”他拉住我的手腕,看到我的脸后眼里多了几分慌乱,“对不起,我说话重了。” 我不想和赵柏林吵架,没多少天我们就没法儿在同一个城市了,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天天腻在一起。 但是我很难过。 “没有,是我问得多了。”我说,“今天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找你。” 但是第二天我没去找他,第三天也没去。 过了有一个星期,我的前同桌说聚餐,还有班里其他几个同学,一向不喜欢集体活动的赵柏林也跟来了。 虽然不算是吵架,但见面还是有种淡淡的尴尬。 吃完饭我们去唱歌了,又点了酒,都脱离苦海了,年轻的灵魂就想放纵。 我喝多了。 但我没喝醉过,没想到喝醉的感觉这么难受,想吐也吐不出来。 我搂着我前同桌的脖子,拿着话筒使劲儿嚎。 “我说祖宗,祖宗,别唱了,耳朵聋了。”他说着把我推给赵柏林,“老赵,赶快收了他吧。” 我被推过去的时候没站稳,身体靠着赵柏林,嘴唇不小心擦过了他的脸颊。 当时灯光太暗了,噪音也大,似乎没人注意到我们俩。 我觉得头晕,皱着眉哼唧了一声,他猛地把我推开,说去厕所,就起身离开了。 我喝得脑子不是很清醒了,只听到我同桌说:“谁不知道你俩关系好啊,行吧你们俩先回去吧。” 后来是赵柏林把我背回去的。 路上我才醒了,我觉得颠,趴在赵柏林的肩头嘟囔着难受。 他低声回应我:“等会就到家了。” 我掀起眼皮,努力想看清他。 有些话,是借着酒劲儿也不敢说出来的。 暗恋,听起来就是很酸的一个词,就好像吃到了切好过夜的柠檬,又酸又苦。 我记得他把我送回了我家,但最后又把我带回了他家。 我躺在他的小床上,闻着他的味道。 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半夜被渴醒了,伸手往床头柜上摸,摸到一杯水喝下去。 赵柏林在我身边睡,我借着月光,看到他的睫毛,看清的唇。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很想念他。 我偷偷地凑近他,轻轻地吻上他的唇。 我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呼吸都颤抖。 可赵柏林却突然睁眼了,我愣住了,心想,完了。 就在我准备逃走的时候,他突然勾住了我的腰,将我捞进他怀里,单手压着我的后颈吻上来。 比起我刚刚的吻,这似乎才是真正的吻。 他强硬地撬开我的牙齿,舌头碰到的时候,一阵酥麻传来,我忍不住发出一声嘤咛。 “呜……”唇舌交缠时,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气息交缠着,在房间里发出粘稠的水声。 他的动作急切,生涩,热烈又横冲直撞。 我感到他的呼吸声越来越重,在接吻的间隙中他放开我,我急促地喘气,他又逼近吻上来,嗓子沙哑地唤我“阿来”。 “阿来……” 我喘得厉害,双手揪紧了他胸前的衣服,忍不住蜷起了脚趾。 他退开一点点,在黑暗中看着我。 “你……你怎么……”我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对眼前的情况说些什么。 他也喘得很厉害,一直抱着我好像怕我跑了。 “是你先亲我的。”他低低地说着,好像在控诉我。 下腹酥麻的感觉渐渐淡去,但看到他喘息的模样,我又有点躁动,鬼使神差地去寻他的唇。 第46章 初吻 我轻轻地吻,他也本能地磨蹭我的唇。男人对这种东西好像真的都能无师自通。 他好像比我还紧张,呼吸很重,心脏声在我耳边剧烈地鼓动着。 他刚睁眼的那一瞬间,我做好了被讨厌的准备,我还想我们可能再也没法儿做朋友了。 可是惊喜来得实在太快太突然,令我来不及思考,只能遵循本能行动。 接吻的感觉很好,和赵柏林接吻很好。很舒服。很喜欢。 什么话都留到最后再说吧。 我贪婪地凑近他,身体渴望更多,却找不到发泄的窗口,唯有颤抖着在他怀里,迎合他的吻。 他用力抱紧我,滚烫的手掌抚摸过我的背脊,他的动作很温柔,但身体却在颤抖。 “嗯……”我深深地喘息,仰着头,睁开眼睛,眼泪情不自禁地流出来,喘息着,胡乱地小声喊他的名字。 我的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掌心之下是他疯狂跳动的心脏。这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是最真实的。 “感觉你胸口要爆炸了……”我话说出口,才发觉声音哑得厉害。 他“嗯”了一声,蹭着没分开的唇又吻上来。 我控制不住地起了反应,但我害怕赵柏林发现,如果他接受不了怎么办? “呜……”我呜咽着推开他,他又喘着粗气缠上来,将我压在床上吻。 我推不开他,几乎要窒息了,眼里还有泪。因为无法吞咽,涎水也被迫流下来。 忽然间,我感到腿根疼了一下。接着,赵柏林就松开了我,和我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 我感到脸很烫,原来他和我一样也会有反应。 我翻身压住他,骑跨在他身上,说:“现在才要跑是不是有点晚了?” “阿来……”他说话时声音很哑,“你,你下来。” 他似乎很紧张,咽了咽,说:“我不会跑。” 我感觉他说话的声音有点不对劲,于是伸手摸到床头灯的开关。 暖黄色的小灯刚好照亮这方寸之地,照亮了赵柏林潮红的脸,他伸手去挡,我将他的手拉开。他的耳朵也几乎红透了。 平时的赵柏林,不说话的时候冷冷的,我第一次见他露出这么害羞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他让我觉得有点色色的。 他很快坐起来,挡住了光。他双手还是搂着我腰,真的生怕我跑了似的。 这个姿势就很难不碰到,我有点羞耻,干脆闭着眼趴在赵柏林的肩上。 他把灯关了,问我酒醒了吗? 我说不知道。 他问我明天会不会记得。 我想了想,说:“会,一辈子都会记得的。” 他把头埋进我的颈窝,头发毛茸茸的,气息热热的,在我耳边轻轻地诉说十八岁的喜欢。 “我喜欢你,阿来。” 翌日清早,我是在赵柏林的怀里醒来的,我记得我说我也喜欢他,我俩就又亲嘴了。 我跟他说我是第一次跟人接吻,这句话像是触发了赵柏林的某种机关,一晚上都黏人得很。 最好因为接吻太久,嘴唇都有种刺痛感。 后来照镜子才知道,是被赵柏林咬破了,那鲜红的还肿着的伤口,看起来可怜极了。 而罪魁祸首就在门框边上站着,眼巴巴地望着,像只小狗一样等着。 我刷完牙,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他竟然什么都没说,乖乖地让我摸。 等他刷完牙,我正在他们家的大阳台上伸懒腰,被他拉着进了他房间。 他把我抵在门上,眼看就要吻上来。 我捂住了嘴巴,说:“还亲啊,昨天晚上都亲肿了。” 他看起来有点失望,抿着嘴,过了一会,说:“那不亲了。” 我忍不住笑,捏着他的下巴有点玩世不恭地样子。 “亲,亲吧。”我轻声说,“但是要温柔点儿。” 他沉沉地注视着我,嗓音沙哑地说:“好。” 刚准备亲,外面就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我推开他,问:“你家有客人吗?” 他也停下来,眼里闪过一抹阴沉。 “等我。” 他开门出去,从关门的缝隙里我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背影,我听见赵柏林问他怎么来了。 隔着门,我听见那个男人说:“你现在连爸都不叫了?” 第47章 绝望的真相 我在屋内听着,隐约能听到一点赵柏林和他爸交谈的内容。 “你到底来干什么?”赵柏林冷冷地说。 对方停顿了一会,说:“我来和你妈妈谈离婚的事。” “我妈不在。” “那你总要告诉我她现在在哪个疗养院,让我见见她。” “她不愿意离婚。” “柏林,你知道的,我和你妈的婚姻早就维持不下去了,而且分居两年的时间已经过了,我可以诉讼离婚。” “她现在没精力跟你打官司,她的情况刚刚好转,你不能在这个时候刺激她。”赵柏林冷冷道。 “那怎么办?” “你给我点时间,我再劝劝。” 他们好像走远了,后面的内容我就听不清了。 但我总觉得这人的身形很熟悉,声音也很熟悉。好像认识的某一个人,仔细想又想不起来。 赵柏林跟我说过,他爸妈离婚了,可今天听着像是不对。 但仔细想想,可能他爸妈这种情况跟离了也没什么区别。 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声音变大了些,乱糟糟的。 接着赵柏林进来了,开门的那一瞬间外面的声音像开了扩音器一样清晰。 赵柏林关上门,外面的声音变小了。 “没事儿吧?” “没事。”他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过了一会跟我解释,“我爸来了,还有我哥。” “你哥也来了?” “他放假了。” 赵柏林这个哥哥不是他亲哥,是他妈怀他之前检查出来没办法生育,所以领养的孩子。 比他大三岁,明年就要升大四。 我想着他们一家人来了,我留下不合适,就说要走。 “他们一会儿就走了。”赵柏林把我拉到他那儿,搂着我的腰,把头埋进我胸口蹭了蹭,“能不能留下?阿来,再陪我一会儿。” 我最受不了赵柏林这样撒娇。 “那我再待一会儿。”我说。 他从我身上抬起头:“饿了吗,我去做点饭。” 我说要跟他一起去,可他拦下了我,让我在房间里,好像不想让我出去的样子。 赵柏林做好饭把我叫出去的时候,他爸已经走了,还剩他哥赵易明坐在沙发上。 我坐在赵易明对面,和他打了声招呼。 “易明哥。” “春来,好久没见了。”赵易明笑眯眯的,看起来很温和。 确实好久了,上次见面还是在春节。 赵柏林坐到我旁边,他做了三人份的饭,吃饭时我注意到赵易明一直在观察我,他的视线让我感到很不舒服。 “我吃好了。”我说。 赵柏林伸手自然地在我嘴角擦了一下,说脏了。 我下意识看向了赵易明,发现他并没有看我们这边才松了口气,然后我在桌子底下踢了赵柏林一脚。 吃过饭后,赵易明去洗手间,出来后,漫不经心地说:“春来,柏林是不是找女朋友了?” “啊?没找吧。”我有点冒汗。 赵易明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看到洗手间里放了两个牙刷,有点好奇,还以为他带女朋友回家了。” “你说那牙刷啊,那牙刷是我的。”我说,“平时我俩玩得晚了我就跟他睡了。” 赵易明接了杯水,坐下后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说:“真好,你们感情真好,怪让人羡慕的。” 我只能干笑几声,还好赵柏林过来了,替我解了围。 “回房间了。” 赵柏林走过来把我拉走。 赵易明又待了几天,那几天我就回了自己家里,就晚上吃过饭出去溜达溜达一圈,也只敢在没人和没灯的时候牵一牵手。 后来赵易明好不容易走了,我妈又带我回了我舅舅家,半个月没办法见面。 熬到快走的那一天,我妈的男朋友来接我们。他没有去我舅舅家,而是找了个旅馆住了一晚上。 我知道,我妈是怕别人说闲话。 晚上我和赵柏林在外面打电话,没想到遇见了赵易明。 本来想低着头装作没看见的,结果他还是叫住了我。 我只好跟赵柏林说了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他说是跟他爸来的,来这里接人。 我起初没在意,后来越想越不对劲。 第二天赵锦平来接我们,我往车里看了看,没有发现别的人在。 回到家以后,我问我妈:“妈,赵叔叔他结过婚吗?” “怎么突然问这个了?”我妈说,“这么大把年纪了,怎么可能没结过婚呢。” “那他离婚了吗?” “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肯定是离了呀。” “他给你看过离婚证吗?” “这倒没有。”我妈看着我,“你想问什么?放心吧,妈不会被骗的。” 我看着我妈幸福的脸,没再问了。 我一整夜都没睡好。第二天一早,我就悄悄跟踪了赵锦平。 他在其他地方有房子,来这里只是偶尔,这也正常。 我在他住的地方蹲了一天,晚上他出来,又回到了我们小区,最后进了赵柏林家的那栋楼。 我来到赵柏林家门口,看到了那双总是出现在我们家的男士皮鞋。 难怪那时候觉得背影熟悉,声音也熟悉。 我躲在楼道里,听见门开了,赵锦平的声音出现在外面。 我绝望地蹲下,把头埋在膝盖里,有好一会儿,我觉得浑身发冷,止不住地抖。 这时候,我的电话响了。 赵柏林打来的。 我最终还是接了,听到他声音的那刻,我突然眼眶一热,有点想哭。 “阿来,回来了吗?” 我咬着唇没回答。 “阿来?” “……赵柏林。”我忍不住哽咽,“我想你了。” 赵柏林在对面沉默了片刻,沉声问道:“在哪儿?我去找你。” 第48章 “做吗?” 一听见赵柏林的声音我开始鼻子发酸。 他这么好,我怎么忍心伤害他。 他听起来担心坏了,声音越发温柔地问我在哪儿。 可我的喉间像被一只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大约过了一分钟,我听到外面门开,我猛地站起来跑出去。 赵柏林手里拿着一件外套,面色急匆匆地从家里出来。 “怎么在这儿?”他上前一步,“怎么了,眼睛怎么红成这样?” 我下意识低头,不让赵柏林看到我的眼睛,说:“风吹的。” 不知道赵柏林信了吗,他拉着我回了他家。 “就你一个人吗?”我问。 “就我一个。” 他带我到他房间,我坐下后他离开了一会,再回来时手里拿了一杯奶。 我接过来。是热的。 他坐在到我身旁,我感到屁股下的床垫往下陷了一点。 我喝了一点就把牛奶放到一旁。他轻轻碰到我的手背,然后牵住。 整个过程都很安静。他朝我靠近了一点,肩膀抵着我的肩膀,我感受到他身体的重量,他抬手轻轻地把我的脸转向他,与此同时,他的手指挤进了我手指间,紧紧扣住。 “眼睛怎么还是这么红?”他低声说,“看上去像哭过了。” 我的耳朵一热,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他的呼吸和目光直逼我,我很难直视他。 “没有。”我把视线转向一旁,有点心虚地说出这两个字。 他亲亲我的眼睛,我另一只放在床上的手忍不住揪紧了床单。 “有什么事不要自己扛着,要告诉我。”他把头歪到我的肩膀上,“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可这种事有办法解决吗?我茫然地看着前方的虚无。从赵柏林手心里不断传来温度。 “你有没有你爸爸照片?”我说。 “怎么问这个?”他有一点错愕。 “想看看。” 但他沉默了一会,把视线移开了,然后说没有。 他说谎的时候,常常不敢看我。 “一张都没有吗?” “没有。” 听到他这样说,我不知是失望还是感到庆幸。 我知道我该告诉他这件事,可我没有勇气,我不敢说。 万一被赵柏林讨厌了怎么办?被他厌恶这个代价我能不能承受得起? 一想到这个,我就感到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心脏像被一双手捏紧了,马上就要窒息了。 绝对不能说,劝我妈离开赵锦平,然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 这份不安一直伴随着我,直到在我梦里变成猛兽撕咬我。 我惊醒,却发现应该在我身旁的赵柏林不见了。 恐惧和不安加倍向我袭来,我下床急匆匆地往外走,发现浴室里亮着灯才稍微感到一点心安。 恰好这时候,赵柏林洗完出来了。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黑色运动裤,头发还湿着。 “醒了?” 我说我也要洗澡。 他回房间给我找出来他的衣服,因为我们俩身形差不多,以前在他家住也总穿他的衣服。 我其实很早以前就喜欢赵柏林,我喜欢穿他的衣服,因为衣服上有他的味道。 我走进浴室,打开了花洒,我用濡湿的手指,慢慢伸向了后面。 我穿着短袖和短裤从浴室里出来,忐忑地看向正在客厅喝水的赵柏林。 我走过去就这样直接地吻上赵柏林,把他压在桌子上,毫无章法地啃咬。 他似乎有点吃惊,但很快就开始回应,从被动变为主动地缠着我的舌头。 我渐渐被吻得浑身发软,喘息声夹杂着一点呻吟。 他楼紧我的腰,站起来,托着我的屁股将我抱起来。 我没想到他力气这么大,好像把一个十八岁男孩抱起来是这么轻松的一件事。 到了床上,我翻身骑在赵柏林身上,压住他,额头抵住他的额头。 我亲亲他的眼睛,感受到他睫毛的颤动,然后又吻他高挺的鼻梁。 他微微喘着,主动向前向我索吻。在即将碰到的时候,我往后退了一点,他便再上前,喘着粗气,声音沙哑地唤我“阿来”。 他在渴求我,我卑鄙地想。这竟让我感到极大的满足。 他翻身把我压在床上,手自下往上摸,突然停住。 “你……没穿内裤?” 我按着他的手继续,紧张到说话都发抖:“做吗?” 第49章 是不是太疼了 赵柏林没有马上回答,一双眼睛沉沉地注视着我。 我被他的沉默搞得有点慌,着急地凑近去吻他。我抱紧他的身体,声音颤动到带了一点哭腔:“赵 柏林” 我以为他不想做,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他呼吸一沉,停在我屁股上的滚烫的手掌,用力捏住我 的臀肉。 “想好了么。”他低声道。 “想好了。” “不许反悔。” 话音刚落,他便将我压在枕头上吻,一下将我的短裤扯了下来。 我有点吓到,但并没有退缩,尽快让自己适应。赵柏林退开一些,将我的双手拉到头顶按住,问我是不是害怕。 我咬着唇,摇了摇头。 但实际上我真的有点害怕,我在网上查过,男人和男人之间要怎么做,可对于一些未知的事情还是感到恐惧。 他的手握住我半勃的阴茎上下套弄,吻在我下巴那儿,一路向下,沿着脖子,在锁骨那儿吮吻。我仰起头,感到一股酥麻,便忍不住小声地呻吟,下面的快感更凶,阴茎很快被弄得立起来。赵柏林把上衣拉到我的胸口处,低头一下含住了,乳尖突然被纳入一个温暖湿润的地方,激得我浑身抖了一下。 “嗯”我没忍住叫出了声。 他抬起头,大手蹂躏我平坦的胸部,敏感的乳尖在他粗粝又灼热的掌心下被摩擦,我呻吟得越发重了。 他自上而下地看着我,嗓音沙哑地说:“阿来,别怕,我会让你舒服的。” 我想说我不怕,可出口便是呻吟。 赵柏林向下去,直接含住了我的阴茎。 “不啊”简直太刺激了,口腔内温热又狭窄,敏感的龟头几乎被挤压着。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和平时打飞机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快感。我低头看着赵柏林在我腿间吞吐着我的阴茎,压低眉眼望着我。 他的动作不算熟练,牙齿时不时磕到很疼,可我却因此感到更加兴奋。 他吞得越来越深,快感不断袭来,想射的欲望越来越厉害,我推着他的头,喘息道:“要要射 了你出去——” 赵柏林禁锢住我的大腿,全部吞下我的阴茎吸了一口,脸颊深陷。 “不不行要射呜——”我抽搐着,挺着身子,手指紧抓着赵柏林的头发。 射精的快感令我失去短暂的说话能力,脑子变得一团浆糊,我只能喘个不停。 赵柏林没有把精液全部吞下去,一部分射在了他脸上。 我撑起身体过去抱住他,伸手帮他擦干净,摸他的性器,手伸进他的内裤里才知道他忍得多辛苦,茎身硬得在我手心里勃动,龟头的腺液都洇湿了内裤。 我把他的阴茎放在手心里揉搓、撸动,他靠在我肩膀上在我耳边低喘,让我觉得性感得要命。我知道做下面这个对身体的负担很大,可因为是赵柏林,所以我愿意。 我把他的手拉到我后面,他轻轻吻着我的脖子,手指慢慢探到了后穴。 他在我的穴口处揉捻,揉得我腰发软,喘出一声声低吟。 他挤进一个指节,然后长驱直入,将一整根手指都插进来。 “呜”我咬着下唇,不受控地抓紧了他肩膀。“里面怎么这么软?”他在我耳边喘着,“好湿,在浴室做什么了?” “扩张过了,”我呜咽着,“你直接直接进来。” 可他像是没听见,甚至又插进来一根手指,在穴里捣弄,找到前列腺点看我的反应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只压着那块儿软肉折磨。 我受不住又高潮,哆嗦着在他手里射出来。 他将我压在床上,把我的腿拉到他的肩膀上,然后手上多了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安全套,用牙齿咬开包装。 他偏过头亲吻我的脚踝,戴上套,龟头蹭着我的后穴。 我感觉我在发抖,龟头抵着穴口挤进来的时候,我只有一个感受,就是疼。 太疼了,跟手指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只插进来了一半,我就开始浑身哆嗦得厉害。而赵柏林也不轻松,他皱着眉,脸上呈现出痛苦的神色,哑着声音说:“阿来,放松一点。” “嗯”他喘着粗气:“太紧了,阿来,夹得太紧 了。” 我咬着唇,用手挡住了眼睛,双腿夹着赵柏林的腰用力往前带,结果整根就这么直接插了进来。“呃——”我两条腿打着哆嗦,感觉身体被撑开了。 赵柏林在我耳边粗喘,吻我的唇,含混不清地说喜欢我。 他开始慢慢挺腰抽送,开始是小幅度地抽插,后来一直在跟我说对不起,下面顶得越发凶狠。我用胳膊挡住了脸。我咬着唇,尝到了血腥味。呻吟断断续续传开,我死死地扣住床单。 赵柏林似乎察觉到我的不对,他停下来把我的胳膊拿开,看到我的脸后僵住了。 “是不是太疼了?”他慌乱地问。 “不做了。”他说,“阿来,不做了。” 在他全抽出来之前,我用双腿夹住他的腰,拼命地不让他走。 真的很疼,疼得我不敢喘气。可就算是疼,我想记住这一刻的感觉。 “不疼,别出去,”我紧紧抱住他,“不疼的。” 我一边死死地抱着赵柏林,一边夹着他的腰把屁股往他那儿放。 开苞真的太疼了,疼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可后来的哭就不是单纯因为疼。赵柏林给我时间,慢慢地让我适应他的尺寸。 他在穴里慢慢地蹭,轻轻地顶,碾过某个地方的时候,会带来一股很微妙的感觉。 疼痛渐渐被这股感觉取代,赵柏林偶尔控制不住顶得深了,这股子疼里就钻出丝丝缕缕的麻痒。赵柏林握住我半软下的阴茎撸动,挺腰抽送的动作快了些,也重了些。 某一下撞到了极深处,臀与胯骨之间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因为太深了,我受不住,喊停的时候都带了哭腔。 赵柏林停下了,他额间已泌出一层薄汗,很克制地看着我,但额上暴起的青筋和粗喘却暴露了他此刻正在压抑自己的欲望。 “是不是弄疼你了?”他抵着我的额头低声 说,“我再慢一点,阿来,我想要好好珍惜你,我喜欢你。” 喊停只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其实下面被龟头擦过前列腺时会很舒服,我不好意思说,只好夹着他的腰主动把屁股送过去。 “啊”又顶到了敏感点,我忍不住喘息,“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也是男人,再用力点操。”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这话一出,让赵柏林的开关失灵了。 第一次他射得很快,可马上鸡巴又硬了,后穴还没有合拢他便换了个套子重新插进来。 我趴在床上断断续续地问他怎么会有套子,他回答我的是更凶狠的顶撞。 我跪在床上挨操,原来的疼痛已经完全被快感取代,甚至有点爽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每一次赵柏林的鸡巴插进来,我只能浑身颤抖着承受这巨大的快感和刺激。 没想到有一天,一个男人会被另一个男人干哭。我浑身发软地跪趴在床上,身后的鸡巴狠狠地撞击我的屁股,让我一直高潮。 我控制不住流出生理眼泪,哭着叫赵柏林停下,他只停了两秒,接着便俯身贴着我的后背,将我的双手拉到头顶上固定住,整根抽出又整根顶进来。 我被肏得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连续不断的巨大快感几乎要令我失去意识。 我越是喊停,赵柏林越是操得凶狠。 他只会嘴上温柔地哄我说最后一次,可行为却与说的话背道而驰。 我崩溃地哭喊,穴里痉挛似的收缩着,他操开我紧绞的穴,在我耳边发出低低地喘息。 在我失去意识之前,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说这是他第一次做爱,他问我有没有和其他人做过这样的事情,我本想回应他,可还没说出来就没意识了。 半夜我发起了高烧,赵柏林一直在帮我用温水擦身体,他看起来担心坏了,也一直在自责。 后面有点肿了,他出去买了消肿和退烧的药,我吃过药以后撑不住睡了, 迷迷糊糊间感觉赵柏林在给我涂药。 第二天下午我退烧了。 虽然退烧了,但整个人还是没精神,蔫蔫的。 赵柏林一直陪在我身边,和他待在一起什么都好,就是我心里一直挂着那件事,很难展颜。我想回去劝我妈尽快和赵锦平分开。 但赵柏林不让我走,把我拉到他腿上坐着。 他拿了一支药膏,我问他是什么。 他耳朵渐渐红了,视线不自然地从我脸上移开,说:“后面有点肿了。” 我停滞了两秒,然后才明白了他什么意思。我感觉又要烧起来了。 “阿来,对不起,是我不好。”他自责地说。 我跟他说没事,身体结实得很,发烧可能是因为昨晚在外面着凉了。但我实在很难让他帮我弄,只好抢了过来自己去卫生间,结果涂得满屁股都是。 他开门进来,看着我一身狼藉,一声不吭地把裤子都没提上的我扛出去了。 我趴在他腿上,羞耻地把头钻进被子里。 药膏涂上并没有什么不适感,只是赵柏林的手指让我很在意,还有他沉沉地呼吸扫在我臀肉上,很痒,唤起昨夜的记忆,令我的身体不由得躁动起来。 在赵柏林察觉之前,我迅速地钻进了被子里。 本来打算躺一会就走,可没想到睡着了。 中间我又烧了起来,整个人昏昏沉沉的,眼皮像压了块石头一样睁不开。我记得赵柏林之后出去了一回,他回来过,我记得他是抱着我的,但等我醒来后,他不在我身边,也不在家。 我穿好衣服回到家,看到我妈在客厅里哭。 恐惧从我的脚底慢慢爬上了脊背。 我轻轻关上门,身体僵硬地站在门口问我妈:“妈,怎么了?” 我妈擦了擦眼泪,停了有一会儿,可这短暂的时间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一样难熬。 我期待着我妈说的不是我最害怕发生的事,可她的话像是给我判了死刑。 “他没离婚,他……他孩子的妈妈自杀了。” 第50章 离开这里 这一切或许早就有预兆了。 来时我给赵柏林打过电话,可没人接。 我想当时我就应该想到出事了,因为赵柏林几乎从来没有漏掉我的电话。 是我太害怕了,存着一丝丝的侥幸心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愿意往这方面想。 但是事情似乎比我预想的还要糟糕——赵柏林的妈妈自杀了。 那一瞬间,我感到我脚下发出了某种碎裂的声音。我好好地站在这儿,可灵魂已经掉下去了。掉进了深渊里。 我走过去,每一步都无比沉重。 我蹲在我妈脚边,抽了张纸递给她,竭力控制我的情绪:“妈,她死了吗?” 话说出口,我才发觉我在抖。 我妈擦擦眼泪,双眼通红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把视线移开了,说:“没有。” 我妈隔了一会儿才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赵柏林的妈妈来家里找我妈,正巧当时赵锦平也在,她是跟着他来的。 她在家里大闹了一通,差点在我家里跳楼,最后赵锦平把她带走了。 之后赵锦平返回来就跟我妈认错,他说他之所以没说,是因为赵柏林的妈妈一直不同意离婚,他怕我妈拒绝他。 我妈说她最后把他赶走了。可我了解她,她是个缺爱又心软的女人,更何况赵锦平把她骗得团团转。她曾跟我说赵锦平对她很好,她很幸福,也许她很快就会被他哄得原谅他。 我揉了揉发疼的脑袋。 我妈又开始啜泣,我安慰她说不是她的错,扶着她回屋让她睡一会。 我联系不上赵柏林,打他的手机关机了,后来能打通了还是不接。 我就明白了我是被他讨厌了,于是,也就不敢再打了。 这两天我们家气氛很压抑,我妈下了班回来敲了敲我的门,我蜷缩在被子里没回应,过了会她就走了。 我把自己眼睛都哭肿了,有时就盯着手机发呆。洗澡的时候看到身上的痕迹越来越淡了,鼻子一酸,就从镜子里看到满脸是泪的自己。好像眼泪是自己从眼眶里跑出来了,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从小到大都没哭过,眼泪全用在赵柏林身上了。 赵柏林消失了两天,两天后的晚上,他给我发来了消息。 他说在我楼下,问我能不能下去一趟。 我穿上衣服下楼,心脏疯狂地撞击着胸腔。 这两天我一直有种行刑前的恐惧,现在子弹终于要穿过我的脑袋了。 他在楼下的绿化带旁边站着,天太黑了,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孤零零地立在那儿,身体单薄得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 我的鼻子一酸,恨不得马上跑过去抱住他。 怎么才两天就消瘦成这样呢? 鲸鱼郑里 可是我得忍住,说不定他现在看到我就会想起他妈妈割腕的事。 一想到他会讨厌我,我的心就像被切割成了一万块。 我慢慢走到他那边,在距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停住了。 他果然很憔悴,脸色苍白,眼底都是红血丝。 看我不往前走了,他向我走了过来,我下意识揪紧了裤子。 他走到我面前,我想说话,可发现根本张不开嘴说这件事。 “对不起,阿来。”他说,“这两天家里事多,没顾得上和你联系。” 我呆滞地看着他,甚至要怀疑我的耳朵是不是坏掉了。 他干嘛跟我道歉?该道歉的是我啊。 “赵柏林……”我的喉咙干涩,坦白的话就卡在嘴边。 他抬手轻轻摩挲我的眼睛,用很轻的声音说:“眼睛肿了,我原来不知道你这么爱哭鼻子。” 我看着他,眼眶又开始发烫。 我在他身上闻到了烟味,虽然极淡,但我还是分辨出来了。 他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对不起,我……” 赵柏林突然把我拉进他怀里抱着,打断了我的话。 “阿来,能不能陪我一会儿?”他说,“跟我回家吧。” 我抬手回抱住赵柏林,渐渐收紧搂住他腰的手臂。 远处似乎传来手机闪光灯的亮光,但只是一瞬间便消失了,我理了理现在的情况,把头埋进赵柏林的颈间。 他表现得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牵着我的手拉起我转身往他家的方向走。 一路上赵柏林都紧紧地牵住我,像是怕我会逃跑。 我们俩躺在他的小床上,他像个小孩子一样把头埋进我的胸口,蜷缩着身子抱着我。 “还好我们两个的学校离得不算太远,到了大学以后,我每周过去找你。”他说,“等大学毕业,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我说好,只能紧紧抱着他。 我们像冬天雪地里衣不蔽体的两个人,只能抱在一起相互取暖。 入学前的假期,赵柏林每晚在楼下等我,我们每晚都相拥而眠。 当时的我想,就这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就好。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也渐渐淡忘了刚开始的不安和愧疚,有时候也会偷偷幻想和赵柏林的以后。 开学前一星期,我碰到了赵易明。 赵柏林白天会去打暑假工,而我比较闲。 赵易明跟我聊了两句,突然说想起个事儿,他说:“春来,我妈说想见你,你能跟我去一趟疗养院吗?” 我下意识想躲,可赵易明看我的眼神仿佛再说,躲也躲不掉的,我不去见她,她也会来见我。 于是,我跟着赵易明去见了他妈妈。《 》 50-59 第51章 我们都太年轻 我跟着赵易明来到一座疗养院,他妈妈林素雅就住在这儿。 在路上我就已想好,不管她说什么,我都要忍让她。 她在一间安静的单人房间里,坐在窗边的一张扶手椅上,背对着门口。 我走进去,注意到她放在扶手上的手臂,手腕上的伤口还很新。 她察觉到我来了,机械性地往我这里转头,眼神空洞可怕。 “妈,他就是孟春来。”赵易明走到林素雅身边,把药放在她手心里,“来,把药吃了吧。” 接着赵易明向站在门口的我走过来,说:“别怕,今天她很清醒,我先出去了,你们单独聊吧。” 赵易明走了以后,她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 我还没有忘记,她是个精神病患者。 “你……是男孩子吧。”她沉默了许久突然这样问。 我也是一愣,我长得这么不明显吗? 她朝我笑了笑,那笑容令我有种不安的感觉。 “男孩子,怎么能喜欢男孩子?”她接着说,“你为什么不找女孩子谈恋爱呢?你长得这么好看,会有很多人喜欢的。” 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了,才会让赵易明把我叫来,跟我说这些。 不会是赵柏林告诉他的,我们的事情还是个秘密,她是怎么知道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坐到了靠近门口放着的椅子上,平静地说:“您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想见见你。” “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妈也是受害者。”我说,“她不知道赵锦平还有家室。” 她一直不说话,我想解释再多也是徒劳,我和我妈,在她眼中都是坏人。 过了许久,她终于开口了。 “我发现有人勾引我儿子。” 我吞咽了一下口水。 “他是我活着的唯一念想了。”她继续说,然后把目光转向了我,“我丈夫没有了,我的家没有了,现在连我的儿子也要被你带走!” 我突然感觉到一股压力,她的话像千斤巨石,从我头顶上滚下来,压在我的胸口。 “可我不会把他带走的,他还是你儿子。”我说。 “他本来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她情绪突然变得激动,站起来向我走过来,“你为什么要把他变成同性恋!” 她掐住了我的脖子。我与她撕扯,倒在地上。 她的力气真大,指甲扣进了我脖颈上的皮肤里,喉咙上传来的窒息感让我无法发出声音。 我用力推开了她,因为空气突然灌进来,我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她让我不准再与赵柏林见面,否则,她会在赵柏林面前去死。 “我没有把他变成同性恋!” 我捂着脖子站起来,说她尽管可以去死。 我走到门口,她在身后喊道:“到时候你身上就一辈子都背着他母亲的命!” 我虽竭力让自己平静地走出房间,但在刚出了门口双腿一软就直接跪在了地板上。 她那句话真的太狠了。如果她真的因为我死了,我以后该怎么面对赵柏林? 到那时候,林素雅的死就会一直横在我们中间。 赵易明从外面回来,看到我跪在走廊里,过来将我扶起来,问我怎么了? 我只说是绊倒了,他狐疑地看着我,却也没说什么。 我要走了,赵易明非要送我,我在路上心不在焉地听他讲话,说他怎么样救下他妈妈,他有多么爱他妈妈,最后说到赵柏林才将神游的我拉回来。 他说:“你知道吗?我这个弟弟从小被我妈管得很严,性子冷,跟谁都不交心,他从小呢也没几样真正拥有的东西,可偏偏他在意的东西下场又很惨。” 他说:“他其实很缺爱的,又敏感,也是个非常有孝心的孩子,他很在乎妈妈。” 我转头看看他,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我真的挺羡慕你和我弟弟的关系,你们看起来很要好,对他来说,你一定是很重要的……”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看着我友好地笑了笑继续道,“很重要的朋友。” 我转过来头,垂眼盯着脚下,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如果那天我没有偷亲赵柏林,那么我们还可以以朋友的身份继续相处下去。 我本想继续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林素雅真的说到做到,她几乎两次在死亡的边缘,赵柏林无法摆脱这份责任,为了照看她,常常连轴转,不眠不休地守在她身边。 我决心放弃的时候,是在开学前两天。 我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女人,说不再见赵柏林。 我很草率地在微信上和赵柏林说了分手,然后删除了他全部的联系方式。 我知道不该这样简单,可我没有勇气当面说出这话。 赵柏林疯了一样敲我家的门,惊动了邻居,我便把他拉了下去。 他双眼通红地看着我问:“为什么要分手?”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盯着脚下一片绿油油的草丛,尽量让自己冷静:“不想谈了。” “阿来,是我做错什么了吗?”他抓着我的手,从未如此卑微,“如果我哪里错了,你告诉我,我改。” 听他怎么说,我的心都要碎了,身体传来一阵钝痛,痛得几乎要喘不过来气。 我死死地咬着唇,缓了会儿才有力气开口:“你知不知道,你爸出轨的那个人其实是——” “我知道!”赵柏林打断我,低着头胸腔剧烈地起伏着,“阿来,不分手。” 我咬着唇,几乎把唇都咬破了才能忍住眼泪。 可眼前还是模糊了,我感觉我整个人都在发抖。 “你那次不是问我是不是第一次做那种事吗?”我勉强扯了一个笑,“不是第一次,和别人做过了,接近你也只是因为知道了你是赵锦平的儿子,我讨厌他。” “我不相信。”赵柏林强行把我转过来,捏着我的脸逼迫我看向他,“你哭什么?” 我挣开了他,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什么都没说就转身走了。 赵柏林没有追上来。 我听了一夜的雨声,到了清晨也没有停歇。 我动身去大学,婉拒了我妈要送我去车站的要求。 昨夜收拾好了行李,我迫不及待想离开这里,我以为离开这里就能解脱。 我们都太年轻,能想到的路好像就只有那么一条。 我撑着伞,看到赵柏林站在雨中,分不清他脸上是雨还是泪。 他看着我向前迈了一步,然后就停下了。 我狠心与他擦肩而过,他在身后开口唤我。 “阿来。”他说,“再见。” 我没忍住哭了。 我知道这一刻,我将永远失去赵柏林。 第52章 好久不见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努力结交新朋友,没课了就出去兼职,我把我的大学生活安排得满满的,不让自己有一点空闲,我以为这样就能把赵柏林从我的脑子里挤出去。 可就算是这样,我每天晚上还是会失眠,能睡着的时间越来越少。 痛苦是没有形状的,它能钻进我身体的每一个器官,每一条血管。 新的环境并没有改变什么,反而我的状态越来越糟糕。 置身热闹的人群中,我却比以往更觉寂寞。 我刻意不去关注关于赵柏林的一切,所以那时候过了三个月我才知道了,他把赵锦平揍进了医院。 赵锦平坚持诉讼离婚,官司当然赢了,赵易明选择跟着他,而赵柏林那次差点杀了他。 我妈说,再打得狠一点,真就没命了。 赵锦平离婚了,求我妈原谅他,我妈又开始动摇。 她不听我的话,因为和我爸相比,赵锦平真的对她太好了。 她可能是真的不在乎,可我却对赵柏林的愧疚越来越深,于是我不再往家里打电话。 我很难想象平时对什么都冷淡淡、从不在意的赵柏林,会差点杀了一个人。 他那时得多痛苦,而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沉浸在自己的痛苦里。 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赵柏林也在痛苦着。 他学会抽烟,并且抽得更厉害,每晚都要喝醉了才能睡着。他在大学里过得浑浑噩噩,室友没办法忍受他,于是他搬了出去,不到三个月人就瘦了十多斤。 赵柏林多爱干净,可却变得憔悴又不修边幅。 后来,年初我过生日的时候,门口出现一份礼物,是一个陶瓷小人。这个小人是我和他去年夏天放假,在柳爷爷的铺子里捏的,说好了一人一个,可那段时间发生了那样的事,就忘了。 我疯了似的下了楼,来到楼下时喘得很厉害,我四处看都看不到想要找的人,下意识想要脱口而出的话也卡在喉咙里。 我捏紧手里的陶瓷娃娃,突然想起来,赵柏林一家已经搬走了。 最近的记性好像越来越不好了。 回到学校,我的失眠越来越严重,有时候整个晚上都睡不着,有时候能睡着却又陷入梦魇,好几次把同寝室的室友吵醒。 于是,我在外面租了房子。 我变得没办法正常社交,越来越孤僻。 我每晚吃安眠药才能入睡,曾有过几次想死的念头。 我医院,才知道这些都是抑郁症躯体化的症状。 后来不知怎么的传出来我是同性恋的事,我在学校的论坛上看到一篇帖子,上面的照片是我和赵柏林抱在一起的亲密照片。 于是,那些恶意的攻击和眼神便向我投来。 但帖子很快被删掉了,听说有人因此被退了学。 那年倒春寒很厉害,都三月了出门还得穿羽绒服。 我晚上去便利店买烟,顺带买了一瓶酒。 医生说我要再喝酒,要进ICU了。 我在路上点了根烟,抽完还没到出租屋,正巧这条街的人行道上有木质长椅,我有点累了,便坐下,从袋子里拿出那瓶酒。 不知道是不是醉了,看到不远处一个人影,那身形和我记忆中的人的身形逐渐重叠。 我起身从长椅上离开,却栽倒在地上,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感觉有人过来接住了我。 第二天我在出租屋里醒过来,屋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 我蜷起身体,躲在被子里,心脏和胃都传来剧痛。 “赵柏林,我想你了。”我在被子里喃喃自语。 可我知道,我对他说出哪种话,他不会原谅我的。要不然为什么昨天晚上他不肯见我。 我因为抑郁症休学了半学期,我一直没有告诉我妈。 我换了个住处,半年来我一直在躲在房间里,我甚至放弃吃药,试图自杀。 那次割腕,我从死神那里被抢回来,醒来后我把关于赵柏林的一切都忘记了。 我妈告诉我我出了车祸,撞到了脑袋,手腕上的伤口也是车祸留下的。 后来,我顺利毕业,顺利实习,顺利工作,也谈过几次恋爱。 但我总是没办法和别人交心,永远无法忍受和其他的人的肢体接触。 我总有一种缺失感,就像灵魂缺少了一部分,任何东西都无法填满这个空洞。 可是很奇怪,我却没有想死的念头,我的内心深处一直在寻找什么东西,要找到它的执念使我活下去。 直到有天,隔着熙攘的人群,赵柏林站在街对面深深地凝望我。 我看到那辆车撞向我,我昏迷濒死之际,看到你的脸。 后来我才知,白薇还是告诉了赵柏林我出现在她诊疗室的事情。他匆匆订了机票回来,却找到的是倒在血泊里的我。 病房里发出刺眼的光,我很艰难地才睁开眼睛。 赵柏林在床边守着,他紧紧抓着我的手。 我想开口说话,但嗓子干得厉害,尝试了几次也没有发出声音。 可能是我惊动了赵柏林,他醒了,看到我后急忙按了铃。 他双眼红通通的,眼里面都是血丝,眼下也挂着乌青,整个人脸色也很苍白憔悴,看上去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的样子。 他紧紧握住我的手,不停地吻我的手心,几乎哽咽:“你终于醒了,你吓死我了。” 我用力挤出声音:“好久……不见啊,赵柏林。” 第53章 好想抱抱他 赵柏林按了床头的呼叫铃,护士来看了一眼,说去叫医生过来。 我动了动嘴,用干涩的嗓子挤出一句话:“我没事。” 他始终抓着我的手不放,嘴巴紧抿着,眉宇间一股子担忧化不开。 医生过来检查了一下,我听着赵柏林熟练地和医生交谈,因为是在马萨诸塞州的医院,他们说英语我只能勉强听懂一点,大概意思就是没事了,多观察观察。 医生走后,赵柏林脱力一般坐回到椅子上,他牵着我的手时我能感觉他在抖,眼眶也很红。 像是哭过。 他注意到我在看他,问我是不是哪里疼? 我觉得说话累,慢慢地摇了摇头。 “渴吗?”他问。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拿着棉签蘸了蘸温水,涂在我的嘴唇上。 “现在还不能喝水,这样能舒服一点,忍一忍。” 我望着赵柏林的脸,与我记忆中的少年人重叠。 有太多话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原来以为是赵柏林对不起我,现在看来,是我对不起他。 我又睡去,醒来后觉得脑子清醒了不少。 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我侧目看到赵柏林还在。他守在病床边,在椅子上睡着了。 我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惊动了他,他醒了便急忙问我要什么。 “想坐起来,喝点水。”我说。 于是他起身把床摇起来一点,我才发现这是一间单人病房。 赵柏林喂我喝了水,我感觉嗓子好点了,吞咽也不再有刺痛感。 我说:“我怎么找到我的?” 他沉默了片刻,说:“白薇告诉我你来了这里。” “我好像在救护车上看到你也在。” “那个司机在你的口袋里找到了我家的地址,打了上面的家庭电话,白薇接到了,那时候我刚下飞机,就赶过来了,我到的时候看到你……看到你浑身都是血,”赵柏林把上手撑在额头上,挡住了脸,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哽咽,“春来,我错了,以后别再离开我了。” 我想跟他说他没错,错的其实一直都是我,是我自作自受。 我也想问问他,骗我说没结婚,是不是为了报复我当年说了分手。 可要是真的该怎么办? 我没办法接受再一次失去他了。 我沉默了半晌,然后抬起头看着他说:“你能不能再叫我一声‘阿来’。” 他抬起头,眼眶一圈通红,虽然不明白我为什么提这个要求,但还是照做了。 我笑了起来,好想抱抱他。 可我的右手和左腿都打了石膏,脖子也没法动弹,实在没办法抱一抱他,只好碰碰他的手,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在医院这几天,赵柏林一直陪着我。 房里有张陪护床,但他不放心,总是坐在椅子上看着我等我睡着。 他带来的有几本大部头书,有时候我午睡醒来,发现他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得认真。 每当这时候,我就会把电视机打开,开大音量。他看不下去了,就会合上书,站起来走到我床边坐着,陪我一起看。 他边看边记笔记的样子最帅,我总能想起他在教室做作业的样子,便看得入迷。想着如果手脚好得再慢一点就好了。 我去厕所的时候,赵柏林会在门口守着。但这次,我的拐杖从墙上滑下去,磕到门口发出一声很大的声音。接着赵柏林就开门进来了。他以为我摔倒了。 卫生间的空间很狭窄,两个都超过一米八的男人进来显得很拥挤。 他说:“阿来,你有没有事?” 我指了指地上的拐杖:“我没事,是拐杖倒了。” 他好像吓了一跳。 这段日子,不管我做什么,只要弄出的动静大了点,他都慌张得要死。 有次我觉得病房里闷,便拄着拐出去走了走,他去拿药回来没看到我,疯了一样地找我。 他当时的脸色比纸还白,还在走廊里就抱住我,身体直发抖。 我只好拍拍他的背,哄他。之后我走到哪里他几乎就跟到哪里,就差把我拴在他裤腰带上了。 这次也是,只不过是拐杖倒了,他就冲进来了。 “好了吗?” “还没。” “我帮你。” 他说着就要脱我的裤子。 我吓一跳,连忙抓住他的手,说:“我自己来。” “乖一点,等会摔了,我帮你。” “……” 他在他耳边说话,声音很低,我的整个耳朵几乎都麻了,渐渐松了手。 我是没有穿内裤的,他稍微拉下来一点裤子,我只觉得羞耻,脸烫得厉害。 但是这样被赵柏林盯着,我根本尿不出来。 他的胸膛紧紧贴着我的背,心跳声一下一下地撞击我的肩胛骨。 “阿来……” “你还是出去吧。” 我抓着裤子欲提起来。 但赵柏林手掌反手抓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握住突然动了起来。 我咬着唇,脸和耳朵都像火烧一样。 “你出去……” 我没法看着眼前的一切,可一闭上眼睛,就听到赵柏林在我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重,而后有个东西抵在我身后。 ……实在太丢人了。 事后我靠在赵柏林怀里轻喘着。 我转身看向他,在他眼里捕捉到一丝笑意。 分明就是故意的。 我抓着他衬衫的衣领往我这里拉,在吻上他的前一秒,外面传来白薇的声音。 “嗳,没人在吗?” 我如梦初醒,松开了赵柏林的衣服。 等出院了,或许真的就该说再见了。 第54章 做什么坏事呢 我先走了出去,赵柏林跟在我身后出来。 白薇站在门口看到我们露出微笑,然后走了进来。 “我还纳闷呢,怎么都不在,原来是在卫生间呀。”她说,“在里面做什么坏事呢?” 她说这话真是十分犀利。 我看向赵柏林还未消下去的那处,想替他挡挡。 他也有些尴尬,扶着我回到病床上,自己找了个椅子坐下了。 我指了指自己的手和脚,跟白薇说:“去厕所不方便。” 赵柏林看向白薇,说:“你怎么来了?” 她说:“来给你送换洗衣服啊,再说了,他也需要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吧,据我所知这里的饭菜可不是多好吃的。” 她把赵柏林的衣服暂时放在了病床对面的沙发上,把手里的餐盒放在桌子上,她问我:“你能吃得惯吗?” “还可以吧。”我说。 但确实不是很合胃口,只是怕赵柏林麻烦,没有说。 “我炖了鸡汤,补补。”她说。 她端着饭盒热情地上前来,却被赵柏林直接拦下,接了过去。 “我来就可以了。”他说。 白薇看看他,笑了笑说:“那你来吧。” 这一幕在我看来,实在刺眼。 赵柏林拿着勺子喂我,我接过来说:“我自己来。” 我喝了一口,意外地觉得挺好喝的。 “谢谢你,很好喝。”我对白薇说。 “你喜欢就好。”她说,“晚些时候我还会再来。” 我本正在想该怎么拒绝她,没想到赵柏林先说话了。 他说:“你还是不用来了。” “为什么啊?” 赵柏林站起来,低声对白薇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我看着他们一前一后走出去,放下了手里的勺子,把鸡汤推远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赵柏林自己回来了,他坐在我旁边,沉默了一会儿,一脸的欲言又止。 我说:“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他看着我:“阿来,对不起,我骗了你。”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就是他其实结婚了还有了孩子的事情,可我不想听,于是打断了他。 “没关系,我没怪你。”我对他笑笑,然后低下了头,“你不要说了。” 其实我在强颜欢笑,害怕被看出来才低头。 他好还想说点什么,被护士叫走了。 他走了以后,白薇进来了。 “我还以为你走了。”我说。 “怎么会,正事还没有办。”她说。 “什么正事?”我说。 “其实我不是专门来送汤的,我是想问你,要不要继续让我为你治疗?”她耸耸肩,“你之前的状态还挺让人担心的,不过,我看你现在好多了,车祸有给你带来什么改变吗?或者你有想起来什么吗?” 白薇身为心理医生那洞察人心的眼睛几乎看穿了我。 我坦白:“确实想起来一些事情。” “如果你需要我,我会每隔两天来一次。” 她看起来像是好心,可我拒绝了她。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我不想见你。”我说,“我知道,你和赵柏林结婚了。” 白薇听完直接愣住了,然后大笑起来。 “谁说我和他结婚了?” 此话一出,我也愣住了,然后才意识到好像闹了笑话。 “没有……没有结婚吗?” “那只是对外。”她似乎松了一口气,“听你刚刚说的我还以为被讨厌了。” “可我听到有个小女孩儿叫他爸爸……” 此话一出,我才意识到一不小心说的太多了。 “你说艾莉?”她说,“看来他什么都没跟你说,那你呢,既然这么在意,有问过他吗?” 我不响。 经她提醒,我才后知后觉,这些事情他没说,我也不问,结果是闹了这么大一个误会。 白薇看了我一会,然后托着脸颊叹一口气:“真是的。” 她说,她和赵柏林没有结婚,不过她确实住在赵柏林家里。 艾莉是那个叫赵柏林爸爸的小女孩儿,她是白薇的女儿,但和赵柏林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这些事情具体是为什么,我想你还是直接问他比较好。”她往后面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我说的太多了,我要走了。” 赵柏林回来了,她掏出一张名片给我,说:“有需要就联系我。” 我接过来说:“谢谢,我会的。” “你该走了。”赵柏林对白薇下了逐客令。 白薇走后,赵柏林剥了个橘子,喂到我嘴边。 我张嘴吃下去,越发觉得这些天快被赵柏林伺候成巨婴了。 “阿来,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啊。” “那为什么要看心理医生?” 第55章 啾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了想,找了个借口敷衍:“谁多多少少没点心理问题,不是多大的事儿。” 赵柏林又喂我一瓣橘子,我抬头看他时,他看我的视线太过锐利,看得我有点心虚。 “橘子挺甜的。” “喜欢?” “喜欢。” “回头我多买点。”他又问,“真的没事吗?” 之后陷入了沉默。 我又忍不住咬手指甲,一旦觉得不安和焦虑的时候,我就会这么做 赵柏林把我的手拿下来,放在他手心里,十指相扣。 半晌,我听赵柏林轻叹了一口气,说:“我不逼你,什么时候等你想说了,再告诉我。” 我不想告诉赵柏林为什么要看心理医生,不想告诉他怕他会愧疚和自责。 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我换了个话题:“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要假装陌生人?” 赵柏林有一会儿没说话,我看他,他脸上露出一点难为情:“那时候不确定你是不是讨厌我,毕竟是你先提的分手。” 我说:“我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 “所以,是因为我妈的原因吗?”他说,“这次从她嘴里问出来点事情,她承认那一年去找过你。” “她告诉你了?”我不敢置信。 “她不肯再多说什么了。”他说。 “你妈她现在怎么样了?” “时好时坏。” “让你为难了。”我开玩笑说,“你说,如果那时候我没有偷亲你,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些了。” 赵柏林捧起我的脸,说不是,他说:“我爱你,我想要你,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现在是,当初也是。” 我覆上他的手背,脸颊在他手心里蹭了蹭,轻声说:“我们回家吧。” 我想,如果年少的自己也能如此坦率就好了,那我们或许就不会错过这么多年。 后来白薇来过很多次,但我还是婉拒了她没有找她做心理治疗。 并不是我好了,而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对曾经的假想敌敞开心扉,而且她还是白安的妹妹。 在医院住了将近一个月,出院后,因为是第二天的飞机,所以头天晚上赵柏林带我回了他在这里的家。 里面他生活的痕迹很少,大部分都是白薇母女的生活痕迹。 赵柏林去储藏室拿东西,我就自己拄着拐杖瞎转。二楼看起来像是主卧,我就没上去。 进去后扑面闻到一股旧家具的味道,有点淡淡的霉味,看起来很久都没有住过人了。 里面有摆着赵柏林的学位证住和一些得奖,他的房间摆设一如既往地简单。 “他很久都不在这里住了。”白薇突然走过来说,“这里平时都是我和艾莉还有他妈妈住,他自己就在医院附近租了房子,所以我哥跟你说这是他家的地址,也不全对。”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我是怕他根本不会和你说这些,还是我讲清楚一点比较好。”她说。 最后,她给我一张名片,她说回国以后可以联系她在国内的好友。 赵柏林走进来,拿了一些被褥,他在换新床单的时候,我靠在门口看,忍不住打趣道:“你变得这么贤惠,我岂不是赚了。” 赵柏林换好以后走过来,捏着我的脸亲了一口,说:“给你当老婆要不要?” 我笑着说要,我说:“那你叫声老公来听听。” 他抱住我,把门关上,很轻很轻地靠在我肩膀上,说:“真要听?” 我点点头:“要。” “老公,上床。”他突然把我抱起来,我吓得丢了拐杖,双手搂着他的脖子。 我们在床上接吻很久,吻到彼此都有了反应,但最后他什么都没做,就只是抱着我睡了。 半夜,我做噩梦,醒了看了一眼赵柏林还在身边,有种莫名的安心。 他怕压到我,没有挨我太近。我悄悄地挪过去,捏住了他的睡衣。 他翻了个身,埋头在我的颈间。 听着均匀的呼吸声,我终于能再睡着,只不过总是断断续续地睡着,然后又醒。 清早,我看赵柏林还睡着,就偷偷亲了他一口。 啾。 他皱了皱眉,像被扰了好梦。 下一秒,他勾住我腰,整个人逼近我,朝我嘴上回亲了一口。 “早。” “早。” 他刚睡醒,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第56章 窝在沙发上看爱情片 赵柏林把我捞到他怀里,我翻身把他压在身下,但是把他吓坏了。 “小心点儿。”他说,“胳膊腿还没好呢,下来。”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 “其实没有这么严重,又没断……” 我看到赵柏林的脸色,便不再继续说了。 他一瞬间眼神中没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明显的不安。 我能看出来他很害怕。 “我开玩笑的。”我说。 他坐起来抱着我,轻轻地摸着我的背,声音都有几分颤抖:“玩笑也不可以。” “那我不说了。”我轻拍赵柏林的背。 “你知道那天我看到你倒在血泊里是什么感受吗?” “什么感受?”我趴在赵柏林肩膀上,看着从窗外照进来的一缕光,就处于黑暗中会下意识想逃离,又忍不住被吸引,渴望靠近。 “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没有意义了。”他说,“我从毕业实习就在医院里,做了那么多年的急救处理,做了这么多台手术,我以为我对死亡已经麻木了,可我从来没有像那天那样害怕过。” 我能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但我却因为这些话抑制不住高兴。 我吻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吻他的鼻尖、脸颊和嘴唇,告诉他,我在。 这个温柔又缠绵的吻渐渐失控了,纯男性的呻吟和喘息在被子里止不住,我胸前的睡衣扣子已经被解了大半。 这时,外面传来白薇的声音,她在叫我们。 敲门声音响起来,白薇在门口说:“二位先生,早饭时间到了!” 赵柏林喘着粗气坐起来给我把扣子一颗一颗地扣上,对门外的白薇说了句:“知道了。” 赵柏林扶我出去,我说没事,因为有拐杖,用不到他扶。 但他出门后直接把我抱到了盥洗室,经过餐厅的时候,我看到了艾莉,那个小女孩儿,她正往我们在这边看,很腼腆地朝我笑了。 我也实在是难为情,我说:“我好歹是个一米八几的男人,在外面给我点面子好不好?” 赵柏林把我放在镜子前,关上门,说:“你有一米八吗?” 我说:“怎么没有,我一米八一!” 洗漱完以后,我和赵柏林一前一后出去了,艾莉看见赵柏林以后,说:“嗨,赵。”🐋蒸利 赵? 不是爸爸吗? 那天听到她叫赵柏林爸爸的时候,不介意是假的,我心里堵得慌。 我和赵柏林坐下以后,赵柏林向艾莉介绍我,他说:“你得叫他叔叔。” 艾莉笑着跟我打了声招呼,但并没有叫我叔叔,而是向赵柏林投了一个炸弹:“赵,妈妈跟我说,你喜欢男人。” 桌上突然陷入了安静,白薇在厨房喊了一声:“艾莉!” “怎么了?”艾莉翻了个白眼,“我们班上的丹尼尔也喜欢男生,这没什么。” “……你上几年级?”我没忍住问了一句。 艾莉看着我正要回答,但突然伸出手捂住了嘴巴,一副很惊讶的样子:“我想起来了,你是照片里的哥哥。” 赵柏林纠正她:“要叫他叔叔。” “可是照片里的人很年轻。”艾莉小声地说,“你们在谈恋爱吗?” 这话我敢肯定在场的人听见了。 上帝保佑,现在的小孩子怎么这么早熟。 “好了,艾莉,时间到了,上楼把你的书包收拾好。”白薇用眼神警告她,“你该去上学了。” 艾莉从椅子上下来,然后跑上了楼,白薇也跟在后面上去了。 白薇先去送艾莉上学,然后再送我们去机场。 飞机在地上滑行,窗外的景色渐渐远离地面,最后穿过云层。 到家后我才有了一种踏实感。和赵柏林的两层别墅比起来,我家的客厅还是很小。我打开了阳台的窗户,屋里的烟味散出去不少,角落里放着好几个空酒瓶。 赵柏林背着我偷偷把烟灰缸里挤满的烟头都倒掉了。他以为他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但还是被我发现了。 我想起来莫乔说的话,他说赵柏林找我快找疯了。 我们渐渐恢复了生活,上班,下班,一起吃饭,窝在沙发上看爱情片。 从表面上看,我好像痊愈了。 第57章 有些思想充满破坏力 回来的不止是记忆,还有盘桓在伤口处经年不散的阴霾。 那些痛苦和挣扎曾经一度使我崩溃,也在我的心里撕开一道口子。 在出租屋里的半年,几乎是我人生最灰暗的时光。 它跟着赵柏林重新挤进了我的生活里,像条浑身冰冷的爬行动物,紧紧黏着且缠绕在我身上。 赵柏林知道我在看心理医生,但我只告诉他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治疗。 白薇知道我有抑郁症,但我想她应该没有告诉过赵柏林,作为朋友她可以告诉赵柏林我的行踪,但作为一名医生她不会泄露病人的隐私。 赵柏林的工作性质导致他的时间变得很不规律,他常常值夜班,也总是会突然被叫回去。 我逐渐变得很怕一个人在家,很怕睡醒后看不到他。有次,我又梦魇了,好不容易醒了但却联系不上他,给他打了三十多个电话。他当时在急诊室手机落下了,看到这么多未接来电吓坏了,着急忙慌地赶了回来。 当时我正在吃药,听见他开门的声音我便放下药瓶赤脚跑了出去。 他本能地张开手臂接住了我。 他把冬天的寒气带了进来,我被冰得打了个冷颤。 “春来,让我把衣服脱了。”他脱掉外衣抱着我轻声问道,“怎么了,给我打了这么多电话,出什么事了?” “我不小心按到了。” “你身上都是汗,真的没事么,是不是又做噩梦——” 我不想让他再问,便迫切地吻住他。 我把他抵在房门上,吻他的喉结。 他的手在我的腰上,喉结上下滚了滚,声音沙哑道:“怎么这么着急?” 我粗喘着解他的腰带,可手不听话,越是着急越解不开。 “阿来。”他低声叫我,我停住动作抬眼看他。 他注意到我光着脚,一个用力托着我的屁股把我抱了起来,然后朝卧室走。 到了床上,我双手圈着他的脖子索吻,吻着吻着彼此的呼吸就重了。他单手撑在床上,另一只手解自己的皮带。 只有做的时候,我才能放下那些压得我喘不过来气的东西,什么都不想。也只有这个时候我才觉得我是完完全全属于赵柏林的。 有些思想充满破坏力,它能轻易摧毁一个人,使之彻底走向灭亡。 最先受不住的人是我,累得睡了过去。 半夜醒了,换了新床单,我身上的睡衣也是干净的。 但赵柏林不在。 卧室门关得好好的,光从地面和门下面的一条缝隙跑进来。 我掀开被子下床,把门打开了一条缝。 我看到赵柏林在客厅里打电话,他坐在沙发上背对着我,夹着一根烟在抽。 我听到了他好像在和对方谈论一个人,或是一些症状,我听了一会,他往后靠了一点,我把门开大了一点,看到桌上放着药瓶。 我猛地意识到,我的药忘记放回去了。 于是,我跑到床头柜那儿去找,没有找到。 我想不起来自己丢哪去了。 就在我在整个房间翻箱倒柜的时候,惊动了赵柏林,他推门进来了。 “在找什么呢?”他穿着和我同款的睡衣走过来。 我蹲在地上。“没什么。” 他身后将我拉起来,轻声说:“地上凉。” 过了一会,他坐在床上对我说:“你知不知道你最近瘦得很厉害,和三个月前刚回来那会儿差不多,我陪你三餐一顿不落,为什么还是没有把你养回来?” “再胖就成猪了。”我故意夸张,想蒙混过关。 他看着我,淡漠的脸上露出些许笑意。 “那也不错,”他说,“小猪。” 我被逗笑了一声。 赵柏林站起来熄了客厅的小落地灯,然后进来关上卧室的房门。在他出去的时候,我没有看到本来应该在桌子上的药瓶。 他抱着我在床上滚了两三圈,然后一直吻我,只是很温柔地磨蹭我的嘴唇。 “当医生很赚钱吗?”我问。 “还好。” “想知道你在国外那些年是怎么过的,你没要你爸的钱,那你怎么上的大学,怎么有钱出国读研的?” “放心,没卖身。” 我笑了。 他说:“我当时把房子卖了,支付了我妈的医疗费还有我读书的费用,国外那个房子是我外公留下的,现在的房子是我自己挣钱买的。” 听完我沉默了一会,这对于我们来说原本应该是个沉重的话题,可他这样讲出来,我反倒觉得也没什么了。 “房子不是全款买的,但我还有些存款,我想工作到退休,足够我们养老。”他说。 我听到这些话突然觉得很动容,埋在他颈间忍不住泪目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是吗?” 第58章 吃醋,坦白局 第二天,我在床头柜上看到了那瓶药,从昨天我就猜到赵柏林可能已经知道我的病了。 他是医生,他再清楚不过那药是用来治什么的。 我推门出去,满室飘着饭的香味儿。 赵柏林见我醒了,便从阳台往回走,我听到他刚刚在打电话。 “做了海鲜粥。”他说着从厨房里盛了一碗端过来,“去洗漱。” 我进了洗手间,刷着牙看着镜子里满嘴白色泡沫的自己,心里七上八下的。 出去后没顾得坐就问他:“你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他说,“知道你吃药看病不是因为创伤后应激障碍?” 我能感觉到赵柏林是生气的,但又没办法对我发出来。 我站了一会,慢吞吞地走过去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也是怕你担心。”我说,“这种病,吃药总是能好的,再说,现在不是还有你陪在我旁边吗。”我安慰赵柏林的同时也是在安慰我自己。 赵柏林低敛着眼睛没有看我,过了会儿说:“吃饭吧。” 我舀了一勺海鲜粥放进嘴里,味道很鲜美,可我吃着却味同嚼蜡。 我觉得赵柏林显然是在赌气,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直接问,不问又干嘛一副委屈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我实在受不了这个气氛,就说:“既然你知道了,那昨天为什么没问我?” 他沉默了片刻,终于松开紧抿的嘴巴:“我说过,会等你主动告诉我。” 我说:“那你还生气干什么?” “我没有。”他的视线转到一旁。 我只觉得他这样子实在可爱,站起来坐到他旁边,捧着他的脸,在他嘴上啃了一口。 “我就是……有点不安。”我说,“从回来以后,总怕你离开我。” “会不安的是我才对,你忘了是你先不要我的。”赵柏林握着我的手放到他嘴上亲了一口。 我当然知道他不会不安,他连放我单独出门都担心,只要有时间就打电话发信息,在医院的时候我离开他视线一秒钟他都要发疯。 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控制不住地感到不安,生怕一睡醒,当年的事情又卷土重来一遍。 早知道还不如不要想起来,我也就没那么在意他妈妈。 可如果要现在再选择一次,我可能也没办法舍弃那段记忆。那是我的整个青春,甜蜜又苦涩的初恋。 记得当时快死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赵柏林,但讽刺的是,我偏偏把最不想忘记的人和事都忘记了。 醒了以后我也不记得赵锦平了,我妈在我租的房子里看到了很多药,她骗我说我是出了车祸,不敢告诉我怕我知道了再想死,所以我一直以为手腕上的疤是车祸弄的。 “阿来……” 我回过神,赵柏林正看着我,我问了一个我一直想问的话:“你一开始睡完就跑,对我表现得那么冷淡,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赵柏林有些不好意思地承认了,然后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皱起来,说:“我那个时候和你在酒吧门口搭讪,你可是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把我带回家了。” “好像是吧。”我故意逗他,“吃醋了?你干嘛连你自己的醋也吃?” 他沉默了一会,眼里充满了嫉妒和怨气,一脸想问有不敢问的样子,过了一会还是没忍住,眼中又多了一点委屈:“……你以前也带别人回过家吗?” “我没轻易带别人回过家,我就是……”我犹豫了两秒道,“隐约觉得是你。” 其实我也想问问他,分手以后,有没有和别人谈过恋爱? 但我又不敢问,如果听到了我不想听的答案,我又要难受。 赵柏林高兴了,说要去店里陪我。 他跟秦勉不对付,平时看起来表面风平浪静,实际里面暗流涌动。空气中常常能闻到一股火药味。 “你什么时候把他开除了?”赵柏林坐在沙发上问。 “他又没犯错,我没理由开除他啊。” 每当这个时候——赵柏林生气的时候,就会抢走我手里的杂志。 好幼稚,没在一起的时候装得那个冷淡,现在原形毕露了。 后来赵柏林又值夜班,我不能让他放弃这个工作,这太自私了,对他也不公平,我只能尽量克服。 好在他也一直陪着我,吃着药,我比以前的状态好太多。 他每天都让我称体重,看着我一点一点长肉,但凡瘦了一点他就得皱眉头。 我会在下了班以后做点饭给他送过去。但他总不放心,怕我再出意外。 这天,我在他值班室等他的时候,白安进来了。 他显然没有想到我在这儿,先是诧异,然后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我不知道你在这儿,我来拿个东西。”他说。 我点了点头,他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会儿,然后准备走,到了门口又停住了。 他转过身来,说:“我都听说了。” 我说:“听说什么?” 他一直盯着我,好一会儿,我被他看得有点烦躁。 他深呼吸了一下,睁开眼:“我一直都喜欢他,喜欢很多年了。可他一直爱着你,就算我长得再像你他也不肯看我一眼。” 听到这里,我的喉咙一紧。 “你知不知道,他整个大学过得有多惨?”他说,“活得像个鬼,每天行尸走肉一样,他刚开始的几个月偷偷去找你,我也偷偷跟着去了,他看到你交了新朋友,回来后状态就更惨了,然后逼着自己不去找你。” 我不想从白安口中知道这些,可又忍不住想知道那些我未曾参与过的关于他的一切。 白安说:“就算出了国他也放不下你,托人打听你的消息,我以为他会一直待着国外,但他还是回来了,就因为打听到你那该死的店里生意不好,他抛弃大好的前途,嘴上说回来跟你没关系,可跟你一见面就什么都不顾了。” 我听得目瞪口呆。 说实话,我心里有点酸,也有点开心。 “你现在得意死了吧?”他不屑地讥讽我。 我想说全是托他的福,但话没说出口,赵柏林就进来了。 白安看他一眼,然后出去了。 “他跟你说什么了?”赵柏林说。 我站起来看着他穿着白大褂,觉得很帅气。 我说:“你这张脸长得怪招男人喜欢的。” 他搂住我的腰,头埋进我的颈窝低声说:“吃醋了?我跟他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了。” 我在他身上笑起来。 知道他受苦,我却觉得开心得要疯了,是不是真的病得不轻? 第59章 阴魂不散 那之后,我再接受治疗,失眠的状况改善了很多。 我的心理医生告诉我,所有的病症都可以解开,只需要合适的方式和找出病人心中试图逃避和隐藏的秘密。 我知道,我对赵柏林并不是毫无保留,我常常陷入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开口的困局中。 临近年关,赵柏林突然开始忙了起来。 而我尽可能努力生活着,成功签了一笔订单。 一旦忙起来,就不会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刚给几只碗的素胚上完釉,秦勉上楼来说:“孟老师,他来了。” 我抬起头,看到赵柏林已经走到门口了。 “剩下的你来吧。”我把手里的活交给了秦勉,下了楼。 正是中午的时候,通常赵柏林这时候不会来找我的,他出现的时间有点不对。 “你怎么这个时间来了?”我说,“不是来找我吃饭的吧?” 他没有说话,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不对劲。 我说:“怎么了?” 我准备去给他接杯水,他拉住了我。 他说:“阿来,我得出国一趟。” “你出国……”我隐约觉得是他妈妈出了什么事,但又不敢直接问他,“那你去呗,什么时候去啊?什么时候回来?” “下午三点的飞机,我尽量早点回来。”他说。 “这话可是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了。”我说。 “三天,我一定回来。”他向我保证。 “三天回不来也没关系,还回来就行。”我说,“好了,回家收拾收拾行李,下午我送你去机场。” 他把刚站起来要走的我重新拉到了他怀里,说:“不问问我去哪儿?” 我推了推他,推不开。“不想问。” “阿来,我不想瞒着你,是我妈的问题。”他说,“白薇跟我说,我妈她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我现在跟你在一起的事情,闹着要回来。” 果然是这样。 我有时候真的挺害怕我这直觉的。 我废了好大劲儿才能发出声音:“……我理解。” “我这次回去,是要弄清楚一些事情,你一定……” “咳,我说你俩这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抱在一起,这对吗?”秦勉趴在二楼的扶手上往下看。 我只看见赵柏林冷冷瞥他一眼,然后嘴角浅浅上扬,讥笑道:“酸。” “我酸?我是怕你影响我们店的生意!”他说,“孟老师,你釉上好了,你来看看呗。” 我让赵柏林放开我,赵柏林偏不放,勾着我腰不说,还捏住我的脸对着嘴就吻上来。 “唔……” 我有点被他吓到了,但一时半会又挣不脱他,反倒给了他可乘之机。 好在他没有深吻,退开后把我抱在他怀里,对楼上的秦勉冷冷道:“你要在这里当多久的电灯泡?” “好了你,少说两句。”我捂住他的嘴巴,感觉老脸都没有了。 下午我送赵柏林去了机场,晚上莫乔来找我在我家一起吃饭,秦勉也来了。 莫乔是因为赵柏林拜托他来的,怕我一个人在家,秦勉是知道的屁颠屁颠来蹭饭了。 晚上等他们都走了,我在床上翻手机,想着赵柏林什么时候才能到。 我在朋友圈刷到了赵易明发的一条动态,是一天前的,配的是一张风景照片,看上去不像是在老家拍的。 翌日清早,我看到赵柏林半夜给我发消息说到了,我给赵柏林打电话,他接了。 他说去看了看情况,没什么事儿,不知道是不是安慰我。 “要不然,你把你妈转到国内来,你也方便照顾……” “她不能回去,我不可能让那种事情再发生一次。”他安慰我,“别担心,她在这里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这里对她的病情更有帮助。” 我在电话这头沉默了一会。 “阿来?” “……等你回来了,我有事情想告诉你。” “不能现在说吗?” “想当面告诉你。” 之后电话挂断了,我继续到工作室忙。 到了赵柏林说好要回来的时间,我并没有接到他任何通知。 晚上,我刚回到家,门外便传来敲门声,我正想着这个时间会是谁来敲门,打开就看到赵易明站在外面。 他朝我露出一个微笑,手里提着两箱礼物。 他给我一种阴魂不散的感觉。就好像被一层层迷雾遮挡,从好多年以前就一直缠着我。 我不由得想起,好像每一个糟糕的事情发生之前,他总是会出现。 “有什么事?”我站在门口问。 “不让我进去吗?”赵易明仍笑着,“我可是特意来看你的。” 只是这笑在如今看来虚伪得很。 “有事说事吧。”我说。 “看你这神情,是恢复记忆了吧,真的想起来了?”他似笑非笑地说。 “你怎么……” “恢复什么记忆?”赵柏林突然出现在门口。《 》 第60章 完结 第60章 完结 我曾经想过很多种和赵柏林说出这件事的场面,但现在的时机太不妙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最糟糕的一种。 赵易明和赵柏林面对面站在门口,他的神情掠过一丝疑惑,但很快便恢复平静:“这么巧啊柏林,今天不上班?” 赵柏林冷冷瞥他一眼,说:“巧么。” 赵柏林越过赵易明进来,拉着我进屋,他说:“外面冷。” 我问:“你怎么提前到了?” 赵柏林说:“我等一会和你说,他刚刚说的恢复记忆是什么意思?” 赵易明见缝插针道:“看来你还不知道呢,春来之前割腕自杀,醒来后就把你忘了,在美国出了车祸现在是都想起来了吧?” “赵易明,你闭嘴!”我大喊。 赵柏林显然没办法一下消化听到的这件事, 眉头皱得很紧,整个人愣在原地。 “等会……我等会再和你解……” “那咱妈那时候拿死逼你俩分开,这事儿也没告诉你?”赵易明脸上挂着虚伪的笑接着说,“柏林,要说还真是羡慕你——” 我猛地向赵易明恶狠狠地瞪过去,他似乎是被我吓到了,话音未落便停止。 我一拳打在他脸上,冷冷地说:“我他妈都让你闭嘴了!” 这一拳我打得用力,掌骨关节隐隐作痛,赵易明被这一拳打得没站稳,跌在了地上。 我看向赵柏林,他的眼睛都红了,脸上也压不住怒气。 赵易明捂着嘴站起来,往地上吐了口血沫,嗤笑道:“行啊你,春来,这拳头挺硬啊。” 赵柏林突然转头朝赵易明那边看了一眼,只是一眼,我便感觉赵易明的脸色变了,眼里头多了点恐惧和紧张。 “你别……”我抓着赵柏林的手臂,拉不住他。 赵柏林站在赵易明面前,比他高了半个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听不出来情绪:“赵易明,当时我妈自杀,有你的功劳吧?” 赵易明突然笑起来,说就算是现在知道了是他怂恿的也没什么,他越说越起劲儿,还说我妈和赵锦平的事儿也是他说出去的。 后来也是他给许素雅出的主意,让她用死威胁我。包括上次她得了信回国,还有这次,都是他干的。只是他没想到白安会告诉我地址,也没想到我会去找赵柏林。 我看到赵柏林的下颌骨突起来,他的胸膛正在剧烈地起伏,已经压不住暴虐的情绪了。 他揪着赵易明衣领,一拳一拳揍下去。赵易明被打得满脸血,毫无反抗之力。 我怕再打下去出人命了,拼命拦着赵柏林。 我抱着他将他拉开,他在我耳边朝倒在地上的赵易明低吼:“你他妈还算是个人吗!” “你到底是为什么?”我红着双眼质问赵易明。 赵易明从地上慢慢爬起来,他说:“我就是看不得他过得比我好,他一生出来,我就又成了没人要的,我那么努力想得到他们的认可,可他们眼里只有他,只有他们的亲生孩子,我他妈连个屁都不算!我就是要毁了他在意的,他喜欢的,我就是要毁了你!” 我浑身僵硬,突然想到赵易明曾经的话。 他说从小赵柏林在意的下场都很惨。 我紧紧握着拳头,牙都咬碎了才忍住揍他的冲动。 “滚!” “回去好好看看。”赵柏林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丢在赵易明身上,u盘从他身上掉在了地上,“滚。” 说完,我拉着赵柏林进了屋,拿出药箱给他上药。 打得太狠,掌骨关节处的皮都破了。 “疼么?”我吸吸鼻子。 “疼。” 我抬头,看到赵柏林眼里的悲伤。 他说:“心疼你。” 我低下头,眼眶发烫,一会儿视线就模糊了。 “打这么狠,他报警怎么办?他不接受和解怎么办?” “放心吧,他不敢。我爸那公司从一开始就有我的股份,当时他们俩办离婚的时候,我那部分没动。我找人蹲了他一段时间,查到了他偷税漏税的证据。” 我忍不住点了根烟抽,他把我手里的烟拿了下来,盯着我看。 “有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他问。 我咬了一会唇,鼓足了勇气面对他,有点心虚地说:“我是想等你回来了就告诉你的,没想到让你哥捷足先登了。” “你是不是从回来就想起来了,这么多天都不告诉我?” “没想好怎么说嘛。” 他把我的烟熄灭在烟灰缸里,沉默了很久。 我捏着他的下巴抬起头发现他眼睛红了,泪就挂在眼眶里,一副泫然欲泣的脆弱模样,我看到就受不了,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 “你别……你别这样,我这不是怕你难受……” “你这样我就不难受了吗?”赵柏林声音都哑了,“阿来,对不起,我是个混蛋,我这辈子都亏欠你。” 我用力抱紧赵柏林:“我们这辈子谁都不亏欠谁。” 临近年关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雪,整个城市银装素裹,连平时看惯了的景儿也多出了些新意。 我提前关了店门,趁秦勉还没有回老家过年,我约了莫乔和他来我家吃饭。 我回来的时候在楼下超市买了吃火锅的食材,进门后就看到赵柏林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 他转头看到我:“回来了,冷不冷?” 我搓了搓手,脱了外套挂在玄关。 家里的窗户上结了冰花,厚厚的积雪压弯了树枝,屋里开着暖黄的灯,灶上炖的排骨正在咕嘟咕嘟地响。 我说:“外面可冷了,还下着雪呢。” 我走过去勾住赵柏林的脖子,往他脸上啃了一口,说:“你看,我嘴都快冻僵了。” 亲完想跑的时候,被他楼住了腰,声音低低地威胁道:“亲完了就想跑?” “不跑干嘛呀。” 刚被他抵在冰箱上吻,莫乔和秦勉他俩就来了。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莫乔一进门看到我们俩就说,“你俩这算是新婚燕尔吗?把我跟老秦叫来不会是专门喂我们吃狗粮的吧?” “少贫了,”我说,“帮忙洗菜吧你。” “得嘞。” 秦勉说:“孟老师,我干点啥?” 赵柏林把我拉到他那边,低声说:“你离他远点。” “你别捣乱。”我说,“秦勉,你把那个柜子里的锅拿出来,还有线。” 我们喝了不少酒,都有些醉了。 秦勉敬了我和赵柏林一杯酒,他对赵柏林说:“我是君子,不会夺人所爱的,孟老师以后就交给你了。” 赵柏林这次倒是意外地很给面子,他笑了笑,和秦勉碰了碰杯。 “听说你哥那公司破产了?”莫乔说,“他老婆也跟他离婚了,房子车子全被法院没收了,真他妈的活该啊!” 我回了我妈给我发的消息。酒被赵柏林没收了。 他说:“他是活该。” 我跟我妈说,今年不回家过年了,年后再回去看他们。 年前,赵柏林带着我去看了他妈妈。 她好得差不多了,清醒的时候也越来越多,谁都记得,就是不认得我了。 我们离开的时候,她看到赵柏林牵着我的手,我看到那双迷茫的眼睛里闪过几分清明,然后她便转头把视线移开了。 这年的春节,是我和赵柏林两个人一起过的。 没什么特别的活动,也没出门,就窝在家里看春晚。 看着看着我就困了,躺在他怀里睡着了。 十二点的时候,定的闹钟把我叫醒。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他说完,把一个戒指带在了我的无名指上。 “你什么时候买的戒指?”我看着手指上的戒指说。 戒指款式很简单的,银色素圈,中间镶了一颗低调的小钻。 他也把手伸出来,我看到他的无名指也有一个同款戒指。 他说:“是对戒。” ——正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