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师傅我这就去剁了狯岳狗头》 第1章 猎熊 出云龙也要杀一头熊,因为它下山吃了人。 野兽杀死人类,人类就会向野兽复仇。 寒风卷着雪沫,刮过桃山深冬的松林,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鬼哭。天地间一片肃杀的白,几乎吞噬了所有其他色彩。 出云龙也蜷缩在一棵积满了雪的巨松枝桠上,身体几乎与树干融为一体,只有口中呼出的微弱白气证明着他的存在。他在这里已经埋伏了近两个时辰,身体却依旧保持着一种猎豹般的警觉与柔韧,仿佛严寒对他异于常人的体魄毫无影响。 “啧,这鬼天气,鼻涕都要冻成冰柱了。”龙也在心里嘟囔着,眼神却紧紧盯着下方空地边缘的那几个模糊的巨大爪印,以及旁边一截被蛮力撞断、断口还新鲜的树枝。大雪掩盖了许多痕迹,但这点线索,对他而言已经足够。他凭借野兽活动留下的蛛丝马迹和空气中那丝若有若无、常人绝难察觉的腥臊气,找到了这头恶熊的老巢。 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枯枝被踩断的“咔嚓”声由远及近。一头体型硕大、双眼赤红如血的黑熊,慢悠悠地踱了过来,它粗糙的皮毛上沾着凝固的、暗褐色的污垢,那更像是早已干涸的陈旧血污,嘴角滴落的涎水带着恶臭。 龙也屏住呼吸,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就是这畜生,杀了村里佐藤一家。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如同融化的阴影,悄无声息地从树上滑落,落地时只在深厚的积雪上留下并不明显的痕迹。他手中紧握着一柄磨得雪亮的猎刀,刀锋在雪光映照下泛着寒芒。 “老爹,今天你的猎刀要再创辉煌了。” 恶熊毫无察觉,依旧慢吞吞地走着,将相对脆弱的侧后方暴露给了龙也。 机会! 龙也动了!他双腿爆发出惊人的力量,身形如电,几步便悄无声息地拉近了距离。在恶熊刚刚有所察觉,耳朵微动之际,龙也的猎刀已经带着一道冷冽的弧光,狠狠地刺入了恶熊后腿与臀股连接处的柔软部位! “噗嗤!” 刀锋深入,直至没柄! “嗷——!!!” 剧痛让恶熊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嚎,它猛地转身,猩红的眼睛瞬间锁定了这个胆敢伤害它的小不点,狂暴的杀意如同实质般涌出。它人立而起,挥舞着巨大的熊掌,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拍向龙也! “一击得手!撤!” 龙也内心冷静地判断,毫不贪功。他灵活地向后一跃,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含怒一击。熊掌拍在雪地上,溅起漫天雪泥。 鲜血从恶熊后腿的伤口不断涌出,滴落在雪地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红梅。受伤的野兽更加危险,但也更容易被激怒和预测。 龙也开始了耐心的周旋。他不再轻易近身,而是利用树木作为掩护,不断变换位置,吸引恶熊的注意力,让它不断扑击、转身,加速血液的流失和体力的消耗。 “左前肢果然有点僵,加上后肢受伤,转向慢了大半拍……好,那就继续攻你右路,让你多转转身!” 龙也内心飞速分析,身形如风,在狂怒的熊掌间穿梭。 恶熊的咆哮声渐渐带上了喘息,动作也不复最初的迅猛。失血和疲惫开始发挥作用。 终于,在一次猛烈的扑击落空后,恶熊庞大的身躯因为惯性出现了瞬间的停滞,受伤的后腿让它无法及时调整姿态—— “就是现在!” 龙也眼中精光一闪,一直蓄势待发的身体如极限压缩的弹簧骤然释放!他义无反顾地正面冲刺,矮身,滑步,精准地切入恶熊因前扑而暴露出的胸腹空档! “下辈子别吃人了!” 猎刀,带着他全身的力量和速度,自下而上地从恶熊下颚最柔软处狠狠刺入,直贯颅脑! “噗嗤!” 恶熊的咆哮戛然而止,变成了嗬嗬的漏气声。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着,最终轰然倒地,溅起漫天雪尘。 龙也喘着粗气,拔出猎刀,后退几步,靠在树干上。他看着逐渐失去生息的恶熊,甩了甩刀上的血珠,低声自语:“搞定……佐藤大叔,阿熏嫂,小健……仇,算是报了。” 他休息了片刻,便找来粗壮的藤蔓,费力地将这数百斤的熊尸捆好,一步步地拖向山下的桃山村。 …… 当龙也拖着巨大的熊尸出现在村口时,整个桃山村都轰动了。 “龙也!是龙也回来了!” “天哪!他……他真的把那只熊杀死了!” “太好了!这祸害除了!” “龙也才十五岁吧……这也太夸张了!” 村民们围拢过来,看着那巨大的熊尸,脸上充满了震惊、后怕,以及如释重负的喜悦。但很快,这喜悦又被悲伤所取代。 “是它……就是它害了佐藤一家啊……”一位老妇人抹着眼泪说道。 提到佐藤家,气氛瞬间沉重下来。龙也脸上的些许得意也消失了,变得沉郁。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再次浮现出三天前闯入那间屋子的惨状—— 那简直不是人间应有的景象。简陋的木屋门户洞开,寒风裹挟着雪沫卷入屋内,却吹不散那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 男主人佐藤倒在门槛内侧,他常年做农活,粗壮的手臂被硬生生撕扯下来,丢在一边,断口处血肉模糊,骨茬森然。他的胸腹被破开,内脏流淌出来,冻结在冰冷的地板上,与暗褐色的血污混合在一起,形成一幅恐怖诡异的抽象画。墙壁上、低矮的天花板上,喷洒状、溅射状的血迹早已干涸发黑,仿佛恶魔挥毫留下的笔触。 女主人阿熏和孩子小健倒在里屋的榻榻米上,情形更是惨不忍睹。阿熏的半边脸连同脖颈被啃噬殆尽,露出森白的颅骨和颈椎,她的一只手臂也不翼而飞。而年幼的小健,小小的身体被从中间撕裂,手掌孤零零地落在离身体几步远的地方。整个屋子里,几乎没有一件完整的家具,都被狂暴的力量撕碎、拍烂,混杂在凝固的血肉和破碎的衣物之间。那不仅仅是杀戮,更像是一场充满恶意的、彻底的毁灭。 当时,龙也站在门口,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胃里翻江倒海。 他不是没见过山里野兽伤人的场景,但如此惨烈、如此……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虐杀意味的,这是第一次。唯一的幸存者是当时躲在米缸里、因惊吓过度而昏厥过去的三岁幼女小梅,被发现时已经痴痴傻傻,问不出任何东西。 村里德高望重的源次爷爷叹息着,说要等官府来处理。可龙也等不了。他看着那些悲痛欲绝的村民,想起佐藤大叔曾经笑眯眯递给他热腾腾的烤红薯,阿熏嫂总会在他衣服破了时帮他缝补,小健也曾跟在他后面“龙也哥哥、龙也哥哥”地叫…… “等那些官老爷们坐着轿子慢悠悠地从镇上过来,这熊不知道要多吃多少人,吃过人的熊就不是一般的熊了。” 当时龙也心里这样吐槽着,脸上却对源次爷爷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源次爷爷,放心吧,我进山看看情况,不会有事的。” 然后,他带上猎刀,循着痕迹,一头扎进了茫茫雪林。 …… 思绪收回,龙也看着围观的村民,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大家别怕了!这头熊我已经解决了!它的肉、皮、骨头,大家看看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拿去!换点米、盐、布匹什么的都行!” 他开始动手分解熊尸,动作熟练而麻利,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自从父母去世,出云龙也就凭借着父亲留下的猎刀和猎弓养活了自己。 “山田婆婆,您年纪大,怕冷,这张熊皮您拿回去垫着,暖和!”龙也将一张还带着血污但厚实的熊皮塞给一位大冬天还穿着单衣的老婆婆。 “哎呀,这……这怎么好意思,龙也你自己……”老婆婆推辞着。 “我年轻,火气旺,用不上这个!”龙也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您就收下吧,就当是我替佐藤大叔孝敬您的!” 他又切下几大块肥厚的熊肉,递给旁边几户孩子多、家境明显困难的人家:“铃木姐,井上叔,这些肉拿回去给孩子熬点汤,补补身子。” “龙也,这太贵重了……” “没事儿!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放坏了多可惜!” 他用熊胆和一部分上好的里脊肉,跟村里的郎中换了些治疗冻伤和风寒的药材,以及一小袋钱。“郎中先生,这些您拿着,以后村里谁有个头疼脑热,还得麻烦您。” 郎中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有心了。” 最后,他自己只留下一些不太好处理的骨头和零碎的肉块,准备回去腌制起来。 看着龙也忙前忙后,把最值钱的部分都分给了更需要的人,村民们无不感动。有人拿来了一小袋白米,有人塞给他几块干净的布,还有人提来了一小坛自家酿的浊酒。 “龙也,你一个人生活,也不容易,多给自己留点啊。”源次爷爷感慨地说道。 龙也正用布擦拭着猎刀上的血污,闻言抬起头,阳光洒在他沾着些许血点和雪沫的脸上,笑容依旧明亮:“源次爷爷,我没事!我胃口好,但也吃不了这么多。再说了,佐藤大叔以前常说,山里的人要互相帮衬才能活下去嘛!” “反正家里也就我一个人,想要解决吃饱的问题,轻松着呢!” 热热闹闹的分肉持续了小半天,直到夕阳西下,村民们才各自带着分到的东西和劫后余生的庆幸散去。村庄渐渐恢复了平静,炊烟袅袅升起,似乎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但龙也心中的那丝疑虑,却在喧嚣过后,如同水底的暗礁,再次清晰地浮现出来。 他没有回家,而是鬼使神差地再次来到了村边那座已经空无一物、被悲伤和恐惧笼罩的佐藤家旧屋前。寒风穿过破败的门窗,发出呜咽之声。 他靠在冰冷的门框上,眉头紧锁,白天与恶熊搏杀的每一个细节,以及眼前这屋子里残留的惨状,在他脑海中反复比对、回放。 “不对……还是不对……”他喃喃自语。 “那头熊的力量和爪牙,确实能造成严重的撕裂伤,佐藤大叔身上的大部分伤口也符合……但是……”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眼前的破败,再次想到了那些被忽略的细节。 “佐藤大叔手臂断口处,除了撕裂,靠近肩膀的位置,有一道非常利落的切痕,虽然被后来的啃咬破坏了,但那绝不是熊爪或者熊齿能造成的!那更像是……被极其锋利的刀,一下子砍出来的!” “还有阿熏嫂和小健身上的伤,太零碎了,很多伤口根本不是致命伤,也不在野兽通常会优先啃食的部位。熊饿了杀人吃食,是本能,是效率。可这里的场景……更像是一种发泄,一种玩弄,一种……虐杀。” “那头熊,可能只是在真正的‘杀手’离开后,被血腥味吸引过来,吃了一顿‘现成的’。” 这个结论让龙也浑身发冷,一股比这冬日寒风更刺骨的凉意,顺着脊椎爬满了全身。 “熊……会用刀吗?”这个荒谬的问题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那么,真正杀害佐藤一家的,是比这头冬日恶熊更残忍、更狡猾、更……像“人”的某种东西? 他抬头,望向桃山深处那在暮色中愈发显得幽暗诡谲的林海,心中沉甸甸的。 “事情,还没结束。” 风雪似乎更急了,将少年的低语和那深重的疑虑,一同卷入茫茫夜色之中。 第2章 恶鬼 果然,又有人死了。 距离龙也拖着那头巨大熊尸回村,才不过短短五天。村里刚刚升起的那点安稳气息,如同被戳破的泡沫,瞬间被更深的恐惧所取代。 这次遇害的是上山砍柴的阿吉,一个老实巴交、沉默寡言的汉子。直到傍晚他都没回家,他病弱的妻子哭着求到了源次爷爷那里。龙也二话不说,立刻叫上几个胆大的年轻村民,举着火把进山寻找。 没有太多波折,循着阿吉平日里砍柴的路径,在一片背风的松林边缘,他们找到了……或者说,找到了“现场”。 雪地被大片地染成暗红,已经半冻结,粘稠得令人作呕。几块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的碎布散落在周围,那是阿吉常穿的棉袄碎片。除此之外,只有几根被啃噬得干干净净、连一点肉丝都不剩的骨头,以及一些飞溅到远处树干和积雪上的碎肉和内脏组织。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内脏破裂后的腥臊气。 “呕——”一个同行的村民忍不住弯腰吐了起来。 龙也脸色铁青,蹲下身,用一根树枝小心翼翼地拨弄着现场。火把的光芒在他脸上跳跃,映照出他紧锁的眉头和眼中压抑的怒火。 “没有大型拖拽痕迹……熊或者野猪通常会把人拖走……”他低声分析,更像是在整理自己的思路,“看这血迹喷溅的范围和形状,阿吉是在这里被……瞬间撕碎的。骨头上的齿痕……太细碎了,而且力道惊人,这不是熊或者狼能造成的。” 他抬起头,看向黑暗中影影绰绰的山林,声音沉了下去:“有什么东西……动作极快,力量极大,咬合力惊人,而且……它似乎只为了‘吃’,甚至懒得把食物带走,就在这里……‘用餐’。” 一行人沉默地将那点可怜的残骸收集起来,用布包好,气氛凝重得如同结了冰。回到村里,阿吉妻子的哭声几乎响彻了整个夜空。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桃山村蔓延开来。 源次爷爷派人快马加鞭去了镇上的官府。回来的人带回来的消息却让人心寒:官府的人打着官腔,说什么“冬日猛兽饥馑,伤人实属寻常”,已记录在案,会“择日”派人探查,让他们“紧闭门户,小心火烛”。 “择日?等他们来,我们村还在吗!”龙也听着村民的转述,气得差点笑出来,内心疯狂吐槽:“这帮官老爷,是不是觉得我们乡下人的命不算命啊!” 他看着村里人人自危,天一黑就门窗紧闭,连狗都不敢叫唤的死寂模样,又想起佐藤一家和阿吉那惨不忍睹的残骸,一股强烈的责任感涌上心头。 “不能再等了。”龙也对自己说。 他仔细回想着两次惨案的地点,都在村子东边不远处的山林。佐藤家在村东头,阿吉遇害的林子也在东边。“这东西的活动范围,似乎就围绕着村子东边……它的‘猎场’就在这里。一旦饿了,就会下来。” 而且,根据现场的破坏力和那非比寻常的齿痕,龙也判断,这未知的“猛兽”,力气和凶悍程度,恐怕比之前那头恶熊还要强上数倍! 硬拼,绝对不行。 龙也开始准备。他翻出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又用之前留下的一些熊肉作为交换,从村民那里凑来了三个最大号的捕兽夹,铁齿狰狞。他又专门去拜访了村里那位已经多年不打猎的老猎户松本爷。 “松本爷,借您那杆‘老朋友’用用。”龙也看着墙上那杆保养得极好,但显然许久未用的村田枪。 松本爷浑浊的眼睛看了看龙也,又看了看窗外阴沉的天空,叹了口气:“龙也小子,那东西……恐怕不是寻常野兽啊。这枪,老了,子弹我也只剩两发了,准头……唉。” “有两发就够了,壮壮胆也是好的。”龙也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 最终,松本爷还是把枪和两枚黄澄澄的子弹郑重地交给了他。此外,龙也还从村里的铁匠那里,软磨硬泡要来了一截小指粗细、异常结实的旧铁链。 “如果真是专门盯着人下手的‘东西’……”龙也看着准备好的装备,眼神锐利,“那放着现成的‘诱饵’不用,岂不是浪费?” 他指的,就是他自己。 夜幕再次降临,雪似乎小了些,但风更冷了。龙也背着沉重的装备,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村子东边,那片连接着阿吉遇害林子的雪林中。 他选择了一处相对开阔,背后有巨石可以倚靠的地方。仔细地将两个捕兽夹用积雪和枯叶伪装好,上面放上新鲜的、带着血丝的肉块。然后,他将第三个,也是最大的一个捕兽夹,放在了自己身前不远处,没有放诱饵。 “来吧,如果你真的那么想吃人……”龙也靠在冰冷的巨石上,将猎枪小心地放在手边,那截铁链则缠在腰上,猎刀紧握在手。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心中的紧张,内心戏又开始活跃:“啧,这算不算自己送外卖上门?希望‘客人’别太挑剔,也别太‘热情’才好。” 时间在寒冷的寂静中一点点流逝。月光偶尔穿透云层,在雪地上投下斑驳诡异的光影。远处不知名野兽的嚎叫,更添了几分阴森。 龙也的四肢渐渐冻得有些麻木,但他依旧强打精神,耳朵捕捉着林中的任何一丝异响。 后半夜,就在连月光都彻底隐去,天地陷入最深沉黑暗的时刻——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毫无征兆地顺着脊椎爬上了龙也的头顶。 那不是寒冷,而是一种更本质的、来自生命本能的对某种异物的恐惧和排斥。 紧接着,一股浓烈的、如同腐烂血肉混合着某种腥甜气息的恶臭,随风飘了过来。 龙也瞬间绷紧了全身肌肉,睡意全无。他死死盯着气味传来的方向,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移动,速度极快! 来了!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林中蹿出,直奔那两个放了诱饵的捕兽夹之一! “咔嚓!” 机括触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伴随着一声非人的、混合着痛苦与暴怒的嘶吼! 龙也的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他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那是什么。 月光恰在此时,微弱地洒落下来。 看清了那东西模样的瞬间,龙也的呼吸骤然停止,大脑一片空白。 那根本不是他所知的任何猛兽! 那是一个大致呈现人形的怪物!约莫比寻常男子高大一些,肤色是病态的青灰色,头颅光秃,布满扭曲的血管。它的脸上,一张裂到耳根的血盆大口里,满是匕首般参差不齐的獠牙,正因捕兽夹咬住了它的小腿而疯狂扭动。最令人心悸的是它那双眼睛,如同血色的灯笼,里面只有最纯粹的食欲和暴虐! “这……这是……什么东西?!”龙也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之前的种种疑团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答案——那不自然的伤口、那利落的切割、那远超野兽的虐杀习性……原来,对手根本就不是野兽! 是鬼! 月光惨淡,映照出那张青面獠牙的恐怖面孔。然而,当龙也的视线扫过那怪物扭曲的五官轮廓,以及它脖颈处残存的、半腐烂的独特胎记时,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比这冬夜更加刺骨。 “是……是前田大叔?!”龙也失声低呼,认出了这怪物,竟是一个月前在山上失踪的樵夫前田! 就在龙也因这骇人发现而心神剧震的瞬间,他的脚下下意识地挪动了一下,踩断了一根埋在雪下的枯枝。 “咔嚓。” 这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雪林中如同惊雷! 被捕兽夹咬住小腿的“前田”猛地停止了嘶吼,那双血红的眼睛瞬间精准地锁定了龙也藏身的方向! 它似乎完全感觉不到小腿被夹住的剧痛,或者说疼痛只会激发它更深的凶性。它裂至耳根的大嘴咧开,露出匕首般的獠牙,粘稠的涎水滴滴答答落下。 “饿……好饿啊……”一个沙哑、破碎,仿佛砂纸摩擦喉咙的声音从它嘴里发出,充满了神经质的渴望,“新鲜的……肉……味道……一定很好……嘻嘻……找到你了!” 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属于人类的理智、痛苦或回忆,只有最原始、最纯粹的,对眼前鲜活生命的贪婪食欲! “不对!”龙也猛地甩头,将那一丝因认出而产生的恍惚和软弱狠狠抛开,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他不是前田大叔了!前田大叔……绝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人!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内心的咆哮刚落,恶鬼已经发出一声咆哮:“给我……吃!!”它硬生生扯开了坚固的捕兽夹,连带撕下自己小腿上一大块血肉,但几乎是同时,那恐怖的伤口处肉芽疯狂蠕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这恢复能力什么鬼?!”龙也瞳孔骤缩。 “吼!”恶鬼化作一道青灰色的残影,带着腥风直扑龙也!速度快得惊人! 来不及多想!龙也一直紧握在手的猎枪瞬间抬起,凭借着他异于常人的动态视力和在狩猎中磨练出的直觉,几乎是凭感觉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在寂静的山林中炸响!铅弹精准地命中了恶鬼的胸膛,炸开一个血洞!巨大的冲击力让恶鬼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发出一声痛吼。 “打中了!”龙也心中一喜,但下一刻,他的心又沉了下去。那胸口的血洞同样在飞速愈合,恶鬼只是晃了晃脑袋,血红的眼睛更加暴戾地锁定了他,再次扑来! “饿啊!把你的血肉……给我!” 龙也确认了枪械效果有限,毫不犹豫地收起枪背在身后,抽出猎刀向侧面翻滚。 “嗤啦!”恶鬼的利爪擦着他的后背划过,即使有枪支的阻挡还是将厚厚的棉袄撕裂,留下几道火辣辣的血痕。 “好险!”龙也冷汗直冒,“这家伙比熊难缠多了!!” 他不敢硬拼,利用树木作为掩护,脚下不停奔跑躲闪,将恶鬼引向另一个布置了捕兽夹的方向。 “来啊!怪物!来追我啊!”龙也一边跑,一边大声挑衅。 “嘻嘻……跑吧……跑吧……让食物更有嚼劲……”恶鬼神经质地笑着,紧追不舍。就在它踩中一片看似平坦的积雪时—— “咔嚓!” 第二个捕兽夹猛地合拢,死死咬住了它的另一只脚踝! “吼——!!!”恶鬼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身体因剧痛和束缚而剧烈摇晃。它脚踝处的伤口开始恢复,但它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受伤,气息明显萎靡了一截! 缠斗中,龙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细节!“果然!恢复伤口会消耗它的体力!!” 机会! 龙也眼中寒光一闪,他猛地从藏身的树后窜出,不是逃跑,而是冲刺!目标是被困住的恶鬼!他早已捡起了那截沉重的铁链,此刻双臂抡圆,将铁链如同鞭子般甩向恶鬼! 把它绑起来! “哗啦啦!”铁链准确地缠上了恶鬼的脖颈和一只手臂! “给我过来!”龙也怒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向后猛拉! 然而,他低估了恶鬼的力量!即使双脚受创,体力消耗,恶鬼的蛮力依旧远超常人!它猛地一挣,反而将龙也带得一个趔趄!那只没被铁链完全束缚的手臂,带着尖啸的恶风,直插龙也的胸口! “吃了你!”恶鬼的血盆大口近在咫尺! 太快了!快到龙也几乎无法反应!那腥臭的爪尖和獠牙在他瞳孔中急速放大! 千钧一发之际,求生的本能拯救了他。他猛地松开铁链向后仰倒,同时一直紧握在右手的猎刀,由下而上,全力刺出! “噗嗤!” 猎刀精准地刺入了恶鬼的手掌,将其刺穿!但恶鬼不管不顾,另一只被铁链缠绕的手臂猛地发力,硬生生崩开些许铁链的束缚,抓向龙也的面门! 距离太近了!龙也甚至能闻到它口中那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最后一发子弹!必须用了! 在这个万分危急的关头,龙也的思维快如闪电。他松开还插在恶鬼手上的猎刀,借着后仰的势头,摸出了那在奔跑中已经填装好最后一发子弹的猎枪,在极近的距离将枪口几乎怼在了恶鬼的脑门上! 恶鬼的利爪已经触及他的额头,划破了皮肤,鲜血流下! “下地狱去吧!怪物!!” “砰!!!” 第3章 桑岛慈悟郎 第二声枪响,如同死神的宣告! 铅弹在零距离轰入了恶鬼的头颅!巨大的动能瞬间爆发!恶鬼的嘶吼戛然而止,整个后脑勺猛地炸开,红白之物四处飞溅!它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了一下轰然倒地,虽然手脚还在无意识地抽动,但显然失去了意识……或者说,暂时“死”去了,可是那被炸开的头颅在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 龙也脱力地瘫在雪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的鲜血混着恶鬼的黑血流进眼睛,一片模糊。但他不敢休息,强撑着爬起来。 “不能让它再恢复!”他看着恶鬼头颅上那再次开始缓慢蠕动的肉芽,心中骇然。 他捡起地上剩余的铁链,不顾恶鬼身上黏腻的血污,用尽最后力气,将其牢牢地捆在了旁边一棵粗壮的松树上,一圈又一圈,特别是脖颈和躯干,捆得结结实实。他也趁机拔回了还插在恶鬼手上的自己的猎刀。 果然,没过多久,恶鬼头颅的伤势恢复了大半,它猛地睁开眼睛,发出愤怒而饥饿的咆哮:“肉……我要吃……”开始疯狂挣扎。铁链被绷得笔直,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该死!这链子撑不了多久!”龙也心头一紧。他看了看自己,猎枪彻底废了,只剩下手中的猎刀。 “既然杀不死你,那就耗死你!”龙也眼神发狠,回忆着恶鬼恢复时体力会下降的细节。 每当恶鬼挣扎得最猛烈时,他就冲上去,用自己的猎刀狠狠地砍向它的手臂、大腿等非致命部位,制造新的伤口。恶鬼吃痛,恢复本能启动,肉芽蠕动,愈合伤口,而它的挣扎力度也随之明显减弱一分。 “有效!”龙也精神一振。 于是,在这片冰冷的雪林中,出现了一幅诡异的画面:一个少年,握着自己的猎刀,与一个被铁链捆在树上、不断嘶吼着“饿”的青面恶鬼,进行着一场残酷的拉锯战。少年不知疲倦地挥砍,削弱着恶鬼的体力,延缓着它挣脱的时间。 砍杀,恢复,挣扎,再砍杀……周而复始。 龙也的手臂早已酸麻不堪,身上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但他不敢停。他的世界只剩下眼前这头怪物,以及头顶那片逐渐由深黑转向墨蓝的天空。 不知过了多久,当东方天际终于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鱼肚白时,恶鬼似乎感受到了某种极大的恐惧,挣扎得更加疯狂,铁链的呻吟声达到了顶点!“太阳……!走开……!” “它好像很讨厌太阳?”龙也心中一动,他不再攻击,而是紧紧握着猎刀,死死盯着恶鬼和天际线。 第一缕金色的阳光,如同利剑般刺破黑暗,洒向大地。 当那微弱却充满生机的光芒触及到被捆在树上的恶鬼时——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了冰雪上,恶鬼的身上冒起了浓密的青烟! “嗷啊啊啊——!!!太阳……不——!!!”它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充满极致痛苦和恐惧的凄厉嚎叫,身体在阳光的照射下开始迅速焦黑、崩解! 龙也屏住呼吸,眼睁睁看着这恐怖的怪物在阳光中疯狂扭动、化作飞灰,最终彻底消散,只留下树下几道深深的抓痕、断裂的铁链,以及空气中淡淡的焦臭味。 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 强烈的疲惫和脱力感如同潮水般涌来,龙也再也支撑不住,背靠着另一棵大树,缓缓滑坐在雪地上,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就在他精神松懈,准备好好喘口气的时候,一个苍老却沉稳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他身后响起: “利用陷阱周旋,以凡人之躯……小子,这份急智、胆色和身手,着实不错。竟能独自撑到日出,解决一头食人恶鬼。” 龙也浑身一僵,猛地回头。 只见不远处,经常来村里用桃子换物资的那个、总是笑眯眯的种桃老人——桑岛慈悟郎,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他依旧穿着那身朴素的衣服,老人缺了一只腿,拄着一根桃木手杖,但那双平时温和的眼睛,此刻却锐利得如同鹰隼,正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眼前气质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种桃老人,龙也紧绷的神经在确认对方无害后,终于彻底松弛下来,但满腹的疑问却如同沸水般翻涌。他撑着几乎脱力的身体,勉强站了起来。 老人——桑岛慈悟郎,目光锐利地扫过现场断裂的铁链、散落的捕兽夹和那滩象征恶鬼终结的灰烬,最后定格在龙也年轻却已显坚毅的脸上,微微颔首。 “老夫的名字你已经知道,桑岛慈悟郎,”他声音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曾是‘鬼杀队’的成员,司职‘鸣柱’。如今退居幕后,是一名培育师,负责为鬼杀队培养新的血液,传承‘雷之呼吸’。” “鬼杀队?鸣柱?雷之呼吸?”龙也眨了眨眼,这一连串陌生的词汇砸过来,让他本就因疲惫而有些混沌的脑袋更迷糊了,“桑岛爷爷,您这身份……可比您那桃子的品种还让人眼花缭乱啊。” 桑岛慈悟郎脸上严肃的表情缓和了些,露出一丝笑意,但转瞬即逝。“小子,你现在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说吧,看在你独自解决了一只‘鬼’的份上,今日破例,为你解惑。” 龙也也不客气,揉了揉被恶鬼所伤还在发痛的额头,直接开口:“第一个问题,那玩意儿,”他指着那堆灰烬,“到底是什么东西?它……它之前是我们村失踪的前田大叔。” 桑岛慈悟郎神色一正:“那是‘鬼’。”他沉声道,“由传说中的鬼之始祖——鬼舞辻无惨所创造,或以血液感染人类转变而成的怪物。以人类为食,畏惧阳光,拥有强大的再生能力,寻常刀剑难以杀死,唯有日光或特制的‘日轮刀’能将其彻底毁灭。你认识的那位前田,在被转变的那一刻,其作为人的一切就已经消亡,剩下的,只是被饥饿和杀戮欲望驱动的空壳。” “鬼……无惨……”龙也咀嚼着这些名字,感觉一个黑暗而庞大的世界正在向他揭开一角。“那……‘鬼杀队’又是什么?” “正如其名,猎杀恶鬼的组织。”桑岛答道,“一群不被官府承认,在阴影中守护人类,与鬼战斗至死的剑士们。数百年来,我们一直如此。” “听起来比官老爷靠谱多了。”龙也吐槽了一句,接着问,“‘鸣柱’呢?听起来很威风。” “鬼杀队核心战力为‘柱’,”桑岛耐心解释,“分别对应水、炎、岩、风、雷等呼吸流派。老夫昔日司职的,便是‘鸣柱’,乃雷之呼吸的运用者,亦是其传承的守护者。”他说着,手中的桃木手杖轻轻顿地,露出其中一丝锋芒,空气中似乎有微不可察的噼啪声一闪而逝,邻近的一棵两人合抱的树上出现了近乎将树腰斩的刀痕。 “好家伙……”根本没有看到老人的任何动作,这棵大树就被斩了一刀,这在普通人看来神乎其神的技艺让龙也倒吸一口冷气。 “呼吸……雷之呼吸?”龙也捕捉到这个听起来就很厉害的词,“是指……像打雷一样的呼吸法?” “可以这么理解。”桑岛点头,“呼吸法,是通过特殊的呼吸方式,极大提升身体能力,将血液与心肺功能激发至极限,从而让使用者获得与鬼抗衡之力的技术。雷之呼吸,以其极致的速度与爆发力著称。” “得嘞,简而言之,您就是十里八乡最牛逼的老人。” “呵呵,你这么说的话倒也没错。” 所有的基本信息似乎都清楚了。龙也收拾起地上还能用的东西——他那柄砍卷了刃的猎刀,断裂的铁链,默默跟在桑岛慈悟郎身边,踏着凌晨的雪路,向桃山村走去。 沉默地走了一段,龙也忽然抬起头,看着身边步伐稳健的老人,问道:“桑岛爷爷,您很强吧?杀过很多鬼吗?” “嗯。”桑岛慈悟郎没有谦虚,坦然承认,“昔日身为柱,斩鬼无数。” “那!”龙也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吐槽欲,“您老人家既然这么强,又在现场,看着我跟那鬼东西拼命,差点被它开了瓢,还熬了一整夜跟它玩‘你恢复我砍你’的游戏……您就一直在旁边看着?!好歹早点出来搭把手啊!”他想起来就觉得后背伤口更疼了。 桑岛慈悟郎脚步不停,转头看着他,目光深邃:“危机之时,老夫的木杖随时可以化作斩鬼之刃。但更重要的是,老夫需要亲眼确认。”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老夫确认了你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的反应与敏捷;确认了你在绝境中的应变能力与战斗智慧;最重要的是,确认你面对非人之物,保护他人的意志与韧性。这些,都是在与鬼的战斗中,比单纯的力量更宝贵的东西。” 他看着龙也,眼神中充满了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你,出云龙也,拥有着令人惊叹的璞玉之资。” 说到这里,桑岛慈悟郎彻底站定,转过身,正对着龙也。清晨的阳光越过山脊,照在他严肃的脸上,那根桃木手杖此刻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 “出云龙也,”老人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你是否愿意拜入老夫门下,修习雷之呼吸,成为一名鬼杀队剑士,将这身天赋,用于斩灭恶鬼、守护弱小的道路上?” 一声惊雷,猝然炸响在雪后初晴的山路上。 龙也愣神看着桑岛慈悟郎,此时此刻瘦小的老人却散发着惊人的气势。他眺望着不远处的桃山村,定定看了许久,想了许久。 “桑岛爷爷,你说这几百年来,有多少人变成鬼,鬼又吃了多少人?” “不计其数,罄竹难书。” “今天这头,在恶鬼中实力如何?” “不值一提,相比强大恶鬼如同蚍蜉撼树。” “要是我跟着您,我就能保护桃山村了吗?” “呵呵……何止一个桃山村?” “那我跟了。”出云龙也站定,凝视着桑岛慈悟郎,“最近每天夜里,我都会想起被恶鬼残害的大家,那是不应该存在于世界上的东西。” “如果一去不回?” “老头子,别说那么严肃的话嘛,我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帮到更多人。” “哼,说的轻松,到时候可别哭鼻子尿裤子。” “我会用行动证明的!” 出云龙也定定的说,但下一秒又想起了重要的事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对了,鬼杀队……管饭不?” “……包的,试用期包吃包住,转正后月俸三千,附带武器保养、节日福利、医疗保障和外勤补贴。” “那我去定了!耶稣也拉不走我!” 第4章 训练 “卧槽!也没说会这么刺激啊!” 桃山,茂密的林间小道上,出云龙也的哀嚎声划破了清晨的静谧。他此刻的模样可谓狼狈至极,原本干净的训练服上面此时沾满了泥土和草屑,额角还挂着一片被拍碎的树叶。 “师父!这就是你说的,饭后简简单单的山路跑步吗!吾命休矣!” 这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山路跑步,而是一条布满了“惊喜”的死亡通道! 他刚险之又险地俯身躲过一根横扫而来的木桩,脚下却突然一空,一个藏在落叶下的绳套猛地收紧,将他整个人倒吊着提了起来! “唔啊!”出云龙也就像一枚风干的腊肉被吊在树干上甩动着。 “蠢材!” 桑岛慈悟郎中气十足的喝骂声从不远处传来,老人拄着桃木杖,站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宛如严格的监工,“眼睛长在头顶了吗?只会看前面,不会注意脚下?鬼的攻击可是来自四面八方!待会再有一模一样的失误,今天的晚饭减半!” “师傅不要啊!您要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要削减您亲爱的徒儿的晚饭啊!” 龙也在空中晃荡着,内心疯狂吐槽:“老爷子您这陷阱布置得比鬼还阴险啊!这是训练忍者还是训练剑士哦!”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接下来的路程,他需要躲避弹射的竹刺,跳过伪装巧妙的陷坑,在摇摆的原木上保持平衡,还要时刻提防从任何角度飞来的、包裹着软布但打在身上依然生疼的木球。 “哎呀!” “太慢了!蜗牛都比你爬得快!” “嗬……嗬……!师傅你让我喘会气……” “呼吸乱了!你想跑到一半自己憋死吗?” 一枚木桩横击而来,逼得龙也不得不跳起来飞跃到半空中,“我躲!” “躲闪幅度太大!浪费体力!你是跳舞还是杀鬼?” 桑岛慈悟郎的锐评如同冰冷的雨水,精准地泼在龙也每一个失误上。龙也咬着牙,将所有的吐槽咽回肚子里,凭借着这一个月被锤炼出的顽强意志和远超常人的反应神经,在陷阱的缝隙中艰难穿梭。木桩擦过手臂,带来火辣辣的痛感,但他不敢停,他知道,停下意味着更严厉的惩罚和……可能真的会被打成猪头。 当一天的训练终于结束,龙也几乎是爬回山腰那间简陋的小屋的。他提来一桶冰冷的山泉水,从头到脚浇下,刺骨的寒意让他打了个激灵,却也冲掉了大半的疲惫。 他走到那面模糊的铜镜前,用手抹去水珠。镜中映出的,是一个与一个月前截然不同的少年。 年仅十五岁,身形却已初步长开,褪去了不少少年的青涩和圆润感。肩膀宽阔,胸膛厚实,四肢修长而匀称。原本略显单薄的身躯,此刻覆盖着一层线条流畅、充满力量感的肌肉,不是那种笨重的臃肿,而是像猎豹般蕴含着爆发力的精悍。水珠顺着紧实的腹肌和臂肌滑落,在油灯的微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发色与瞳色。黑色的短发利落清爽,但在鬓角和后脑的发尾处,却诡异地挑染着几缕灿烂的金色,如同阳光穿透乌云。清澈而锐利的金色瞳孔,此刻正带着些许疲惫,却又闪烁着不服输的光芒。这是一个经历了严酷打磨,正逐渐展露锋芒的帅气少年郎。 “啧,都快不认识自己了。”龙也摸了摸自己硬邦邦的腹肌,苦中作乐地吐槽,“就是不知道这身肌肉能不能扛得住老爷子下一轮的‘关爱’。” 桃山修行的日子,便是日复一日的、系统而残酷的基础训练。 每天天不亮,龙也就需要绑着沉重的沙袋,沿着桃山陡峭的山路往返奔跑。肺如同风箱般剧烈喘息,双腿如同灌铅,每一次抬腿都仿佛在与重力搏斗。桑岛慈悟郎会跟在一旁,步伐轻快得不像老人,嘴里不断呵斥:“调整呼吸!想象气息沉入丹田!这点重量就让你龇牙咧嘴,以后怎么拿得起真正的日轮刀!” 早饭后,就要进行上下山的障碍折返跑:这是早餐前那条“刺激山路”的升级版,路线更长,陷阱更密集,要求的速度更快。龙也必须在体力急速消耗的同时,保持高度的精神集中,躲避、跳跃、翻滚……桑岛的木杖会毫不留情地点在他动作失误的部位:“这里!慢了零点一秒!如果是鬼的爪子,你的肠子已经流出来了!” 午饭前的爆发力训练,在平地上进行极短距离的冲刺、蛙跳、以及从蹲伏到全力爆发的突进。要求将全身的力量在瞬间压榨出来。龙也常常因为用力过猛而摔倒,啃一嘴泥。桑岛则会冷眼旁观:“爆发不是蛮力!是协调!是凝聚!把你的力量拧成一股绳!” 下午的力量训练,龙也需要进行俯卧撑、引体向上、挥舞沉重的木制哑铃,这些哑铃由桑岛亲手制作,比看上去沉得多,让龙也不得不怀疑木头里面包着的是实心的铁块。每一次肌肉的撕裂与再生,都带来酸胀的痛苦和潜藏的增长。龙也一边吭哧吭哧地做着,一边内心哀嚎:“老爷子以前肯定是开打铁铺的,这器械分量太实在了……” 晚餐饭后,要进行挥刀素震: 这是龙也最先接触的,也是最枯燥的剑术基础。手持沉重无比的木刀,成千上万次地重复劈、砍、挥、刺的基本动作。目的是让正确的发力方式成为肌肉记忆,让手臂、手腕、乃至全身都与“刀”融为一体。一开始,他的手臂肿胀不堪,连饭碗都端不稳。桑岛会亲自矫正他的每一个细微角度:“手腕下沉!腰腹发力!刀不是你手臂的延伸,是你意志的延伸!呼吸呢?配合动作的呼吸忘了吗?!” 所有这些训练,桑岛慈悟郎都反复强调一个核心——强健的体魄是承载一切的根本。 “呼吸法,是榨取人体潜能,超越极限的技术。”某次训练间隙,桑岛难得地多解释了几句,“没有足够强大的身体容器,强行运转呼吸法,下场只有一个——”他顿了顿,目光森然,“血管崩裂,心肺衰竭,如同一个被吹爆的气囊。你想变成那样吗,小子?” 龙也想象了一下那可怕的场景,打了个寒颤,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他终于明白,这些看似简单重复、折磨人的基础训练,究竟是为了什么。它们是在为他打造一个能够承受未来那股名为“雷之呼吸”的狂暴力量的坚实躯壳。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看着在夕阳下依然咬着牙,一丝不苟地进行着素震练习的龙也,桑岛慈悟郎背着手,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欣慰。 ‘这小子……’ 桑岛心中暗叹,‘老夫本以为对他天赋异禀的身体承受能力已经有了最高的预估,但这一个月的进步,依然远远超出了老夫的准备。寻常预备剑士需要至少半年才能勉强达成的体能基础和剑术雏形,他竟只用了一个月就追赶上来,甚至在某些方面犹有超越。这份根骨,这份韧性……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然而,他脸上依旧是一片古井无波。 ‘但不能告诉他。璞玉需细琢,天才易折。一点赞誉都可能让他生出骄矜之心,那便是害了他。’ 于是,他开口依旧是严厉的鞭策:“龙也!手腕又松了!再加五百次!” 桑岛慈悟郎满意的听到了自己徒弟的哀嚎。 …… 当龙也的基础体能和素震达到一定标准后,桑岛开始系统地传授他剑术。不仅仅是简单的劈砍,还包括了格挡、卸力、突刺、回旋斩等多种技巧,以及步伐与剑招的配合。 龙也学得很快,但他心中一直有个疑问。这天,他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师傅,您不是说雷之呼吸很厉害吗?为什么不直接教我呼吸法,而是先练这些剑术技巧呢?有了呼吸法,不是能更快杀鬼吗?” 桑岛慈悟郎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愚蠢!呼吸法是力量之源,剑术是运用之力之法!如果鬼杀队仅凭几招呼吸法型就能横行无忌,早就灭亡了!” 他沉声道:“鬼,并非毫无智慧的野兽。它们之间亦有信息流通。数百年来,鬼杀队的呼吸法与剑型,早已被许多强大的鬼所熟知、研究。若你只会僵化地使用固定的型,遇到摸清你路数的鬼,无异于自寻死路!” 说到这里,桑岛慈悟郎的神情黯淡了几分:“而且恶鬼之中也有熟悉呼吸法,甚至是能够使用呼吸法的存在……”老人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缺失的一条腿,“杀鬼剑士堕落而成的恶鬼,比起普通恶鬼要可怕千万倍。” 这几句话,桑岛慈悟郎说得很小声,并没有让龙也听清楚。 还不等龙也进一步发问,他就指着龙也手中的木刀说道:“真正的战斗,千变万化。你需要的是扎实的剑术根基,是随机应变的能力,是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将手中之刃精准送入鬼之脖颈的技艺!唯有将呼吸法的力量与灵活莫测的剑术完美结合,才能在残酷的厮杀中活下去,才能除尽恶鬼!明白了吗?” 龙也心中一凛,肃然答道:“是,师傅!我明白了!” 与此同时,师傅抚摸自己断腿的行为没有逃过龙也的视线。难道师父缺失的那条腿,就是因为对呼吸法熟悉的恶鬼所导致的吗…… …… 时光飞逝,三个月转瞬即过。龙也的身体变得更加结实,剑术基础也日益纯熟,那柄沉重的木刀在他手中已然挥洒自如。 这天清晨,桑岛慈悟郎将龙也叫到平日修炼的空地上。老人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龙也,你的基础,老夫已认可。”桑岛缓缓开口,“今日,便传授你,‘雷之呼吸’。” 龙也的心跳骤然加速,期待了三个月,终于要接触这神秘的力量了! 然而,桑岛并没有立刻讲解呼吸法门,他只是平静地说:“看好了。这便是雷之呼吸的运用之一——” 话音刚落,桑岛慈悟郎那原本略显佝偻的身形,骤然挺直!一股无形的、令人心悸的气势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空气中仿佛有无数细密的金色电火花在跳跃、闪烁,发出细微却震慑灵魂的“噼啪”声! 龙也甚至没能看清自己师傅的动作—— 轰! 仿佛一道真正的金色雷霆劈落凡间!视野被刺目的金光充斥,耳中只剩下那撕裂空气的爆鸣!一股狂暴的气浪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向四周排开,吹得龙也几乎站立不稳,衣袂猎作响! 当他勉强回过神,眨掉因强光而泛出的泪水时,只见桑岛慈悟郎已经回到了原地,仿佛从未移动过。但他刚才所站立位置后方,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巨大杉树,树干上赫然出现了一道平滑如镜的焦黑斩痕,缕缕青烟正从中袅袅升起。 现场死寂,唯有那残留的、仿佛能刺痛皮肤的雷鸣和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焦糊味,证明着刚才那并非幻觉。 龙也张大了嘴,金色的瞳孔因极致的震撼而收缩如针尖,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一道撕裂天地、快得超越视觉与思维极限的金色雷光! “那……那就是……雷之呼吸……霹雳一闪?!” 桑岛慈悟郎收势,转身,看着目瞪口呆的弟子,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满意,沉声道: “这,便是你要踏足的世界。” 第5章 呼吸 空地上,桑岛慈悟郎神色肃穆,开始讲解雷之呼吸的精要。 “听着,龙也。呼吸法,非是寻常喘息。” 他手指虚点自身,“需以特定节奏,引气息下沉丹田,过膻中,循任督,如电流疾走,贯通四肢百骸。想象你吸入的不是空气,而是天地间的雷霆,于体内奔流、积蓄,最终化为斩鬼之力。” 桑岛详细说明了呼吸的深浅、节奏,以及气息流经的关键穴位与路径,并一一在龙也身上指出,帮他构建起呼吸的路径。 龙也屏息凝神,依言尝试。他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桑岛教导的口诀:“气沉丹田,如雷蕴生;循经走脉,电光石火;吐纳如霆,聚而不散……” 起初有些滞涩,每一口甜美的空气吸进肺部都让他感受到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但随着口诀引导,他很快感到自己的胸腔进一步打开,就像干瘪的气球吹涨起来,一股奇异的“流通感”出现。 龙也只觉得体内仿佛真的有微弱的电流随着呼吸节奏窜动,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与力量感,与他自身似乎有着天然的亲和力。 “师傅!”龙也惊喜地睁开眼睛,“我感觉到了!气息好像特别听话,‘唰’一下就流过去了!这雷之呼吸是不是天生就跟我比较熟?” 桑岛慈悟郎面色不变,哼了一声:“不过是前三个月把你这顽铁稍微锤炼出了点样子,身体初步具备了承载的资格罢了。戒骄戒躁,这只是摸到门槛,差得远呢!” 然而这老头此刻内心戏十分丰富。 ‘了不得的小子!’ 桑岛心中波澜起伏,‘这口诀引导的气感,常人需一两个月才能勉强掌握,在他身上竟如呼吸本能般顺畅!这份与雷之呼吸的适应性,堪称妖孽!’ 但他脸上依旧古井无波,只是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能够学会站着呼吸算不了什么,好戏在后头啊,龙也。” 龙也很快就知道桑岛师傅所谓“真正的好戏”是什么了。 接下来的日子,严苛的训练项目一项没少,却额外增加了一条铁律——将“雷之呼吸·全集中”融入所有日常训练! 这意味着,无论是在陡峭的山路上负重奔跑,还是在危机四伏的陷阱阵中折返穿梭,亦或是进行枯燥的素震与力量训练,他都必须时刻维持着那种特殊的呼吸节奏,引动体内那微弱却真实的“雷霆”流转。 一开始,龙也简直苦不堪言。 负重耐力跑时,他专注于调整呼吸,试图让气息如师傅所说那般“沉入丹田,循环不息”,结果一个分神,“噗通”一声,结结实实踩进了伪装巧妙的陷坑里,摔了个灰头土脸。 “呼吸乱了!光顾着喘气不看路吗?重来!”桑岛师傅的怒喝立刻从身后传来。 障碍折返跑时,他全神贯注于躲避弹射的竹枪和摇摆的木桩,身体灵活地闪转腾挪,正暗自得意,却突然感觉一阵气短,原本流畅的呼吸瞬间紊乱,胸口发闷,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动作也随之变形。 “注意力分散!你是金鱼吗,只有七秒记忆?维持呼吸!维持!”桑岛的桃木杖重重顿地,声音带着不满。 力量训练与素震时更是灾难现场。 他需要协调特殊的呼吸节奏与肌肉的发力,往往憋足了气准备举起沉重的石锁,呼吸却卡在某个节点,导致力量无法顺畅传递,憋得满脸通红,石锁也只是勉强离地。 挥舞木刀进行素震时,更是难以将呼吸的韵律与挥砍的节奏同步,常常是手在动,呼吸却自顾自地乱套,累得他直翻白眼,感觉比单纯的身体疲劳还要辛苦数倍。 “配合!呼吸与动作的配合!你的身体和呼吸在各自为战吗?做不到协调统一,就趁早滚下山去,别浪费老夫的时间!”桑岛的锐评如同冰冷的刀子,精准地戳在他的痛处。 桑岛的鞭策如同永不停歇的雷霆,轰击着龙也的懈怠与失误。龙也咬着牙,在一次次的失败和浑身酸痛中,他忍不住苦中作乐地自嘲:“哈……我现在大概像只学着用两条腿走路,结果同手同脚跑路的笨骡子……” 又一次因为呼吸与步伐不协调,从需要保持平衡的原木上狼狈掉下来后,他四仰八叉地瘫在雪地里,望着天空吐槽:“感觉我的身体和我的呼吸根本是两家人,我的脑子让它们和睦相处,它们偏要在我体内打一套南北对立的太极拳……” 然而,抱怨归抱怨,龙也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韧劲,加上他确实异于常人的身体天赋,让他并没有被困难击垮。他像一块贪婪的海绵,在失败中汲取教训,不断调整、尝试、适应。 几天近乎不眠不休的折磨后,转机终于出现。在一次清晨的负重跑中,他忽然福至心灵,原本刻意维持的呼吸,开始自然而然地与奔跑的节奏契合。气息流转间,双腿的沉重感似乎减轻了些许,步伐也变得更加轻盈、有力。挥舞木刀时,呼吸不再是与动作争夺注意力的负担,而是成为了推动力量爆发、稳定刀势的源泉! 一趟训练结束,他虽然依旧满身大汗,但气息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绵长平稳。他抬手擦了把顺着下巴滴落的汗珠,感受着体内那虽然微弱却持续流淌、带来温暖与力量感的“雷霆”,忍不住咧开嘴,露出一个混合着疲惫与兴奋的笑容,对着旁边监督的桑岛慈悟郎说道: “师傅!您看到没?我感觉到了!呼吸和动作好像……自己就合拍了!嘿嘿,这回总算……有点‘人刀合一’的感觉了,不对不对,应该是‘人呼吸合一’?怎么样,您徒弟我这适应能力,还算拿得出手吧?” 他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带着点小得意,仿佛在无声地邀功,等待着师傅哪怕一丝半点的肯定。 桑岛慈悟郎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嗯,没有浪费为师陪着你跑上跑下的功夫,这么快就能够适应,说明你的悟性还可以。” 龙也就像得到了糖果的小孩,情不自禁的咧开了嘴。 然而好景不长。 刚刚为自己初步掌握了“呼吸法与训练相结合”而沾沾自喜的龙也没过两天就收到了噩耗,桑岛慈悟郎宣布了新的、堪称“酷刑”的训练升级。 “从今日起,所有训练,负重加倍。”老人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并且,需时刻分神,躲避老夫的‘豆子’。” “负重……加倍?!”龙也看着那套明显厚重了一倍的沙袋和金属负重块,眼角抽搐。光是拎起来就感觉手臂一沉,难以想象绑在身上进行高强度训练会是什么滋味。“师傅,是不是我吃的饭太多得罪您了?” “少废话!”桑岛一瞪眼,“真正使用日轮刀战斗的时候,身体的负荷远比这个沉重,恶鬼的力量更是远超你的想象!这点负担就叫苦连天,不如现在就回家种地去!” 龙也咬咬牙,内心吐槽:“师傅好像忘记了我上山之前是个打猎的……”但他还是默默地将沉重的沙袋绑在腿上和背上,调整着雷之呼吸,试图适应这骤然增加的压力。 适应过程极其艰难。 每一次抬腿奔跑,都像是要从粘稠的泥沼中拔出脚来;每一次跳跃障碍,身体都沉重得仿佛随时会坠落;就连最基础的素震,手臂都因额外的重量而酸胀颤抖,难以维持稳定。雷之呼吸的节奏在巨大的身体负荷下频频被打乱,他喘着粗气,汗如雨下,感觉肺部火辣辣的疼。 “太慢了!呼吸!维持呼吸!你的气息散乱得像破风箱!”桑岛紧跟在一旁,对待训练一如既往地严肃。 “师……师傅……这也……太沉了……”龙也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沉?鬼的爪子比这更沉!不想被撕碎,就给我习惯它!调整你的呼吸,让气息支撑你的身体,不是让身体拖垮你的呼吸!”桑岛的训斥毫不留情,但偶尔也会在龙也动作严重变形时,用桃木杖精准地点出他发力错误或呼吸紊乱的关节点,“这里,腰腹核心发力,带动全身,不是只用手臂硬扛!” 在桑岛近乎苛刻的指导和自身顽强的坚持下,龙也花了数天时间,才终于勉强习惯了这加倍的负重。虽然依旧沉重,但至少呼吸能够初步协调,动作不再像最初那样步履维艰。他甚至能在完成一组训练后,还有余力抹一把汗,咧咧嘴跟桑岛嬉皮笑脸。 也正是在他初步适应,心态稍有松懈之时,桑岛慈悟郎慢悠悠地掏出了那个小布袋。 “你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还有这个。”说着,一颗普通的豆子破空而来,速度不算太快,但角度刁钻,“啪”地一声,精准地打在了刚刚卸下部分负重、正在休息喝水的龙也额头上。 “嗷!”龙也吃痛,捂住额头,“师傅!您搞偷袭?!” “战斗中分神,死路一条!”桑岛冷哼,“从此刻起,豆子训练开始。任何训练中,都要躲避。” “师傅您开心就好嗷!” 起初,龙也并不在意。普通豆子的速度和力道,在他初步适应负重并维持雷之呼吸的状态下,并不难躲。他甚至能在障碍跑中,一边闪转腾挪,一边轻松避开大部分豆子。 在耐力跑的山路上,他维持着呼吸节奏,余光瞥见一颗豆子射向他的小腿,他只是随意地调整了一下步幅,豆子便“嗖”地从他腿边掠过,没入草丛。“嘿,就这?”他内心嘀咕,甚至有点想笑。 在陷阱阵中,龙也时而侧身让过横扫的木桩,顺势低头躲开一颗瞄准额头的豆子;时而从陷坑边缘跃过,空中还能扭腰避开射向胸腹的两颗连珠豆。动作虽然因负重而略显迟滞,但预判和闪避都恰到好处,仿佛豆子的轨迹早已被他看穿。 几天后,他有些飘飘然了,在一次成功连续躲避了十几颗豆子后,他忍不住带着点小得意,对桑岛喊道:“师傅,您这豆子好像不太行啊?速度慢,力道软,是不是最近的老腰病犯了,徒儿给您捶捶背啊?” 桑岛慈悟郎闻言,眼睛微微眯起,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近乎“和蔼”的笑容,慢条斯理地将手中的几颗豆子掂了掂:“哦?是吗?看来是老夫对你太温柔了。” 话音刚落,龙也心头猛地一跳,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 只见桑岛指尖隐有微不可察的金色电光一闪而逝!下一刻,那颗看似普通的豆子仿佛被赋予了生命,撕裂空气,发出细微却尖锐的破空声,以远超之前数倍的速度和威力,如同真正的钢珠弹丸般激射而来! “咻啪!” “嗷呜——!” 豆子狠狠击中龙也抬起格挡的小臂,瞬间留下一个清晰的红印,深入骨髓的痛感让他整条胳膊都麻了一瞬,惨叫脱口而出。 “这……这是……用雷之呼吸丢出来的豆子?!老爷子您耍赖啊!这不算!”龙也抱着胳膊,欲哭无泪。 桑岛慈悟郎冷哼一声,手中再次扣住几颗豆子,金色的电光隐约流转:“耍赖?鬼会跟你讲规矩吗?准备好,第二波来了!” 真正的“豆子地狱”,此刻才刚拉开序幕。 第6章 霹雳一闪 训练场的画风就这么变了。 龙也在陷阱阵中刚一个矮身,险险让过横扫而来的沉重木桩,气息还未完全调匀,破空声已至!三颗蕴含雷之呼吸力道的豆子,带着细微的金光,呈品字形封堵了他左右和正前方的闪避角度,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他瞳孔一缩,凭借这段时间被磨砺出的反应,猛地向右侧强行拧身,豆子擦着胸前和后背的衣物掠过,带起灼热的触感。然而,第三颗豆子仿佛算准了他的动作,“啪”地一声脆响,精准地击中了他作为支撑点的左腿膝盖外侧。 “呃啊!” 一阵剧烈的酸麻感瞬间从膝盖蔓延至整条腿,龙也闷哼一声,身体失衡,单膝重重跪倒在地。而几乎同时,他身侧地面“噌”地弹起一根尖锐的竹刺,离他的腰腹仅有寸许! “预判!感知!你的呼吸白练了吗?气息都用来当摆设了?”桑岛慈悟郎的锐评如同冬日寒风,毫不留情,龙也咬着牙,揉着发麻的膝盖,挣扎着站起来。桑岛却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种让人火大的“欣慰”:“不过嘛,能躲开两颗,也算有点进步。继续保持这个挨打的势头,说不定哪天就能少中一颗了呢?老夫很看好你哦。” 龙也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完了,师傅一定是记仇了。 在进行负重引体向上时,龙也全身肌肉绷紧,维持全集中呼吸艰难地将身体向上牵引。就在他发力到顶峰,气息微微凝滞,核心肌群有刹那松懈的瞬间,一颗金色豆子如同鬼魅般,无视了他摆动的身体,精准地命中了他微微鼓起的腹部。 “噗嗬!”腹部遭受重击,龙也顿时泄了气,手一松,直接从单杠上摔了下来,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感觉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发力时核心绷紧!呼吸要带动全身!”桑岛慢悠悠地踱步到龙也身边,一边用特殊的手法帮龙也按摩酸胀的肌肉,疏通紧绷的筋骨,但嘴上却补充道:“下次用脸接,面积更大。” 龙也疼得龇牙咧嘴,“这老头绝对是故意的!” 最折磨的是在长途耐力跑中。本就背负着加倍负重,维持全集中呼吸已极为耗费心力,桑岛的“雷之呼吸豆子”却从不停歇。当龙也体力下降,步伐开始踉跄,呼吸节奏略显紊乱时,一颗豆子会精准地打在他因疲劳而反应迟钝的后背上,火辣辣的疼。他一个趔趄,紧接着又是两颗连续射向他即将落脚的左右位置,逼得他不得不强行扭转身形,呼吸彻底乱套,只能扶着膝盖大口喘息。 “累了?要不今晚我多帮你添两碗饭吧?”桑岛的声音如同魔音贯耳,“记住这种无力,在真正的战斗中,体力不支的下场就是成为鬼的点心。” 龙也看着前方仿佛没有尽头的山路,以及身后那个随时会发射“子弹”的严师,只能欲哭无泪地重新调整呼吸,迈开如同灌铅的双腿,继续这场似乎永无止境的折磨。 龙也在这“雷豆地狱”中被打得哭爹喊娘,但少年知道自己的感知与反应也在被迫提升,师傅看似不近人情,但所制定的每一项训练内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徒弟未来命丧于恶鬼之口。 训练的日程不会因为少年的想法而停止,将呼吸彻底融入剑招,尤其是掌握雷之呼吸的核心——壹之型·霹雳一闪,成为了桑岛慈悟郎接下来安排的重中之重。 “龙也,你的呼吸和身体已经磨合了一个月,是时候接触雷之呼吸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奥义——霹雳一闪了。” 空地上,老人神色肃穆,不厌其烦地重申要点:“霹雳一闪,其根本在于‘一往无前’的气势与‘无畏牺牲’的勇气!”他目光如电,直视龙也,“将全部的精神、意志、力量与呼吸,凝聚于一点,化作撕裂长空的雷霆!心中若有丝毫犹豫、迟疑、乃至对自身受伤的畏惧,气息便散,剑势便垮,绝无可能施展出真正的霹雳一闪!” “出云龙也,你要记住!集中一点,登峰造极!” 在桑岛详细的步法、发力技巧以及呼吸配合的指导下,龙也开始了艰难的尝试。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调动起雷之呼吸·全集中,感受着体内“雷霆”的流转,然后眼神一凝,低喝道: “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雳一闪!” 他猛地踏步前冲!然而,对力量掌控的生涩和对“一往无前”理解的偏差,让他起步的发力就有些失衡,整个人如同脱缰的野马,直愣愣地朝着训练场边缘一根用来固定的粗大木桩撞去—— “砰!” 一声闷响,龙也眼冒金星,额头上迅速鼓起一个红包。 “野猪冲撞!”桑岛慈悟郎毫不留情的嘲笑立刻响起,“你是去斩鬼还是去给木头桩子行礼?” 龙也揉着发痛的额头,龇牙咧嘴,但眼神里满是不服。“再来!”他爬起身,再次摆好架势。这一次,他记住了控制方向,起步谨慎了许多,但正因为这份“谨慎”,导致发力不足,速度慢吞吞的,所谓的“突进”看起来更像是快走加速。 “蜗牛爬树!”桑岛的锐评如期而至,“你这速度,鬼都老死了你还没冲到面前!” 第三次,龙也发了狠,试图找回第一次那种爆发感。他全力催动呼吸,猛地蹬地冲出!速度是上来了,但呼吸与步伐的配合再次脱节,脚下一個拌蒜,“噗通”一声,竟在平坦的地面上给自己绊倒了,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 “平地摔跤?”桑岛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讥诮,“你是来修炼剑术的,还是来表演滑稽戏的?老夫的豆子白丢了吗?下盘稳重点!” 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 不是冲刺路线歪斜撞上障碍物,就是中途气息紊乱导致后续无力;有时是起手时重心不稳,有时是挥刀动作与突进脱节……龙也屡试屡败,身上又添了几处青紫和擦伤,汗水浸湿了训练服,紧贴在身上,整个人累得气喘吁吁,肺部如同火烧。 然而,看着那一次次毫不犹豫爬起来,抹掉汗水甚至嘴角血迹,眼神中的火焰不仅未曾熄灭,反而在一次次的失败中淬炼得更加凝练、更加执着的少年,桑岛慈悟郎那看似冷硬的心湖深处,却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欣慰。 ‘不错,真是不错……’他暗自思忖,‘寻常人经历这般连续的、看似毫无希望的失败,早已心灰意冷,或心生怨怼。但这小子,骨子里的韧性与斗志,远超常人。这份百折不挠的心性,正是修行雷之呼吸,尤其是掌握霹雳一闪最不可或缺的资质!’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龙也每一次失败的尝试,都比前一次多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进步——对力量的控制更精细了一分,对呼吸的配合更默契了一厘,对那‘一往无前’的意境,似乎也懵懂地靠近了一点。这进步速度,堪称骇人。 但这些赞赏,他绝不会说出口。他只是依旧板着脸,用最严厉的目光审视着龙也的每一个细微错误,并用毫不客气的言语指出。 “我就不信了!” 龙也再次抹去快要流进眼睛的汗水,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臂,不顾身上的酸痛,又一次稳稳地摆出了霹雳一闪的起手式,金色的瞳孔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他调整着呼吸,感受着体内重新汇聚起来的、“噼啪”作响的力量,准备发起又一次的冲击。 “呼......要呼吸,将呼吸集中一点.....” 桑岛慈悟郎静静地看着,嘴角在那严厉的面容下,勾起了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极淡极淡的弧度。 就是这一次! 龙也摒弃了所有杂念,不再去刻意想着控制方向,也不再纠结于是否会摔倒。他的眼中只有前方,心中唯有将那凝聚的力量释放出去的决绝!他将全身的力气与奔流的呼吸之力灌注于双腿,猛地蹬地! “......登峰造极!” “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雳一闪!” “轰!” 身影爆射而出!与之前所有的尝试都不同,这一次,他的起步带着一种炸裂般的质感,脚下的泥土飞溅!虽然周身并未出现师傅那般耀眼的金色雷光,但在那一瞬间,他的速度骤然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层次,空气中甚至带起了清晰可闻的撕裂声!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模糊、都要迅疾的残影,笔直地向前突进! 这一次,他没有撞上任何东西,也没有中途力竭摔倒!他就这样保持着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出了近十米的距离,才因为对这股骤然爆发的速度掌控不足,身形一个踉跄,勉强以木刀杵地停了下来。 他停下来,胸膛剧烈起伏,但脸上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兴奋。他刚刚……感觉到了!那种全身力量与呼吸完美同步,推动着他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出的感觉! 训练场上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龙也喘着粗气,回头望向自己的师傅,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桑岛慈悟郎脸上的严厉如同冰雪消融,他凝视着龙也,半晌,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不再是嘲讽或斥责,而是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认可: “不错。” 仅仅两个字,却让龙也如同夏日饮冰般舒爽。 “虽然收势狼狈,对力量的掌控也远未纯熟,”桑岛继续道,语气平和,“但方才那一步的爆发,其速度与决绝,已初具‘霹雳一闪’之形。你……总算摸到门槛了。”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但那双看着龙也的眼睛里,清晰地映出了赞许之意。 龙也愣住了,随即,一股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冲上心头,让他几乎要欢呼出来。他做到了!他终于,得到了师傅的肯定! “那今晚我可以多吃两碗饭吗师傅!” “吃你的去吧!” 第7章 鳞泷来信 夜色笼罩桃山,小屋内的油灯散发出温暖的光芒。结束了一天严酷训练的龙也,此刻正龇牙咧嘴地趴在铺好的席子上,浑身肌肉又酸又胀,仿佛被拆开重组过一遍。 “别像条离水的鱼一样扑腾。”桑岛慈悟郎的声音传来,他端着一个木碗,里面是用草药熬制的、气味有些刺鼻的膏油,“放松点,蠢小子。” 老人粗糙却异常温暖有力的手掌蘸上膏油,精准地按在了龙也背上最僵硬的几处肌肉群上。 “嘶——嗷!轻点轻点!师傅,您这手法是跟打铁师傅学的吧?我感觉我的骨头在惨叫!”龙也痛得直抽冷气,忍不住吐槽。 “哼,不用力,淤积的劳损如何化开?你这身筋骨不用猛药敲打,如何能承载雷之呼吸的狂暴?”桑岛嘴上毫不留情,但手上的力道却微妙地调整着,时重时轻,既有摧枯拉朽般的按捏以疏通经络,也有温和持续的揉搓以缓解痉挛。“这里,斜方肌过于紧张,明日素震时注意沉肩……背阔肌发力尚可,但延伸不足……” 龙也起初还嗷嗷叫,但随着那股热力渗透进酸痛的肌肉深处,难以言喻的舒坦感开始蔓延,他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舒服的哼哼声。 按摩告一段落,桑岛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好了,滚去清洗一下,准备休息。” 龙也却一个骨碌坐起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桑岛:“师傅,别急啊。礼尚往来,也让您徒弟我尽尽孝心。” 桑岛一愣:“你小子又想搞什么名堂?” “嘿嘿,这半年来,您每次给我按摩,我可都偷偷学着点儿呢!”龙也得意地晃了晃手指,“尤其是对付您那老是犯病的老腰,我可是重点研究过的!” 不等桑岛拒绝,龙也已经绕到他身后,双手按上了老人略显佝偻的后腰。桑岛的身体先是微微一僵,但感受到龙也手法虽然生涩,却意外地模仿到了几分精髓,找准了几个关键的酸胀点,便也慢慢放松下来。 “这里……对,就是这儿,稍微用点力。”桑岛闭着眼,指挥道。 龙也一边小心翼翼地用力,一边观察着师傅的表情,内心嘀咕:“老爷子这腰……旧伤怕是比我想的还严重。平时训练时可真一点看不出来。” 沉默了片刻,龙也找了个话题:“师傅,说起来,我在桃山也待了快一年了,怎么从来没见过其他师兄师弟?您这么厉害,难道就我一个徒弟?” 桑岛慈悟郎闻言,沉默了一下,缓缓道:“怎么,觉得孤单了?” “那倒不是,”龙也手上不停,老实回答,“就是有点好奇。按理说,鬼杀队应该很需要人手才对。” “正因为需要人手,才更不能滥竽充数。”桑岛的声音低沉而严肃,“老夫选拔弟子,首重其心。” “心?” “嗯。”桑岛解释道,“修习呼吸法,尤其是雷之呼吸,需要远超常人的体魄,这一点你已经深有体会。但仅有体魄远远不够。”他微微侧头,仿佛能看透龙也的想法,“老夫见过太多人,或为复仇的怒火所吞噬,或为追求力量而迷失,或内心怯懦,关键时刻犹豫不决……这样的人,即便天赋尚可,老夫也绝不会收。” 他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岁月的重量:“雷之呼吸,是极致的速度与爆发,更需要一往无前的勇气与坚定如磐石的意志。心术不正者,得之恐为祸;意志不坚者,学之必自毁。宁缺毋滥,这是对鬼杀队负责,也是对每一个可能成为弟子的人生负责。” 龙也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放轻了,他想起自己最初上山,是为了保护村子,内心并无太多杂念。而在一次次失败中,支撑他爬起来的,似乎也正是师傅所说的那种“不想放弃”的简单执着。 “所以,”龙也眨了眨眼,语气带着点调侃,却也透着认真,“您收下我,是觉得我这人……心术还算正?意志还算坚?” 桑岛慈悟郎哼了一声,没有直接回答,但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却柔和了些许。“手法生硬,力度不均,还需多加练习……不过,位置找得还算准。” 这近乎默认的回答让龙也心里一暖,他嘿嘿一笑,手下更加卖力起来:“得令!保证把师傅您这老腰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就在这温馨宁静的时刻,窗外传来一阵轻柔的“嘎”声。一只羽毛乌黑光亮,眼神温和的乌鸦轻巧地落在窗棂上,它的脚上绑着一个小巧的竹管。 餸鸦,鬼杀队用于传递信息、辅助队员的智能乌鸦,能通人言,性格各异,是鬼杀队不可或缺的伙伴。每次龙也见到都会觉得这种生物离谱的不行。 “啊,是小黑回来了。”龙也认得这只乌鸦,它是桑岛师傅的餸鸦,与师傅那火爆脾气截然不同,性格出奇地温柔。 顺带一提,龙也觉得师傅给餸鸦起名字的功底超级烂。 要是他,指定要给小黑起名叫雷霆死神羽之类的狂拽酷霸屌炸天的名字! 当然,他试过,被桑岛无情镇压了而已。 小黑轻轻跃到桑岛肩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桑岛解下竹管,倒出一小卷信纸,展开。看着看着,他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 “是鳞泷那家伙。”桑岛对龙也说道。 龙也手上按摩不停,耳朵却竖了起来,他知道那是前任水柱,师傅的好友。柱级别的强者之间的通信,肯定很有意思。 “他说什么了,师傅?是有什么紧急任务吗?” “那倒不是。”桑岛晃了晃信纸,语气带着几分老友间的调侃,“这老小子,兴致倒高,信里说他在狭雾山运气不错,一口气寻到了三块璞玉,都收入门下了。” “三个?!”龙也惊讶地稍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咱这可就我一个独苗,那边好热闹!” “嗯,”桑岛微微颔首,继续看着信说道,“鳞泷在信里稍微提了提。说其中一个少年,性格沉稳坚毅,天赋极佳,颇有领袖风范,让他很是看重。” “哦?听起来就是个很可靠的家伙啊!”龙也赞道。 “还有一个少女,”桑岛眼中闪过一丝欣赏,“据鳞泷说,身形灵动,悟性极高,于水之呼吸的变幻之道上颇有灵性,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 “女孩子也能这么厉害吗?”龙也想象着一个使用水之呼吸、身姿优美的少女剑士,觉得很是新奇。 “最后还有一个少年,”桑岛的语气稍微顿了顿,似乎在想怎么描述,“鳞泷说他……性情有些沉闷,甚至可以说是孤僻,不擅言辞,但内心纯粹,意志专注得可怕,一旦认定目标,便有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劲儿。” 龙也听着师傅的描述,脑海里不由得勾勒出三个性格迥异,但听起来都各具特色的少年少女形象。一个沉稳可靠的领袖,一个灵动聪慧的少女,还有一个沉默倔强的独行侠……这组合可真有意思。 “鳞泷看人的眼光向来毒辣,他能如此评价,这三个孩子想必都非同一般。”桑岛将信纸收起,微微侧头,仿佛是对龙也,又像是自言自语,“算算时间,等到下一届最终选拔时,他们应该也差不多能出师了。” 最终选拔! 龙也的心脏猛地一跳。那是所有培育师门下弟子必须经历的、决定能否成为鬼杀队正式队员的残酷试炼。 桑岛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淡淡道:“到时候,你或许就有机会在藤袭山,和鳞泷的这三个弟子,以及其他培育师培养的孩子们,碰上一碰了。” 这句话如同在龙也心中投下了一颗石子,瞬间激起了层层涟漪。他的动作不自觉地慢了下来,脑海中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畅想起来。 三个!而且还是性格完全不同的三个人……!听起来就不好惹啊。到时候,藤袭山上肯定聚集了来自各地的高手吧?大家为了同一个目标,在紫藤花环绕的山中与鬼战斗……会不会有机会和他们并肩作战?或者……切磋一下?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陌生而令人期待的景象:陌生的面孔,各式各样的呼吸法,性格各异的未来同伴与对手,以及在绝境中可能发生的种种故事…… 一股混合着紧张、兴奋与强烈期待的情绪在他胸中涌动。他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些。 “嘶——你小子,要把老夫的腰按断吗?”桑岛夸张地抽了口气,但语气里并无责怪,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龙也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连忙放轻力道,但金色的眼眸却比刚才更加闪亮。 “师傅,”他声音里充满了干劲,“看来我得更加把劲才行啊!可不能到了最终选拔,给您和桃山雷之呼吸一脉丢脸!要是输给了水之呼吸,那多没面子!” 小黑在桑岛肩头歪了歪头,发出轻柔的“咕咕”声,仿佛也在附和着少年的决心。 “嗯,说得好,现在去,霹雳一闪两百下。” “那话又说回来了师傅......” 第8章 登峰造极 玩归玩,闹归闹,别跟桑岛师傅开玩笑。 自那日龙也初步摸到霹雳一闪的门槛后,他本以为接下来会是学习酷炫新招式的美好时光,现实却给了他沉重一击——接下来的整整一个月,他的人生只剩下“霹雳一闪”四个字,以及桑岛慈悟郎层出不穷的“创意”压榨。 “啊?去树林里用霹雳一闪,我会拍树上的吧师傅?” “蠢材!谁告诉你霹雳一闪只能在平地施展?”桑岛一声怒喝,龙也便被赶进了茂密的桃山林间。他的任务,便是在盘根错节的树木之间,以霹雳一闪的速度进行折返穿梭,并且,在突进的路径上,桑岛会随机抛掷出悬挂着的、婴儿手臂粗细的藤环靶子! “砰!”龙也顾着看靶子,控制不好转向,肩膀结结实实撞在一棵松树上,震得他眼冒金星。 “太慢太乱!树林里的鬼会站着等你走过来砍头吗?利用树木蹬踏转向!把直线爆发变成连续突进!斩断它!”桑岛的斥责伴随着一个呼啸而来的藤环。 龙也内心哀嚎:“这哪是练剑,这是让我学猴子在树上飞还要顺便表演杂技啊!” 他不得不将感知提升到极限,在维持全集中呼吸的同时,疯狂计算着树木间的空隙、蹬踏的角度和发力点,一次次化作金色残影在林木缝隙中艰难穿梭。 起初,他要么撞树,要么错过藤环,要么勉强斩中却因发力不正只能将藤环劈飞。身上沾满了树叶、擦伤和失败的痕迹。但渐渐地,他的轨迹变得流畅,木刀的刀锋开始能精准地捕捉到那些高速移动的藤环,伴随着“咔嚓”的脆响,将其一分为二! “师傅您就瞧好了!我必手拿把掐!” “哦是吗?” 每次龙也一得瑟,慈祥的桑岛师傅必会教他做人。 “哎呀!哪有在两个相反方向丢靶子的啊师傅!”龙也再次刹车不及时,霹雳一闪冲进灌木丛里,化身龙卷风摧毁了停车场。 “手拿把掐,嗯?” “我错了师傅,您放过我吧师傅!” 这还没完,当龙也稍微适应林间穿梭斩击后,桑岛又把他拎到了山涧一处水流湍急的瀑布下。 “顶住水流!感受阻力!在逆境中爆发你的速度与精准!”桑岛站在岸边,声音穿透轰隆的水声,同时将一些轻薄的木片投入湍急的水流中。 龙也站在齐腰深的水潭中,头顶是冰冷刺骨、力道千钧的瀑布冲击。他需要逆着这股巨大的阻力和混乱的水流,在水中施展霹雳一闪,并准确斩中那些随波逐流、瞬息万变的木片!起初,他连站稳都困难,木片要么从他眼前溜走,要么他发力过猛,劈开水花却徒劳无功。水流无情地消耗着他的力量和速度,呼吸节奏被彻底打乱。 “气息!稳住你的气息!水流压不垮你,是你自己先垮了!心要静,眼要锐,刀要准!”桑岛的声音如同惊雷。 龙也咬着牙,一次次在激流中调整呼吸,凝聚力量,奋力前冲。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感知水流的细微变化,预判木片的轨迹。水花四溅中,他的出刀一次比一次坚决,木刀的轨迹也愈发稳定。 “咔嚓!”“咔嚓!”清脆的断裂声开始断断续续地响起,虽然成功率不高,但对力量的控制、时机的把握以及核心的稳定,却在潜移默化中飞速提升。 最让龙也头皮发麻的,是结合了之前“豆子地狱”的升级版“石子风暴”与移动靶训练。桑岛不再局限于豆子,而是换上了更有分量、打在身上更疼的小石子,并且动用了更强的雷之呼吸技巧投掷。同时,训练场周围会随机弹出坚韧的草靶。 “在干扰中,保持专注!找到那条唯一的直线,完成斩击!”桑岛一边呵斥,手中石子连珠般射出,封锁龙也所有可能的前进路线,而草靶就在这弹幕中诡异地出现。 龙也必须在维持呼吸法、准备发动霹雳一闪的起手式时,分神躲避石子,并精准地斩中目标。他时而矮身躲过石子,顺势突进斩裂草靶;有时甚至需要强行扭转突进方向,在间不容发之际完成斩击。 但凡他稍有犹豫,或者闪避动作过大导致气息紊乱,不仅会挨上石子,更会错过靶子。 “你的决心只有这种程度吗?几颗石子就让你畏首畏尾!” “犹豫就会败北!用你的速度,在攻击临身前冲过去,斩断它!” 龙也被逼到了极限,精神高度紧张,几乎形成了某种肌肉记忆和战斗本能。他开始尝试在石子袭来的瞬间,凭借极致的反应和微小的身法调整避开要害,同时强行发动不完整的霹雳一闪,在“弹幕”中精准地斩碎一个又一个草靶。 ...... 日子一天天过去,严酷的特训仍在继续,但龙也的状态却悄然发生了变化。 最初在林间穿梭时的磕磕绊绊、东倒西歪,渐渐被一种流畅而高效的轨迹所取代。他的身影依旧快如闪电,但不再是那种失控的猛冲。他能精准地判断树木间的距离,利用蹬踏树木的反作用力瞬间调整方向,甚至能在一次霹雳一闪的势头将尽时,借着地形巧妙地衔接下一次短促的爆发,形成令人眼花缭乱的连续折返。 那些随机出现的藤环,如今在他眼中仿佛慢了下来,木刀挥出,必伴随着清脆的“咔嚓”声,断口平滑利落。他甚至在一次完美的穿梭斩击后,还有余力对着边上的桑岛喊了一句:“师傅,你看我这次姿势标不标准?” 在冰冷的瀑布下,他也不再是那个被水流冲得摇摇晃晃、连站稳都困难的挣扎者。他的下盘如同磐石,核心稳如泰山,任凭激流冲击,身形依旧挺拔。 全集中呼吸法与身体的配合达到了新的默契,气息在体内奔腾,与外界的阻力形成一种微妙的对抗与平衡。斩击水中的木片,从最初的十不中一,变成了现在的十有七八。 他的刀锋破开水流,精准地捕捉到那些飘忽的目标,动作带着一种在水中特有的、凝练而强大的力量感。偶尔,他还能在收势时,顽皮地用刀尖挑起一捧水花,虽然立刻就被更大的瀑布水流浇灭,但这细微的动作却昭示着他已非吴下阿蒙。 至于那最令人头疼的“石子风暴”,龙也也找到了应对的节奏。他不再是被动地、狼狈地躲避,而是开始尝试预判桑岛投掷的意图和石子飞来的轨迹。 他的闪避动作变得极小,往往只是微微侧身、偏头或挪步,就能让那些蕴含着雷之呼吸力道的石子擦身而过,最大限度地减少了体力的浪费和气息的紊乱。同时,他对草靶的斩击也愈发精准、果断,常常是在避开石子的同一瞬间,霹雳一闪已然发动,金色的轨迹掠过,草靶应声而裂,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有时,他还能在密集的石子中找到缝隙,以毫厘之差穿过“弹幕”,完成斩击后对着桑岛露出一个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虽然很快就被下一波石子打没。 桑岛慈悟郎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表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的严厉,斥责和加练一样不少,甚至变本加厉地增加了训练的花样和难度——比如在林间悬挂更多、更小的靶子,在瀑布下投入更轻、更薄的叶片,或者同时从多个方向投掷石子。 但他心中清楚,这小子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消化着这些严苛的训练,将霹雳一闪的技巧、对身体的控制、以及那种一往无前的心境,真正地融会贯通。那最初稚嫩的“野猪冲撞”,如今已初具雷霆的雏形,迅捷、精准,且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凌厉。 不过,这份赞赏,他是绝不会说出口的,反而用更加挑剔的目光审视着龙也的每一个细节。 直到某一天,桑岛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就在龙也觉得自己的霹雳一闪已经融入骨髓,几乎能在任何环境下施展并完成斩击时,桑岛将他带到了桃山后山一处僻静的空地。那里,矗立着一颗需要五六人才能合抱的、表面布满青苔的巨型岩石,它静静地立在那里,仿佛亘古如此,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威严。 “用你的霹雳一闪,斩开它。”桑岛指着巨石,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龙也看着那块庞然大物,倒吸一口凉气:“师、师傅……您没开玩笑吧?这石头……霹雳一闪能行?” “废话少说!集中你全部的精神、意志、力量!将这一个月的锤炼,将你对‘一往无前’的所有理解,都凝聚在这一击上!”桑岛厉声道,“做不到,就继续练,练到你能做到为止!” 龙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撼与自我怀疑。他走到距离巨石足够发起冲刺的地方,缓缓摆出起手式。 雷之呼吸·全集中! 他闭上眼睛,调整着呼吸,脑海中闪过这一个月来的点点滴滴——林间的碰撞、瀑布下的挣扎、弹雨中的穿梭、无数次斩断目标的瞬间……所有的疲惫、痛苦、失败与微小的成功,最终都化为了那句话。 “集中一点,登峰造极!”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金色的瞳孔中只剩下无比的专注与一往无前的决绝! “雷之呼吸·壹之型——” 他脚下的地面猛地凹陷,身影瞬间被耀眼的金色电光包裹!这一次,不再是残影,而是真正如同撕裂空气的雷霆!速度与气势远超以往任何一次! “霹雳一闪!” “轰——!!!”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和刺目的金光,龙也的身影与巨石交错而过!他停在巨石后方,以木刀杵地,剧烈地喘息着,浑身肌肉都在颤抖,这一击几乎抽空了他的体力。 片刻的寂静后。 “咔嚓……轰隆……” 一道清晰的裂痕自巨石顶端出现,迅速向下蔓延,最终,那庞然大物竟被从中一分为二,缓缓向两侧倒下,发出沉重的巨响,扬起了漫天尘土。 龙也看着被斩开的巨石,满脸的难以置信,随即涌上的是巨大的成就感和狂喜。 桑岛慈悟郎站在原地,望着那被整齐斩开的断面,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波澜。 他暗自惊叹,‘这块‘试刃石’,是鳞泷那老小子的套路,每个在他那出师的小孩都得砍一块。如今,桑岛故意挑了比鳞泷那还要大一圈的石头,就是故意想试试龙也的成色,没想到他用这点时间就斩断了……哼,鳞泷小子,我的弟子终究更胜一筹! 一股混合着骄傲、欣慰与对老友微妙竞争心的复杂情绪在他胸中涌动。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藤袭山上,雷之呼吸与水之呼吸的新一代,即将绽放的光芒。 但他脸上依旧是一片平静,只是走到龙也身边,看着兴奋的弟子,淡淡地说:“嗯,马马虎虎,总算有点样子了。记住刚才的感觉,那才是霹雳一闪应有的锋芒。” 他绝不会告诉龙也,这块石头所承载的意义,以及他内心那几乎要满溢出来的赞赏。严师的面具,还需要戴得更久一些。 第9章 演示 自从龙也成功斩开那块巨石,桑岛慈悟郎虽然嘴上说你还得练,但训练的重心明显开始了转移。那令人窒息的、针对霹雳一闪的“地狱特训”总算告一段落。 这日午后,温暖的阳光洒在训练场边,桑岛难得没有立刻开始训练,而是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小袋炒瓜子,自己抓了一把,又顺手递给龙也一小把。 “歇会儿。” 老人言简意赅,自己先“咔吧”一声嗑了起来。 龙也受宠若惊地接住,学着师傅的样子靠在廊下柱子上,也“咔吧”一声,感觉这放松时刻来之不易。“师傅,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有零食时间?” “哼,吃饱了才有力气挨揍。”桑岛白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你的壹之型,马马虎虎算是入门了。既然基础已定,其他的型,也该让你知道了。” 龙也眼睛瞬间亮了,手里的瓜子也没那么诱人了:“真的?师傅您终于舍得教新招了?快说说!是不是有什么‘万雷天牢引’、‘狂雷闪九洲’之类的酷炫招式?”他脑子里已经开始浮现自己驾驭万千雷霆的英姿。 桑岛慈悟郎差点被瓜子仁呛到,没好气地骂道:“蠢材!你看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戏本子?雷之呼吸哪有那些花里胡哨的名字!听着!” 他清了清嗓子,一边嗑瓜子一边如数家珍: “贰之型,稻魂。” 他吐出瓜子壳,“并非单一的斩击,而是以极快的速度进行多次连斩,如同稻穗在雷雨中摇曳,令人眼花缭乱,难以捕捉轨迹。”“哦哦!快攻连斩!”龙也点头,想象着无数金色刀光交织的场面。 “叁之型,聚蚊成雷。” 桑岛继续。“聚…聚蚊?”龙也表情古怪,“这名字……听起来有点不够霸气啊师傅。”“肤浅!”桑岛哼道,“是以高速突进围绕敌人盘旋,同时发出无数细微斩击,如同蚊群嗡鸣,最终汇集成雷霆一击!重点在于迷惑与必杀的结合!”“懂了,就是边转圈边砍,让敌人头晕眼花!”龙也总结。 “肆之型,远雷。” “这个好!是远程雷电攻击吗?”龙也期待。“想得美!”桑岛打破他的幻想,“是将力量凝聚刀尖,瞬间释放,进行远距离的突刺!速度极快,如同远方的雷光倏忽而至!”“啊,原来是超远版突刺啊……”龙也略有失望,但还是记下了。 “伍之型,热界雷。” “听起来就很热很暴力的样子!”“是以自身为中心,挥刀产生巨大的环形斩击,如同爆裂的雷霆席卷周围,攻防一体。”“清场神技!”龙也秒懂。 “陆之型,电轰雷轰。” 桑岛吐出最后一片瓜子壳,“这是范围最大的招式,自上而下,携万钧之势,发出覆盖大片区域的猛烈雷光斩击,如同天罚。”“哇!这个听起来帅!”龙也想象着自己从天而降,引动雷霆的画面。 介绍完毕,桑岛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看着若有所思的龙也:“都记住了?这些招式看似不同,但其核心的爆发、速度与决绝,皆源于你对壹之型霹雳一闪的领悟。万变不离其宗。” 龙也咀嚼着师傅的话,又回想了一下刚刚听到的贰之型“稻魂”的描述——以极快速度进行多次连斩……极快的速度……多次斩击…… 他忽然放下手里没嗑完的瓜子,猛地站起身,捞起放在一旁的木刀。 “喂,小子,你干嘛?”桑岛挑眉。 “师傅,我好像……有点感觉了!”龙也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和不确定。他走到场地中央,回想着施展霹雳一闪时,那种将全身力量与速度凝聚于一点爆发的感觉。然后,他尝试着将这种爆发力,不是集中于一次突进,而是在极短的瞬间,通过手腕和手臂的急速震动,将其分流,释放! “雷之呼吸——” 他低喝一声,身体微微前倾,木刀在身前瞬间化作数道模糊的金色残影!虽然轨迹还有些生涩,范围也不大,但那急促而凌厉的“嗖嗖”破空声,以及那同时显现的多重刀光,赫然正是—— “贰之型·稻魂!” 招式用尽,龙也看着空中缓缓消散的刀影,自己也有些难以置信。他愣愣地转头,看向同样有些讶然的桑岛慈悟郎,脸上缓缓绽放出一个巨大的笑容,带着无比的感慨说道: “师傅,我好像……有点明白您说的‘万变不离其宗’了。这贰之型,感觉就像是把‘霹雳一闪’的冲击力,在瞬间‘抖’开了花!” 桑岛慈悟郎看着兴奋的弟子,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欣慰,随即又恢复了平时的严肃,哼了一声:“哼,徒具其型,发力尚显僵硬,连斩的数量和精度更是差得远!不过……总算没笨到家。” 他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龙也的悟性,随即缓缓站起身,走到了训练场的正中央,顺手拿起了那柄训练用的木刀。 “蠢小子,看好了!”桑岛的声音沉稳有力,“摸到门槛只是开始,真正的‘型’,其神韵与掌控,是这样的!” 当他手握木刀摆出起手式的瞬间,整个训练场的气氛为之一肃。那股平日里收敛的、属于前任鸣柱的威势悄然弥漫开来。虽然没有真正的雷电异象,但龙也仿佛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变得凝滞,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而下。 “贰之型·稻魂!” 桑岛低喝出声,手腕微震,木刀瞬间化作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残影!并非追求极致的范围,而是那在方寸之间爆发的、密集而精准的连斩轨迹,带着急促的破空声,“嗖嗖嗖”如同金色的稻穗在极短时间内被收割!每一道轨迹都清晰可辨,却又紧密相连,构成了一个短暂存在的、致命的刀网。 龙也看得心神激荡,忍不住低呼:“好快!而且……好稳!”他清晰地感觉到,师傅的稻魂并非盲目追求速度,而是每一击都蕴含着可怕的控制力。 桑岛招式用老,毫不停滞,脚步一错,身形如游龙般滑动! “叁之型·聚蚊成雷!” 他绕着假想敌急速移动,木刀随之划出一道道短促而刁钻的弧光,从各个难以预料的角度刺出、掠削!那轨迹并非直线,带着迷惑性,仿佛无数扰人的飞蚊,但每一击都指向要害,最终这些看似散乱的攻击隐隐构成合围之势,威胁着中心的“敌人”。 “这步法……太灵活了!”龙也紧盯着师傅的脚下,试图记住那精妙的移动方式,桑岛师傅灵活的不像个瘸腿老人。 盘旋之势未尽,桑岛身形骤然一顿,重心前压,木刀如离弦之箭般突刺! “肆之型·远雷!” “咻——!” 一道凝练的直线突刺,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淡金色的残影!木刀的尖端仿佛撕裂了空气,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瞬间点向远方!虽然不及真正日轮刀引动雷光的效果,但那纯粹的速度与穿透力,让龙也毫不怀疑这一击的威力。 “这突刺……比我的霹雳一闪更凝聚!”龙也喃喃道,感受到了速度之外的另一层境界。 紧接着,桑岛腰腹发力,木刀随身划出一道饱满的圆弧! “伍之型·热界雷!” 木刀带着强烈的劲风,扫过一个巨大的圆形区域!并非能量爆发,而是凭借极致的挥刀速度和力量,形成了一道难以近身的斩击壁垒,将周身防护得滴水不漏,同时兼具强大的攻击性。 “攻防一体……原来是这样!”龙也恍然大悟。 最后,桑岛慈悟郎微微吸了一口气,身形略微跃起,带着一股沉重如山岳般的气势,木刀高举过头,然后以开山裂石之势猛然下劈! “陆之型·电轰雷轰!” “轰!” 随着一声脚步踏地的闷响,木刀破空,带着千钧之力猛然落下,虽然桑岛慈悟郎只是在演示,但那凌厉无比的气势仿佛真的引动了雷霆!刀锋所指,是大片区域的覆盖性打击,充满了毁灭性的压迫感,仿佛要将前方的一切都摧毁殆尽! 演示完毕,桑岛慈悟郎缓缓收势,木刀轻点地面,气息平稳,仿佛刚才那番行云流水、蕴含莫大威能的演示只是随手而为。但他持刀而立时那渊渟岳峙的气度,却深深烙印在龙也心中。 龙也站在原地,过了好几秒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充满了由衷的敬佩,他用力鼓掌,语气认真而带着些许激动: “太厉害了,师傅!每一招都……恰到好处,感觉完全没有多余的动作。我好像有点明白,什么是‘掌控’了。” 桑岛慈悟郎将木刀随手放下,走回廊下,重新坐了下来,抓起一把瓜子。 “哼,算你还有点眼力。”他瞥了一眼龙也,“路还长,记住刚才的感觉。现在,继续去练你的贰之型,今天不挥够八百次,别想休息。” 我就知道嗑完瓜子没好事! 龙也脸上的敬佩瞬间垮掉一半,但眼神却更加坚定,用力点了点头:“是!师傅!” 第10章 师徒对战 两个月,出云龙也掌握雷之呼吸所有奥义招式,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 桑岛慈悟郎内心明白,自己这个徒弟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身的天赋是有多么夸张,这个消息若传出去,足以在鬼杀队本部引发一场地震。 但在此刻,桃山清晨的薄雾中,只有师徒二人知晓这个事实,并且正在用最直接的方式进行验证。 训练场内师徒二人手持木刀,摆出架势,互相对峙着。 “龙也,今天的对练为师不会留手……拿出你上山之后的全部实力,用出你所能想到的所有进攻方式!” 龙也稳稳持刀站立着,手心渗出的汗水将木刀的刀柄打湿,这一刻他真实感受到了师傅身上爆发出来的强烈气势。 “嗡!” 来了! 桑岛慈悟郎先动! 木剑破空,发出与真剑无异的沉闷呼啸。 桑岛慈悟郎,这位身材矮小却蕴含着雷霆般气势的老人,眼神锐利如鹰隼,他前踏半步,身体重心压低的瞬间,手中的木剑仿佛引动了周遭的空气,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刺而来!剑尖前方,空气微微扭曲,隐隐有金色的电光一闪而逝。 “雷之呼吸·壹之型 霹雳一闪!” 比不上真正的雷电轰鸣,但那极致的速度与凝聚的气势,让这一记直线突进仿佛真的化作了撕裂空间的雷霆。 “上来就用绝招吗,老爷子!”龙也心中狂吼,吐槽的欲望和应对的本能几乎同时爆发。他深知硬接师傅全力施展的霹雳一闪绝非明智之举,全身肌肉在雷之呼吸的驱动下瞬间做出反应。 他右脚后撤半步,身体侧转,并非单纯后退,而是巧妙地卸开正面冲击的力道。 “雷之呼吸·贰之型 稻魂!” 他手中木剑并非格挡,而是在极小的幅度内高频震荡、连斩!瞬息间,五道、六道、乃至更多道凌厉的斩击轨迹如同金色的稻穗在狂风中摇曳、分裂,精准地、连续地磕碰在桑岛刺来的木剑剑脊和侧面! 每一记碰撞都发出短促而清脆的“铛铛”声,木刀几乎要发出悲鸣,木屑四溅,龙也硬生生靠着密集的、侧面发力的连斩,将这雷霆一击的轨迹偏转、力道分散! “哼!取巧!应变尚可,力道分散!”桑岛慈悟郎冷哼一声,被格挡开的木剑没有丝毫回收,借着龙也“稻魂”斩击的力道,手腕一翻,木剑划出一道低矮迅疾的弧线,自下而上猛地撩起!剑身之上,金色的电光如同活物般缠绕、跳跃、凝聚于剑尖! “雷之呼吸·肆之型 远雷!” 这一记突刺,比之前的霹雳一闪更加凝练,速度或许稍逊,但穿透力更强,金色的雷光如同压缩的标枪,直线轰向龙也因施展稻魂而微微暴露出的胸腹空档! “这可不是取巧,是战术啊师父!”龙也嘴上喊着,动作却如行云流水。他猛地将身体重心完全后移,几乎是贴着地面向后滑步,木剑剑尖点地借力,险之又险地让那凝练的“远雷”雷光擦着胸前的衣物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皮肤生疼。同时,他借着滑步将尽未尽的势头,身体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骤然释放! “那这招如何!雷之呼吸·壹之型 霹雳一闪·六连!” “什……?!”桑岛慈悟郎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 少年的身影并非一次消失,而是在原地留下淡淡的金色残影后,瞬间从左侧方闪现,木剑直刺!未等剑势用尽,第二道金色闪光已从右前方袭来,紧接着是正前方、斜后方……六道金色的突进轨迹,并非完全直线,带着细微的弧度,从六个不同的、刁钻的角度,如同交织的雷网,向中心的老人发起了连绵不绝的爆发式斩击!每一次突进都伴随着脚下泥土的飞溅和空气被撕裂的尖啸! “好小子!竟能将壹之型运用到如此地步!” 面对这狂风暴雨般的速攻,桑岛慈悟郎不惊反喜,但他并未选择同样以高速移动应对。他双脚如同生根般牢牢钉在地面,矮壮的身体稳如磐石,面对来自不同方向的斩击,他手臂挥动,木剑以自身为中心,划出一道浑圆饱满、密不透风的金色弧光! “雷之呼吸·伍之型 热界雷!” 这并非简单的格挡,那圆形的剑势仿佛形成了一道不断旋转、向外扩张的雷霆屏障!龙也的每一次突刺斩击撞在这道“屏障”上,都像是撞上了一堵充满弹性的、带着反震之力的墙壁,发出“砰砰砰”的密集闷响。每一次碰撞,龙也都感到手臂一阵酸麻,突进的势头被强行遏制,呼吸也为之凝滞。 “力量和经验还是差得远!攻势虽猛,后劲不足!”桑岛慈悟郎锐评道,抓住龙也最后一击力道用老、新旧力量交替的瞬间,那圆形的防御剑势猛然收敛,化作一道突进的影子! “但好歹……架势已经像模像样了!接下老夫这一招——雷之呼吸·叁之型 聚蚊成雷!” 他不再固守,身形如同鬼魅般飘忽起来,围绕着因连续突进而微微气喘的龙也高速移动,步伐细碎而迅捷,留下道道残影。同时,手中木剑从各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时而直刺咽喉,时而削向脚踝,时而点向后心!这些刺击短促、迅疾、数量极多,如同无数被激怒的、带着电光的蚊群,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嗡嗡”破空声,其攻击轨迹难以捉摸,真正的杀招就隐藏在这片扰人的“蚊鸣”之中! “视线要跟不上了!”龙也内心哀嚎,密集的刺击让他疲于应付,身上好几处都被木剑点中,传来痛感。但他并未慌乱。呼吸法深入骨髓,感知在巨大的压力下被提升到极限。他放弃了用眼睛完全捕捉每一道攻击,而是凭借对气流细微变化和那隐藏在最深处的、一丝凝聚杀意的感应,猛地将木剑高高举起,然后如同要将大地劈开般,狠狠插入身前的地面! “雷之呼吸·陆之型 电轰雷轰!” “轰——!” 以他插入地面的木剑为原点,狂暴的、模拟的金色雷光如同决堤的洪流,呈扇形向前方猛烈迸发、席卷!地面上的尘土和草屑被狠狠掀起,空气剧烈震荡!这是一招毫无花哨、纯粹以庞大范围和爆发力碾压的招式,旨在以力破巧,强行打断对手精妙而连绵的攻势。 聚蚊成雷形成的密集刺击网,被这粗暴的、覆盖式的能量爆发强行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桑岛慈悟郎那飘忽的身影被打断,不得不后撤半步,重新凝实。 “判断正确!逼退了我的进攻,打断了我的节奏!但此招消耗巨大,看你接下来如何应对!” 老人的点评依旧辛辣,动作却快如鬼魅,在“电轰雷轰”的雷光尚未完全消散、龙也正处在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短暂僵直时,他已如瞬移般切入龙也的内圈,木剑平淡无奇地直刺,指向龙也因发力而中门大开的胸膛! 这一剑,没有任何金光特效,朴实无华,却凝聚了老人毕生的剑术修为与对战机的把握,快、准、狠到了极致!剑未至,那冰冷的剑风已然刺激得龙也胸口皮肤起了疙瘩。 “结束了……”桑岛慈悟郎心中默念,木剑在最后关头微微回收,准备点到即止。 然而,就在木剑即将触碰到胸口的刹那,龙也的嘴角却勾起一抹计谋得逞的笑意。他根本没有试图回防或者后退,而是借助刚才“电轰雷轰”猛力下劈带来的反作用力,身体核心肌群猛地收缩,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角度向后仰倒,几乎与地面平行! 同时,他以未持剑的左手单掌撑地,右腿如同蓄势已久的蝎尾鞭,以腰胯为轴,带着破风声猛地甩出,足尖精准无比地踢向老人持剑手腕的麻筋! 这并非雷之呼吸的任何一招,而是他在无数次被“豆子地狱”和严酷训练虐打中,自行琢磨出的、融合了体术与呼吸法爆发力的奇招! “嗯?!”桑岛慈悟郎真正地吃了一惊,手腕处传来一阵酸麻,木剑的轨迹发生了不可避免的细微偏移,最终擦着龙也扬起的衣角刺空。 而龙也也借着这一踢的反作用力和左手撑地的力量,身体如同风车般向后旋转,一个干净利落的后空翻,稳稳落在数米之外。 他手持木剑横在身前,虽然剧烈喘息着,汗珠从额角滑落,但脸上却带着灿烂又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嘿嘿,师父,没想到吧?呼吸法是根本,但实战中,总得有点自己的‘小花招’不是?老是按套路出牌多没意思?” 桑岛慈悟郎看着自己微微发红、尚有些许麻痹感的手腕,又看了看不远处虽然因为连续高强度使用呼吸奥义而略带疲惫,却依旧神采奕奕、嘴角带笑的弟子,脸上的严肃如同春日积雪般迅速消融。 他缓缓收起木剑,先是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带着些许气恼又更多是无奈的“哼”,随即,洪亮而畅快、充满了真正欣慰的笑声,响彻了整个桃山山坡。 “哈哈哈哈哈!好!好一个‘小花招’!龙也,你这臭小子……这两个月,你做得比老夫想象的还要好!” 他大步走上前,用力拍了拍龙也的肩膀,之前的所有严厉与挑剔都消失不见,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如同看待自家最珍贵瑰宝般的温和与毫不掩饰的自豪。 “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能在熟练掌握所有‘型’的基础上,不拘泥于形式,加入自己的理解和临场应变,这才是真正的‘掌握’,是走出了属于自己的第一步!” 老人眼中满是赞许,但习惯性的鞭策还是紧随而至,“不过,变招的时机和精准度还需千锤百炼!刚才那一脚若是再慢半分,或者角度稍有偏差,你现在已经躺在地上听我训话了!” “是!师父!弟子明白!”龙也挺直腰板,大声回应,虽然浑身肌肉都在抗议,酸痛不已,但内心充满了被至高认可的喜悦,同时不忘暗自吐槽,“果然还是免不了最后补一刀锐评啊……不过,嘿嘿,这才是我的师父嘛!” 第11章 鲷鱼烧 激烈的对战尘埃落定,桃山的清晨阳光变得温暖而明亮,将训练场上留下的无数脚印和剑痕照得清晰可见。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先前那无形雷霆碰撞的肃杀氛围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宁静而温馨的劳作光景。 “好了,龙也,别愣着了!” 桑岛慈悟郎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不知何时已经拿来了几把工具——一把小锄头,一个木桶,还有几根崭新的、削好的备用木桩。“修行可不止是对战,维护道场亦是本分!” “来了,师父!”龙也深吸一口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虽然肌肉还有些酸痛,脸上却带着轻松惬意的笑容。 他快步上前,目光扫过工具,毫不犹豫地伸手接过了那看起来最沉重的锄头和那几根分量不轻的木桩。这点力气活,跟挥剑比起来算得了什么?而且,把这里收拾整齐,感觉连心情都会变好。他内心如是想着,干劲十足。 桑岛慈悟郎则拎起相对轻巧的木桶,慢悠悠地走向山泉的方向,准备打水。 劳作开始了。龙也先是走到那几个在刚才对练中被“电轰雷轰”的余波震得歪斜、甚至表面出现裂纹的木桩前。他放下木桩,拿起锄头,熟练地开始刨开松动的泥土。 “嘿咻!木桩兄台们,你们这天天被雷劈的辛苦了!这就给你们换个新伙伴站岗!” 他一边用力,一边还饶有兴致地跟木桩“对话”,动作麻利地将坏掉的木桩拔出,再把新的深深砸进土里,仔细夯实。这点运动量操作起来轻松惬意,早已没有几个月前的那种好不容易在训练结束后还要收拾,结果汗流浃背,全身散架的感觉了。 这时,桑岛慈悟郎提着半桶水回来了,他将水小心地浇灌在刚栽好的木桩根部,帮助固定土壤。看着龙也卖力而毫无怨言的样子,老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随即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开口道:“说起来,前阵子下山去镇上采买物资,倒是看到些不错的东西。” “哦?师父买了什么好东西吗?”龙也一边用脚踩实新木桩周围的土,一边好奇地问,眼睛都亮了几分,“是不是……买了那种高级的金锷烧?或者豆大福?”他对于甜食总是抱有极大的期待,但手上平整土地的动作却一点没慢下来。 “哼!就知道吃!”桑岛慈悟郎笑骂一句,用手里的空木桶轻轻虚点了一下龙也的方向,“是买了些上好的木材和铁器,给你这小混蛋准备备用木剑和修补工具!不过……” 他顿了顿,看着龙也虽然期待但依旧专注于手头工作的样子,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路过‘井上屋’时,确实闻到他家新出炉的鲷鱼烧香气不错,就顺带买了几个回来。” “真的吗?太棒了!师父果然最好了!”龙也欢呼一声,挥舞锄头平整旁边坑洼土地的劲头更足了,“井上屋的鲷鱼烧!听说里面的红豆馅又甜又糯,外皮酥脆松软适中……想想就让人期待!等收拾完,能好好享用吗?” “练完功,收拾妥当,自然可以。”桑岛慈悟郎背着手,看着龙也像只不知疲倦的小豹子一样高效地工作,平整土地,清扫碎石断枝,动作流畅而有力。“除了鲷鱼烧,镇上新开了一家牛肉火锅店,据说用的是北边运来的黑毛和牛,用酱油和砂糖调味的寿喜烧风味……” “哇!”龙也听得眼睛发亮,手上清扫的动作更快了,仿佛要把对美食的渴望都转化为动力,“寿喜烧!那可是难得的美味啊!师父,我们下次有机会一起去尝尝吧?感觉辛苦修行后,用热腾腾的火锅来慰劳自己再合适不过了!” 他的语气充满了向往,天天住在桃山上虽然包吃包住,每天三餐管够。但是物资的类型比较单一,每天不是馒头就是米饭,再配腌制好的肉食青菜,就这也已经比普通人的生活好上很多了。 “哈哈哈!那就看你接下来的表现如何了!” 桑岛慈悟郎被徒弟这积极的态度感染,笑声洪亮。他拿起扫帚,开始最后一遍清扫,动作从容不迫。笑过之后,他的表情稍微严肃了一些,像是随口提起般说道:“说起来,这次下山,在镇外的树林边,倒是注意到了一个有点意思的小子。” “嗯?”龙也放下扫帚,用袖子擦了擦汗,认真望过来。能被师父称为“有点意思”的人可不多。 “年纪不大,看起来跟你差不多。一个人在林子外围,拿着把破旧的开山刀,对着树干练习最基础的劈砍。” 桑岛慈悟郎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当时的场景,“眼神……很执拗,像头不服输的小野狼。动作毫无章法,全凭一股狠劲和蛮力。” “哦?光是狠劲可不行,容易伤到自己。”龙也评价道,语气里带着点过来人的了然,他想起自己最初摸索时的笨拙。 “是乱来。但那股劲儿藏不住。”桑岛慈悟郎语气平缓,“我观察了他一会儿,他连续劈砍了上百次,手臂都在发抖了,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那股子对自己的狠劲,倒是不多见。” 龙也若有所思:“听起来是个意志坚定的家伙啊。师父没去接触一下吗?” 桑岛慈悟郎摇了摇头,目光深邃:“心性未明。光是狠劲和毅力,在这条路上走不远,甚至可能误入歧途。他那眼神里,除了执拗,还有一股化不开的郁气,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束缚着。收徒,资质固然重要,但心性更为关键。” 他看向龙也,意有所指,“就像你这小子,虽然平时活泼跳脱,但心灯明亮,懂得守护与坚持,这才是根本。” 龙也摸了摸后脑勺,嘿嘿一笑,被师父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师父您过奖了。我就是觉得,挥剑是为了保护该保护的东西,收拾道场也是为了能更好地修行,都是该做的事嘛。” “哼,明白就好。”老人收起扫帚,看着已经焕然一新的训练场,满意地点点头,“场地收拾得很快。好了,去洗把脸,休息一下,下午好好训练。晚上……鲷鱼烧管够。” “太好了!谢谢师父!”龙也开心地应道,扛起工具,轻松地跟上师父走向小屋的背影。 是夜。 简陋的木桌上,摆着简单的晚餐,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放在中央、油纸包裹着还带着些许余温的鲷鱼烧。 “我开动了!”龙也双手合十,声音洪亮,眼神早已牢牢锁定了那金黄诱人的点心。 桑岛慈悟郎慢条斯理地拿起一个,看着龙也迫不及待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却故意板起脸道:“享用美食也需专注。像你这般狼吞虎咽,如何能品出红豆馅的绵密清甜,与焦脆外皮在齿间碎裂的层次之感?” 龙也却想也没想就一口咬下,嘴里被烫的直呼气,却还是和自己的师傅针锋相对:“这你就说的不对了师傅,对待美食自当全力以赴,在最饥饿的时候将最美味的第一口直接拿下,才是美食之道啊!” 随后他这才学着师父的样子,先小心地咬开鲷鱼烧尾部一个口子,让热气散出,然后才细细品尝。“唔……但话又说回来了,这样慢慢吃,能感觉到红豆沙在嘴里化开的甜味,和麦香混合在一起……真香!” “哼,臭小子,修行之道,亦在于专注当下,体味细微之处。”桑岛慈悟郎满意地点点头,自己也咬了一口,细细咀嚼。 师徒二人安静地享用着这简单的美味,屋内只剩下细微的咀嚼声和柴火偶尔的噼啪声。吃完一个鲷鱼烧,龙也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红光。 桑岛慈悟郎端起茶杯,啜饮一口,目光平静地看向龙也,语气变得正式而沉稳:“龙也。” “是,师父?”龙也立刻坐直了身体,从师父的语气中感受到了不同寻常。 “你的进步,老夫都看在眼里。”老人缓缓说道,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雷之呼吸的所有型,你已掌握其形,更在实战中初窥其神。基础的锤炼,心性的磨砺,至今已足。”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清晰地宣布:“两个月后,藤袭山,最终选拔。你,可以去参加了。” “!” 龙也拿着第二个鲷鱼烧的手,悬在了半空。 期待吗?当然是期待的。日夜苦修,汗水挥洒,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真正踏上猎鬼的战场,保护那些需要保护的人吗?这一刻,他等了太久。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起来,一股热流涌向四肢百骸。 但紧随其后的,是紧张,沉甸甸的紧张。最终选拔……那是通往鬼杀队的唯一途径,也是真正的生死考验。他知道那里有什么,知道失败的代价是什么。握着鲷鱼烧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慨。他抬眼望向窗外,桃山的轮廓在夜色中依稀可见。这熟悉的木屋,这洒满汗水的训练场,这严厉又慈祥的师父……六个月,仅仅半年,却仿佛度过了无比漫长的时光。从懵懂少年到掌握呼吸法的剑士,一切仿佛就在昨日。 他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翻腾的情绪压下,目光重新聚焦在师父脸上,那眼神里,期待、紧张与感慨交织,最终化为一种坚定的决心。 “师父,”他的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却异常清晰,“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桑岛慈悟郎看着弟子眼中复杂却最终归于坚定的光芒,严肃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正的、宽慰的笑容。他知道,这只由他亲手打磨的雏鹰,是时候去迎接属于他自己的风雨了。 “嗯。”老人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好好享受这最后的鲷鱼烧吧。从明天起,训练量,加倍。” 龙也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混合着干劲与一点点“我就知道会这样”的吐槽意味的笑容,用力咬了一大口手中的鲷鱼烧。 “是!师父!” “要是给鳞泷左近次的那几个徒弟看了笑话,看我不收拾你!” “接下来我简单给你说说最终选拔的流程,你认真听好了……” 第12章 稻玉狯岳 自桑岛慈悟郎宣布龙也已经具备参加最终选拔的资格后,桃山似乎也进入了一种新的节奏。体力和剑术等等训练依旧紧凑,师徒之间的对战训练和冥想等内容的占比则进一步提升了。 按桑岛慈悟郎的话来说,肉体的训练没有终点,精神的修炼同样重要。 又过了几日,阳光正好,龙也刚完成一轮千次素振,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他正抓起布巾擦拭,手中的木刀已经换成了鬼杀队的通用日轮刀。 这种日轮刀通常作为断刀后一时间无刀可用的鬼杀剑士的应急武器,也会分配给尚未通过最终选拔的预备剑士,让他们熟练日轮刀的重量和手感。和正常的日轮刀相比,这种通用日轮刀没有选取矿物与自己共鸣的部分,少了独一份的亲切感。 正擦着汗呢,龙也眼角的余光便瞥见师傅那熟悉的身影正从山道走来。令他惊讶的是,师傅今天不是自己回来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瘦小的、陌生的身影。 那是个看起来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比龙也似乎还要小上一两岁,和龙也一样是一头黑发,他穿着洗得发白甚至带着补丁的衣物,身形单薄,正跟随着师傅的步伐向山上走来。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眼神,不像寻常少年那般清澈或懵懂,而是带着一种过早接触世态炎凉的谨慎,眼珠微微转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包括刚刚停下动作的龙也。 “龙也,过来。”桑岛慈悟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他招了招手。 龙也放下布巾,快步走了过去,好奇的目光落在那个陌生少年身上。“师父,您回来啦。这位是……?” 桑岛慈悟郎微微侧身,将身后的少年让了出来,语气平静地介绍道:“这是老夫新收的弟子,稻玉狯岳。”随即,他转向那黑发少年,声音放缓了些许,却依旧带着威严,“狯岳,这是你的师兄,出云龙也。从今往后,你们二人需同心协力,在此修行。训练上有什么疑惑,也可以找你师兄。” “狯岳师弟?”龙也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被爽朗的笑容取代,他友好地伸出手,“你好啊,我是出云龙也!以后就是师兄了,请多指教!” 他心中暗自嘀咕:“原来师父前几天提起的‘正在观察的苗子’就是他啊……看这眼神,好像挺戒备的,不容易接近的样子。” 稻玉狯岳闻言,迅速抬起眼皮看了龙也一眼,那目光飞快地在龙也肌肉线条分明的手臂、汗湿的训练服以及随手放在一旁的日轮刀上掠过,随即又立刻低下头去,姿态放得极低,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刻意的讨好说道:“是!狯岳见过龙也师兄!今后还请师兄严格管教,多多关照!”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诚恳,甚至有些卑微。 这份顺从和恭敬,让龙也伸出的手顿了一下,心里感觉有些微妙的不协调,仿佛对方在扮演一个“完美师弟”的角色。但他转念一想,或许只是新来的师弟性格内向,又初来乍到比较紧张罢了,便也释然,拍了拍狯岳略显单薄的肩膀,笑道:“别这么拘谨,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桑岛慈悟郎站在一旁,将两个少年的初次互动尽收眼底,他的目光在狯岳那低垂的、掩藏着真实情绪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看了看自己那笑容纯粹、似乎毫无心机的大弟子,心中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却并未多言。 接下来的几天,桃山的修行照旧。龙也依旧进行着他那令人咋舌的高强度训练。雷之呼吸运转间,金色的电光时而如直线霹雳撕裂长空,时而化作无数摇曳斩击,时而又爆发出横扫一切的环形气场。破空声、脚步踏地的闷响以及日轮刀挥砍的呼啸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力量感。 而新来的狯岳,则被桑岛师傅安排了最基础的体能训练——绕着山路跑步、压腿拉伸、搬运石块锻炼力量。这些训练枯燥且耗费体力,与龙也那边声势浩大、光彩夺目的剑型练习形成了鲜明对比。 龙也训练间隙偶尔会看向狯岳那边。他注意到,这位师弟在进行枯燥的跑步时,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被自己这边的动静吸引,尤其是在他施展剑型,金色雷光闪耀的瞬间,狯岳的眼中会迸发出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望和羡慕,但随即又会被强行压下,转而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焦急和不耐。 当桑岛师傅沉声督促他“专注基础,勿要好高骛远”时,狯岳总是立刻停下小动作,躬身应道:“是,师傅!弟子明白!”语气恭敬无比。然而,龙也却敏锐地捕捉到他转身时紧抿的嘴唇,以及那无意识中攥得发白的指节。 更让龙也在意的是,他不止一次在清晨天色未亮时,或者傍晚训练结束众人休息后,看到狯岳独自一人跑到僻静处,笨拙地、偷偷模仿着他白天见过的劈砍和突刺动作。动作僵硬而扭曲,显然不得要领,但那股子不甘人后的狠劲,却清晰地体现在他每一次用尽全力的挥臂中。 一次,龙也实在忍不住,走了过去,尽可能用温和自然的语气开口:“狯岳师弟。” 狯岳像是被吓了一跳,猛地收回动作。 “基础训练虽然枯燥,但真的很重要。师父这么安排是为了我们后面能更好地掌握雷之呼吸。我当初也是这么一步步过来的,先把身体的底子打扎实了,后面的呼吸法和剑型学习起来才会事半功倍,水到渠成。” 狯岳脸上瞬间又挂起了那副标志性的、顺从甚至带着点惶恐的表情:“多谢师兄指点!我……我记住了。我会更加努力打好基础的,绝不让师傅和师兄失望。” 他嘴上说得漂亮,但龙也却从他飞快瞟向自己日轮刀的眼神中,看出这小子其实根本就没有说实话。 嘿,说不定他还在暗中腹诽这个师兄拖累他的进度呢。 又过了几天,看见狯岳依然我行我素,只不过模仿自己招式的行为变得更加隐蔽了。龙也觉得作为师兄,有必要更深入地关心一下师弟。傍晚时分,他看见狯岳独自一人坐在屋外的廊下望着远处发呆,便拿了两个饭团走过去,递给他一个,在他身边坐下。 “狯岳,看你训练总是特别拼命,是以前经历过什么吗?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龙也咬了口饭团,语气随意地问道。 狯岳接过饭团,低声道了谢,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种带着些许沙哑和刻意压抑情绪的声音开口:“……嗯。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没了。一直在外面流浪,挨饿受冻是常事……也,也被很多人欺负、看不起。” 他说到这里,适时地抬起头,眼中似乎泛起了些许水光,声音也带上了更明显的哽咽,“所以……所以我发誓,一定要变强!要变得比任何人都强!要成为人上人!再也不要回到那种任人践踏的日子!师傅他老人家愿意收留我,给了我改变命运的机会,师兄你又这么厉害……我,我必须更快,更快地追上才行!” 他的话语充满了对过去的“控诉”和对未来的“坚定决心”,逻辑清晰,情感饱满,听起来像是一个标准励志故事。 然而,龙也听着听着,咀嚼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他不是不相信狯岳可能确实吃过苦,而是隐隐觉得,他讲述的方式和流露的情绪……有些过于“标准”和“流畅”了。 就像是在复述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剧本,每一个停顿,每一次情绪的起伏,都像是经过计算,为了最大限度地博取同情和认同。尤其是那句“成为人上人”,语气中透露出的那种近乎偏执的渴望,与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谦卑恭顺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龙也看着眼前这个低垂着头,肩膀微微耸动,显得既弱小又“坚强”的师弟,心中那份自初次见面就存在的怪异感不仅没有消散,反而越发清晰起来。 他感觉,狯岳展现给他的,或许并非真实的自我,而是一个精心伪装出来的、他认为“师兄和师傅希望看到”的“努力后辈”的形象。 “原来是这样……过去确实吃了不少苦啊。”龙也没有戳穿,只是语气如常地安慰道,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过,修行这条路,最忌讳的就是心急。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才能走得长远,根基不稳,高楼倾塌也只是瞬间的事。以后有什么困难,或者心里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来找我聊聊。” “谢谢师兄!真的……非常感谢!”狯岳抬起头,脸上堆满了感激之情,但龙也却从他低垂的眼帘缝隙中,捕捉到了一丝没有被完全掩饰好的不以为然和烦躁。 得,这个天白聊了。 看着狯岳匆匆吃完饭团借口去加练而离开的背影,龙也轻轻叹了口气,将最后一口饭团塞进嘴里,味同嚼蜡。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这个新来的狯岳师弟,心思恐怕比他想象的要深沉复杂得多。桃山往日相对单纯的修行生活,似乎因为这位新成员的加入,而悄然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复杂的色彩。 他隐约觉得,师父这次收徒,眼光固然毒辣,这个师弟在进行基础训练的时候虽然不耐烦,但是看得出是真的有天赋。 但师父这次带回山的,恐怕不仅仅是一块需要雕琢的“璞玉”,更可能是一个潜藏着不确定因素的麻烦。 而此刻,正在走廊拐角后面的桑岛慈悟郎,暗中观察着这场师兄师弟之间的对话。龙也疑虑的眼神以及狯岳离开时那与表面恭敬不符的、略显急促的步伐,桑岛都看在眼里。 夜色深沉,桃山小屋的灯火已熄灭,唯有桑岛慈悟郎房间的窗户还透出一点微弱的光。老人并未入睡,只是静静坐在桌前,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门外传来了略显迟疑的、轻轻的叩门声。 “嘟嘟嘟。” “进来。”桑岛沉声道。 门被拉开,出云龙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上带着些许犹豫和思索的神情。“师父,您还没睡啊?” “就知道你会来。”桑岛慈悟郎抬了抬眼皮,示意他在对面坐下,“是为了狯岳的事?” 龙也挠了挠头,在师父对面正坐下来,直接表明了来意:“嗯。师父,我觉得……狯岳师弟他,有点怪。” 他组织着语言,尽量客观地描述了自己的观察,“他表面上很顺从对你和对我的一些安排指导看起来非常恭敬,但眼神里总藏着别的东西。尤其是看到我练习剑型的时候,他眼里有一种很急切的感觉……就好像我一练剑他就不爽起来。还有他模仿我,劝他他也不太听得进去。刚才我找他聊了聊,他说起过去和想要变强的理由,我总感觉他像是在背台词。” “最重要的一点,鬼杀队不是升官发财的地方吧,师父?” 第13章 师傅,师兄,师弟 桑岛慈悟郎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那当然,杀鬼不是请客吃饭。” 他缓缓给自己倒了杯早已凉透的茶,呷了一口,才开口道:“你看得很准,那孩子的心性是有问题的,我也是以这一点为前提带他上山。” 龙也愣了一下,他没料到师傅会如此直白地给新来的师弟定性为“心性不佳”。 “老夫并非毫无察觉。”桑岛放下茶杯,目光变得深远,“从在山下‘偶遇’他开始,老夫便知这不全是巧合。他不知从何处得知桃山存在培育师,故意在林边挥砍以引起老夫的注意。上山之后,他的种种表现,恭敬有余,真诚不足,骨子里透着一股急于攀附强者、不择手段也要往上爬的利己之念。” “那您为什么还……”龙也更加不解。 “原因有二。”桑岛伸出两根手指,“也算是老夫的私心。其一,狯岳确实拥有修习雷之呼吸的天赋,这份根骨虽不如你,可也算是百里挑一,就此埋没未免可惜。”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继续说道:“其二,老夫近来也在反思。过往老夫择徒,标准过于严苛,非心性、天赋俱佳者不收。此法固然保证了弟子质量,但或许……也错过了一些本可雕琢的璞玉,一些或许只是缺乏正确引导,而并非无可救药的孩子。” 龙也惊讶地看着师傅,他从未想过,一向以严格著称的师傅,竟然会进行这样的自我反思。 桑岛看向龙也,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赞赏:“龙也,你是我教导过的最出色的弟子。你的成长,让老夫看到了一种可能性。或许,老夫过去的做法有些过于保守了。” “这一次收下狯岳便算是一次尝试,就算这次失败了,再下次,下下次,总有一次能把劣石变成宝玉。” “老夫希望,能通过正确的引导和锤炼,将他的性格扳正过来。若能成功,不仅鬼杀队能多一名强大的雷呼剑士,也能证明,即便是心有瑕疵的玉,也未必不能焕发光彩。” 听到这里,龙也理解了师傅的考虑,一切都是为了给鬼杀队培养更多人才,壮大杀鬼队伍。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带着点调侃的语气说道:“师傅,您这算不算是口是心非啊?之前跟我讨论收徒标准的时候,还一口一个‘宁缺毋滥’,‘心术不正者绝不收录’,结果这也没过多久,就自己破例了。”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狡黠地眨眨眼,“该不会……是觉得我这个大徒弟快出师了,山上太冷清,赶紧找个新徒弟来解闷吧?” 若是往常,桑岛慈悟郎多半会吹胡子瞪眼,骂他一句“蠢材”或者用木杖敲他的头。但这一次,老人只是沉默了片刻,脸上严肃的线条柔和了些许,竟然轻轻“嗯”了一声,坦然承认了。 “也有这部分原因吧。”桑岛的声音低沉了些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龙也,一旦你通过了最终选拔,成为了鬼杀队剑士,我们师徒能像如今这般朝夕相处的日子,便屈指可数了。届时,你能回桃山的次数,恐怕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带着伤感色彩的坦诚,让龙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和离别的怅惘。 “我一定会回来多看看您的,师傅。再说您之前告诉我的,选拔通过后不还得回这儿等我的日轮刀嘛。” “哼,那个也没几天好等的……你有这个心便好了,为师宁愿你多砍几个鬼头。” 桑岛慈悟郎没有让这种情绪蔓延太久,他重新挺直了腰板,神色恢复了往日的严肃,甚至更加郑重:“所以,龙也,在你在桃山的这最后两个月里,为师要交给你一个任务。” “师傅您说。” “作为师兄,你要尽可能多地指导、督促狯岳。”桑岛的目光锐利,“不仅是修行上的基础,更要留意他的心性变化。你要为他‘兜底’,在他行差踏错时及时拉他一把,在他急功近利时予以提醒,在他犯下错误时予以惩戒。这是师兄的责任……也是你的特殊修炼” “斩鬼……亦要识人心。” 龙也看着师傅认真的眼神,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师傅,我会尽力教导师弟的。” 看着眼前已然成长为可靠少年的龙也,桑岛慈悟郎心中既有骄傲,也有一份沉甸甸的打算。 ‘龙也,你为师兄,需为师弟兜底。而老夫身为师傅,若最终……若最终这狯岳依旧走上了歧路,酿成大错,那么,终究需要为他,也为这错误的尝试承担起最终责任而亲自‘兜底’的,便是老夫了。’ 这个念头压在他心底,但他并未说出口,只是化作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融入了桃山的夜色之中。 “好了,夜深了,回去休息吧。明日训练照旧。”桑岛挥了挥手,结束了这次谈话。 “是,师傅。”龙也起身,行礼后轻轻退出了房间,轻轻拉上了门。站在廊下,他抬头望着桃山清澈的夜空,感觉肩头似乎又多了一份名为责任的重量。 …… 自那晚与师傅恳切长谈后,出云龙也看待狯岳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考究。他将师傅的嘱托放在心上,开始用自己的方式付诸实践。 “你我可都别让师傅失望啊,狯岳。” 桃山的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尽,狯岳正咬着牙,一圈接着一圈地奔跑着。龙也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投入高强度的呼吸法或剑型训练。他刻意放缓节奏,追上了气喘吁吁的狯岳,轻松地与他并肩而行。 “狯岳师弟,早啊!今天状态如何?” 狯岳有些意外地瞥了他一眼,显然没料到师兄会在这个时间点陪跑,喘着粗气回答:“早…师兄。还、还行,就是腿有点沉……” “正常!”龙也哈哈一笑,“我刚来那会儿没比你好哪儿去!”他顿了顿,语气认真了几分,“雷之呼吸对身体基础要求极高,地基打不牢后面身体根本吃不消,坚持住。” 狯岳闷闷地应了一声:“是,师兄说的对。” 然而这个师弟内心可没有表面好说话。‘说得轻巧…你实力强,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垂下眼,掩去眼底那一抹烦躁。 体力训练之余,龙也拿起木刀,精准的劈砍虎虎生风,他有意为狯岳演示素震。见师弟的目光被吸引过来,龙也故意放缓了下劈的动作,清晰地展示发力过程。 狯岳在龙也的指点下调整了错误的姿势,动作稍微流畅好看了些,低声道:“谢谢师兄指教。” ‘烦死了…我要学的是真功夫!是像你那样能斩出金色雷光的剑型!教我这些有什么用?’ 某位师弟内心的不耐如同野草般滋生。 几天后的挥刀训练中,狯岳看着不远处龙也潇洒流畅的身影,终究是耐不住枯燥和内心的渴望。趁着师傅桑岛慈悟郎似乎没注意的功夫,他偷偷模仿起前几天瞥到的“稻魂”起手式,手臂用力挥舞,脚下却因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差点狼狈摔倒。 “蠢材!” 一声如雷的呵斥炸响。不知何时出现的桑岛慈悟郎,手中的木杖带着破风声,精准地点在狯岳的小腿上,力道不轻。 “老夫让你练的是挥刀,不是耍猴戏!连路都不会走就想起飞?根基虚浮,练下去也是花架子!”师傅的声音一如既往严厉刺骨。 狯岳小腿吃痛,忍不住吸了口冷气,脸上火辣辣的,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他立刻垂头,声音带着惶恐:“弟子知错!请师傅责罚!” ‘该死的老头子!下手真狠!想快点变强也有错吗!’ 他心中怨怼不已。 桑岛重重哼了一声,不再多言,转身离开,留下狯岳僵在原地。 龙也走上前拍了拍狯岳紧绷的肩膀,声音温和,“别往心里去。老头子就这脾气,嘴上不饶人,但确实是为你好,他是真怕你不知轻重把自己练废了。” 狯岳用布巾胡乱擦了把脸,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低声道:“嗯…我知道了师兄,是我太急了。” ‘虚伪……我要是有你那天赋,还用在这里受这窝囊气?’ 他内心的不忿丝毫未减。 下山采买时,龙也跟狯岳闲聊。他天南地北地和狯岳闲聊‘井上屋’的鲷鱼烧有多香,桃山后山哪片野果最甜。等到狯岳似乎稍微放松了些,龙也才状似无意地问起: “狯岳,看你干活也挺利索的,以前在外面的时候都做过什么活计?” 他尝试切入狯岳的过往。 狯岳眼神闪烁,换上那副带着点苦涩和坚强的表情,声音低沉:“嗯…什么都干过。帮码头搬货,给店里打杂,捡过别人的垃圾……” ‘又想套我的底细?’ 他的内心警铃大作,仿佛被触及了逆鳞。 夜、寺庙、血、恶鬼,还有自己那颤抖着熄灭紫藤花香的手……那是狯岳无法抹去的过往,是他的原罪,是能够将他置于绝对不利境地的“污点”…… “不容易啊。”龙也叹了口气,语气真诚,“不过现在在桃山,有师傅有我,你可不用再过那种苦日子。”他看着狯岳,带着期许,“以后等你加入鬼杀队,更能保护自己,说不定还能帮到更多和你过去一样的人呢。” “是啊…师兄说得对。”狯岳低下头,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感激。 ‘保护别人?呵…那谁保护我?我要成为人上人,鬼杀队不过是变强的跳板罢了!你们也是!’ 两个月的时间,在龙也主动的陪伴、细致的指导和偶尔的插科打诨中悄然流逝。 表面看,狯岳确实和师傅、师兄“熟络”了许多。他会主动向龙也请教基础动作的细节,学会了附和师兄的玩笑,显得颇为懂事。 然而,那只是因为狯岳觉得师傅师兄想看到这样子的自己罢了,他内心深处未曾松动分毫,一切都是精心维持的伪装面具。 他的目的非常明确——获取更多的指导和资源。 第14章 昔日断腿 两个月确实很短,尤其是在出云龙也这般争分夺秒地修炼时。 这两个月里,龙也并未因掌握了雷之呼吸所有型而懈怠。他深知根基的重要性,将大部分时间投入到进一步夯实基础、精研各招奥义上。霹雳一闪的爆发速度与精准控制,稻魂的连斩密度与节奏,聚蚊成雷的步法变幻,远雷的极致穿透,热界雷的防御半径,电轰雷轰的威力掌控——他反复锤炼,力求在每一型上都做到当前阶段的极致。 而提升最快的方式,莫过于实战。于是,这两个月可把桑岛慈悟郎累得够呛。龙也几乎每天都缠着师傅进行高强度的对战训练,从清晨到日暮,桃山的训练场上时常回荡着日轮刀交击的脆响、雷霆破空的嗡鸣以及龙也被打飞后的哀嚎与不服输的喊叫:“老爷子,再来!我就不信这次还躲不开!” 桑岛虽然嘴上骂着“蠢材!”“破绽百出!”,但眼里的欣慰是藏不了的,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龙也每一日都在变得更强,对呼吸法与剑技的理解愈发深刻。 只是这强度,确实让他这把老骨头有些吃不消,经常揉着发酸的手臂腰背怒敲龙也的狗头:“臭小子,临走了还要榨干老夫最后一点精力么?” 两个月真的太短,短到出云龙也虽然竭尽全力以一个师兄的身份去引导、陪伴稻玉狯岳,带着他训练,分享自己的心得,甚至在劈柴挑水时也找机会和他聊天,试图叩开那扇紧闭的心门,却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们之间隔着一层无形的壁垒。 这两个月,狯岳确实不再像初来时那般戒备森严。他会恭敬地喊“师兄”,会在训练遇到瓶颈时主动请教,偶尔也会在龙也讲起修炼趣事时扯动嘴角。 但龙也明白,这种“融洽”并非源于真正的接纳。他在狯岳心中的地位提升,更像是一件“有用”的工具被提升了优先级——一个实力强大、愿意倾囊相授、且能在师傅面前说得上话的师兄,无疑对他达成“变强”、“成为人上人”的目标具有极高价值。 狯岳的顺从与配合,本质上仍是一种精于计算的利己行为,他的核心,那个以自我为中心、目的性极强的内核,并未因此有丝毫松动。这种感觉让龙也有些无力,却也更加警惕。 现在想来,狯岳开始和自己每天闲聊开玩笑,估计也没多少真心实意存在……他奶奶的,这小子还真是油盐不进啊。 在出发前往最终选拔的前夜,龙也再次来到师傅桑岛慈悟郎的房间。 油灯如豆,映照着一老一少严肃的面庞。 桑岛慈悟郎首先开口,语气郑重:“明日你便要出发。既入鬼杀队,需知队中等级。从低到高,分为癸、壬、辛、庚、己、戊、丁、丙、乙、甲,十阶。甲级之上,便是最高战力的‘柱’。”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龙也,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期许,“以你的天赋与这近一年的苦修,切莫在低阶徘徊,给老夫争口气,尽快成为柱!让‘鸣柱’之名,再次响彻鬼杀队!” 龙也感受到肩上沉甸甸的期望,却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咧嘴一笑,眼中闪烁着自信与斗志:“嘿嘿,师傅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您徒弟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跑得快,砍得猛!区区柱级,手到擒来!说不定下次回来,您就得叫我一声‘柱’大人了呢?”他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几分戏谑。 “混账小子!没大没小!”桑岛作势欲打,但眼底的笑意却掩藏不住,随即又板起脸,“严肃点!柱级意味着最强的实力与最重的责任,非同儿戏!” “是是是,知道啦,老爷子。”龙也收敛了玩笑的神色,郑重应下,“我会用最快的速度,堂堂正正成为柱,绝不会堕了您和雷之呼吸的威名!” 随即,他眉宇间染上一丝忧色,语气也低沉了些,“师傅,关于狯岳师弟……我这两个月……”他将自己的观察、努力以及那份清晰的无力感娓娓道来。 桑岛静静听完龙也的讲述,脸上并无意外之色,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他沉默了片刻,昏黄的灯光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他没有直接回应关于狯岳的问题,反而抛出一个沉重到让空气几乎凝固的话题:“龙也,你知道……世上存在‘会呼吸法的鬼’吗?” “啥?!”龙也瞳孔骤然收缩,身体下意识前倾,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呼吸法不是……不是我们鬼杀队剑士为了对抗恶鬼才修炼的吗?鬼怎么会……这不应该吧!”他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这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没有什么不可能。”桑岛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岁月的沧桑与刻骨的痛楚,“你之前不是好几次想要打探老夫这条腿为什么断了吗?” 他指了指自己那明显依靠义肢才能站立的左腿,“老夫这条腿,就是拜一头会呼吸法的鬼所赐。” 龙也屏住呼吸,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等待着下文,房间里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 “那是一次最高级别的讨伐任务。由老夫带领,一共五人。其他队员,皆是经验丰富、实力不俗的甲级剑士。”桑岛的眼神变得空洞,仿佛穿透了时光,回到了那个血腥绝望的夜晚,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愤怒,“只是一个照面……仅仅一个照面!除了老夫侥幸被同伴拼死护住,重伤昏迷,断了一腿苟活下来,其余四人……无一生还。” 那简短的话语里,蕴含着难以言说的惨烈与悲恸。“就这……还是那头恶鬼随性所为,它只出了一刀!” 房间里陷入了死寂,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龙也仿佛能透过师傅的描述,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令人窒息般的强大与残酷,那是远超他目前想象的恐怖。 “师傅,那头恶鬼……它到底是什么样的?它用的是什么呼吸法?和鬼杀队有什么关系?”龙也的声音有些干涩,他迫切地想知道更多。“后续……鬼杀队杀死那头恶鬼了吗?” “鬼杀队后面派了四名柱去围杀……但恶鬼已经失去踪影……”桑岛慈悟郎摇了摇头,“它的名字,它所用的呼吸法,我现在都不会告诉你。” 他斩钉截铁地打断了龙也的追问,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刀,紧紧锁定龙也,“等你成为柱的那一天,我自然会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现在知道这些,除了让你被无谓的仇恨和恐惧蒙蔽双眼,扰乱你的心绪,影响你的判断和成长,毫无益处!明白吗?”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龙也看着师傅那坚定而深邃的眼神,明白师傅这么说自己是不可能再问出什么了,便将到嘴边的疑问强行压了下去,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师傅。” 只要走在斩鬼之道上,迟早有一天,我会遇到它,然后斩下它的头颅! 夜谈已经接近尾声,桑岛慈悟郎脸上的凝重稍稍化开,他转身从柜子里珍重地取出一件折叠整齐的羽织,递到龙也面前。 “这是……?” 羽织是沉稳大气的黑色,面料厚实,边缘用璀璨的金线绣着简洁而流畅的、象征着雷霆的纹路,在跳跃的灯火下隐隐生辉,既不失庄重,又带着雷之呼吸特有的凌厉。 “拿着。知道你小子臭美,喜欢五彩斑斓的黑色是吧,五彩斑斓没有,但这是为师特意定做的。要是穿坏了磨破了,自己想办法找人补去,老夫可不会这些娘们唧唧的针线活。” 估计是不太擅长这种场景,老人的语气依旧硬邦邦的,带着他特有的别扭,但那份隐含其中的关切与祝福,龙也真切地感受得到。 “谢谢师傅!” 龙也接过羽织,触手质地坚韧而舒适,他能想象到自己穿上它挥舞日轮刀时的飒爽英姿,心中涌起一股混合着感动与责任的暖流,“嘿嘿,这下真是人靠衣装,我看起来肯定更像未来的‘雷柱’了!” “雷你的头!是鸣柱!雷柱是电线杆子!那么喜欢当雷柱你现在就出去罚站一晚上!” “哈哈哈师傅我错了,我不打扰了哈!” 带着一丝沉重与温暖交织的复杂心情,龙也故意耍宝似的离开了师傅的房间。 桑岛慈悟郎独自坐在灯下,听着弟子嘻哈着远去的脚步声,良久,才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饱含忧虑的叹息,浑浊的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狯岳,老夫知道你的本性……但正因如此,才更不能放弃。龙也,为师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明白……为师依然决定要将雷之呼吸传授给狯岳,这是一场赌上信念与责任的教化。但同时……若教化失败,你那师弟最坏的结局,或许就是踏上那条万劫不复的歧路,成为下一个……会呼吸的鬼啊……’ 而此刻,正走在廊下,准备回房收拾行装的龙也,内心也没有平静到哪里去。‘鬼竟然也能使用呼吸法?这怎么可能……除非……’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如漆黑闪电般骤然划过他的脑海,让他停下了脚步,‘除非,那鬼生前,就是鬼杀队的剑士!是修炼了呼吸法的剑士,背叛了人类,投身鬼道?!’ 师傅是在用这种隐晦却残酷的方式提醒他,背叛,在鬼杀队的历史上并非没有先例,而拥有呼吸法天赋却心术不正、意志不坚者,一旦堕入鬼道,凭借呼吸法的力量,所带来的危害将是毁灭性的。 他不禁想起了狯岳那隐藏在恭敬与努力下的、根深蒂固的利己与偏执,心头不由得蒙上了一层更深的、为师傅、也为师弟未来感到担忧的阴影。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崭新的、带着师傅期许的羽织,抬头望向窗外沉沉的、不见星月的夜空,明日即将踏上的最终选拔之路,似乎也因此背负上了更为沉重的分量。 “狯岳师弟,就算我不在桃山……我也会牢牢看着你的!” 第15章 藤袭山下 拜别了师傅桑岛慈悟郎和师弟稻玉狯岳,出云龙也时隔半年来第一次真正下山了。师傅临行之前反而没有了往日的严厉和啰嗦,只有一句简短的“保重”,却重如千钧。 龙也也没有耍宝,而是郑重的向师傅行了拜别礼,穿着师傅昨日赠礼的羽织,背着简单的行囊就出发了。 为期十天的赶路风平浪静,出云龙也循着地图指引,终于在这一日的清晨,站在了藤袭山脚下的石板路上。 “嚯……还挺好看。” 眼前的景象颇为奇异。一座圆锥形的山体拔地而起,山顶覆盖着茂密得近乎阴森的树林,即便在明媚的阳光下也显得幽深莫测,仿佛吞噬了所有的光线。 而山脚下盛开着一眼望不到边的紫藤花,给这座墨绿的山峦系上了一条华丽而致命的腰带。 这些紫藤花海形成了一圈又一圈繁复美丽的花障,淡紫色的瀑布绵延不绝,空气中弥漫着宁静悠远的甜香。 龙也清楚,这极致美丽之下隐藏着极致的危险——对于鬼而言,紫藤花是剧毒的诅咒,这片浩瀚的花海便是囚禁山中恶鬼的天然牢笼,也是他们这些选拔者最初的保障。 而对于参加选拔的剑士而言——山顶那片在日光下依旧显得昏暗的茂密树林,则成为了白天鬼物们可以藏身和活动的阴影之地,这代表着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恶鬼的袭击都如影随形。 “哼……已经可以闻到残酷的血腥味了呢,听说这些鬼已经饿了一整年。在这种场地里和鬼爆发冲突与搏杀是必然的,所谓的存活七天,其实就是在与鬼的搏杀中胜利并活下来,不愧是与恶鬼对志在第一线的鬼杀队。” 他注意到,在紫藤花海的边缘,靠近石板路起始的地方,零星分布着几座简易却结实的木屋。一些穿着鬼杀队后勤部队“隐”之制服的人员在其中忙碌着,隐约可见屋内摆放的医疗用品和物资箱。 那里显然是用于应急处理伤员和提供食物补给的临时站点。“准备很充分啊……说明选拔期间会有很多人受伤。” 一条略显古旧却打磨得光滑的石板路,利剑般笔直地穿越了这片绚烂而致命的花海,通向山上未知的险境。石板路的起点处,矗立着一座古朴的神社,朱红色的鸟居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庄严而醒目。 此刻,鸟居前的空地上,已经聚集了二三十名少年少女。他们神色各异,有的紧张得不停踱步,有的兴奋地四处张望,有的则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努力维持着镇定。 但无一例外,他们身上都带着长期严格训练的痕迹,眼神锐利,身形矫健。更重要的是,他们每个人的腰间都佩着刀——虽然刀镡、刀鞘的样式略有不同,但龙也知道,那都是鬼杀队配发的、尚未经过使用者自身特性浸染而变色的标准日轮刀。 它们是此刻所有人手中唯一的依仗。 “人还真不少啊……但是一想到每年也就一次最终选拔,这点人数也就不算什么了。” 龙也迈步走向人群。 他的到来,自然而然地吸引了一些目光。几个站得近的少年下意识地转头看他,眼神中带着审视、评估,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竞争意味。 其中一个身材高大、脸上带疤的少年更是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了龙也一番,目光在他的日轮刀上停留片刻,嘴角撇了撇,似乎并未将这个看起来面容尚带些许稚气的家伙放在眼里。 龙也感受到了这些视线,但他只是无所谓地挑了挑眉:‘啧,这还没上山呢,眼神就先打起来了?我可不是来比谁瞪眼厉害的。’ 他并没有理会那无声的挑衅,目光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扫视起来。他记得师傅提过,前任水柱鳞泷左近次的弟子也会参加这次选拔,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性格沉稳、听说颇有领袖风范的,另一个则是不善言辞、有些孤僻的。 然而,鳞泷师父的信里只描述了性格,可没提长相穿着。龙也看着眼前这群年纪相仿、大多神情紧绷的预备剑士,感觉看谁都像,又看谁都不太像,一时间有些抓瞎。 “这老爷子,情报工作做得不到位啊,光说性格有什么用,难道要我挨个去问‘嘿,你性格沉稳吗?’还是‘同学,你是不爱说话那个吗?’怕不是要被当成奇怪的人……” 但不久,龙也的目光就被广场边缘的两个人吸引了过去。并非他们有什么大动作,恰恰相反,在那群或躁动或紧张的少年中,他们显得格外沉静,如同湍急溪流中两块沉稳的岩石。 以及,就他俩戴着面具呢。 两个同样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年。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和沉静的目光。 一人身披黄绿相间的龟甲纹羽织,身姿挺拔如松,虽然只是静立不动,却自然流露出一种让人安心的沉稳可靠气场;另一人则穿着红色的羽织,他只是沉默地靠在鸟居的柱子上,双臂环抱,微微低着头,仿佛与周围的一切喧嚣都隔着一层无形的墙壁,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孤高气息。 “狐狸面具……是鳞泷师父一脉的标识吗?”龙也看着那两张颇具特色的狐狸面具,心中了然,“看来,就是这两位了。” 那沉稳的,想必就是鳞泷师父信中称赞有加的弟子;而那孤僻的,应该就是另一个。 虽然无法得见真容,但龙也已经将这两道身影记在了心里。大家都在进行心理建设,他也并没有立刻上前搭讪的打算,只是觉得在这陌生的、弥漫着无形竞争氛围的地方,能提前认出潜在的“盟友”,即使是别的呼吸流派,心里莫名也能踏实一点。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将手随意地搭在腰间的日轮刀刀柄上,感受着刀柄传来的熟悉触感,也像其他人一样,等待着选拔的开始。 空气中,紫藤花的甜香、草木的清新,与少年们若有若无的紧张呼吸、以及那无声碰撞又各自收敛的气场交织在一起,酝酿着山雨欲来的压抑与紧张。 陆续又有十多个参与选拔的鬼杀队预备剑士赶来。在等待的间隙,几名戴着面具的“隐”队员安静而高效地穿梭于聚集的少年之中,为每位参与者分发了一个小巧但结实的布包。 龙也接过属于自己的那份,打开粗略看了看,里面是几块耐储存的干粮、一小壶清水,以及用油纸妥善包裹的、散发着淡淡药味的急救伤药和绷带。 “考虑得还挺周到,至少饿不死,也能应付点小伤。不过真遇上打不过的鬼,这点东西恐怕不行。”龙也回想起了上山前,桃山镇被恶鬼袭击时的惨烈现场。 他手上将布包仔细系在腰后,心里清楚,真正的依仗还是手中的刀和自身的实力。 当日头升至正午,阳光最为炽烈之时,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朱红色的鸟居之下,仿佛她本就该在那里。 那是一位女子,身着典雅的和服,气质温婉沉静。她有着一头罕见的、如同月光织就的纯白长发,面容美丽得不似凡人,紫色的眼眸如同深潭,蕴含着慈悲与智慧。 她的出现,仿佛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让原本有些嘈杂的广场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预备剑士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她身上。 “哇……这位就是……” 龙也虽然没见过,但立刻猜到了来人的身份。这般气质,这般风范,只能是师傅提起过的、当代鬼杀队主公的夫人——天音大人。 天音夫人目光柔和地扫过在场每一位少年少女的脸庞,那目光仿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连最紧张的人都不自觉地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她并未提高音量,但清澈悦耳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诸位,辛苦了。我是产屋敷天音。”她微微颔首致意,“接下来,将由我说明最终选拔的规则。” 声音如同山涧清泉,流淌在寂静的广场上:“这座藤袭山中,囚禁着许多被鬼杀队剑士活捉回来的鬼。它们无法离开此地,因为从山脚到山腰,一年到头都盛开着鬼所厌恶的紫藤花。” “但是,从这座鸟居开始,再往前便没有紫藤花了。”她的目光望向那条通向幽暗山林的石板路,“鬼,就在那里。” “选拔的要求很明确,在这座山中,生存七天。” “只要能在山中存活七天,便算通过选拔,成为了鬼杀队的正式剑士。” 言简意赅的规则,却蕴含着无比残酷的现实。山中是饥饿的、对血肉充满渴望的鬼,而他们,就是鬼的食物。 生存,是唯一的目标。 天音夫人再次看向众人,美丽的脸上带着真诚的祝愿:“那么,请大家多多保重。愿诸位,都能平安归来。” 没有多余的鼓舞,没有激昂的呐喊,只有这最质朴也最沉重的祝福。但在她温柔而坚定的目光注视下,每个人都感受到了这份祝愿的分量。 “不愧是主公夫人,几句话就把规则和危险性都讲清楚了……生存七天吗?听起来简单,做起来恐怕……”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杂念,眼神重新变得锐利。 随着天音夫人话音落下,她侧身让开了通往山路的通道。聚集的少年们互相看了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凝重的迟疑。 龙也是第一批行动的人之一,就在他抬腿时,广场边缘那两位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年也动了。 由那个粉毛少年带头,两只狐狸几乎是同时迈开了步伐,率先穿越鸟居踏上了那条幽深的石板山道。 剩下的,就是刚刚用眼神挑衅龙也的疤脸少年,看到已有人先出发,他怒吼了一声给自己壮胆后也迈开了腿。 “嗯,鳞泷师父的弟子果然不一般,很果断,很冷静。那个刀疤也不错。”龙也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认同。眼见有人带头,人群中开始骚动起来。 “可不能落后太多了!”龙也咧嘴一笑,内心道,“要是被师傅知道我在门口比鳞泷师傅的徒弟还怂,非得用木杖敲爆我的狗头不可!” 他脚下发力,雷之呼吸带来的轻盈感让他瞬间提速,紧随那两位狐狸面具少年冲上山道。 龙也的速度很快,几步便超越了两位狐狸少年。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他放缓脚步,侧过头对着他们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简短地打了声招呼: “嘿,两位峡雾山的朋友,动作真快啊!一起加油吧!” 那位粉色长发身披龟甲纹羽织、气质沉稳的少年闻声,微微侧头看向龙也,虽然隔着面具,但能感受到他目光中的平和,他轻轻点了点头,回应道:“嗯,彼此,小心。” 而那位穿着红色羽织、看起来不好接近的少年,也只是瞥了龙也一眼,没有出声,但也同样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反应还算友好嘛,看来不是完全没法沟通的类型。那个沉稳的果然如传闻一样,另一个……嗯,至少没直接给我个冷脸。” 简单的招呼过后,龙也不再停留,再次提速,身影很快没入前方更加茂密阴暗的林地,开始寻找适合自己行动路线和最初的藏身点。 那两位狐狸面具少年也调整方向,选择了与龙也略有不同的路径,三人迅速消失在苍茫的山林之中。 身后,越来越多的选拔者开始行动,脚步声、喘息声、以及压抑着的紧张低语在林中散开。 阳光在头顶逐渐被交织的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空气中那股令人安心的紫藤花香也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腐叶、泥土以及……一丝若有若无、令人不安的腥气的山林气息。 最终选拔,正式开始。 第16章 狩猎开始 踏入藤袭山的范围,远离了身后紫藤花的庇护与人群的喧嚣,出云龙也独自穿行在愈发茂密阴暗的林间。 周围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自己脚下踩过腐殖层的细微声响。这种突如其来的寂静,反而让一些纷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活跃起来。 龙也曾不止一次问自己,‘我的实力……到底算个什么水平?’ 在桃山时,桑岛师傅不是“蠢材!”就是“破绽百出!”,顶天了也就是一句“马马虎虎”,极少能够从他那里得到一句“不错”。 对练时确实能和老爷子打得几十个回合内有来有回,偶尔还能逼得师傅稍微认真一点,得到一句“有点长进”的施舍。但龙也心里门儿清,师傅到底放了多少太平洋,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过嘛……’ 他掂量了一下手中的日轮刀,感受着体内奔流不息的雷之呼吸带来的力量感,‘就算老爷子放水,我能跟他过招这么久,本身也说明问题了。至少,跟外面那群一起来的小子们比,我肯定不弱,甚至……很强!’ 这份自信并非凭空而来,是无数次挥汗如雨、伤痕累累的训练积累下的底气,再说自己出师只用了八个月,算很快了。这里就不提多年后,当龙也知道某人只用两个月就成为柱级剑士时,那怀疑人生的表情了。 “是骡子是马,终究得拉出来溜溜。今晚就能见真章了。” ‘藤袭山里的这些鬼,被关在这里当磨刀石,常年喝不到血吃不到肉,估计实力也强不到哪里去,可能比外面那些吃过不少人的同类要弱一些。’ ‘但是,正因为饿疯了,对它们来说,这一年一度的‘自助餐开席日’,诱惑力是致命的。为了啃上一口人肉,它们绝对会拼了老命,变得比平时更加疯狂、更加不择手段。’ 这种被饥饿驱使的疯狂,对于缺乏实战经验的预备剑士而言,其威胁恐怕比鬼本身具备的实力还要大。经验不足,很容易在那种疯狂的攻势下慌了手脚。 ‘选拔在正午开始,其实是给了半天缓冲期啊。’ 他抬头看了看被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阳光依旧能勉强透下来。 ‘意思很明显了,让我们有时间适应环境,做好心理建设,别一上来就在黑暗中吓破胆。真正的考验,从太阳下山那一刻才开始。’ 像无头苍蝇一样在白天乱窜首先排除,至于找个树洞石缝把自己藏起来苟过七天…… ‘躲起来?那也太给师傅丢脸了,恐怕回去就要被大棒教育,也不是我出云龙也的风格!’ 想到这里,龙也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他目光扫视四周,很快找到了一处位于几块巨大岩石背阴面的干燥空地。这里相对隐蔽,视野也还算开阔,能观察到一定范围内的动静。 “得,就这儿了!” 他拍了拍屁股,直接盘膝坐下,将日轮刀横置于膝上,闭上了眼睛。 ‘养精蓄锐,调整到最佳状态。晚上的‘盛宴’,我可是准备当个‘挑剔的食客’,好好‘品尝’一下这群饿鬼的能耐!’ 他并非完全沉睡,而是进入了一种半冥想的状态,雷之呼吸以一种平稳而高效的节奏在体内循环,既是在恢复精力,也是在时刻感知着周围环境的细微变化。 山林间的风带来的气息,远处隐约的声响,都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中漾开圈圈涟漪。 等待,等待着夜幕降临,等待着狩猎的开始——只不过,在他的计划里,他可不是猎物。 夜色降临,山上的风开始流向另一个方向…… 最后一缕天光被墨色的夜幕吞噬,藤袭山彻底陷入了黑暗与死寂之中,只有风吹过林梢的呜咽,如同亡者的低语。 这份寂静并未持续太久—— “啊——!!!”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惨叫,如同被利刃划破的绸缎,猛地从山林某处炸响,瞬间撕裂了夜的宁静! 那声音中蕴含的极致恐惧与绝望,仿佛正式拉开了这场血腥狩猎的序幕! 一直处于半冥想状态的出云龙也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只有锐利如刀锋般的冷静。他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瞬间直立起身。 ‘来了!开场锣鼓还挺响……不过这黑灯瞎火的,光听一声惨叫可找不到‘顾客’在哪儿啊。’ 他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动,便朝着惨叫传来的大致方向疾驰而去!雷之呼吸带来的爆发力让他如同暗夜中的一道模糊魅影,迅速穿过崎岖的山林。 在接近声源区域,即将冲出灌木丛的瞬间,龙也猛地停住脚步,并未贸然现身。深夜的丛林,一声惨叫的来源可能在任何方向,甚至可能是鬼的陷阱。 ‘情况不明,先看看‘客人’有几桌,别一头撞进鬼窝里了!’ 雷之呼吸,全集中……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雷之呼吸法瞬间切换至一种极其精微的模式——柒之型! “神鸣聆寂!” 这是他基于对雷霆波动本质的理解,结合自身超常感知而自创的奥义。发动瞬间,全身的血液会迅速流向头部,特别是流向双耳的听觉神经区域,伴随而来的是听觉的界限被强行拓宽!周遭一切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这让他不由得想起自己第一次成功施展出这招时,那个总是板着脸的桑岛师傅,罕见地在他面前失去了情绪管理,抓着他的肩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好!好!好!龙也,你小子……竟然真的走出了自己的路!” 那是他记忆中师傅唯一一次如此失态,也是对他这份独特天赋的最高认可。 当然,这里还是不要讲,以后出现了某个把这个奥义当被动的师弟…… 一个由无数声音构成的、立体的世界在龙也脑海中豁然展开,他摒弃了视觉,完全依靠“听”来构建战场: 近处,脚下土壤中虫豸掘土的窸窣声、头顶夜枭羽毛摩擦空气的微响、甚至几十米外一只野鼠因受惊而疯狂加速的逃窜脚步……这些是背景噪音,过滤。 稍远处,左侧百米外一个隐蔽的山洞里,传来两个极力压抑的、带着哭腔的急促呼吸和牙齿打颤的声音,显然是吓坏了的躲藏者。 而正前方不足五十米,是一个年轻男子粗重、慌乱到极致的喘息和踉跄奔逃的脚步声,节奏混乱,显然处于体力不支且极度恐慌的状态。 伴随着他脚步的,还有液体有规律滴落在树叶或泥土上的“啪嗒”声,声响出现在他身体偏左,推断此人受伤,大概率是手臂或腿部在流血。 而在他身后,一个更加沉重、带着黏腻拖沓感的脚步声紧追不舍,那东西呼吸间带着令人作呕的嗬嗬声,就像破了个洞的风箱。最关键的是,那挥舞手臂带起的风声……不是两条手臂该有的动静,数量更多,轨迹更杂乱,推断此鬼拥有多于两条手臂,可能是三只或四只! ‘一个受伤逃跑的菜鸟,一个多手的畸形鬼……情报收集完毕!’ 神鸣聆寂解除,大脑传来微不可察的晕眩感,这是血液撤离头部的副作用,但完全在可接受范围内。 “狩猎,开始!” 锁定目标,龙也眼神一凝。脚下地面微震,身影瞬间被淡金色的电光包裹! “雷之呼吸·壹之型 ——” “霹雳一闪!” 他没有选择复杂的路径,而是最简单、最直接、也是最快的直线突进!如同划破夜空的真正的雷霆,金色的轨迹瞬间跨越数十米的距离,精准无误地从那慌乱逃窜的少年与追猎他的四手恶鬼之间一闪而过! 刀光如电,一闪即灭。 “戗!” …… 我叫健太,我是个预备剑士,我现在要死了! 左手好痛,血根本止不住! 为什么偏偏是我?我只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怎么会撞上那个怪物!它……它居然有四只手,一刀根本砍不断,反而被夺走了日轮刀! 那东西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块肉……跑!只能跑! 脑子里除了逃跑什么也不剩下了,刀被鬼握住后不知丢哪了。 身后的腥风越来越近,那沉重的脚步声就像催命符,我能听到它喉咙里发出的、迫不及待的咕噜声。 完了,躲不掉了! “不要……不要吃我!” 我绝望地尖叫着,脚下被树根一绊,整个人向前扑去摔倒在杂草堆里面。 结束了……我对不起师傅,对不起被吃掉的爸爸妈妈和妹妹……我大概是要死了。 “轰隆!” 一声短促却震耳欲聋的雷鸣,几乎就在我身后炸开!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是临死之前的幻听吗……追逐声消失了,那个怪物的脚步声、喘息声,全都消失了…… 我惊魂未定地、几乎是凭借本能僵硬地扭过头。 我想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个情景了。 那只四手恶鬼还保持着前扑的姿势,但它的脖子上,多了一道平滑的、边缘还在冒着丝丝青烟的焦黑切痕。 然后,就在我的眼前,它的身体从头开始迅速崩解、化作飞灰,消散在夜风中。 而在怪物原本位置稍后一点的地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羽织的少年。他只是随意甩了甩手中那柄还在微微嗡鸣的日轮刀,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轻松的、甚至有点无聊的表情……好像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蚊子。 “就这啊……白长多两只手了。” “鬼……那头鬼呢?” 我真傻,我已经看见了,鬼已经死了,可是我的脑子跟不上眼睛。 我只能听到自己干涩发颤的声音。 黑衣少年收刀入鞘,发出清脆的“咔哒”声。他用下巴指了指地上仅存的一点正在消散的灰烬,语气平常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晚饭:“喏,那呢。” “……哦。” 他的目光落在我血流不止的左臂上,皱着眉,“别发呆了,这位同僚,鬼杀队发的伤药和绷带不是摆设,记得赶紧给自己包扎一下。” 他顿了顿,环视了一下周围漆黑的树林,意味深长地补充道,“这山里……等着‘开饭’的,可不止刚才那一只。” 说完,他甚至没等我道谢,身形一晃,便如同融入夜色般消失不见,只留下原地淡淡的焦糊味和我剧烈的心跳声。 我呆呆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在淌血的手臂,猛地一个激灵。 对,包扎! 我手忙脚乱地扯开腰后的急救包,颤抖着拿出绷带。劫后余生的庆幸感此刻才如同潮水般涌上来,几乎让我瘫软在地。那个像雷霆一样的家伙……他到底是谁?太强了! 也许……鬼杀队不是我这种货色该来的地方。 第17章 岩之呼吸 轻松解决掉那只四手鬼后,龙也并未放松警惕,他借着树木的阴影隐蔽身形,在幽暗的林间移动,脑海中复盘着刚才的战斗手感。 ‘那头鬼,刀锋划过脖颈时几乎感觉不到阻力,四只手臂的动作也很迟缓,完全跟不上我的速度。’ ‘这种程度的鬼,恐怕只是这座山里最底层的存在。无法准确衡量我的实力,也测试不出呼吸法的极限。’ 他轻轻活动了一下握刀的手腕,眼神扫视着周围深沉的黑暗。抛开八个月前被自己活活绑在树上晒死的那头不算,初次正面斩杀恶鬼并未给龙也带来不适和紧张,只留下沉静的和对更严峻挑战的期待。 ‘继续寻找更强的鬼,观察其他参加选拔的同僚。’出云龙也迅速确定了自己今晚行动的思路。 最终选拔的第一个夜晚,残酷的本质正一点点显露。 自第一声惨叫后,山林并未陷入持续不断的喧嚣,反而更显诡谲。死寂是主旋律,但总会毫无征兆地被打破——有时是远处传来的一声短暂而凄厉的哀嚎,随即戛然而止;有时是兵刃交击的几声脆响后,便只剩下令人不安的咀嚼和筋腱被撕扯的声音;偶尔还能听到绝望的奔跑和追逐声由近及远,最终湮灭在黑暗深处。 ‘声音很分散,间隔也不规律……’龙也再次停下脚步,闭上双眼,雷之呼吸流转。 “柒之型·神鸣聆寂。” 细微的电感掠过双耳,声音的世界再次放大: 近处除了虫鸣,就只有微风吹过树丛的动静。 东面两百米外,有沉重的、非人的脚步声在缓慢徘徊,是恶鬼,体量不小。 西南更远处,有悠远沉稳的呼吸和粗重的鬼物喘息混杂在一起,随着重物的落地声归于平静。嗯,鬼被斩首了吗,看来不用自己过去了。 ‘东边那个……听起来块头不小,先去确认一下。’他解除聆听,压下那细微的眩晕感,再次悄无声息地行动起来。 嗖—— 雷之呼吸的赶路效率是其他呼吸法赶不上的。 龙也很快接近了目标,那是一头体型格外高大、皮肤如同岩石般粗糙的恶鬼,粗犷的容貌延续了低级恶鬼一贯的风格,它正用鼻子在空中使劲嗅着,似乎在寻找遗漏的“食物”。 ‘这个体型,防御力或许会强一些。’ 拔刀! 龙也没有立刻使用霹雳一闪进行致命一击,而是调整了策略。脚下发力,身形如电射出,在接近的瞬间,刀光并非直取脖颈,而是化作数道精准而迅捷的斩击!恶鬼根本没有时间做出反应! “唰!唰!唰!” 第一刀,深深切入恶鬼粗壮的手臂,龙也感受到了一定的阻力,比之前的四手鬼要坚韧些许,但依然被他一刀斩断。 第二刀,划过它的胸膛,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焦黑痕迹,切痕处可见整齐的肋骨断裂截面。 第三刀,斩向其大腿,同样遇到了肌肉和骨骼的阻挡,但依旧被日轮刀轻易破开。 “嗷!痛……痛死了!你这该死的小虫子!” 恶鬼发出愤怒的咆哮,伤口处肉芽开始蠕动,试图愈合,但速度显然并不算快。它徒劳地挥动仅剩的手臂向四周横扫,然而龙也早已退开它的攻击范围,毫无建功的恶鬼狼狈地“轰隆”一声跪倒在地上,溅起了一片烟尘。 ‘恢复速度一般,防御力尚可,但依旧无法构成威胁,测试完毕。’ 看着恶鬼不顾自己断手断腿,依然顽固地挥舞着巨掌拍来,龙也眼神一凛。 “结束了。” 金色雷光再次爆闪!这一次,刀锋精准无误地划过恶鬼的脖颈! 咆哮声戛然而止。硕大的头颅滚落,庞大的身躯在惯性前冲两步后,轰然倒地,开始消散。 龙也静静看着化为飞灰的鬼,心里没有什么成就感。‘还是不够。需要找到真正能让我感受到压力的对手才行。’ 他收刀入鞘,没有停留,身影再次隐没于黑暗,继续着他的搜寻与猎杀。这场选拔,对他而言,是一场必须严肃对待的实战。 就在龙也于林间悄无声息地移动,搜寻着下一个值得出手的目标时,一阵激烈的、夹杂着怒吼与金铁交鸣之声的动静,从他左前方不远处骤然传来! ‘这个方向……动静不小,并非单纯的碾压,是有来有回的死斗……去收集一下情报好了,必要的时候帮一把。’ 他立刻转变前进的方向,同时收敛气息,将自身存在感降至最低,如同彻底融入阴影般迅速而隐蔽地靠拢过去。 拨开层层灌木,眼前的景象映入眼帘——正在与恶鬼激烈交战的,赫然是之前在鸟居前空地上,那个曾用挑衅眼神打量过他的高大健壮、脸上带疤的少年。 此刻,这位刀疤男的模样可谓狼狈。他粗壮的上身衣衫多处破裂,裸露的胸膛和后背布满了纵横交错、血肉模糊的抓痕,鲜血正不断从伤口渗出,将衣物染得深一块浅一块。 而与他对峙的恶鬼,却并非龙也之前遇到的那种靠纯粹力量或体型取胜的类型。那鬼身形瘦长,如同营养不良的猿猴,但一双臂膀却异乎寻常地长,几乎垂至膝盖,指甲有人类半只手掌长度,指尖锋利如钩,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 “嘻嘻嘻……血食……新鲜的……!” 它并未急于强攻,而是凭借着诡异的身法和速度,如同戏耍猎物般围绕着刀疤男灵活地跳跃、躲闪,利用树木作为掩护,不断从刁钻的角度发动迅捷的突袭,猩红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与残忍。 “岩之呼吸·肆之型流纹岩·速征!!!” 刀疤男低吼着,施展的正是以力量和防御见长的岩之呼吸!他双手各握一柄以锁链连接的沉重巨斧,挥舞起来虎虎生风,沉重的破空声显示出惊人的力量。斧刃划过地面或树木,轻易便能留下深刻的痕迹,溅起一片碎木和尘土。 龙也还是第1次正式见到其他呼吸流派的招式。‘岩之呼吸……攻防一体,势大力沉。若是碰上之前那种体型巨大、行动相对迟缓的鬼,他这双斧定然能将其生生劈碎,甚至依靠重量压制。’ 然而,刀疤男此刻面对的,却是以极致灵巧见长的长臂鬼,不可不谓相性极度不合。那鬼在呼啸的斧刃风暴中,如同没有骨头的泥鳅,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以毫厘之差扭身、下蹲或后仰,避开致命的斩击。 它甚至能利用刀疤男挥斧带来的气流,辅助自己进行更快速的变向移动。偶尔有斧风擦过,在它身上留下不算深的伤口,那伤口处肉芽便会急速蠕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几乎在几次呼吸间就恢复如初! ‘好快的恢复速度!比之前遇到的都要快!这家伙鬼化之后的肉体恐怕就是强化了敏捷与再生。岩之呼吸的沉重攻击,节奏较慢,反而被它的高速移动和恢复力完全克制了。’ 龙也藏在暗处,冷静地分析着战局,目光锐利地捕捉着长臂鬼每一个动作细节和那异常迅速的愈合过程。同时,他也注意到,在刀疤男的腰间,确实规整地佩戴着一把制式的日轮刀。 显然,那对威力惊人却略显笨重的巨斧,并非日轮刀材质所铸,更像是他为了弥补现阶段无法获得特型日轮刀而采用的权宜之计——先用非日轮刀材料的重斧进行范围攻击和压制,甚至不惜以伤换伤来瘫痪恶鬼的行动力,最后再以腰间的标准日轮刀完成斩首。 毕竟日轮刀的原材料十分珍贵,预备剑士暂且得不到特殊资源的倾斜。 “混蛋!像只跳蚤一样上蹿下跳!有本事跟你爷爷正面硬碰硬!来啊!” 刀疤男久攻不下,身上不断增添的火辣辣的伤口和体力的大量消耗让他愈发焦躁,不由得一边奋力挥舞巨斧,掀起一片尘土试图限制恶鬼的移动,一边怒声挑衅。 然而,他的怒吼似乎正中那长臂鬼的下怀。那鬼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嗤笑,如同夜枭啼鸣:“嘻嘻嘻!不带脑子的蠢货!空有蛮力的莽夫!你的动作太慢了,像乌龟在地上爬!就凭你也配当猎鬼人?乖乖成为我的血食吧!” 刀疤男肉眼可见的红温了,双斧的挥舞产生了一丝不协调。趁着他因愤怒而招式间出现微不可察的凝滞和新老力量的交替之间,长臂鬼瘦长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陡然加速! 它不再选择游斗,而是险之又险地贴着挥来的巨斧边缘,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切入内圈! 那长得过分的手臂如同鞭子般甩出,利爪直取刀疤男因挥斧而露出的右肋空档! “嗤——!” 危急时刻,刀疤男收回右手挡在鬼爪之前。五道血痕瞬间出现在刀疤男持斧的右臂上,深可见骨,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呃啊——!” 刀疤男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右臂传来的撕裂性剧痛让他动作一僵,差点握不住沉重的巨斧。原本还算流畅的斧势顿时出现了明显的破绽和迟缓,舞动的范围也大幅缩小。 原本就难以命中灵活目标的巨斧,此刻挥舞起来更是显得力不从心,破绽百出,几乎无法再形成有效的防御圈。 龙也神态严肃起来,‘糟了……心态失衡,方寸已乱。伤势加重,体力也在急剧消耗。再这样下去,他撑不过下一轮猛攻。’ 看着刀疤男因失血和愤怒而逐渐苍白的脸色,呼吸也开始紊乱,以及那长臂鬼眼中愈发浓郁的嗜血与得意,他知道不能再旁观下去了。 龙也握紧了刀柄,身体伏低,雷之呼吸在体内悄然加速流转,一股灼热而狂暴的力量开始凝聚于双腿,细微的金色电光开始在他周身若隐若现! 第18章 神奇狐狸在哪里 那瘦长恶鬼尖锐如钩的指甲,携着致命的寒意袭来,即将刺入刀疤男已然伤痕累累的胸膛! 刀疤男的脸上清晰地浮现出近乎绝望的神色,他拼命想收回挥出的沉重巨斧,受伤的右臂也徒劳地试图去拔取腰间的日轮刀,但身体的迟缓和剧痛让这一切努力都显得如此缓慢而徒劳——他快不过那索命的鬼爪! 就在恶鬼尖锐的指甲即将刺入刀疤男胸膛之际—— “雷之呼吸·肆之型——远雷!” 一声清亮的厉喝划破空气,金色的雷光如同撕裂夜空的闪电,自林间阴影中激射而出,其目标并非恶鬼的要害,而是它那即将行凶的、异常伸长的手臂! 然而这头长臂鬼的反应速度远超藤袭山中寻常的杂鱼!在雷光及体的瞬间,它猩红的瞳孔猛地收缩,攻向刀疤男的利爪以违背常理的速度骤然回缩,交叉护在身前,坚硬的指甲精准地挡在了金色雷光的必经之路上! ‘啧!反应还挺快……就不和你硬碰硬了,通用日轮刀不适合硬刚。’ 就在金色雷光即将与鬼爪硬撼的前一刹那,龙也眼中精光一闪,原本凝聚于一点突刺的雷霆之力骤然变化! “你跟得上我的速度吗!叄之型·聚蚊成雷!” 只见龙也那前冲的身影猛地一顿,脚下雷光爆散,原本直线突进的“远雷”瞬间转化为无数道细密、迅疾如电蚊叮咬般的多方向高速连斩! 金色的电弧不再是单一轨迹,而是如同炸开的蜂群,从各个刁钻的角度罩向长臂鬼! “什么鬼东西?!”长臂鬼惊骇欲绝,它那依赖长臂格挡和预判的战斗方式,在这突如其来的、毫无规律可言的高速多段斩击面前彻底失效! “糙,跟不上!” 它徒劳地挥舞着回收的双臂,试图挡住所有攻击,但金色的电光无孔不入! “唰唰唰唰——!” 密集的切割声如同骤雨打芭蕉!伴随着恶鬼凄厉至极的惨嚎,它那两条长得畸形手臂,在瞬息之间被纵横交错的金色雷光斩成了数截,黑色的血液如同泼墨般溅射开来! 双臂被彻底粉碎带来的冲击和痛苦让恶鬼空门大开,彻底僵直在原地,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看来是我这边,稍微快那么一点点。”龙也带着一丝轻松调侃的声音在它耳边响起。 最后一道凝练的金色雷光,如同真正的天罚之雷,自下而上优雅地斜掠而过! 恶鬼脸上的惊愕与恐惧彻底凝固,头颅高高飞起,在空中翻滚几圈后,重重落地,身躯随之开始崩解成灰烬。 战斗在几个呼吸间便已结束。 龙也轻巧地收刀入鞘,周身跳跃的细微电芒缓缓消散。他转过身,看向因为剧痛和脱力而单膝跪地,满脸汗水和震撼神色的刀疤男,脸上露出了带着点关切的微笑。 “没事吧,岩石刀疤先生?” 龙也稳步上前,一边从随身的小包里翻找止血的药物和绷带,一边轻快道,“你那对大家伙挥舞起来可真够吓人的,可惜那家伙太能跳,刚好针对你的战斗风格……岩之呼吸,今天是让我开眼了。”他指了指对方腰间的日轮刀,眼神赞赏,没有因为之前在鸟居被对方眼神挑衅而嘲讽。 刀疤男喘着粗气,看着龙也战斗后依然纤尘不染的羽织,又瞥了一眼自己狼狈的伤口和掉落地上的斧头,脸上忍不住出现了一丝尴尬和红晕,闷声回道:“……还差得远。多谢你了……你的速度,真牛逼。” “嘿,雕虫小技,专治各种不服。” 龙也嘿嘿一笑,蹲下身,熟练地打开岩石刀疤的随身医疗包,先帮对方处理了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又随手料理了几只被血腥味吸引过来的杂鱼鬼,带着刀疤男找了一处安全的藏身地,安然度过了这个后半夜。 翌日,当第一缕苍白的晨光刺破藤袭山的树冠,昨夜的喧嚣与血腥已经难以寻踪。空气中的铁锈味被泥土与植被的潮气冲淡,只留下一片劫后余生的死寂。 在昨夜激战后找到的临时岩缝中,出云龙也和那位身材魁梧、脸上带疤的岩之呼吸少年,各自倚靠着冰冷的石壁恢复着力气。经过简单的包扎和处理,鬼岛猛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已不再渗血,但疼痛和失血带来的虚弱感依然明显。 “喂,闪电小子……”鬼岛猛抬起眼皮,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缠满绷带的手臂,又转向龙也,声音带着点沙哑和别扭,却透着一丝真诚,“这次……我鬼岛猛欠你一条命。”他试图维持着那副硬汉的腔调,但感激之情是藏不住的。 龙也咧嘴一笑,拍了拍对方没受伤的肩膀:“同僚嘛!我叫出云龙也!你这身板,挨了那跳蚤鬼那么多下还能挺住我也很佩服!”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认真,“不过,‘岩石刀疤’先生,接下来的路,咱们得分头走了。” 鬼岛猛浓眉一皱,下意识反驳:“为啥?两个人不是更安全?”他绝对不是为了抱龙也的大腿,大概。 “安全是安全,但效率低啊老兄。”龙也站起身,活动了下筋骨,目光投向岩缝外渐亮的天光,“白天是探索和准备的黄金时间。这座山不小,鬼、地形、水源,或者有没有更棘手的玩意儿藏着,都得摸清楚。两个人绑一起,探索范围太小了。” 龙也顿了一下,又指了指鬼岛猛的伤臂,“再说……你这伤,需要静养恢复,跟着我满山乱窜,伤口崩开更麻烦。找个更隐蔽、更安全的地方猫着,熬过白天,恢复体力,才是上策。” 鬼岛猛看着自己无法用力的手臂,沉默了片刻,脸上略有不甘,最终还是认命地点点头:“…你说得对。妈的,被个跳蚤鬼搞成这样,丢脸!” 他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龙也,“小心点,别死了,闪电小子……龙也。选拔完,老子请你喝酒!” “哈哈,一言为定!”龙也笑容灿烂,“活下来我请你吃鲷鱼烧!保重啊,鬼岛猛!” 两人在熹微的晨光中分道扬镳。鬼岛猛拖着沉重的步伐寻找更隐蔽的藏身之所去了。龙也则运转雷之呼吸,身形如风,开始有目的地探索藤袭山的地形。 他没有刻意避开战斗痕迹明显、血腥味浓重的区域。雷之呼吸带来的敏锐感知如同无形的雷达,如果提前捕捉到空气中残留的鬼物气息,龙也不介意趁着白天它们投鼠忌器的优势趁机拿下。 然而,探索并未持续多久,在他刚刚揪出一个躲藏在深洞中的恶鬼一刀斩灭时,便遇到了一批下山人。 三五个少年少女,个个面无人色,眼神涣散,仿佛被抽走了魂魄。他们身上沾满了泥污和干涸的血迹,破破烂烂,互相搀扶着走来。 龙也主动靠近几步,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声音平稳地问道:“喂,几位同僚,这就……下山了?”他没有故意嘲讽的意思,但刺探情报是有必要的。 其中一个瘦小的少年,手臂用撕下的布条吊着,闻言带着哭腔和后怕:“不…不了…待不下去了!我亲眼看着师兄被撕碎……!这里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仿佛那恐怖的景象仍在眼前。 旁边一个脸上带着擦伤的少女,眼神空洞,嘴唇哆嗦着接话:“我们…我们只是想活着…考核?成为剑士?算了吧…命都没了,还谈什么杀鬼…”她紧紧攥着腰间空空如也的刀鞘——她的日轮刀,应当是在逃亡中遗失或断裂了。 ‘唉,’龙也内心无声地叹了口气,想起了桑岛师傅严厉的教导,‘心性不过关,再好的天赋也白搭。鬼杀队这条路,确实不是谁都能走的。残酷的筛选,从第一夜就开始了。’ 他继续问:“昨晚情况很糟?我看你们好像…遇到帮手了?”他的目光敏锐地扫过其中两人相对整齐的绷带包扎,那种整洁度,绝不是心态崩溃的人能完成的。 一个看起来稍微镇定点的少年,指了指自己肩膀上缠得颇为专业的绷带,接口道:“有两位戴狐狸面具的人,昨晚要不是他们…我们都得死在这里!”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 瘦小少年连连点头,带着一丝崇拜:“对对对!粉红色头发那位大人太厉害了!在最危险的时候出现!我差点被一头长着獠牙的鬼扑倒,他就突然挡在我前面,一刀就把鬼解决了!还让我去找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那名丢了武器的少女补充道:“还有那个穿红羽织,不爱说话的人也帮了我们…虽然冷冰冰的,还嫌我‘碍事’让我‘躲开’。” 稍镇定少年回想起更多细节:“他们好像一直在救人,我看到他们好几次了!粉头发的大人还帮好几个人包扎了伤口,他脾气很好,一直在安慰我们。” 听着这些描述,龙也心中瞬间明了:‘狐狸面具,粉色头发,红羽织…果然是鳞泷师父的弟子!’ 能在混乱的夜晚频繁救人,他们实力绝对远超普通选拔者。但持续一整夜的高强度战斗和救援,体力和精神消耗必然不小。 物资估摸着也都给别人了,希望他们的补给还撑得住,尤其是日轮刀这种考核中的不可再生资源。 龙也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那两位峡雾山的朋友,无疑是这次选拔中顶尖的战力,也是潜在的、可靠的同伴。如果他们因为体力、补给或者刀出了问题…那从各方面来讲都是重大的损失! 他望向山林深处,心中有了决定。 找到他们! ‘互相有个照应也好,他们状态不佳时就该轮到我这个“雷柱预备役”出把力了!’想到此处,龙也嘴角勾起一丝混合着期待与干劲的笑意,‘顺便…看看传说中的水之呼吸是什么样子?总说鳞泷师傅的弟子如何了得,眼见为实!’ 龙也不再耽搁,告别了下山者向更高地势处进发。地形的情报收集暂时搁置,首要任务是追踪那两位狐狸面具少年的踪迹。 他根据逃亡者们描述找到了大致方向。整齐削断的藤蔓、散落的绷带碎片成为了他的指引。 恶鬼们在白天蛰伏,山上格外寂静,龙也时不时进入“神鸣聆寂”状态,又顺手解决了几只不长眼的试图在白天偷袭落单者的虚弱恶鬼。 功夫不负有心人,龙也一直搜索到日落西山,终于在一处靠近溪流、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边缘,发现了有价值的线索。 几处明显是人为清理出的可供休息的平整地面;一小堆熄灭不久、伸手探去还能感受到微弱余温的篝火灰烬;灰烬旁,散落着几个空了的干粮油纸包和一个已经用光的伤药小瓷瓶。 “就是这里了…”龙也蹲下身,用手指仔细捻了捻灰烬的温度,“而且离开不久。”他的内心泛起忧虑:‘物资消耗果然很大,干粮和药都用光了,抓紧找到他们。’ 太阳已经落下,夜幕降临,最终选拔的第二夜开始了。 第19章 手鬼 富冈义勇靠着湿冷的树干,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冷汗不断从额角滚落。他左肩至胸口的位置,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狰狞地撕裂了红色的羽织和下面的衣衫,虽然用撕下的内衬和伤药紧急包扎过,但渗出的鲜血依然将布料染成了更深的暗红。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连续两夜的高强度战斗和救援,几乎榨干了他的气力。 锖兔蹲在他面前,龟甲纹羽织上也沾染了不少尘土和血污。他小心地解开一点绷带检查伤口是否感染,看着那可怕的伤势和义勇极力忍耐痛苦而颤抖的身体。 “义勇。”锖兔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比平时低沉了许多,“伤口很深,失血太多。你需要休息,不能再动了。” “伤口需要处理,失血需要补充体力。我们没有药了,食物也吃光了。”他摸了摸腰后,装干粮的小布包早已空空如也,伤药瓶也见了底。“我必须出去找点能吃的,野果也好,干净的溪水也好。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点止血的草药。” 富冈义勇涣散的目光里透出抗拒,他挣扎着想坐直:“不行…外面太危险……”他太清楚锖兔在夜晚单独行动的风险有多大,两天的战斗下来,锖兔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他不想成为锖兔的负担,更不想锖兔为了他冒险。 “留在这里也危险。”锖兔语气斩钉截铁,“没有食物和水,你的伤会恶化,我们体力也得不到恢复,是撑不过明天的。待在这里,一旦被鬼发现气味,就是死路一条。” 他顿了顿,看着义勇眼中的担忧和挣扎,放轻了声音,带着一丝安抚,“放心,我不会走太远,就在附近。我的状态还好。你在这保持安静,保存体力等我回来。” 锖兔站起身,最后检查了一下义勇的绷带。“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除非是我回来否则绝对不要出声,明白吗?” 富冈义勇知道锖兔说的是对的,但他看着锖兔离去,内心的不安和对自己无能的愤怒几乎要将他淹没。 ‘废物…只能躺在这里…让锖兔为了我…’ 强烈的情绪波动和身体的虚弱终于冲垮了他强撑的意识,视野开始旋转模糊,锖兔远去的身影在眼前晃动重叠,就这么彻底陷入了昏迷。 锖兔将义勇的身体小心地往树洞更深处挪了挪,用枯叶和藤蔓做了些简单的伪装。然后,他握紧了腰间的日轮刀,身影一闪,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外面沉沉的夜色之中。 如同林间的精灵,锖兔动作轻盈而迅捷地避开一些鬼物盘踞的区域,同时仔细搜寻着一切可以食用的野果或可用的草药。 他的心神紧绷,一方面担忧着树洞里昏迷的义勇,一方面警惕着四周的黑暗。 然而,一股极其浓烈、粘稠得如同实质的恶意,毫无征兆地笼罩了他所在的小片区域。 “——咻!”从阴影中一条蟒蛇形状的事物激射而来!锖兔猛地停下脚步,日轮刀瞬间出鞘,全身肌肉绷紧,水之呼吸运转到极致。 全集中! “水之呼吸·壹之型水面斩击!”刀刃出鞘平斩,利落地将袭来的蟒蛇斩断,待锖兔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蛇,而是一只伸长了几十米的手! “恶鬼……!”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如电般射向偷袭与恶意传来的方向。一个庞大到骇人的身影,缓缓从几棵巨树后“挤”了出来。 那已不能称之为“人形”。它的体型异常臃肿庞大,皮肤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青灰色,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缝合线般的丑陋疤痕。 最令人头皮发麻的是它的手臂——无数条粗细不一、扭曲变形的手臂,如同怪异的藤蔓般从它身体的各个部位增生出来,在空中无意识地挥舞、抓挠着。它的脖子上,缠绕着一条由无数人类手臂扭曲缠绕而成的、散发着浓郁不祥气息的“围巾”。 锖兔浑身绷紧,这头鬼和之前的全都不一样!那凝实的恶意和血腥气息扑面而来,让他握着刀柄的手微微颤抖,那是身体本能的战栗与示警。 恶鬼巨大头颅上那张扭曲的脸,裂开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露出参差不齐的尖牙,浑浊的眼睛死死锁定在锖兔脸上……或者说,锁定在他佩戴的狐狸面具上。 “嗬嗬嗬……”低沉沙哑的笑声,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令人作呕的兴奋,“狐狸面具……嗬嗬……又一个……鳞泷左近次的……小徒弟……” 锖兔的心一沉,一股寒意从脊椎窜起。这头鬼……认识鳞泷师父的面具!而且,它身上散发出的怨毒和邪恶气息,远超他之前遇到的所有鬼物!它很强! “水之呼吸·叁之型·流流舞动!” 没有任何犹豫,锖兔瞬间发动了水之呼吸中速度最快、最灵活多变的剑型!他的身影化作数道如同水流般难以捉摸的残影,围绕着庞大的手鬼高速移动,一边寻找破绽,手中日轮刀一边划出优美的蓝色弧光,斩向那些挥舞抓来的畸形手臂! “嗤!嗤嗤!” 几条手臂应声而断,黑血四处喷溅。但手鬼毫不在意,反而发出更响亮的怪笑:“没用!没用!没用!这种程度的攻击,连给我挠痒痒都不够!我可是……在这里等了很久很久了!” 它身上更多的粗壮手臂如同鞭子般抽打下来,带起凄厉的破空声,力量大得惊人,轻易将锖兔前一刻落脚处的岩石拍碎! 锖兔凭借着流流舞动的精妙身法险之又险地避开,但也被那巨大的力量和溅射的石块逼得有些狼狈。他心中凛然,‘好强的力量和防御!再生速度也很快!不能和它硬拼!’ “贰之型·水车!” 锖兔果断变招,身形旋转之间日轮刀划出巨大的圆形斩击,如同巨大的水车轮转,将再次袭来的几条手臂格挡开,并借力向后跃开一段距离,暂时脱离攻击范围。 他微微喘息,面具下的眼神无比凝重。两轮试探性的进攻让他明白,这头鬼的实力深不可测,这根本不是所谓最终选拔中应该存在的鬼的实力。 ‘必须想办法先把它引开,离义勇远一点……然后,要找到选拔主持者,告知鬼杀队山中存在这样超规格的鬼物!’ 锖兔一边持刀警戒着,内心规划接下来的行动,随时准备引着这头恶鬼转移。 然而手鬼并没有立刻追击,它的眼睛怨毒地盯着锖兔的狐狸面具,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嗬嗬嗬……害怕了吗?小狐狸?别急,游戏才刚刚开始……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们这些戴着狐狸面具的小鬼了……” 它的话语如同毒蛇吐信,充满了恶意的诱导。“你知道为什么吗?”手鬼故意拖长了语调,欣赏着锖兔紧绷的姿态,“因为……你们的师傅,鳞泷左近次……就是他!把我抓进这个该死的紫藤花监狱的!嗬嗬嗬……几十年!几十年了啊!” “那个该死的鳞泷!他以为把我关起来就完了吗?不!我要报复他!我要让他品尝和我一样的痛苦!你知道我是怎么做的吗?” 无数只手臂兴奋地挥舞着,手鬼的声音变得如同梦魇的低语,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我吃掉了他的徒弟!一个又一个……戴着这该死的狐狸面具的小鬼!嗬嗬嗬……我记不清有多少个了……七个?十个?更多?” 锖兔游离的步伐僵住了!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它竟然一直在猎杀鳞泷师父的弟子!那些未曾归来的师兄师姐们……竟然……! 青筋爬上了锖兔狐狸面具下那常年温柔的脸。 手鬼似乎很满意锖兔的反应,它得意地晃动着巨大的头颅,脖子上的“手臂围巾”随之晃动,仿佛在炫耀它的战利品:“他们都很美味……尤其是临死前的恐惧和绝望!那个戴花围巾的小子……那个扎马尾辫哭喊着找师傅的小丫头……嗬嗬……他们最后都在求饶!都在诅咒鳞泷为什么不来救他们!就像待宰的羔羊!” “住口!!!” 一声饱含悲愤与狂怒的嘶吼猛地从锖兔口中爆发出来!如同猛兽的咆哮,瞬间撕破了山林的寂静! 它怎么敢! 如此侮辱师傅!如此侮辱自己的师兄师姐! 锖兔几乎要把刀柄握断,手鬼的话语像最恶毒的尖刀,狠狠刺穿了锖兔心中最珍视的羁绊——对师傅的敬爱,对那些素未谋面却同出一门的师兄师姐的哀悼,以及对守护同伴的强烈责任感! 尤其是想到昏迷在树洞、毫无反抗之力的义勇,想到这头恶鬼如果发现他……那后果不堪设想!极致的愤怒和焦虑冲垮了他一贯的冷静! 什么战斗策略,什么寻找破绽,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燃烧。 现在,立刻,马上,把那头恶心的鬼斩了! 锖兔眼中燃起熊熊怒火,水之呼吸的力量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爆发出来!蓝色的水流状斗气如同沸腾的海浪般环绕周身! “水之呼吸·拾之型·生生流转!!!” 他摈弃了游斗和技巧,将全部的力量、速度、愤怒都灌注于这一式威力最大、最需要勇往直前气势的奥义之中! 锖兔身体如同出膛炮弹,带着一往无前、玉石俱焚的气势,日轮刀引动狂暴的水流,化作一条咆哮的蓝色水龙,笔直地、毫无保留地冲向手鬼庞大的身躯核心!他要将这头残杀同门、亵渎师恩的恶鬼彻底撕碎! 第20章 生生流转 “来得好!就是这样!愤怒吧!绝望吧!然后……成为我的一部分吧!嗬哈哈哈!!!” 看着失去冷静、被愤怒支配而选择正面硬撼的锖兔,手鬼巨大的脸上露出了阴谋得逞的、无比狰狞和兴奋的笑容。 它身上无数的手臂放弃了防御姿态,反而如同盘绕而上的毒蛇,带着恐怖的力量和刁钻的角度铺天盖地地朝着冲来的蓝色水龙绞杀而去!那密密麻麻的手臂,如同一张死亡之网,瞬间就要将愤怒的锖兔吞噬。 “嗤!嗤!嗤!” 生生流转是水之呼吸中进攻能力最强的剑势,水流盘绕着锖兔的日轮刀一刀刀斩断遮天蔽日的鬼手。 一只!两只!五只!十只!越是斩击,持续的时间越长,生生流转的攻势就越强!一定可以穿透那层层环绕着恶鬼脖子的手臂! 锖兔可以克服连日作战的疲惫,他拼命压榨自己的身体潜力,然而就在锖兔拼着斩断蹭蹭阻拦的手臂,冲近到手鬼跟前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手中的日轮刀却“锵”地一声,因为承受不住生生流转全力爆发而发出一声刺耳的悲鸣! 刀身应声而断! 锖兔瞳孔骤然收缩,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愕!生生流转前冲的势头为之一滞,咆哮的蓝色水龙失去了力量的源泉,瞬间崩解消散! “哈哈哈!天助我也!” 手鬼狂喜,它费尽心思激怒锖兔,等待的就是这个破绽!一条粗壮无比、缠绕着浓郁鬼气的手臂如同攻城锤般,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猛地突破锖兔的防御空档,五指箕张,狠狠地抓向他的头颅!那巨大的手掌足以将他的脑袋像西瓜一样捏爆! 锖兔只勉强来得及侧头,用残存的半截断刀徒劳地举起来格挡,但断刀根本无法阻止那势大力沉的一抓!腥臭的劲风扑面而来,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 ‘抱歉了……师傅、义勇还有真菰……我没能给师兄师姐们报仇’面具在鬼手的蹂躏下已经皲裂,锖兔的脑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雳一闪!” 就在锖兔头颅即将被捏碎的刹那,一声清亮如龙吟的断喝从侧面的密林中炸响!金色的雷霆撕裂夜幕,带着刺耳的爆鸣声,以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极致速度悍然劈出! “噗嗤——!” 金色的雷光后发而先至,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切割声和手鬼猝不及防的痛嚎,那条致命的的巨臂,在捏爆锖兔头颅的前一刻被这道金色雷霆斩断! 黑色的污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断裂的鬼手无力地掉落在锖兔脚边,手指还在神经质地抽搐着。“可恶!!!是谁!坏了本大爷的好事!!捏死你捏死你捏死你!!!”随之响起的是手鬼气急败坏的咒骂。 狂暴的水流斗气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消散,死里逃生的锖兔保持着防御姿态,剧烈喘息着,惊魂未定看向雷霆袭来的方向。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羽织、边缘绣着金色雷霆纹路的少年,正稳稳地落在锖兔的身前,手中日轮刀斜指手鬼,刀尖还有丝丝缕缕的金色电弧在跳跃。他脸上带着一丝后怕与畅快,目光锐利地锁定了因断臂而咆哮不止的手鬼。 ‘好险好险,差点眼睁睁看着师傅好友的徒弟报销,幸好赶上了!’ 出云龙也甩了甩刀上的污血,对着锖兔扬了扬下巴,语气带着他特有的轻松:“哟,粉毛狐狸兄台!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手鬼因断臂而陷入无能狂怒,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和阴暗的诅咒,无数手臂疯狂舞动,锁定了突然出现的龙也。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看你嗓子尖利还涂指甲油,娘们儿唧唧的,下地狱后我帮你烧点口红啊?”龙也干脆地斩断了几根袭来的手臂,开启嘴臭模式和手鬼对骂起来,但手上非常丝滑地朝着锖兔递过来一把崭新的日轮刀。 “路上捡的,我寻思着没人要,刚好你可以凑合凑合。”锖兔终于从临死前的走马灯中回过神来,深呼吸后向前一步接过日轮刀,和龙也并肩而立。 “多谢……!小心了,这家伙很阴险,会心理战术,我刚刚就中了它的招,那些手臂复生能力很强,它在这里躲藏了几十年,一定……吃了很多人。”想到被吃的人里面有很多同门的前辈,他的愤怒再次压过劫后余生的庆幸。“我叫锖兔,之前上山的时候我们见过吧?” “龙也,出云龙也。”龙也报上名字,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手鬼脖颈处那令人作呕的“手臂围巾”,“这丑八怪交给我主攻,锖兔你帮我清理杂鱼手臂,堵它退路!记住,别上头!我给你创造致命一击的机会!”互通姓名后,那份并肩作战的默契感初步建立起来。 “吼吼……鳞泷家的杂鱼小鬼,以为找了帮手就高枕无忧了吗?快来吧~你的师兄师姐还在我肚子里等着你哩……”手鬼被龙也的嘴臭和断臂之痛彻底激怒,还再次试图扰乱锖兔心神,无数手臂如同狂舞的毒蛇巨蟒,铺天盖地地绞杀而来!而同时,那由手臂缠绕而成的“围巾”死死护住了要害脖颈。 “来!雷之呼吸·肆之型——远雷!”龙也一声厉喝,身影化作一道金色雷霆,悍然撞向手鬼庞大的躯干!目标明确——吸引火力,逼迫防御! ‘集中!神鸣聆寂!’冲刺瞬间,龙也心中默念。血液奔涌双耳,世界的声音瞬间清晰百倍。他如同在狂风暴雨中精准穿梭的游鱼,金色电光在密集的手臂风暴中划出不可思议的折线轨迹,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攻击! “轰轰轰!”落空的手臂砸在地上,碎石飞溅。手鬼果然被这极速突脸的佯攻惊动,下意识调动更多手臂回防躯干,脖颈处的“手臂围巾”防御层出现了一丝松动! “就是现在!”龙也眼中精光爆射,远雷突进之势未尽,剑势却骤然由点及面,“叁之型·聚蚊成雷!”金色雷霆瞬间化作无数道细密、迅疾、角度刁钻的切割电弧,如同炸裂的蜂群,疯狂扑向手鬼脖颈处那刚刚暴露出的防御空隙! “嗤嗤嗤嗤——!”覆盖在脖颈“围巾”最外层的十几条增生手臂应声而断,污血狂喷!防御层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该死的小蚊子!!”手鬼痛嚎震天,疯狂催动再生能力,无数肉芽在断臂处蠕动,试图填补缺口! “休想再让我中同一招了!水之呼吸·叁之型·流流舞动!”锖兔同时在行动!他谨记龙也的战术安排,强压下直接斩首的复仇冲动。蓝色的身影如同灵动的水流高速移动,手中新得的日轮刀化作一道道湛蓝的弧光。 “唰!唰!唰!”精准的斩击专门斩向那些刚刚再生、尚未完全成型的手臂,以及试图重新缠绕脖子的鬼爪!如同最高效的园丁,锖兔死死扼制着手鬼的再生速度! “贰之型·水车!”偶尔有漏网之鱼,锖兔便以巨大的圆形水轮斩击格挡、荡开,身形借力后撤。 ‘冷静!必须冷静!把握好龙也创造的破绽!’每一次挥刀,锖兔都在心中默念。 “好砍!”龙也压力骤减。他身形如电,围绕着防御被锖兔死死压制的手鬼高速游走,霹雳一闪与聚蚊成雷交替使用,金色雷光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在脖颈防御缺口处撕扯、切割、扩大战果。 手鬼庞大的身躯成了活靶子,每一次再生都被锖兔精准打断,每一次反击都被龙也轻易闪避,只能无能狂怒地咆哮。 战斗的节奏被两人完全掌控!手鬼脖颈要害处的“手臂围巾”在两人狂风暴雨般的配合下,如同被剥开的洋葱,一层层被瓦解!那致命的脖颈要害,暴露的面积越来越大! ‘时机到了!’龙也眼中爆发出决然的光芒。雷之呼吸的力量被催动到前所未有的巅峰!全身肌肉绷紧,金色的电弧前所未有的炽烈! “锖兔!就是现在!准备——!”龙也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将手鬼最后残存的注意力牢牢吸引在自己身上。 “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雳一闪!”终极的闪光再次爆发,直指那层层剥落后暴露出的、最核心的脖颈屏障!那凝聚了龙也全部精气神的金色雷霆,化作一道笔直、凝聚的钻头! 目标——撕开那最后的“手臂围巾”! “妄想!”手鬼惊骇欲绝,它感受到了真正的致命威胁!不顾一切地将所有能调动的剩余手臂,连同那“手臂围巾”的核心部分,疯狂地交叉护向自己的脖子! “给我——破!!!” 龙也的吼声与刀光一同抵达!神速的霹雳一闪瞬间穿透了外围的阻挡,如同烧红的刀子切入凝固的油脂!那层层叠叠、坚韧无比的手臂屏障,在极致速度和锋锐的日轮刀面前被强行撕裂、斩断! “噗嗤!噗嗤!噗嗤——!” 伴随着密集的切割声和手鬼撕心裂肺的惨嚎,那最后守护脖颈的、最粗壮坚韧的数条手臂被硬生生斩断、荡开!一道毫无防护的、属于恶鬼的灰败脖颈,在污血喷溅中,彻底暴露在空气之中! “锖兔——!” 龙也的吼声如同信号!一直保持着全集中呼吸、如同蛰伏猎豹般的锖兔,体内水之呼吸的力量早已积蓄到顶点!那对师兄师姐的哀悼与守护同伴的决绝意志,在此刻化作最纯粹的力量! “水之呼吸·拾之型…”锖兔的身影在原地消失,化作一道奔腾的蓝色激流!这次,只有冷静到极致的杀意与精准!“生生流转!” 这一次,他没有追求旋转叠加,在龙也创造出的这转瞬即逝、千载难逢的绝杀空档面前,一丝多余的力量都是浪费!生生流转的力量被他精妙地压缩、凝聚于一次完美的旋转突进之中!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湛蓝刀光,如同划破夜空的彗星,精准无比地从龙也撕裂出的、毫无手臂防护的脖颈空隙中,一闪而过! “噗嗤——!” 刀刃入肉的闷响清晰可闻。手鬼那庞大狰狞的头颅,带着凝固的惊骇与难以置信,冲天而起!断颈处喷涌出巨量的污血! “鳞泷……的杂种弟子……”巨大的头颅在空中翻滚,发出最后嘶哑的低语,随即连同下方开始崩解的身躯,迅速化为飞灰,消散在带着焦糊味与血腥气的夜风中。 激战后的空地一片狼藉,锖兔保持着挥刀斩首的姿势,看着手鬼消散的地方,眼神复杂难明,有复仇的快意,有对逝者的哀思,最终化为一片沉凝。他缓缓收刀入鞘,刀身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 龙也也解除了雷之呼吸的状态,身上的金色电弧缓缓熄灭。他走到锖兔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最后一刀很漂亮,锖兔!这仇报得痛快!” 锖兔转过头,看着这个关键时刻救下自己、又主导了这场绝杀合作的黑衣少年,郑重地点了点头,声音真挚:“龙也,非常感谢你的支援,也谢谢你给我机会亲自为师傅和前辈们复仇……你很强,比我和义勇都要强。” 他看得出来,龙也全程都深入险境为自己创造机会,最后他完全有能力直接斩下手鬼的头,却把最后一刀留给了自己。这份余裕足以说明他的实力。 “你是桑岛前辈的徒弟吧……师傅提起过你,我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帮你保密?” “是,我不想让师傅知道他亲自雕刻的消灾面具会被如此对待。” 第21章 辛级 锖兔小心地收起那柄断裂的日轮刀,这是鳞泷师父的赠予,即便损毁也不能随意丢弃。 龙也则迅速在附近搜寻,凭借敏锐的观察找到了几种能止血消炎的常见草药,又摘了些野果。两人默契地没有多言,迅速返回隐藏义勇的树洞。 树洞内光线昏暗,义勇依旧昏迷,呼吸微弱但平稳。锖兔解开染血的绷带,露出那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皮肉外翻,触目惊心。 他熟练地用清水清洗伤口,捣碎草药敷上,再换上从自己或龙也医疗包里匀出来的干净绷带。龙也则在一旁放哨,同时递上水囊和清洗过的野果。 “他失血太多,需要休息和补充。”锖兔的声音带着疲惫,但更多的是安定,“多亏你及时赶到,龙也。” “应该的。”龙也盘腿坐下,啃着野果,“倒是你,昨晚那‘生生流转’的威力,真让我开眼了,水之呼吸名不虚传。要不是刀……”他适时收住了话头。 锖兔看着义勇苍白的脸,眼神复杂:“是我大意了,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若非你支援,后果不堪设想。”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那些师兄师姐的仇……谢谢你给我亲手了结的机会。” 龙也摆摆手:“别谢来谢去了,现在重点是让这家伙好起来,还有熬过剩下的几天。” “嗯,虽然藤袭山的鬼以我们的实力不成问题,但依然要小心再出现类似手鬼那样的特殊存在。” 翌日清晨,微光透入树洞。富冈义勇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意识回笼的瞬间,剧痛和虚弱感席卷而来,但更清晰的是锖兔关切的脸庞和一个陌生的黑衣少年。 “醒了吗,义勇?”锖兔的声音温和。 义勇喉咙干涩,艰难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自己被妥善包扎的伤口,又看向龙也。他记得昏迷前,锖兔是独自离开去找补给,那么眼前这个气息凌厉的少年是…… “这位是出云龙也,是鳞泷师傅的好友,桑岛慈悟郎前辈的弟子。”锖兔介绍道,“昨晚我遇到了一头特殊的鬼……差点就死在那里了,是龙也救了我,我们一起解决了它。” 义勇知道锖兔的实力,能让锖兔陷入险境甚至需要他人救援的鬼……那么眼前这个少年的实力,便一定比自己这个根本帮不上忙的人要强多了。他的眼眸看向龙也,里面是毫不掩饰的震惊和探究。 龙也咧嘴一笑:“哟,红狐狸兄台,感觉咋样?你这伤挺严重的,看着就疼,不过命肯定是保住了。” 义勇张了张嘴,那句“谢谢”在喉咙里滚了几圈,最终出口的却是一句沙哑的:“……麻烦。”他的目光微微移开,似乎并不想看龙也。 “啊,他的意思是,‘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您的大恩大德我一定谨记在心此后必有重谢’,可不是在嫌你麻烦,扭头也是因为不好意思,别误会。”锖兔显然早就在防备着富冈义勇开口,立刻给龙也递上了一本“富冈义勇台词理解百科全书”。 “他这个人是这样子的,你跟他多说点话就习惯了。” 富冈义勇显然已经习惯了由锖兔来为自己的台词进行解说的行为,乖巧地在一边摆出残念的眼神连连点头。 龙也对“心口不一”这个词有了更深的理解,顿时起了一丝调戏富冈义勇的心思:“哈哈,不客气!我们的师傅之间经常互相交流书信,鳞泷师傅经常在信里说,自己的徒弟富冈义勇有水柱之资!” 效果拔群。 这边富冈义勇的脸肉眼可见地涨红起来,一双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原本耷拉在脑后的马尾像刺猬一样炸毛:“我我我我我我我我不不不不一样样……” 锖兔一巴掌把义勇抖成波浪的嘴按回去:“嗯,他的意思是‘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都很厉害,而我很弱’。你就别逗他了,他很容易破防哈哈哈。” 粉毛兔子说到这里,脸色又回归了郑重:“龙也,你帮了我和义勇很大的忙,这份大恩我们一定会记得。离选拔结束还有5天,我想邀请你和我们一起同行。” 龙也并没有拒绝,有可靠的队友在身边总是好事:“咱仨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互相照应嘛!来,喝点水,吃点果子补充体力,准备迎接新的一天……嗯,希望是平安无事的一天。”他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冲淡此前沉重的氛围。 在龙也和锖兔的照料下,义勇恢复得很快相对伤势而言。确认义勇能勉强行动后,三人按照计划组成了小队。 期间,锖兔把手鬼和鳞泷师傅长达几十年的恩怨简单介绍给了义勇,气得义勇整整手抖了三天。 接下来,藤袭山的考验变得相对“平淡”。正如龙也所判断的,藤袭山圈养的大多是实力较弱、被紫藤花削弱多年的鬼物,最多也就吃过一两个人,用以筛选基础合格的剑士再适合不过。 除了最初两天因混乱和恐惧造成的伤亡,以及手鬼这个隐藏的致命BUG,山中严格来讲并无其他特别强大的威胁。 三人小队配合默契。龙也凭借雷之呼吸的极速和“柒之型·神鸣聆寂”的超强感知,往往能提前发现危险或落单的选拔者,进行预警和支援。 锖兔的水之呼吸攻守兼备,经验丰富,是稳定可靠的中坚力量。富冈义勇虽带伤,但其剑技也精准冷静,在掩护队友和补刀上发挥出色,如果是全盛状态实力也可圈可点。 他们不再刻意寻求战斗,而是以生存和探查为主,沿途又顺手救下了几个陷入险境的选拔者,并指引那些崩溃放弃的人安全下山的路线。 虽然整体气氛依旧严肃紧张,但有了可靠的同伴,那份独行的孤寂被冲淡了许多。期间三人也交流了一些修炼心得,对彼此的呼吸法和战斗风格有了更深的了解。 七天的时限,在紧绷的神经和互相扶持中,终于走到了尽头。 当第七日正午宣告最终选拔结束时,幸存者们带着满身疲惫和伤痕,陆续回到了山脚下那片开满紫藤花的鸟居前空地。 听旁边的“隐”部队讨论,今年参与选拔的人数特别多,出发时近五十人的队伍,此刻也只剩下稀稀拉拉十数人。 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战斗的痕迹——破损的衣衫、干涸的血迹、疲惫的神色,但能站在这里的,眼神深处都多了一份经历生死淬炼后的坚毅。 龙也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鬼岛猛。这位岩呼壮汉的伤臂还绑着绷带,但精神头不错,看到龙也三人出来,立刻大步迎了上来,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龙也肩膀上: “哈哈哈!闪电小子!老子就知道你命硬!”他指了指自己吊着的手臂,“托你的福,没交代在这儿!酒和鲷鱼烧!咱们说好的哈!” “放心,管够!”龙也笑着回应,也用力拍了拍他坚实的后背。另一边,锖兔也遇到了一个他救下的、名叫村田的少年,对方正感激涕零地向他行礼致谢。 神奇的是,这个少年的衣服整洁如初,身上干干净净一点伤痕都没有,就连发型都没乱,根本不像一个刚刚经过最终选拔的人。 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淡淡的哀伤。每个人都明白,那些没能出现在这里的人意味着什么。幸存者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流着这几日的遭遇,气氛沉重而肃穆。 很快,产屋敷天音夫人端庄的身影出现在鸟居下。她清澈的目光扫过每一位幸存者,眼中带着悲悯与欣慰。 “诸位,辛苦了。”她的声音柔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恭喜你们,成功在藤袭山存活七日。从此刻起,你们便是鬼杀队的正式剑士。” 人群中响起压抑的抽泣和如释重负的叹息。努力、牺牲,终于换来了认可。 接着,“隐”的队员们上前,为每位新晋剑士分发了一套崭新的、背后绣着“滅”字的鬼杀队队服,以及一块未经锻造的、闪烁着特殊金属光泽的“猩猩绯矿石”——这将是他们未来专属日轮刀的原材料,需要他们亲自挑选,沟通心念,再由锻刀村的刀匠们锻造成型。 就在众人领取物资时,天音夫人温婉的声音再次响起:“出云龙也、锖兔、富冈义勇三位剑士。” 三人依言,目光都转移到天音身上。天音夫人走到他们面前,微微垂首,仪态依旧端庄,但语气带着一丝沉重的歉意: “三位,关于此次最终选拔中出现的异常情况,出云君已经告知吾等——那头潜藏多年、实力远超寻常鬼物的‘手鬼’,鬼杀队未能及时发现并将其清除,是吾等的严重疏忽。” “正是这份疏忽,导致了大量不必要的牺牲,尤其令出云君和锖兔君二位身陷险境,险些酿成大祸。吾代表鬼杀队,向三位致以最深的歉意。”她郑重地行了一礼。 “此后吾等为藤袭山搜寻鬼物时,并时刻谨记今日教训,此后每届最终选拔结束后,藤袭山的鬼物将会被彻底清剿,待来年由新的鬼物补充。” “另外,依锖兔剑士所要求的,有关手鬼的部分细节,我们并不会告知鳞泷先生。” 三人躬身还礼,锖兔沉声道:“夫人言重了,斩鬼本就是我辈职责,遭遇强敌亦是常事……至于牺牲者,皆因为手鬼的狡猾。”义勇也默默点头附和,很机灵地没有在这个场合开口,眼中并无怨怼。 天音夫人直起身继续道:“基于三位在此次事件中展现出的卓越实力、冷静判断以及在极端险境下成功讨伐强敌的功绩,经主公大人裁定:特晋升锖兔为‘壬’级剑士。” 她目光转向龙也,带着更明显的赞赏,“出云龙也在救援同伴、协作讨伐中发挥的关键作用尤为突出,特晋升为‘辛’级剑士。” 这个晋升幅度相当惊人,按照一般鬼杀队的规定,壬级需要手刃鬼物5头,辛级则是10头,而藤袭山的菜鸟鬼一般是不算在斩鬼数量内的。 周围的新晋队员们纷纷投来惊讶和羡慕的目光。鬼岛猛更是咧开大嘴,无声地朝龙也比了个大拇指。 “愿你们秉持此心,继续为守护而挥剑。”天音夫人留下最后的祝福,身影缓缓退去。 龙也欣赏着自己队服上剑士等级“辛”级的标记。 “辛级啊……老爷子知道了,该不会只舍得夸两句然后又要我加练吧?”龙也低声咕哝了一句,嘴角却扬起一个充满斗志的弧度。 “肯定是这样子,反正这次选拔也发现了一些可以改进的地方,老爷子不说我自己也会加练。” 第22章 鎹鸦 鬼杀队为新晋剑士们分配物资到了最后一步,接下来便是鬼杀队剑士不可或缺的伙伴——鎹鸦的分配。经常杀鬼的朋友们都知道,鎹鸦是鬼杀队总部与队员之间的通讯枢纽,负责传递任务指令、鬼的情报及紧急信息,也能在战斗中为队员引路,是斩妖除魔必备良品。 更有意思的是,每只鎹鸦都能够拥有独特的名字与性格,且往往能够和主人形成有意思的组合。出云龙也眼热师傅的鎹鸦很久了,如今自己终于也可以有一只鎹鸦伙伴,兴奋得直搓手。 一名穿着“隐”队员推着一个个盖着黑布的鸟笼走上前。他掀开黑布,笼内顿时响起一片嘈杂的鸦鸣,数十双锐利的黑眼睛在阴影中闪烁。 “新晋剑士,出云龙也!”队员喊道。 一只身形矫健、羽毛漆黑如墨、喙边带一丝银灰的餸鸦,如离弦之箭般率先冲出鸟笼,稳稳落在龙也抬起的手臂上。它的姿态极其挺拔,头颅高高昂起,眼神锐利,仿佛不是乌鸦,而是检阅军队的将军。 “哦~,好有精神!”龙也眼睛一亮,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位新伙伴,“初次见面,伙伴!看你这么有范儿,以后你就叫……” 他摸着下巴,灵感突发,咧嘴一笑露出闪亮的牙齿:“就叫‘天雷轰界主’!怎么样?是不是超有气势?跟我修行的的雷之呼吸绝配啊!” 餸鸦:“……?”它那严肃的黑豆眼似乎凝固了,直勾勾地盯着龙也,空气仿佛安静了一瞬。 接着,餸鸦缓缓张开喙,用一种异常清晰、抑扬顿挫、仿佛吟诵古歌般的腔调开口了: “名讳如惊雷,震落枝头寒鸦羽,羞煞最上川。” “噗——”旁边的锖兔一个没忍住,赶紧捂住嘴,肩膀不停耸动起来。富冈义勇虽然依旧面不改色,但那眼神仿佛在说“不能笑还不能笑出来再忍忍”。 “呃……”龙也笑容僵在脸上,“这个名字不满意吗,那你自己有没有喜欢的名字?” 餸鸦闭上眼睛,人性化地蹦跳着酝酿了一下,缓缓开口:“紫云唤我巡,幸承恩泽沐深恩,振羽谢知音。”龙也呱唧呱唧地鼓着掌,“原来是这样,你叫紫云巡,那咱们就这么定下来吧!”鎹鸦紫云巡如蒙大赦,赶紧飞上枝头,生怕龙也改主意。 “锖兔!”队员继续点名。 又一只餸鸦冲出笼子,这只鎹鸦的体型比紫云巡要更加健硕,眼神充满了暴躁和不耐,扑棱着翅膀落在锖兔臂上时,还带起一股风。“嘎!蠢货,磨蹭!我,利索!别耽误老子报信儿!”餸鸦连珠炮般的粗粝嗓音把锖兔整得一愣一愣的。他随即温和地用手指顺了顺它炸起的颈羽:“好的,我知道了,你就叫裂空丸可以吗,以后请多指教。” “富冈义勇!” 最后义勇领取到的鎹鸦叫宽三郎,是一只年纪比较大的鎹鸦,已经服务过好几位剑士,经验丰富,就是......记忆力似乎不太好。 “隐”队员完成了分配,朗声宣布:“诸位剑士,你们的专属日轮刀,将由锻刀村根据各位所选的猩猩绯矿石特性锻造,大约需要一个月时间。期间请回到各自培育师处或指定据点休整待命。待佩刀制成,餸鸦会第一时间将任务指令送达!” “一个月啊……”龙也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看向锖兔和义勇,“也就是说,咱们有一个月的假期咯?老爷子肯定不会放过我的,这一个月我将会在修炼中度过。” 他走到锖兔面前:“锖兔,回头我去狭雾山找你玩怎么样?顺便也拜访一下鳞泷师父!峡雾山的特产总得尝尝吧?”他故意挤了挤眼。 锖兔欣然点头,眼中带着真挚的笑意:“当然欢迎,龙也,师傅见到你也会很高兴的。峡雾山的菌菇和清茶,想必不会让你失望。” “喂,红毛狐狸。”龙也又转头,故意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沉默的富冈义勇,“别总板着脸嘛,到时候一起去接我?我认路不太行,怕走丢……分你一个鲷鱼烧当报酬?” 义勇眼神飘忽,嘴唇挤出一个字:“……烦。” “义勇说‘龙也君能来狭雾山做客简直蓬荜生辉我不敢劳烦您费心费力给我带鲷鱼烧’。”锖兔贴心的同声传译几乎和义勇的声音同时响起。 “哈哈好!那咱们就说定了!”龙也被这一幕逗得前仰后合,三人互相点头致意,在漫天紫藤花雨中,转身踏上了不同的归途。 ...... 五天的疾行风尘仆仆,归心似箭的出云龙也只用了来时一半的时间就回到了桃山。当那熟悉的、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涌入肺腑时,出云龙也感觉浑身的疲惫都散了大半。他几乎是踩着夕阳最后的余晖冲上了山道,远远地就瞧见桑岛慈悟郎那矮小却挺拔的身影,正拄着木杖,静静地伫立在道场前的空地上。 “老爷子!我回来啦!”龙也一个加速冲刺,带起一阵尘土,稳稳停在桑岛面前,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如同归家幼犬般的灿烂笑容。他特意挺了挺胸膛,展示着崭新的鬼杀队队服和辛级徽记,“嘿嘿,没给您老丢脸吧?” 桑岛慈悟郎的目光仔细扫过龙也全身,从那身崭新的队服徽记,到他精神的面庞。老人脸上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些许,开口时那惯常的严厉调子里,罕见地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哼,总算是全须全尾地滚回来了!没给你师傅我丢脸!”他手中的木杖轻轻点地,眼神仔细打量着徒弟,“藤袭山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吃过十几人的鬼对你来说可不太好对付……可有留下暗伤?” 龙也心头一暖,咧嘴笑道:“没事儿!那老鬼被我和峡雾山的朋友合作一起砍了,您徒弟我还没来得及使出全力,那头鬼就倒下了!”他轻描淡写地带过惊险的部分。 “恶鬼变飞虫,刀光一闪无影踪,帅得漏风。”盘旋的鎹鸦紫云巡适时贡献了一首俳句。 桑岛瞪了鎹鸦一眼,目光回到龙也身上,语气终究是放缓了些:“……没事就好。快去收拾干净,给你留了饭,还有鲷鱼烧。”他微微摆了摆手,准备把龙也赶回屋里去。 这时,结束了训练的狯岳也出现在道场门口,恭敬地躬身:“恭喜师兄凯旋,晋升辛级剑士。”龙也笑着点点头:“谢啦师弟!你也加油,很快就能加入我们了!”他习惯性地拍拍狯岳的肩。狯岳忍住了侧身躲开的本能,脸上笑容不变:“我会努力。” ‘辛级剑士......这才过去几天,可恶......为什么我就只能在这里慢吞吞挥刀,老头子还不教我雷之呼吸,浪费时间!’ 桑岛的目光在两人间扫过,最终落在狯岳身上,恢复了严厉:“好了!龙也去洗澡。狯岳,你的基础挥刀,继续练习,不得松懈!” “是,师傅!”狯岳立刻应声,转身走向训练场。 龙也看着狯岳的背影,隐约感受到他的焦躁:“哈......师弟还是那么心急。师傅,吃完饭我先去瀑布那边!”桑岛看着龙也跑开的背影,又瞥了一眼训练场上耐着性子挥刀的狯岳,无声地叹了口气,拄杖回屋。 …… 次日清晨,出云龙也赤着上身,盘膝端坐在瀑布冲击最强的岩石上。冰冷刺骨、蕴含千钧之力的水流无情地冲击着他的身体,仿佛要将他碾碎。 他双眼紧闭,面容沉静,全力运转着雷之呼吸。这不仅仅是锤炼体魄,更是锤炼“七之型·神鸣聆寂”——在震耳欲聋、足以摧魂裂魄的轰鸣中,强行维持并精进那份超凡的听觉感知! “柒之型·神鸣聆寂——常驻!” 血液在意志引导下涌向双耳。瀑布的巨响如同万千重锤,疯狂冲击着他的耳膜和神经,剧烈的眩晕和耳鸣几乎让他窒息,呼吸法数次濒临紊乱。 ‘凝神……’ 他咬紧牙关,青筋微凸,汗水瞬间渗出又被冲走。水流砸石的爆裂声、水珠落潭的叮咚、水流的嘶嘶奔涌…… 这过程极其痛苦艰难。每一次深入感知,噪音的反扑都让他眼前发黑,身体几欲被冲走。但修行本就是不断突破极限的过程,一次次失败,一次次调整呼吸,一次又一次尝试!龙也的身体在冰冷水流下微微颤抖,唯有精神在一次次冲击中变得更加专注和坚韧。 ‘差不多到极限了。’ 龙也猛地睁开双眼,顶着水流缓缓站起身,他感受着持续修行带来的沉淀,体内奔流的雷之呼吸与外界轰鸣隐隐呼应。‘这修行……果然有效果,使用七之型的眩晕感没那么强了。’ 包括路程在内持续了大半个月的最终选拔后,回到桃山的这十天,龙也仿佛回到了过去的八个月,每天在桑岛师傅的监督下不断修行日益精进的日子......直到他收到鎹鸦的消息。 “狯岳声喧哗!村民怒起桃山下!速去!莫迟延!” 狯岳这小子,和桃山村的居民起冲突了?! 第23章 冲突 狯岳机械地挥动着手中的木刀,重复着那早已刻入骨髓却又令他深恶痛绝的基础素震动作。 汗水沿着额角滑落,滴进尘土,发出微不可闻的“啪嗒”声,却像是在他焦灼的心火上浇油。 又来了……又是这些愚蠢的挥刀!师兄那张挂着轻松笑容、穿着崭新辛级队服的脸如同跗骨之蛆般在他脑海里反复闪现。 凭什么?凭什么那个整天嬉皮笑脸的家伙只用八个月就能出师,一跃成为辛级剑士,而我却要在这里像个傻瓜一样日复一日地挥着这破木头! 雷之呼吸……真正的力量!我需要它!现在就要! 内心的咆哮几乎要冲破喉咙。狯岳手中的木刀轨迹凌乱,呼吸也粗重起来,急躁和不满让他一时没压住力道,手中的木刀“咔嚓”一声断裂开来。 “挥刀时心神涣散,进退失据,下盘虚浮……”桑岛不知什么时候从狯岳身后出现,看着他手中折断的木刀,声音严厉刺骨。 “龙也归来之后你一直心不在焉,羡慕师兄成为鬼杀剑士?那你更应该勤加训练,而不是这般训练态度,否则只会浪费自己的时间”。 “浪费时间……?”仿佛是被触发了什么关键词,长久压抑的焦躁和怨怼终于冲垮了狯岳理智的堤坝。 “师傅!”狯岳猛地抬起头,声音因激动而尖利,“这些鬼基础训练我受够了!挥刀!跑步!劈柴!挑水!这些有什么用?!我想要学习的是真本事!是像师兄那样能斩出雷霆的真本事!”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胸膛剧烈起伏,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急切的渴望,死死盯着桑岛。 桑岛慈悟郎静静地看着眼前第一次公然顶撞自己的弟子,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怒骂或责打。 “好。”桑岛开口,声音严肃,“既然你如此渴求‘真本事’,如此笃定自己已非池中之物……老夫便遂你心意!” 狯岳心脏猛地一跳,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成功了!他终于肯教我了!我就知道……他就吃这套! 桑岛缓缓走到道场中央,示意狯岳站好。他没有演示剑型,而是直接开始讲述雷之呼吸最核心、最基础的部分。 “雷之呼吸,非蛮力可驭。”桑岛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仿佛在引导着无形的气流,“以特定的节奏震荡、压缩、爆发!你要做的,首先是……” 呼吸的节奏、路径、引导方式,桑岛慈悟郎事无巨细,讲得清晰无比,毫无保留。 狯岳贪婪地听着,每一个字都如同甘霖落入他焦渴的心田。 就是它!这就是力量的关键!这老头子这次总算没藏私! 待讲解完毕,桑岛沉声道:“现在,跟我做。吸气——凝神——引气入脉——尝试震荡……” 狯岳早已按捺不住,桑岛话音未落,他便迫不及待地按照刚刚听到的法门,猛地深吸一口气后憋住,调动全身的意念,试图强行挤压、震荡那股气息! 力量……雷霆的力量!来吧! 然而,预想中奔腾的力量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可怕的窒息感!他吸入的那口气仿佛卡在了喉咙和胸腔之间,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变成了一块滚烫的烙铁! 肺腑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眼前瞬间发黑,金星乱冒!狯岳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起来,他像一条离水的鱼,徒劳地张大嘴巴,却吸不进一丝空气,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脸色迅速由红转青紫,整个人摇摇欲坠。 “快吐出来!”桑岛厉喝一声,一步上前,手掌猛地拍在狯岳的后心。 “噗——!”狯岳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猛地喷出一大口浊气,随即瘫软在地,剧烈地咳嗽起来,涕泪横流,浑身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被冷汗浸透。劫后余生的剧烈喘息充斥着整个道场。 桑岛慈悟郎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狯岳,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怒其不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冰冷的严肃。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砸在狯岳心上: “这便是根基不足,强行驾驭雷之呼吸的下场!若没有千锤百炼的体魄,没有沉稳如磐石的心境,没有对自身气息精妙入微的掌控作为……狂暴的呼吸第一个撕碎的,就是你自己的脏腑经脉,有如自寻死路!” 剧烈的痛苦和窒息感让狯岳心有余悸,但桑岛那“自寻死路”的断言,却像毒刺一样狠狠扎进了他的自尊。 自寻死路?笑话!分明是你这老东西故意藏了一手!是你看我不顺眼,故意教错关键,想看我出丑!想用这种方式打压我,让我继续像个傻子一样练那些没用的基础! 巨大的屈辱感压过了后怕,一股难以言喻的怨恨在他心底滋生、蔓延。他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翻涌的阴鸷,挣扎着想站起来。 “收拾干净,去器械间再拿一把,继续挥刀!”桑岛丢下这句话,拄着木杖转身离开了道场。 接下来的几天,狯岳如同行尸走肉。虽然身体在重复着挥刀、跑步的训练,心思却早已飘到了九霄云外。 桑岛的责骂与指导似乎隔着一层雾传来,他左耳进右耳出,脑子里反复回响的只有自己那天的狼狈,还有对桑岛深切的怀疑。 老东西肯定藏私了……他一定是把真正的诀窍留给了龙也那个家伙!一定是这样!不然凭什么他就能那么快学会?凭什么我就差点憋死? 这该死的挥刀,该死的跑步,该死的基础!全是浪费时间!老不死的……等我学会了真正的雷之呼吸……等我变得比龙也更强…… “狯岳,今日你去山下村子米铺和杂货铺的采买。把清单上的东西买齐,顺便把杂货间绑好的那捆碎木拿到村子里去处理了,篮子和麻绳就在门廊下,记得带上。”桑岛慈悟郎照例给他派发采买任务。 按照往日,狯岳虽然不耐烦,但至少表面上会乖巧又高速的完成采买,争取给师傅留下干净利索的形象。但今天……连续的打击已经让他心态失衡。 采买?处理垃圾?狯岳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又是这种打杂跑腿的破事!把我当杂役吗?!我现在需要的是修炼!是力量!不是给你们当跑腿小厮! “……是,师傅。” 他阴沉着脸,看也没看门廊下的竹篮和麻绳,只揣着清单和钱袋,背着碎木,火烧屁股般冲下了山。 赶紧买完赶紧回来……说不定老头子今天心情好能多教我一点东西……或者我能偷偷找到他藏起来的呼吸法笔记……或许我可以趁他不在去偷看那家伙的训练…… 直到他气喘吁吁地赶到山下的杂货铺,将米、盐、油等沉重的物品搬到店门口,正准备结账时,才猛地想起——糟了!篮子!麻绳!全忘在山上了!这…这么多东西怎么拿回去? 狯岳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让他再跑一趟上山去取?光是想想那陡峭的山路和浪费的时间,就让他烦躁得想杀人。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杂货铺隔壁一户农家小院的篱笆上,正挂着一个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旧竹篮。院子里静悄悄的,似乎没人。 借用一下……反正就是个破篮子……他们应该不会在意……狯岳的念头飞快地转动,焦虑和对这些“琐事”的不耐压倒了一切,失去了往日的圆滑。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没人注意,迅速而敏捷地翻过低矮的篱笆,一把扯下那个竹篮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回杂货铺门口,将沉重的米袋、油罐一股脑塞了进去。 …… “所以,这就是你打人的理由?” 当龙也赶到桃山村口时,眼前已经是一片狼藉。几个熟悉的面孔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村东头的健次大叔捂着青紫的眼眶,嘴角渗血;杂货铺的老板娘阿菊婶坐在地上,正抱着明显脱臼的手臂抽泣;旁边还有两个年轻些的农户,一个抱着肚子蜷缩着,另一个脸上印着清晰的鞋印。 而造成这一切的源头——稻玉狯岳,正站在混乱的中心,胸膛剧烈起伏,脸上混杂着还未褪尽的暴戾和一丝后知后觉的慌乱。 龙也目光冰冷地钉在狯岳身上,脸上惯有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令人心悸的冷厉。 狯岳猛地一颤,仿佛被这冰冷的声音和眼神刺痛,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师兄身上那股真正斩鬼人的威势,混合着实质般的怒火形成了巨大的压迫感,让他下意识地想后退一步。 但长久以来的傲慢和被揭穿的羞怒立刻压倒了那点恐惧。狯岳挺直了背脊,他指着倒在地上的村民们,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利: “谁让他们像群疯狗一样扑上来拦我?!不就是借了个破篮子吗?用完自然会还!这些乡巴佬,眼皮子浅得跟针鼻儿似的,为这点小事就大呼小叫,围着我纠缠不休!”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声音也拔高了:“我是什么人?我可是未来的鬼杀队剑士!我的时间是用来修炼呼吸法斩鬼的!不是用来跟这些斤斤计较、只会盯着眼前蝇头小利的贱民浪费口舌的!他们懂什么?他们懂什么是力量?什么是斩鬼卫道的责任吗?!”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对村民的鄙夷,仿佛他们低贱的生命和微末的财产,在他追求力量的“伟大”目标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那份根深蒂固的利己主义在这一刻暴露无遗,甚至带上了一丝扭曲的优越感——仿佛他偷拿东西、打伤阻拦者,都是因为对方不识抬举,挡了他的道路上。 ‘我狯岳将来是要成为柱级剑士、受万人敬仰的存在!区区一个破篮子,打你们是轻的!若非顾及那个老东西的面子……’ 狯岳心中愤恨,脸上却维持着那份“被逼无奈”的倨傲,仿佛他才是那个最大的受害者。 龙也静静听着,脸上没有表情,只有双眼中的寒意越来越重。 “狯岳……”龙也的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滚动,砸在狯岳心头:“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谁?忘了鬼杀队是什么地方?也忘了是谁在供养着我们?” 他的手如同铁钳按在了狯岳肩膀上,狯岳感觉自己肩胛骨都在发出呻吟,那股力量让他动弹不得,也让他心底的傲慢瞬间被碾得粉碎,只剩下冰冷的恐惧和一丝茫然。 “师傅已经挨家挨户去安抚其他村民了,而我需要替你向这些村民赔礼道歉,等我们帮你擦完屁股……狯岳,你现在去山上训练场等着。” “别吃饭,会吐。” 第24章 物理说服 午后的阳光将地面晒得发烫,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不适的焦灼气息。预想中劈头盖脸的训斥没有发生,狯岳疑惑地看着师兄出云龙也解下腰间那柄象征身份的日轮刀。 “喏,拿着,握紧了。” 龙也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训练场,那柄狯岳曾无数次偷偷艳羡、渴望拥有的日轮刀,就这么被塞进了他的手心,冰凉的金属感刺激得他汗湿的手一个激灵。 这是什么个意思?狯岳的心脏加速跳动起来,手指下意识地收紧。 他抬眼看向龙也,刚刚在桃山村时师兄脸上的冰冷似乎已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和往日并无二致的笑容,落在他眼里,却像针一样扎人 ‘是在施舍我吗?通过了最终选拔,得到了特制的日轮刀,这把老的就不要了丢给我了?还是说这只不过是一场戏弄?’ “你是不是一直觉得,那些基础训练和挥刀练习没有用?是在浪费你的时间?做那些训练的时候,你的表情是这么告诉我的。” ‘被他看出来了吗……’ 龙也活动着手腕脚踝,骨骼发出轻微的噼啪声。他赤手空拳地站到训练场中央,朝狯岳勾了勾手指,语气轻松得像在邀请一场游戏,“今天,我不用雷之呼吸,不用武器,全身都加了负重。而你,拿着日轮刀朝我攻过来。我让你看看,你心心念念的‘真本事’离了你瞧不上的东西,到底还剩下几分?” ‘混账东西……居然敢这么瞧不起我!’ 狯岳眼中瞬间燃起一团混杂着屈辱和野心的火焰。报平时被看不起的一箭之仇的幻想,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心头。 ‘好!这可是你自找的!待会我不小心砍你一刀也没关系吧,你自己把刀塞进我手里的!’ 他内心咆哮着,双手紧握日轮刀柄,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狯岳的眼神甚至不由自主地瞄上了师兄的双手,心里幻想着假如龙也失去了一只手,还能不能用他那引以为傲的雷之呼吸。 ‘不用呼吸法?不用武器?看我怎么教训你这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喝——!” 狯岳发出一声低吼,将全身的力气和怨气都灌注于双臂,朝着龙也猛冲过去,日轮刀带着破风声朝着肩膀直劈而下!这一击,他毫无保留,只想看到师兄狼狈躲闪甚至受伤的样子。 然而,刀锋落下之处只有空气。龙也的身影在他眼前如同鬼魅般侧滑一步,那凌厉的斩击便贴着他的衣角划过。狯岳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动的。 “太慢!”龙也的声音在他身侧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锐利,“脚步虚浮,发力全靠手臂蛮力,手里的刀都拿不稳!别说斩鬼,连最终选拔的第一个晚上你都撑不过去!” 话音未落,龙也的脚尖如同毒蛇吐信,精准地点在狯岳持刀的手腕麻筋上。 “呃!”狯岳闷哼一声,手腕剧痛酸麻,日轮刀差点脱手。他踉跄后退,眼中满是惊骇。 ‘不应该呀……差距怎么会这么大!?’ 他咬紧牙关,再次挥刀横扫,试图封锁龙也的移动空间。龙也却像能预判他的动作,如同柳絮般一个矮身,便从刀锋下钻过,同时手肘前移狠狠撞在狯岳的肋下。 “噗!”狯岳痛得弓起身子,感觉肋骨都要断了。 “只会对着比你弱小的人发狠,算什么本事?”龙也的声音冷了下来,金色的眸子紧紧盯着狼狈的狯岳: “欺负无辜弱小,在山下偷个篮子耍威风,这就是你理解的‘变强’?这可不是大丈夫所为!”他信手踱步到弓着身子的师弟跟前。 “鬼杀队斩鬼是为了救人,守护弱小者不被鬼物袭击,在吃人鬼面前保护普通人珍视的一切,为此不惜付出巨大牺牲……而你呢,连正式队员都不是,就敢在普通人面前逞威风,装老爷!” “闭嘴!”狯岳被戳中痛处,羞愤交加,再次不要命地扑上来,刀光凌乱,只想撕烂师兄往日里都十分温和的嘴。 龙也的身影在刀光中穿梭自如,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每一次反击都精准地落在狯岳发力最别扭、最脆弱的地方。肩头、手肘、膝盖……狯岳只觉得浑身无处不痛,汗水混着屈辱的泪水流进嘴里。 日轮刀在他手中越来越沉重,每一次挥动都像是拖着千斤巨石,而龙也始终保持着平稳的气息。 ‘他是故意的吗?骗我用日轮刀耗费更多的力气,谁知道他自己说的负重是不是真的!’ “嗝呜——!”防备不及之下,狯岳被龙也一记前冲拳正中下腹,早饭的残渣混着酸水吐了出来。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龙也乘胜追击,左腿顶住狯岳的膝盖关节让其失去了平衡,右手反手一掌拍在狯岳持刀的手臂上,震得他整条胳膊酸麻之下根本握不住日轮刀。 “遇到一点挫折就怨天尤人,被师傅训斥两句就怀恨在心,见他人有所成就就嫉妒发狂!你的心,比你的刀法还要脆弱!” 龙也的声音炸响在狯岳耳边,“真正的强大,首先源于心灵的强大!连正视自己的不足、忍受修行的枯燥都做不到,你凭什么觉得自己配得上雷之呼吸的力量?凭你那点可笑的自尊和贪婪吗?” 狯岳再也支撑不住,脚下彻底失去了分寸被龙也绊倒,整个人重重摔在滚烫的沙土地上,日轮刀也脱手飞出,“当啷”一声掉在不远处。 他趴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浸透了后背,泥土沾满了脸颊,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 龙也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中没有胜利者的得意,只有恨铁不成钢的严厉。 “错了,狯岳!大错特错!” 他蹲下身,目光锐利如刀直视着狯岳布满血丝和不甘的眼睛,“你错在不明白鬼杀剑士强大的理由,错在不理解一步一个脚印的道理……一错再错,你这辈子也休想摸到‘强大’的门槛!只会越练越偏,最终害人害己!” 训练场一片死寂,只剩下狯岳粗重的喘息声。 ‘可恶……老头呢,老头也是这么想的吗?’ 狯岳挪动视线向四周搜寻着,看见桑岛慈悟郎拄着木杖,静静伫立在不远处。他从最开始就在这里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苍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老头子也在,他们是串通好的……一起来针对我!’ 狯岳趴在地上,身体因为剧痛和更深的屈辱而微微颤抖。 过了许久,他艰难地撑起身体,没有看龙也,只是他朝着龙也的方向,深深地低下头,声音嘶哑而艰涩,带着刻意放低的姿态: “师兄教训的是……是我狂妄了,辜负了师傅和师兄的教导……我错了……” 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我……我这就下山,去向桃山村的村民们赔礼道歉,恳求他们的原谅……” 狯岳默默爬起身,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龙也的日轮刀,依依不舍地摩挲了几下后把它交还给龙也,随后转身向山下走去。 背对着桑岛和龙也,狯岳低垂的眼睑下,那抹被强行压制的怨毒如同毒液般重新蔓延开来,几乎要灼穿他的理智。 ‘呵……出云龙也……桑岛慈悟郎……你们等着……今日之辱,他日我狯岳必百倍奉还!’ ‘我要让你们知道,谁才是真正该站在高处的人!’ 他紧咬着牙关,口腔里弥漫开淡淡的血腥味,拖着疼痛的身体步伐沉重地离开了训练场。 场上只余下风声和尘土的气息,出云龙也弯腰拾起地上那把沾了灰的日轮刀。他走到场边,取下挂在木架上的保养油和软布。 “唰啦——唰啦——” 浸了油的软布细致地擦拭过刀镡、刀脊,最后是泛着冷冽光泽的刀刃,动作熟稔而沉静。灰尘被拭去,刀身重新映照出龙也微蹙的眉头和身后走来的身影。 桑岛慈悟郎拄着手杖停在龙也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老人看着弟子专注保养刀具的背影,心下感叹两个徒弟的差异是如此巨大。 “这小子的心,怕是比桃山的石头还硬几分……但愿,他多少能听进去几分你今天这番‘拳脚道理’。” 桑岛的语气里有失望,也藏着一线微弱的希冀,毕竟是他亲自带上山的弟子,终究不想看他走上万劫不复的道路。 龙也把擦得锃亮的日轮刀举到眼前,对着光仔细检查刃口有无细微卷刃,寒光倒映进瞳孔里。他咧了咧嘴,笑得比平时沉了些许: “老爷子,您可有点浪漫主义了。”他用指关节轻轻弹了一下刀身,发出清脆的“叮”一声,“对狯岳师弟这种人啊,讲道理不如亮拳头来得实在。只要我这边的拳头够硬,够大,” 他手腕一翻,挽了个利落的刀花,刀刃破开空气发出低啸,“他就算心里骂娘,表面功夫也得给我做到位,迟早……也得‘听’进去。” ‘这小子还以为我没看到刚才那眼神……跟淬了毒似的,糊弄我呢!’ 龙也心中警铃大作,一股强烈的不安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来。 ‘师傅心软,还指望他能改。我可不敢赌。他那点花花肠子,瞒不过我。这个师弟好高骛远,眼高手低,连打基础的苦都吃不下去,斩个屁的鬼。’ 他手腕一翻,日轮刀“锵”地一声精准入鞘,动作干净利落。转过身,面对着桑岛慈悟郎: “您老放心,这小子连我都打不过,更蹦达不出师傅您的手掌心。至于以后,有我在一天就看着他一天,我会让鎹鸦有事没事多留意他的动向的,免得他又给我们捅篓子。” 两人的头上默默传来了一首俳句:“眼紧盯不放,牢牢守护心不慌,诸君请安心”。 桑岛慈悟郎深深看了龙也一眼,他没有对龙也那番关于“拳头大小”的直白言论进行斥责,只是用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拄着手杖转身慢慢踱步向小屋走去。 “少吹牛……你还是把心力主要放在你自己身上的好,第一个斩鬼任务,往往是伤亡率最高的。”老人的声音随风飘来,中气十足:“至于狯岳,我还没老的动不了,他就是爬,也得给我把基础爬好!” 第25章 峡雾山 木刀破空的“咻咻”声密集地响起。狯岳赤着上身,汗水沿着紧绷的肌肉线条滑落,砸在训练场的沙地上,渗开深色的斑点。 他的眼神死死盯着前方,每一次挥刀都倾尽全力,手臂肌肉贲张,挥出的轨迹比往日更稳定。 但挥刀时这家伙咬牙切齿的,仿佛不是在练习,而是在砍杀某个假想敌。汗水流进眼角带来刺痛,他也只是用力眨眨眼,手上不停。 “歇会儿吧,师弟。” 出云龙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刚刚结束一轮瀑布下的冥想修行,发梢还在啪嗒啪嗒滴水,递给狯岳一个水瓢,“训练更认真了,这很好。接下来要注意的是一口气吃不成胖子,基础得稳扎稳打。” 狯岳停下动作,接过水瓢,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又粗鲁地抹了一把脸,看向龙也时,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多谢师兄……你说得对。我之前太浮躁了。”他的声音带着刻意的诚恳,“山下那事儿,是我给师傅和师兄丢脸了。师兄你那天打醒了我,我现在就想好好训练,早点追上您。” 龙也看着狯岳低垂的脑袋和那“真诚”的表态,脸上笑容不变,拍了拍狯岳汗湿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 “行啊,有这觉悟就好。记住,力量是为了守护,不是为了逞威风或者泄私愤。”他语气随意,“多想想这刀挥出去是为了什么,心气顺了,劲儿才用得对。” 狯岳连连点头,心下却觉得这话越听越刺挠,:‘这家伙还在这暗戳戳点我……力量就是一切,等我有了力量,谁还敢看不起我?你们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家伙懂什么!’ 桑岛拄着杖在一旁冷眼旁观,哼了一声:“光嘴上记住没用……龙也,你的‘柒之型’练得如何了?瀑布底下坐半天,别是去摸鱼了!” “哪能啊师傅!”龙也立刻嬉皮笑脸地凑过去,“您老还不了解我?我那是全神贯注,物我两忘!效果嘛……嘿嘿,耳鸣头晕减少很多了!”他故意夸张地掏了掏耳朵。 “少贫嘴!去,把昨天的素震补上,五十组。”桑岛毫不留情。 “得令!”龙也应了一声,抄起自己的木刀跑到一边开始挥刀,动作标准得挑不出一丝毛病。 狯岳看着龙也挥洒自如的身影,落在他眼中分外刺眼。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嫉恨,重新握紧木刀,也投入了新一轮的挥砍。 十天时光在汗水与挥刀声中悄然流逝,到了龙也再次准备离去的时间。 这天清晨,龙也早早收拾好了行囊。一个不算大的包袱,里面除了换洗衣物,还塞了几个精心准备的小包裹。 “师傅,我出发了。”龙也对着站在道场门口的桑岛慈悟郎恭敬行礼,“去趟峡雾山,拜访鳞泷师傅,顺便看看锖兔和义勇他们。估计待个十天半月,我的日轮刀也就该到了。” 桑岛“嗯”了一声,目光扫过龙也略显鼓胀的包袱:“包袱里叮叮当当的,装的什么?” 龙也一笑,献宝似的打开包袱一角:“给鳞泷师傅带了套新茶具。给锖兔的是上好的护刀油,他上次用刀……咳,比较粗暴。至于义勇嘛……”他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几个圆滚滚、印着鲷鱼图案的点心和一个小瓶子,“答应他的鲷鱼烧,保证地道,附带一瓶咱们桃山特产的伤药!还有给真菰小师妹的……”他神秘兮兮地摸出一个用素雅布包裹的小盒子,“女孩子嘛,一条新发带。” 桑岛看着龙也絮絮叨叨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柔和:“哼,心思不少,可别忘了你是去干什么的。切磋交流可以,别光顾着玩,训练一日不可废!” “放心放心,忘不了!”龙也拍着胸脯保证,随即转向站在桑岛身后,同样背着木刀的狯岳,“山上就你陪着师傅了,训练别松懈。” 狯岳脸上堆笑,带着一丝“不舍”:“师兄路上小心!我会努力训练的,祝师兄在峡雾山玩得……呃,交流得愉快!”他差点把心里话说出来。 ‘去吧去吧,最好别回来了!’狯岳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龙也点点头,又对桑岛道:“我跟总部‘隐’那边打过招呼了,我那把专属日轮刀锻造好了,直接让他们送到峡雾山去。” 桑岛摆摆手:“知道了,滚吧滚吧!别让那边的朋友等急了!” “紫云巡!开路!”龙也朝空中盘旋的黑色身影喊了一声。 “振翅翔天际,嘎~峡雾山友待君临,嘎~莫负好辰光,嘎~”鎹鸦清越的吟诵声响起,率先朝着山下飞去。 龙也朝桑岛和狯岳挥了挥手,转身大步流星地踏上了通往峡雾山的旅途。 离开桃山地界,山风变得清爽。连续三天的赶路对如今的龙也来说并非难事。雷之呼吸带来的爆发力让他步履轻快,耐力也远超常人。 他刻意避开了人烟稠密的城镇,选择在山林小道间穿行,既是图个清静,也是方便利用这难得的独处时间检视自身。 傍晚时分,他在一条清澈的小溪边停下休整。篝火噼啪作响,烤着顺手抓来的溪鱼。龙也盘膝而坐,并未完全放松,而是进入了半冥想的状态,雷之呼吸以一种平稳而深长的节奏在体内流转。 他的意识沉入体内,细细感受着这段时间的变化。 ‘最终选拔那七天……’龙也回想着藤袭山的战斗。虽然那头手鬼确实强大,给他和锖兔带来了不小的压力,但说实话,并未真正将他逼入绝境,让他像某些传说中一样临阵突破、实力暴涨。战斗更多是检验和磨合了他已有的技巧。 ‘不过,稳步的提升还是有的。’龙也心中笃定。 最明显的,便是“柒之型·神鸣聆寂”的副作用显著降低了。以前发动这招,尤其是高强度使用后,那种血液回流带来的强烈眩晕和耳鸣简直像被大锤砸了脑袋,非得缓上好一阵。 现在虽然仍有轻微的晕眩感,但如同隔着一层纱,对行动的影响微乎其微,恢复也快得多。 这得益于在桃山瀑布下近乎自虐的持续性修行,在狂暴的水流轰鸣中强行维持精微听觉,极大地锤炼了他的神经承受力。 ‘老爷子那招瀑布修行,虽然听着像虐待,效果是真顶啊!’龙也不得不佩服师傅的狠辣眼光。 另一个他正在重点打磨的方向,则是“全集中·常中”——这是桑岛在他归来的第二天就明确指出的方向。 ‘龙也,你的爆发力在雷呼中已属顶尖,霹雳一闪的速度连老夫像你这般年轻时都及不上。’ 桑岛当时在道场,用木杖点着他的胸口,‘但斩鬼不是一锤子买卖!遇上难缠的恶鬼,或者需要长时间追踪、防守的任务,你这种爆发流打法,后继乏力就是最大的破绽!’ 桑岛敲打木杖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呼吸!无时无刻!让雷之呼吸如同你的心跳,如同你血管里流淌的血液!睡觉、吃饭、走路、甚至发呆的时候,都要维持住全集中呼吸的状态!这就是‘常中’!做不到这一点,你永远摸不到‘柱’的门槛,遇到真正强大的恶鬼,耗都能耗死你!” 龙也对此深以为然。他的战斗风格偏向高速爆发,一旦陷入持久战,对体力和精神的消耗都是巨大的。续航,是他目前自认为最大的短板。 此刻,在溪边的篝火旁,他就在有意识地尝试。将原本只在战斗和修炼时才全力运转的雷之呼吸,努力融入日常行走坐卧的每一刻。 这并不容易。 稍一分神,呼吸的节奏和深度就会松懈下来,那股凝聚的力量感也随之消散。他需要不断地将意识拉回,重新调整、凝聚、维持。 就像在湍急的河流中,努力站在一颗鸡蛋上。 ‘呼……’龙也长长吐出一口气,“路漫漫其修远兮啊……”拿起烤得焦香的溪鱼咬了一口,目光投向西方峡雾山的方向,“但也只是水磨功夫的问题,这还难不倒我。” …… 三天后,峡雾山上。 木刀的尖啸交织在道场前的空地上,三道身影正以惊人的速度交错、碰撞。 出云龙也手持一柄朴素的木刀,身形灵动如电,在两道蓝色身影的夹击下穿梭。他的嘴角习惯性地上扬,眼神捕捉着对方每一次攻击的轨迹。 水之呼吸·柒之型·雫波纹击刺! 富冈义勇率先发难,他的动作迅捷而直接,木刀化作一道凝练的蓝色水线,带着刺破一切的穿透力,直指龙也的胸膛。这一式将力量集中于一点,是水呼中速度与穿透力的代表。 雷之呼吸·贰之型·稻魂! 龙也并未硬接,脚下雷光微闪,身形瞬间向侧面滑开,同时手中木刀自下而上划出数道金色的弧形轨迹,如同金色闪电编织的网,精准地拦截并偏转了义勇这致命的一刺。刀风带起的劲气刮得地面尘土微扬。 水之呼吸·捌之型·泷壶! 就在龙也侧移的瞬间,锖兔的攻击接踵而至!他没有选择复杂的剑型,而是朴实无华却又势大力沉的一记由上至下的强力劈砍! 蓝色的“水流”仿佛化作奔腾的瀑布,带着万钧之势当头砸落,封死了龙也闪避的路线,同时也巧妙地支援了被格挡开的义勇。 雷之呼吸·肆之型·远雷! 面对这势大力沉的合击,龙也眼中金光一闪。他没有后退,反而以攻代守!身影瞬间模糊,残影化作一道曲折突进的金色电光,目标并非锖兔,而是刚刚完成刺击、身形尚未完全调整回来的义勇! 这一下变招极快,攻敌所必救,瞬间打破了两人默契的夹击节奏,逼迫锖兔的“泷壶”不得不半途转向,试图拦截龙也的突击路径。 场边,道场廊檐下,鳞泷左近次正用出云龙也带来的崭新茶具,一丝不苟地温壶、洗茶、冲泡。 茶香袅袅,他脸上红色天狗面具仿佛也沉静下来,鳞泷动作舒缓,仿佛场中激烈的战斗只是背景音乐。 真菰乖巧地坐在鳞泷旁边,两条小短腿悬空晃悠着。她头上绑着龙也送的崭新发带,衬得小脸更加可爱。 此刻她正捧着一个从富冈义勇那里“要”来的鲷鱼烧,小口小口珍惜地啃着,脸颊鼓鼓囊囊。她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场中三道迅捷的身影,大眼睛里满是惊叹。 “师傅,”真菰咽下一口甜甜的红豆馅,声音含糊但充满好奇,“龙也哥哥好厉害呀!锖兔师兄和义勇师兄明明变得更强了,龙也哥哥一个人打他们两个,看起来……好像还是龙也哥哥更轻松一点?” 鳞泷手中的茶壶轻点,清澈的茶汤稳稳注入杯中。他看着场中再次被龙也一个巧妙的旋身撩刀逼得暂时分开的锖兔和义勇,面具下传来平静而肯定的声音: “嗯。龙也的实力,确实在锖兔和义勇之上。”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 “他的呼吸更精纯,步伐更灵动,对战机的把握也更敏锐。锖兔沉稳,义勇锐利,两人配合亦是不俗,但龙也…他的‘快’与‘变’,此刻压制了他们的‘合力’。” 回到战场,被龙也的“聚蚊成雷”变招扰乱了节奏,锖兔和义勇迅速重整旗鼓。 水之呼吸·陆之型·扭转漩涡! 锖兔低喝一声,身体高速旋转,木刀划出巨大的漩涡状斩击,蓝色的水流斗气搅动空气,形成范围性的压迫和防御,试图将龙也卷入其中限制其速度,同时为义勇创造机会。 水之呼吸·拾之型·生生流转! 几乎是同时,富冈义勇抓住锖兔创造的漩涡掩护,毫不犹豫地发动了水呼最强的奥义! 他身体前倾,木刀引动磅礴的蓝色“水流”,整个人如同一条咆哮的巨龙,以旋转突进的狂暴姿态,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从漩涡的侧翼猛然撞向龙也! 这一击,他毫无保留,将最终选拔后提升的力量完全爆发出来。 面对这波凶险的合击,龙也眼中没有惧色,反而闪过一丝兴奋。他深吸一口气,雷之呼吸运转到极致,周身仿佛有细小的金色电弧跳跃。 雷之呼吸·柒之型·神鸣聆寂! 他瞬间进入一种奇异的专注状态。耳中,木刀破空声、脚步摩擦地面的声音、对手的呼吸节奏等声音瞬间被放大、解析! 锖兔漩涡的旋转核心和力量薄弱点、义勇生生流转的突进轨迹和气势最盛的顶点,龙也尽数了然于心。 “有破绽,看招!” 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雳一闪! 就在义勇的生生流转即将及体的刹那,龙也动了! 目标并非看似威猛的义勇,而是在他突进路线的侧前方,锖兔“扭转漩涡”力量流转时产生的一个稍纵即逝的“缝隙”! 金色的“电光”划出一道极其刁钻的微小折线,以毫厘之差从漩涡的薄弱处惊险穿过,速度快得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 “嗤——!” 木刀交击的沉闷响声炸开! 龙也的残影被义勇狂暴的生生流转撕碎,而真身已鬼魅般出现在锖兔的侧后方,木刀如毒蛇吐信,轻轻点在了锖兔因维持漩涡而无法立刻回防的腰肋要害。 同时,他左腿如鞭,横扫而出,精准地绊在因全力突进导致收势不及、下盘略显虚浮的义勇脚踝上! 噗通! 锖兔身体一僵,感受到腰肋被点中的触感,无奈停下。富冈义勇则因前冲之势被阻,重心失衡,直接向前扑倒,虽然用手撑住没有完全摔倒,但也狼狈地单膝跪地。 龙也收刀而立,微微喘了口气,对着刚稳住身形的两人挑眉道:“承让承让!两位狐狸老哥,配合越来越默契了!” 锖兔一边扶着腰一边摇头:“这都能被你找到机会,你这家伙厉害得不像话啊!”他又转头看向刚刚站起身的义勇,“义勇,看来我俩要多练习合击了,默契不够啊。” 义勇陌陌拍打着自己身上沾染的尘土:“诡计多端。” 这一次还没等锖兔插嘴,龙也已经学会了抢答:“我知道我知道,他一定在夸我剑术高超,战法犀利。” 锖兔的眼神犹如看着自己孤僻的儿子终于找到了朋友的老母亲:“你太懂了!他就是这个意思!” 廊檐下,真菰“哇”地一声,手里的半个鲷鱼烧差点掉下来,小脸上满是崇拜。 鳞泷则端起茶杯,看着场中有些狼狈锖兔和义勇,以及中间那个气息悠长、仿佛还游刃有余的黑衣少年。 “桑岛这徒弟……还跟我说自己的续航有问题,我看他【常中】也没少练。” 他的话中带着一丝笑意,竟然戴着面具就能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 “多了个强大的对手,这几天得给他们好好设计一下训练内容了啊……” 第26章 炭治郎 龙也原以为自己在狭雾山最多也就停留十天半个月,之后日轮刀的交付和第一次任务便会接踵而至。然而他未曾料到,这段时光竟会成为他日后最为珍视的日常片段之一——说来对桑岛师傅有些愧疚,在狭雾山的这半个月,确实让他感到分外热闹、安心且充实。 或许是因为水之呼吸性平和的缘故,在所有有天赋修行呼吸法的剑士中,格外多的人适合修行水之呼吸。在鳞泷师傅门下就有锖兔、义勇和真菰三位徒弟。这还是因为鳞泷师傅此前大量徒弟皆因不明原因未能通过最终选拔,导致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有些心灰意冷,大幅缩减了收徒数量。否则,狭雾山上必定会更加热闹。 况且,水之呼吸的修行者往往带有一丝温柔的特质,这使得大家相处起来特别舒服,毫无勾心斗角。所有人的目标都高度一致:变强,然后斩鬼。龙也在这里难得地体会到了“众人齐心努力变强”的氛围,这与在桃山时那种“只有我一人在努力”的感觉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里绝对没有嫌弃狯岳的意思,龙也保证。 龙也每日都会寻找与自己修行进度最接近的锖兔和义勇,三人会在每一项训练中比拼:耐力看谁最持久,冲刺看谁最迅捷,挥刀比谁次数最多。 训练之余,龙也喜欢找义勇练习猜谜。他只需坐着听义勇讲故事,猜谜水平便能突飞猛进。待义勇无话可说后,龙也便会拉上锖兔去打些野味,丰富晚餐食谱。 结果有一次,两人不知怎地较上了劲,争抢着谁抓的兔子更多,一下午竟一口气提了五十多只兔子回来。鳞泷师傅黑着脸,逼着他们连吃了五天兔肉。 事后,真菰好奇地问:“你俩这么多兔子是怎么抓的呀?”锖兔斜眼鄙视地看着龙也:“他用雷之呼吸丢石子砸的,还丢得特别准。以后退休了,他可以去批发野味。”晚餐时分,大家围坐在一起,看着锅里翻滚的兔肉,发出尖锐的悲鸣:“又是兔子汤!!出云龙也!我和你势不两立!!” “咳……这是最后一只了。”鳞泷师傅嘬了一口鲜美的汤汁,“要是没胃口,我就讲讲龙也师傅的糗事来下饭吧。” “好诶!!”众人异口同声,其中龙也的嗓门最大。 …… 第二天。 山上的兔子终于被祸害光了——罪魁祸首龙也对此心知肚明。于是,他主动背起竹篓,下山采买物资。鳞泷先生和其他人则留在山上,趁着训练间隙去采摘些野菜和菌菇填补空缺。 出门前,龙也故意朝训练场喊道:“义勇!!你要是再敢让我吃毒菌子,我就再打五十只兔子回来!!”话音未落,锖兔的声音先传了过来:“帮我带10串三色丸子!” “唉,一时手快一时爽……”龙也边走边小声嘀咕。路上的小石子等障碍阻挡不住他飞快的步伐,“希望镇子上的干货铺子还有存货。鳞泷先生的菌菇汤,喝过一次就忘不了啊。”想到鳞泷师傅那把普通材料丢进锅里,搅和几下,就能端出一碗仿佛会发光的人间美味的奇妙技能,龙也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又是一年冬临,天空飘起了雪花。 下山的路径蜿蜒曲折,龙也逐渐靠近一座被新雪覆盖得严严实实的小山包。风雪虽已停歇,但山路湿滑难行,四周白茫茫一片,寂静中只回荡着他踩雪的咯吱声。 就在这时,一个焦急的身影闯入视野。 那是一位裹着深色头巾的年轻妇人,寒冬腊月却满头大汗,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跋涉,目光急切地扫视着四周,脸上写满了疲惫与恐慌。 她看到龙也身着修行服,腰间佩刀——这在已颁布禁刀令的大正年间实属罕见。妇人最初瑟缩了一下,但随即仿佛下了决心,踉跄着跑过来: “这位大人!请等一下!” 龙也早在她出现时就放缓了脚步,此刻直接停下:“您怎么了?需要帮忙吗?”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强烈不安。 “这位武士大人,我叫灶门葵枝……”灶门葵枝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声音带着哭腔和喘息,“大人,您……您有看见一个孩子吗?男孩,大概这么高,”她用手比划了一个高度,大约到她腰间,“头发是酒红色的,很特别!额头上有一块烫伤的疤痕!他叫炭治郎,是我家的孩子!” “他……他早上趁我没留意,跟弟弟说想给他找点新鲜果子,就进了这座山,到现在都没回来!雪这么大,天又快黑了……”她说不下去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身体因寒冷和恐惧微微发抖。 ‘这么小的孩子在这种天气走失?!’ 龙也的表情瞬间严肃。他迅速扫了一眼被积雪覆盖、显得格外阴森的山林,尽量用平稳有力的声音安慰道:“夫人,您别急!我叫‘出云龙也’,是附近山上的修行者。您说的特征我记下了,炭治郎是吧?我这就上山去找!您先别往深处去,找个背风的地方等我消息,或者您知道这附近有安全的小屋吗?” 葵枝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哽咽着点头:“谢…谢谢您,出云大人!前面山腰有个废弃的木炭窑,还算能避风……我…我去那里等您消息!求求您,一定要找到炭治郎!”她指向一个方向,绝望的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放心!交给我!”龙也毫不犹豫地应下,转身便朝着葵枝所指的山林方向疾冲而去。雷之呼吸运转,雪地上只留下一串几乎看不见的浅浅痕迹。 ‘酒红头发,额疤,炭治郎…小子,可千万别出事啊!’ 进入山林,积雪更深,视野也被树木遮挡。在这种条件下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雷之呼吸·柒之型!! 龙也集中精神,“神鸣聆寂”最大范围展开!他的呼吸变得绵长而富有韵律,双耳捕捉着风掠过树枝的呜咽、积雪压断枯枝的脆响,以及……远处隐隐传来的低沉而充满威胁的嗥叫,还有某种野兽般压抑、急促的呜咽——那是攻击和进食的前奏! 是狼群!它们似乎发现了猎物,正准备群起而攻之! 龙也的心猛地一沉,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狼群围猎的对象,可千万别是那个走丢的炭治郎!!雷之呼吸全力运转,龙也的身体如离弦之箭,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疾驰而去,树枝刮过衣襟也毫不在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快!用最快的速度!! 风雪呼啸的山林间,八对幽绿的光点在昏暗的雪幕后闪烁,压迫着中间那小小的身影。 找到了! 前方的雪地中央,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穿着厚实棉袄的小男孩,正背靠着一棵粗大的山毛榉树干。 醒目的酒红色头发被汗水黏在额头上,炭治郎小脸煞白,嘴唇紧抿,手中紧紧攥着一截燃烧的木棍,火焰在寒风中挣扎摇曳。 他奋力挥舞着火把,寄望于此能逼退眼前的野兽。 八只饿狼呈扇形散开,狡猾地避开他的正面,从侧翼和后方向他挤压,包围圈正无声地缩小。 ‘这小子够聪明!但火焰撑不了多久,该我上了!’ 龙也冲刺的脚步毫不停歇,如同黑色疾风般迅猛地切入战场! “畜牲,看这边!”龙也一声断喝,意图吸引狼群更多注意力,为炭治郎争取一丝喘息之机,同时也明确告诉他:帮手来了! 狼群果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惊动,靠后的两头灰狼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呜咽,作势欲扑。 龙也右脚猛地蹬地,身体借力如陀螺般旋身,左腿带着破风声狠狠扫出! “砰!”一声闷响! 他精准地扫中第一只扑来的灰狼侧颈,巨大的力量直接将其凌空抽飞。那狼撞在旁边的树上,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便没了声息。 同时,龙也的右手已按在腰间日轮刀的刀柄上,拇指一顶刀镡,刀身一半离鞘。坚硬的金属刀柄和刀镡如同铁锤,借着旋身的余势,狠狠向后捣出! “噗嗤!” 刀柄精准地砸在第二只从侧面扑咬他小腿的野狼头顶。清晰的骨裂声响起,那狼惨嚎着口鼻瞬间鲜血淋漓,獠牙崩断。 瞬间解决两只,包围圈出现缺口。龙也动作毫不停滞,落地一个前滚翻,卸掉冲击的同时,恰好躲过第三只狼从正面咬向他咽喉的扑击! 那狼一扑落空,前爪刚着地,龙也的右手已闪电般探出,五指如铁钩精准地锁住了它后颈的皮毛! “起来吧你!” 这头成年公狼足有百斤之重,却被龙也如同抡麻袋般掼了起来! 手臂划过一个半弧,将这头“狼袋”狠狠砸向正从另一侧扑向炭治郎的第四只狼! “嗷呜——!” 两声惨嚎夹带着骨折声同时响起,两头野狼被砸作一团,翻滚着消失在雪地中。 龙也看也不看,脚下猛蹬,直冲向炭治郎正前方那只狡猾的头狼。头狼似乎判断出龙也是最大威胁,放弃了炭治郎,低嗥一声,带着剩余三头狼,呈品字形从多个方向朝着龙也猛扑而来! ‘聪明!但野兽终有极限!’ 龙也不退反进。面对正面扑来的头狼,他身体猛地向后一仰,轻松避开瞄准自己咽喉的利齿,同时滑铲至其柔软的腹部下方,右膝如出膛炮弹般狠狠向上顶去! “咚!” 头狼发出一声扭曲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在空中弓成了虾米,重重摔在雪地里,再难起身。 几乎在顶膝的同一刹那,龙也双掌猛拍地面,身体借力弹起!左右两侧扑来的野狼已近在咫尺,龙也双手成爪疾速探出,精准地扣住了两头狼的前肢关节。 咔吧!咔吧!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两头狼的前爪登时脱臼,剧痛让它们发出凄厉的嚎叫,攻击姿态瞬间瓦解。龙也双手一甩,将它们如同破布袋般丢了出去,摔在雪地上挣扎哀鸣。 最后一只狼似乎被同伴的惨状吓破了胆,呜咽一声,夹着尾巴转身就逃。龙也并未追击,他的目的只是保护炭治郎。 转瞬之间,八只凶悍的野狼,或死或伤或逃。龙也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蒸腾。 用雷之呼吸对付狼群,多少有点欺负狼了。 龙也扫视一圈,确认再无威胁,这才转身看向那个依旧靠着树干、已被他震撼得表情失控的炭治郎。 ‘好……好强!和父亲一样强得可怕!’ 龙也脸上扬起一个安抚的笑容,蹲下身,放柔声音平视着炭治郎:“没事了。你叫炭治郎,对吧?你妈妈找了你很久,她现在就在等你。”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还在发呆的炭治郎的头,“回家了,小朋友。” 咦,这手感……怎么这么硬? 第27章 灶门一家 山顶那座饱经风霜的木屋,是灶门一家世代赖以生存的全部根基。凛冬的寒意一日紧似一日,宣告着这个以卖炭为生的家庭一年中最繁忙、也最关键的时节正式来临。 往往在这个时候,灶门家的家长们就会带着家人一起进行祭祀,为火神献上神乐舞。 今年同样如此。天朗气清,正是祭拜火神的吉日,灶门葵枝早已精心备好了用于供奉的肉食,甚至难得地拿出了一些平日里孩子们只能眼巴巴盼望的精致点心。 这对长男炭治郎、长女祢豆子和弟弟竹雄来说,简直是巨大的惊喜。这几天,几个孩子几乎天天围着那些盛放点心的粗糙陶罐打转,眼睛里闪烁着渴望的光芒,口水不知偷偷咽下了多少回。 晶莹剔透的金平糖、甜糯绵密的羊羹、软糯弹牙的糯米团子……每一样都是平常日子里只敢想想的稀罕滋味。 只是在炭治郎被找到之前,灶门一家完全没有了祭祀的好心情,三岁的竹雄被留在家里由祢豆子照顾,炭治郎的父母都出门寻找往日里乖巧得令人心疼的长子去了。 “龙也哥哥身手好厉害,是不是镇里的武士呀!”炭治郎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崇拜。他一边小跑着跟上龙也的步伐,一边忍不住伸手比划着。在炭治郎有限的认知里,只有镇里那些威风凛凛的武士大人才有这样的本事。 “龙也哥哥被狼群围攻的时候都不怕,难道其实是猎户?”见龙也没有立刻回答,炭治郎又凑近了一点,歪着头猜测道。 他记得山下的猎户叔叔们偶尔会来家里买炭,他们身上总带着弓箭和短刀,说话嗓门很大,笑起来像打雷。可龙也哥哥既没有背弓,也不像猎户那样粗犷,反而给人一种沉稳又温和的感觉。 见龙也依旧笑而不语,炭治郎突然停下脚步,小手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角,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龙也哥哥,你教教我好不好?”他眼神坚定,“我也想变得像你一样厉害……这样就能保护妈妈和弟弟妹妹了!” 当出云龙一边温和地应付着炭治郎天马行空的疑问,护送着他和葵枝回到灶门家的山顶小屋时,夜幕已完全笼罩。 “哥哥!妈妈!”迎接他们的是留守在家的祢豆子和竹雄。祢豆子一个飞扑就钻进炭治郎怀里,而竹雄也不甘落后地趴到炭治郎的背上。 “祢豆子!竹雄!哥哥让你们担心了!”炭治郎一手一个宠溺的摸着弟弟妹妹们的头,场面温馨得似乎有鲜花飘起。 龙也正一脸姨母笑地杵在一边,没多久,门外又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 炭十郎拖着极度疲惫的身体推开家门,脸上写满了焦虑。当看到完好无损的炭治郎坐在葵枝怀里时,他先是愣住,随后是巨大的的狂喜和如释重负。 他忍不住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单薄的身体随之一阵颤抖,但炭十郎现在可没工夫管这些。 “炭治郎!炭治郎!”刚刚经历了情绪大起大落的父亲冲上前一把抱住儿子,声音哽咽颤抖,仔细检查着儿子是否有受伤。 葵枝在一旁抹着眼泪,将龙也如何从狼群口中救下炭治郎的经过告诉了丈夫。 “炭治郎竟遭遇如此险境,全赖大人搭救!”炭十郎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他郑重地向龙也行了一个大礼: “出云大人!大恩大德,灶门炭十郎永世不忘!寒舍简陋,无以招待,但今日恰逢祭祀先祖,略备薄酒粗食……恳请您务必留下,让我们略表心意!” 灶门葵枝也连连点头:“是啊大人,今天正好是祭祀的日子,我们准备了一些点心,虽然粗陋,但请您一定要尝尝。” 炭治郎也拉着龙也的衣角,大眼睛里满是期待,“龙也大哥!留下来吃晚饭吧,妈妈手艺很好的,金平糖很好吃的,爸爸跳舞很好看的!” 龙也本想拒绝,毕竟天色已晚,他还要赶回峡雾山。但此时龙也的左脚上扒拉着一只灶门祢豆子,右腿上抱着一只灶门炭治郎,炭治郎背上还有一只竹雄,实在是迈不开腿。 加之屋内飘出的食物香气和温暖氛围,拒绝的话数次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咳咳……那叨扰了,但是我吃完饭就得走了。” 炭十郎当即招呼着葵枝布置碗筷,他则动作麻利地回到柴房,抱来一大捆柴热起了饭食。 出云龙也注意到,炭十郎其实并不是一个身体很健康的人。他的身子骨很薄弱,话说多了会气喘,动作大了会咳嗽,眼睛有些凹陷,颧骨突出,脸色相对苍白。 加之灶门家已经有三个孩子的前提下,龙也看得出葵枝腹部已有轻微的隆起……不容易啊,炭十郎先生! 但即使他咳嗽不断、气息虚弱,刚才冲过来抱孩子和搬动柴火的动作却异常流畅敏捷,甚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 ‘奇怪……明明病得这么重,动作却这么利落?’ 龙也不想探听他人的隐私,只把疑惑留在心里。 屋内炉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初冬的寒意。桌上摆着比平时丰盛许多的食物:热炖菜、烤红薯、还有精心制作的糯米团子和各种山野果干制成的点心,还有最受孩子们期待的金平糖。一家人和龙也围坐用餐,气氛温馨。 龙也听着炭十郎介绍山上树木哪些适合用来当柴火,听他讲述山下小镇人们的风土人情,只觉仿佛一时间回到了自己上桃山之前的日子,每天跟随在父亲身后上山掏兔子洞。 这一家人仿佛有什么魔力,和他们相处,心情格外放松。 饭后,炭十郎站起身,:“孩子们,今天是祭祀先祖的日子,要好好学习神乐舞,将来就是你们站在我现在的位置上。”他深吸一口气,走到院外地篝火前站定。 炭十郎拿起旁边放着的古朴面具戴在脸上,穿着特制的祭祀服装,舞姿庄重而流畅,动作看似缓慢柔和,却蕴含着一种独特的韵律和力量感。 那是一种与龙也所知的任何一种呼吸法都不同的律动,仿佛与天地、与火焰、与某种古老意志相沟通。 他的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带着一种神圣的仪式感,一时间看起来完全不是刚刚那个体弱多病之人。炉火的光芒在他身上跳跃,映照着他专注而宁静的面容,特殊的耳饰在火光下微微晃动。 龙也看得入神,心中震撼:‘这舞蹈蕴含的律动……和呼吸法好像!他病成这样还能跳得如此流畅,是因为特殊的呼吸方法吗?’ 更让他惊讶的是炭十郎的耐力,一套复杂的舞蹈结束,炭十郎的气息依旧平稳悠长,接着又开始第二遍,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 炭治郎小脸上满是骄傲,凑到龙也身边小声说:“龙也哥哥,爸爸很厉害的!他能这样跳一整晚!” 龙也压住心中的震惊,他凝神细看,捕捉着炭十郎舞动时那细微而独特的呼吸节奏——吸气绵长而深远,仿佛从大地汲取力量,呼气短促而有力,气息的流转与身体律动完美契合。 他下意识地屏息凝神,尝试着模仿炭十郎舞动时的呼吸节奏——吸气时如涓流汇入深潭,绵长而沉缓;呼气时却似火星迸发,短促而炙热。 “唔——!” 可仅仅几个呼吸后,一股灼烧般的剧痛猛然从肺部炸开!仿佛有人将滚烫的辣椒粉直接灌入气管,每一次气息流转都像刀割般撕裂着肺泡。 龙也的身体瞬间绷紧,额头沁出冷汗,险些痛呼出声。他立刻中断了模仿,转而切换回自己熟悉的雷之呼吸节奏,这才让痉挛的肺部逐渐平复。 ‘果然!这不是普通的舞蹈节奏……’他盯着炭十郎舞动的身影,目光灼热。那呼吸的韵律与雷之呼吸的迅捷爆发截然不同,更厚重、更原始,仿佛直接引动了血脉深处的力量。‘是另一种呼吸法!一种……更加霸道的存在!’ 强烈的求知欲和对力量本能的渴望压过了肺部的疼痛,龙也眼睛发亮,看向刚好又结束一轮舞蹈的炭十郎。 “灶门先生,“龙也微微前倾身体,目光灼灼地注视着炭十郎,语气中混着难掩的兴奋与求知欲。他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敲击膝盖,仿佛在模拟刚才捕捉到的呼吸节奏。 “不知您此前是否有接触过呼吸法?“见炭十郎露出疑惑的神情,他立即补充道:“就像武士修炼的吐纳之术,或者猎户追踪时的气息调节......您的火之神神乐非常特别,不仅仅是动作的韵律,还有您跳舞时气息的流转,对我的启发很大。” 炭门炭十郎暂且摘下面具,温和地笑了笑:“我并不了解什么是呼吸法,也没有接触过。火之神神乐只是灶门家代代相传的祈福之舞,只是祖辈要求,传承不能断绝。如果您觉得有启发,是我们的荣幸。” 他并未理解龙也所说的“气息流转”指什么,只当是龙也对舞蹈形式感兴趣。 ‘祖辈要求不能断绝传承吗……可能是古老的呼吸法,在历史长河中遗失了自己原本的名字。’龙也听师傅说过鬼杀队本部有一些文献资料,以后有机会的话也许可以通过文献知道一些什么。 炭十郎戴上面具,认真地又跳了起来。这一次,龙也全神贯注,不再尝试模仿呼吸,而是将所有的感知都集中在观察炭十郎的动作节奏与重心的转移,以及那独特的呼吸韵律上。 他甚至调动起“神鸣聆寂”,将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刻印在脑海里。 十遍,二十遍……炭十郎还在跳,他的额头早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但气息依旧保持着悠长与稳定,就连顽固的咳嗽也短暂地在他身上消失了。 而这边,一个模糊的、迥异于雷之呼吸的呼吸方式在龙也脑海中逐渐成型。他深知这呼吸法极其艰深霸道,强行模仿只会伤及自身。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种呼吸方式与雷之呼吸并不冲突,这份韵律本身,就蕴含着巨大的价值。 当炭十郎终于停下来稍作喘息时,葵枝轻声提醒道:“孩子他爸,该让孩子们去睡了,出云大人也该休息了……”炭十郎点点头,脸上带着满足和平静,将面具和衣服脱下。 “呼……”龙也这才从全神贯注的状态中脱离出来,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带着收获的兴奋和感激:“灶门先生,葵枝夫人,非常感谢!今晚在下……受益匪浅!”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窗外的夜色——漆黑一片,万籁俱寂。 夜深了! ‘糟了!’龙也猛地想起自己下山的初衷,‘采买!兔子……不对,三色丸子!鲷鱼烧!鳞泷师傅要的干货……完了完了完了!’ 他“蹭”地一下站起来,把旁边依偎着葵枝打瞌睡的炭治郎和竹雄都吓出了豆豆眼。 “灶门先生,葵枝夫人,炭治郎,竹雄。”龙也脸上露出一个混合着歉意和急迫的表情,“今晚实在是叨扰了!我突然想起还有非常、非常重要的急事必须下山一趟!实在抱歉!改天我一定带礼物给你们!” 话音未落,他已如一阵风般冲出了温暖的小屋,身影迅速消失在寒冷的夜色中,朝着山下镇子的方向疾驰而去,心中哀嚎: ‘三色丸子铺子千万别关门啊!’ 第28章 日轮刀 【全集中·常中】的维持时间显著延长了……这突如其来的精进,让龙也内心笃定:“果然是炭十郎先生家世代相传的神乐舞带来的奇效!” 自那日机缘巧合救下炭治郎,并得以一窥那蕴含古老韵律的神乐舞奥秘后,龙也便察觉到自身停滞许久的【常中】境界竟有了新的飞跃。 原本艰涩的雷之呼吸常中,此刻如同涓涓细流般,前所未有地顺畅融入到他的一举一动、一呼一吸之中,几乎化为了身体的本能。 这份提升在实战中尤为显著。 在与锖兔、富冈义勇的日常对练里,变化一目了然:即便两人联手,如今能在龙也手下坚持的时间,竟比他初到狭雾山时还要短上几分。这令锖兔和义勇百思不得其解,暗中较劲之下,二人的训练强度也随之激增。 龙也从未有过藏私的念头。他将从神乐舞中领悟的心得与鳞泷左近次师傅深入探讨后,便将其中能与水之呼吸相融的精要之处,毫无保留地分享给了锖兔等人。 与此同时,深感炭十郎一家恩情的龙也,开始了他的“报恩行动”——近乎固执地将各种生活用品往灶门家塞。炭十郎先生连连推拒,情急之下甚至在龙也面前剧烈咳嗽起来,这才让忧心忡忡的龙也暂时作罢。 然而,龙也的“鬼点子”可不少。既然明着送被拒绝,那就悄悄地来,不让他们发现!于是,灶门家开始神奇地“生长”出各种物件: 簇新的被褥悄然铺在床上,锃亮的锅碗瓢盆整齐出现在灶台,柴房里多了几把锋利的新斧头,房间里出现了两人份的、从三五岁到十几岁不等的孩童衣物,饭桌上多了好几样补身子的野生菌菇,就连屋外的小空地上,都“长”出了一座刚好适合孩子们玩耍的精致木质滑梯……这番景象,几乎让炭治郎和竹雄以为自己遇见了西洋画本里的“小魔仙”。 “龙也先生......真的是太见外了!”炭十郎一家只能无奈又感激地接受这份厚重的善意。 ...... “新刃锻成时,嘎~峡雾山路踏雪至,速来迎宝刀!嘎~” 这一日,狭雾山迎来了为龙也送刀的锻刀人。对此龙也早有预感——毕竟锖兔和义勇那象征水之呼吸的蓝色日轮刀,已在数日前送达,并随之带来了他们人生中首次正式的鬼杀队任务。二人现已拜别了鳞泷和真菰,与龙也约好下次再战后便离去了。 这神奇的日轮刀,据传能与主人心意相通,其刀刃更会依据持刀者的特性变幻出独一无二的色彩。 锻刀人双手恭敬地奉上刀匣,言语间充满敬意:“听闻出云龙也剑士在最终选拔中,便一举斩杀了吞噬十数条人命的恶鬼!在下倾注心血,精心锻造此刀,定当倾力辅佐您斩鬼除魔!” 众人围坐,气氛既期待又肃穆。见多识广的鳞泷师傅与锻刀人沉静地等待着。少女真菰则难掩好奇,目光紧锁刀柄——毕竟锖兔与义勇的刀皆是清澈的蓝色,完美契合水之呼吸。此刻,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见证龙也的日轮刀,将会绽放出怎样夺目的光彩。 锻刀人神情庄重,稳稳托起刀匣。 “龙也剑士,请拔出您的日轮刀吧!” 龙也伸手,郑重地握住刀柄,沉稳地将日轮刀自鞘中抽出。 “铮——” 一声清越的刀鸣响起,夺目的金红色流光在房间里迸发,映亮了周遭众人的眼底。只见那刀身并非通体一色,而是自刀镡向下直至锐利的刃尖,蜿蜒流淌着如同熔岩般炽烈而灵动的火焰纹路。 金色的基底之上,赤红色的纹路盘绕升腾,仿佛一道被封存的活火正在刀身内脉动燃烧,散发出惊人的热力与光辉。 “......绝品!此乃绝品啊!”锻刀人激动得手舞足蹈,随后手指微颤地轻抚过刀脊,喉结剧烈滚动,声音带着颤抖,“这金色,分明是雷之呼吸根基的彰显!而这赤焰……乃是剑士您心中烈火的具现!老夫锻刀四十余载,今日方得一见如此‘雷火相生’的神异刃纹!此刀遇主则鸣,灵性天成,必将追随大人斩尽魑魅魍魉!” 一旁的鳞泷左近次目光如炬,指尖若有所思地轻叩着刀匣边缘,低语中带着探究:“雷火相济……奇怪了,龙也修行的是雷之呼吸,这火究竟从何而来?”而少女真菰则按捺不住自己的艳羡,清澈的眼眸中映满了那流彩华光:“真美......就像把晚霞装进了刀刃里面!” 龙也五指收拢,深蓝色的柄卷紧密贴合掌心。 几乎在肌肤触及刀柄的刹那,体内奔流的雷之呼吸仿佛受到无形的牵引,运转得更加圆融顺畅,自发地与这新刃呼应。他忍不住举起刀,远离众人几步,手腕轻旋,信手一挥——金红色的刃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而流畅的折线,破空之声清越激鸣,远超寻常刀剑。 “好刀啊!非常趁手,就像它知道我要做什么!”龙也忍不住赞道。 他顺势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动作行云流水,随即“锵”地一声,收刀入鞘一气呵成。龙也回味着刚才的手感,带着一丝调侃的笑意对比道:“从前挥刀,总觉像扛着生锈的铁秤砣,滞涩费力。如今嘛……”说着,他拇指灵巧地一顶刀镡,寒光再次乍现半寸,“倒像是手臂凭空多长了一截,心意所至,锋芒立至,挥洒自如!” 鳞泷师傅缓缓颔首:“不错,此刀是为你而生,人刀相合,心意相通,便是这般境界。” 刀光化作凌厉金红折线撕裂空气,步伐动静如雷。羽织翻飞间,剑式被赋予雷霆之力,刀身火焰纹路随呼吸明灭,如活火燃烧。拿到了独属于自己的新刀,龙也如同获新玩具的孩童般爱不释手。这几日少了锖兔他们的对练,他便将训练目标定在快速适应这柄新生的日轮刀上。 三日后的清晨。 刻苦的晨训刚刚结束,山间薄雾尚未散尽,龙也正揣着个红薯蹲在训练场的围栏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此时天际陡然传来急促的振翅声与嘶哑的鸣叫,一点黑影如离弦之箭般俯冲而下——正是紫云巡!它以近乎撕裂风声的尖锐清啸,带来了令人心头发紧的急报: “南方告急!嘎——!三村六妇裂腹亡!子失母胎鬼齿寒!嘎——!速斩!速斩!” “来了!”出云龙也终于等来了他的第一个斩鬼任务。而自己的鎹鸦似乎比他更紧张,连俳句的句式都用错了。“嘎!隐部队查证!受害者……皆为怀有身孕的妇人!腹中胎儿亦惨遭毒手!嘎!” “孕妇......胎儿......”龙也神色陡然转厉,肃杀之气瞬间弥漫开来。他想起了灶门葵枝,她也是身怀六甲之人。 羽织无风自动,猎猎作响,仿佛感受到了主人陡升的杀意与决心。“鳞泷师父,”龙也沉声开口,目光转向这半个月来给了自己莫大指导的老师,带着一丝牵挂,“灶门家那边——” “放心,早有准备。”鳞泷左近次沉稳应道,仿佛早已预料,手中已悄然托起一个不大的药草包,“炭十郎的药,今日由我亲自带过去。灶门葵枝我也会多加留意,你只需专注眼前,斩鬼除魔!” “好,那我这就出发了,保重!” 狭雾山崎岖的下山道上,龙也的身影快如奔雷,疾行如电。他眉峰紧锁,怒火在胸中翻腾:‘专挑临盆孕妇下手……这卑劣的杂碎,比藤袭山中那肮脏的手鬼,更要下作百倍!’ 他轻拍了一下腰间的刀鞘,思考起接下来的对策:‘首要之事,是找到任务地点最近的藤之家落脚点——’龙也心思电转,瞬间规划好路线。 ‘先补充必要的干粮清水,再向‘隐’的成员和当地村民打探到最精确、最新的遇袭方位情报。’念头闪过的同时,他脚尖精准点过一块凸起的岩壁,借力如离弦之箭般再次向前冲出。 ‘那恶鬼既如此贪婪待产孕妇的血肉精气,其狩猎的魔爪,必然在产婆的屋舍、或是村落中即将临盆的妇人家附近徘徊!’ 第29章 蝴蝶家 雷之呼吸·常中的力量在龙也体内奔流不息,如同永不疲倦的引擎。他的身影在星月黯淡的黎明前划过大地,每一步踏出都带着细微的电弧,在身后留下几乎瞬间消散的残影。 两天两夜几乎不眠不休的高速移动,对常人而言是难以想象的负担,但在【全集中·常中】的支撑下,龙也的气息依旧保持着惊人的平稳。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东京府的天际线时,他恰好稳稳停在了町镇边缘的土路上,风尘仆仆,目光却依然犀利。 “北丰岛郡……泷野川,就是这里了。” 按照鎹鸦的指示,龙也很快找到了隐藏在町镇边缘的藤之家。龙也推门进去。这是一座清幽的宅居,空气中隐约浮动着紫藤花的淡雅香气。身着“隐”字制服的工作人员在角落安静地忙碌着。 这里正是鬼杀队重要的后勤据点——藤之家。它为剑士们提供临时的休整、疗伤之所,更是任务中情报传递与交接的关键节点。每一户藤之家都是受过鬼杀队救助的普通居民转化而来,形成了鬼杀队的民间重要情报网络。 刚推门进去,一个洪亮中带着点焦躁的声音就炸开了:“哈!出云龙也!可算把你盼来了!这次咱俩一起出任务!” 鬼岛猛那壮硕的身影猛地站起,大步迎上来,蒲扇般的大手重重拍在龙也肩上,震得简陋的木桌都晃了晃,“我说兄弟,一个半月过去了你不会忘了我这个藤袭山一起活下来的朋友吧?” 龙也被他这么一拍身体动也不动,稳稳当当的接下来了这一巴掌:“哪能啊,咱俩说好的鲷鱼烧和酒都还没实现呢,就得先一起杀鬼了。” “对!这活儿……他娘的,老子心里有点打鼓啊!” 鬼岛猛浓眉紧锁,压低声音,“那可是专挑孕妇下手的畜生!手段还那么……老子怕咱俩顾不过来,万一漏了一个……” 龙也反手也拍了拍鬼岛猛结实的后背:“小猛,安心!鬼杀队啥时候人手充足过?藤袭山下来那会儿不就剩咱几个了?” 他目光扫过鬼岛猛臂膀上结实的肌肉,“再说了,新晋剑士里,论力气和正面硬刚,你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论跑得快找线索,我自认也不差。咱们两个凑一块儿,已经是新手里的顶配了!先摸清情况,见招拆招!” 鬼岛猛抓了抓刺猬般的短发,被龙也的自信和“顶配”的说法安抚了些许:“啧,也是!那帮柱们都在更棘手的地方拼命呢……行!咱说句实话,我的脑子不是长项,就听你的!你说怎么干?” 两人迅速交换了目前掌握的情报,主要是“隐”提供的遇害地点分布和大致时间,基本都是在夜晚的町内和周边村落。 商议后两人决定分头行动,最大化搜索范围。鬼岛猛负责西边相对开阔的田舍和外围村落,龙也则负责探查东边人流更密集的町镇区域。 龙也踱步在泷野川町镇的主干道上。这里是大正时代新旧交织的缩影: 穿着笔挺洋装、拎着公文包的职员与身着传统和服、踩着木屐的妇人擦肩而过;叮当作响的自行车穿梭在人力车旁;路边既有挂着“洋菓子”招牌的西点铺子飘出奶香,也有热气腾腾的关东煮摊散发着咸鲜气息。 三教九流,熙熙攘攘,一派日常的喧嚣繁华。在这种地方,信息的流通速度比过去快得多,“产妇遇害”这种消息更甚。 然而,仔细观察普通路人的神情,龙也却捕捉不到丝毫惊恐或异常。孩童在嬉闹,商贩在叫卖,行人步履匆匆或悠闲漫步,仿佛那几起骇人听闻的惨案从未发生过。 ‘果然……’ 龙也心中了然,‘隐’的工作到位了。恐慌一旦蔓延,不仅会让恶鬼更容易趁乱作案,还会引发更大的社会混乱。 “喂,听说了没?最近那个专挑大肚子女人下手的杀人狂可真是邪门啊!我邻居的远房表亲在警署当差,说现场连个脚印都没留,跟鬼似的!” “这事儿都传遍了,我看就是个变态!听说他专在夜里出没,啧,那些孕妇也够倒霉的……” “哎哟,你们男人懂什么!我娘家嫂子就在西街住,吓得天天锁门。要我说,这凶手八成是受了什么刺激,搞不好是老婆跟人跑了,才报复社会呢——哎,老板,再来串豆腐!” 普通民众只当是出现了一个手段残忍但目标是特定人群的“变态杀人狂”,这虽然也令人不安,但远不如“食人恶鬼”的真相来得恐怖和绝望。 龙也脚步一转,偏离了繁华的主干道,朝着医馆和产婆聚居的区域走去。 这里的氛围明显不同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和草药气味,行人的脚步似乎也沉重了些。龙也微微凝神,【雷之呼吸·柒之型·神鸣聆寂】悄然开启,周遭的声音瞬间清晰百倍。 “……佐藤家的媳妇,就是上个月才诊出有喜的那个,肚子里该有三个月了,听说吓得不轻,天天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谁说不是呢!田中家那位也是,预产期就在下个月,现在家里男人寸步不离,铺子也停了……” “唉,作孽啊!专挑这种时候的女人下手,简直畜生不如!” “警察署那边怎么说?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哼,指望他们?听说连个像样的脚印都找不到!神出鬼没的!” “蝴蝶医生家那边……好像也收了一位待产的夫人吧?他们家就在闹市,应该……安全些?” “谁知道呢!这凶手邪门得很!蝴蝶医生夫妇心善,可别被这种变态盯上……” 断断续续的议论声从几家医馆门口聚在一起的主妇、伙计口中传来,带着紧张、忧虑和一丝无能为力的愤怒。 与市井小贩们聊的内容差不多,他们谈论的也是“连环杀人凶手”,但是身为相关从业者所感受到的威胁就大不相同了。 龙也默默听着,肯定了‘隐’的封锁消息策略确实避免了大规模恐慌,但也感到了无形的压力——恶鬼的威胁如同阴云,只笼罩在特定人群的头上,而他们能依靠的保护力量,却如此单薄。 从这些议论中,龙也迅速提取出关键信息:【佐藤家】、【田中家】、【蝴蝶医生家】都有即将临盆或待产的孕妇!他立刻通过鎹鸦紫云巡联系了鬼岛猛。 片刻后,紫云巡飞回,带来了鬼岛猛那边的消息:“嘎!西边!三户待产!分散!难守!嘎!” 言简意赅,却道尽了困境:西边也有三家需要保护的孕妇,而且位置分散。鬼岛猛一个人分身乏术。 龙也握紧了腰间的日轮刀柄,一股无力感升腾,‘三家在东,三家在西……只有两个人!’ 鬼杀队人手的极度匮乏,此刻像冰冷的尖锥刺入心底。 他们必须在广大的区域内,精准地预判或及时阻止恶鬼的下一次袭击,这难度如同大海捞针。 …… 在町镇相对中心、闹中取静的一处宅邸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和草药的清苦味道。 这里是颇有名望的蝴蝶医生家。宽敞明亮的和式房间被临时改造成了简易的医疗室,一位面色有些苍白,但神情还算镇定的孕妇正安静地躺着休息。 “医生...夫人...我听说西边的惨案,凶手专挑我们这样的人...他会不会找到这里?” 蝴蝶先生放下医书,语气沉稳:“请安心,这里是町镇中心,人流密集。凶手再猖狂,也不敢轻易在闹市行凶……况且我们一家整夜都会守着你。” 蝴蝶夫人坐到床边,轻握住产妇的手:“没错。您只需要好好休养。我和外子都在这里,孩子们也很警觉。” 产妇神情稍缓:“谢谢...有您在,我安心些了...” 屋外廊下,蝴蝶香奈惠正仔细地整理着一排排药瓶,她动作轻柔,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沉静与温柔。妹妹蝴蝶忍则抱着手臂,小脸上满是与其年龄不符的严肃和警惕,目光不时扫过庭院和围墙。 她们的父母——蝴蝶夫妇,在安抚好产妇,等待其睡下后走出了房间,刚刚脸上的温和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挥之不去的忧色。 蝴蝶先生无意识地把书卷成一卷拍打着大腿,一边揉了揉眉心:“香奈惠,忍,最近出入一定要小心,尤其是晚上。那个专门针对孕妇的凶手……听说手段极其残忍。” 他叹了口气,“我们这里虽然靠近闹市,但毕竟不是守卫森严的官府。我和你母亲商量过了,也请不起专门的护卫……” 他看向医疗室的方向,语气充满无奈和担忧,“只能我们自己多留心,希望……希望那个恶魔不会盯上我们这里。” 蝴蝶夫人轻轻握住丈夫的手,声音温和却带着坚定:“我们会保护好这位夫人的。香奈惠和忍也都很警觉。况且,就像刚刚说的,我们在町镇中心,凶手应该……不至于那么大胆吧?” 香奈惠停下手中的动作,望向父母,美丽的眼眸中盛满了担忧,但更多的是温柔的抚慰: “嗯,父亲,母亲,请不必太过忧心。我们都会小心的。” 她顿了顿,轻声道,“只要大家在一起,一定能平安度过。” 蝴蝶忍悄悄确认了一下怀里绑着的匕首还是否稳固,挺了挺胸,仿佛是一个成熟的大人:“就是,我会保护好爸爸妈妈和姐姐的!” 她眼神锐利地再次扫视了一遍安静的庭院,这让她像一只蓄势待发的小兽,而在长辈看来却格外可爱。 “哈哈哈……小忍,那我们就可都指望着你啦!” 第30章 产妇与子 第二天。 清晨的蝴蝶家弥漫着紧张而有序的气氛。 “香奈惠!快准备热水、干净布巾!”蝴蝶夫人声音急促,但透露出专业人士的镇定,“产妇宫缩规律了,间隔越来越短!” 蝴蝶先生快速检查后,眉头紧锁,语气严肃:“宫颈口开得很慢…才一指。夫人,按我之前教的呼吸方法,鼻吸…嘴呼…对,保持节奏,身体放松,下身用力。”他转头呼唤两个女儿,“忍,去把接生器械再消毒一遍!香奈惠,热水呢?” “是,父亲!热水马上好。”香奈惠动作麻利,立刻来到产妇身边,声音温柔而充满力量,“夫人,请握着我的手,跟着呼吸…吸气…一、二、三…呼气…” 产妇紧抓着香奈惠的手,额头上全是冷汗,痛苦的呻吟断断续续:“啊…好痛…医生…还要多久…” “夫人,现在还早,您需要先保存体力。”蝴蝶先生观察着,眉头并未舒展,“宫缩强度不够,开指太慢。”他再次吩咐,“忍,把催产汤剂温上备用。” 时间在煎熬中流逝,白天持续着艰难的开指进程。蝴蝶夫人不断为产妇擦拭汗水,声音带着鼓励:“坚持住!看到宝宝的头需要你更用力!现在才三指…深呼吸,向下用力!” 蝴蝶先生按压着产妇腹部引导,语调紧绷:“不行!胎儿位置有点偏!香奈惠,帮我把产妇左腿再抬高些…对!夫人,用力!像解手一样!” 产妇的声音已嘶哑,近乎哭喊:“我不行了…太疼了…” 香奈惠紧握产妇的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却无比坚定:“可以的!您非常勇敢!想想您马上要见到的宝贝!跟着我,吸——呼——用力!” 漫长的等待持续到深夜。 借着最新铺设的电灯的光线,蝴蝶先生疲惫而凝重地再次仔细检查,终于长出一口气:“八指了!快了!”他立刻下令,“香奈惠,准备接生包!忍,再检查一遍止血钳和脐带剪!” 他转向产妇,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夫人,最关键的时候到了,听我指挥!宫缩来的时候,憋住气,用尽全力向下推!对!就是这样!加油!” 就在产妇随着又一次强烈宫缩,用尽全身力气发出痛苦嘶喊的瞬间——突然,一阵清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传来! 大家都愣住了。 眼前的产妇明明还在痛苦地呜咽,胎儿明明还差最后一步才能出生......怎么会有婴儿哭声呢? 蝴蝶忍僵在原地,手中的脐带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婴儿哭声?!哪里来的?!” 房间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产妇粗重艰难的喘息。所有人都如同被冻结,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那清晰、嘹亮,却透着一股阴冷死气的婴儿啼哭声,并非来自产床,而是……众人背后紧闭的房门方向! 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悚攫住了每个人。包括产床上勉强支撑的产妇,所有人都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动作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向后看去。 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女人”。 披散的黑发如同枯草,遮住了大半张脸。纤细的身体不自然地佝偻着,头颅歪斜到一个诡异的角度,双手下垂,修长的指甲闪着冷光。 她穿着一件沾满暗红污迹、明显是分娩服的破烂衣衫,裸露在外的皮肤在昏暗光线下白得瘆人,如同涂了层劣质的粉。尽管那未被头发完全遮盖的五官隐约可见昔日的精致,此刻却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非人气息。 诡异的是,她怀中抱着一个赤裸的、正放声啼哭的婴儿,干裂的嘴唇无声地开合,反复呢喃着: “好痛…好痛…” “您看看…我家孩子…看看…” 蝴蝶夫人强压着心头的恐惧,声音微微发颤,试图安抚:“这位…夫人?您…您也是需要帮助吗?请稍等,这位产妇正在紧要关头,等孩子平安生下,我们立刻……” 话未说完,那“女人”猛地抬起头,露出空洞绝望、毫无生气的眼睛!她骤然爆发出凄厉刺耳的尖啸: “为什么不救救我的孩子?!为什么?!都是我的错!我没保护好他!我没用!啊啊啊——!” 如同被彻底激怒的野兽,她怀抱着那啼哭不休的婴儿,以远超人类极限的恐怖速度,径直冲向分娩台!目标,正是躺在产床上、最虚弱也最关键的产妇! “拦住她!危险!”蝴蝶先生惊骇大吼,不顾一切地本能上前阻挡。 “住手!别靠近产妇!”蝴蝶夫人也同时扑上,试图阻止眼前已经伸出了尖利指甲的“女人”。 然而,“女人”一手怀抱着婴儿,另一只枯槁的手臂只是看似随意地一挥!蝴蝶先生就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胸口,闷哼一声,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狠狠撞翻了堆满器械的台子! 刺耳的“咔嚓”骨裂声清晰响起,他抱着明显变形的手臂蜷缩在地,痛苦呻吟起来。 另一边,蝴蝶夫人的肩膀也被扫中,她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撞在沉重的药柜上,发出一声短促的“呃啊!”,后脑遭到严重撞击,头一歪失去了意识。 “母亲!父亲!”香奈惠尖叫出声,但在恐惧中爆发出惊人的勇气,张开双臂死死挡在产妇身前!“恶徒,你别想过来!” “你是最近的杀手吗!凶手给我去死!”蝴蝶忍反应极快,眼中闪过与年龄不符的狠厉,抓起掉落的匕首,用尽全力刺向“女人”的后心! “铿——!” 金铁交鸣之声刺耳响起!匕首的刃尖如同扎在了最坚硬的岩石上,纹丝不动!蝴蝶忍瞳孔骤缩,失声惊呼:“扎不进去!她是怪物!姐姐,快带人逃!” 香奈惠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又怎能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带着产妇逃跑呢,况且这里还有她最珍视的家人。她只能瞪大了惊恐的双眼,看着越来越近的爪子。 就在那闪烁着寒光的鬼爪即将撕裂香奈惠喉咙的刹那—— “雷之呼吸·肆之型——远雷!” 一声清亮的断喝撕裂紧张的空气! 一道撕裂黑暗的金色雷光轰然撞破窗户!龙也的身影如真正的闪电般切入战场! 在千钧一发之际,他一手揽住香奈惠的腰肢,带着她一个旋身,险之又险地避开那致命的鬼爪!同时,他手中那金红刃纹闪耀的日轮刀已然出鞘,横架身前! “铛——!” 震耳欲聋的巨响!刀锋精准无比地格挡住了恶鬼紧随其后、抓向产妇高高隆起的腹部的第二击! “赶上了!” 昨天黄昏,藤之家。 “隐”队员低声汇报:“出云剑士,已确认,所有受害产妇均为临产或生产当日遇害。佐藤家预产期还有四个月,田中家还有半月,唯有蝴蝶家那位…随时可能发动。” “明白了,重点盯蝴蝶家。” 龙也借格挡之力顺势旋身,刀光瞬间化作数道密集、交织的金色电蛇,直扑恶鬼! “聚蚊成雷!” 恶鬼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雷光逼退数步,暂时与产床隔开。龙也眼神锐利如刀,紧锁着眼前的敌人,那扑面而来的浓郁鬼气和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驱散了他心中最后一丝疑虑——针对产妇的恶劣食人鬼,就是它! “香奈惠!忍!别管我们!”蝴蝶先生忍着剧痛,嘶声竭力地喊道,“快…快帮产妇接生!孩子…孩子要出来了!快啊!”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帮忙,却因手臂的剧痛再次跌倒。 香奈惠被龙也推开,惊魂未定,但看到父亲焦急的眼神和产床上产妇痛苦扭曲的面容,瞬间咬牙压下了所有的恐惧:“是!父亲!”她几乎是扑回到产床边,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地喊道:“夫人!用力!跟着我!吸气——用力推啊!” 蝴蝶忍看了一眼昏迷的母亲和骨折倒地的父亲,又看了一眼挡在前方、与那恐怖怪物对峙的龙也背影,眼中含泪,但小脸上充满了决绝。 她迅速捡起干净的布巾,冲向姐姐:“姐姐!我来帮你!热水!” 产床边,香奈惠和蝴蝶忍在龙也与恶鬼激烈战斗投下的阴影中,争分夺秒地进行着生命的接力。 龙也则全神贯注,日轮刀紧握,金红色的雷光在刀身上如活物般流淌闪烁,与那抱着诡异哭泣婴儿、口中不断发出自责啜泣的恶鬼形成对峙。 婴儿尖锐的啼哭、产妇痛苦的嘶喊、恶鬼的哭泣和刀锋破风的锐响交织成一片。 恶鬼将怀中哭泣的婴儿紧搂在怀里,只用一只枯爪发起攻击。她身影倏忽飘忽,如同鬼魅贴地滑行,动作迅捷,带起腥风,五指成爪直掏龙也心口:“我的孩子…你不是我的孩子!” 速度之快,只在空气中留下残影。 龙也脚步急错,雷之呼吸瞬间爆发,侧身险险避开那夺命的爪击!同时刀光如电,一式“霹雳一闪”划破空气,直刺恶鬼咽喉要害,试图一击毙命! 恶鬼却以不可思议的柔韧性猛地后仰,冰冷的刀尖擦着她惨白的脖颈掠过,只削断几缕枯发。她怀中的婴儿仿佛受到惊吓,哭声骤然拔高。 攻击落空似乎激怒了恶鬼。她不再完全护着婴儿的正面,而是猛地跃起,爪刃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两柄重锤,自上而下狠狠抓向龙也的天灵盖! “保护不了我的孩子…我…该死……” “那你倒是去死啊!” 龙也面对攻击眼神一凝,不闪不避!日轮刀由下向上悍然撩起,雷光炸裂,贰之型·稻魂的强力变招硬撼鬼爪! “铛——!” 金铁剧烈交鸣,刺眼的火星四溅!恶鬼被震得向后踉跄,龙也握刀的手腕迅速回撤,挡住恶鬼落地的瞬间角度刁钻阴毒地扫向龙也下盘的腿! 龙也刀尖借力,身体向后空翻,同时刀光在身下划出一道完美的半圆防御弧光,险险避开后续的攻击。 连续两次攻击未能见效,恶鬼脸上的哭泣和自责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到极致的“慈爱”。 她将啼哭的婴儿稍微举高,作势要递向龙也的方向,声音变得诡异轻柔,如同耳语:“你看…我的孩子…可爱吗?” 龙也刚刚就很在意,恶鬼怀中的婴儿到底是哪来的,所有现场都没发现婴儿的尸骨——它怀里的会是此前被杀死的孕妇被带走的孩子吗? 就在龙也视线本能地被那赤裸婴儿吸引的瞬间——恶鬼眼中凶光暴涨! 怀中的婴儿被她猛地向前一“送”作为掩护,真正的杀招——另一只蓄谋已久的鬼爪如同黑暗中窜出的毒蛇,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刺龙也因分神而露出的胸腹空档!速度快到极致! “我可怜的孩子……陪我孩子一起下地狱吧!” 龙也瞳孔骤然收缩!虽然被婴儿的动作干扰了半分心神,但“神鸣聆寂”带来的超凡感知让他瞬间捕捉到了那微弱的破空声和骤然爆发的凌冽杀意!身体极限扭动,日轮刀闪电般回旋格挡! “嗤啦——!” 刀锋险之又险地架开了致命的鬼爪!但锋利的爪尖依旧划破了羽织,留下一道裂口。 ‘该死!那孩子…到底是不是活人?!没法随意出手!’ 内心的焦灼没有让龙也的动作出现迟滞,趁着恶鬼余势未消,一刀削下它的手臂! 与此同时,产床边爆发出一声产妇用尽最后力气的嘶喊,紧接着是香奈惠带着哭腔、却充满无尽喜悦的惊呼:“头出来了!肩膀也出来了!再用力一次!最后一次!都出来了!!” 一声微弱却无比真实、充满生命力的新生儿啼哭,如同破晓的第一缕阳光,骤然穿透了恶鬼怀中婴儿那诡异怨毒的哭声,在这血腥与混乱交织的房间内嘹亮地响起! 恶鬼的动作就像按下暂停键一般停滞了一瞬,随后爆发出一声尖利的哭嚎,仿佛被眼前新生的生命刺痛了双眼,一转眼跳出了窗户,逃遁而去。 第31章 善后 随着恶鬼退去,产房内令人窒息的杀意骤然消散,但兵荒马乱的景象并未结束。血腥味、消毒水味、新生儿的啼哭、伤者的呻吟交织在一起。 龙也背对着产床方向,双耳微动,【神鸣聆寂】全力运转,将感知力提升到极致,神经依旧紧绷如弦,防备着那带着婴儿的恶鬼杀个回马枪。 他保持着警惕,一边动作利落地将昏迷的蝴蝶夫人小心安置在房间一角的备用病床上,又将疼得脸色煞白、冷汗涔涔、左上臂明显扭曲变形的蝴蝶先生扶起,让他靠墙坐稳。 “嘶……别管我……”蝴蝶先生倒抽着冷气,声音因剧痛而发颤,却强撑着精神,目光越过龙也肩头投向产床方向。 “香奈惠……还有小忍!接下来要看你们了,按我教过的步骤来!清点器械,压迫止血!” 他挣扎着想用没受伤的手指挥,但剧痛让他动作变形。 身后,战场已然转移。蝴蝶香奈惠正全神贯注地进行着分娩的后续工作:“忍,脐带剪!结扎位置…对,这里!纱布!压迫止血,用力按住!” 她的声音急促,带着少女少有的镇定和力量感,强行压下目睹父母受伤的恐惧。产妇虚弱地呻吟着,身下是新鲜的血迹和胎盘组织。 蝴蝶忍小脸紧绷得发白,嘴唇抿成一条线,眼中还残留着惊惧和对父母伤情的担忧。 听到姐姐和父亲的指令,她咬紧下唇,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抓起消毒过的脐带剪递过去,动作带着一丝生涩颤抖。 接着,她迅速用温热的湿布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新生儿身上的胎脂和血迹,小手因为紧张和用力显得有些僵硬,却努力做到轻柔。 “哇——!” 婴儿响亮的啼哭冲淡了些许阴霾。“是个健康的男孩,夫人!” 忍看着揪揪,声音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喜悦,她笨拙又认真地用柔软的襁褓将这个脆弱的小生命包裹起来。 龙也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这忙碌而充满生命力的景象:香奈惠正检查产妇有无撕裂伤、进行宫底按摩促进收缩;小忍则忙着给新生儿做初步清洁、检查口鼻是否有羊水阻塞。 蝴蝶夫妇的伤情显然暂时无法由她们分心处理。确认窗外暂无威胁后,龙也大步走到被恶鬼撞破的窗边,深吸一口气,对着外面沉静的夜色大喊: “隐!进来帮忙啦!!” 几乎在龙也话音落下的瞬间,几个穿着“隐”字制服、行动迅捷如风的身影进入房间。他们训练有素,分工明确,瞬间接管了混乱的场面。 两人上前,一人单膝跪地,动作专业地固定住蝴蝶先生骨折的左上臂。一人手法娴熟地检查伤势,从随身携带的医药箱中取出竹制夹板、绷带和固定带。 “先生,请忍耐一下,我们马上给您做临时固定和包扎。” 他动作精准利落,同时取出一粒镇痛药丸和水,小心地喂蝴蝶先生服下。蝴蝶先生紧绷的身体在药物作用下稍稍放松。 一人迅速来到昏迷的蝴蝶夫人身边。他仔细检查了夫人后脑的伤口,快速用消毒药水清创后,进行加压包扎止血。 “后脑受撞击,有轻微脑震荡,需静卧观察,避免移动。”他轻声向正忙碌的香奈惠说明情况,同时小心翼翼地将蝴蝶夫人调整为平卧位,垫好头部。 一位女性“隐”队员接手了产妇的产后护理。她熟练地进行着消毒,注射了加强宫缩的药剂,并开始轻柔而有力地按摩产妇腹部,帮助复旧和排出淤血。 另一位女性“隐”队员从忍手中接过包裹好的襁褓。她动作轻柔,“小少爷非常健康,哭声洪亮有力。”她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随后小心地将婴儿抱到产妇身边,专业地协助她进行初次哺乳的尝试。 整个过程迅速、安静、高效得令人惊叹。房间内极度混乱的局面在“隐”队员的专业处置下很快得到控制,伤员和产妇都得到了初步救治与护理。 这份专业和冷静,让蝴蝶姐妹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下来,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上。 …… “所以,龙也先生是专门斩杀这些……恶鬼的人?”香奈惠看着有条不紊、手法专业的“隐”队员,又看向持刀警戒在窗边、气息依旧凛然的龙也,轻声问道。 美丽的眼眸里,惊魂未定的恐惧探寻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取代。 龙也再次确认窗外的安全,才稍稍放松紧绷的身体,将日轮刀还入鞘中,发出清脆的“锵”声。 他转向香奈惠,点了点头,语气沉稳:“嗯。我们是鬼杀队,存在的意义就是斩杀这些以人为食、为祸人间的恶鬼,保护像你们这样无辜的人。” “这些怪物……都该下地狱!”蝴蝶忍紧握着小小的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小脸上满是未消的愤怒和无助的后怕。 小忍声音虽然稚嫩,却充满了刻骨的恨意,“专挑最弱小的母亲和孩子下手……那么残忍……简直不可饶恕!”想到父母受伤的样子,她眼圈又红了。 香奈惠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走到龙也面前,郑重地、深深地鞠躬,乌黑的长发垂落:“非常感谢您,龙也先生!如果不是您及时赶到……我们一家人,还有这位夫人和她的孩子,现在恐怕已经……” 她抬起头,清澈的眼眸直视着龙也,声音真挚而充满劫后余生的感激,“这份恩情,我们蝴蝶家永世不忘。” 蝴蝶忍也紧跟着姐姐,用力地弯下腰:“谢谢你救了姐姐和宝宝!还有爸爸妈妈!!” “保护普通人的生命安全,是我们职责所在,也是首要任务。” 龙也语气坚定,“至于那头恶鬼……”他握着日轮刀鞘的手指微微收紧,散发出无形的压迫感,“它逃不出我的掌心。下一次,必斩其首级。” 这时,龙也的目光落在自己左臂上——桑岛师傅送给自己的羽织,袖子被那恶鬼的利爪撕裂了一道长长的、狰狞的口子,边缘还沾着些许暗色的污迹。 龙也身上的压迫感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心疼地咂了下嘴,小声嘀咕:“啧,老爷子要是看到我第一个任务就把羽织弄破……怕不是得让我围着桃山再跑一百圈当热身……可惨喽。” 细心的香奈惠注意到了龙也的小动作和他对着破口愁眉苦脸的神情。 她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走上前,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龙也先生,这件羽织……如果您不嫌弃的话,请交给我吧。” 没等龙也反应,她已经伸出了手,“虽然我的手艺远不及专业的裁缝,但缝补一下应该能让它恢复得看不出大破绽。”龙也愣了一下,看着少女恳切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地脱下羽织递给她。 香奈惠立刻从自己随身携带的、绣着蝴蝶花纹的小针线包里,翻找出颜色最接近的黑色丝线,熟练地穿针引线。 她的手指白皙而灵巧,如同穿花蝴蝶般在布料间轻盈地穿梭,针脚细密而整齐,又快又稳。 很快,那道狰狞的裂口便被仔细地缝合起来,只留下一条几乎难以察觉的、笔直的细线。 “喏,龙也先生,您看!”香奈惠将缝补好的羽织双手捧起,献宝似的递到龙也面前。 她微微歪着头,眼底闪动着完成一件重要任务的小小得意和期待,嘴角弯起温柔的弧度,之前的恐惧和悲伤似乎被这小小的成就感冲淡了一些。 “这样是不是好多了?保证看不出来是在这里破的!”她的语气带着点少女特有的俏皮。 龙也赞叹地抚摸着袖口:“蝴蝶小姐的针线手艺真不赖!” 香奈惠温婉一笑:“您叫我香奈惠就好啦!” 天色渐亮,第一缕真正的晨曦透过破损的窗户洒入房间。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略显皱巴、沾着油污的铁路工装、满脸焦急与疲惫的青年男人,跌跌撞撞地跑进了蝴蝶家。 他是那位产妇的丈夫,一个普通的铁路扳道工。刚下完夜班就听到了家里的噩耗,他几乎是狂奔而来。 当看到安然无恙、虽然虚弱但对他露出笑容的妻子,以及襁褓中正熟睡着的、红扑扑小脸的儿子时,这个七尺汉子瞬间红了眼眶,巨大的狂喜和后怕让他浑身发抖。 男人激动得语无伦次,对着龙也连连鞠躬,声音哽咽沙哑,几乎要跪下去: “大恩人!谢谢您救了我的妻子和孩子!我和内人父母早就不在了……在这个世上,她就是我的命,孩子就是我们的唯一……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 龙也扶住了男人的胳膊,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这样。看到她们平安,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快去看看她们吧,当然,抱孩子前记得换衣服洗手哈!”男人感激涕零,抹着眼泪向妻儿身边去了。 朝阳刚刚跃出地平线不久,一身风尘、脚步沉重如擂鼓的鬼岛猛也赶到了蝴蝶家。 他一进门,看到包扎好的蝴蝶夫妇、疲惫但安好的产妇母子,以及持刀而立的龙也,立刻明白了大半。 他猛地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脸上写满了浓烈的懊恼和愤懑,声音洪亮如雷: “哎呀!!我蹲在西边那几个村子口,整整一宿!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真邪了门了!!” 他懊恼地抓着自己刺猬般的短发,目光扫过现场,最后落在龙也身上,“兄弟!你是这个!”他激动地竖起了两个大拇指,“一人护住了两家人!硬是把那鬼东西给打跑了!我真服了!我早知道你就是超弩级的厉害!没说的!” 蝴蝶香奈惠安静地站在一旁,像一株晨露中的幽兰,听着龙也和鬼岛猛交换情报。 龙也详细描述了恶鬼的外貌特征和战斗方式:“女性,长发披散,皮肤惨白,穿着破烂不堪的分娩服。动作非常快,身法飘忽。最诡异的是她怀里一直死死抱着一个啼哭不止的婴儿,她似乎对这个‘婴儿’有着异常病态的执念和保护欲,却又会在攻击时把他当作诱饵和盾牌使用。” 鬼岛猛一听“速度快”,浓黑的眉毛就拧成了疙瘩,像两条打架的毛虫:“啧!又一个速度型的滑溜泥鳅?我最烦这种!” 但他随即又挺起壮硕的胸膛,豪迈地拍了拍腰间的两把斧子,眼中斗志昂扬,“不过选拔后我可没闲着,特意针对敏捷型的鬼做了特训!下次再让我遇上,非把它那鬼脑袋劈成两半不可!” 香奈惠静静地听着,清澈的眼眸中光芒流转,似乎在分析着信息。这时,她才柔声开口:“龙也先生,鬼岛先生。或许我能帮上些忙。镇上的产婆,我大多都认识,能说上几句话。之前那些不幸遇害的产妇,有的也曾在我们这里检查过,或者由相熟的产婆接生。也许能从她们那里了解到一些更具体的情况?” 她的目光带着询问,更带着一种想要为逝者和生者做点什么的坚定。 一旁的蝴蝶忍闻言,小脸上也立刻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但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父母,以及需要持续观察照顾的产妇和新生儿,她小大人似地深吸了口气:“姐姐你去吧,家里……我会照顾好的。爸爸妈妈醒了我会告诉他们。”她挺直了小身板,努力做出可靠的样子。 在香奈惠的沟通下,龙也和鬼岛猛得以拜访了几位曾为那些遇害产妇接生或护理过的老产婆。 起初,这些饱受惊吓的老人无不讳莫如深,眼神躲闪,或双手合十念叨着“不吉利”、“冤魂索命”、“菩萨保佑,不想再提那晦气事”。 但在香奈惠轻声细语、句句恳切的劝说下,她们最后终于松动,断断续续地吐露了那噩梦般的片段。 “唉,作孽啊……那晚到处都是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产婆用袖子抹着止不住的泪水,声音嘶哑,“那怪物就那么冲进来,对着产妇的肚子……” 另一位声音发颤,身体还在微微发抖:“我躲在柜子缝里,看见它用那爪子……活生生把孩子剖出来,血淋淋的,然后抱走了……像抱着什么宝贝,又像抱着仇人,那哭声……”她说不下去了,痛苦地捂住脸。 龙也仔细倾听着每一个细节,结合之前的袭击模式和蝴蝶家遭遇的现场,愈发确认: “这恶鬼的执念就是【产妇】和【婴儿】本身。它袭击目标极其明确:杀死并吞食产妇,婴儿则会被它当场剖出带走,不知所踪。至于在场的医护人员、家属甚至其他活人,只要不主动攻击或挡在它和目标之间,它似乎会选择无视。” 他看向鬼岛猛,总结道,“它只对‘生产’这个瞬间和‘新生儿’本身,有着病态的攻击、占有和毁灭欲。” 鬼岛猛早就听得牙疼:“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变态的鬼!” 当拜访到最后一位老产婆时,她的反应尤为激烈。 她蜷缩在自家角落里,浑身筛糠般发抖,眼神涣散,嘴唇哆嗦着,反复念叨:“不能说……不能提……那是冤魂,是诅咒……” 在香奈惠长时间的哄劝和安抚下,以及龙也斩钉截铁地保证会彻底解决祸患后,这位老妇人才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猛地抓住香奈惠的手腕。 她凑近香奈惠的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寒意: “我认得她,虽然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皮包骨头……但那眉眼,那下巴的轮廓错不了……她是一个多月前在镇子西头那个难产而一尸两命的志满姑娘啊!” 第32章 志满小姐 那位老产婆浑浊的眼睛望向虚空,声音沙哑而缥缈,仿佛在复述一个流传已久的悲剧:“那个姑娘啊……她叫志满,是从繁华的大阪府来的大小姐呢。听说是家里开大商社的,金枝玉叶……可她偏偏是朵带刺的花,主意正得很。” 老妇叹了口气,“家里给她相看的是能登天的大人物,可她啊,心早就被一个穷画匠勾走了。那小子除了画两笔画,身无长物……可志满小姐铁了心,为了他,跟家里闹得天翻地覆,最后……是跟着那画匠,趁着夜色私奔出来的。” “小两口一路逃到了东京府,人生地不熟,用志满从家中带来的首饰典当了买了个小破屋落脚。那会儿,志满姑娘脸上还带着笑,以为靠着一双手和情意就能把日子过起来……她哪里知道,真正的苦日子在后头?” “没多久,她就有了身孕,本是喜事,可老天爷偏在这时开了个恶毒的玩笑……”老妇的声音带着唏嘘,“那画匠,才情没来得及施展,半年前那场来势汹汹的霍乱,就把他卷走了。” “留下志满姑娘一个人,挺着大肚子,举目无亲。她拉下脸皮想回娘家?娘家大门早对她关死了。想找份工养活自己和孩子?哪个东家肯要一个快临盆的女人?” 老产婆唏嘘不已。 “她吃尽了白眼,受尽了冷落,饥一顿饱一顿地熬着。请产婆的钱她也出不起,我当时看着她可怜,就帮着她接生。可那孩子……是在一个阴冷的雨夜生下来的,生下来就是个死胎。” 老妇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不忍,“志满姑娘当时就疯了……她先求我想办法,后面也不顾自己还在流血,就那么赤着脚,穿着那身染血的分娩服,怀里紧紧抱着那个冰凉的小身体,跑遍了泷野川町大大小小的医馆、诊所……她挨家挨户地拍门,求人救救她的孩子……可哪个大夫,能救活一个生下来就没了气息的婴孩呢?” “后来……大家就再也没见过她。有人说,她一直抱着那孩子,呆呆地坐在她和丈夫留下的小破屋里……直到某一天,那里彻底没了声息……谁曾想……” 老妇的嘴唇哆嗦着,说不下去了,眼中只剩下深切的恐惧。 屋子里陷入一片沉重的死寂,只有老产婆压抑的啜泣声。空气仿佛凝固了,压得人喘不过气。 香奈惠的眼圈早就红了,一层水雾蒙上了她清澈的眸子。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 “一个多月前......我想起来了!我很有印象,那天一个瘦得脱形的女人,散着头发,穿得很破旧,抱着一个用破布裹着的小包袱敲了我们家的门。” 香奈惠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她什么话也不说,就那么直勾勾地把包袱往父亲面前递。父亲他揭开看了一眼,就——” 她稍微吸了一口气,“父亲当时脸色变得非常难看,非常沉痛。他只能告诉那位夫人孩子已经……然后那个女人像没听见一样,抱着孩子,失魂落魄地转身就走了。现在想来......那就是志满小姐!” 鬼岛猛紧握着拳头,指节捏得发白,他浓黑的眉毛拧在一起,声音低沉而压抑,带着一种粗粝的愤怒: “这叫什么事儿!被家里扫地出门,男人死了,最后连孩子也没保住......难怪了!难怪变成鬼后专挑快生孩子的女人下手,还要把孩子抢走!她这是把天底下所有的产妇都恨上了!把别人活生生的孩子,当成了自己那个没了的!” 龙也一直沉默地听着,眼神复杂:“不,小猛。她恨的,或许不是‘别的产妇’。”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的墙壁,落在那位悲惨女子扭曲的灵魂深处,“她最恨的,极有可能是她自己。那个身为‘产妇’的自己。那个没能保护住丈夫、最终连孩子也留不住的自己。” “她渴求她的‘孩子’,那份执念在变成鬼后,被扭曲、被放大成了最恐怖的模样——杀死其他‘产妇’,夺取她们的‘孩子’。她抱着的那个‘婴儿’,恐怕也不是抢来的……而是她执念的具现,是她永远无法填补的空洞,也是她无尽痛苦的源头。” 他握紧了腰间的日轮刀柄,手背青筋微凸,一股冰冷的杀意混合着难以言喻的沉重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最终化为一句低语: “把对孩子的悔恨和爱意如此扭曲,鬼舞辻无惨……你真该死啊!” 鬼岛猛闻言,猛地一拍大腿:“有道理,龙也!照你这么说,这恶鬼的行为,全是她活着时候那点破事给闹的!” 龙也眼中锐光一闪,立刻接上:“没错。执念越深,越会本能地回到执念生根的地方。对她来说,哪里最能代表她失去的一切?哪里是她和丈夫最后共同生活的地方?哪里是她抱着死去的孩子陷入绝望深渊的地方?” 他的语气变得无比笃定,“只有那里了——她和丈夫私奔到东京府后住的那个小屋。那是她丈夫存在的最后证明,是她短暂幸福的见证,更是她彻底失去孩子、走向崩溃的绝望之地。她最后的‘容身之处’,只能在那里!” 鬼岛猛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双斧斧柄,他看向龙也,声音带着一种迫切: “龙也,现在可是白天!那恶鬼必然躲在那里!我们立刻冲进去,趁着日头,把它砍了,省得夜里再出变故,也算了结了这段孽缘!” 说做就做,两人悄悄来到城镇边缘的居民聚集区。这里住的,大多是从事底层体力活的劳工。 “周边的居民太多了......在这里爆发战斗很容易造成误伤,也容易被恶鬼抓到人质。” 龙也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扫过远处那间在民居簇拥下的破败小屋。他深吸一口气,【雷之呼吸·柒之型·神鸣聆寂】悄然发动。 嗡—— 世界的声音在他耳中被无限放大、解析,居民区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锅碗声、对话声、鼾声、狗吠……一一都被剥离过滤。他所有的感知都聚焦在那间目标房屋上。 一片死寂…… 龙也仔细分辨,捕捉到的只有木料在阳光下膨胀的细微呻吟、几只老鼠在角落窜动的窸窣、以及尘埃落定的静谧。 预想中的啜泣、低语、婴儿的哭嚎……并没有出现,仿佛那只是一个被彻底遗弃的空壳。 “小猛,屋子里是空的,那东西不在里面。” 鬼岛猛浓眉一挑,急切道:“怎么会?它家不就在那儿吗?老产婆说的……” “它活着时的‘家’是执念所在,但恐怕变成鬼后,它更清楚阳光的可怕!那间屋子,白天大概真的就只是个屋子。” 龙也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现在想来,那房子杵在民居堆里,周围全是人。大白天的我们两个拎着刀破门而入,动静小不了,容易被警察署干扰......且不说容易伤及无辜,就是万一惊动了它,让它换个更刁钻的地方猫起来......” 他声音压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就凭我们两个人,在这繁华复杂的泷野川町里,想再把它挖出来,天知道要多死多少无辜的孕妇!” 鬼岛猛并非鲁莽之辈,龙也的分析如同冷水浇头,瞬间让他冷静下来。想到那些惨死的产妇和婴儿,他眼中的急切褪去,重重地点了下头:“……你说得对,是我欠考虑了,不能冒这个险。那……现在怎么办?” 龙也有了决断,“小猛,立刻联系‘隐’,让他们发挥老本行——用最稳妥、最不惊动目标的方式,把志满旧居方圆百步内的所有居民,悄无声息地疏散出去。务必在日落前清空那片区域!” 他转向负责这片区域的“隐”队员,语气果断:“你们处理这种事最有经验,务必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绝不能提前惊扰了目标!” “是!”隐队员立刻领命而去。 “后半夜动手!”龙也握紧腰间的日轮刀柄,“等那恶鬼回到它的‘巢穴’。我们就直接踹门!小猛,你拆墙开路,我负责斩首!这次,绝不能让它再逃掉!” “你就瞧好了,绣花我不行,拆迁我最行!” 后半夜。 泷野川町边缘,那片被清空的区域中,有隐队员留下的灯火用以伪装成还有人在的样子,但难免显得安静,只有冷月洒下惨白的光。 “志满”生前那间破败的民居如同一个蹲伏在黑暗中的怪物,散发着腐朽与不祥的气息。 龙也和鬼岛猛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无声地潜行到屋外不远处。龙也眼神一凝,【雷之呼吸·柒之型·神鸣聆寂】瞬间发动! 嗡—— 清晰传入他耳中的,是那破败木屋内传出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呜...孩子...冷吗?妈妈抱着你......” “都怪妈妈…都怪妈妈没护好你…” 啜泣声陡然拔高,变得尖利扭曲。 “她们凭什么?!她们都不愿意帮我......都说我下贱,造谣我夫君跟别的女人跑了......凭什么她们就能有健康的孩子!” 随之响起的,是那熟悉的婴儿尖锐啼哭,如同用指甲刮擦玻璃。 “在里面!动手!”龙也低喝一声,手势猛地向下一挥! “收到!” 鬼岛猛早已蓄势待发,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他庞大的身躯爆发出骇人的力量,沉重的双斧裹挟着开山裂石般的威势,铁链在月光下搅出一片浪花! 岩之呼吸的沉重斗气轰然炸开! “岩之呼吸·肆之型·流纹岩速征!” 轰隆!喀嚓嚓——! 坚固的土质外墙如同纸糊一般,在狂暴的斧刃风暴下轰然崩塌、碎裂!木屑、土块四散飞溅,整间小屋剧烈摇晃,烟尘弥漫!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啸划破夜空!烟尘中,“志满”那惨白扭曲的身影抱着婴儿骤然显现!她的长发狂乱飞舞,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被破坏的墙壁,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我的家!我和最后的家!你们毁了它!你们这些强盗!毁了我的孩子,还要毁我的家!不可饶恕!不可饶恕啊——!” 就在这混乱瞬间,龙也的【神鸣聆寂】捕捉到了一个关键信息——“志满”怀中那“婴儿”的胸腔里,一片死寂!没有心跳,没有呼吸该有的气流声! 果然,那根本不是活婴!是鬼物!是它执念的化身! “那个婴儿也是鬼物!别中招了!”龙也厉声警示鬼岛猛,同时身体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金色电光! 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雳一闪! 刀锋直指志满怀中那啼哭的“婴儿”咽喉!目标明确,要先斩断这扭曲执念的核心!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火星四溅! 志满竟在千钧一发之际,用那只枯槁的鬼爪直接迎上了龙也必杀的一斩!日轮刀锋锐无比,半个惨白的手掌应声而断,带着黑色的污血飞起。 然而,断口处肉芽疯狂蠕动,几乎在手掌落地的瞬间就开始急速再生! 龙也瞳孔骤缩,借着反震之力疾退,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小心!它的身体强度不对劲,比之前硬多了!恢复速度也远超之前!” “志满”站在原地,诡异地停止了长久的哭泣,而是发出破风箱一般的嘶哑笑声:“嗬嗬......我和孩子的羁绊,我们的小屋......才没那么容易被破坏!在这里,我和孩子,是最强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志满”怀中的“婴儿”猛地停止了啼哭,那双原本紧闭的、毫无生气的眼睛骤然睁开,漆黑一片! 紧接着,一股肉眼可见的、扭曲空气的灰白色声波,以婴儿为中心,如同爆炸的冲击环,带着撕裂灵魂般的尖锐鸣泣,轰然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第33章 虚妄子宫 “血鬼术·悲叹婴灵!” “志满”怀中啼哭的婴孩猛然睁眼,张开嘴爆发出撕裂空气的尖啸!肉眼可见的灰白声波如爆炸般扩散。首当其冲的龙也只觉颅骨剧震,耳膜仿佛被钢针贯穿—— ‘还好,当初瀑布修行时天天被水砸到耳鸣!不然这下要被直接变聋子了!’ 龙也咬牙后撤,视野因冲击和耳部剧痛阵阵发黑。“志满”岂会放过这绝佳机会?她身影如鬼魅般欺近,那只枯槁的鬼爪带着凄厉风声,五指如钩狠狠撕向龙也的面门! 鬼岛猛在声波边缘,受到的影响要小得多。他怒吼着甩出锁链斧:“岩之呼吸·贰之型·天面碎!” 旋转的斧刃裹挟着沉重的岩之斗气,搅动气流如陨石般砸向“志满”面门,逼得她不得不后仰闪避这致命一击。趁此间隙,龙也强忍眩晕,雷光炸起!日轮刀化作一道金色霹雳,直刺她怀中那诡异“婴儿”的咽喉! ‘先阻止你继续发动那个声波血鬼术!’ “志满”发出一声刺耳尖啸,竟不闪不避,先用脊背硬生生抗住鬼岛猛又一轮追击而下的沉重斧刃。噗嗤!血肉飞溅,深可见骨下,“志满”的枯爪却精准无比地凌空一格,悍然架开了龙也那致命的一刺。 铛!刺耳的金铁交鸣伴随着迸射的火星。 强大的冲击力让“志满”踉跄后退,怀中的“婴儿”仿佛感受到危机,发出越发凄厉、几乎要刺穿灵魂的尖锐哭嚎——又一道更强横的灰白声波轰然炸开,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撞在龙也和鬼岛猛身上,硬生生将两人逼退数步,为“志满”争取到了喘息和调整姿态的空间! “这里......是我和孩子最后的‘净土’,最后的‘家’......不会允许你们破坏!” “血鬼术·虚妄子宫!!” 鬼岛猛挥舞着锁链,“小心点,龙也!地上的感觉不对劲!” 只见“志满”将枯瘦的长臂狠狠插入脚下,大地翻涌起不祥的气息!大约方圆五十米步的土地,此刻如同活物般剧烈蠕动、膨胀,暗红粘稠的血肉瞬间取代了泥土和砂石,构成一幅恐怖的地狱绘卷。 无数腐烂、散发着恶臭的脐带如同毒蛇般从血肉地面钻出,疯狂缠绕向龙也和鬼岛猛的脚踝。更深处,隐约可见胎盘状的肉块搏动,整个空间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与死亡气息,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而扭曲的子宫内部。 ‘身体…变重了?’龙也挥刀斩断缠上脚踝的腐臭脐带时,只觉得自己的肌肉像被瞬间抽走了力气,变得无比沉重,连体内奔流的雷之呼吸都仿佛陷入了粘稠的泥沼,流转速度骤然滞涩! ‘强制体验胎儿濒死的窒息感吗......好阴毒的领域,这也是血鬼术能够做到的吗!’ “动作快不起来了!”鬼岛猛怒吼着,挥动沉重的双斧劈开数条袭来的、末端带着锋利骨刺的肉触手。他试图再次发动强攻,沉重的斧刃带着岩之呼吸的霸气直劈“志满”腰腹:“岩之呼吸·叁之型·岩躯之肤!” 然而在迟缓的领域下,这势大力沉的一击显得笨拙无比。“志满”怀中的婴儿发出一声短促尖叫,她本人则如同没有重量的鬼影,抱着婴儿以一个诡异扭曲的姿势侧身滑步,轻松避开了斧刃,那动作流畅得仿佛不受重力影响! 鬼岛猛的斧速明显慢了一拍,只在地上砸出一个浅坑。龙也强忍着身体虚弱带来的不适和呼吸的艰涩,雷光在脚下炸裂! “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雳一闪!” 他化作一道曲折突进的金色电光,目标直指“志满”因闪避而暴露出来的的后颈!然而,就在刀锋即将及体的刹那,“志满”怀中那婴儿突然一百八十度扭转哭脸,空洞漆黑的眼睛正对龙也! 它猛地张开没有牙齿的小嘴——噗!一股浓稠、腥臭、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暗红色血雾喷涌而出,瞬间遮蔽了龙也的视线! “啧!”龙也险之又险地停止冲刺的脚步,鬼岛猛立刻补位,锁链哗啦作响,双斧在身前卷起狂暴的岩石飓风: “别想逃!岩之呼吸·伍之型·瓦轮刑部!” 巨大的岩石斗气如同旋转的磨盘,狠狠碾向“志满”侧翼,封死了她大部分的闪避空间!就在血雾弥漫、瓦轮刑部碾压而至的混乱瞬间,龙也的身影并未停滞!他强行扭转因闪避血雾而偏移的重心,雷之呼吸催发到极致—— 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雳一闪·六连! 第一闪!金色电光撕裂血雾,直刺“志满”因躲避瓦轮刑部而暴露的左肩胛!“志满”挥动干瘦的枯爪格挡,火星再次迸溅。 第二闪!刀光未散,雷刃的轨迹诡异地划出锐角折线,斩向“志满”因格挡而抬起的右臂肘关节,逼得她再次格挡! 第三闪、第四闪!龙也身形如鬼魅般左右腾挪,两道几乎不分先后的金色刀光如同毒蛇吐信,一上一下分袭“志满”咽喉与持“婴”的左腕!速度之快,在领域限制下依旧拉出残影!“志满”不得不抱着婴儿急速后仰,放弃了将龙也刺穿的企图。 第五闪!龙也借着“志满”后仰的势头,刀势如羚羊挂角,自下而上撩向其因后仰而完全暴露的脖颈! 第六闪!终极的杀招!龙也全身力量与雷之呼吸灌注于一点,日轮刀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色细线,以超越之前任何一次的速度,撕裂空气,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直劈“志满”因躲避撩斩而未能完全回正的颈骨中央! 绝杀时刻!刀光已至——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 “手感不对,没砍断!” 刀刃竟深深卡进她颈骨一半,再难寸进! ‘在这里,不仅我的力气变小,它的身体强度也提高了?!这领域还能强化它自身?!’ “志满”发出痛苦的尖嚎,眼中凶光爆射,反手一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抓向龙也因全力进攻而一时间毫无防备的胸膛,眼看就要将其刺穿! “你想都不要想!”鬼岛猛怒吼,猛拽锁链,沉重的斧柄如同重锤般砸向“志满”手臂,将其攻击轨迹强行扯偏——嘶啦!龙也胸前鬼杀队服连带皮肉被撕开三道血口,鲜血瞬间涌出。 ‘再这样下去会被耗死!想想办法!’ 龙也强忍胸前火辣辣的疼痛,目光如电扫过战场。借着刚才高速移动的六连闪和鬼岛猛的猛攻,他们已经将“志满”从血肉领域的核心位置逼退,三人缠斗的位置也从最初的中心点偏移了二三十米。 “志满”虽然被逼远离了刚刚的位置,那片翻涌着暗红血肉、搏动着胎盘状肉块的核心区域依旧留在原地,没有跟着它移动。 ‘领域没有随她移动……而是固定在她旧居的位置!强迫它移动果然有用!必须把她彻底逼出这个范围,才能破解这个犯规的血鬼术!’ 龙也擦去嘴角被声波连番冲击和强行催动六连闪而溢出的血沫,无视胸前的伤口,将全集中呼吸催动到极限,刺目的金色雷光如同活物般在刀身上嘶鸣、跃动起来! “鬼岛猛!!!这个领域没办法移动!把她赶出这个范围,待在这里面我们杀不死它!”龙也的吼声穿透了血肉领域粘稠压抑的空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鬼岛猛那双因愤怒而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瞪圆,胸腔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好——!!!我来!!!!” ‘豁出去了!龙也说得对,这鬼地方压得老子喘不过气,力气都使不出来!再待下去,别说斩鬼,我俩都得被耗死在这烂肉堆里!’ 鬼岛猛向前踏出一步,踩碎脚下冒出的脐带和血肉。 “我拼了命训练,为的就是不再有人在我面前被恶鬼吞食!”鬼岛猛的声音如同炸雷,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带着血沫挤出来,充满了血与火的决绝,“你也不例外!” 他全身的肌肉在岩之呼吸的极限催动下贲张欲裂,白色的蒸汽自他口中呼出,岩之呼吸在身体里前所未有的凝实,仿佛在他体表覆盖了一层真正的石甲。 沉重的双斧在他手中被赋予了生命,带着开山裂石的狂暴气势疯狂舞动,沉重的锁链发出刺耳的呼啸!斧刃与铁链交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闪烁着死亡寒光的绞杀风暴圈,硬生生将“志满”和他自己圈了进去! “生前的你着实可怜,死后的你只有可恨!” 他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凶兽,完全放弃了任何防御和闪避的念头,用蛮横无匹的力量推着、顶着、撞着“志满”,不顾脚下腐烂脐带的缠绕和肉触手的抽打,拼了命地、一步一个血印地向领域那暗红色血肉蠕动的边缘地带冲锋! ‘比起藤袭山上初见强了很多啊......可不能辜负你创造的机会了!’龙也手持日轮刀,随时准备支援。 只见鬼岛猛将“志满”逼迫到最后,居然是直接双手紧握斧柄,如同两柄沉重的战锤,悍然与“志满”展开了最原始、最凶险的近身对砍! 斧刃与鬼爪疯狂碰撞,火星四溅,发出密集刺耳的“铛铛”声! ‘还有一步!只要逼退一步……就一步!’ 每当“志满”凭借鬼魅般的速度和领域压制,抓住鬼岛猛狂暴攻击中那微不可查的间隙,企图用枯爪撕开他的喉咙或掏向他的心脏时—— “休想......霹雳一闪!!!”龙也冰冷的声音如同催命的符咒,总是恰到好处地响起,一道撕裂空间的金红雷光必然紧随而至! 龙也的日轮刀带着致命的精准,如同毒蛇吐信,直刺“志满”怀中那啼哭不休的“婴儿”要害!每一次都逼得“志满”不得不强行中断对鬼岛猛的致命攻击,仓皇回防格挡龙也的刀锋! “铛——!”、“嗤——!”格挡与撕裂声不断响起。 这致命的循环不断重复,鬼岛猛身上开始添上越来越多的伤口,鲜血染红了他的制服。“志满”也并非毫发无损,斧刃在她惨白的皮肤上留下深刻的斩痕,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疯狂,怀中“婴儿”发出的尖啸频率越来越高。 但鬼岛猛硬拼着一次次声波的冲击,硬是不退!终于,他们冲到了血肉领域的边缘!“虚妄子宫”那暗红色的肉壁触手可及! 就是现在! 鬼岛猛眼中爆发出孤注一掷的凶光!他竟完全无视了“志满”刺向他腹部的、带着撕裂风声的枯爪! “呃——!” 鬼岛猛发出一声野兽般的痛吼,“志满”的利爪深深刺入了他的侧腹,从背后穿出!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借着这股冲击力,用尽全身最后爆发出的气力,将缠绕在手臂上的粗重铁链猛地向“志满”腰间甩出! “真疼啊!但老子抓住你了!!” 铁链如同有生命的巨蟒,瞬间在“志满”腰间缠了数圈,死死锁住! “你做什么……?!”“志满”惊怒交加,试图挣脱,但鬼岛猛用自己重伤的身体作为支点,以同归于尽般的姿态,拧腰旋身,将全身力量连同嵌入腹部的鬼爪一起作为杠杆! “你就给我——滚出去吧!!!” 伴随着鬼岛猛用尽生命力的嘶吼,“志满”连同她怀中那个不断尖啸的婴儿,如同一个巨大的、扭曲的破布娃娃,被这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硬生生甩飞! 铁链绷得笔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最终在领域边缘“嘣”的一声断裂! “志满”的身体,连同那刺耳的婴儿哭嚎,被狠狠地、远远地抛出了那片暗红色血肉蠕动、散发着腐朽子宫气息的领域范围! “来啊!!!!!!龙也——!!!!!!” 第34章 血泪终末 “来了!!!”龙也如同早已拉满的弓弦骤然释放!全身力量与雷之呼吸压缩凝练于刀锋一点,精神前所未有的专注。眼见志满被鬼岛猛那搏命一甩彻底脱离血色领域的瞬间,他眼中金芒爆射。 就是现在!领域压制消失,她无处可逃! “速度就是力量......我不会再给你回到领域的机会!” 话音未落,黑夜中一道金红色的雷霆撕裂了空间!那是远超之前任何一次的速度,是凝聚了决心与同伴创造机会的极致一击—— “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雳一闪·神速!” 刀光如同瞬移般掠过志满的颈项!嗤——!一声轻响,那颗布满泪痕、扭曲着痛苦与疯狂的头颅高高飞起。 “好!成了!”瘫软在地上的鬼岛猛狠狠捶了一下地面,结果伤口带来的剧痛疼的他倒吸一口凉气。 “志满”失去头颅的身体在空中僵直了一瞬,随即沉重地摔落在冰冷的土地上。那颗头颅咕噜噜地滚落,恰好停在从她怀中摔出、蜷缩在地的“婴儿”身边。 “对…不起……”志满的头颅嘴唇翕动,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空洞的眼睛里泪水不断涌出,混合着血污,“我是个……没用的妈妈……” 话音未落,她的头颅与身躯,连同那身破旧的分娩服,一同化作飞灰,悄然湮灭在夜风中。 龙也一步跨到脱力跪倒在地、捂着腹部伤口的鬼岛猛身边,伸手将他稳稳扶起。 “干得漂亮,小猛!”龙也的声音带着由衷的赞叹,“最后那一下,真够劲!没你在前面帮我顶着,我可逮不着机会。” 鬼岛猛虽然疼得龇牙咧嘴,但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重重拍了下龙也的肩膀,这次拍得龙也一个趔趄: “少来!你那一刀才是真的快!老子都没看清!能跟你这样的搭档一起斩鬼,痛快!” 两人说完,一时间都没了力气,目光同时投向地上那个孤零零的“婴儿”。它的哭声不再是之前那种撕裂灵魂的尖啸,而是变得微弱、无助,如同真正的幼儿在寻找依靠,断断续续地呜咽着:“妈妈……妈妈……” 这呼唤声在寂静的废墟中显得格外凄凉,片刻之后,在龙也和鬼岛猛复杂的目光注视下,那小小的身影也如同泡影般,无声地消散了,只留下一缕淡淡的、难以言喻的悲伤气息萦绕不散。 鬼岛猛默默地看着婴儿消失的地方,腹部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粗犷的脸上难得地显露出一丝困惑和沉重,抹了把脸上的汗和血污,瓮声瓮气地问: “喂,龙也……你说,最后那个哭喊‘妈妈’的婴儿……会是她原本那个没保住的孩子吗?” 龙也的手还扶在鬼岛猛的胳膊上,闻言沉默了几秒,目光也落在空荡的地面。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我希望是……也希望不是。” “嗯?”鬼岛猛不解地看向他,“啥意思?” 龙也叹了口气,眼神复杂:“我希望是,因为那样……至少她那份扭曲的执念里,最后呼唤她的,是她真正日思夜想的孩子。”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沉重,“也希望不是。因为那个可怜的孩子,本就不该以这种方式‘出生’。那个消散的婴儿,它的存在,是建立在其他无辜母亲和孩子被残杀的基础上的。这种建立在血泪和掠夺上的‘出生’,太造孽了。那不该是她孩子的归宿,也不该是任何孩子的结局。” 鬼岛猛听完,没有说话,只是拧紧了眉头,望着那片空地陷入了沉思。 夜色笼罩着志满旧居的废墟,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去。远处,“隐”队员的身影在战斗结束后已经开始靠近,准备进行善后工作。 “两位剑士,辛苦了!我们来帮您处理伤口!” “隐”队员两人一组,分别围住了龙也和鬼岛猛。 龙也的胸前,三道深可见骨的爪痕让皮肉翻卷,鲜血浸透了破开的队服和内衬,每次呼吸都带来火辣辣的刺痛。 鬼岛猛的状态更糟。侧腹一个被鬼爪贯穿的血洞正汩汩冒血,肩头更是血肉模糊一片,深可见骨。 他脸色因失血显得苍白,豆大的冷汗不断从额角滚落,被隐队员扶着躺下,咬着牙,任由队员用沾满消毒药水的棉团按压那狰狞的伤口,剧烈的刺痛让他浑身肌肉都在抽搐。 “嘶…他娘的…这恶鬼的爪子比刀还利!”鬼岛猛抽着冷气,瞥了一眼龙也胸前的伤,“你这挂彩也不轻啊,龙也!” 龙也正被另一名隐队员清创缝合胸前的伤口,药水带来的刺痛让他眉头紧锁,闻言扯了扯嘴角: “彼此彼此。不过你这身板,挨了这么一下还能站直,真够结实的!” “哈!那当然!老子可是要成为最强的岩柱的男人!”鬼岛猛咧开嘴想笑,却又扯到腹部的伤口,疼得呲牙咧嘴。“下次再凑一起的话,比比谁砍的鬼多?” “行啊,不过得等你先把这身窟窿眼儿养好再说。” 在“隐”队员高效的处理下,两人的伤口得到了初步包扎,现场的清理和善后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天边已泛起鱼肚白,龙也和鬼岛猛在隐队员的搀扶下,正准备离开这片废墟,前往最近的藤之家休养。 就在这时,几道身影出现在晨光熹微的小径上。 蝴蝶夫妇在香奈惠和蝴蝶忍的搀扶下走来。蝴蝶先生的左臂用夹板固定着,吊在胸前,脸色因疼痛和失血显得略有憔悴。 蝴蝶夫人头上裹着纱布,面色苍白,虚弱地靠着丈夫,精神虽然萎靡,目光却紧紧锁在龙也和鬼岛猛身上。 香奈惠和小忍则陪护在蝴蝶夫妇身边。 “出云先生!鬼岛先生!请留步!”蝴蝶先生的声音略显虚弱,龙也和鬼岛猛闻声停下脚步,转过身。 蝴蝶夫人松开丈夫的手臂,向前一步,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两位恩人,伤得如此之重,请务必随我们回蝴蝶家!家中药物齐全,也有干净的病房,让我们略尽绵薄之力,为两位疗伤调理。” 她的目光落在龙也胸前渗血的绷带和鬼岛猛腹部那被厚厚包扎却依旧透着不祥深色的伤口上,充满了真切的关切。 蝴蝶先生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自己的妻女,得到她们同样坚定的回应后,看向龙也,语气无比郑重:“除此之外,我们一家人商议了一夜,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清晰而有力,“我们蝴蝶家,愿意接受鬼杀队的邀请,正式成为‘藤之家’的一员。” “真的?”龙也闻言眼睛亮起,脸上抑制不住地露出笑容,“这可真是太好了!蝴蝶先生的医术加上藤之家的便利…以后这片区域执行任务的队友们,也有了更好的保障,大好事!” 香奈惠立刻上前一步,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补充道:“所以,龙也先生和鬼岛先生,去我们家休养也算是去藤之家哦!”她的语气带着一丝少女的俏皮和郑重。 “就是!”蝴蝶忍也用力点头,小脸严肃,努力挺起胸膛,模仿着大人的口吻强调,“爸爸妈妈都是专业的医生!我们也是专业的帮手!快来吧!” 蝴蝶家。 宽敞干净的病房内弥漫着淡淡的药草清香。香奈惠动作轻柔而专业,小心翼翼地拆开龙也胸前浸血的绷带,仔细检查缝合的伤口有无红肿发炎,再用温热的药水轻柔擦拭,换上新的纱布。 “伤口没有感染迹象,龙也先生恢复力真好。”香奈惠的声音如同春日的微风,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她一边缠着新的绷带,一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说道:“龙也先生……我,想加入鬼杀队。” 龙也正享受着专业护理带来的舒适感,闻言一怔,诧异地看向香奈惠:“加入鬼杀队?香奈惠小姐,这次遇袭,伯父伯母都受了伤,你也亲眼见识了恶鬼的恐怖和残暴……为什么还愿意加入?” 香奈惠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长长的睫毛低垂,看着龙也的伤口,声音轻柔却无比坚定:“正是因为亲眼看到了……看到了那些被恶鬼残害的无辜之人,看到了父母为了保护别人而受伤……我才更想加入。” 她抬起头,清澈的眼眸中闪烁着一种澄澈的光芒,“我想用自己的力量,用这双手,为那些被恶鬼伤害的人们做些什么……不仅仅是在后方治疗伤口,更想在前线,保护更多的人不再受到伤害。” 龙也皱了皱眉,想起蝴蝶先生骨折的手臂和蝴蝶夫人头上的纱布:“你家里人……同意了吗?”他语气带着明显的怀疑。 香奈惠的脸颊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绷带的边缘,声音更轻了:“我觉得……他们会同意的。所以……” 她飞快地抬眼看了一下龙也,带着一丝恳求,“龙也先生,你……你可别出卖我啊。等我准备好了,我会自己跟他们说的!” 龙也看着少女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决心和一丝狡黠,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位小小姐还挺有自己的主意的……回头要多留意留意她的情况了。’ 同时,他嘴上却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行吧,你最好真的会告诉他们。” “我会的啦!” …… “哎呀?志满妹妹和我的联系被切断了?” “这可难办了哩,明明是个很有意思的玩具的说,就这么被人砍了头,多可惜呀。” “都怪志满妹妹,只肯吃孕妇和婴孩,你要是学学我,多吃点水灵灵的姑娘,就肯定不会被人砍了啦!” “哎呀哎呀……还夸下了海口和无惨大人保证找到了个好苗子,要不,我把眼睛挖出来给无惨大人赔罪好了?” “咕啾!” “……” “什么啊,无惨大人不回应我……真没意思哩……” 第35章 回信 蝴蝶家特有的药草清香弥漫在病房里。鬼岛猛龇牙咧嘴地小口小口啃着香奈惠特制的豆沙馅鲷鱼烧,腹部的贯穿伤让他只能半躺着,看着床边生龙活虎的龙也气得直哼哼。 “哈哈,小猛,你这样的大只佬这么小口吃饭,看起来就像狗熊在绣花。” “要你管!!我身上伤口可还没好呢,求了蝴蝶医生好久才答应让我吃流食以外的食物。”鬼岛猛看着龙也三两口解决掉一个,又伸手去拿第二个,忍不住嚷嚷。“你小子小点口!这鲷鱼烧是香奈惠小姐特意做的,不是让你当馒头啃的!” 龙也满足地咽下最后一口,舔了舔手指上的碎屑,毫不在意地拿起新的鲷鱼烧,对着鬼岛猛晃了晃,另一只手端起几乎没什么酒味的清酒抿了一口: “羡慕啊?羡慕就快点好起来呗。已经一个星期了,肌肉都快躺没了吧,未来的岩柱大人?”他故意戳鬼岛猛的痛处。“哎呀,你看我这记性,蝴蝶医生说你还得躺一个月哩?” “呸!老子这叫养精蓄锐!”鬼岛猛把剩下的鲷鱼烧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反驳,“等我好了,照样一斧子能把那些恶鬼锤成两个小饼饼!”他有点心虚地灌了一口清酒,又看了看周围确认医生不在,这才咂咂嘴,“这酒跟水似的……啊,对了,” 他想起什么,表情正经了些,“你刚才说,鎹鸦来新任务了?要走了?” 龙也点点头,也收敛了玩笑的神色,拿起酒杯和鬼岛猛碰了一下:“嗯,一星期下来,我伤也好了,下午就得动身。东南边有点小麻烦,需要跑一趟。” “啧,真快。”鬼岛猛看着自己还缠着厚厚绷带的肚子,有点不甘心,“行吧,你小子命好,伤得轻跑得快。路上小心点,别又弄得一身伤回来,下次见面可别变成我蹦跶着,你躺床上去了。”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保重。” 龙也咧嘴一笑,把杯中清酒一饮而尽:“放心,吃一堑长一智。你也快点养好,下次任务争取跑我前头去。保重,小猛。” 午后。 阳光正好,龙也在蝴蝶家宅院门口整理着行装。香奈惠送他出来,少女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眼神却比初见时多了几分经历大事后的坚定。 “龙也先生,一路平安。”香奈惠柔声道,“您和鬼岛先生休养的这段时间,家里与鬼杀队本部的对接已经基本完成,蝴蝶家正式成为‘藤之家’的一员了。父亲和母亲已经开始着手,利用家里的医术资源,配合产屋敷家的安排,帮助‘隐’的队员们提升外伤处理和草药运用的能力。” 龙也眼睛一亮:“那很棒了!有蝴蝶先生的医术指导,以后队士们受伤也能得到更好的照顾,辛苦你们了。” 香奈惠微微摇头,笑容里带着一丝释然和不易察觉的羞涩:“如果没有您和鬼杀队的各位,蝴蝶家在不在还难说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还有……龙也先生,我……已经和家人坦白了。” 她轻声说,“我想加入鬼杀队这件事,母亲抱着我哭了一整晚,父亲也沉默了很久。但最终……他们还是支持了我的选择。” 龙也看着她清澈眼眸中的决心,了然地点头:“他们只是心疼你,担心你。好好学,香奈惠,你的心意和这份医术,一定能帮到更多的人。” “那么,我就此告辞了。”龙也朝香奈惠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院内,最后落回少女身上,脸上带着笑意:“香奈惠,保重。期待下次见面时,能见识到你的英姿。” “龙也先生也请务必保重!”香奈惠双手交叠在身前,郑重地回礼,清澈的眼眸中映着龙也的身影:“路上请多加小心,愿您任务顺利,平安归来。” “嗯,走了!”龙也转身大步地踏上离开的路,身影很快融入了町镇繁杂的人群中。 ...... 半月后,某处偏僻山道。 刺耳的尖啸划破夜空,一头形似巨大壁虎、四肢着地奔逃的恶鬼眼中满是惊恐。它猛地回身,咽喉处鼓胀,暗绿色的毒雾眼看就要喷涌而出—— “血鬼术......!” “太慢了,下辈子使用前别念台词。” 一道金红相间的雷光如瞬移般掠过。 嗤——! 毒雾尚未成形便已消散,恶鬼的头颅高高飞起,扭曲的脸上还凝固着难以置信的错愕,身体在倒地前便化作飞灰。 龙也缓缓收刀入鞘,金红色的刀身光芒隐去,只余下刃上未散的细微电弧滋滋作响。他低头瞥了一眼队服上崭新的“庚”字徽记,脸上却并无轻松斩鬼后的得意。 龙也心中默念,‘这只鬼虽然也会血鬼术,跟之前的鬼比起来又是一个天一个地了,不要大意......’ “志满”那扭曲的面容和怀中诡异啼哭的婴儿瞬间浮现在脑海。 那次任务的凶险与狼狈,如同冰冷的警钟在他心头敲响——初见时不够果断,被那婴儿的哭声分了心神;对血鬼术的诡异和强大预估严重不足,差点和鬼岛猛一起栽在那个扭曲的“领域”里;最后若非鬼岛猛豁出命去创造机会,胜负犹未可知。 ‘我的实力……没有想的那样强大,要不够,还得更强。’ 就在这时,山道旁的密林中猛然又窜出一道黑影,带着腥风直扑龙也后背!显然是刚刚那头壁虎鬼的同伴。 龙也甚至没有回头,身体如同预知般侧滑半步,日轮刀在腰间划出半圆。 雷之呼吸·贰之型·稻魂! 数道金色的雷电刀光精准斩出,如同割草般将那偷袭的恶鬼瞬间肢解! ‘霹雳一闪·神速……在那次之后就再也用不出来了。’龙也看着地上消散的鬼躯,眉头微蹙。上次斩杀“志满”时的神速,更多是情急之下被鬼岛猛搏命创造的机会所激发,带着孤注一掷的侥幸。 这半个月下来,他多次尝试,却始终无法稳定再现那种超越极限的速度,强行催动反而会让自己的呼吸紊乱,动作变形。在与恶鬼的战斗中,使用这样子不熟悉的招式反而会给自己带来危险。 确定地上的恶鬼彻底消散,且在自己的感知中已经没有其他恶鬼了,龙也这才转身离开。 ‘还有那火之神神乐……’ 他尝试在脑海中勾勒炭十郎那充满原始力量韵律的舞姿。这呼吸法的确奇妙,对他维持【常中】状态大有裨益,仿佛给体内奔流的雷之呼吸注入了更绵长深厚的底蕴。 但当他试图将其融入剑招,或者直接以其呼吸节奏驱动雷之呼吸时,肺部立刻传来熟悉的灼痛和滞涩感,仿佛水火不容,强行融合反而削弱了本身的爆发力。 ‘呼吸法是手段,斩鬼是目的。虽说不必执着于单一形式……但看来现阶段,强行糅合这两种呼吸方法反而会自缚手脚。’ 龙也冷静地分析着,‘雷之呼吸才是我的根基。专精于此,直到它成为我身体的本能,直到……能稳定掌控那份神速!在这之前,火之神神乐,还是先作为锤炼‘常中’的辅助吧。’ 几日后。 在某个藤之家的落脚点,龙也收到了辗转送来的书信。熟悉的、略显潦草却力道十足的字迹,正是来自桃山的桑岛慈悟郎。 “臭小子: 听闻汝初次任务便挂了彩?老夫早言汝心浮气躁,羽织穿汝身上如山猪披锦!斩鬼非儿戏,刀锋所指,当有雷霆万钧之势,亦需明察秋毫之眼! 志满之鬼,其血鬼术诡异,汝等初出茅庐未曾料及情有可原,然竟被逼至险境,狼狈若斯,实乃平日修行懈怠之果!给老夫引以为戒!如若下次带一身窟窿回来,老夫便用这木拐敲醒汝那榆木脑袋! 另,此前所询断腿之鬼,待汝有朝一日晋身‘柱’位,再腆着脸来问不迟!现在汝还差得远!莫要好高骛远,脚踏实地,先做好汝这庚级剑士的本分! 至于狯岳,此子天资尚可,雷之呼吸贰至陆之型皆已掌握,然独缺壹之型‘霹雳一闪’之神髓!其心气浮躁,算盘珠子拨得山响,一招一式皆在掂量得失,算计利害! 霹雳一闪,乃一往无前、心无旁骛之技,需有舍身忘我之决绝!此等心境,狯岳……难矣!汝若有暇,书信中或可稍加点拨,若汝这半吊子能点拨得了的话!省得他整日钻营,反误了根基!慈悟郎字” 龙也捏着信纸,仿佛能看到师傅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提笔,最后那句关于狯岳的点拨要求,更是透着一股“老子教不动了,你这师兄看着办吧”的无奈和关切。 ‘让师傅断腿之鬼……这么讳莫如深,还非要等我成了柱才肯说……’龙也眼神凝重,‘恐怕真是上弦级别的存在了。’ 至于狯岳……龙也叹了口气。 师傅看得透彻,狯岳的症结确实在“心”上。狯岳太聪明,也太会算计,每一次挥刀恐怕都在下意识地评估风险与回报,衡量自身得失。这种心态下,如何能爆发出那决绝的“霹雳一闪”? ‘目的性太强,反而失去了孤注一掷的勇气……这性格的坎,得他自己去悟,去跨。外人的点拨,效果恐怕有限。’ 另一封字迹清秀娟雅的信来自香奈惠。 “龙也先生惠鉴: 见字如晤。托龙也先生引荐的福,我已安顿于狭雾山鳞泷先生门下,一切尚好,唯山中湿冷,与家中不同,还需时日适应。鳞泷先生为人和善,教导亦十分用心。 告知一事,恐令先生莞尔:小忍……终究是学了我的‘坏榜样’。得知我拜师后,她亦执意相随,趁父母不备,竟留书一封便偷偷跟了出来!现下,她怕是比我更不敢轻易归家,母亲信中虽未明言责备,只道思念担忧,然以父亲素日之严……小忍归家之日,恐难逃一番训诫了。” 字迹旁画了个小小的、吐舌头的笑脸,是小忍的形象。 “水之呼吸博大精深,我正努力修习,进展尚可,呼吸法之韵律与家传医理似有相通之处,令我颇受启发。然小忍却遇难题:她身形尚小,气力不足,水之呼吸诸多剑招皆需沛然之力与沉稳之势,于她而言颇为吃力。我与她皆有些烦恼,不知龙也先生可有良策?还请龙也先生不吝指点。 盼复。愿先生任务顺利,平安康泰。香奈惠谨上” 龙也看着信,特别是那个小小的吐舌头笑脸,想象着小忍叉着腰说“要你管!”的模样,又想到蝴蝶先生可能黑着脸写信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这对姐妹……行动力真是惊人。 正当龙也提笔准备给香奈惠回信时,窗外传来急促的振翅声。他的鎹鸦紫云巡带着高亢的鸣叫俯冲而下,尖锐的嗓音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凝重: “嘎——!急报!急报!龙也剑士听令!” “嘎——!西北深山中,古族饲鬼邪气冲,柱召探幽踪!” “圈养恶鬼?协助柱级?” 龙也放下笔,眼中瞬间燃起战意。能让柱级剑士发出协助请求,还涉及“圈养”这种禁忌之事,这任务绝不简单。 “知道了!”龙也霍然起身,迅速整理好装备。确认刀刃状态后“锵”地收回,金红色的日轮刀在鞘中发出轻微的嗡鸣。他最后看了一眼桌上的书信,嘴角勾起一抹期待的笑容。 “不知道有机会见到哪一位柱,看来有硬仗要打,也有……大前辈的饭可以蹭了!” 他推开藤之家的门,身影化作一道迅疾的金红雷光,朝着西北方向的山林疾驰而去。 第36章 伊黑家族 深冬的寒风卷着细碎的冰粒,抽打着东京府周边连绵的荒山,空气冷得吸一口都刺得肺疼。 龙也裹紧了厚实的防寒羽织,呼出的白气瞬间凝结。他拨开一丛挂满冰凌的枯藤,终于看到了任务描述中那座不起眼的山洞入口,黑黢黢的,像大地上裂开的一道伤口。 “啧,深山老林的山洞啊,”龙也紧了紧手套,在呼吸法和防寒衣物的加持下,身体并没有多少寒意。“按照故事套路,里面应当盘踞着恐怖的吃人的恶鬼,结果这次出现的,是像我这样跑来砍鬼的鬼杀剑士。” 不像此前几次任务,深山中并没有藤之家能够让龙也休息。他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背包,里面塞满了硬邦邦但能顶饿的干粮团子和水囊,脸上掠过一丝小得意,“还好小爷我未雨绸缪,这鬼地方除了雪就是石头,可指望不上找到舒服的休息处。” 踏入山洞。 山洞并不幽深,往里走了没多远,一团跳动的温暖火光便驱散了洞口的寒意。火光映照着一个盘膝而坐的男人身影。约莫三十出头,一头金色长发在火光下如同燃烧的火焰,发尾更是跳跃着鲜明的橙红。 他有着粗犷而醒目的粗眉毛,即使闭着眼,也给人一种精力充沛的感觉。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睁开时的双眼——明亮、锐利,充满了火焰般的生命力,炯炯有神,确实让人联想到某种在暗夜中也能洞悉一切的猛禽——猫头鹰。 几乎在龙也踏入洞穴的瞬间,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就倏地睁开,精准地锁定了他。男人没有丝毫架子,动作利落地站起身,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声音洪亮有力:“哦!看来是出云龙也剑士到了!辛苦了,这天气赶路不易!我是现任炎柱炼狱槙寿郎!” ‘没有想象中柱级剑士的高高在上,看起来是个好相处的人。’ 龙也点头回礼:“炎柱大人,我是出云龙也。”他心中凛然,近距离感受下,这位炎柱身上的气息如同熊熊燃烧却无比稳定的熔炉。 他的呼吸绵长深沉,周身没有丝毫破绽,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感觉强得可怕,给人一种磐石般的厚重与炽热交织的压迫感。 ‘比举着拐杖打人的桑岛老头子还要更有压迫感!这就是真正柱级的实力吗?’ “好!这样人就齐了!”炼狱槙寿郎用力一点头,火焰般的发尾随之晃动。 “齐了?”龙也一愣,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这个不大的山洞,确认只有他们两人,“炎柱大人,就我们两个?我还以为这种需要盯梢或者疏散的任务,怎么也得来个小队…” 他性格直接,想到就问,“恕我直言,为什么需要我?有您在,正面斩杀恶鬼应该不成问题吧?”他倒不是质疑炎柱的实力,而是纯粹好奇自己这个“庚”级在这种场合能有什么作用。 “唔姆!问得好!”炼狱槙寿郎毫不介意,反而赞赏地拍了拍龙也的肩膀,力道让龙也感觉像被锤子敲了一下。然后槙寿郎神情转为严肃,似有火光在他眼中跳跃,“这次的任务有些棘手。” “我们接到报告,许多行商和旅人途经这片区域时离奇失踪。最初怀疑是山贼劫匪,但后续调查发现,所有失踪者最后出现的地点,都指向同一个地方——山那边一个古老的家族,伊黑家族的府邸周边!”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更严重的是,我们先后派出了三位经验丰富、擅长乔装的‘隐’成员潜入那座府邸打探消息…至今音讯全无,一个都没能回来!” 龙也的心一沉,隐成员失去联系,说明那座府邸的危险程度极高,要不就是存在见人就吃的恶鬼,要不......危险的不仅仅是恶鬼。 “那座府邸规模庞大,人员构成复杂,仆役众多。”炼狱槙寿郎继续道,眉头紧锁,“如果真有恶鬼盘踞,很难说他们与宅邸主人是何种关系,是胁迫,还是互相勾结?” “更棘手的是,宅邸里必然还有许多普通人,甚至是毫不知情的仆役。正面强攻斩杀恶鬼是我的职责,但在情况不明、敌我不分时贸然闯入,很容易伤及无辜,甚至可能让躲藏的恶鬼趁乱逃脱或抓到人质!” 他明亮的眼睛直视着龙也,充满了信任和托付:“龙也剑士!我听说你在最终选拔和后续任务中展现出了出色的洞察力和侦查能力,这正是我们现在最需要的!” “我需要你潜入那座府邸,找出恶鬼确切的存在位置,查明它的情况,以及…如果可能,确认我们失踪同伴的下落。等你锁定目标,发出信号,我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将恶鬼彻底斩杀!在黑暗中开辟道路,找出真相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炼狱槙寿郎交给龙也一枚小巧但沉甸甸的烟花信号弹。“以此为号,龙也剑士!一旦锁定恶鬼,立刻发射!我会如炎流般瞬息即至!”他的声音斩钉截铁。 龙也点头,将信号弹仔细收进怀里最贴身的口袋,那硬物硌着肋骨,却带来一种奇异的安心感——这可是柱级大佬的“召唤符”。 ...... “话是这么说,潜入的工作我也是第一次。” 告别炎柱,龙也收敛气息,如同融入深山林影的夜枭,悄无声息地摸近目标。 借着稀疏的月光,那座盘踞在山坳中的古老宅邸显露出轮廓。 眼前是一座典型的、历经两百余年风雨的武家府邸,明治时期的玻璃窗被生硬地嵌在厚重的江户骨架上。 高耸的夯土外墙爬满深色苔痕,顶部覆盖着厚重的瓦片,足有两丈余高,将内部完全隔绝。墙头能看到间隔分布的探出头来的小型箭楼,那是明哨的位置。 府邸规模宏大,足以容纳数百人生活,中央矗立着一座格外显眼的三层天守式建筑,飞檐斗拱,气势迫人——显然是家主或核心人物的居所。 宅邸布局复杂,层层叠叠的屋脊在夜色中勾勒出迷宫般的剪影。寂静中,能隐约听到墙内巡逻卫兵木屐踏在石板上的规律回响,以及远处箭楼上值守者偶尔压低的咳嗽声。 ‘好家伙,这哪是宅子,分明是座小城砦。’龙也心中吐槽,‘防卫森严,明哨暗哨肯定少不了。’ 他伏低身体,【雷之呼吸·柒之型·神鸣聆寂】无声发动。嗡——世界的声音瞬间被放大、解析。风声、虫鸣被过滤,墙内卫兵巡逻的脚步声、呼吸声、衣物摩擦声,甚至远处厨房隐约的碗碟碰撞声和楼内隐约的人声,都清晰地传入耳中。 他如同最耐心的猎手,绕着外墙潜行,全神贯注地捕捉着守卫的规律。双眼锐利地扫视着每一寸墙体、每一个可能的死角。 ‘找到了!’ 宅邸西北角,一处被高大古松阴影完全覆盖的外墙段。这里的墙头恰好位于两个箭楼视线的交叉盲区,下方灌木丛生,能提供短暂的落地掩护。 确认时机,龙也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贴墙而上,动作迅捷轻柔,仅凭指尖和足尖在墙砖缝隙处借力,几个轻巧的纵跃便翻上了墙头。 他没有丝毫停留,甚至不需要在墙头露头观察——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羽毛,借着下落之势,精准地落入墙内那片预判的灌木丛阴影中。 ‘落地成功!’ 他立刻伏低,感知如蛛网般向四周扩散。 墙内的压迫感更强了,眼前是错综复杂的庭院和回廊,假山、枯山水点缀其间,看似雅致,却处处透着被精心设计过的视线阻碍和可能的埋伏点。 他能清晰地听到,近处有两名卫兵正从右侧回廊由远及近走来,步伐不快,带着例行公事的懒散;稍远,左侧的月洞门后,有极其轻微、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的呼吸,是暗哨;更深处,中央天守阁方向传来隐约的丝竹声和觥筹交错的人声,与外围的肃杀形成诡异对比。 ‘明哨好躲,暗哨麻烦……中间的大路不能走了。’ 龙也目光锁定前方一片嶙峋的假山石群。它们紧贴着仆役通行的狭窄侧廊,阴影浓重,是绝佳的掩体。 在卫兵脚步踏向回廊另一端的瞬间,龙也再次行动。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没有在地面留下任何清晰的足迹,每一次落脚都精准地踩在假山或铺路石的边缘。身体紧贴着假山的凹凸处移动,避开了月洞门后那道潜伏视线的扫视范围。 穿过假山,前方是仆役居住和劳作的杂院区域。这里人员相对混杂,气息也乱,反而提供了更好的潜入环境。他注意到一条被半遮掩的、通往主宅后厨方向的狭窄通道,那里散发着食物残渣和污水的气味,显然是运送垃圾或杂物的路径。 ‘仆役通道……虽然味道感人,但守卫最松懈,也最容易避开视线。’ 找准无人在内的时机,他毫不犹豫地矮身钻了进去。通道阴暗潮湿,但他对前方的一切了如指掌——几个疲惫的仆役正推着空车往回走,他提前缩进一个凹陷处,屏息凝神,与他们擦肩而过,对方毫无察觉。 通道尽头连通着主宅庞大的后厨区域,浓烈的油烟和食物气味掩盖了龙也的存在。他避开忙碌的厨师和帮工,像一道影子般沿着厨房后方的储物间外墙移动。储物间上方,有一条狭窄的、用于通风和检修的夹层通道,通向主宅更深的内部。 ‘上面走!’ 龙也足尖轻点,悄无声息地翻上夹层。这里布满灰尘和蛛网,空间仅容一人弯腰前行,却是避开下方众多耳目、直插宅邸心脏的捷径。 他一边在狭窄的通道中快速移动,一边将感知力提升到极限,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描着下方每一个房间的动静、每一次异常的呼吸、每一丝可能属于非人存在的阴冷气息。 守卫巡逻的脚步声、木屐踏在石板上的回响、远处厨房的喧嚣、隐约的交谈……都在他耳中被放大、分类。 经过近两个小时的侦查,龙也对宅邸的人员规模有了大致的判断。 ‘整个府邸大概一百五十人上下……’他默默估算,‘其中近百人的呼吸、脚步都相对沉重,动作带着劳作的痕迹,衣料摩擦的声音也粗糙——杂役、奴仆和那些带刀的守卫。’ 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另外约五十人,她们的气息、步态乃至衣物的声响都截然不同。这五十余人,无一例外,全是女性。 她们的脚步声轻盈而随意,带着主人一般的余裕,最显著的特征是她们身上衣物发出的声音——那是极其昂贵的、质地细腻的丝绸在移动时特有的的“沙沙”声。 更明显的是她们身上佩戴的大量首饰。每一次轻微的移动,甚至是呼吸带来的胸膛起伏,都会引发一阵密集而清脆的“叮铃、叮当、哗啦”声。金饰、银饰、宝石、玉器…… 她们仿佛要将所有财富都挂在身上,让龙也都一时难以完全分辨具体数量和种类,只觉一片珠光宝气的声浪。 一名穿着粗布麻衣、捧着沉重食盒的年轻女仆,在转角处迎面撞上了一位浑身“叮当”作响的年轻女子。只听女仆“噗通”一声跪伏,随后是额头触地的碰撞声和细微的身体发抖发出的动静。 那叮当作响的首饰声停都不停,只留下一句“去领二十鞭子”的判决,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非家族成员和这些“叮当响”的女人之间,有相当分明的身份等级区分。’龙也心中凛然,对这种严苛的尊卑秩序感到不适。 随着观察深入,巨大的疑团在龙也心中升起:‘这么大一个家族,成员全是女人?一个男性成员都没见到,连男孩都没有,太反常了。’ 他想起路上见过的那些守卫,‘守卫倒是有男有女,但明显是仆役阶级。伊黑家族的血脉,难道只有女性吗?’ 龙也仔细回忆,‘没有织机的声响,没有染坊的气味,没有仓库货物搬运的动静……这里没有任何从事生产或大规模贸易的迹象。’ 他的目光从缝隙中扫过那些女人身上价值连城的丝绸和几乎能闪瞎人眼的珠宝,‘维持这么庞大的宅邸,供养这么多仆役守卫,堪比贵族夫人规格的行头,开销绝对是天文数字!钱从哪里来?’ 这个家族,不对劲。 龙也脑海中瞬间回闪过炎柱的话:“行商、旅人在路过这片区域时都会莫名消失......三位乔装打扮进去打探消息的隐成员,都没有回来”。 龙也握紧了日轮刀的刀柄,他需要更确凿的证据,找到恶鬼存在的直接证明,或者……找到失踪同伴的下落。他的目光,投向了宅邸中央那座最高、最为森严的三层天守式建筑。那里,必然是伊黑家的核心,也最可能是秘密所在。 “......恶鬼,你会在那里吗?” 第37章 小芭内 就在出云龙也即将准备动身前往最高处的时候,两个推着一辆小推车的仆役从他藏身处之下走过——那小推车上覆盖着一层可疑的帆布,上面的血迹不知风干又重新沾染了多少次。 龙也耳尖微动,捕捉到那对仆役的对话:“今天这三个来做生意的人,看样子是老规矩?”“对,还是去下面”。 三个人...... 龙也目光凝重起来,瞬间联想到炎柱提到的三位失踪的隐成员,“看那小推车上的血迹,恐怕那三位已经凶多吉少......至少要看看你们这神神秘秘的要去干什么......难道是要给恶鬼投食吗?” 他屏息凝神,如同一道融入阴影的轻烟,悄然尾随在两个仆役身后。那仆役显然对路径极为熟悉,在远离主宅核心区域、靠近边缘仓库区的一处看似普通的石墙前停下,摸索着按下几块不起眼的砖石。 咔嚓—— 伴随着沉闷的机关转动声,墙面无声地滑开一道缝隙,一股远比地面阴冷的空气夹杂着难以言喻的腥腐气味扑面而出。两个仆役推车而入。 “咦,你刚刚有没有觉得一阵风吹过?” “推你的车,这儿阴风就没停过,别逼逼。” 龙也早已利用两人的视觉死角,在缝隙闭合前的瞬间,悄无声息地闪身跟了进去。 沿着狭窄潮湿的石阶下行,气味愈发浓烈刺鼻。当龙也看清地下空间的全貌时,即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胃里也忍不住一阵翻江倒海。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人工开凿的深坑,坑底竟堆积着难以计数的尸骸,层层叠叠,如同扭曲的人体梯田! ‘......’龙也此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尸骸堆成的山,最底层的早已化为森森白骨,交错支离;中间层是半腐或干瘪的尸体;而最上层,是相对“新鲜”的尸体——或者说,是被刻意切割、拆解成适合吞咽大小的肉块与残肢。 两个推车的仆役正捏着鼻子,掀开车上的帆布,把三人份的一块块人体倾倒进去。 血腥气、腐肉恶臭和尸骸特有的甜腻气息混合在一起,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的粘稠之物,缠绕在口鼻间。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数不清的、大小不一、色彩斑斓的蛇类在其中游弋穿梭,蛇信吞吐,鳞片在昏暗光线下反射着湿冷的幽光。 它们缠绕在骨架上,钻进腐肉的缝隙,争相吞食着那些新鲜的肉块碎屑,发出令人牙酸的吞咽声。 “利用蛇处理尸体……提前把人体处理成方便蛇吞下的大小……”龙也的日轮刀鞘被他捏得咯咯作响,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一股冰冷的怒火从心底直冲头顶。 “好啊,伊黑家族……”之前所有失踪的行商旅人,以及那三位隐成员,他们的终点,都在这里了。 出云龙也本以为能够顺着他们找到吃人的恶鬼,没想到恶鬼还没找到,先找到了‘吃人’的家族。 就在这时,龙也敏锐地注意到,在另一个方向,一个端着菜色非常丰盛、散发着诱人食物香气的食盒的仆人,正沿着坑边一条不起眼的小径,走向更深的地底。 ‘倒要看看还有什么东西。’ 龙也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和恶心,再次收敛气息,如同壁虎般紧贴着冰冷的石壁阴影,迅速跟了上去。 小径尽头,是一间单独开凿的牢房,四周是坚实的土墙,由厚重的铁栅栏将其封闭。其内家具一应俱全,一个身形瘦削、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蜷坐在角落中,没有去选择那看起来很舒适的床褥。 他有着罕见的异色瞳,眼神空洞而疲惫,嘴角被人用残忍的方式剪开形成夸张的裂口,又用粗陋的手段将其缝合。 仆人面无表情地将食盒从栅栏底部的小开口推入,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食盒里赫然是精致的鱼肉、炖肉和米饭,比一般仆役的伙食要好的多。 但少年等仆人走远,才默默走过去,只挑拣出里面少得可怜的几片腌菜和米饭,机械地塞入口中。令人惊异的是,少年时不时会对着怀中一条通体纯白、异常温顺的小蛇低声说话,声音沙哑而微弱,仿佛在寻求慰藉。 龙也内心快速权衡。这少年被单独关押在此,却又得到特殊待遇,与这食人府邸的氛围格格不入。 ‘或许可以在他身上得到什么信息,值得一试。’ 确认仆人已走远,周遭再无其他气息,龙也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铁栅栏前。他刻意碰出一点声音,但突然的出现还是让沉浸在低语中的少年猛地一颤,瞬间抬起头,那双异色瞳中充满了警惕,而他怀中的白蛇也“哧溜”一下钻进他的衣服里面,又从他的脖子上探出一个头来吐着信子。 “你是什么人?”龙也的声音平稳而低沉,锐利的目光直视少年,“这里有食人的恶鬼,是吗?而你,又为什么会被关押在这里?” “......询问别人之前,应该是你先报上名来吧,可疑的人,你怎么没被姐姐们杀掉?” “原来如此,”龙也点了点头,“所以那些走路像风铃的货色,是你的姐姐,你也是这个家族的人?” “......”少年皱着眉不说话了。 “我是出云龙也,鬼杀队剑士,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杀死食人的恶鬼。”龙也目光直视着少年,“所以我问你,这里有鬼吗?” 听到龙也的回答,眼前原本还很抗拒的少年眼神突然亮了起来,他甚至激动得抓住了栅栏,“你是来杀死那头鬼的!?” 原本沉默的他此时宛如连珠炮一般讲述了起来:“我是小芭内!伊黑小芭内!这里确实有食人恶鬼,是一头半人半蛇的怪物!”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压抑而微微发颤。 “这头恶鬼是伊黑家族......也就是我的家族,”小芭内提到家族时,语气充满了复杂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一直在供奉的,好几百年了!家族……家族只能生出女婴,从来生不出健康的男婴……除了我。” 他急促地喘息了一下,仿佛要将压在心头的秘密一口气倾倒出来:“为了延续家族,也为了换取这头蛇鬼的庇护和财富,家族每年都会供奉两个新生的健康女婴给那怪物!而那些路过被‘招待’的男人……” 小芭内的声音变得低沉而痛苦,“家族的女人会引诱他们留下后代,一旦确认受孕成功,那些男人就会被杀死!蛇鬼不太喜欢吃一般的成年人,被杀死的人们的血肉只是偶尔会成为蛇鬼的食物,更多的会直接被丢弃!” 龙也迅速消化着这骇人听闻的信息,冰冷的感觉顺着脊背蔓延。“也就是说这头怪物吃了几百年的人……”他握紧了日轮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用婴儿和活人献祭……真是肮脏到骨子里了。” 他又立刻追问关键问题:“那为什么你会被关在这里,就因为你是特殊的男婴?” 小芭内坦然地迎上龙也的目光,带着一种认命的平静和深藏的恐惧:“是的,我是特殊的男婴……一个‘奇迹’,一个‘异类’。家族视我为不祥,但蛇鬼很看重我。它认为我的血肉蕴含着某种特别的力量或潜力,远比普通婴儿‘滋补’。所以……”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脸上那道可怖的伤疤,“它在我身上留下了印记,把我关在这里‘饲养’,准备等我再长大一些,血肉更加‘成熟’时再吃掉我……” 听到这里,龙也已经明白,眼前这个被囚禁的瘦弱少年恐怕和所谓的伊黑家族不是一路人。 手起刀落,日轮刀金红光芒一闪,坚固的铁栅栏如同朽木般应声而断。龙也迅速将断开的栅栏拉开,清出一条通道:“出来再说!” 伊黑小芭内抱着从脖子上回到怀中的小白蛇,毫不犹豫地钻出牢笼。他跺了跺脚,仿佛在确认,自己确实接触到了自出生后从未获得过的自由气息。 重获自由的短暂激动后,他立刻看向龙也:“蛇鬼……你现在知道它在哪了吗?” 龙也目光锐利地扫向地牢入口,仿佛要穿透层层阻碍看到那座最高的天守阁:“它应该在那座最高的阁楼里吧?那种地方,一看就是给大人物准备的。” “不,你猜错了。”小芭内立刻摇头否定,异色瞳中带着对家族仪轨的熟悉,“天守阁顶层的房间只是‘仪式间’。里面只有一个冰冷的石座和一个祭台,只在每年固定举行供奉仪式、献上婴儿时才会启用。平日里,蛇鬼根本不会出现在那里。” “那它到底藏在哪里?” “它有自己专用的通道......”小芭内解释道,语气带着一丝回忆“我被它下令剪开嘴角的那一次,曾见到它出现的方式。那是一条非常隐秘、狭窄扭曲的蛇道,根本不是人能钻进去的。即使是家族的其他人,也根本不知道它平时到底藏在哪个阴暗角落。” “这样......难办了,我在潜入的时候也从来没听见过蛇的动静。” 找不到目标,龙也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日轮刀的刀镡。就在这时,小芭内看着龙也,眼神异常平静,主动开口:“用我当诱饵吧。” “诱饵?”龙也看向他。 “嗯。”小芭内点头,思路清晰,“我是家族里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特殊贡品’。如果我突然消失了,整个伊黑家一定会陷入巨大的混乱和恐慌。他们绝对承受不起失去我的后果。”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决绝,“这种混乱和恐慌,一定会惊动蛇鬼!它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大补之物’出任何差错。它一定会被逼出来,亲自查看或者处理!” 龙也眼睛一亮,用力一拍大腿:“好主意!引蛇出洞!”他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补充道,“行,到时候我再把这把火烧得旺一点!闹得越大越好,不怕那缩头蛇鬼不出来!” 然而,小芭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他直视着龙也,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话是这么说,但是龙也......先生,引出来之后,你真的能够杀死它吗?” 龙也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能!我向你保证!即使我斩杀不了它,在外面也早已有强力的支援在等待,那是鬼杀队的最高战力!” 这毫无保留的承诺像一剂强心针,小芭内深吸一口气,眼中的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破釜沉舟的坚定:“……好!我的命,就交给你们了!” 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小白蛇,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的慰藉,声音低沉却清晰无比,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结局:“如果……如果这次不成,我宁可一刀了断了自己,也绝不再活着回去,给那蛇鬼当食物!” 龙也看着眼前这个瘦弱却心性决绝到令人心惊的少年,一股强烈的钦佩和责任感油然而生。他伸出手,重重地按在小芭内单薄的肩膀上,直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地宣告: “放心!我出云龙也向你保证——你的命,我留定了!谁也拿不走,我说的!” “接下来,我会带着你,一路大摇大摆砍出去!让我们把这里,烧成灰!!” 第38章 一支穿云箭 雪已经停下,明月高悬在空中。 炼狱槙寿郎正蹲守在距离伊黑家族府邸最近的树林阴影处,随时准备接应。他呼出的气体迅速冻成白雾,空气中依旧寒意刺骨,但这阻挡不了他火热的内心,他的双眼如同燃烧的火焰,紧紧盯着府邸深处,捕捉着任何风吹草动。 “铛铛铛......” 此时,炼狱槙寿郎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府邸内骤然炸开的混乱声响。原本寂静的夜里,一时间充斥着刺耳的铜锣声、急促的脚步声、女人尖利的呵斥与男人惶恐的回应。 “快!所有能动的人都动起来!去地牢!去仓库!把路给我堵上!” “废物!连个小鬼都看不住!不把他抓回来,你们全都得死!” “西边的回廊再派一队人过去!我们打不过那个人!!” “蛇神大人会杀了我们的!快去啊!用弓箭!用火枪!全都用上!!!” “...那个怪胎...必须抓回来!” 炎柱思考着:‘是变故吗?还是…出云少年的计划呢?’府邸内的恐慌不似作伪,似乎在搜捕某个人。 槙寿郎决定继续观察,但心中为出云龙也鼓劲:“加油啊,出云少年!闹出这么大动静,希望你已经得手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府邸中,龙也正背着小芭内全力冲刺,他背上驮着一个人,却依旧快如闪电,脚下雷之呼吸全力运转,空气中划出一道金红色的雷光! 小芭内紧紧抓着龙也的肩膀,感受着风驰电掣般的速度。他只觉得寒风把自己的脸刮得生疼,双眼不受控制地渗出生理性的泪水! “慢点......你慢点!!!” “嘶......嘶嘶嘶嘶!!” 和小芭内最为亲近的小白蛇“镝丸”此时紧紧缠绕在他的脖子上,只留下一小截身体在空气中“呼哧呼哧”地飘荡,蛇眼转成了圈圈。 他们并非从密道偷偷摸摸钻出,而是由龙也直接用日轮刀斩开了出口的伪装和结构,制造出巨大的破坏和声响作为突围的起始信号! “在那里!抓住他们!” 高处的箭楼哨兵发现了目标,示警的钟声“铛!铛!铛!”地急促响起,在山谷中沉闷地回荡着。 没两步,龙也便迎面撞上两名手持长矛、身着皮甲的护卫,两人怒吼着挺矛刺来!龙也眼神一凝,甚至没有拔刀出鞘,他直接矮身带着小芭内切入两人之间空档,刀鞘带着沉闷的风声,精准而迅猛地左右各挥一击! “砰!砰!”两声闷响几乎叠加在一起,刀鞘狠狠砸在两名护卫的颈侧,两人连哼都没哼一声,瞬间翻着白眼软倒在地。 又有一队惊慌失措的仆役从侧廊出现,龙也看也不看,背着小芭内如一阵风般从他们身边掠过,留下仆役们一脸茫然。 “拦住他!快拦住那个怪物!” 前方回廊拐角,一名穿着华丽和服、浑身珠翠叮当作响的中年女性出现,她地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恐慌和扭曲的愤怒,五官都挤在一起指着龙也和小芭内尖叫。 龙也眼神冰冷,没有丝毫停顿。在即将与她擦身而过的瞬间,他空着的左手紧握成拳,如同出膛的炮弹! “噗!” 龙也的重拳毫不留情地、结结实实地轰在她的腹部! “呃啊——!” 痛苦的惨嚎瞬间取代了尖叫,这个中年女子如同被抽掉了骨头,捂着剧痛难忍的肚子脸色惨白地蜷缩倒地,涕泪横流地当场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 “打得好,你打得好啊龙也!”小芭内狠狠拍打着龙也的肩膀,就像这一拳是他亲自打出去的。 物理哄睡这个伊黑族人后,龙也脚步不停,直接穿过回廊,向正院进发。 “快摇铃!摇最大的那个!蛇神大人!蛇神大人啊!” 更高处的观景台上,一个衣着最为华贵的老妇人几乎要癫狂,对着下面的护卫嘶声力竭地尖叫,“快把那个怪胎抓住!蛇神大人会杀了我们的!” 更多的护卫从四面八方涌来,但他们惊恐地发现,那个背着少年的剑士速度快得惊人,而且下手狠辣精准,挡路的护卫不是被正面瞬间击倒,就是被轻松绕开后击晕。 龙也的目标无比明确——府邸那厚重的大门! 那里是距离炼狱槙寿郎藏身树林最近的地点!地势开阔,视野良好,一旦冲出大门,信号烟花可以毫无阻碍地在夜空中绽放,炎柱能以最快的速度、最短的路径支援过来! “来吧,蛇鬼......快来吧!” 龙也背着小芭内,无视身后越来越密集的追兵和歇斯底里的叫喊,继续全力冲刺! 他已经越过府邸的广场,冰冷的石板在脚下延伸,手中日轮刀已蓄势待发,目标直指那扇厚重的、象征囚禁与自由界限的大门!只需一刀,便能斩开枷锁,带领小芭内逃离这魔窟! 就在刀锋即将迸发雷光之前—— 背后原本鼎沸的追捕喧嚣,不知何时已彻底死寂。一股阴冷彻骨、仿佛能冻结血液的寒意,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个广场。 这寒意比深冬的夜风更刺骨,更凛冽,带着一种非人的、纯粹恶意的威压,瞬间攫住了龙也的心脏。 ‘糟了!’龙也内心警铃疯狂大作,如同被毒蛇盯上的猎物,浑身汗毛倒竖!他立刻收住斩击的动作,身体如同绷紧的弓弦,猛地侧身,用自己并不宽阔的后背将小芭内牢牢护在身后,同时右手紧握日轮刀戒备,左手闪电般伸进怀里,抓住了那枚沉甸甸的信号烟火! 他护着小芭内,缓缓地、极其谨慎地转过身。 广场的另一端,距离他们数十米开外,不知何时一个庞大、扭曲的身影已然矗立在那里。 那是一个半人半蛇的怪物!上半身依稀保留着类人的轮廓,皮肤覆盖泛着金属冷光的鳞片,筋肉盘错隆起,块块饱绽如岩石。而下半身,则是一条至少一人怀抱、粗壮得令人心寒的蛇尾,盘踞在冰冷的石板上,无声地碾磨着地面。 它脸上覆盖着稀疏的鳞片,一双竖瞳闪烁着残忍、贪婪、非人的红光,死死锁定着龙也和他背后的小芭内。猩红的蛇信如同淬毒的鞭子,不断从裂开的、布满獠牙的口中伸缩吞吐,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嘶”声。 一股混合着血腥、腐朽的恐怖气息,如同实质的浪潮般汹涌而来,牢牢压在了龙也的肩膀上,沉重得几乎让他窒息!这股源于吞噬了六百多个鲜活婴孩、积累了数百年血腥怨念的凶戾之气,其带来的压迫感,远超龙也过去遇到的任何一只恶鬼! 无论是此前“志满”的扭曲执念,还是其他魑魅魍魉,在眼前这头蛇鬼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 “终于出现了……蛇鬼!”龙也的声音低沉,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刚刚还在楼阁高处指挥的华贵老妇人,此刻只剩下血淋淋的下半身僵硬地矗立在寒风中,半截断裂的脊骨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正“滋滋”地冒着血沫。 她的上半身,被蛇鬼如同丢弃垃圾般随意地抓在枯爪般的手中,然后轻描淡写地抛在地上,与周围那些仆役和卫兵支离破碎的尸体混在一起,没有任何区别。 蛇鬼缓缓转动着它那覆盖着鳞片的头颅,竖瞳扫过满地狼藉的尸骸,猩红的蛇信舔舐过獠牙,发出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般的怪笑: “嗬嗬……差点就让我最珍贵的点心跑了……你们这些废物……”它的声音冰冷,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漠然,“……还是换个话事人的好……” “只几个呼吸之间,这几十人全死了吗……”龙也的背脊升起一股寒意,蛇鬼的速度和力量,快得超出了他的感知! 他心中雪亮:现在绝对不能背过身去斩开大门!把后背暴露给这种级别的怪物,哪怕只有一瞬,也足以让他和小芭内瞬间身首异处! 眼前的蛇鬼,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将其令人绝望的压迫感牢牢钉在龙也的每一寸神经上。 龙也缓缓地、极其小心地将神情紧绷、浑身微微发抖的小芭内从自己背后放下,轻轻推到身后。 “待会开打的时候,”他语速极快,声音严肃,“你就按原计划尽量从大门离开!要是我实在没工夫帮你开门……”他顿了顿,“……你就找个最隐蔽的角落躲起来,保护好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紧握日轮刀的手微微调整了角度,刀锋遥指蛇鬼:“话说……怎么我老是遇到这么变态的鬼?还是说鬼这玩意儿,压根就没有不变态的?” 他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挑衅,但那双紧盯着蛇鬼的眼睛里,却燃烧着无比冷静的火焰。他心里无比清楚:炎柱的支援几个呼吸之间就能来到——自己逃跑很简单,但小芭内的命恐怕就保不住了!恶鬼的第一波攻击,自己必须接下!无论如何也要接下!必须撑到炎柱的支援到来! 就在蛇鬼的竖瞳微微收缩,似乎被龙也的话语激怒,庞大的蛇尾开始蓄力的瞬间。 咻——!!! 龙也一直藏在怀中的左手猛地抽出!那枚小巧的信号烟火被他用尽全力击发!一道耀眼的、拖着长长尾焰的光束,如同流星撕裂了阴冷的夜空,向着高空而去! “嘶嘶——还没开打就叫大人吗,小鬼!” 蛇鬼那覆盖着冰冷鳞片的庞大身躯在原地留下残影,以超越肉眼捕捉的速度撕裂空气,带着令人窒息的腥风直扑龙也和他身后的小芭内! ‘太快了!不能让他靠近!’ 面对这几乎不可见的突袭,龙也瞳孔骤缩,身体反应快过思考。他毫不犹豫地将日轮刀横挥,刀身上金红雷光瞬间暴涨,化作一道粗壮无比、带着恐怖高温的金红色雷柱轰然炸开! 雷之呼吸·伍之型·热界雷! 刺目的高温雷柱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地劈落在龙也与蛇鬼之间,更将蛇鬼冲向小芭内的路线完全覆盖!狂暴的高温和冲击力形成一道隔离屏障,硬生生将蛇鬼前冲的势头阻了一瞬。 几乎在热界雷劈出的同时,龙也的身影已化作一道更凝练、更迅疾的金红雷霆!面对这种级别的怪物,被动防御只有死路一条,必须抢占先机! 霹雳一闪!目标直指蛇鬼的咽喉,刀锋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鸣! “嘶——只会画直线可打不到我!” 蛇鬼发出沙哑的嗤笑,竖瞳中闪烁着戏谑。它对这标志性的高速突刺似乎早有预料,那粗壮如梁柱、覆盖着坚硬鳞片的蛇尾早有准备般,带着沛然巨力从侧面横扫而至,恰好拦在龙也霹雳一闪的必经之路上! 巨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龙也,仿佛要将他连人带刀拍成齑粉! 龙也强行中断直线突刺,雷之呼吸在体内疯狂奔涌,脚下雷光炸裂,霹雳一闪随之变招! 霹雳一闪·六连! 龙也刀光急转,险险擦过蛇尾,火星迸溅之间砍下蛇鬼几片鳞片。他身形疾闪,两道金芒分袭蛇鬼腰腹与尾根! “铛!铛!”蛇鬼反应惊人,鳞拳与回防的蛇尾硬撼刀锋,金鸣震耳!火星飞散间蛇鳞再次被斩开,但断口处肉芽疯长,几乎瞬间就完成再生! ‘只砍下鳞片没有意义——!’ 龙也绕身疾走,第四、五闪刁钻斩向关节颈隙,却被蛇鬼以鳞臂鞭尾尽数格挡!第六闪龙也聚力于刃,日轮刀化金线直刺其格挡露出的腋下空档!然而—— 蛇鬼那非人的竖瞳仿佛早已锁定了这一击的轨迹!一只鬼爪后发先至,如同铁钳般精准地抓住了龙也刺出的日轮刀刀身!强大的力量让刀锋再难寸进! ‘被看穿了!’龙也心中骇然,全力抽刀却纹丝不动!从战斗开启到现在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他已经被逼至绝境! “抓到你了,小虫子!”蛇鬼狞笑,巨大的蛇尾带着毁灭性的力量从侧后方缠绕而来,目标正是龙也的腰身!一旦被卷实,那恐怖的绞杀力瞬间就能将他的骨骼内脏碾成肉沫! 龙也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抽刀不得,闪避的空间也被蛇鬼的身躯和缠绕的蛇尾彻底封死! 就在那致命的蛇尾即将合拢、冰冷的鳞片已经触及龙也衣物的刹那—— 轰——!!! 一道炽烈如太阳坠落般的烈焰洪流,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鸣和仿佛能点燃空气的狂暴热浪,从府邸大门的方向狂飙突进!所过之处,冰冷的空气被灼烧得扭曲爆鸣,地上的残雪瞬间汽化升腾! “炎之呼吸·壹之型·不知火!” 炼狱槙寿郎的身影与这火焰的激流融为一体,如同一颗燃烧的陨石。火焰的激流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撞在了蛇鬼那即将完成绞杀的庞大蛇躯之上! “出云少年,精彩的表现!接下来交给我——!!!” 漫天席卷的火焰中,蛇鬼的断尾在空中飞舞,炼狱槙寿郎持刀而立,顶天立地。 “炎柱——炼狱槙寿郎!” 第39章 这何尝不是一种 炼狱槙寿郎一刀斩落蛇尾,断口处黑血喷溅!而蛇鬼断尾处肉芽疯狂蠕动,几乎在落地的瞬间,一条覆盖着更加冰冷、泛着金属光泽鳞片的崭新蛇尾已然再生完成! “嘶——炎柱?!”蛇鬼发出惊怒交加的嘶鸣,竖瞳死死锁定那火焰般的身影,庞大的蛇躯猛地一弹,不再理会龙也,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扑炼狱槙寿郎!鬼爪带着腥风,五指如钩,直掏槙寿郎心窝,同时粗壮的蛇尾如攻城巨锤般从另一侧狠狠扫来,形成夹击之势! 炼狱槙寿郎豪迈大笑,声如洪钟:“恶鬼!我来当你的对手!” 他脚下火焰斗气轰然爆发,身形不退反进!日轮刀缠绕着熊熊烈焰,一式刚猛无俦的【炎之呼吸·肆之型·盛炎之涡卷】悍然使出!旋转的火焰刀光如同巨大的漩涡,不仅将蛇鬼的双爪攻击尽数格挡、荡开,更将扫来的蛇尾卷入其中! 嗤啦——!火焰刀刃与蛇鳞激烈摩擦,爆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和焦糊气味!蛇鬼痛嘶一声,被火焰漩涡蕴含的沛然巨力和高温逼得连连后退! 龙也第一时间将小芭内护在身后更远处,日轮刀横在身前,双眼却死死盯住炎柱与蛇鬼的战斗,全身感官提升到极致!【神鸣聆寂】全力运转,捕捉着战场上每一个细微的声响:火焰的爆鸣、刀刃破空的风压、蛇鳞与地面的摩擦、蛇鬼每一次呼吸的嘶鸣……尤其是炼狱槙寿郎那如同熔炉鼓风般强劲而稳定的呼吸节奏! 他从未如此近距离地观察柱级剑士的战斗!那不仅仅是力量和速度的碾压,更是呼吸法与剑技完美融合的巅峰艺术!炼狱槙寿郎的每一刀都带着焚尽一切的炽热意志,动作大开大阖又精准无比,将蛇鬼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死死压制! 蛇鬼的竖瞳中闪过一丝惊惧,它猛地深吸一口气,本就鼓胀的胸腔再次膨胀!一股浓稠、腥臭、带着刺眼绿芒的毒雾如同高压水枪般从它口中喷射而出,直扑炼狱槙寿郎面门! “血鬼术·腐毒瘴息!” “雕虫小技!”炼狱槙寿郎低喝一声,日轮刀由下向上悍然撩起!“炎之呼吸·贰之型·上升炎天!” 一道炽烈的火焰刀罡如同火山喷发,逆卷而上!高温烈焰瞬间将毒雾蒸发、焚烧殆尽,只留下刺鼻的焦糊味! 眼见毒雾无效,蛇鬼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它盘踞的身体猛地一抖,无数色彩斑斓、大小不一的毒蛇如同离弦之箭,从它鳞片的缝隙中、从它身后的阴影里激射而出!如同暴雨般覆盖了炼狱槙寿郎周身所有空间! “血鬼术·噬心万蛇!” 炼狱槙寿郎眼神一凝,面对这铺天盖地的蛇群,他猛地旋身! “炎之呼吸·肆之型·盛炎漩涡!” 日轮刀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烈焰圆环!狂暴的火焰气浪呈环形扩散,如同最炽热的冲击波!冲在最前面的毒蛇瞬间被高温碳化、化为飞灰,稍后的也被火焰气浪狠狠掀飞、烧焦,噼啪作响! 然而蛇鬼的目的本就不在进攻上,趁此间隙,它庞大的身躯外表诡异地出现大量褶皱,鳞片缝隙中渗出粘稠腥臭的液体! “血鬼术·蜕皮替身!” 它猛地发力,整个覆盖着鳞片的外皮如同蜕壳般瞬间褪下,留在原地!而一个体型略小一圈、但速度更快的“新”蛇鬼,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府邸深处、那口通往尸骸深坑的密道入口电射而去! “休想逃走!”就在炼狱槙寿郎欲追击那逃窜本体的刹那,异变陡生!那遗留在原地、本该只是一具空壳的蛇蜕,竟猛地“活”了过来! 它如同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傀儡,扁平干瘪的躯壳充气般鼓胀,空洞的眼窝燃起两点幽绿的磷火!那巨大的蛇尾带着残留的惯性力量,如同一条覆盖着硬鳞的巨鞭,发出凄厉的破空声,狠狠抽向炼狱槙寿郎的后心! 同时,蜕皮张开空洞的大嘴,一股远比之前稀薄、但依旧带着强烈麻痹气息的墨绿色毒液如同利箭般喷射而出,攻击迅捷而致命! 炼狱槙寿郎追击的势头一转,火焰斗气轰然回流,炽烈的火光在他周身炸开,形成一道火焰屏障! “轰!” 巨大的蛇尾鞭抽在火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火星四溅!紧随其后的毒液箭撞上高温火焰,发出“滋滋”的刺耳声响。炼狱槙寿郎一刀将那诡异的活性蛇蜕斩成两段,断裂的蛇蜕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干瘪、焦黑、化为飞灰。 斩灭这诡异的蛇蜕仅在一瞬间,蛇鬼的本体还未彻底走远。 “恶鬼,全副身心只在逃跑上吗?休想得逞——!” 炼狱槙寿郎,身形化作一道炽烈的火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那蛇鬼本体逃窜的路线,继续追击而去! 空气中只留下“出云少年!你尽可带着人先撤离!山洞中有隐成员待命,余下工作交接给他们——”的回响。 “......” 龙也呆呆地站在原地。 从炎柱的支援进场,再到蛇鬼自觉不敌而蜕皮逃窜。随着炎柱追击而去,一直全神贯注观察战斗的龙也骇然发现,在刚才那目不暇接、令人热血沸腾的攻防中,自己体内的雷之呼吸竟然在不由自主地运转! 他的心跳、血液奔流、乃至肌肉的细微震颤,都仿佛被炼狱槙寿郎那炽烈、澎湃、充满生命力的炎之呼吸所牵引、所共鸣。 他能清晰地“听”到炎柱每一次吸气时肺部鼓动带来的力量,每一次呼气时斗气喷薄带来的增幅。 他的身体,他的呼吸节奏,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呼应着炎之呼吸的韵律而轻微地调整着!就像一块磁石被更强的磁场吸引,不由自主地发生了偏转! ‘怎么回事?!’ 龙也心中惊疑不定,‘我的呼吸……为什么会被炎之呼吸吸引?身体自己动起来了?’他试图控制,却发现那种呼应感并非源于他有意识的模仿,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近乎本能的悸动。 ‘这感觉……和火之神神乐带来的那种辅助‘常中’的温养感完全不同,这更像是呼吸法本身的某种共鸣?’ 龙也感觉自己的心跳比平时更有力,血液奔流之间,每一次鼓动都带着前所未有的热力。全身上下仿佛卸下了无形的枷锁——不多,但前所未有的舒坦。 连带着【神鸣聆寂】捕捉到的声音范围都扩大了一圈,风掠过林梢、远处雪落的簌簌声都清晰入耳。 最关键的是,他的呼吸节奏已经发生了某种微妙的、稳定的改变。不再仅仅是雷之呼吸那充满爆发力的锐利,更融入了一种如同熔炉般厚重、恒定燃烧的韵律,两种节奏在他体内奇异地共存、交织,非但没有冲突,反而形成了一种更强大的、生生不息的内循环。 ‘这对吗?我的本意是学习一下炎柱的优秀杀鬼经验而已,这样是不是太惊喜了一点?’ 龙也心中的惊疑被一股汹涌的激动取代,他强压下立刻探究的冲动,眼神却无比坚定地望向府邸深处炎柱与蛇鬼离去的方向。 ‘回头一定要拜访炎柱,向他说明自己的情况,向他请教呼吸法!这感觉……太奇妙了!’ 他脑海中闪过桑岛慈悟郎严肃的面容,带着点孩子气的虔诚,双手在胸前快速合十默念:‘师傅在上,弟子发誓,我绝对没有背叛雷之呼吸的意思!只是……只是我发现我好像……可能……也许……也还有点炎之呼吸的天赋?!这不能怪我啊!’ “喂!你发什么呆!”小芭内的声音把龙也拉回现实。 “抱歉抱歉,想到点事情!”龙也一把抄起小芭内,背在背上,“抱紧了!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撤!”他脚下雷光乍现,身影朝着深入山林的方向疾驰而去。 几个呼吸间,两人已远离了府邸的喧嚣,深入寂静的雪林。龙也把小芭内放下,两人肩并肩并排在雪林中行进着。 “好了,暂时安全了。小芭内,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这世上,你还有能去的地方吗?”龙也带着关切,这少年刚刚脱离囚笼,举目无亲。 小芭内的异色瞳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上那道狰狞的缝合伤疤,目光落在龙也队服上那醒目的“灭”字和日轮刀徽记上。 “我已经有想法了。”他的声音沙哑却清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我要加入你们。” “加入鬼杀队?”龙也挑眉,并不意外,这样的展开总让他很有即视感。 “嗯,反正我不可能回到那可恶的家族里,也没有别的地方能去,能陪伴我的只有镝丸。”小芭内用力点头,随即直视龙也,声音带着压抑的冰冷恨意,“龙也,伊黑家族剩下的那些人……你们鬼杀队,会怎么处理她们?” 龙也回视着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你觉得呢?她们理论上是你的族人。” “族人?”小芭内嘴角那被缝合的伤口扭曲出一个近乎嘲讽的弧度,眼神如刀,“她们不是我的族人!她们是蛇鬼的帮凶!是献祭亲生骨肉的畜生!是谋杀过路行人的刽子手!是……囚禁我、把我当‘补品’养大的共犯!”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彻骨的寒意:“她们都该死!没有一个无辜的!她们的富贵,她们的‘家族’,每一寸都浸透了无辜者的鲜血!” 看着少年眼中燃烧的、近乎实质的恨意,龙也沉默了一瞬,随即哈哈一笑,带着一种认同。 “说得好!我也觉得她们都该死!” 他摊了摊手,语气转为无奈和一丝嘲弄:“可惜啊,我们鬼杀队不是警察署,更不是官府老爷。我们的剑,只斩恶鬼,不斩凡人——哪怕那些凡人比恶鬼还要恶毒。我们没有权力去审判、去处理她们。杀鬼是我们的职责,杀人?那是另外的规矩和麻烦了。” 随后,龙也摩挲着下巴,想到了什么:“不过嘛……回头倒是可以问问香奈惠。她家现在是藤之家,路子广,消息也灵通,也许她知道些门道,或者能联系上真正有权处理这种事的官方人士?让那些人渣得到应有的报应?” 就在龙也话音未落,小芭内正思索着的瞬间—— 轰隆! 两人身边不远处的雪地猛地炸开!冻土混合着积雪如喷泉般冲天而起! “嘶嘶……我的小补品……你,要去哪里呀?” 一个阴冷、沙哑、带着戏谑和贪婪的声音,如同毒蛇般钻入两人的耳膜! 第40章 斩蛇 龙也瞳孔骤缩,瞬间将小芭内严严实实地挡在自己身后,日轮刀“锵”地出鞘,金红雷光在冰冷的空气中嘶鸣!他全身肌肉绷紧,呼吸法催动到极致,严阵以待! ‘要用出十二分的气力了!不能思考炎柱在哪里!不能思考有没有退路和支援,那样一定会死!’ “走!小芭内!接下来我顾不住你了!”龙也的声音斩钉截铁,近乎是用吼出来的,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 龙也全身心锁定在蛇鬼身上,必死的信念如熔岩般在胸腔翻涌,他却丝毫没有察觉——自己的气势在无形中攀升到新的高度,气息凝练如刀锋,在生死边缘的压迫下悄然突破了一层界限。 ‘活下去!一定要让小芭内逃出去!’这念头占据了他所有思绪,让他忽略了身体深处那股更纯粹的力量涌动。 随着龙也的怒吼,小芭内浑身一颤,双眼布满了血丝,眼眶瞬间就红了。但他死死咬住下唇,没有犹豫,没有质疑,他知道自己留下只会成为累赘! 他最后看了一眼龙也持刀挺立的背影,像是要记住这堵挡在他与死亡之间的墙,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与声音来源相反的方向拔腿就跑! 小小的身影踉跄着,拼命融入更深的雪林阴影。 ‘对,跑得好小芭内!’ 龙也的心稍微放下一点,立刻将全部精神锁定在从雪雾中缓缓显现的蛇鬼身上。它看起来比刚才更加狼狈,身上的鳞片光泽黯淡了不少,甚至有些地方出现了细小的裂痕,散发出的压迫感也明显减弱了。 龙也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冷意的嘲讽: “啧,大名鼎鼎的‘蛇神大人’,被炎柱追得像个丧家之犬,现在只能灰溜溜跑回来,啃我这块‘小点心’了?你这‘神’当得真够可以的啊!” “嘶————!”蛇鬼似乎被戳到痛处,发出狂怒的嘶鸣,它神经质地扭动着新生的蛇尾,竖瞳死死锁定龙也,充满了怨毒。 “闭嘴!闭嘴!都是你们逼我的!那个该死的炎柱!害得我又蜕了一次皮才钻回蛇道!”它伸出猩红的蛇信舔舐着嘴角的獠牙,贪婪地盯着龙也: “不过……刚刚能在我手里活下来,你这小鬼也算有点本事……你的血肉,闻起来也很特别……不能浪费!连同那个“小补品”,都给我留下来!” 话音未落,蛇鬼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弹,覆盖着鳞片的鬼爪撕裂寒风,带着腥风直抓龙也面门!同时,它口中喷出一股墨绿色的毒雾,试图封锁龙也的闪避空间! “血鬼术·腐毒瘴息!” “雷之呼吸·贰之型·稻魂!” 龙也眼神锐利,不退反进,避开大部分袭来的毒雾气团,数道金红色的雷电刀光如同瞬发的箭矢,精准地斩向蛇鬼的爪腕! “铛!嗤啦——!” 刺耳的金铁交鸣和毒雾被雷电撕裂蒸发的声音同时响起!这一次,刀锋上传来的反震感远不如之前沉重!龙也惊喜地看到,自己斩出的雷电刀光不仅成功撕裂了毒雾,更在蛇鬼的爪腕鳞片上留下了数道深刻的裂口,黑血瞬间渗出! 虽然未能斩断,但这已是巨大的突破! ‘斩得开!’ ‘这家伙两次蜕皮后气息明显萎靡了!鳞片的防御力也下降了!这正是机会,而且……身体很轻快,呼吸的流转也很顺畅,能打!’ 龙也内心瞬间闪过判断,战斗意志更加高昂。 “嘶——!”蛇鬼吃痛,更加狂怒,蛇尾如同巨鞭横扫,卷起漫天雪沫!同时,鳞片缝隙中再次激射出无数色彩斑斓的毒蛇! 龙也脚下雷光炸裂,身化电光!不再是单一的直线突刺,而是利用霹雳一闪带来的高速进行连续的、小幅度的变向折返! “嗖!嗖!嗖!” 他在蛇尾横扫的间隙和毒蛇的缝隙间灵巧穿梭,日轮刀化作一道游走的金红电弧。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每一次挥刀都直指蛇鬼鳞片受损或再生尚未完全的部位,逼得蛇鬼不得不回防! 他感觉到自己的动作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轻盈,呼吸与身体的协调达到了新的高度,此前粗浅观察到的炎之呼吸节奏,正融入雷之呼吸的爆发力之中,形成一种生生不息、更加持久的力量! “为什么......就算两次蜕皮让我变弱了,你这小鬼凭什么!!血鬼术·噬心万蛇!” 蛇鬼又惊又怒,它是抱着“吃点心”的心理建设杀他们一个回马枪的。可现在眼见自己的攻击屡屡落空,反而被砍出多处伤口,蛇鬼厉声尖啸,更多的毒蛇从阴影和它身上涌出,如同潮水般扑向龙也!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蛇群,龙也眼神一凝,深吸一口气—— “雷之呼吸·伍之型·热界雷!” 轰隆! 一道比之前更加粗壮、温度更高的金红色雷柱轰然劈落!狂暴的雷霆与高温瞬间将扑来的蛇群蒸发、碳化!刺目的光芒和焦糊的气味弥漫开来! 就在蛇鬼被强光刺激得下意识眯眼、动作微滞的刹那,龙也捕捉到了那稍纵即逝的空档!他强行中断热界雷的余威,将全部力量灌注于双腿和刀尖! “霹雳一闪!” 这一次的霹雳一闪,速度更快,轨迹更刁钻!金红电光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指蛇鬼那覆盖着坚硬鳞片的脖颈要害! ‘斩首!’ 刀锋的寒意几乎要触及冰冷的鳞片! “嘶——!” 蛇鬼竖瞳骤缩,致命的危机感让它发出惊怒的嘶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它那只之前被稻魂斩伤、鳞片黯淡的鬼爪,如同盾牌般被它强行抬起,悍然迎向了斩向脖颈的致命刀锋! “噗嗤——!” 锐利的金红刀光毫无迟滞地斩过!覆盖着黯淡鳞片的鬼爪应声而断,带着喷溅的黑血飞上半空!残余的刀锋划开了它的一只眼睛,把它变成了“独眼蛇”。 “呃啊啊啊——!”剧痛让蛇鬼发出凄厉到变形的惨嚎,庞大的蛇躯因剧痛和冲击力疯狂扭动、痉挛! 龙也眼见斩首目标未能达成,立刻后撤拉开距离,持刀戒备,脸上却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笑容,大声道: “哎呀呀,看来两次蜕皮把你掏空得厉害啊,蛇神大人?说断就断?要不再去补补身子?我看你挺擅长这个的嘛!” 这句嘲讽如同点燃了炸药桶!蛇鬼仅剩的独眼瞬间被狂怒的血丝充满! 它庞大的身躯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周身散发出比之前更加阴冷、更加暴戾的杀意!它彻底失去了理智,脑海里只剩下碾碎眼前这蝼蚁的念头! “嘶嘶……小虫子……我要一点一点把你撕成肉干……!!!”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嘶吼,蛇鬼庞大的身躯如同失控的攻城锤,带着尖啸朝着龙也猛撞过来!同时,它的断爪和独眼已经再生完成,双爪齐出挥出一片残影,倾尽全力疯狂扑杀而来! “雷之呼吸·贰之型·稻魂!” 龙也眼神精准地捕捉到蛇鬼双爪的进攻轨迹,不退反进!日轮刀金红雷光暴涨,瞬间化作无数道如同瞬发箭矢般的雷电刀光,精准地迎向蛇鬼抓来的鬼爪和冲撞而来的庞大身躯! 铛铛铛铛铛!!!!! 密集的金铁交鸣的巨响连成一片,与雷电撕裂鳞片的声音同时炸开!每一缕刀光都精准地斩在鬼爪腕部和蛇躯前端覆盖的黯淡鳞甲上!鳞片应声裂开,黑血飙射! “吼——!”蛇鬼吃痛,但冲势不减反而更疯狂,巨大的蛇尾带着千钧之力,再次如同巨鞭般横扫,卷起积雪如瀑!同时,它胸腔猛地鼓胀,大口张开—— “血鬼术·腐毒瘴息!”一股浓稠、腥臭、带着刺眼绿芒的剧毒脓液如同高压水炮,近距离直喷龙也面门! “这招你数数自己用了多少次!!!没用!!” “雷之呼吸·陆之型·电轰雷轰!” 龙也早有防备!在蛇尾横扫的瞬间,他脚下雷光炸裂,身形不退反进,险险擦过致命的尾击!面对扑面而来的毒液,他深吸一口气,日轮刀缠绕着狂暴的金红雷霆,朝着毒液洪流悍然劈落!粗壮的金红雷柱轰然爆发! “你的毒还是收起来省省力气吧!” 轰隆! 刺目的雷光与剧毒脓液狠狠相撞!高温瞬间将毒液蒸发大半,发出“滋滋”的刺耳声响和刺鼻的焦糊味!残余的毒液被雷霆的冲击波狠狠炸散! 蛇鬼被这近距离爆发的雷霆冲击得动作一滞,庞大的身躯被震得向后滑退数步!它眼中闪过错愕,似乎没料到龙也的攻势如此迅猛,下意识一个后撤寻找喘息之机! “雷之呼吸·肆之型·远雷!” 龙也抓住它重心不稳的瞬间,挥动雷光朝着蛇鬼追击而去,刀刃再次瞄准了蛇鬼的脖颈! 这一次,蛇鬼避无可避!它只能猛地扭动身躯,将覆盖着厚重鳞片、相对不那么要害的巨大蛇尾末端,如同盾牌般迎向这道狂暴的雷霆! 轰——咔嚓! 震耳欲聋的爆鸣伴随着骨裂的脆响!覆盖着鳞甲的蛇尾末端,在远雷恐怖的破坏力下被硬生生劈断!一截粗壮、覆盖着焦黑鳞片的断尾带着污血飞上半空! “呃啊啊啊——!”蛇鬼发出凄厉到变形的惨嚎,断尾的剧痛让它庞大的身躯疯狂扭动、痉挛!断口处肉芽疯狂蠕动,但再生的速度明显比之前慢了许多,新生的鳞片色泽也更加黯淡! “你的尾巴也是拿来逃生的吗,说不定你不是蛇鬼,是壁虎鬼呢?”龙也追击不停,嘴上还不忘嘲讽。 “不可饶恕!!”蛇鬼彻底陷入疯狂!它不顾断尾剧痛,一边阻挡龙也进攻的刀光,再次放出蛇群。 “血鬼术·噬心万蛇!” 无数色彩斑斓、大小不一的毒蛇如同离弦之箭,从它鳞片的缝隙中、从它身下的阴影里激射而出!如同暴雨般覆盖了龙也周身所有空间! “霹雳一闪·六连!” 龙也脚下雷光连续炸裂,身影瞬间化作六道几乎不分先后的金红电光! 第一闪!电光闪烁,龙也身形如电,巧妙地绕开漫天蛇群的覆盖,险险避开毒蛇雨的核心攻击! 第二闪!刀光疾驰,彻底追击上蛇鬼庞大的身躯,日轮刀带着金红雷光,直逼其身前! 第三闪!刀锋精准斩落,蛇鬼的一只鬼爪应声而断,黑血喷溅! 第四闪!身影折返,另一道凌厉刀光紧随其后,将蛇鬼的另一只鬼爪齐腕斩断! 第五闪!借着蛇鬼因断手而失衡的势头,龙也刀势急转,斩向它新生的蛇尾,咔嚓一声,蛇尾被硬生生斩断! 第六闪!终极杀招!龙也全身力量与雷之呼吸凝于一点,日轮刀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金色细线,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直劈蛇鬼的颈骨中央! 绝杀时刻!刀光已至——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 “手感不对,没砍断!”刀刃竟深深卡进颈骨一半,再难寸进! ‘骨头这么硬?!是牺牲其他部位的强度,把最坚硬的鳞片和骨头都搬到这里了吗!!’龙也心中警铃大作! “死吧!小鬼!”蛇鬼发出狂喜的嘶吼,剧痛和愤怒让它彻底疯狂,头颅猛地扭转,布满獠牙的巨口带着腥风,狠狠噬向近在咫尺的龙也头颅!这是真正的绝杀陷阱! 生死一瞬,龙也眼中没有丝毫慌乱,反而放空了自己的大脑。 将全身的意志、呼吸、力量调动。 将那股奇异的呼吸,全部压缩、灌注于双腿和刀尖。 脑海里闪过炼狱槙寿郎那火焰般澎湃的呼吸韵律,身体本能地与之呼应,雷之呼吸的爆发力被催发到前所未有的极致! “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雳一闪·神速!” 没有预兆,没有蓄力轨迹!龙也的身影仿佛在原地消失,又如同瞬移般出现在蛇鬼的身后!一道凝练的、几乎细不可见的金红色细线,在空气中留下一道短暂的光痕,无声无息地掠过了蛇鬼的颈项! 嗤——! 一声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切割声。 蛇鬼狂喜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噬咬的动作戛然而止。那颗覆盖着黯淡鳞片、布满惊愕和难以置信的头颅,缓缓地从脖颈上滑落,带着喷溅的黑血,“咚”地一声砸在冰冷的雪地上。 失去头颅的庞大身躯僵直片刻,轰然倒地,化作飞灰消散在凛冽的山风中。 第41章 啊?继子?我吗? “哈......哈......” 随着蛇鬼化作的飞灰在寒风中打着旋儿散去,强烈的疲惫感瞬间席卷了出云龙也的四肢百骸,他拄着日轮刀,大口喘息着,冰冷的空气刺痛着灼热的肺部。 “真是非常精彩的战斗!令人惊叹的剑术!” 这洪亮又熟悉的声音让龙也猛地抬头,循声望去,只见炼狱槙寿郎正站在不远处的雪地上,眼神灼灼地看着他。 龙也惊讶又疑惑,难道炎柱早就在了吗,又在这里看了多久? “炼狱先生?!”龙也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讶和一丝喘息未定的沙哑,“您…您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炼狱槙寿郎大步走了过来,脸上洋溢着赞许的笑容:“从你毫不犹豫拔刀,决心独自面对那蛇鬼的时候,我就已经在了!它拼着又一次蜕皮,逃进了一条狭窄的蛇道,我是一路砍开那些碍事的通道才追到这里来的,哈哈!” 龙也一愣,随即疑惑更甚:“那您……为什么没有出手呢?刚才的情况……您出手的话,斩杀这蛇鬼必然手到擒来”他回想起刚才生死一线的搏杀。 “为什么?”炼狱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那一刻看到你拔刀的姿态和眼神,我就明白了!我出手的必要性,在那瞬间就消失了!没什么比看到新生的雏鹰凭借自己的力量展翅翱翔、战胜强敌更令我高兴的了!” “啊......是这样啊,嘿嘿!” 这番直白而炽热的肯定让龙也有些不好意思,疲惫似乎都减轻了一些。 炼狱槙寿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龙也握刀的手和呼吸的节奏,带着探究的意味问道: “龙也少年!我有一个问题,你是否曾经修行过炎之呼吸?虽然你用的是雷之呼吸的力量,但在方才那决定性的‘霹雳一闪·神速’之中,我分明看到了炎之呼吸特有的爆发节奏和力量流转的影子!” 龙也连忙摇头,神情坦诚中带着一丝自己也未解的困惑:“不,炼狱先生,我未曾修炼过炎之呼吸。就在今晚之前,我对炎之呼吸的了解仅限于道听途说。” “但说来奇怪……之前您与蛇鬼在那伊黑府邸内激斗时,我仅仅是旁观,体内的雷之呼吸就仿佛被点燃了一样,自行运转起来,甚至与您的呼吸节奏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就连刚才战斗时,我似乎不自觉地将那种灼热、爆裂的感觉融入了雷之呼吸中,感觉力量和速度都提升了一些。这感觉…很奇妙,但我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哦?!” 炼狱槙寿郎的眼睛亮得惊人,似乎整个人都燃起来了,他猛地一拍龙也那已经被无数人拍过的肩膀,声音洪亮得几乎要震落树梢的积雪: “那说明你很有炎之呼吸的天赋!仅仅是旁观就能引动自身呼吸与之共鸣,甚至能在实战中无意识地融入其精髓!哈哈哈哈哈!这简直太棒了!” 在炎柱的邀请下,两人一起往之前同小芭内约好的山洞汇合点走去。 龙也战后的疲惫似乎也被炎柱的热情驱散了些许,他挠了挠头,带着点不好意思和自嘲的语气说道:“炼狱先生过奖了。说实话,自从通过最终选拔后,除了砍过几只不成气候的小鬼,两次真正的任务都打得够呛。” “第一次对付那个‘志满’,全靠搭档小猛豁出命去牵制,我才找到机会。这次更甚,要不是您先重创了这蛇鬼,把它逼得连续两次蜕皮削弱,我可能已经被它当点心了。” 他叹了口气,声音低了些,“难怪桑岛老头子总说我菜,让我多练练。” 炼狱槙寿郎听到桑岛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怀念的笑意:“唔姆!桑岛先生确实是一位严格的前辈,他的教导总是能让人印象深刻。” 他话锋突然一转,目光灼灼地看向龙也,“不过龙也少年,在挑选人手进行本次任务的时候,我在鬼杀队总部可是仔细看过你的任务记录。” “任务记录?”龙也一愣,显得很惊讶,“还有这种东西?” “哈哈哈!”炼狱槙寿郎发出爽朗的笑声,“那当然!不了解你们每个队员的经历和实力,我们平时怎么分配任务?怎么组织小队协作?又怎么根据任务表现和功绩来评定、提升剑士的等级呢?这可是基础中的基础啊!” 他的笑声收敛,神情变得认真起来,直视着龙也的眼睛:“龙也少年,根据记录,还有我亲眼所见的事实……” “你在第一次任务中遇到的那头针对孕妇和婴儿的恶鬼‘志满’,其血鬼术的诡异程度和领域的威力,对于刚通过选拔的剑士而言,几乎是必死的局面!如果不是鬼岛猛剑士恰好与你搭档,并且你们配合得当,结果必然是十死无生!”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凝重:“至于这一次的蛇鬼……它在被我重创、两次蜕皮之前,实力已经非常接近下弦之鬼的水准!即使在被削弱之后,其凶戾之气、速度和再生能力,也绝非一般的‘庚’级剑士能够独自应对的,更遑论斩杀!” 炼狱槙寿郎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所以你明白了吗,龙也少年?经过这两次任务,你难道还会天真地以为自己‘很弱’吗?你不会真这么想吧?” 他炯炯有神的双眼紧紧盯着龙也,仿佛要看穿他内心的想法,那目光中充满了肯定。 龙也眨了眨眼,内心也涌起一股被强者认可的喜悦,他挠了挠头,嘴角忍不住上扬:“那这么说,我真的还有点小厉害?” “唔姆!”炼狱槙寿郎斩钉截铁,声音洪亮,“应该说,是相当厉害!” 话音刚落,炼狱槙寿郎脸上的笑容略微收敛,神情变得无比郑重。他站直身体,目光灼灼地直视着龙也,那如同熔炉般炽热而威严的气势让山中的空气都仿佛凝滞了一瞬。 “龙也少年!我,炎柱炼狱槙寿郎,在此正式向你提问!”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在雪林中清晰回荡,“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继子’?” “继子?”龙也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带着沉重分量的词感到一丝陌生和震撼。他下意识地用手指着自己,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继子……我吗?” “继子”是指由“柱”级实力的剑士亲自挑选并倾力培养的队员。这代表着对才能的极高认可,是精英中的精英!唯有展现出卓越潜力、意志坚定者,方有资格获此殊荣。 “继子”将接受柱最密集、最深入的指导,学习柱的独特技艺、呼吸法精髓以及战斗策略。这不仅是一条通往强大的捷径,更意味着沉重的责任与期许——“继子”的任务难度往往更高,在柱牺牲或退役时,继子也是继承其位置与意志的第一人选! 炼狱槙寿郎重重地点头,眼神充满了肯定:“正是!” 他顿了顿,目光锁定龙也:“我之所以提出这个邀请,正是因为我今天在你身上看到了这份巨大的潜力!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你在内心深处,对炎之呼吸的力量有着强烈的渴望!而炎之呼吸,也早已对你的存在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龙也的心跳加速,炎柱描绘的前景让他内心一片火热。 成为柱的继子,直接接受炎柱的指导,这无疑是通往顶级战力的最快途径!尤其是那种呼吸交融、力量奔涌的感觉,仅仅是今晚的粗浅运用就令龙也回味无穷,也让他无比渴望能真正掌握。 但下一秒,桑岛慈悟郎那张严肃的脸瞬间浮现在他脑海中,龙也脸上的激动出现了一丝裂痕: “可……可是炼狱先生,我绝对没有放弃雷之呼吸的想法啊!要是让桑岛师傅知道我想学别的呼吸法,他……他会不会气得把我吊在桃山的瀑布上,然后用石头把我怼成满身窟窿的筛子?” 他想象着那个画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哈哈哈!” 炼狱槙寿郎被龙也这生动的担忧逗得开怀大笑,“龙也少年,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炼狱槙寿郎,从未要求你放弃雷之呼吸!” 他收住笑声,眼神明亮而坚定,带着一种开拓者的豪迈:“为什么不能两个都要呢?我亲眼所见,你的雷之呼吸和炎之呼吸已经在体内产生了奇妙的反应,相辅相成!强行割舍其一,无异于自断一腿,削弱你自身的可能性!” “我们要做的,是引导这两种力量,让它们在你体内和谐共存,甚至相互促进,发挥出超越单一呼吸法的威力!这才是属于你的道路!” 炼狱槙寿郎上前一步,大手再次按在龙也的肩膀上,力量感十足,语气充满了真诚的期许:“龙也少年,我坦白地说,我非常看好你!你的心性、意志、悟性,都让我看到了成为强者的可能!” “炎之呼吸确实在炼狱家代代相传,但这绝不意味着它被束之高阁,外人不能修行!鬼杀队历史上,也并非没有非炼狱族人掌握炎之呼吸的先例!门户之见,不该成为阻碍力量传承的壁垒!” 龙也听着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语,胸腔里那股火热的感觉再次升腾起来,几乎要喷薄而出。炎柱的信任和开明,为他推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他不再犹豫,用力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明白了,炼狱先生!” 他立刻抬起手臂,呼唤道:“紫云巡!” 他的鎹鸦应声落下,停在龙也的手臂上。龙也快速而清晰地口述信息:“紫云巡,立刻飞回桃山,面见桑岛慈悟郎师傅!转告他:弟子出云龙也,于任务中幸得炎柱赏识,欲收我为继子。弟子深知雷之呼吸乃师门根基,绝不敢弃,恳请师傅允准弟子同时接受炎柱大人指导!速去,我等师傅回音!” 紫云巡发出一声高亢的鸣叫,振翅如一道黑色闪电般冲出了山洞,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炼狱槙寿郎看着远去的鎹鸦,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用力点头:“唔姆!做得好!征询授业恩师的同意,这是应有的礼仪和尊重!我们先回去,静待桑岛先生的回复。” 两人不再耽搁,迅速动身赶路,很快便回到了之前的山洞。洞内篝火燃得正旺,伊黑小芭内正靠坐在一块铺着毛毡的石头上,一名“隐”队员刚为他做完简单的身体检查,正在收拾药箱。 看到龙也和炼狱槙寿郎安全归来,特别是感受到两人身上虽然带着战斗后的疲惫,却并无重伤的迹象,小芭内一直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 他长长地、无声地呼出一口气,一直紧握的拳头也松开了,原本充满忧虑和警惕的异色瞳中,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光芒。 他知道,那头纠缠他一生、吞噬了无数生命的蛇鬼,终于被彻底斩杀了。 第42章 镝丸,我要这个 山洞内篝火噼啪作响,暖意驱散了外头的寒气。 龙也看着靠坐在石头上的小芭内,再次开口:“小芭内,你真的不需要我写封推荐信什么的?桃山的桑岛师傅,虽然脾气爆了点,但教人是真有一手,我就是他训练出来的;或者去狭雾山的鳞泷先生那儿,他是个很温和的前辈,水之呼吸也是适合绝大部分人的呼吸法。” 小芭内抱着怀里的镝丸,异色瞳低垂,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不用了,龙也。你已经把我从牢笼里带了出来,更是接连救了我的性命,我不想再欠下更多的人情债。” “哎呀,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嘛!”龙也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化解,“你看我像是斤斤计较的人吗?多欠一点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小芭内打断他,语气没有任何转圜余地,“这是我的事,接下来我想靠自己。” 龙也看着少年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决心,明白再劝也是徒劳。他耸耸肩,露出理解的笑容:“行吧行吧,你这倔脾气。既然决定了,那就按你的想法来,不过不管你选哪条路,记住,活着最重要,砍鬼的时候机灵点。”他拍了拍小芭内的肩膀。 “至于你很在意的伊黑家族怎么处理这个问题,既然警察署这么久来失踪了那么多人都没什么行动,看来是靠不住,我会帮你想想办法的。我认识几个此前是医生的朋友,她们家接触过很多种不同类型的人物,说不定有什么奇思妙想。” 小芭内用力点点头:“好,我等你消息!” 一旁的炼狱槙寿郎看着这一幕,脸上带着宽厚而赞许的笑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龙也和槙寿郎都是脚力出众之人,小芭内也有龙也这个限时坐骑,所以众人经过昨晚短暂停留,到次日中午的时候,已经离开了府邸所在的深山。 此时,冬日难得的暖阳正洒在附近小镇藤之家的庭院里,龙也、炼狱槙寿郎和小芭内围坐一桌,简单吃着饭团休整。突然,天空传来熟悉的振翅声和聒噪的鸣叫。 “嘎——!龙也!龙也!”紫云巡一个俯冲,精准地落在龙也面前的桌沿上,挺起胸脯,抑扬顿挫地念道: “桃李本无心,雷光莫堕青云志,逆瀑石穿心!” “嘎——!桑岛师傅说,随你便!但敢丢桃山的脸,就给你好看!把你挂瀑布底下当沙包打!” 嗯,很有桑岛慈悟郎特色的回答,让出云龙也觉得自己身上已经开始出现被“雷之呼吸·石头子儿”击打而出的幻痛。 小芭内原本安静吃饭的动作瞬间僵住,他瞪大了异色瞳,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只神气活现的鎹鸦,脱口而出:“它……它会念俳句?!好厉害!” 他马上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的小白蛇:“镝丸,我要这个!你学!” 在得到了镝丸硬是用蛇瞳翻出来的白眼后,他又转头看向龙也,眼中充满了惊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加入鬼杀队……都能得到这样会念俳句的鎹鸦吗?” 龙也无奈地摊手,手指压了压紫云巡的脑袋又给它丢了一点鸟食:“别想了,小芭内。这家伙是独一份,鬼杀队里打着灯笼也找不出第二只这么拽文嚼字的鎹鸦了。”紫云巡得意地“嘎”了一声,昂起了头。 小芭内大失所望,埋头啃紫菜饭团去了。 鎹鸦带来的消息让龙也松了口气,他看向炼狱槙寿郎,咧嘴一笑:“炼狱先生,看来我师傅那边搞定了!” “唔姆!太好了!”炼狱槙寿郎声音洪亮,显得十分高兴,“继子的事情,后续的手续和安排,我会亲自去跟主公大人讲,也会和负责此事的‘隐’队员交接,你不必操心。” “这头蛇鬼的斩杀,你的功绩很大,想必近期你的剑士等级还能提升。” 槙寿郎说话的时候真的很像着火的猫头鹰:“不要停止变强,龙也!之后,在你没有紧急任务在身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前往总部附近的炼狱家宅邸,由我来带你修行,到时会有隐队员带着你过去的!” 他随后从随身的包裹里取出一个用素雅布巾仔细包裹的小盒子,递给龙也:“在正式去我家修行之前,龙也,我建议你先回一趟桃山,去看看桑岛先生。帮我把这个带给他,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槙寿郎的语气中带着郑重,也有一点俏皮:“唔姆!毕竟我带走了他如此优秀的弟子!” 龙也接过盒子,入手微沉,能感觉到里面是个有分量的物件。他郑重地点头:“炼狱先生放心,我本来也正有这个意思。出来也有些时日了,是该回去看看老头子,……嘿嘿,顺便让他放心,他徒弟还好好的,没被外面的鬼吃掉。” 嗯,也得顺便去看看狯岳这小子最近修炼的怎么样了,鎹鸦的只言片语还是太片面,不如自己眼见为实。 ‘也不知道这倒霉孩子学会霹雳一闪了没有......’ 拜别了炼狱槙寿郎,也告别了留在藤之家等待安排培育师的小芭内,龙也整了整行装,他简单辨认了一下方向,身影很快踏上了通往桃山的路途。 ...... 深冬的寒风掠过桃山光秃秃的枝桠,桑岛慈悟郎拄着木拐和假肢,步履轻缓又稳健地穿行在桃树林间。 他粗糙的手掌握着一把根本剪不了树枝的小剪子,挥动之间闪烁着雷光,竟是用它熟练地修剪着桃树的枝条,其速度和流畅度足以让所有果农惊掉下巴。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做得出用呼吸法给桃树修整枝条这种事。 随后,桑岛慈悟郎又将厚厚的草绳仔细缠绕在树干上,用于帮桃树抵御冬天刺骨的严寒,每一棵桃树都得到他精心的照料,一眨眼之间一整片草绳就出现在树干上。 “桑岛师傅!狯岳师弟!我出云龙也又回来啦!!!!哈哈哈哈哈!!!!!!!!!!!” 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如同炸雷般骤然响彻寂静的山门,惊飞了林间大片鸟雀,桃树上的积雪“哗啦”一下砸在桑岛的头上。 “......” 桑岛慈悟郎握着草绳的手一顿,额头瞬间绷起几根明显的青筋。 ‘这小子,每次回来都弄这么大动静!’ 他强压下想用拐杖敲点什么的冲动,继续手上剩余的包扎工作,只是动作明显潦草了几分。桑岛慈悟郎是个暴脾气,他的耐心不会消失,但是他的耐心会转移。 与此同时,训练场上在寒冬中赤裸上身、正对着沉重木桩挥汗如雨、反复练习挥砍的狯岳动作猛地一滞。他眉头紧紧皱起,左右看了一眼没人在,脸上这才毫不掩饰地流露出烦躁和嫌弃。 ‘又是这个烦人的家伙!他回来干嘛?鬼杀队是不是太闲了,让他有空总往桃山跑?’狯岳狠狠一刀劈在被他暗中起名为“出云龙也”的木桩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狯岳一边喘着粗气挥舞着,烦躁的情绪还未平息,另一个念头又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炎柱的继子……’ 这个词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鬼杀队地位最高的柱之一的“继子”……凭什么是他? 出云龙也那个整天嘻嘻哈哈的家伙,肯定是走了狗屎运!不知道说了什么好听话,哄得那位炎柱大人开心了,才得了这个天大的便宜! 狯岳越想越觉得不服气,握着刀柄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哼!’他内心重重地哼了一声,带着强烈的嫉妒和不甘,‘等着吧,等我通过了最终选拔,我也要找个柱当他的继子去!我还要找最强的,到时候看谁更风光!’ 可怜的狯岳,沉浸在攀比和嫉妒中的他,浑然不知自己与鬼杀队的某位最强之柱之间,存在着无法化解的血海深仇。 就在狯岳脑子里正天马行空地又一次幻想着:‘通过最终选拔、拜入某位强大的柱门下,勤学苦练最终也成为柱,将出云龙也这个碍眼的师兄远远甩在身后,甚至将其踩在脚下,享受众人敬畏的目光……’的梦想时,一只温热的手掌毫无预兆地搭上了他的肩膀。 “训练呐,师弟?” 龙也那熟悉又带着点戏谑的声音在狯岳耳边响起。 狯岳浑身猛地一僵,如同被冰水从头浇到脚!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炸开!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自己刚才练得那么专注,竟然一点脚步声、一点气息都没察觉到!连空气的流动都没有!这怎么可能?!’ 冷汗瞬间浸透了狯岳的后背,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头顶,要是龙也刚才不是搭肩,而是拔刀…… 他也不想想,龙也无缘无故的干嘛要拔刀。 ‘会死……刚才要是敌人,我绝对已经死了!’这个念头带着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狯岳的心脏,让他头皮发麻,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日轮刀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狯岳强压下翻腾的惊骇和那份被窥破内心虚弱的羞怒,猛地转过头,脸上瞬间挤出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容,声音干涩地打着哈哈: “啊!龙、龙也师兄?!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真是……真是好久不见啊!欢迎回来!”他已经忘记了刚刚龙也一嗓门响遍山顶这回事儿。 龙也正想继续调戏调戏这个心思过于深沉的师弟呢,一个略显沙哑,但比平日轻快不少的声音已经从侧后方传来。 “臭小子,你还知道回来看看?”桑岛慈悟郎拄着拐杖,步履稳健地走了过来。他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往日里那双盯着狯岳训练的锐利双眼在龙也身上扫过时,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龙也立刻松开搭在狯岳肩上的手,咧嘴一笑,迎向师傅:“老头子,我这不是来了嘛!平日里我的信可没少写,天天惦记着您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炼狱槙寿郎托付的那个小盒子,双手递上,“喏,炎柱大人托我带给您的一点心意。” 桑岛慈悟郎“哼”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却利落地接过了盒子,随手揣进了怀里,连看都没仔细看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仿佛那只是一件寻常物件,而不是一位柱级剑士的赠礼。 他转手就丢了一把木刀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少贫嘴,打一场,不许把木刀弄断,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成色。” 第43章 你必须对他使用霹雳一闪 狯岳如同被遗忘的石像,死死钉在训练场边缘。场内的激战,早已超越了他所能理解的范畴! 轰!锵——!嘭——! 视野中根本捕捉不到桑岛慈悟郎和出云龙也的身影!只有两道纠缠、撕裂、碰撞的炽热金雷,每一次交汇都爆发出震耳雷鸣!气浪裹挟着碎石尘土,化作呼啸飓风,狠狠抽打在他身上。 狯岳只觉得自己的衣襟猎猎翻飞,头发被狂风向后拉扯,脚下如同踩在摇晃的甲板上,每一步后退都踉跄不堪。 “这…这就是真正的雷之呼吸……?” 狯岳的瞳孔因惊骇缩成针尖,喉咙仿佛被扼住,发不出像样的声音。那个平日耐心纠正他姿势、与他“有来有往”喂招的师傅桑岛慈悟郎……与眼前这个在空中激战的身影,竟是同一个人?! 过去那些自认“精妙”的拆解,那些击中对方衣角时珍藏的沾沾自喜……此刻在这狂暴的金色风暴前,被彻底碾得粉碎!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师傅在哄小孩!是强者对弱者的俯视与施舍!而他狯岳,不过是只被无形丝线操控、在舞台上卖力表演却不自知的小丑! “原来……师傅他这么强?那个出云龙也……竟能与这样的师傅正面对抗?!” 一股刺骨的冰冷瞬间从脚底窜起,沿着脊椎直冲天灵盖!他终于切身体会到“前柱级”与“预备队员”之间那道名为绝望的天堑——不,这甚至是真正的强者与蝼蚁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狂风刮在脸上,火辣辣地疼,像无数无形的刀片,将他过去所有建立在虚假之上的优越感和骄傲,片片凌迟,剥落殆尽! “可恶…可恶啊——!!!” 难以言喻的屈辱如同滚烫岩浆在胸腔翻涌,几乎要将他烧穿。但紧随其后的,却是更灼热、更扭曲的渴望! “老头子……你骗得我好苦!把我当傻子耍!等着……!”狯岳手指深深抠进掌心,留下渗血的月牙痕,眼中闪烁着偏执的光芒。 “这种力量…我一定要得到!比这更强的力量!更高的地位!我要让你们…让所有人…都只能仰望我!” 而此时,场中激战正酣。 “老头子,看招!壹之型·霹雳一闪·神速!” 龙也的爆喝如惊雷炸响!他整个人瞬间消失,原地只留下一道将空气灼烧得扭曲的笔直金线!木刀撕裂长空,带着刺耳尖啸,直刺桑岛慈悟郎中路破绽!此乃出云龙也最快一击! 桑岛慈悟郎眼中精光一闪,左脚假肢精准点地!“嗒!”一声轻响,身体如鬼魅般侧滑半步,险之又险地让过绝杀一刺!同时,手中木刀由下至上划出一道刁钻、凝聚万钧雷霆的金色弧光! “哼!还是太年轻!贰之型·稻魂·千重浪!”桑岛低吼沉稳如磐石。刹那间,那一道弧光骤然分裂——数道、十数道!密集如暴雨倾盆的金色雷霆刀光后发先至,如同千重巨浪翻卷,要将突进的龙也彻底吞没! “没见你用过这招啊,老爷子!” 龙也瞳孔骤缩!神速前冲的狂暴惯性被他以惊人的核心力量强行扭转!“喝——!”脚下雷光炸裂,身体向侧面弹射!致命的撩击刀光几乎擦着他的衣襟掠过!与此同时,他前刺的木刀轨迹陡然由直化圆! “肆之型·远雷·惊蛰!”木刀化作横扫千军的金色雷鞭,带着狂野炸裂声,狠狠扫向桑岛下盘!雷光过处,地面犁开一道焦黑深痕! “哦?变招?” 面对这贴地扫击,桑岛慈悟郎不慌不忙,木拐轻点地面借力,整个人如同失去重量般轻盈跃起!完美避开扫击的同时,身体在空中高速旋转!手中木刀借旋转之势,裹挟劈山之力,化作一道从天而降的金色雷柱! “伍之型·热界雷!”狂暴雷柱轰然砸向立足未稳的龙也头顶! 龙也头皮发麻,脚下爆发出眼花缭乱的连环错步,身形如幻影般向后急撤! 桑岛的热界雷一击落空,雷柱轰击地面!狂暴气浪裹挟烟尘四散。龙也刚松一口气,一道身影却如同附骨之疽,穿透爆炸中心! “不要被敌人的障眼法欺骗,小子!肆之型·远雷!” 桑岛竟借着爆炸掩护和冲击波,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突进到了龙也身前!刀刃刺击被龙也格挡,桑岛随即跟上一记刚猛铁山靠,狠狠撞向龙也空门大开的胸膛!时机角度妙到毫巅! 龙也汗毛倒竖,左手化掌以柔劲仓促迎击!“啪!”一声闷响,勉强卸去部分力道,但气血依旧翻腾!他的反击同样迅疾!右腿如潜伏毒蛇,悄无声息勾向桑岛支撑身体的假肢脚踝——攻其必救! “够阴险!就得这么打!”桑岛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动作却丝毫不慢!假肢以一个刁钻角度点向龙也勾来的右腿膝盖内侧! “看来您在‘阴险’上经验丰富啊,师傅!” 两人默契后跳,瞬间拉开十数米距离。落地的刹那,两道缠绕着更加炽烈狂暴金雷的身影,如同两颗彗星,再次毫无保留地对冲! “壹之型·霹雳一闪·六连!”龙也怒吼声中,六道比之前更凝练、更迅捷的金红刀光,瞬间封锁桑岛所有闪避空间! “贰之型·稻魂·八连!”桑岛毫不退让,以八道毫不逊色的雷光,正面迎击龙也的六连斩! 锵锵锵锵锵锵锵锵——!!! 密集如万千刀剑齐鸣的爆响连成一片,化作撕裂耳膜的死亡交响曲!空气被反复切割,细碎狂暴的金色电蛇在两人之间疯狂跳跃炸裂,刺目光芒令狯岳无法直视! 咔嚓——!!!咔嚓——!!! 两声清脆刺耳的爆裂声几乎同时响起。 灌注了两位雷之呼吸剑士全力的木刀,终于承受不住极致力量的碰撞,自刀尖处寸寸碎裂!坚韧的木纤维被狂暴雷霆瓦解,化作木屑炸开。 发出最后一击后,桑岛慈悟郎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顿,下意识扶了下后腰。 “啧,人还是得服老。”桑岛站直身体,微微喘息。他低头看了看手中仅剩的半截木刀,又扫向对面同样握着半截刀柄、胸膛剧烈起伏却满脸兴奋的出云龙也。他脸上无甚表情,但眼眸深处却涌动着难以掩饰的赞许与欣慰——那是看到璞玉终绽锋芒的满足。 “哼,臭小子。”桑岛甩手丢掉半截刀柄,“雷之呼吸的型,早已刻进你的骨血,成了拔刀的本能。‘常中’境界也稳固了……很好。”他语气陡然郑重,声音不高,却带着桃山一脉的骄傲与师者的严厉: “剩下的路,没有捷径!是水滴石穿的笨功夫!把你那跳脱毛躁的性子给我收起来!用心、用魂,去体悟呼吸法更深处的真意!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他目光如电,直刺龙也:“你是炼狱槙寿郎那小子的继子!代表的是炼狱家的脸面!” “但若敢在炎柱那里,给我桑岛慈悟郎丢人!哼!” 龙也立刻丢掉半截刀柄,嬉笑着窜到桑岛身边:“嘿嘿……吊在瀑布下打成筛子嘛!我懂的!”他自然地转到桑岛身后,搭着对方略显僵硬的肩膀,力道适中地揉捏紧绷肌肉,另一只手握拳敲打其后腰。 “我还差得远呢!要不是木刀断了,师傅您哪会和我平手!”桑岛仰头享受着徒弟的按摩,嘴上哼道:“你知道就好!” “放心吧师傅,重现雷之呼吸荣光,吾辈义不容辞!” 殷勤哄劝师傅的龙也,待桑岛慈悟郎满意离开去照料桃树后,转身望向仍僵立场边、心思难测的师弟。 “接下来,该咱们俩练一把了,狯岳。自你正式修行雷之呼吸,我们还没对战过。” 狯岳接过龙也抛来的木刀。沉甸甸的木刀压不住他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忍不住想起上次因与村民冲突而被龙也教训的经历。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方才那毁天灭地的景象、被碾碎的骄傲、以及胸腔里烧灼的屈辱与渴望,都强行压下。 ‘大不了再被打一顿就是了。’ 狯岳走到龙也对位站定,几乎是本能地摆出了最熟悉稳妥的姿势——“贰之型·稻魂”的起手式。木刀横于身前,重心下沉,眼神紧锁龙也:“还请赐教,师兄。”声音刻意平稳,但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内心的紧张。他在等待师兄的指令——进攻,或是让他先攻。 但龙也并无动作,他随意垂着木刀,平静却笃定的目光落在狯岳摆好的姿势上,突然开口: “不是这个。” 狯岳:“啊?”这是什么意思?他完全愣住,大脑一时无法处理这简单的四个字。 龙也手腕一抬,刀尖笔直指向狯岳胸口,清晰无比地吐出那个对狯岳而言无比刺耳的词:“霹雳一闪。”无视狯岳因此变得羞恼难看的脸色,龙也斩钉截铁地要求:“狯岳,用霹雳一闪,朝我进攻。” 第44章 稻玉狯岳一怒之下 狯岳握着木刀的手猛地一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内心瞬间被屈辱和愤恨填满。‘该死的出云龙也!明知我练不成这招,偏偏要当着师傅和我的面提这个!存心让我难堪吗!’他脸上却硬挤出为难的表情,声音干涩地辩解:“师兄你应该知道的,我不会……霹雳一闪。” 龙也停下脚步,目光如电,直刺狯岳躲闪的眼睛:“老头子肯定告诉过你,霹雳一闪是雷之呼吸核心中的核心,是基石,是灵魂。”他的声音清晰有力,不容置疑,“他也一定告诉过你,为什么你用不出来,需不需要我再帮你重复一遍?” “不……不用了。”狯岳的脸颊肌肉抽搐了一下,尴尬地低下头,避开龙也的视线。他知道,师傅说过的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他心上——缺少一往无前的决心和勇气。 ‘决心?勇气?’狯岳内心激烈地反驳着,为自己寻找着立足点,‘那是蠢货才有的东西!活下来的天才才有价值!活着才能变强!明知打不过还硬冲,那不是勇敢,是送死!是浪费!’ 龙也再次迈开步子,绕着狯岳缓缓踱步,木刀随意地垂在身侧,每一步都仿佛踏在狯岳紧绷的神经上。 “这么长时间了,老头子该教的都教了,道理掰开了揉碎了喂给你。狯岳,你到底在怕什么?”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性的力量,“是看了刚刚我和老头子的比试,怕自己一辈子也达不到那种程度?怕现在打不过我,再被我像上次教训你欺负村民那样揍一顿?还是说……” 龙也停下脚步,正好站在狯岳面前,两人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瞳孔的倒影,“……你害怕失败本身?害怕承认自己做不到?” 龙也的目光锐利得仿佛能剥开狯岳的皮肉,直视他灵魂深处的怯懦。 他猛地将手中的木刀“咔嗒”一声收入腰间练习用的挂带,动作带着一种决然。然后,他慢慢后退,拉开了十步左右的距离,直到狯岳面前再无遮挡。 “狯岳,那我问你。”龙也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如同淬火的刀锋,“当你真的站在恶鬼面前,你心里先怕了三分,你还怎么发挥你的实力,你还怎么保护别人?万一那鬼比你强,比你快,比你狠……你怎么办?转身就跑吗?”他的话语像重锤砸在狯岳心上。 ‘不跑等死吗?!’ 狯岳内心几乎是咆哮着反驳,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只觉得喉咙发紧,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逃跑当然是第一选择!活着才有翻盘的机会!这有什么不对? “你是鬼杀队的队员!”龙也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狠狠砸在训练场上。 “你的背后,是被恶鬼威胁、无力反抗的普通人!你的剑,就是你一切,你的尊严!狯岳——” 龙也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牢牢钉死了狯岳,“你逃不了的!恶鬼不会给你逃跑的机会,你的职责也不会允许你逃跑!当你选择了这条路,当你握起这把刀,你就已经站在了最前线,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把你过分活跃的利益考量收一收吧,稻玉狯岳……”话音落下,训练场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山风刮过光秃秃桃树枝的声音。 龙也深吸一口气,站定身形,脊背挺直如标枪。他缓缓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笔直地指向十步之外的狯岳眉心。那并拢的双指,此刻仿佛比世间最锋利的刀剑还要冰冷,还要沉重。 “狯岳,看好了……”龙也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既然你不知道怎么出刀,那就好好体会……被霹雳一闪锁定的感觉,是什么样子。”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杀意,如同极北的寒潮瞬间席卷了整个训练场!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窒息。狯岳只觉得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似乎冻结了!他毫不怀疑,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出云龙也,是真的会毫不犹豫地、用最凌厉的一击斩下他的头颅! 那是指尖,却散发着比真刀更凛冽的锋芒!狯岳只觉得自己的气息、动作、甚至心跳都被那并拢的双指牢牢锁定,仿佛被无形的巨蟒缠住,动弹不得!冷汗瞬间浸透了狯岳单薄的衣衫,冰冷的粘腻感紧贴皮肤。 他握刀的手臂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原本稳固的“稻魂”起手式早已严重变形,脚步虚浮,仿佛下一秒就要瘫软在地。 ‘这……这就是……真正杀过鬼的人?!真正经历过生死搏杀的气势?!’狯岳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破膛而出!绝望和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别说反击,他连移动一根手指都感觉异常艰难!巨大的压力下,一个念头在恐惧中疯狂滋生:‘不行!不能等死!必须先出手!用贰之型!打断他!’ 就在狯岳眼神一厉,体内微弱的雷之呼吸刚刚试图凝聚,肩膀肌肉绷紧即将强行发动“稻魂”的前一刹那—— 唰! 身前似有微风划过,眼前的世界骤然消失,视野被一片黑影覆盖! 不,那不是黑暗! 是龙也并拢的剑指! 那指尖仿佛跨越了空间的界限,如同瞬移般出现在狯岳眼前,距离他因极度惊骇而瞪大到极限的眼球……不足一寸! 冰冷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他颤抖的睫毛!他甚至能感受到那指尖所蕴含的、撕裂一切的锐意和金红雷霆的灼热幻影! 龙也空着手,以指为剑,发动了真正的霹雳一闪! 而狯岳完全没来得及反应,就这么呆呆站着。 强烈的羞耻感如同岩浆般在狯岳的胸腔里炸开!龙也的行为在他眼中哪里是指导?分明是将他仅存的那点尊严剥下来,狠狠扔在脚下践踏!那并拢的指尖带来的冰冷触感,那近在咫尺却无法反应的绝望,比任何拳头都更让他感到屈辱。 “啊——!!!”狯岳发出一声野兽般压抑的嘶吼,眼中瞬间布满血丝,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什么师兄,什么指导,什么实力差距,统统被这股烧穿理智的怒火焚毁! 他根本不管龙也此刻根本没有拔刀,甚至双手都垂在身侧。狯岳全身的雷之呼吸被强行催动到极致,木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全力斩出! “贰之型,稻魂!!!” 数道远谈不上凝练的雷光刀影,带着狯岳所有的愤怒和不甘,杂乱无章地劈向身前——那个在他眼中无比可恨的身影。 …… 袅袅茶香驱散了屋外的寒意。桑岛慈悟郎端起粗陶茶杯,吹了吹热气,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杯中琥珀色的茶汤清亮,正是炎柱炼狱槙寿郎托龙也带来的那份心意——确实是难得的名贵茶叶,滋味醇厚回甘。 老头子的目光从杯沿抬起,落在对面同样捧着茶杯的出云龙也脸上,语气平淡地开口:“又把他打了一顿?我看他一副魂不守舍、失魂落魄的样子跑回来了。” 龙也放下茶杯,深深叹了口气,眉宇间带着一丝无奈和挫败:“我哪是打他。我就是想试试能不能逼出他的霹雳一闪。结果……他在极度愤怒之下——” 龙也摊了摊手,语气带着点哭笑不得,“——把雷之呼吸从贰之型到陆之型给我耍了一通。” 他摇摇头,加重了语气:“完全不行啊这小子!这么激他都没用!别说神髓了,连基本的形都散得不成样子。他脑子里那根弦,绷得太紧,又全是弯弯绕绕,根本放不开。” 桑岛慈悟郎沉默地又喝了一口茶,眼神望向窗外光秃秃的桃枝。半晌,他才缓缓放下茶杯,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一些,语气却带着一种近乎认命的豁达:“由他去吧。” “壹之型,也许老夫教不会他了。”老头子平静地陈述着这个事实,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有些东西,强求不得。或许……”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深远,甚至透着一丝冷酷的务实,“就让藤袭山的鬼去教他。让那些吃人的恶鬼去刺激他,逼他,把他逼到绝路。” “人在生死之间,要么彻底崩溃,要么……总能歪打正着地抓住点什么活命的东西。总有一天会歪打正着的。”桑岛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是期望还是漠然。 “也许,老夫能收下你这个弟子,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不能以你的标准去要求其他人。” 龙也看着师傅平静却隐含疲惫的侧脸,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他端起自己那杯已经有些凉了的茶,默默地喝了一口。 ‘希望如此吧……但更大的可能这小子会当逃兵。’这个念头无声地在龙也心中盘旋。 袅袅茶香尚未完全散去,桑岛慈悟郎与出云龙也师徒俩刚结束关于狯岳未来的悲惨话题,窗外便传来急促的振翅声和熟悉的鸣叫。 “嘎嘎嘎——!龙也!龙也!”紫云巡一个俯冲,精准地落在窗棂上,挺起胸脯,抑扬顿挫地念道: “使命唤雷炎,东京府内鬼踪现,斩鬼莫迟延!” “嘎——!东京府有恶鬼出没,己级剑士出云龙也速速前往灭杀!” “好家伙,怎么就己级了,出工啦出工啦,你徒弟我要拯救世界去了!” 龙也嘴上嘀嘀咕咕,动作却丝毫不慢。他‘噌’地站起身,极其自然地顺手捞起桑岛慈悟郎案几上好几块包好的、散发着清香的茶饼,麻溜地塞进自己随身包袱里。 “老头子,任务来了,我得走了,下次有机会再来看您啊!”龙也一边快速系紧包袱,一边朝师傅咧嘴一笑,语气轻松。 桑岛慈悟郎依旧慢悠悠地嘬了口茶,眼皮都没抬一下,一个鼓鼓囊囊、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布包,就如同长了眼睛般精准无比地划出一道弧线,“噗”地一声,稳稳落进了龙也背后已经系好的包袱里。 “找山下定做的,双倍加量红豆馅,算是庆祝你成为炎柱继子的礼物。”桑岛慈悟郎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第45章 我妻善逸听得见 我妻善逸听得见。 他听得见花牌碰撞的细微声响、听得见对面老头袜子里藏着的牌与脚踝摩擦的窸窣、也听得见右边浪人后槽牙因烦躁咬得咯咯作响……这些声音如同清晰的画卷在我妻善逸耳中展开。 “好了大家,”他将手中的牌“啪”地摊在桌上,脸上混合着欠揍和得意,“这一局又是我赢了!大家的筹码,我就收下了!”他伸手就去扒拉堆在中间的几枚铜钱和小银角。 这已经是我妻善逸连着赢下的第七局了,压抑的怒火在牌桌上炸开。对面被戳穿把戏的老头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善逸,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混蛋小子!你是不是出老千了?!怎么可能连着赢!绝对有问题!” 右边的浪人反应更直接,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善逸,砂锅大的拳头带着风声就朝善逸的脑袋抡了过来,喉咙里发出低吼:“宰了你个小兔崽子!把老子的钱吐出来!” “哇啊啊啊救命啊——!”善逸吓得魂飞魄散,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却像泥鳅一样猛地一缩一窜。浪人势在必得的一拳擦着他的后脑勺挥过,只带起几根黑发。 善逸连滚带爬地扑向门口,过程中还不忘把桌上剩下的、属于自己的那份筹码一把全撸进怀里。 老头气急败坏的咒骂和浪人沉重的脚步声、粗重的喘息紧追其后,但善逸总能险之又险地避开抓向他的手或是踢来的腿,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在一片鸡飞狗跳的混乱中,他狼狈却奇迹般地挤出了牌屋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穿着打满补丁、洗得发白旧衣服的黑发少年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口喘着气,听着里面犹自传来的叫骂,拍了拍鼓囊囊的口袋,那里是刚才趁乱塞进去的“战利品”。 我妻善逸总是能赢。 花牌、双六……他喜欢这些游戏。因为他听得见。他能清晰分辨不同花纹的花牌在摩擦、碰撞时发出的独特而细微的声响;他能听出双六杯子里骰子旋转、撞击杯壁的轨迹和最终落定的点数;他甚至能“听”见胜利女神在对他招手时裙摆摩擦的窸窣声。 这双能捕捉几乎任何声音的耳朵,仿佛是天神对他听不见自己父母关爱的补偿,也成了他如今在这混乱世道里勉强糊口的本事。 所以,他听得见别人出老千时隐秘的动作发出的声音,听得见对手手里捏着什么牌,也听得见那个落魄浪人毫无章法、满是破绽的攻击路线会从哪里落下。 当然,他也听得见,此刻站在他对面的少女千代,因为说谎而微微加速、带着一丝紊乱节奏的心跳,以及她身体因为紧张而出现的、极其细微不自然的肌肉紧绷和关节僵硬。 千代微微低着头,手指绞着洗得发白的和服袖口,摆出羞涩又矜持的表情,声音细若蚊呐: “善逸君……真的很想和你一起出门走走呢……可是,可是家里管得实在太严了,母亲大人她……我不想给你带来麻烦……” 她的语速比平时快了一点点,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紧接着,她像是为了转移话题,眼神飞快地瞥了善逸一下又迅速飘开,语气带上一点向往: “啊,对了,我最近在街角的‘越后屋’看到一件新到的小裙子,粉色的,还有花边……真漂亮啊……”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粗糙的布料。 善逸其实都知道。他知道千代每天晚上会用轻快、带着期待的脚步走向镇子另一头。他听得见千代穿着他省吃俭用买下的新衣服,戴着廉价却亮晶晶的首饰,踩着他送的可爱小洋鞋时,鞋跟敲击石板路发出的“嗒嗒”声。也听得见她投入另一个男孩怀抱时满足的叹息,那声音像细小的针,扎在他心头。 “哈哈,我懂我懂!家教严是好事啊!”善逸打着哈哈,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却努力维持着轻松的语气。 他非常自然地把早上刚从牌桌上拼命赢来的、还带着体温的钱币,一股脑儿塞进千代的手里,动作快得不容她推拒。 “给!千代酱这么可爱,穿上那件小裙子一定更漂亮了!下次……下次一定穿给我看看哦!” 千代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钱币,指尖因为用力微微发白。她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眸底一闪而过的尴尬和算计,声音带着刻意的甜腻敷衍: “嗯……好、好的,善逸君。下次……下次一定!”她心里飞快地盘算着:‘下次见面就借口说裙子不小心弄脏了……又能拿到一笔钱给阿正买礼物了。’ “那就说定了!明天傍晚,老地方见!”善逸像是没听出她话语里的敷衍,依旧笑得灿烂,用力挥了挥手。 “嗯,明天见……”千代小声应着,看着善逸转身离开的背影,轻轻吁了口气,将手里的钱币小心地收进怀里,转身朝着与善逸相反的方向,脚步轻快地走去,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晚上和心上人的约会。 善逸脸上的傻笑一直维持着,直到转过街角,确认千代再也看不见他。他独自走在回自己破屋的路上,脚步变得有些拖沓。 他能听见心脏在胸腔里沉闷地跳动,一下,又一下。他用力揉了揉脸,试图把那点挥之不去的失落感揉散。 ‘算了算了,至少她又收下钱了,更可爱的千代酱!嘿嘿嘿……’ 善逸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努力把注意力转移到怀里沉甸甸的铜钱上,嘴角又努力扯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有钱了!可以买鳗鱼了!’ 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的破旧木门,回到了自己那个仅能遮风挡雨的、空空荡荡的小屋里。 门板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他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怀里紧紧抱着那袋用“本事”赢来的钱,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美滋滋的傻笑,仿佛刚才街头巷尾的一切都只是微不足道的插曲。 第二天傍晚。 又赢了一些钱,我妻善逸蹲在约定地点冰冷的石阶上,指腹反复摩挲着怀里那几枚赢来的、带着体温的铜钱。 ‘千代酱穿上那条粉色小裙子的样子一定很可爱……像画报上的洋娃娃。’他脑海里勾勒着两人并肩走在夕阳下的画面,嘴角不自觉咧开傻笑,‘以后……以后我们会有个小院子,孩子们在院子里跑,她坐在廊下对我笑……’ 胸腔里那股因渴望而生的暖意,短暂压过了长期一个人生活的空虚感感。即使知道这钱最终会变成阿正口袋里的玩意,他也甘之如饴——能听到千代酱收钱时那声带着虚假惊喜的“谢谢”,对他而言就是“家”的碎片在叮当作响。 千代没有来。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巷子里的风变得刺骨。善逸揉着下午赢钱时被输急眼的赌徒捣了一拳的胸口,把怀里捂热的钱袋又掏出来掂了掂。 ‘没关系,女孩子嘛,偶尔迟到也很可爱……’他努力说服自己忽略心底那丝越来越大的空洞。 欺骗?他早已习惯。怨恨?那太奢侈了。他只想要一个能让他暂时停靠的、名为“千代酱”的港湾,哪怕这港湾是用谎言和铜钱堆砌的沙堡。 千代还是没有来。 夜色浓重如墨,街面空无一人,善逸蜷缩的身体已经冻得有些僵硬。‘结束了吗?’这个念头像冰锥刺进心里,带来一阵尖锐的恐慌。 ‘又要重新开始找新家吗?’之前那些欺骗过自己的女孩们的面孔模糊地在脑中闪过,每一次“结束”都意味着他离那个关于“家”的幻梦又远了一步。 就在绝望快要淹没善逸时,一股莫名的冲动驱使着他站了起来,双脚像有自己的意识,朝着千代家那栋小屋的方向迈去。 ‘就看一眼……也许千代酱是生病了呢?千代酱那么可爱,她不忍心丢下我的!’ 千代家死寂得可怕。 没有往日里千代父亲粗鲁的咒骂,也没有她母亲尖酸刻薄的指责,没有酒瓶滚动的噪音——什么都没有,只有寒风穿过破窗发出的呜咽。 善逸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不对劲……太安静了……千代酱呢?’一股强烈的不安攫住了他。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想到了阿正——那个占据着千代酱真心的年轻男孩。他蹑手蹑脚,像只受惊的狸猫,朝着镇子另一头阿正独居的小屋潜行而去。 我妻善逸闻到了,是个正常人都能闻到——越是靠近阿正那间孤零零的小屋,空气中那股铁锈般的甜腥味就越发浓烈。 而他的耳朵早已捕捉到。 咔滋……咔滋……那是牙齿啃咬坚硬物体、研磨软骨的黏腻摩擦声;噗呲……嘶啦……是坚韧的肌肉和筋膜被暴力撕裂的动静!随之而来的,是他无比熟悉的、属于千代酱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在压抑什么:“呜呜呜……阿正……呜呜……” 善逸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阿正那个混蛋!他在打千代酱?!’愤怒瞬间烧光了理智和恐惧。 ‘英雄救美的时刻到了!千代酱一定对我刮目相看!’他仿佛看到千代酱梨花带雨扑进自己怀里的场景,勇气前所未有地高涨! 他不再隐藏,猛地直起身,带着一股悲壮的豪气,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踹开了阿正小屋那扇并不结实的木门,大吼道: “混蛋阿正!放开千代酱!有本事冲我来……诶?千代酱……你在干什么?” 昏暗摇曳的油灯光线下,一个纤细的身影背对着门口,跪坐在一滩浓稠粘腻、反射着暗红光泽的血泊之中。 她身上穿着善逸省吃俭用买下的、那件崭新的粉色小洋裙,此刻却被大片大片的污血浸透,变得肮脏不堪。她的肩膀在剧烈地耸动,发出压抑的“呜呜”啜泣。 她的双手,那双曾经羞涩地绞着衣角、接过他辛苦赢来的钱的手,此刻沾满了粘稠、暗红的液体,正深深探入阿正腹腔那个可怕的血窟窿里——在里面摸索、掏挖着,伴随着令人牙酸的、肌肉和筋膜被撕扯的“噗嗤”声,还有某种黏腻的摩擦声。 “阿正……你说了只喜欢我一个的,你说你的心……都是我的,嗬嗬……”千代的声音甜腻依旧,却像裹着蜜糖的毒药,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痴迷和空洞,转眼又变成啜泣,“那我来拿了哦,阿正的心脏……呜呜……不可以给那个狐狸精……” 破门声惊动了她。 那背对着善逸的身影,停止了耸动。啜泣声也诡异地戛然而止。在一片死寂中,只有油灯燃烧发出的噼啪声和液体滴落的声音格外清晰。 第46章 山上有种桃子的可爱大姐姐! 千代抬起头,脸上沾染着飞溅的血点和碎肉,嘴角咧开一个完全陌生的、带着痴狂和残忍的弧度,那双曾让善逸觉得明亮动人的眼睛,此刻空洞得没有一丝光亮,只有一种非人的、贪婪的满足。她看着善逸,如同看着一份意外送上门的美味甜点。 一颗暗红、带着断裂血管、尚在微弱抽搐的心脏,被她生生从阿正胸腔的残骸中掏了出来。 “啊……是善逸君啊……”千代的声音依旧带着那种甜腻的腔调,却冰冷刺骨,“你来的正好哦……阿正的心……不够呢……” 她舔了舔嘴角沾染的血迹,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牢牢钉在善逸剧烈起伏的胸口上,“善逸君这么温柔,你的心……一定更温暖吧?嘻嘻……” ‘这不是千代酱!这绝对不是千代酱!’一个声音在我妻善逸的脑海里疯狂尖叫。 他听得见!那颗心脏在千代手中被捏紧、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声!还有筋腱被扯断的细微脆响!他听得见阿正空洞腹腔里残留血液滴落的“嘀嗒”声,听得见千代异常缓慢而沉重的心跳,那心跳声……冰冷、粘稠,带着一种非人的节奏! 善逸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胃里翻江倒海,喉咙发紧,几乎要呕吐出来。 他想尖叫,想逃跑,想质问千代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铁钳扼住了他的喉咙和双腿,让他只能僵立在原地,像个被钉在柱上的稻草人。 他幻想中的家,他渴望的温暖,他拼命营造的虚假幸福……在这一刻,被眼前这血腥、恐怖、非人的景象彻底撕得粉碎。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千代好可怕不要啊我还没有成家我还没有找到可爱的大姐姐和我结婚我不要死啊……’ 善逸的内心疯狂哭嚎,而千代沾满血污的手,握着那颗还在微弱搏动的心脏,缓缓地、一步一步地朝着动弹不得的善逸走了过来。 “善逸君……把你的心……也给我吧……嘻嘻……”温热的血滴,从她手中的心脏滑落,滴在冰冷的地板上,也仿佛滴在了善逸冰冷的心上。 此时,异变突发! 从善逸背后猛然刮起一阵撕裂空气的狂风! “我给你妈一拳!” 就在千代准备给善逸身上开个洞的瞬间,一个拳头裹挟着千钧之力,如同炮弹般狠狠揍在“千代”那张扭曲的脸上——“砰!” 一声闷响,她整个人像被巨锤击中,以惊人的速度倒飞出去,“轰隆!”一声巨响砸破了脆弱的木墙,带着大量碎木屑和尘土狠狠撞进后院摇摇欲坠的废墟中,激起一片狼藉。 出云龙也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善逸身边,在善逸震惊的眼光中甩了甩手腕,语气轻松地自言自语:“嗯,周边这片最后一头鬼了,该收工了。” 他话音未落,只见废墟猛地炸开,千代嘶吼着如同受伤的野兽般再度冲出,直扑龙也! “坏人……你赔我的心!” 而就在这同一刹那,刚刚瘫坐在地、惊魂未定的善逸猛地尖叫道:“小心!”他完全没听见龙也是怎么出现的,但千代那充满杀意的动作却清晰地传入善逸的耳中! 出云龙也眼神一凛,身形微侧,手中长刀在月光下划出一道迅疾无匹的寒光,“唰——!” 一声极其干净利落的破风声响起,千代狰狞的头颅瞬间与身体分离,带着一丝迷茫的表情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无头的身体摇摇晃晃往前走了几步,在夜晚的空气中化为飞灰消散。 尘埃落定,出云龙也收刀回鞘,带着一丝惊奇转头看向脸色惨白、浑身还在微微发抖的善逸:“喂,小子,刚才那下提醒很及时嘛。你……听得见那鬼的动作?” 善逸整个人还沉浸在刚才的恐怖中,牙齿咯咯打颤,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他定定地看着千代消失的地方。 可下一秒,他像被电击般回过神,猛地扑到龙也脚边,一把抱住那条腿,涕泪横流地嚎啕起来:“大哥!恩人!恩人啊!你的大恩大德我我我……我一定一辈子不会忘记!要是没有你,今晚我肯定被那怪物掏心挖肺,死得比阿正还惨啊啊啊!” 他的哭声凄厉又滑稽,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龙也低头瞥了眼这个抖成筛糠的小鬼,嘴角抽了抽,无奈地拖着他往外走:“行了行了,别嚎了,你再叫下去警署的巡察都以为人是我们弄死的了。” 就这样,龙也的脚上仿佛绑了个叫“我妻善逸”的大沙包,一步步踏过满地的血污和碎木,走出了那间破败不堪的屋子。 “????^????呜呜呜呜我不放!要是还有怪物出现怎么办!”善逸说着就要把鼻涕往龙也的腿上抹。 “(??????)”! “不许把脏东西抹在我身上!不然我就把你关进那间屋子里跟阿正待一晚!” “Σ(っ°Д°;)っ不要啊啊啊啊私密马赛!” 出云龙也和我妻善逸并肩一起坐在冷清街道的石板台阶上,手里都捧着热乎乎的鲷鱼烧,看着隐队员们进进出出的做善后工作。 善逸大口啃着,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惊叹:“唔!哇!这个……这个也太好吃了吧!” 出云龙也笑了笑,顺手揉了揉他那头乱糟糟的黑发,经过一番关于“鬼”的科普,善逸已经知道自己今晚遭遇了什么东西。 他一边用力咀嚼着,一边表情极其夸张地感叹:“所以千代酱是被坏蛋变成鬼了啊!难怪!先转头就把平时对她家暴的父母给吃掉了,然后又对那个在外面沾花惹草的阿正掏心掏肺!” 他猛地按住自己的胸口,身体大幅度后仰,声音拔高:“天哪!还好我还没和她组成家庭,不然现在被吃掉的就是我了!太可怕了啊啊啊!” 然而,夸张的动作之后,善逸忽然沉默下来,鲷鱼烧也停在嘴边,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迷茫和压抑的愤怒问: “??????????那个……恶鬼都这样吗?随随便便就把别人拼命想要、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家庭’……给破坏掉?” 出云龙也看着他那双残留着恐惧和悲伤的眼睛,沉默地点了点头,沉声道:“没错,恶鬼就是一群专毁人幸福的渣滓。它们把活人变成怪物,再让那些怪物去撕碎别人的家——就像今晚的千代。最该死的,是背后把人变成鬼的杂碎,它们夺走的不止是生命,也是活人最后一点念想!” 出云龙也咬了一口自己的鲷鱼烧,随口问道:“对了,大半夜的,你怎么一个人跑来跑去也不回家?” 善逸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肩膀耷拉下来,语气带着愤懑:“我?我一出生就被父母丢掉了!能活到现在,全靠在牌屋里混日子——偷听点牌局,帮人报个点,打几轮游戏赚点小钱糊口罢了。” 出云龙也好奇地追问:“有这本事,干嘛不去找个正经地方打工赚钱?总比在牌屋冒险强吧?” 善逸一听更激动了,挥舞着没拿鲷鱼烧的那只手,悲愤地控诉:“我试过啊!那些老板,没一个好东西!要么嫌我年龄太小,要么就找各种理由克扣我的血汗钱!在居酒屋当跑堂,老板硬说我摔碎了一坛清酒,扣光了三天工钱,可那坛子分明是他自己喝醉踢翻的!” “还有在米铺扛货,他非说少了半袋米,赖到我头上,工钱直接砍了一半!他们会暗中给我挖坑,故意找茬好扣我的钱!万恶的大人,连小孩子的工钱都要贪!” 出云龙也摇摇头,内心默默吐槽:‘这小子身世是挺惨的……’他接着问:“那以后呢?总不能一直在牌屋混吧?有什么打算?” 善逸的眼睛“唰”地一下亮了起来,脸上瞬间堆满暧昧又充满期待的笑容,身体不安分地扭动着: “嘿嘿……当然是希望找到一个超级可爱的大姐姐和我成家啦!那样的话,她既能保护我,又能给我生孩子,多完美啊!” 出云龙也无语地看着善逸天马行空的幻想,内心暗翻白眼:‘这孩子,说不定是个傻子。’但随即,他想起善逸那在危机时刻展现出的惊人听力:‘不过……这听力天赋确实万里挑一,是个好苗子。’ 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他盘算起来:‘不如带回去给师傅瞧瞧,让老头子高兴高兴,好歹新鲜一下。省得天天被狯岳那臭小子的阴郁脾气折磨心态。’ 龙也暗中计划好了,‘先把他骗上山再说,能不能被师傅看中留下来练剑就看缘分了,至少……能让这小子安全地长大一点。’ 想到这里,出云龙也心里忍不住坏笑了一下,脸上却立刻摆出一副神秘兮兮的表情,压低声音凑近善逸: “嘿,小子,算你走运!我知道个好地方——在山上!那儿住着一位……”在善逸期待的目光中,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足胃口: “……专门种桃子的漂亮大姐姐!人长得那叫一个美,心地又善良,关键是——超超超有钱!你要是跟着她,根本不用再冒着被赌鬼打死的风险去牌屋赚钱,轻轻松松就能过上好日子!” 我妻善逸听一半的时候两眼就已经冒起了桃心,“有钱的漂亮大姐姐!那那那那那!那她能保护我吗!” “能!周边这一片还没人能打得过他……咳,她呢!” 出云龙也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善逸的肩膀:“看在我俩有缘的份子上,我可以带你去那里瞧瞧,但是剩下的要全看你小子的造化了。”他朝着善逸挤了挤眼睛,“怎么样,去不去?” 我妻善逸早已经陷入了桃色的幻想中,哪里还有怀疑真假的心思,“我去我去我去,快带我去吧!” “好,我就帮你这一把!”出云龙也悄悄给鎹鸦塞了根纸条: “师傅,骗到个好苗子,别让他跑喽!” 第47章 等一下,怎的是个老头儿? 龙也拼命掐着自己的大腿,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才勉强没让嘴角咧到耳根。眼前这画面实在太有冲击力了—— 他那平时板着脸、眼神能当刀使的师傅桑岛慈悟郎,此刻脸上居然堆满了堪称“慈祥”的笑容,正无比自然地牵着一脸懵懂又满怀期待的我妻善逸的小手。师傅那刻意放柔的声音简直让龙也起鸡皮疙瘩: “种桃子的大姐姐?噢对对对,她就住在这个山上,不过她现在暂时出门儿了,你要不要先跟我一起去看看大姐姐种的桃子园呀?” “≧??≦好呀好呀……嘿嘿……” 一边说着,桑岛慈悟郎一边不由分说地拉着还在幻想中的善逸就往山上走。只是在转身的刹那,他极其迅速地回头,狠狠地瞪了龙也一眼,那眼神锐利如刀,分明就是在无声地咆哮: “臭小子,人带到了还不快滚!杵这儿看戏呢?!炎柱等你多久了?” 龙也缩了缩脖子,强忍着笑意,麻溜地跑了。 “我愚蠢的善逸欧豆豆哟,原谅我吧。” 桑岛慈悟郎一边拉着善逸往山上走,一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善逸听,嘀嘀咕咕地念叨着: “嗯…根骨不错,脚步轻盈,落地几乎无声…听说你的感知力也很强,是块好料子啊…” 善逸虽然完全听不懂“根骨”、“料子”这些词是什么意思,但他那双敏锐的耳朵却清晰地捕捉到老人声音里蕴含的情绪—— 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带恶意的兴奋和期待,就像发现了什么稀罕宝贝。这让原本有些忐忑的善逸稍微安心了些,甚至对接下来的“大姐姐”更加期待了。 于是,我妻善逸就这么被桑岛慈悟郎带着,在桃山上漫无目的地溜达了一大圈。 所谓的“桃子园”他看到了,光秃秃的桃树在冬日的寒风中显得萧瑟,跟他想象中硕果累累、大姐姐巧笑倩兮的画面相去甚远。修炼场也逛了,满地碎石和巨大的木桩看起来就让人小腿肚子打颤。 夕阳西下,满脑子只剩下“种桃的漂亮有钱大姐姐”这个念头的善逸,在桑岛慈悟郎看似随意实则不容拒绝的引导下,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在这座陌生的山上暂时住下来。 随后,他也见到了同样住在山上的稻玉狯岳。狯岳那阴沉的脸色和投过来的、带着明显不悦甚至敌意的冰冷目光,让善逸本能地缩了缩脖子,躲在了桑岛身后一点。 ‘啧,这人看起来好凶……不过,’善逸心里偷偷琢磨着,‘大家都是来看漂亮大姐姐的,他该不会把我当成竞争对手了吧?’ 终于,在逛得腿都快软了之后,我妻善逸实在忍不住了。他停下脚步,仰头看着眼前这位一直牵着自己、笑容可掬的老爷爷,满眼都是星星,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地问:“老爷爷,我们已经逛了一整天了,怎么还没有见到那位种桃子的大姐姐呀?她在哪里呀?” 桑岛慈悟郎脸上的和蔼笑容丝毫未减,依旧像朵绽放的菊花,声音也保持着那份温和:“哦?大姐姐啊?”他笑眯眯地,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语气轻松地抛出了炸弹: “呵呵,小子,你被骗啦。这座山上哪有什么种桃子的大姐姐?就我一个糟老头子,带着两个臭小子罢了。” “嗯,两个你都见过了,只不过龙也现在经常不在山上而已。” 轰隆! 善逸如遭雷击,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溜圆,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发出了短促而震惊的抽气声: “(°Д°≡°Д°)诶诶诶诶诶——?!!”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善逸声音直接劈了叉,带着哭腔尖叫起来:“我、我又被骗了吗?!难道……你们是人贩子?!救命啊——!!!放我下山!!!” 桑岛慈悟郎脸上的笑容依旧和蔼可亲,看着眼前吓得快跳起来、像只受惊小兽的善逸,不仅没生气,反而慢悠悠地掰起了手指头,声音依旧平稳温和: “下山?可以啊,当然可以。不过小子,账得算清楚,这世道没有白吃白住的道理嘛。第一,”他竖起一根粗糙的手指,“出云龙也那小子把你从恶鬼嘴里捞出来,这条命总得值点钱吧?救命费,得算吧?” “第二,”他又竖起一根手指,笑容不变,“你今天在我这山上,喝了我多少杯上好的茶?那可是老夫珍藏的好茶。还有,你啃的那几个桃子,也是老夫精心照料、留着过冬的存货。这茶水点心费,总不能赖账吧?” 我妻善逸听着这一笔笔从天而降的“巨债”,眼睛瞪得几乎要飞”出眼眶,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觉得眼前发黑。‘完、完了……这老头笑得越好看越吓人!他这是要……要卖了我还债吗?!’ 但紧随其后,桑岛慈悟郎话锋一转,语气稍微缓和了点,带着一丝“宽宏大量”: “不过呢,念在你小子还算顺眼,年纪又小不懂事,老夫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那点事儿,龙也小子都跟老夫说了。” 他顿了顿,看着善逸眼中重新燃起的一丝微弱的希望,“他临走前,心疼你无依无靠,已经把他这些年攒下的零花钱,都拿出来垫付了你接下来几年的吃穿用度了。” 他拍了拍善逸的肩膀,笑容慈祥: “所以啊,你只需要乖乖住在这桃山上就可以了。所要付出的嘛……也很简单,就是这几年帮着老夫做点杂活,比如端茶倒水什么的,就当抵债和住宿费了。怎么样,老夫够意思吧?” 善逸彻底愣住了。他听得清清楚楚——是龙也大哥!是那个看起来有点不靠谱的龙也大哥,不仅救了自己的命,还默默垫付了钱,给他安排了个管吃管住的地方!原来不是人贩子,是恩人安排的后路! 刚才的恐惧和绝望如同潮水般哗啦啦退去,一股巨大的暖流混合着强烈的愧疚感瞬间冲上心头,塞满了胸腔。 他再也忍不住,顿时感动得涕泪横流,挣脱桑岛的手,踉跄着跑到山崖边,朝着山下龙也离开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哭腔和无比的真诚哭喊道: “/(ㄒoㄒ)/~~龙也大哥——!你的大恩大德——!我善逸一辈子不会忘记啊啊啊——!!!你是个大好人——!!!” 你看,他还得谢谢龙也呢。 然而,我妻善逸这份滚烫的感动仅仅持续了不到一刻钟。 当善逸擦着眼泪,带着一种“为恩人打工还债”的悲壮感,准备去履行“端茶倒水”的职责时,桑岛慈悟郎领着他来到了训练场边上。 老人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和蔼可亲的笑容,伸出拐杖,平静地指向地上两个装得满满当当、看起来就沉重无比、能把小孩腰压折的水桶。 他用那种特有的、平淡中透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道: “喏,小子,今天的‘端茶倒水’就从现在开始吧。先去把这‘茶’端起来,绕着山脚那条训练小路走一圈,记住,水不许洒出来太多。回来之后……” 他顿了顿,拐杖点了点水桶,笑容加深,“再把这‘水’——举过头顶,倒立着,稳稳当当地做上一百下。” 善逸脸上的泪痕还没干,整个人如同被一道九天玄雷劈中,瞬间石化!眼睛瞪得比刚才听说要收天价救命费时还要大、还要圆,几乎要凸出眼眶! 他看着那两大桶几乎和他一样高的、沉甸甸的水,又想象了一下自己倒立着、还要把它们举过头顶、做一百下的场景……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嗖”地直冲天灵盖,浑身汗毛倒竖! “(??°Δ°`)什、什么?!” 善逸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扭曲变调,尖利得能刺破耳膜,“什么叫端茶的意思是端着这两桶水绕着山走一圈?!什么叫倒水的意思是倒立着举着两桶水一百下?!!” 下一秒,他凄厉无比、饱含绝望与控诉的尖叫声如同受伤野兽的哀嚎,瞬间撕裂了桃山傍晚的宁静,响彻了整个山谷: “这里是魔窟啊啊啊啊啊——!!出云龙也——!你个大骗子!你坑死我啊啊啊啊啊啊——!!!” 第48章 槙寿郎和小号槙寿郎和小小号槙寿郎 炼狱家的宅邸矗立眼前,古朴却不显阴郁,出云龙也驻足门前。与他想象中古老家族的幽深不同,眼前庭院开阔疏朗,自有一股蓬勃的生气扑面而来。 岁月的痕迹掩不住那份利落与昂扬。最引人注目的,是前院那片巨大的训练场——地面平整如砥,角落摆放着各式维护精良的器械,磨损的表面诉说着它们被频繁使用的过往。 场中,一个金红发尾飞扬的少年正全神贯注地挥刀。他身形比槙寿郎小上一号,动作却已初具其父一往无前、炽烈燃烧的神韵。 他的每一次劈砍都带着凌厉的破风声,呼吸平稳有力,显然已得炎之呼吸的精髓。龙也暗自点头:‘很坚实的根基!很稳扎稳打的训练!这素质通过最终选拔已是板上钉钉。’ ‘反观稻玉狯岳……’龙也启动i岳tv如喝水般自然。 少年身侧,一个更小的身影吸引了龙也的目光。同样耀眼的金红发色,小小的人儿正努力举着一柄对他而言过大的木刀,小脸憋得通红,笨拙却认真地模仿着兄长的动作。 似乎是察觉到门口的目光,那小小身影率先停下,扭过头,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好奇地望向龙也,略带奶声奶气地问道:“大哥哥,你是谁呀?” 这声询问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场中挥刀的少年瞬间收势转身,目光如炬,精准地锁定龙也! 视线交汇的刹那,他瞳孔微缩,身体下意识地绷紧——眼前这看似随意的黑发少年,周身气息凝练沉静,宛如一柄归鞘的利刃,无形的压迫感让他瞬间警醒:此人很强! 龙也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你好,我是出云龙也,受炼狱槙寿郎先生邀请,前来拜访。” “(??????????)啊!” 少年眼中瞬间迸发出惊人的光彩,那充满活力的精神头简直与槙寿郎如出一辙! 他几步上前,声音洪亮有力,透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原来你就是父亲大人提过的龙也大哥!我是炼狱杏寿郎!这是舍弟千寿郎!”他指了指旁边的小小号,随即热情洋溢地继续说道: “父亲大人跟我们说起过您!他说您是位非常优秀的剑士,即将成为他的继子!能一起修炼真是太好了!” 杏寿郎一边说着,一边主动侧身引路,动作干脆利落,“父亲大人现下应在书房,我带您过去!” 在杏寿郎活力四射的引领下,龙也穿过开阔的庭院,步入宅邸深处。 “(??????????)父亲!龙也君来了!” 书房内,炼狱槙寿郎正埋首案前。 桌案上摊开的书籍瞬间攫住了龙也的目光:《炎之呼吸指南》、《关于不同呼吸流派结成战阵的可能性探讨》、《呼吸法之间的不可融合性》、《驳〈呼吸法之间的不可融合性〉》、《雷之呼吸特性》…… 龙也心头一震,暖流悄然涌动:‘原来在我踏入炼狱家之前,先生就已着手准备了……为了帮我融合呼吸法,甚至专门研究了雷之呼吸的特性……’ 这份无声的重视与期许,瞬间驱散了心底最后一丝忐忑,化为沉甸甸的决心:‘绝不能辜负这份心意!训练,必须拼尽全力!’ 他的视线扫过书堆,注意到几本医书被压在下方,而在一侧的卷轴架上则静静躺着一卷古朴的《历代炎柱之书》。 在这个书籍普及的时代,卷轴的孤影显得格外特别,让龙也不禁多看了一眼。 “唔姆!你来了!” 槙寿郎抬起头,爽朗一笑,显然捕捉到了龙也的视线,“看到这些没有?我对你如何融合呼吸,可是有了些想法!” 他站起身,走到龙也面前,洪亮的嗓音带着笑意,眼神却转为认真,抛出一个问题:“不过,在此之前,龙也,你认为——是呼吸法本身更重要,还是使用呼吸法的人更重要?” 龙也几乎不假思索,答案脱口而出:“自然是人更重要!呼吸法再精妙,终究只是工具与技艺。最终挥刀斩鬼、守护世间的,永远是持刀者自身的意志与力量!” 槙寿郎听完,目光深邃地看了龙也一眼,并未立刻评判。他的视线缓缓移回书案,落在那卷孤零零的《历代炎柱之书》上,手指无意识地拂过卷轴的边缘,仿佛在触碰一段沉重的过往。 “我也是这般希望的……”他罕见地沉默了片刻,那沉默中似有千钧重担,“可惜……”未尽的话语化作一声轻叹,在书房内悄然弥漫。 槙寿郎并没有告诉龙也自己在叹息什么,他只是示意龙也跟上自己。 随后,在槙寿郎的带领下,龙也来到内室,见到了他的妻子,炼狱瑠火。 炼狱瑠火半倚在病榻上,身形单薄,久病的虚弱如薄雾般笼罩着她。然而,这份病弱非但未能折损她的气韵,反而更衬出其骨子里的娴静与端雅。 她的五官清丽如精雕细琢的瓷器,即便被病痛夺去了红润,那份沉静如水的温婉气质依旧如月光般静静流淌。深色长发柔顺披散,映衬得肤色近乎透明,宛若一株在风霜中努力绽放的幽兰,令人望之既生怜惜,又感敬意。 “这位便是龙也君吧?”瑠火的声音轻柔温和,带着一丝病中的沙哑,却字字清晰悦耳。 她微微颔首致意,目光温润地落在龙也身上,“槙寿郎常提起你,说你是一位极其出色、潜力无限的年轻剑士。欢迎来到炼狱家。” 她浅浅一笑,如同春水微澜,“家中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我这身子不争气,只能如此待客。若屋内有药味萦绕,也请你多包涵了。” “夫人您言重了!”龙也连忙躬身回礼,心中豁然开朗:‘原来炼狱先生桌上的医书,根源在此……’ 这一路行来,炼狱家给他的感觉是生机勃勃,充满希望的。然而此刻,他也更深切地感受到槙寿郎肩头那沉甸甸的分量:既要悉心培养杏寿郎、千寿郎这对兄弟,又要全力教导自己这位继子,更要日夜悬心于爱妻的病体。 在如此繁重的杀鬼使命之下,却依然能保持着如同烈焰般永不衰竭的活力与热情——炎柱那钢铁般的意志与深沉的责任感,实在令人肃然起敬。 …… “嗷……结果,还是被秒了啊!” 炼狱家广阔的专属训练场上,龙也毫无形象地瘫倒在地,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欠奉。 就在刚才,槙寿郎将他带到此地,二话不说便抄起一把训练木刀。那一瞬间,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熔岩般的炽烈气息轰然扩散,化作无形的牢笼,将他死死锁定! “去了桃山,又被任务耽搁,大半个月过去了,龙也,”槙寿郎的声音如同洪钟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的修行可有松懈?今日,便由我来亲自检验!” 话音未落,炎柱的身影已然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赤红烈焰!龙也瞳孔骤缩,危机感迫使他本能地催动了最强底牌——“神速”!脚下金红雷光轰然炸裂! 然而,那道赤色流光更快!快得他的“神速”才启动一半,沉重的木刀刀背已挟着万钧之力,如同精准的雷霆,狠狠拍击在他仓促格挡的手臂与腰侧! 砰!砰!砰! 接下来的十数回合,成了单方面的碾压风暴。 龙也咬紧牙关,将体内融合了雷之呼吸极致速度与炎之呼吸持久爆发的力量催谷到巅峰,刀光如疾风骤雨般倾泻。 但在槙寿郎那千锤百炼、如同永恒炽阳般无懈可击的炎之呼吸面前,他的抵抗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一叶扁舟,每一次刀锋碰撞都震得他手臂酸麻,脚下踉跄。 最终,一记化繁为简、快到极致的突刺,彻底撕裂了他所有防御,冰冷的木刀尖稳稳地停在了他的咽喉要害之前。 差距,宛如天堑!纵然是融合后的更强力量,在绝对的速度、力量与千锤百炼的经验面前,依旧不堪一击。 场边,全程屏息观战的杏寿郎,此刻双眼却亮得惊人,紧紧盯着地上瘫倒的龙也,内心翻涌着狂热的激动: ‘太强了!龙也大哥!竟然能在父亲大人动真格的情况下硬抗了十几招!父亲大人果然没说错,他真的好厉害!’ 第49章 真菰:别让等待成为遗憾 训练场上,富冈义勇呼吸法架势刚摆稳,木刀的破风声就被迫停下,一双夹着鲜艳诡异蘑菇的筷子“刷”地戳在他脸上。 “义~勇~桑~”蝴蝶忍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这个蘑菇……是不是你采的呀~?” 义勇面无表情,眼神放空,算是默认。 “哎呀呀,”蝴蝶忍的笑容弧度更深了,筷子夹着那朵毒蘑菇,在义勇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用力蹭了蹭,发出细微的“嚓嚓”声。 “我是不是教过你,这种蘑菇是不能吃的呢?是会看见小人的,吃完是会躺板板的呢?”她每说一句,筷子就用力点一下,力道精准地让义勇的脸颊不停变形。 富冈义勇:“??_??……” 他默默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旁边抱着手臂看戏的锖兔。 “哎呀~今天的云,看起来可真有韵味呀~”锖兔立刻抬头望天,仿佛狭雾山顶的云彩突然蕴含着呼吸法的真谛般引人入胜。 “死不了……”义勇这才干巴巴地挤出三个字。 蝴蝶忍额头上的青筋瞬间暴起好几个,肉眼可见地跳动。“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她微笑着,声音甜腻依旧,却渗着丝丝寒意,听得人脊背发凉。 筷子上的蘑菇已经快要怼进义勇的眼睛里了。 就在这时,蝴蝶香奈惠温柔的声音及时插了进来,如同暖阳化开寒冰:“阿拉阿拉,小忍。义勇的意思应该是,你的辨别能力很好,就算采到了不能吃的蘑菇你也可以立刻发现的。所以他很放心,大家不会有事的。”她轻轻拍了拍妹妹的手背。 锖兔在一旁发出真诚的惊叹:“不愧是香奈惠!这么短时间就掌握了富冈义勇的正确使用方式!” 他随即又看向蝴蝶忍,眼中带着赞叹,“小忍的速度真是越来越惊人了,刚才那筷子怎么戳到义勇脸上的,我完全没看清!” 富冈义勇顶着脸上的毒蘑菇,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他内心早已有属于自己的结论:‘蝴蝶忍,听不懂我说的话,但会治病,好人;蝴蝶香奈惠,听得懂我说的话,也会治病,聪明的大好人。’ 蝴蝶忍“哼”了一声,收回筷子,总觉得富冈义勇那张面瘫脸下肯定在转着什么对她很不礼貌的念头。她不再纠缠,转身帮姐姐收拾行李去了——她们姐妹需要离开狭雾山一段时间,回一趟蝴蝶家本家。 众人围坐在一起吃饭。真菰捧着脸,小脸上满是失落:“锖兔和义勇马上就要继续去执行任务了,香奈惠姐姐和小忍也要回家……怎么突然又只剩下我一个人和鳞泷师傅了,感觉好寂寞啊。” 鳞泷默默“咻”地吸了一口汤:“让你感觉到寂寞真是不好意思啊,为了不让你无聊,我们明天的训练加量。” 真菰整个人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滑到地上去了,“对不起鳞泷师傅真菰太得意忘形了!” 蝴蝶香奈惠温柔地摸摸真菰的头:“真菰要坚强哦,我和小忍的训练才刚开始,后面肯定要回来的。而且有鳞泷师傅在,真菰也不会孤单的。” 她说着,又郑重地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双手递给鳞泷左近次,“鳞泷师傅,这封信,麻烦您帮我寄给龙也好吗?我和小忍还没有自己的鎹鸦,只能继续借用您的了。” 鳞泷默默接过信,点了点头。 旁边正埋头喝鲜美菌菇汤的锖兔抬起头,眼睛亮闪闪的:“香奈惠,信里一定有转达我和义勇对龙也的挂念吧?顺便让他下次任务回来记得给我们带点好吃的伴手礼!上次他带的那个仙贝就很不错!” 香奈惠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但立刻换上信誓旦旦的笑容:“当然!都写进去了,锖兔君和义勇君的问候,还有伴手礼的事情,都写得很清楚呢!” ‘糟糕,完全忘记了!光顾着写重要的事……算了,下次见面再解释吧。’香奈惠心里默默补充。 鳞泷将书信仔细收好,犹豫了一会儿后,又取出两副崭新的狐狸面具。面具的额角位置,精细地雕刻着展翅蝴蝶的花纹,精致又灵动,比之前给锖兔和义勇的还要更精细一个档次。 “香奈惠,忍,”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平稳,“你们二人,基础已初步打下,在呼吸法上也很有天分,但是切不可放松,在家中要勤加修炼。这面具本应该是出发藤袭山之前给你们,如今便提前给予,算是我的勉励。” 香奈惠郑重接过:“非常感谢师傅您的悉心培养!我和小忍在呼吸法上的摸索与尝试,离不开您的教导和鼓励!家中忙碌过后,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蝴蝶忍手脚麻利地给鳞泷添了一碗饭,又带着点“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嫌弃地给沉默但举起了空碗的义勇盛了一碗汤。听到鳞泷和香奈惠的话,她信心满满地扬起小脸:“鳞泷师傅就放心吧,我们修炼不会落下的!真菰也要加油,你的选拔日期可不久就要来了!” 偏偏此时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富冈义勇咽下汤,面无表情地补刀:“砍不动鬼的头的话……多练。”关心的正是蝴蝶忍力量不足的短板,可惜长了个嘴。 “富!冈!义!勇!喝你的汤去!”蝴蝶忍额角青筋再现。 “哦……在喝呢。”义勇低头,继续安静喝汤。 …… 饭后不久,蝴蝶姐妹便背起行囊准备动身。与此同时,锖兔和富冈义勇也因为收到了新的任务指令,需要一同下山。 下山的小路上,富冈义勇一如既往地沉默,仿佛一个移动的神秘背景板,他此时还在蝴蝶忍眼神“攻击”的余威下瑟瑟发抖。 锖兔则显得活跃许多,他走在香奈惠和小忍身边,关切地问:“香奈惠,忍,这一路回本家路途不近,你们一定要多加小心,注意安全。” 蝴蝶忍点头,语气轻松了些:“知道啦锖兔师兄,我们会小心的。” 锖兔又认真地叮嘱道:“还有,修炼也别落下。呼吸法的修行,一日不可荒废。特别是力量的锻炼,小忍。”他意有所指地看了忍一眼。 蝴蝶香奈惠闻言,脸上浮现出温柔而狡黠的笑容,巧妙地为妹妹解围:“锖兔师兄放心,我和小忍这趟回家,主要就是为了龙也君的事情。至于修炼嘛……”她眨了眨眼,眼中满是促狭,“到时候就全权交给龙也君负责好了!他可是炎柱的继子,指导我们两个新丁,想必绰绰有余。力量训练的方法,他肯定也有很多心得!” 义勇内心默默点头表示赞同,觉得这安排很合理。 四人行至岔路口。香奈惠和小忍朝着通往蝴蝶家方向的路走去,锖兔和义勇则踏上了另一条任务之路。姐妹俩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郁郁葱葱的山路拐角。 锖兔拍了拍依旧沉默的义勇的肩膀:“走吧,我们也该去执行任务了。”两人转身,身影很快也融入了另一方山林之中。 下山的路上,锖兔看着身边沉默得像块石头的富冈义勇,忍不住开口,带着点促狭的笑意: “喂,义勇。这次任务地点在城镇里面,你可千万记得把刀藏好了再进去。要是再像上次那样,被警察署那群家伙当成可疑分子抓进去问话……” 锖兔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义勇的反应,而富冈义勇显然身经百战,他依旧直视前方,脚步平稳,仿佛没听见。 “……那我可就真不管你了,”锖兔加重了语气,半真半假地威胁道,“留你自己在局子里喝茶和一大帮巡察聊天,任务我自己一个人去做。” 富冈义勇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向锖兔的方向。 他好像有点委屈,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然后默默地将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仿佛在确认它是否还在,又像是在考虑该把它塞到哪里更隐蔽。 被迫同时和十几个长相凶恶的巡察“聊天”这种事……一次就够了。 …… 不死川实弥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在哀鸣,每一次粗重的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他刚刚从二楼摔下来,身上被尖锐的木刺和碎石划开了好几道口子,火辣辣的疼。 但身体上的疼痛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实弥死死地用自己的身体锁着母亲的咽喉,将她牢牢压制在地上。 是他亲手将母亲从二楼推下来的。 就在几分钟前,他拼死撞开扑在弟弟玄弥身上的母亲,将弟弟拖离母亲身边后,在混乱中为了阻止这已经变成怪物的至亲伤害仅存的弟弟,实弥抱着母亲一起从破败的二楼窗口摔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啊!”实弥的质问像濒死野兽的呜咽,一遍遍在喉咙里滚动,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为什么不早点回家?为什么母亲会变成这副鬼样子?为什么要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为什么神明要如此残忍? 那个该死的酒鬼父亲终于死了,他们明明约好要一起保护母亲,要有一个温暖的家……全都毁了!深夜出门寻找未归的母亲,回来看到的却是弟弟妹妹们冰冷的尸体! “回答我啊!妈妈!”实弥对着只会嘶吼的母亲低吼,绝望几乎将他淹没。如果真有神明,那一定是个混账玩意儿! 第50章 吔屎啦,富冈义勇! “是因为我的血吗……” 实弥看着母亲的动作在自己血液沾染后明显变得僵硬迟缓,一丝明悟闪过脑中。他故意将淌血的手臂在母亲身上蹭过。果然,母亲的动作再次肉眼可见地滞涩起来。 ‘也许这样可以先把妈妈控制住……’ “噔噔噔……” 楼上传来惊慌失措的脚步声。 ‘是玄弥!’ 不死川实弥心里一紧,更加用力地压制住身下发出非人嘶吼的母亲。 “玄弥!!不要过来!!!” 他不能让弟弟看到母亲这副模样,不能让他知道是母亲杀了家人,更不能让他目睹母亲和自己相残! 就在这时,实弥的视野边缘出现了两个人影。那是两个陌生少年,一个黑发少年冷着脸面无表情,一个粉色头发脸上带疤。那个粉发的少年,眼神里带着一种悲伤,然后……他从怀中拔出了刀! 两个人都带着武士长刀!不死川实弥的心凉了下去,不是有禁刀令吗,为什么会出现此等不速之客? “很遗憾……你的母亲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了,现在的她只是一头恶鬼。”粉发少年脸上带着此时令他厌恶的怜悯,将冰冷的刀刃对准了地上的母亲。 怒火瞬间吞噬了实弥的理智。 “滚开!”他嘶吼着,左手闪电般从怀中掏出匕首,直指对方,“这件事怎么样都和你们无关吧!”那是他仅存的亲人,即使变成了怪物,也轮不到外人来审判! “哥哥你没事吧……!咦,妈妈?”玄弥已经冲了下来,随即又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 在他眼中,眼前是一片狼藉的惨状,哥哥挡在瘫软在地、满身是血的母亲身前,而对面站着两个手持利刃、身份不明的可疑人物。 玄弥的心瞬间沉入冰窟,恐惧和愤怒让他浑身发抖,右手下意识地也掏出了匕首。“是你们吗……杀害了我家人的混蛋!”他怒吼着,就要冲上去。 “玄弥!别过去!”实弥惊恐地大喊。 但为时已晚,玄弥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不管不顾地冲向离他最近的富冈义勇,匕首随时要刺出。 义勇只是面无表情地侧身,刀鞘精准而迅猛地击打在玄弥的腹部,玄弥闷哼一声,像被抽掉了骨头般瘫软在地。 “玄弥——!” 看到弟弟倒下,实弥脑中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那是他最后的家人!热血冲顶,他也不管不顾地扑向离他最近的锖兔。 然而两人的实力差距太大了,锖兔轻松格开他毫无章法的刺击,手腕一翻便打落了他的武器,匕首“当啷”落地。 实弥不死心,左手猛地从口袋掏出一把沙土,狠狠朝锖兔脸上扬去,两根手指直刺锖兔双目! 锖兔眼神一凝,日轮刀瞬间在身前划出几道弧光,快速挥刀将沙土尽数挡下。紧接着,刀柄同样精准地击打在实弥的肋下。剧痛让实弥眼前发黑,步了弟弟的后尘,蜷缩在地,一时间内动弹不得。 锖兔好不容易制住兄弟俩,正想开口解释:“等等,你们冷静点听我说!我们不是……”他试图让兄弟俩明白情况。 话刚起头,他眼角的余光猛地发现,一直像背景板一样沉默站在旁边的富冈义勇……不知何时消失了! “糟糕!完蛋了!义勇那家伙怕不是……”锖兔心头紧张起来,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义勇静悄悄,肯定在作妖。 果然!正如锖兔所料,富冈义勇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跨过了混乱的现场,稳稳地站在了那被实弥的血液所迷惑,但仍在无意识嘶吼的“母亲”身边。 在锖兔“你小子闯大祸了”的目光和不死川兄弟绝望的注视下,义勇一脸淡漠地拔出他那深蓝色的日轮刀,动作简洁利落,没有丝毫犹豫,对着地上鬼化母亲的脖颈,一刀斩下。 刀光一闪,头颅滚落。 时间在不死川兄弟的眼中仿佛凝固了。 “不——!!!!!!” “妈——妈——!!!!!!” 不死川实弥和刚刚勉强恢复一点意识的玄弥,同时发出了撕心裂肺、如同野兽濒死般的凄厉嘶吼,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绝望和难以置信的疯狂。 锖兔看着眼前的景象,听着那令人心碎的嘶吼,再看看收刀入鞘、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日常任务的富冈义勇,一股巨大的无力感瞬间涌上心头。 他猛地抬起手,“啪”地一声重重盖在自己脸上,指缝间溢出痛苦的低吟: “吔屎啦,富冈义勇!” …… 不死川实弥沉默地推开了锖兔试图帮忙的手。 他独自一人,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僵硬,开始清理那片染血的狼藉。每一次擦拭,指节都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那些暗红的痕迹连同蚀骨的痛苦记忆一同从木板上抠下来。 玄弥眼神空洞,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提线木偶,只是下意识地跟在哥哥身后,机械地递着清水和冰冷的抹布。 实弥小心翼翼地将弟弟妹妹们冰冷的遗体一一抱起。他动作异常轻柔,用清水细细擦拭他们苍白的小脸,整理好凌乱沾血的衣物,尽可能让这些过早凋零的生命看起来像是在安睡。 这轻柔与之前面对鬼化母亲时的狂暴判若两人,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耗费着他巨大的心力,每一次擦拭都是在提醒他,弟弟妹妹们早已不在的事实。 他将弟弟妹妹们并排安放在屋内相对干净的一角,盖上了所能找到的最干净的布单,像在完成一个沉默的、破碎的仪式。 然而,当一切归于暂时的平静,只剩下安置遗体的位置时,实弥的动作停滞了。他茫然地环顾着破败的家和屋外萧瑟的街道,并不知道怎样才能找到一个安葬家人的好地方。 最终,实弥只是默默地看着,身着特殊制服的“隐”队员们无声地进入,他们带着专业的肃穆,接手了后续的收敛工作。 玄弥依旧沉默地站在哥哥身后,目光呆滞地望着“隐”队员们小心翼翼地抬起弟妹们的遗体,又为母亲准备了一个小小的、空置的衣冠包裹。 在“隐”的引领下,他们来到城镇外一处相对僻静的地方挖掘好墓穴。 在简陋的坟茔前,一边是母亲空荡荡的衣冠冢,另一边是并排躺着的弟弟妹妹们小小的坟包——玄弥强撑的麻木终于被彻底击碎。 当实弥重重地叩首,额头抵在冰冷的泥土上时,玄弥再也无法抑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嚎,他扑倒在地,跟着哥哥一起,将额头一次次砸向地面,泪水汹涌而出,混合着泥土,浸湿了新翻的黄土。 祭拜结束,空气悲伤与尘土的味道还未散去。实弥转向一直守在一旁的锖兔,声音嘶哑却清晰:“我的母亲变成了鬼……这件事情我们兄弟两人已经明白。”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锖兔,那份沉重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谢谢你们后来的帮助。”然而,当他的视线触及站在锖兔身后、依旧没什么表情的富冈义勇时,那份沉重的悲伤瞬间被冰冷的厌恶和毫不掩饰的敌意取代。 不死川实弥牙关紧咬,几乎从齿缝里挤出声音:“但是,那个家伙——”他朝义勇的方向猛地一扬下巴,“我绝不会原谅他的。” 锖兔立刻上前一步,语气诚恳而带着歉意:“实弥,关于义勇…他当时出手,是因为情况危急。你的血液虽然能暂时压制……但那种状态极不稳定,随时可能被本能冲破,再次暴起伤人。” 他深吸一口气,将话题转到更紧要处,“而且,实弥,你的血液对鬼有特殊的压制效果,这很可能是极为罕见的‘稀血’体质!就像最甜美的蜜糖会吸引成群的蜂虫,你的血会像灯塔一样吸引方圆数里的恶鬼,这对你来说很危险。” 不死川实弥却扯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眼中燃烧着仇恨的火焰:“吸引它们来?那正好!我已经知道了,这群家伙晒太阳就会死翘翘是吧!那就用我的血当诱饵,正好把它们一个个都引出来宰了!一个不留!” 这时,一直沉默的富冈义勇突然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低效,没什么用。” 这句话如同火星溅入油锅! 不死川实弥和刚止住哭声、眼睛红肿的玄弥瞬间将愤怒的目光钉死在义勇身上,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挫骨扬灰!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锖兔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迅速横跨一步挡在义勇身前,隔绝掉那两道杀人的视线,语速飞快地“翻译”道: “他的意思是说,没有经过专门训练,没有克制恶鬼的日轮刀,单靠你自己一个人当诱饵来猎杀被吸引来的恶鬼,这种办法效率太低了,风险还巨大无比!” 解释完,锖兔还不忘记不动声色地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身后义勇的腰侧。 “鬼杀队……” 不死川实弥咀嚼着这个词,眼中的火焰燃烧得更加炽烈,仿佛找到了仇恨的出口。 他猛地踏前一步,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既然是专门杀鬼的,那就让我加入!我这辈子,跟那些吃人的恶鬼,不死不休!它们夺走了我的一切,我要让它们血债血偿!用它们的命来祭奠我的家人!” 玄弥闻言,立刻死死抓住实弥的衣袖,急切地嘶喊:“我也要加入!哥哥!带上我,我也要杀鬼!” “胡闹!” 实弥猛地甩开玄弥的手,厉声呵斥,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和恐惧,“你才多大?瘦得跟豆芽似的,你能帮上什么忙?给我老老实实地找个地方活下去!过普通人的生活!听到没有!” ‘玄弥…你是我最后的亲人了!我不能再失去你!绝对不行!’ 玄弥的眼泪再次汹涌而出,声音里充满了被抛弃的恐惧:“普通人的生活?家没了!妈妈没了!弟弟妹妹都没了!我哪还有什么普通人的生活!我只有你了哥!如果你也不要我,把我一个人丢下,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 他哽咽着,后面的话被巨大的悲伤堵了回去。 “玄弥!!” 实弥气得浑身发抖,眼睛瞬间布满了骇人的血丝,他一把揪住玄弥的衣领,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后怕而剧烈颤抖,“你敢再说一句试试!你要是敢出半点意外……你是我最后的弟弟了!唯一的了!懂不懂!” 兄弟俩互相瞪着通红的眼睛,像两头被逼到绝境、伤痕累累却依旧护着彼此的倔驴,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和化不开的悲伤。 看着这僵持的局面,不着痕迹地将刚微微张嘴似乎想发表点什么的富冈义勇肘到一边去。 “两位,我有一个建议!” 锖兔打起圆场,声音沉稳有力,试图压住兄弟俩失控的情绪,“实弥担心弟弟的安全,这完全能理解,是当哥哥的责任。玄弥想和哥哥在一起,不想孤零零一个人,这份心情也没错。” 他看向实弥,抛出一个折中的方案,“这样如何?我们鬼杀队除了在前线与恶鬼厮杀的剑士,还有负责后勤支援、医疗救护、情报传递和善后处理的‘隐’部队。那里同样至关重要,是整个组织的基石,而且相对安全得多。 玄弥可以先加入‘隐’,既能和你在同一个组织里,互相有个照应,又能学到有用的本事,帮助更多的人,为杀鬼事业贡献力量。这样你觉得如何,实弥?” 不死川实弥紧绷如岩石般的脸色果然有所松动。 玄弥能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里,还能学到本事,成长起来……这个提议,似乎是为数不多的、能兼顾的道路。 然而,当锖兔紧接着补充道:“至于实弥你,以你的决心和特殊体质,我会全力推荐你去找一位培育师,系统学习呼吸法和剑术。义勇和我……” 他侧身示意了一下身后沉默的富冈义勇,“…我们的培育师是位非常优秀的前辈,教导出了不少出色的剑士,你可以……” “不要!” 锖兔的话还没说完,不死川实弥就猛地打断,他厌恶地、极其坚决地指向被锖兔挡在身后的富冈义勇,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排斥: “我才不要跟那个面瘫当同门!” 富冈义勇:“……(ーー゛)?” 第51章 村田:又活过一天家人们 和不死川兄弟分别后,锖兔轻轻踹了一脚义勇,“今天是不是着急了一点?等我解释的差不多,再动刀也不迟。” 富冈义勇依然是那副表情,但是他的眼神似乎在怀念着什么:“失去亲人的感觉很痛苦……如果让他们自己动手杀死鬼化的亲人,或者就那样放着让他们去做心理准备,很残忍。” 锖兔露出了笑容,“什么嘛,你这家伙,你这不是很懂嘛,看得比我还通透。” …… 鬼杀队员们的休息时间总是很少。 阴暗的树林里,空气因急促的喘息和刀刃破空声而显得粘稠。村田和另外三名鬼杀队员——一个紧张的菜鸟、一个相对利落的少女、一个试图指挥却声音发颤的青年——正艰难地围着一道高速移动的灰影。 那恶鬼身形瘦长似猿猴,皮肤是令人作呕的灰绿色,速度是其最大的武器。在四人混乱的包围圈中,它简直像一道贴着地面乱窜的闪电,每一次扑击都带起腥风。 村田的队服已被汗水浸透,他咬牙挥刀,刀刃却总是擦着恶鬼带起的残影掠过,徒劳无功。 “左边!堵住左边!”那青年队员嘶喊着,自己却因急切向前猛冲乱了队形。他右侧的新丁闻声下意识地向左横移,结果两人“砰”地一声狠狠撞在一起,踉跄着差点摔倒,包围圈瞬间出现一个大缺口。 “该死!”少女队员试图弥补空缺,手腕一振,日轮刀划出一道迅疾的弧线刺向恶鬼试图突进的路线。然而恶鬼却像没有骨头般,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身,几乎是贴着少女的刀锋滑过,反手一爪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直扫向少女因突刺而暴露的肋下! “小心!”村田惊叫,挺刀刺向恶鬼后心试图围魏救赵。少女反应极快,腰肢猛地发力向后急旋,险险避开要害,但利爪仍在她左臂外侧带起一串血珠!剧痛让她闷哼一声,动作一滞。 就在这瞬间,那刚刚才稳住身形的青年队员,为了重新建立防线,再次不顾一切地冲向恶鬼侧翼! “别冲动!”村田的警告还卡在喉咙里。恶鬼眼中凶光暴涨,它放弃了追击受伤的少女,身体如同鬼魅般原地一个不可思议的折返,灰影一闪,瞬间出现在青年队员面前! 青年队员瞳孔骤然放大,只来得及将刀横在胸前。“嗤啦——!”一声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响起! 恶鬼的利爪如同切豆腐般撕裂了他的队服和皮肉,在他胸膛上留下了三道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鲜血瞬间飚射而出,青年队员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整个人如同破布袋般被巨力拍飞出去,重重砸在一棵树上,滑落在地。 四人手忙脚乱的阵型彻底崩溃。菜鸟吓得面无血色,握刀的手都在发抖;少女捂着流血的手臂,战斗力大打折扣;至于那个指挥哥已经生死不知。 村田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们的配合简直一团糟,攻击毫无章法,互相挡路,防御更是漏洞百出。恶鬼游刃有余地落回空地中央,舔舐着爪尖的血迹,发出“桀桀”的怪笑,眼中满是残忍的戏谑。 “太慢了!你们这群乌龟!” 恶鬼刺耳的嘲笑在血腥味弥漫的林间回荡。它似乎玩腻了,灰影一闪,目标直指四人中目前气息最稳、经验相对最丰富的村田——他是此刻小队勉强维持的最后一丝希望。 恶鬼的速度骤然再提,化作一道模糊的灰线,带着浓烈的腥风直扑村田面门!村田瞳孔骤缩,死亡的寒意瞬间笼罩全身。他下意识地全力挥刀格挡,脚下却因连续战斗的疲惫、地面的湿滑以及目睹同伴重伤的冲击而有些发虚。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村田的左脚后跟猛地踩到了一枚隐藏在落叶下的光滑卵石! “糟了!”村田心中绝望地呐喊,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这个意外的滑倒,让他整个人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势摔向地面。 然而,也正是这狼狈的一摔,让他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恶鬼那足以开膛破肚的致命一爪!恶鬼的利爪带着破空声,几乎是擦着他仰起的鼻尖掠过,抓了个空! 恶鬼显然没料到这变故,身形微微一滞,随即发出更加尖厉刺耳的狂笑: “哈哈哈!连站都站不稳了吗?废物!你们这些所谓的鬼杀队,连给本大爷塞牙缝都不够格!杀你们,简直脏了我的手!哈哈哈哈!” 它居高临下,眼中充满了残忍的不屑与胜券在握。 村田躺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看着恶鬼嚣张的姿态,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难道就要这样结束了吗?难道连给同伴争取一线生机都做不到? 就在这绝望弥漫、恶鬼即将再次扑向无法动弹的村田的刹那,一个清朗有力、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如同惊雷般插入,瞬间驱散了凝重的死寂: “嚯……?你对自己的速度,很有自信啊?” 声音的来源清晰无比——就在恶鬼身后仅仅几步! 诡异的是,无论是得意洋洋的恶鬼,还是地上的村田等人,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他是何时、如何出现在那个位置的。仿佛他一直就站在那里,融于阴影,直到此刻才被声音揭示! 恶鬼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它甚至来不及完全转身,只来得及惊骇地扭过头,眼角的余光瞥见一道挺拔的身影,月光勾勒出他平静却带着无形压迫感的轮廓。 村田的视线也被死死吸引过去。他首先看到的,是那人手中正出鞘的日轮刀。刀身在穿透林叶的稀疏月光下,反射出奇异的、流动的金红色纹路,仿佛有熔岩在刀身内流淌,美丽得近乎妖异,又散发着致命的危险气息。 ‘好漂亮的刀……好快!’村田脑中只来得及闪过这一个混杂着惊叹与茫然的念头。 下一瞬间,刺眼的光芒骤然爆发,那是炽烈狂暴的金红刀光!伴随着刀光出现的,是一声极其短促、却如同大口径枪械在耳边近距离击发般的恐怖空气爆鸣! 声音快得几乎连成一线,刀光更快! 村田只觉眼前被强光灼得一花,视网膜上还残留着那道惊艳刀光的残影。等他下意识地眨了下眼,再定睛看去时,刚才还嚣张不可一世的恶鬼,身体还保持着半转的姿势僵立着,而它的头颅,已经带着凝固的惊愕表情,“咕噜噜”地滚落在满是落叶和血迹的地面上。 无头的躯体晃了晃,随即化作飞灰消散,只留下一股淡淡的焦糊味和死一般的寂静。 来人——出云龙也,手腕轻巧地一翻,那柄流淌着金红纹路的日轮刀无声归鞘,仿佛那惊天动地的一击只是幻觉。 “嗯……也没多快。”他瞥了一眼地上消散的灰烬,语气平淡得如同在评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村田只知道,自己又成功活下来了。他挣扎着疲惫的身体起身,向眼前眼熟的少年道谢。 “哦!我记得你!咱一起下藤袭山的是吧?缘分呐兄弟!”看着眼前叫龙也的少年啪啪啪的拍着自己的肩膀,村田内心只有感叹,同一届的队友,实力和自己相比已经是天差地别了。 …… 训练场边,出云龙也赤着上身坐在冰冷的石凳上,胸膛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汗水沿着他线条愈发分明、紧绷如铁的背脊沟壑滑落,比起一个多月前,肌肉轮廓更加清晰深刻,无声宣示着雷炎并修带来的爆发性力量增长。 此时,他手中正捏着一封展开的信笺,目光专注地着。 身后的修炼场一片狼藉。场地上散落着焦黑的木屑,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气息,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小型火灾。 那些用作练习的粗壮木桩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深刻斩痕。这些痕迹与寻常刀劈斧砍截然不同——边缘呈现出高温灼烧后的炭化黑色,中心却嵌着仿佛雷电劈过般的、放射状的深刻裂纹。 这正是雷之呼吸的极致穿透力与炎之呼吸的狂暴高温交织并用的结果,明明只是训练用的木刀,却在木桩和地面上留下了如此触目惊心的“战果”。 让我们为负责今天场地清扫的杏寿郎同学默哀。 信是蝴蝶香奈惠寄来的,龙也的目光快速扫过前半部分,嘴角勾起一丝复杂的笑意,信中香奈惠这样写道: “龙也君,展信安。 关于伊黑家的事情,总算有了一个还算‘体面’的收场。说来也是世事难料,他们非但未因之前的恶行受到惩戒,反而上下打点,试图用金钱抹平一切,继续那醉生梦死的日子呢。 这怎么可以呢。 家父家母在医药界的朋友,恰好认识当地警署长的一位……嗯,不太和睦的同僚。 我托人之口,只是‘偶然’向那位提及,像伊黑这样盘踞数百年的家族,地窖里说不定藏着能让贪婪者疯狂的‘秘宝’。 你猜怎么着? 顺理成章得令人惊奇呢——一群热情洋溢的流浪武士拜访了伊黑家,带走了一些纪念品,而那些核心成员,很不幸地,在混乱中全都意外离世了。 更巧的是,那位收了伊黑家族重金的警署长,不久后被发现猝死在了情妇的府邸里。 呵呵,真不幸。 现在呀,大家似乎都对伊黑家的不幸遭遇和财富的去向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尘埃落定,还望安心。” 龙也暂时合上了书信。 “嘶……大人的政治世界,真是可怕又高效啊。”他低声咕哝了一句,抚平内心的波澜,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信纸。 龙也脸上没有半分对伊黑家族的同情,只有一丝对香奈惠手段的咋舌,“香奈惠小姐平时非常温柔,没想到……也有这么腹黑的一面,嗯,这份强大值得尊重!” 他眼神一冷,随即又释然开来,“那帮畜生,有一个算一个,全是死有余辜!这份‘谢礼’,我替小芭内收下了。” 想到那个被家族抛弃的少年,龙也心中一动:“对了,得赶紧写信告诉小芭内那家伙,他成伊黑家族血脉遗孤了,这到底是坏消息还是好消息……顺便问问他最近修行得怎么样了,没忘记喂镝丸吧?” 第52章 香奈惠:诶,一个小巧思 龙也的目光继续下移,落在信件的第二部分。香奈惠的语气明显变得郑重而温柔起来: “龙也君,另一件你郑重托付之事——关于炼狱夫人的病情,我和父亲母亲一起进行了非常仔细的研判。 根据你转述的症状,我们高度怀疑瑠火殿下罹患的是系统红斑狼疮并且叠加了严重的产后并发症,情况确实相当复杂且棘手。如果不多加干预,恐怕炼狱夫人的生命……那样对炎柱大人恐怕也是相当大的打击。 我已暂停在狭雾山的修习,即刻动身返回家中本部,龙也君的托付父亲母亲很重视,我也将会对此事全力以赴。 恳请龙也君务必、务必要说服槙寿郎先生,尽快带炼狱夫人带来蝴蝶家,方便接受全面细致的诊断和治疗。 槙寿郎先生此刻的心情,想必沉重万分,唯有精准的诊断和及时的治疗,才能带来真正的希望。 请相信我们定会倾尽全力。” 看到这里,龙也心头一松,一股暖流夹杂着深深的感激涌了上来。“太好了,香奈惠小姐真是非常可靠!”他喃喃自语道,声音里充满了真挚的谢意。 这份及时雨般的回应,不仅仅是对瑠火夫人生命的关切,更是对槙寿郎先生的重担的缓解! 最近这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和严苛训练,让龙也感恩于其全心全力培养的同时,也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位如烈焰般豪迈的师父心底,那日益沉重的阴霾。 槙寿郎挥刀时偶尔一丝不易察觉的凝滞,眉宇间深藏的疲惫,甚至在指导他和杏寿郎时偶尔一闪而过的强颜欢笑……这些细微的变化,都像无声的烙印般刻在龙也心里。连他都感受到了,杏寿郎兄弟两人的感受想必更加明晰。 龙也明白,师母每况愈下的身体,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正死死地压在槙寿郎的心头,那份忧虑甚至隐隐动摇着他那坚不可摧的剑心与气势。 香奈惠的行动,无疑带来了最大的希望。龙也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折好收进怀里。 香奈惠在信的最后一部分又透露出了一丝女孩子的俏皮:“龙也君,我和小忍可都是为了你的请求中断了修炼的进程离开狭雾山了哦!还好炼狱家离我家不远,我和小忍的后续修炼就拜托你啦!” 龙也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目光投向了炼狱家主宅的方向,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必须尽快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师父,并说服他带师母去蝴蝶家!至于蝴蝶姐妹的修炼,那不是问题。从这里前往蝴蝶家坐普通的马车也就只需要三四个小时,以龙也的脚力不到一小时就能够过去,这一来一回的就纯当每天的饭前热身和饭后消食好了。 …… 暖黄的灯光下,炼狱家宽敞的饭厅洋溢着难得的温馨。 餐桌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菜肴,香气四溢,与平日槙寿郎和杏寿郎父子那堪称“灾难现场”的料理水平形成了天壤之别。 炼狱瑠火夫人今日精神稍好,亲自下厨,准备了丰盛的一餐: 热气腾腾的筑前煮,煎得恰到好处、表皮金黄的盐烧鲑鱼,滑嫩爽口的冷奴豆腐淋着酱油和木鱼花,鲜美的蛤蜊味噌汤,还有用高汤炖煮得晶莹剔透的白萝卜以及几碟精致的佃煮小菜。米饭粒粒饱满,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五人围坐在一起,碗筷发出轻响。 槙寿郎:“五蚂蚁!” 杏寿郎:“五蚂蚁!” 千寿郎:“五蚂蚁!” 龙也:“五蚂蚁!” 炼狱瑠火:“呀卡马西!不就是一顿饭吗,看你们这样子!” 杏寿郎吃得最快,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声音洪亮地赞叹:“唔姆!太好吃了!母亲大人的手艺天下第一!” 千寿郎小口吃着萝卜,眼睛亮晶晶地用力点头:“嗯!好吃!” 龙也也连连点头,筷子不停:“夫人,这鲑鱼的火候绝了!太美味了!”他想起了平日里槙寿郎端出来的暗黑料理,宽面条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槙寿郎更是大快朵颐,满脸幸福,一边吃一边含糊地夸赞:“瑠火!今天的菜真是……唔姆!太棒了!” 瑠火夫人苍白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看着家人满足的样子,眼中满是欣慰。然而,当槙寿郎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他放在桌角的酒壶,企图趁着高兴再倒一杯时,一只纤细却坚定有力的手更快地按在了酒壶上。 槙寿郎的动作瞬间僵住,伸出的手悬在半空,脖子下意识地一缩,仿佛被拎住后颈皮的猫。 瑠火夫人温柔地看着他,声音轻柔却不容置疑:“槙寿郎~今天的份量已经够了哦。”她说着,非常自然地将那小巧的酒壶拿起,收进了自己宽大的和服袖袋里,“有我在一天,你就别想偷偷超标。” 槙寿郎挠了挠他那头火焰般的金红头发,有些讪讪地“唔姆”了一声,倒也没反驳,只是又夹了一大块鸡肉塞进嘴里,仿佛在弥补不能多喝酒的遗憾。 瑠火夫人收回酒壶后,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龙也,发现他脸上带着一种跃跃欲试、似乎想说什么又强忍着的表情,嘴角还抑制不住地上扬。 她温柔地问道:“龙也,看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是想到什么特别的好事了吗?” 龙也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立刻放下筷子,从怀里珍重地掏出那封还带着体温的信笺,双手递给了瑠火夫人和旁边的槙寿郎:“夫人,师父!是香奈惠小姐的回信!关于您的病情!” 槙寿郎反应最快,几乎是抢过信纸,瑠火夫人也凑近细看。当槙寿郎的目光快速扫过信中关于瑠火病情诊断以及治疗建议的部分时,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躯带得椅子都向后挪了一下,发出“嘎吱”一声。 他脸上的激动如同火焰般燃烧起来,洪亮的声音充满了惊喜和难以置信: “还有这等好事?!蝴蝶家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在一众藤之家中很出名!龙也!干得漂亮!!” 他用力拍着龙也的肩膀,力道之大让龙也龇牙咧嘴,但脸上也满是笑容。槙寿郎继续道,语气带着感慨,“主公大人也一直记挂着瑠火的病,介绍过不少名医,虽然有些效果……但瑠火的身体还是每况愈下。” 他的声音低沉了一瞬,随即又亮起来,带着新的希望,“蝴蝶家世代行医,比一般的医生更懂我们这些剑士的身体,这信里说的方案,听起来很靠谱!” 瑠火夫人仔细读完了信,抬头看向龙也,那双因病痛而略显疲惫的眼眸此刻盛满了温柔的光彩和深深的感激。 她伸出手,轻轻握了握龙也放在桌上的手背,声音柔和而真挚:“龙也……谢谢你。不仅一直记挂着我这个病人,还为此特意去联系了香奈惠小姐。这一次,说不定真的是你……成了我的救命恩人呢。” “夫人您千万别这么说!”龙也连忙摆手,有些不好意思,“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能看到您康复,师父和杏寿郎他们开心,比什么都强!” 炼狱一家素来以行动力著称。众人立刻加快了用餐速度,迅速将碗中饭食一扫而空。 槙寿郎大手一挥,雷厉风行地做了决定:“好!事不宜迟!瑠火,你先休息。杏寿郎!千寿郎!快去帮你们母亲收拾一下需要的衣物和用品!龙也,你去检查一下马车!我们这就准备出发去蝴蝶家!” “唔姆!明白!”杏寿郎瞬间放下空碗,中气十足地应道,脸上是按捺不住的兴奋和干劲。千寿郎也立刻跳下椅子,小跑着去拿东西,龙也也立刻起身。 槙寿郎看向杏寿郎兄弟俩,郑重地补充道:“后续瑠火在蝴蝶家调养期间,由杏寿郎、千寿郎轮流在那里陪护,照顾好你们母亲!” “是!父亲大人!”杏寿郎响亮地回答,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嗯!我会照顾好母亲的!”千寿郎用力点头。 槙寿郎顿了一下,想起信中内容,又对龙也说:“龙也,关于香奈惠和忍的修炼,既然她们是为了瑠火而提前回来的,后续也拜托你多费心指导了!我不用出任务的时候,也会留在蝴蝶家。” “师父放心,包在我身上!”龙也拍着胸脯保证。 傍晚时分,炼狱一家和龙也已经抵达了蝴蝶家的本家宅邸。 就和之前龙也和鬼岛猛执行任务的时候一样,院内弥漫着淡淡的药草香和一种专业而沉静的氛围。 炼狱瑠火夫人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准备好的病房中。槙寿郎他们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和龙也一起站在走廊上,看着蝴蝶家的医疗人员步履沉稳、动作娴熟地进出病房,有条不紊地开始各项检查。 他们神情专注地围绕在瑠火夫人床边,低声交流着。蝴蝶医生夫妇也很快出现,简单和龙也打过招呼就加入了工作。 龙也甚至还瞥见蝴蝶忍向他远远地用力挥了挥手,随即也钻进了病房,小小的身影很快融入了专业的医疗团队中。 ‘小忍也来了啊……看起来很可靠呢。’ 龙也心里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看着槙寿郎先生和杏寿郎、千寿郎兄弟俩安静地守候在病房门外,龙也期待着瑠火夫人能获得最好的救治。 ‘嗯……好像少了个人。’ 就在这时,龙也忽然觉得身边有人悄然靠近。 一只纤瘦白皙的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右肩,同时一股细微的气流和摩擦声却从左侧传来。但龙也的反应更快,他没有上当,而是自然地转了个方向,目光投向了左边。 果然,蝴蝶香奈惠正巧笑嫣然地站在那里,清丽的脸上带着一丝“计划失败”的小懊恼:“哎呀,瞒不过你呢,龙也君~好久不见了呢!” 她身上也穿着一件合身的医疗服,柔顺的深色长发简单束起,几缕碎发垂在颊边。 看到眼前精神奕奕、换上专业服饰更显温婉干练的香奈惠,龙也的心情也不由得放松下来:“香奈惠小姐!看到你这么有精神的样子,真是太好了,我也非常高兴再见到你。” “请直接叫我香奈惠哦。” 香奈惠温声纠正道,语气带着一丝亲近,她顺着龙也的目光也看向病房的方向,那里人影晃动,她的父母和小忍都在忙碌。 她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医生服的袖口:“那我也得赶紧去帮忙了。龙也君,”她转过头,那双温柔的眼眸认真地看着龙也,“这次你可能真的帮了炼狱家的大忙呢,就像当初拯救了我们家一样。你呀,真是个了不起的英雄呢。” 龙也立刻摆摆手:“别这么说,香奈惠小……香奈惠。”他流畅地改了口,“我只是传递个消息罢了,真正关键的是你们的医术和心意。英雄什么的,我实在谈不上。” 香奈惠闻言,眼中笑意更深。她忽然向前一步,凑近龙也,微微踮起脚尖,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清晰听见的气音,带着温热的气息轻声说:“帮了这么大的忙……其实,我早就悄悄给你准备了一份谢礼哦。” 少女温热的吐息带着淡淡的药草香气拂过耳廓,龙也的心跳莫名加快了一些,下意识地追问:“谢礼?是什么?” 香奈惠退后一步,脸上重新挂起那温婉端庄的微笑,仿佛刚才那点小小的“偷袭”从未发生。 她对着龙也俏皮地眨了眨左眼,竖起一根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贴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秘~密~!现在还不是揭晓的时候呢。” 说完,她不再停留,脚步轻快地推门走进了忙碌的病房,留下龙也独自站在走廊。 他突然感觉有好几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槙寿郎:哦豁……年轻人,我懂! 杏寿郎:哦豁……战友情,我懂! 千寿郎:哦豁……我不懂! 第53章 美式居合了解一下 炼狱瑠火夫人入住蝴蝶居后的诊疗过程高效而精准。 在蝴蝶医生夫妇丰富的经验和香奈惠姐妹的悉心协助下,检查结果迅速得出,与香奈惠此前的判断一致,治疗方案也旋即敲定。 看着妻子在专业且温暖的照料下,苍白的面容虽未完全恢复,但眉宇间长久盘踞的病痛阴霾似乎淡去了一丝,炼狱槙寿郎紧绷的心弦终于得以松弛。 他长长地、如释重负地吁出一口气,沉重的担子仿佛从肩头卸下:‘瑠火在这里,可以得到最好的医治与看护……总算能安心一二了。’ 身为东京府及周边人口稠密区域的炎柱,恶鬼清除的重任刻不容缓。心头的巨石既已落下,槙寿郎深知自己必须立刻重返岗位。 他向蝴蝶夫妇郑重道谢,又严肃叮嘱了杏寿郎与千寿郎务必尽心侍奉母亲、不可荒废修炼,便雷厉风行地准备动身。 临行前,他的目光扫过蝴蝶家略显局促的后院,又看了看守在母亲病房外的两个儿子。 ‘唔姆,孩子们要修炼,龙也还得指导香奈惠姐妹……此地确实施展不开。’ 没有犹豫,槙寿郎大手一挥发动了炎柱的钞能力,利落地买下了蝴蝶家隔壁的宅邸。工匠们迅速集结,两院之间的围墙被轰然推倒、打通。不过数日,一个更为宽敞、器械初备的专用修炼场便改造完成。 炼狱兄弟的日常修炼与陪护重心,就此转移到蝴蝶家隔壁这片新辟的场地。杏寿郎尤为积极,甚至将家中部分常用器械搬来,每日照料母亲之余,便在此锤炼自己的剑术。 至于蝴蝶姐妹,她们在辅助之余也能够抽出时间训练。 “龙也,来陪我训练吧。”蝴蝶香奈惠这边刚走出医疗室,就将自己外面的白大褂脱下整齐地悬挂在挂架上,露出白大褂之下的训练服。 她一把拉住场中修炼的龙也的手,把另一把木刀塞进他的手里,“用你这个正式鬼杀队员的实力,来检验我们的呼吸法呀!” 龙也丢下手中的训练器械,从善如流的接过木刀摆好了架势,“好,平时看你们姐妹俩训练我也很好奇,随意攻过来吧,香奈惠,不用留手。” 面对龙也沉稳的架势式,蝴蝶香奈惠深吸一口气,木刀轻盈挥出。 “花之呼吸·叁之型·御影梅!” 数道粉白梅瓣般的弧形刀光优雅绽放,看似缓慢实则迅捷地封锁龙也上中下三路。这一式一般是防御用途,但也可以作为稳妥的进攻起手选择。 龙也脚步微错,手中木刀随意点出,“叮叮叮”几声脆响,精准命中刀光最薄弱处,轻松化解。 香奈惠不气馁,身形如风拂柳般旋舞,“花之呼吸·伍之型·无果芍药!”层层叠叠的粉色刀影如含苞芍药收拢,从四面八方刺向龙也,轨迹繁复华丽。 龙也手中木刀化作一片流动光影,或引、或格、或卸,恰到好处地截断攻势,引导着她的剑路,让花之呼吸的柔韧与多变尽情展现。 香奈惠刀光再变,时而是如细雨绵绵“肆之型·红花衣”,时而是如落英缤纷的“陆之型·涡桃”,呼吸流转愈发圆融。 然而,龙也始终游刃有余,步伐从容地在花影中穿梭,木刀总能后发先至,精准引导或化解攻击,同时不断调整身位,迫使她将招式用尽。 终于,一次全力施展“御影梅”后,香奈惠拄刀喘息,额头细汗密布,动作明显迟滞下来:“呼…呼…还是…完全碰不到你呢,龙也。” 龙也轻松收势,木刀搭肩,气息平稳:“已经很出色了,香奈惠。花之呼吸的神韵已经显露,节奏、衔接、变化都把握得极好。” “接下来你要做的就是不断强化自己的呼吸和体力,让使用呼吸的负担不断减少。” “你说的对,我的体力还是要加强,用不出多少招式就开始气喘了。”蝴蝶香奈惠干脆坐在地上:“拉我一把可以吗,我腿软了。” 明明她的妹妹小忍就站在她几步之外,可香奈惠还是把白皙的手指伸向了龙也,满足地看着他走过来将自己拉起。 蝴蝶忍在一边抱着木刀已经围观了很久:“姐姐休息了?该我了该我了,龙也!” “好好好,来。” 龙也话音未落,蝴蝶忍人已化作残影疾射! “虫之呼吸·蜂牙之舞·真曳!” 训练木刀化为一点寒星,带着尖锐破空声,以远超姐姐的速度直刺龙也咽喉! “哦?好快的速度。” 龙也眼神一凝,木刀瞬间横格,“啪!”一声轻响,精准荡开这刁钻一刺。力道虽不浑厚,但那速度与穿透性令人侧目。 忍借力旋身,手腕高频震动,“虫之呼吸·蝶之舞·戏弄!”数点寒芒如毒蜂群袭,笼罩龙也胸腹要害!动作幅度极小,全凭手腕与前臂爆发,追求极致速度与精准。 龙也身形不动如山,木刀化作模糊光幕。“叮叮叮叮!”密集碰撞声如骤雨,将忍的每一次刺击尽数拦截,格挡同样高效简洁。 “虫之呼吸·蜻蛉之舞·复眼六角!” 忍娇叱一声,步伐飘忽如魅,围绕龙也高速移动,同时从六个诡异角度发动突刺,快得只余残影! 龙也首次微微移步,身体随攻势微妙摆动,木刀精准点拨,堪堪化解六道凌厉刺击,眼中满是赞叹: “好快,好刁钻!小忍,虫之呼吸的速度与变化力被你发挥的很好。” 几轮猛攻后,忍呼吸急促,小脸泛红。龙也心中却升起一丝疑惑:‘攻击全是高速刺击……恶鬼要害在脖颈,刺击即使命中心脏也未必致命,她如何斩首?’ 在格挡一处刁钻刺击的间隙,龙也忍不住开口:“小忍,虫之呼吸的速度确是顶尖,不过…侧重刺击的你要怎么给恶鬼最后一击呢?” 忍一个灵巧后跳拉开距离,微微喘息,脸上却扬起自信又略带狡黠的笑容: “哼,就知道你会问!别小看我哦……”她抬起木刀,示意刀尖,“待我成为剑士,会定制专属日轮刀——更细、更轻、利于突刺,刀尖极致锋锐!而且……” 她眼中闪过研究者般的冷静光芒,“刀尖与特制装置,将会装满我精心调配、浓缩的紫藤花剧毒!只需刺破鬼的皮肤,注入一丝……便能迅速麻痹削弱它们,甚至能直接致死。” 小忍就像一只骄傲的小猫,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势在必得的锋芒。 龙也认可地点点头:“原来如此,确实是一个结合你身体的好办法!”不过他转头就提出了一个疑问,“既然你可以把毒药藏在刀剑里面,为什么不藏在子弹里面呢?” “诶?” 龙也在成为鬼杀队剑士之前本就接触过枪械,曾经还用猎枪和恶鬼战斗过,他聊起来倒也头头是道。 “普通的枪械子弹,弹头为了追求杀伤力通常是实心的。如果把弹头凿空,注入紫藤花毒,只要保留能够破开恶鬼皮肤的威力不就可以了吗?” 龙也抱着手托着下巴,兴致勃勃地构想着,“子弹空间不足,那就特制一把发射大口径子弹的特殊枪械不就好了?” “还能这样?” 小忍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匆匆忙忙结束了训练,求着蝴蝶医生想办法给她找一把枪去了。 当然,她得先挨一顿骂。 任哪个父亲听见自己的女儿找自己要一把货真价实的枪械,血压都会升高的。嗯,某个大美丽国的红脖子除外。 香奈惠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忍不住畅想起来,如果妹妹能够成功制作一把发射紫藤花毒的枪械,那是不是意味着可以在鬼杀队推广开来? 这个时期利用弹夹供弹的步枪已经出现,到时候人手一把枪,和恶鬼见面就先清空弹夹。 什么明治时期的美式居合。 龙也倒是抱有比较悲观的态度,“对低级的鬼有用,对付一些比较强大速度快的鬼可能就作用比较有限了。”他跟香奈惠一起往回走,一边说:“而且鬼杀队单单是使用刀剑就已经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如果整个鬼杀队都配备枪械……” 香奈惠也反应过来,“那恐怕我们面对的就是一支前来剿灭鬼杀队的军队了。” “很有可能,所以还是提升自己的实力才是正途呀。小忍的只能是特事特办,属于自己独特的战斗技巧了。” 第54章 不许在刀战服里架枪! 炼狱杏寿郎最近特别热衷于找龙也内卷,一有机会他就会从龙也身边任何可能的地方冒头。 “龙也!我们一起去负重长跑吧!” 而龙也一律来者不拒:“好嘞!” 杏寿郎会从洗碗槽的碗筷堆中冒出头:“龙也!一起做力量训练吧!” 他也会在龙也路过的时候从草丛里跳出来:“龙也!一起做负重冲刺吧!” 他还会在龙也指导完蝴蝶姐妹的时候从树上倒立着垂下来:“龙也!一起做剑术训练吧!” 蝴蝶香奈惠这阵子看炼狱杏寿郎的眼神已经开始有点危险了,这个人怎么一直黏在龙也旁边呢! “龙也!今天一起……yue!”今天杏寿郎照常拉着龙也内卷,结果中途嘴里直接蹦出了彩虹,yue了一地。 “诶诶诶诶诶杏寿郎呀,你都吐了!” 出云龙也好笑地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我说杏寿郎,你最近是不是有点太拼了,你的训练量要跟上我是有点难度的。” 杏寿郎维持着一脸精神的样子,但是彩虹从嘴里蹦个不停:“(??????)可能是今天的餐食比较难以消化,无妨!因为在下从小几乎都是一个人跟着父亲训练,而千寿郎不太适应呼吸法的修炼,所以在下非常珍惜能够和同龄人一起修炼,一起变强的机会!” 龙也帮他理顺了气,不由的拍了拍杏寿郎的肩膀:“哟西!很有精神!炼狱家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才!” 瑠火夫人的病床正好是在窗户旁边,此时她正支起了身子,嘴角含笑的看着训练场里的互动。 ‘不仅仅是槙寿郎的心理压力减少了很多,就连杏寿郎也变得更活跃了,真好。’ 训练结束后,龙也冲了个澡,浑身清爽地走出浴室,湿漉漉的黑发还在往下滴水珠。他正用毛巾胡乱擦着头发,一抬头就看见蝴蝶香奈惠笑盈盈地堵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瓷罐。 “训练结束后的放松时间到咯,龙也君。” 香奈惠不由分说地拉住他的手腕,“全身推拿按摩一下效果会更好哦,既能帮你排除训练带来的疲劳,又能减少身体的磨损,这可是我父亲教导的秘诀呢。” “诶?现在吗?”龙也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香奈惠拉到了旁边早已准备好的一张长桌前。 “躺下躺下。”香奈惠抬手轻轻拍了拍长桌,眼睛隐晦地盯着龙也衣服下的肌肉线条,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 龙也只好顺从地趴下。 香奈惠打开瓷罐,一股淡淡的、带着清凉感的药草香气弥漫开来。她将附着药膏的素白手指按在了龙也的背上,开始用恰到好处的力道推拿揉捏。 “嘶……舒服呀!” 背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和精准按压到酸胀肌肉的舒爽感,让龙也忍不住喟叹出声,紧绷的肌肉一点点松弛下来,“真没想到,居然是香奈惠你亲自上手。这服务也太到位了吧?” 香奈惠的手指灵巧地游走,语气里带着一丝小骄傲:“那是当然。普通病人可享受不到我亲自做的全身推拿按摩哦。这可是……嗯,特别待遇。” “那我可真是荣幸之至。”龙也安心地享受着这份“特别待遇”,感觉一天的疲惫都在那双神奇的手下渐渐消散。 另一边,刚刚放下训练器械的炼狱杏寿郎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他停下脚步,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香奈惠在龙也背上施展各种手法,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右手握拳猛地一敲左手掌心。 “σ??????)唔姆!原来如此!” 这声感叹立刻吸引了旁边正在收拾药箱的蝴蝶忍。她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杏寿郎:“你又明白什么了?” 杏寿郎指着长桌那边,声音洪亮,充满了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我明白了!训练结束后的推拿按摩原来如此重要!不仅能排除疲劳,还能减少身体磨损!这一定是提升训练效果、加速恢复的关键一环!我以前疏忽了!” 蝴蝶忍看着他那一脸“学到了”的认真表情,额角隐隐有青筋跳动,忍不住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用一种看无可救药的木头疙瘩的眼神看着他:“……重点是这个吗?杏寿郎,你真是……” 杏寿郎完全没有接收到小忍眼神里的复杂含义,反而像是被打开了新思路。他的目光在香奈惠娴熟的手法上流连了一会儿,又充满期待地转向了蝴蝶忍。 (??????????) 感受到那股灼热的视线,蝴蝶忍手上的动作一顿,立刻警惕地抬起头。 “喂!不要看我!” 蝴蝶忍脸上刚刚平复的青筋瞬间再次浮现,语气斩钉截铁,“我不会哦!这种全身推拿按摩的手法我可没姐姐那么精通!你、要、按、摩——” 她一字一顿,伸出手指用力指向训练场通往外面的路,“找隐队员去哦!” …… 炼狱槙寿郎沉默地站在藤之家后院的空地上,八具覆盖着白布的尸体整齐排列在他面前。 八个人,全部都是鬼杀队的队士,其中不乏有经验丰富的甲乙级。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消毒水也难以掩盖的死亡气息。 隐队员在一旁低声汇报,声音带着压抑的沉重:“八位队士都是头部中弹,额前造成穿透伤害,后脑则形成撕裂状的放射性伤口。全部当场死亡,包括两名甲级队士。” 槙寿郎的目光扫过那排白布,落在其被暗红色浸透大半的布角上,那里勾勒出一个狰狞的破口轮廓。 槙寿郎的脸色沉了下来,右手无意识地按在了日轮刀的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嗯,情况我大体知道了,存在用枪的鬼,能精准击杀甲级队士……” 槙寿郎的目光转向角落里那个蜷缩的身影,那名队士在这并不算寒冷的天气中裹着厚厚的毯子,却仍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他的右手齐根被枪支一击打烂,而他的左腿则从小腿处齐根而断。 他仅存的左手死死抓着毯子边缘,眼神空洞涣散,嘴里只反复念叨着几个破碎的音节:“死了……都死了……” 旁边的隐队员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和惋惜:“他刚被抢救回来时还能说话,虽然当时也处于相当惊惧的状态,但好歹能够清醒交流……最初的遇袭情况就是当时由他报告的。然后就这样了,完全封闭了自己的大脑,我们推测很有可能是创伤后应激综合症。” 槙寿郎蹲下身,尽量放平自己本来洪亮的嗓音:“队士,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那鬼是什么样子,你是否有看见?” 回应他的只有更剧烈的颤抖和那单调重复、如同梦呓般的低语:“死了……都是我的错……” 隐队员继续解释,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最初遇袭的是巡逻小队,瞬间被冷枪狙杀了三人。这名队士是第四人,被故意击中了右手和左腿,倒在开阔地……后来我们分析认为,他被当成了诱饵。 后续赶来的队员,都是听到求救信号后赶来救援……而他们无一例外都被潜伏的恶鬼在救援途中逐一狙杀。” 他指向那排尸体,手指微微颤抖,“五人,加上最初的三位……就是您看到的全部了。” 槙寿郎的眼神锐利起来,如同两簇燃烧的火焰:“是吗……故意留活口吸引救援,然后围点打援!”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凝重。他环视着周围寂静的街道和那片夺命的开阔地,声音依旧洪亮,又带着冰冷的怒意和警惕: “不是寻常的恶鬼!这是一头精通杀戮、更精通玩弄人心的畜生!它懂得利用我们的责任感,利用队友之间的情谊设下如此毒计!” 他握紧了刀柄,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嚓声:“其他的队士暂且隐蔽,不要暴露在它的枪口下!这头恶鬼就交由我来讨伐!” 第55章 打窝了,下饵了 夜晚的街道寂静得只剩下风声,炼狱槙寿郎昂首阔步地走着,脚步声在空旷的石板路上清晰可闻。 他刻意收敛了平日那火焰般外放的气势,但全身的感官却如同张开的蛛网,敏锐地捕捉着黑暗中每一丝气流、每一缕异响。 槙寿郎高大的身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尤为醒目,简直就像插在靶场中央的标靶。槙寿郎很清楚,自己就是那个最显眼的诱饵。 ‘损失了八名队员,其中还有两位甲级!此等恶行,必须终结!’ 槙寿郎心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但思绪却异常冷静。‘那头恶鬼,它懂得玩弄人心,利用同伴的情谊设下陷阱……那么,它必然也知道鬼杀队在遭遇重大损失后,还能堂而皇之出现的我,对他来说会更危险。’ 他环顾四周死寂的街巷,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每一个可能藏匿狙击点的阴影。‘它知道这是个诱饵吗?大概率知道。但关键就在这里——它会狂妄到认为,即便是颗饵,它也吞得下吗?’ 槙寿郎嘴角咧开一个弧度,不仅是笑容,也是猎手面对狡猾猎物时的决然。‘来吧!让我看看,你这藏头露尾的畜生,有没有这个胆子来咬钩!’ 这个世界上存不存在不狂妄自大、小心谨慎的恶鬼?也许有吧,但能被贪婪和杀戮本能支配的怪物,绝大多数都逃不过“狂妄自大”这四个字! 尤其是在尝到了虐杀猎物的甜头之后! “砰——!” 刺耳的枪声撕裂了寂静的夜空!然而,就在这枪声传入槙寿郎耳中的前一个瞬间,一股致命的尖锐风压已经先一步抵达了他的眉心前方!子弹!比声音更快! “就知道你会来!” 比子弹更快的,是炎柱炼狱槙寿郎的动作!那早已按在刀柄上的手以极快的速度拔出! “锃——!” 赤红的日轮刀如同爆燃的烈焰,瞬间出鞘!刀光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熔岩般的轨迹,精准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刀锋与飞射而来的弹头在槙寿郎额前半尺之处轰然相撞! “铛!!!” 一声如同重锤敲击铁砧的爆鸣!火星四溅!那颗足以洞穿甲级队士头颅的特制弹头,被这千锤百炼的一刀硬生生从中剖开、弹飞! 巨大的动能冲击让槙寿郎的手臂肌肉瞬间紧绷,脚下石板“咔嚓”一声碎裂开来,但他高大的身躯却如同扎根的山岩,纹丝未动! 在刀锋劈开子弹的刹那,槙寿郎那双锐利如鹰隼的金红色眼眸,已经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牢牢锁定了子弹袭来的方向——远处那座在月光下投下巨大阴影的古老塔楼顶端! “哈!找到你了,畜生!”槙寿郎喉咙里发出一声咆哮,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炼狱槙寿郎没有丝毫犹豫,劈开子弹的反作用力尚未完全消散,他的身影已经化作一团爆裂的赤红流光!他脚下猛地一踏,碎裂的石板轰然炸开一个浅坑! “轰!” 整个人如同离弦的烈焰之箭,以远超之前行走时百倍的恐怖速度,撕裂空气,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气势,朝着那座矗立在黑暗中的塔楼发起了狂暴的冲刺!炽热的气息在他身后拖曳出一道灼热的气浪轨迹! “塔楼上的恶鬼!我来取你狗命了!”心中的怒吼化作脚下更狂暴的力量,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仿佛在震颤,脚下石板寸寸龟裂直扑塔楼! 塔顶之上,佩狼嘴角扬起一丝不屑的弧度。 它在变成恶鬼之前,曾也是一名坚信自己手中刀剑意志的武士。 “刀?武士?呵呵呵……那种东西早该被扫进垃圾堆了!你们引以为傲的剑术,在黑洞洞的枪口下比纸还脆弱!所谓的武士道,不过是弱者自欺欺人的遮羞布……” 看着视野中那道急速放大的火焰身影,佩狼眼中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他像是要碾碎什么不堪的回忆,啐了一口: “呸!你们这些抱着破铜烂铁不放的蠢货,早就该被时代淘汰了!渣滓!” 他狞笑着,右手猛地插进脚下蠕动、粘稠如石油的阴影之中。当他抽出手时,一杆造型修长、泛着冰冷金属幽光的步枪已被稳稳握在手中。他如同抚摸情人般摩挲着冰凉的枪身,声音带着病态的狂热和绝对的信心: “来见识下真正的力量吧,蠢货!这是最新型的明治三十八年式步枪!” 嗯,就是大家所熟悉的三八大盖。 “射程至少两千米!精度准,威大力!岂是你那把破刀能比的?” 佩狼的血鬼术如阴影般向上缠绕,附着在子弹上,让其威力变得更大。 原版的三八大盖,其造成的伤口多数是贯穿伤害,子弹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只要避开要害,及时救治包扎就好。 而被佩狼血鬼术改造过的子弹就像达姆弹一样,射进人体后能够像烟花一样炸开! “想靠近我?下辈子吧!” “砰!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枪声如同死神的催命符,撕裂夜空。致命的弹丸带着尖啸,从不同角度射向那道冲锋的赤红身影! 然而,塔楼下方的景象让佩狼的狞笑彻底僵在脸上。 那道烈焰般的身影仿佛拥有预知能力!在枪响的刹那,他的身体便已做出反应——或是一个极限的侧身,子弹擦着羽织边缘呼啸而过,在身后墙壁上炸开碎石;或是在间不容发之际,手中那柄赤红的日轮刀化作一道熔岩屏障! “铛——!!” 刀刃精准地劈砍在袭来的弹头上!刺耳的金铁交鸣伴随着刺目的火星炸裂!那颗足以洞穿头颅的金属弹丸,竟被硬生生劈飞、扭曲变形! 每一次闪避都险之又险,每一次格挡都精准得令人头皮发麻!那沉重的日轮刀在他手中,仿佛拥有了生命,化作守护自身的绝对领域! 几个呼吸!仅仅几个呼吸之间! 那道赤红的流光,裹挟着灼热的气浪和碎石烟尘,以无可阻挡之势,悍然冲破了最后一层弹幕的封锁,如同陨星坠地般,轰然踏在了旧塔楼那布满青苔的底层石基之上! 巨大的冲击力让塔楼似乎都震颤了一下,沉闷的声响如同战鼓锤在佩狼的心头。 塔顶的佩狼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身体因极度的震惊而微微后仰。他死死盯着下方那个昂首、金红眼眸如同燃烧的熔岩般锁定自己的高大身影,喉咙里发出难以置信的吸气声: “这…这种速度?!这种反应?!不可能!” “能顶着我的枪冲到塔下……难道是柱?!” 震惊只持续了一瞬,随即被一种扭曲的、混合着恐惧与贪婪的狂热所取代。他脸上肌肉抽搐着,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红光,仿佛看到了通往无上力量的阶梯: “柱……鬼杀队的柱!哈哈哈!好!太好了!” “杀了你!只要杀了你……无惨大人一定会赐予我更多的血!十二鬼月……十二鬼月的位子,老子要定了!” 佩狼狞笑一声,双手猛地插入脚下那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浓稠黑影之中! “血鬼术·卤获腔·影狼!” 他脚下的阴影瞬间沸腾、膨胀、撕裂!数条完全由粘稠黑影构成的狰狞狼影咆哮着从中跃出!它们没有实体,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空洞的眼窝死死锁定着正在塔身外侧如同赤色彗星般向上疾冲的槙寿郎。 更诡异的是,这些影狼的巨口猛地张开!黑洞洞的口腔深处并非獠牙,而是迅速凝聚、延伸出冰冷金属的枪管! “哒哒哒哒哒!” 一头体型稍小的影狼口中,吐出的是高速喷吐火舌的机枪!密集的弹幕如同泼水般倾泻而下,封锁槙寿郎上方大片空间,碎石和木屑在塔楼外壁上疯狂炸裂! “砰!砰!砰!” 另一头影狼口中探出的是精准的步枪管,致命的弹头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刁钻地射向槙寿郎借力点踏的脚踝、腰腹、持刀的右臂关节!每一枪都奔着废掉他的行动力而去! “呯!呯!” 还有一头影狼则从口中吐出两把手枪,如同毒蛇吐信,近距离对着槙寿郎的面门和心口就是连续点射!子弹虽小但速度极快,轨迹飘忽,阴险致命! 刹那间,槙寿郎仿佛陷入了由钢铁风暴编织的死亡囚笼!子弹从头顶倾盆而下,从正面阴险点杀,从侧翼精准狙击!灼热的弹道交织成一张立体的死亡大网,将他冲锋的身影完全笼罩!塔楼外壁被打得如同筛子,烟尘弥漫,木石飞溅! “雕虫小技!” 槙寿郎面对这四面八方、上下交错的致命弹雨,体内炎之呼吸的斗气轰然爆发,如同沉睡的火山苏醒! “炎之呼吸·肆之型·盛炎之涡卷!” 他手中赤红的日轮刀瞬间化作一轮高速旋转的烈焰风暴!刀锋撕裂空气,卷起灼热的气流涡旋,宛如一道移动的火焰壁垒! 叮叮当当!噗噗噗! 密集如雨的撞击声和子弹被劈开、弹飞的爆鸣响成一片刺耳的交响乐!灼热的火星如同节日最绚烂的焰火,在他周身疯狂迸溅! 射向要害的步枪弹、手枪弹,绝大部分被这密不透风的火焰漩涡斩落或荡开,偶尔穿透的流弹也被他极限扭身避开,只在羽织上留下焦黑的弹孔! “贰之型·上升炎天!” 格挡的间隙,槙寿郎毫不停歇!双脚猛踏墙壁借力,身体如同逆冲的火箭,裹挟着炽热的上升气流,以更惊人的速度沿着塔壁向上猛冲! 他巧妙地利用塔身外壁的凸起、凹陷甚至被子弹打出的孔洞作为新的支点,身形在致命的弹雨中诡异地扭动、变向,如同在刀尖上起舞,精准地避开那些穿透力极强的机枪扫射和刁钻的冷枪! 赤红的刀光时而如磐石般格挡,时而如毒蛇般击碎近身的威胁。子弹擦着他的羽织、掠过他火焰般的鬓发,带起灼热的焦糊味,却始终无法真正阻滞他向上攀登的烈焰脚步! 那金红的瞳孔,燃烧着冰冷的战意,穿透硝烟,牢牢锁定塔顶! “不可能!给我死!死啊!” 佩狼看着在枪林弹雨中不仅未被撕碎,反而以恐怖速度拉近距离的赤色身影,眼中的狂傲终于被无法置信的惊恐取代!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上头顶! 他彻底疯狂,不顾一切地催动血鬼术!更多的影狼从脚下沸腾的阴影中钻出,更多的枪口对着下方拼命喷吐火舌,塔顶平台瞬间被密集的弹雨和呛人的硝烟彻底笼罩!但这绝望的抵抗,却像是徒劳地为那道赤色彗星增添着背景的喧嚣! 太快了! 赤红的刀光如同黎明的曙光,悍然撕裂浓重的硝烟! 几乎在佩狼惊骇的嘶吼尚未落下的瞬间—— 轰! 槙寿郎魁梧的身影已如浴火魔神般,轰然踏足塔顶平台!碎石飞溅,平台仿佛都为之一震!那燃烧着熊熊战意的瞳孔,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冰冷而炽热地刺穿了佩狼最后的防线,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 “结束了!恶鬼!” 槙寿郎的咆哮如同九天雷霆,带着净化一切的烈焰意志,在塔顶炸响! “炎之呼吸·壹之型·不知火!” 没有任何花哨!纯粹的、极致的速度与力量!赤红的日轮刀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灼热流火!刀锋划破空气,发出刺穿耳膜的尖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斩向佩狼那脆弱的脖颈! 这一刀,凝聚着炎柱必杀的意志,快!准!狠!誓要将这玩弄枪械、屠戮队士的畜生斩于刀下! “啊啊啊啊啊——!混蛋!” 佩狼吓得魂飞魄散!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在刀锋及颈、死亡气息扑面而来的千钧一发之际,他脚下那粘稠如石油的阴影猛地向上暴涌!如同有生命的黑色沥青,瞬间覆盖包裹住了他整个脖颈,甚至向上蔓延到下颌! 嗤——!!! 刀锋斩入阴影,发出令人牙酸的、如同热刀切入厚重油脂的闷响!槙寿郎这必杀的一刀,深深切入那粘稠蠕动的阴影之中! 强大的冲击力将佩狼整个人劈得向后踉跄数步,脖颈处的阴影被日轮刀蕴含的炎之斗气灼烧得剧烈波动翻腾,发出“滋滋滋”的刺耳声响并冒出大量恶臭的青烟!高温甚至透过阴影灼伤了里面的皮肉! 剧痛和死亡的恐惧让佩狼彻底疯狂!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和贪婪! “拿来吧你!” 他嘶吼着,未被阴影完全覆盖的右手猛地向前一抓!同时,他脚下以及塔楼地面本身的阴影如同无数条伺机而动的黑色毒蛇,闪电般窜向槙寿郎持刀的右臂以及那柄赤红致命的日轮刀! 阴影触手并非攻击,而是带着强烈的吞噬与缠绕意志,意图死死缠住刀身,甚至将其强行拖拽、吞噬进那粘稠的阴影领域之中,彻底剥夺炎柱的武器! “哼!痴心妄想!”槙寿郎眼中厉芒如电!面对缠绕吞噬而来的阴影触手,他握刀的手臂肌肉瞬间贲张如虬龙,炎之呼吸产生的灼热斗气如同实质的烈焰洪流,轰然从体内爆发! “休想得逞!” 一声暴喝!缠绕上刀柄、刀身乃至手臂的阴影触手,如同碰到了烧红的烙铁! 嗤啦!噼啪! 刺耳的灼烧声和类似油脂猛烈沸腾爆裂的声响骤然响起!那粘稠的阴影在极致高温斗气的灼烧下,迅速变得焦黑、干裂、然后如同遇到烈阳的残雪般纷纷溃散、脱落! 阴影吞噬夺刃的邪恶企图,在炎柱霸烈无匹的斗气面前,瞬间宣告彻底失败! 佩狼捂着被斩出深深焦痕、依然冒着刺鼻青烟、剧痛无比的脖颈阴影,踉跄着连连后退,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面对绝对力量时纯粹的、无法掩饰的恐惧。那眼神,仿佛看到了无法战胜的天敌。 而槙寿郎,赤红的日轮刀稳稳地斜指地面,刀身上蒸腾着灼热的白气,牢牢锁定着狼狈不堪的猎物。 第56章 劫火鸣雷 百雷焚杀 佩狼穿着一身新式军装,如果忽略那鬼脸,倒是长得人模狗样。 而此时,佩狼那张扭曲的脸挤出了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声音抖得筛糠似的,带着哭嚎般的腔调: “柱大人,饶命!我错了!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我发誓不会再对鬼杀队出手了!我……我还能告诉您别的鬼的消息!很多!” 他军帽下的眼神闪烁,那点虚伪的恐惧底下,藏着一丝侥幸的火苗,死死盯着槙寿郎。 炼狱槙寿郎双目如熔炉,金红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有冰冷的杀意和滔天的怒火在熊熊燃烧。 他洪钟般的声音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砸在地上: “忏悔?你狙杀我八名手足弟兄时,可曾想过饶他们一命?!你将受伤的队士当作诱饵,让他眼睁睁看着同伴一个个倒在血泊里时,可曾有过半分怜悯?! 恶鬼的哀嚎,不过是临死前不甘的呓语!血债,必须血偿!” 话音未落,槙寿郎脚下石板轰然炸裂!赤红的日轮刀撕裂空气,裹挟着焚尽一切的烈焰斗气,如同咆哮的炎龙,朝着佩狼那还在蠕动的脖颈悍然斩下!刀锋所过之处,空气发出被高温灼烧的尖啸! 眼见求饶无用,刀锋及颈,佩狼脸上的表情瞬间从伪装的惊恐扭曲成了极致的疯狂与怨毒!他猛地抬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 “哈哈哈好啊!你不让老子活,那就让下面那些蝼蚁统统给老子陪葬吧!看看是你的破刀快,还是老子的枪多!尝尝这钢铁暴雨的滋味吧,蠢货!!” “噗嗤!” 他双手狠狠插入脚下沸腾的阴影!刹那间,整个塔楼平台乃至四周墙壁的阴影如同活过来的黑色沥青沼泽,疯狂地蠕动、隆起! 数不清的枪管——修长的步枪、狰狞的机枪、喷吐火蛇的手枪——如同地狱里滋生的毒藤,密密麻麻地从阴影中探出,黑洞洞的枪口瞬间锁定了塔楼下方城镇中那些亮着微弱灯光的民房窗户! 哒哒哒哒哒——!!! 砰砰砰砰砰——!!! 致命的火舌疯狂喷吐!然而这次不再是对准槙寿郎,密集的弹雨如同死神的镰刀,带着刺耳的尖啸,铺天盖地地射向那些毫无防备的民居! 塔楼的木屑、瓦片、玻璃瞬间炸裂飞溅!宁静的夜晚被死亡的喧嚣彻底撕裂! “你!——!!” 槙寿郎目眦欲裂!在看到枪口调转指向无辜平民的瞬间,他斩杀佩狼的刀势硬生生在半空凝滞! 没有丝毫犹豫,槙寿郎将刀刃收回,转而指向那密集如暴雨的弹幕! “不要小看人了恶鬼——!!” 咆哮声中,炎之呼吸被催发到前所未有的巅峰!他周身的空气仿佛被点燃,灼热的气浪轰然炸开!整个人化作一道在塔顶边缘疯狂闪烁、移动的赤色彗星! “炎之呼吸……” “肆之型·盛炎之涡卷!” “贰之型·上升炎天!” “叁之型·气炎万象!” 赤红的日轮刀不再是斩鬼的利器,而是化作了守护的烈焰风暴!刀光不再是直来直去的劈砍,而是形成了一片高速旋转、覆盖范围惊人的烈焰屏障! 槙寿郎的身影在塔顶边缘的方寸之地化作一道道残影,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疯狂腾挪、飞跃! 他出现在每一个子弹射出的方向前方,用刀身精准地劈砍、用格挡的斗气震飞、甚至不惜用身体撞偏弹道!密密麻麻的伤痕眨眼之间遍布了他全身! “叮叮当当!噗噗噗!噼啪!” 密集到令人头皮炸裂的撞击声和子弹被熔毁、弹飞、震碎的声音如同爆豆般连绵不绝! 灼热的火星如同盛夏最狂暴的烟火,在槙寿郎周身疯狂迸射、飞溅!他像一道坚不可摧的烈焰长城,硬生生将那泼向无辜城镇的死亡弹雨,死死地挡在了塔楼的范围之内! 就在槙寿郎将全部心神和力量都倾注在拦截那泼天弹雨、无暇他顾的刹那! 佩狼脸上那疯狂怨毒的表情瞬间被一种极致的狂喜和狰狞所取代!他眼中闪过一丝狡诈的狠光,双手猛地从阴影中拽出数个用粗麻绳紧紧捆绑在一起的巨大炸药包! 引信被迅速点燃,嗤嗤的火花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哈哈哈哈哈!蠢货!正义的笨蛋!上当了吧!老子才不跟你这疯子同归于尽呢!拜拜了您嘞!!” 佩狼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用尽全身力气将点燃的炸药包狠狠砸向塔楼几处关键的承重木梁和早已脆弱不堪的结构连接点! “艺术就是爆炸!给老子炸成最灿烂的血肉烟花吧!哈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如同融化的蜡像,瞬间沉入脚下粘稠的阴影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那癫狂的笑声还在夜空中回荡。 轰隆隆隆——!!! 震耳欲聋的恐怖爆炸冲天而起! 毁灭性的橘红色火球瞬间吞噬了塔顶,整座饱经风霜的古老塔楼,在惊天动地的巨响和狂暴的冲击波中,如同被巨人一脚踩碎的玩具,轰然崩塌解体! 燃烧的巨大碎木、断裂的石梁、碎裂的瓦砾如同陨石雨般,裹挟着灼热的气浪,向着四面八方疯狂溅射!夜空被火光映得一片血红! 炸药引信点燃的嗤嗤声和那毁灭性的能量波动,在刹那间被槙寿郎那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捕捉到!佩狼融入阴影的动作更是如同死神的丧钟! 没有丝毫犹豫!槙寿郎强行压榨出最后一丝力量,硬生生在拦截最后几发子弹之后把刀势收回! “喝——!” 一声暴喝,他脚下灌注炎之呼吸猛力一踏,坚硬的塔楼石板如同脆弱的饼干般寸寸碎裂、下陷! 借着这股狂暴的反冲之力,他整个人如同被投石机抛出的炮弹,向着塔楼外侧的后上方极限弹射而出! 轰! 烈焰般的斗气在体外形成一层灼热的气流护盾,硬生生扛住了从身后席卷而来的爆炸冲击波和足以将人烤焦的热浪,无数燃烧的碎块如同弹片般擦着他的身体呼啸而过。 嘭! 槙寿郎重重地落在附近一栋民居的屋顶上,强大的冲击力让瓦片碎裂了一片。他体内气血剧烈翻腾。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 佩狼消失前最后召唤出的、未被爆炸完全摧毁的几头影狼,如同垂死挣扎的毒蛇,仍在塔楼燃烧的废墟周围,断断续续、毫无规律地朝着四周盲目射击! “烦人的虫子!” 槙寿郎眼神一厉,强压下翻腾的气血,手中日轮刀化作几道精准的赤红流光! 唰!唰!唰! 残余的影狼被瞬间斩灭,化作几缕恶臭的黑烟消散。 然而佩狼早已不知所踪。 炼狱槙寿郎站在残破的屋顶,紧握着仍在散发高温的日轮刀。他金红的瞳孔死死盯着不远处那堆仍在熊熊燃烧、噼啪作响的塔楼废墟。 愤怒如同岩浆在胸腔里奔涌,但更深的是如同毒蛇噬咬般的懊悔与自责! “可恶!竟然让他跑了!”他仿佛还能看到那些倒在血泊中的队士年轻的脸庞,以及那个被当成诱饵、最终精神崩溃的队员空洞的眼神。 “如果辜负了牺牲队士的信任,我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咚!” 槙寿郎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屋脊之上,坚实的瓦片和木梁应声碎裂,留下一个触目惊心的凹坑。 “只能看你的了……” 而另一边。 佩狼在远离塔楼废墟的阴暗街道上狂奔,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扭曲的得意让它忍不住发出压抑而刺耳的低笑: “呵…呵呵呵……蠢货!为了几条贱民的命就放跑老子?狗屁的柱!你那把破刀再快,能快过老子的子弹吗?! 下次…等老子缓过来,非得当着你的面,把你那些穿黑衣服的杂碎手下一个个点爆脑袋!让你眼睁睁看着他们脑浆开花!哈哈哈——!” 它一边在阴影中穿梭,一边恶毒地盘算着,想象着炎柱看到队员被狙杀时痛苦愤怒的表情,让它扭曲的心获得病态的满足。然而,就在它掠过一条狭窄巷口时,脚步猛地顿住。 街道对面,月光勾勒出一个挺拔的身影。那人穿着鬼杀队的黑色队服,外罩一件在夜色下流淌着暗金光泽的羽织。 他早已拔刀出鞘,那柄日轮刀的刀身呈现出奇异的金红交织之色,此刻正被他斜斜指向地面,摆出一个重心极低、仿佛随时能爆发出雷霆万钧之势的奇异起手式,整个人如同引而不发的弓弦。 出云龙也盯着眼前的佩狼:“等你很久了……狡猾的恶鬼,逃跑的技术不错啊,实践过很多次了?” 佩狼仅剩的瞳孔微微一缩,随即爆发出更深的轻蔑与暴戾: “哈!又来一个送死的杂鱼?穿得花里胡哨,拎着把破刀就想拦你佩狼大爷?炎柱都留不住我,你算个什么东西!给老子变成蜂窝吧!” 没有丝毫犹豫,佩狼双脚下阴影沸腾——“血鬼术·卤获腔·影狼!” 两头由粘稠黑影构成的狰狞狼影咆哮着钻出!一头口中凝聚出步枪管,另一头则是双持手枪!枪口瞬间锁定巷口的少年! 砰!砰!哒哒哒! 致命的子弹从三个刁钻的角度同时射出,撕裂空气,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朝着出云龙也笼罩而去! 就在子弹出膛的瞬间,龙也动了。 “雷之呼吸·雷炎……” 一股冰冷刺骨的死亡预感,如同钢针般瞬间刺穿了佩狼的脊椎!这种感觉……和刚才被炎柱刀锋锁喉时一模一样! “不对劲!” 它浑身的鬼毛都炸了起来! “壹之型·劫火鸣雷!” 佩狼只觉眼前金红雷光与炽白烈焰轰然交织爆闪!视野完全被刺目的光芒吞噬! 它甚至没看清对方是如何移动的,只觉得脖颈处传来一股足以撕裂灵魂的灼热锐痛!那缠绕着雷鸣与火焰的金红刀刃,竟已无声无息地斩到了它的颈侧! “噗——!” 千钧一发之际,佩狼脖颈处的皮肤如同活物般瞬间被粘稠的阴影覆盖、增厚!刀刃深深嵌入阴影之中,发出了如同烧红烙铁浸入油脂的“嗤啦”爆响! 浓烈的焦糊青烟升腾而起!剧痛让佩狼发出凄厉的惨嚎,若非它时刻保持脖颈影子化的警惕,这一刀已然将它枭首! “什么玩意!又是柱吗!?你们搞批发吗!” 佩狼惊骇欲绝,眼前少年的气息和压迫感虽然不如炎柱,可刚刚这一击的速度和爆发力已经不逊于炎柱的斩击! 它立刻意识到,自己剩余的弹药储备在刚才对付炎柱时几乎消耗殆尽,远程优势荡然无存! 生死关头,佩狼凶性彻底爆发!远程不行,那就近身撕碎你! “血鬼术·卤获腔·战祸阵狼!” 它发出凄厉的狼嚎,脚下那如同石油沼泽般的阴影疯狂向上翻涌!粘稠的黑影如同有生命的铠甲,瞬间缠绕包裹住它的双臂、躯干甚至头颅,使其体型都膨胀了一圈,散发出更浓郁的腥臭与狂暴气息! 它被影子覆盖的双爪闪烁着金属般的寒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一爪直掏龙也心窝,另一爪则狠狠抓向他的咽喉!同时布满獠牙的狼口大张,朝着龙也持刀的肩膀凶猛噬咬而去!攻势狠辣,誓要一击毙命! “貳之型·百雷焚杀……!” 龙也眼神锐利,面对这近身搏杀的恶鬼,丝毫不退!他脚下步伐变幻,金红日轮刀化作一片疾风骤雨般的刀幕!那融合了迅疾和爆裂的多段连斩,完美地将佩狼的攻击抵挡在外! 铛!铛!嗤啦!嗤啦! 刀锋精准无比地格开刺向心窝的利爪,炽热的刀气擦过,在黑影覆盖的手臂上留下焦黑的痕迹;刀身一旋,又险之又险地架住抓向咽喉的致命一击,火星四溅;同时一个迅疾的矮身旋步,不仅避开了噬咬的狼口,反手一刀狠狠劈在佩狼的腰肋阴影上,发出沉闷的爆裂声! 佩狼越打越心惊!它的每一次爪击撕咬,都被那柄金红长刀或格挡、或牵引、或闪避,总是差之毫厘! 而对方的刀却如同跗骨之蛆,快如闪电,势如奔雷!金红的刀光带着灼热的高温和撕裂性的雷芒,如同暴雨般不断落在它被影子包裹的身体各处! 噗嗤!噗嗤!轰! 每一次命中,都伴随着阴影被撕裂、灼烧、蒸发的声音和刺鼻的青烟!佩狼感觉自己像个被铁匠反复捶打的烧红铁块,体内的鬼血在飞速消耗以修复被刀刃撕裂灼伤的影子和躯体! 那层引以为傲的阴影铠甲,在对方狂暴而精准的攻击下,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若非影子吸收了大半冲击和高温,它毫不怀疑自己早已被这连绵不绝的刀光切成了无数碎片,细细做了臊子! “咔嚓!” 一声清晰的碎裂声伴随着佩狼凄厉的痛吼!在一次凶猛的硬碰硬对撞中,龙也势大力沉的一刀裹挟着雷火之威,竟硬生生斩断了它覆盖着厚重阴影的右前臂!断口处焦黑一片,鬼血狂喷! “啊啊啊——!混蛋!要不是老子……要不是老子的体力和弹药都耗在那该死的炎柱身上,就凭你这杂鱼……!” 佩狼惊怒交加,断臂的剧痛和力量的流失让它动作一滞,防御出现了巨大的空档! 龙也攻势毫不停歇,一边再次挥刀荡开佩狼因剧痛而迟滞的左爪,一边语带嘲讽地打断它的怒吼: “你也不想想,要不是为了保护平民,你早就在近身的时候一刀被炎柱剁了!哪轮得到你在这里狂吠!” 话音未落,龙也眼中寒光爆闪!趁着佩狼因断臂和怒吼而中门大开之际,他猛地踏步前冲,金红日轮刀划出一道致命的半圆! 先是连续几刀快如疾风,将佩狼慌乱挥出的左爪和试图撕咬的狼头全部狠狠挑开、荡飞! 紧接着,蓄势已久的最后一刀,凝聚着全身的力量与呼吸的极致爆发,如同撕裂夜空的赤色惊雷,带着焚尽一切的决绝意志,狠狠斩向佩狼那因惊恐而再次试图凝聚阴影护持的脖颈! “等等……!” 佩狼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惊恐绝望的嘶喊,视野便猛地翻转、上升…… 它最后的意识,只看到自己无头的躯体在炽热的雷火刀气中迅速崩溃、化为飞灰。 第57章 啊哈哈哈鸡汤来喽 龙也甩掉刀身上最后一丝灰烬,确认佩狼彻底消散后,立刻转身向着炎柱的方向疾驰而去。 火光映照下,槙寿郎的身影矗立在残破的屋顶上,身上那件标志性的火焰纹羽织布满了细小的焦黑孔洞和撕裂口,裸露的手臂和小腿处更是密布着擦伤和灼痕,有些伤口还在渗着血珠。 这些都是为了拦截射向无辜民居的子弹而留下的痕迹。 “师父!”龙也几个纵跃便来到槙寿郎身边,声音带着急切,“您没事吧?” 槙寿郎闻声转过头,尽管脸上带着疲惫,那双金红的眼眸却依然燃烧着火焰般的精神,他洪亮的声音响起,带着由衷的赞许: “唔姆!龙也!干得漂亮!那狡猾的畜生,最终还是没能逃掉!你做得好!完美地堵住了它的退路!”他用力拍了拍龙也的肩膀。 龙也看着师父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细小伤痕,从怀里掏出简易止血药粉递过去:“幸不辱命!绝对不能让那残害同僚、还想对平民下手的畜生逃走!师父,您快处理下伤口。” 藤之家的后院已清理干净,牺牲的八位队士的遗体已被“隐”队员们小心翼翼地转运走。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血腥气。 几位“隐”队员正围着槙寿郎,动作轻柔而迅速地为他清洗、上药、包扎那些细密的伤口。 他们的目光时不时地瞟向安静坐在不远处、正在擦拭保养自己日轮刀的龙也,压低声音交头接耳: “喂,看到了吗?那位就是炎柱大人的继子……” “听说了!就是他最后追上去斩杀了那个用枪的恶鬼!连炎柱大人都夸赞他做得好!” “太厉害了……才成为继子没多久吧?居然能和柱级一起出这种危险的任务,还独立斩杀了让那么多队士牺牲的恶鬼……” “是啊,这实力……感觉已经远超普通队士了!” “说不定……用不了多久,我们鬼杀队就要迎来新的‘柱’了?炎柱的继子成为新的柱……” “嘘!小声点!别让大人们听见!” 这些牺牲的同伴,骨灰最终会被安葬在鬼杀队本部幽静的后山,那位温柔而坚韧的主公大人,时常会亲自去那里祭奠这些为守护人类而逝去的英灵。 待伤口处理得差不多了,槙寿郎简单活动了下肩膀,发出咔哒的轻响。他看着龙也,语气带着感慨:“龙也,你接受我的训练,有半年了吧?” 龙也收起刀,认真点头:“是,师父,六个月有余了。” 槙寿郎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声音依旧洪亮:“唔姆!时间不短不长,但你的进步,真是肉眼可见!想想你刚来炼狱家那会儿,在我手下连两个回合都撑不过。再看看现在,”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那些刚包扎好的细小伤痕,又指了指外面,“刚才的战斗,你已经能和我并肩作战,甚至独自完成关键的追击斩杀!这份成长的速度,连我都感到惊讶!” 龙也挠了挠头,嘿嘿一笑,带着点小得意:“都是师父您教导有方,训练严格!” 槙寿郎脸上的笑容依旧,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平淡了些,甚至带着点轻松调侃的意味,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龙也,你有没有感觉出来,师父我的实力,好像……有点在走下坡路?” 龙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沉默了几秒,看着槙寿郎坦然的目光,最终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声音低沉了些: “……是,弟子确实感觉有一点点。”他斟酌着用词,“尤其是在速度和反应的极限上,似乎……不如之前那般游刃有余。” “哈哈!”槙寿郎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安静的藤之家里显得有些突兀,他用力拍了拍大腿,“可不是只有‘一点点’啊,龙也!” 笑声渐歇,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和沉重,“要是在半年之前……像今晚这种情况,我完全有能力在挡下那些射向平民的子弹之后,立刻追上那个用枪的混账,当场就把它一刀斩杀!根本不会给它逃跑的机会,更不需要你再来补刀。” 槙寿郎端起旁边隐队员奉上的热茶,却没有喝,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落在了远方炼狱家书房里的某个位置。他缓缓开口:“还记得我书房里那本《历代炎柱之书》吗?” 龙也立刻点头:“记得,那卷轴很特别。” “嗯,”槙寿郎摩挲着茶杯边缘,“那里面记载着我们炼狱家代代相传的一些秘辛。其中就提到过,现在鬼杀队流传的五大基础呼吸法——炎、水、雷、岩、风,它们的源头,其实都来自数百年前一种最古老、最强大的呼吸法。” 龙也屏住了呼吸:“最古老的……?” “它的名字,叫做‘日之呼吸’,相传这种呼吸法威力极强,对鬼有强大克制能力,但是修炼的难度也很高。”槙寿郎的声音带着一种敬畏的肃穆。 “日之呼吸……”龙也喃喃重复,心中瞬间想到炭治郎家代代相传的火之神神乐那奇特的呼吸节奏和舞姿,以及同样是数百年前流传下来的……难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槙寿郎没有注意到龙也内心的震动,继续讲述着先祖留下的沉重往事:“那位创造了日之呼吸的初始剑士,是古往今来最强大的剑士。他……曾经遇到过鬼的始祖,鬼舞辻无惨。” 龙也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急切追问:“结果如何?” 槙寿郎放下茶杯,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带着无尽的遗憾:“结果……那位大人虽然重创了无惨,将他逼入了绝境……但最终,还是没能将其彻底斩杀。” 房间内陷入一片沉默。槙寿郎的眼神变得有些空茫:“我们炼狱家的先祖,在得知这个结果后……一度失去了信心。连掌握了太阳般力量的初始剑士都无法彻底消灭的怪物……我们这些传承着分支呼吸的后人,又能做什么呢?”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按在了自己的心口,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难以掩饰的疲惫和迷茫。 “而现在,随着年纪渐长,尤其是前阵子……看着瑠火被病痛折磨,我却束手无策,心力交瘁的时候……这种感觉更加强烈了。我……是不是真的很无能?” 槙寿郎的目光落在自己布满细小伤痕的手臂上,又仿佛透过它们看到了更多,“我已经老了,实力在一点点下滑,连今晚这样本该干脆利落的战斗都变得勉强……连初始剑士都没能做到的事情,如今……实力不断衰退的我,又怎么可能做得到?”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深重的自我怀疑。 龙也“噌”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眉头紧锁,眼神灼灼地盯着槙寿郎,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师父!这话我可不能当做没听见!这不像您会说的话!” 他身体前倾,双手撑在桌沿,声音洪亮地砸在安静的房间里:“您知道今晚您直接救下了多少人吗?那个佩狼为了牵制住您,把他压箱底的子弹都快打空了!今晚这镇子得死多少无辜的普通人?这难道就没有价值了吗?!” 槙寿郎端起茶杯,将里面已经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唔姆…救下了人,这点没错。但今晚,我确实差点让那恶鬼跑了。虽说最后你埋伏成功也是我们事先商量好的后手……”他将空杯轻轻放回桌面。 “差点跑了又怎样?最后它不还是伏诛了!”龙也立刻抄起茶壶,动作利落地为槙寿郎续上热茶,茶水注入杯中的声音清脆。 他放下茶壶,目光炯炯地直视师父的眼睛,语气斩钉截铁:“鬼是我杀的没错!可师父您别忘了,当初在伊黑家,我差点就死在那个蛇鬼手里,是您及时赶到救了我的命!没有您,哪还有今天的出云龙也?” 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发出“砰砰”的声响:“从那天起,我每斩杀一头恶鬼,这份功德里,都记着您的一份!因为我的命是您救的,我的本事是您教的!您杀鬼,救了我;那我再去杀鬼,这难道不是您救人的延续吗?” 见槙寿郎沉默不语,龙也反而更来劲儿了。他绕过桌子,走到槙寿郎身边,倒反天罡地伸出手“啪啪啪”地用力拍在槙寿郎宽阔厚实的肩膀上: “所以啊,师父!别老想着什么日之呼吸的祖先啊、什么实力下滑啊!您看看您今晚做的,您看看您一直以来做的!您就是我们的大英雄啊!炎柱炼狱槙寿郎,超——棒的!应该支棱起来才对!” 槙寿郎看着继子那副为他着急、为他骄傲的样子,听着那句直白响亮的“大英雄”,不由得爆发出一阵洪亮而畅快的大笑: “哈哈哈哈!龙也!你这张嘴皮子功夫,今晚我算是见识到了!” 他端起桌上那杯龙也刚续的热茶,一饮而尽,感觉一股暖流伴着徒弟直白的话语,仿佛真的冲散了心底积压许久的阴霾。他长长地舒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种久违的轻松: “唔姆…听你这么一说…好像心里头,确实一下子敞亮了不少啊。” 第58章 当你不再年轻,当你仇恨衰朽 时间仿佛按下了加速按钮,春夏已过,秋季降临。 炼狱琉火的身体开始逐渐好转,已经时不时能看见她在蝴蝶家院子里散步的身影。 炼狱槙寿郎内心大松一口气,心结已解的同时,更多地奔赴于杀鬼任务,最近恶鬼的数量有所增加,他必须投入更多的精力。 蝴蝶姐妹俩随着瑠火夫人身体的康复,也不再需要时常待在蝴蝶本家帮忙,便回了狭雾山专注于训练。 灶门家的第四个兄弟姐妹出生了,是个女儿。龙也专门抽空去祝贺了一趟,抱了抱两个月大的灶门花子,带了好些礼物给炭治郎、祢豆子和竹雄,又和炭十郎聊了聊神乐舞和日之呼吸可能的渊源,虽然他不甚在意。 真菰快要最终选拔了,龙也在狭雾山帮她抓了半个月特训,一边嫌弃锖兔他们影子都见不着,一边天天在蝴蝶姐妹的围观下揍得真菰哭爹喊娘。 最终,杏寿郎和真菰都顺利通过了这一轮的最终选拔,皆大欢喜。 而龙也自己,则默默打磨着【雷之呼吸·雷炎】系列的剑术和呼吸法。出云龙也的名字,在鬼杀队内逐渐传播开来。 …… 深秋,“山姥舍”周边的小村。山下家的茅屋旁,秋阳暖融融地照着。 山下老太佝偻着腰,坐在那张被岁月磨得溜光的木凳上,浑浊的眼睛望着不远处田地里忙碌的三个儿子。 锄头挥动,泥土翻飞,汗水浸透了他们单薄的衣衫。 老太用布满皱纹的手,一下一下捶着酸痛的腰背,声音带着深深的无力感:“唉,老了。往年这时候还能帮着收拾地头,给孩子们送口水……现在啊,坐久了都浑身疼,走几步腿脚就酸痛,真是成了个光吃饭不干活的累赘了……” 她的目光落在刚成家的大儿子山下太郎身上,又移向旁边两个还是光棍的二郎和三郎。 “太郎总算是成了家,我这心里头一块大石头也算落了地,他爹在下面也能闭眼了……就是二郎、三郎这俩小子,亲事还没个着落。” “现在的小姑娘家,听说家里就剩个又老又病、啥也帮不上忙的老娘,谁家愿意把闺女嫁过来吃苦受累啊……” 她想起大儿媳偶尔瞥向自己时那不耐烦的白眼,心里更是堵得慌。 山下老太低声自语,满是苦涩:“连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都开始嫌弃我了……我这把老骨头,活着真是给孩子们添堵了。” 几天后,山下太郎罕见地没有下地,也没说去城里找活计。他走到母亲跟前,语气有些僵硬。 山下太郎:“母亲,今天别在家闷着了……我带你出去走走,透透气吧。” 山下老太惊喜地睁大眼睛,脸上瞬间有了光彩:“诶?真的?好啊好啊!太郎你有心了!老娘我这就去拿拐杖!“ 她拄着新做的、还带着木头清香的拐杖,颤巍巍站起来,脸上是久违的舒展笑容。 “走走走,我这身子骨,是得多动动!” 路上,山风微凉,吹动着田埂上的枯草。老太太的话匣子打开了,仿佛要把积攒了许久的话都倒出来。 她絮絮叨叨,带着追忆的温暖:“还记得不,太郎?你小时候,一晚上能尿床好几次,气得你爹直跳脚,又舍不得真打你,最后只能抱着湿褥子去河边洗……” 她咯咯笑起来:“还有你爹,那年冬天大雪封山,他愣是走了十几里地去镇上,就为了给你买块你念叨了好久的麦芽糖,回来时冻得脸都青了,糖却揣在怀里捂得热乎乎的……” 老太的声音温柔下来:“你成亲那天,娘是真高兴啊,比你爹当年娶我那会儿还高兴!就想着,我儿子也成家立业了!你们兄弟三个好好干,把日子过好,娘就是现在闭眼也放心了……” 山下太郎脚步不停,目光望着前方蜿蜒的小路,只是偶尔低低地“嗯”一声,或者简短地应一句:“是……知道了母亲。”他的情绪很低沉。 老太太沉浸在回忆和倾诉中,并未太过在意儿子的沉默,只觉得能这样和儿子单独走走,说说过去的事,心里头就松快了不少。 日头渐渐偏西,山影拉长。老太太已经休息了好几次,脚步越来越慢,呼吸也变得急促。 山下老太又一次停下来,拄着拐杖喘息,额头冒汗:“不行了,太郎……娘这腿脚实在走不动了,歇歇……歇歇吧。” 山下太郎默不作声地扶着母亲,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下。母子俩沉默地坐着,只有山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天边的云霞开始染上橘红。 山下老太看着天色,有些担忧:“天快黑了,太郎,咱该往回走了吧?再晚,路就不好走了。” 山下太郎闻言站起身,背对着母亲蹲了下来:“母亲,上来吧,我背你。” 山下老太有些不好意思,又带着点欣慰:“哎哟,这……行,辛苦我儿了。” 她趴上儿子宽厚的脊背。 太郎背起母亲,迈开脚步。然而,他并没有转向回家的路,而是继续朝着更深的、人迹罕至的山林里走去。 一开始,老太太还没察觉,只是觉得儿子背着她走得真稳当。但随着四周的树木越来越高大茂密,光线越来越昏暗,脚下的路越来越崎岖难辨,她心里的疑惑渐渐变成了不安。 “太郎……这路好像不是回家的路啊……是不是走岔了?天快黑了,咱这是往哪儿去啊?” 山下太郎脚步顿了一下,回头安慰着母亲:“……没走岔,母亲,咱就快到了。” 山下老太心中的不安加剧了:“快到了……到哪儿啊?这深山老林的……天黑了多危险!有野猪,还有不干净的东西!咱赶紧回家吧?” 山下太郎没有回应,只是背着母亲,沉默地、坚定地继续向更幽暗的密林深处走去。脚下的枯枝败叶被踩得沙沙作响,在林间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越往深处走,树木遮天蔽日,几乎透不进一丝天光,阴冷潮湿的气息包裹上来。 老太太伏在儿子的背上,能清晰地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感受到他肌肉的紧绷。然而,比这山林的阴冷更让她心寒的,是儿子那死一般的沉默和这明确指向绝境的方向。 山下老太想起来了。 在民间有一种习俗,当老人老去成为家中的累赘,无法再为家庭贡献自己的劳动力的时候,就会由儿子将老人背进山中,成为“弃佬”,自生自灭。 山下老太身体一僵,心中扬起了难言的恐惧:“……太郎?你这是……要把娘背去‘山姥舍’?” 那是人们舍弃“弃佬”的地方,是老人们死亡的归宿。 背着她的大儿子,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反而更快了。 这是无声的默认。 山下老太滚烫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涌出,无声地滴落在儿子汗湿的脖颈上:“这样啊……原来是这样,难怪了,最近明明地里的事情也多,你还能带着老太我到处溜达。” 沉重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仿佛也被抽空,她软软地伏在儿子的背上,只有无声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滚落,浸湿了儿子肩头的衣衫。 山林间,只剩下儿子沉重的脚步声和她压抑到极致的、微不可闻的啜泣。 到了,那是太郎前一天选好的山洞,是自己母亲的埋骨处。太郎沉默地将母亲放在洞口冰冷坚硬的岩石地面上,动作带着沉重的负罪感。 老太太一路上都异常安静,此刻终于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着儿子满是泪水的脸,声音虚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太郎……别哭了。娘……明白的。我老了,活着就是家里的累赘,拖累你们兄弟讨不到媳妇,也让你在媳妇面前难做。” 老太太的话语像刀子一样戳进太郎心里。 他压抑了一路的情绪瞬间崩溃,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的地上,对着母亲“咚咚咚”地磕了好几个响头,额头很快见了红。他泣不成声: “娘啊!儿子不孝!儿子不是人!……可是……可是二郎和三郎,他们相看的几个姑娘家,一听咱家还有个病着的老太太要伺候……就都没了下文……” “我那屋里头的……她天天跟我闹,说再这样下去,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儿子实在是!实在是顶不住了啊娘!儿子对不起您啊!” 他嚎啕着扑上前,紧紧抱住了母亲瘦弱的身体,母子俩在昏暗的山洞里抱头痛哭。 老太太枯槁的手颤抖着,轻轻拍着儿子的背,像他小时候哄他那样。哭了一会儿,她强压下悲恸,声音带着急切: “好了,好了……太郎,别哭了……快回去吧。天要黑了,山路不好走,别耽误了明天的事……家里还指望着你。” 她用力推了推儿子。 太郎一步三回头,抹着眼泪踉跄地消失在暮色笼罩的山路上。山下老太太独自坐在冰冷的洞口,看着天色一点点沉入彻底的黑暗,寒意开始侵袭她单薄的衣衫。她努力蜷缩起身体,试图保存一点体温。 意识还算清醒的时候,她开始回忆自己漫长的一生。 ‘冷…真冷啊…’ 记忆里最清晰的不是生活的艰辛,而是几个儿子还是小萝卜头时的模样:太郎憨厚地举着捡来的漂亮石头献宝;二郎淘气地追着家里的鸡跑,摔了一跤哇哇大哭;三郎最小,总是吮着手指跟在她身后,奶声奶气地喊“妈妈”…… 还有丈夫还在的时候,虽然穷,但丈夫有力气,农忙时总能让她歇口气,冬天会把她的手揣进他怀里捂着… 老太太想着想着笑了,‘多好啊,那时候……孩子们都那么小,那么可爱,他爹身体也好,日子都是有奔头的……’ 饥饿感像虫子一样啃噬着她的胃,寒冷像针一样刺入骨髓。 太郎没有留下任何食物,也没有多余的衣物——毕竟,她是一个被“按规矩”遗弃的“弃姥”。老太太哆嗦着,艰难地挪动着冻僵的身体,一点一点退回到山洞最深处,希望能避开洞口灌进来的冷风。 远处传来几声凄厉的狼嚎,在寂静的山夜里显得格外瘆人。恐惧让她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要是…要是能年轻几岁就好了…手脚灵便,还能帮家里干活…’ ‘要是…要是我没生这病就好了…不拖累他们…’ ‘要是…要是他爹没那么早走就好了…他肯定舍不得…’ ‘要是…要是太郎他们…再…再硬气一点…再孝顺一点…’这个念头一起,就像野草一样疯长。 山下老太身体越来越冷,饥饿感变成了灼烧般的疼痛,她感觉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一股强烈的不甘和怨愤,猛地冲散了之前的认命与对儿时的温情回忆。 ‘为什么?凭什么?!我操劳了一辈子!给他们生养、拉扯大!省吃俭用!到头来…到头来就该被扔在这荒山野岭等死?!’ 对死亡的恐惧和对被抛弃的怨恨交织在一起,在她冻僵的脑海里发酵。 老太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带着恨意:“恨啊…恨孩子们心狠…丢下亲娘…恨我这身子骨不争气…拖累了他们…恨我那死鬼老头子…走得那么早…丢下我一个受苦…” 最终,所有的恨意凝聚成一个点,山下老太瘫倒在地上,微弱的低语在山洞中回荡: “最恨…最恨这衰老!为什么…为什么人要老得这么快?!要是…要是我老得慢一点…再慢一点…是不是…就不会被嫌弃…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你,讨厌衰老吗?” 就在山下老太的意识在寒冷、饥饿和滔天怨恨中即将彻底沉沦之际。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模糊的视线里,挡住了洞口那点微弱的、来自星月的冷光。 那是一个穿着考究西洋服饰的男人,黑发,皮肤苍白得不似活人,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妖异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深红。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蜷缩在肮脏地面、奄奄一息的老太婆,精致的脸上混合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一种看到新奇玩物般的、冰冷的兴趣。 男人薄唇微启,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质感,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入老太婆混沌的意识: “你在厌恶衰老,你在恐惧死亡。” 他缓缓伸出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悬在老太太面前,像是一种施舍或诱惑。 “要试试吗,换一个活法?让我看看你的执念能给我带来什么乐趣吧。” 山下老太浑浊的眼睛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求生的、近乎疯狂的光芒。她看到了那只手上的血液,看到了活下去、摆脱这悲惨衰老的希望! 弥留之际爆发的力量让她枯瘦如柴、布满冻疮的手猛地抬起,死死抓住了那只悬着的手套指尖,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用尽全身力气,从干裂的喉咙里挤出嘶哑破碎的、充满执念的声音: “我要…我不想死…不想这么老…这么死…” “呵呵呵,很好,从现在开始你就叫朽翁婆好了。” …… 山下家,黎明前的时刻。 太郎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夜,母亲空洞的眼神和最后的话语在他脑海里反复折磨。 他猛地坐起身,旁边的妻子迷迷糊糊地嘟囔了一句,翻个身继续睡。 太郎悄悄钻出被窝,脚步虚浮地走进冰冷的厨房。他拿起水瓢,从水缸里摇出一勺冷水,仰起头“咕嘟咕嘟”地猛灌下去,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的憋闷和愧疚。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到让他骨髓发冷、绝不该出现在此地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在他背后幽幽响起: “太郎……” 那个声音停顿了一下,仿佛带着一丝诡异的怀念,继续说道: “我…回来了……” 第59章 优秀的匹配机制 村田的心跳的厉害。 他紧张地又一次整理了一下队服的领口,大冷天的手心却一直在出汗,他紧紧握住了腰间的日轮刀刀柄,悄悄环视了一下集合的队员们,看起来一个个都不好惹。 你说我一个菜鸟,怎么就匹配到了这群大佬呢? 作为壬级队员,这是他第一次参加由戊级剑士带队的任务,算上他自己,队伍里一共六人: 戊级的鬼岛猛作为临时队长,带着三个辛级队员,以及他这个壬级菜鸟。除此以外还有个仅次于鬼岛猛的庚级队员,是一位扎着干练墨绿色马尾辫的女队士。 可没人敢小看这个女队员,她看起来比村田还壮实,光是看她站姿就觉得很强,秀美的脸上横着好几道狰狞的伤疤,眼神非常犀利,一看就是身经百战。 在斩鬼的第一线,没有人会小看鬼杀队的女剑士。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村田总觉得她应该拿着某种红色三节棍而不是拿着刀,然后又觉得她脸上应该有一副眼镜。 村田甩甩头,这一定是错觉。 鬼岛猛清了清嗓子,挥舞着手中一沓资料,声音洪亮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都听好了!任务简报!这次任务可真TM邪门,没听清楚小命不保可别怪我!” 他展开资料,指着上面的地图和文字,“目标区域是前面那座山,叫“山姥舍”,这几个月山里出了怪事,死了不少人。”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众人,表情严肃又嫌弃:“当地有个混蛋习俗,叫‘弃姥’。就是把家里年迈的老人背进深山老林扔掉,让他们自生自灭!要我说,这可真TM不是东西!” “结果,从大概几个月前开始,怪事就发生了——经常是年轻人背着老人进去,最后却只有老人颤巍巍地走回来,而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不见了,山里又发现很多尸体!” “所有的尸体都变成了干瘪的老人!要不是身上有物件可以对应,不然没有人认得出,这些干巴老人其实就是之前失踪的青壮年!” 村田听得直吸冷气,瑟瑟发抖,不停为全球变暖做贡献。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死了几十个人,这还只是被发现上报的……这种偏僻地方,信息闭塞,实际死掉的恐怕更多。 ‘老天爷,我这点本事,真的能活下来吗?’虽然自从加入鬼杀队以来,村田每次任务都能奇迹般生还,目前受过的伤最严重的是上次摔倒时磕到的脚趾,但村田还是由衷为自己的性命感到担忧。 “村民们现在人心惶惶,”鬼岛猛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有的说是被抛弃老人的诅咒,有的说是山神发怒,惩罚他们把山弄脏了。但鬼杀队判断,这绝不是鬼神作祟,山里肯定出现了恶鬼!而且是一头专门猎杀这些进山年轻人的恶鬼!” “因为,有活着回来的老人,声称亲眼见过那头鬼!” 墨绿马尾的女队士眉头紧锁,立刻追问:“我们能知道那头恶鬼的具体长相吗?特征是什么?” 鬼岛猛点点头:“真希,别急。根据幸存老人的描述,那头鬼外表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上了年纪的老人,女的。” 他话音刚落,旁边一个辛级队员立刻担忧地开口:“普通老太太……这里周边的小村庄还挺多,现在是冬天,经常有老人进山里拾柴火,可不太好分辨了。” 鬼岛猛打断了他的担忧,斩钉截铁地说:“你看又急!放心,绝对不会认错!那些老人说得很清楚——那头恶鬼身上,用绳子穿着挂着三个干瘪人头,这就是最显眼的标志!” 那很好认了。 鬼岛猛把手中的资料“啪”的一声拍在旁边的石头上:“还有!听说上面安排了支援,但支援什么时候能到,谁也说不准!我们不能干等!” 他目光如炬,扫视着自己的队员,“我决定!由我们六人组成先遣队,立刻出发!目标是进入山中,搜索恶鬼踪迹,尽可能获取更多情报!” “记住,我们是去侦查,不是去硬拼!尽量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出发时间定在上半夜,天黑就进山!” 在深邃幽暗的密林中搜寻一头刻意隐藏的恶鬼,绝非易事。好在,村民们遗弃老人的“山姥舍”区域相对固定,范围不算太大,而且鬼杀队员们个个身手敏捷,体能远超常人。 然而,与其说是他们主动找到了目标,不如说是目标早已等候多时,主动现身。 原本的计划是由队员们两两分组,形成三条搜索路线,如果遭遇恶鬼就激发手中的信号弹。可刚刚进山,队员们还没来得及分开,恶鬼就找上门了。 当那个身影从浓密的树影后缓缓走出时,第一眼看去,仿佛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山村老妪。花白的头发,布满皱纹的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慈祥,单薄的粗布衣衫,手中拄着一根磨得光滑的木质拐杖。 然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就被她腰间那条触目惊心的麻绳吸引——麻绳上,如同可怖的饰品般,穿着三颗干瘪、皮肤皱缩、双目空洞的人头。 鬼岛猛反应最快,一个手势,队员们立刻散开,呈半包围之势将这诡异的“老妪”围在中间,日轮刀纷纷出鞘半寸,气氛瞬间紧绷如弦。 村田发白的手指紧紧握着日轮刀站在队伍靠后的位置,真希和另外几人则封锁了这头恶鬼侧面的身位。 那“老妪”浑浊的目光扫过眼前这群气息蓬勃的年轻人,脸上竟缓缓绽开一个温和的笑容,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怀念: “哎呀……好久,好久没见到这么多……这么有活力的年轻人了……我叫朽翁婆,如你们所见,只是个可怜的老妪罢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发自内心地感慨,“年轻……真好啊,你们看起来很可口。” 她的目光注意到队员们紧张地注视着她腰间挂着的头颅,干枯如树枝的手指竟温柔地抚上其中一颗人头凹陷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如同抚摸熟睡婴儿的脸庞。 “你们在看这个?” 朽翁婆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满足感,她挨个轻抚过三颗头颅,像是在介绍自己珍爱的收藏,“这是我的儿子们……这是太郎……还有二郎和三郎……” 鬼岛猛的嫌弃都写在脸上了,厉声呵斥:“恶鬼!连自己的骨肉都不放过……这些丢弃自家老人的都不是东西,你这吃了自家儿子的也没好到哪儿去!” 朽翁婆像是听到了孩童不懂事的顶撞,布满褶皱的脸上笑容更深了,只是那笑意在昏暗的林间显得格外阴森。 她轻轻摇着头,声音依旧缓慢而温和,仿佛在诉说一个古老的、天经地义的道理:“呵呵呵……年轻人,你不懂……老人啊,就是要和自己的孩子们,永远在一起……这样才能安心,才能睡得安稳啊……” 结合之前任务简报中提到的当地弃老习俗,以及眼前这挂着亲生儿子头颅、口吐诡异温言之语的景象,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瞬间席卷了在场的每一名鬼杀队员。 朽翁婆那慈祥笑容下掩藏的扭曲与疯狂,远比狰狞的鬼相更令人毛骨悚然。 女队员真希用手中刀刃上下比划着,似乎在计划待会儿砍哪里好:“我都习惯了,这些吃人鬼一只比一只扭曲,没见过正常的。” “这些鬼叽里咕噜的,净只会说胡话!”鬼岛猛怒吼一声,岩之呼吸发动,直接就准备朝着朽翁婆进攻! “全集中!” 两把由铁链连接的沉重斧头在他手中如同风车般狂舞,撕裂空气发出沉闷的呼啸,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带着开山裂石的威势,朝着那外表枯槁的恶鬼狠狠砸击而去! “岩之呼吸·壹之型·蛇纹岩·双极!” 然而,朽翁婆那看似一阵风就能吹倒的佝偻身躯,却爆发出令人惊骇的诡异速度! “年轻人……体谅体谅老朽这身子骨吧。” 面对呼啸而来的致命斧影,她如同没有骨头的腐朽木偶,头颅先以几乎能折断脊骨的角度后仰避开横扫,接着干瘦的腰肢侧弯让过竖劈,布满褶皱的脚掌在地面无声滑行。 “什么玩意儿!?”鬼岛猛骂人的心都有了。 这恶鬼每一次移动都精准卡在斧刃挥过的死角,枯枝般的手指甚至几次贴着冰冷的斧面惊险擦过!那速度,快得根本不像一个垂暮老人! 鬼岛猛当时一句粗口就爆了出来,“他奶奶的!老子跟速度型的鬼是命里犯冲吗?!怎么又碰上一个!” 鬼岛猛一边猛力挥斧,内心警铃大作:‘这老鬼婆太邪门了,速度很快!我们几个就算加一块也未必在腿脚上跑得过她,现在撤只会被逐个击破,反倒成了砧板上的肉!先试试把她消灭在这里!’ “岩之呼吸·肆之型·流纹岩·速征!” 鬼岛猛双臂肌肉贲张,怒吼一声,斧影瞬间变得更加密集狂暴,如同两团旋转的钢铁风暴,试图压缩朽翁婆的腾挪空间! “快!封住她行动!”他厉声喝道。 几乎在他吼声落下的同时,不用他多加指挥,真希的身影已如疾风般切入斧影的间隙,日轮刀撕裂空气发出尖锐呼啸! 她手腕一振,刀锋划出凌厉弧线:“风之呼吸·壹之型·尘旋风·削斩!” 青色的风刃气旋如同钻头般直刺朽翁婆脖颈!与此同时,另外两名反应迅速的队员一左一右,刀刃寒光闪烁,封堵朽翁婆可能的闪避路线。 而村田呢? 村田在干什么! 村田!他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眼神死死锁定战场中心!他身体微微前倾做出预备冲锋的姿势! 他在OB! “村田!看好你自己!”“好……好嘞!” 面对鬼岛猛势大力沉的一记斜劈,朽翁婆那只枯瘦的手掌不闪不避,“铛!”的一声沉闷巨响,她硬生生用掌心拍在了斧面的侧面! 一股远超想象的巨力顺着锁链传来,鬼岛猛只觉手臂发麻,高速旋转的斧头轨迹瞬间偏移,密不透风的斧网出现了一丝迟滞! “糟糕!” 鬼岛猛想抽回斧头已经来不及了! 朽翁婆借势身体诡异地一扭,如同没有骨头的泥鳅,以毫厘之差让真希那凌厉的风刃擦着衣角掠过。 真希朝着另外几名队员警示,“它绕过我了!” 这时,朽翁婆另一只手闪电般探出,五指指甲骤然变得漆黑,“锵锵”两声刺耳的金铁交鸣,精准地格挡住了左右两侧劈砍而来的刀刃! 巨大的力量震得剩下那三名队员虎口发麻,踉跄后退!“它的身体强度不对劲,指甲很硬,砍不开!” 等鬼岛猛稳住身形,另一枚斧头带着更猛烈的破空声呼啸而至时,原地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朽翁婆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几步开外的空地边缘,稳稳站定,脱离了他们的包围网。 她浑浊的眼珠贪婪地扫视着因刚才交锋而气息微乱的众人,发出沙哑而愉悦的声音:“呵呵呵……瞧瞧这一个个的,气血旺盛,筋骨强健……可比村里那些没精打采的年轻人们有嚼头多了,老婆子我啊,好久没这么有胃口了……” 她抬起那只枯瘦的手指,如同在挑选橱窗里的点心,慢悠悠地依次点过鬼岛猛、真希、村田和其他队员,喉咙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吞咽声: “嗯…那个肌肉结实的大块头一定很有嚼劲…这个小姑娘的肉看起来最嫩…哎呀,这个躲在后面紧张兮兮的小伙子,骨头一定很脆…真是让老人家为难啊,到底……先从哪一个开始享用好呢?” 第60章 枯朽之甲,噬命时砂 鬼岛猛眼看朽翁婆脱离包围,还悠闲地“点兵点将”,怒火瞬间冲顶,对着队员们吼道: “都别被它唬住了!全小队,接下来给我发动全力进攻!别留手!老子豁出去给你们创造攻击机会!” “至少要把这老鬼婆的血鬼术逼出来!带点有用的情报回去,这趟才算没白跑!” 然而鬼岛猛话音刚落,朽翁婆的眼珠猛地锁定了他,枯瘦的身躯骤然化作一道模糊的灰影,直线朝他猛扑而来!速度比刚才躲避时更快! “哈?!是觉得老子发号施令,把我拿下就行了是吗?”鬼岛猛被这直白的挑衅彻底激怒!“别以为我抓不住你!” “岩之呼吸·叁之型·岩躯之肤!” 他双臂肌肉再次贲张,双脚如扎根大地,身体高速旋转带动双斧,斧刃划出无数道银亮致命的弧光,将身周空间化作绞肉机般的死亡领域。斧影层层叠叠,密不透风,速度与力量远超之前,空气被切割发出刺耳的尖啸!朽翁婆直线扑来的路径瞬间被狂暴的斧影完全笼罩! “帮我一把!真希!” 真希心领神会,在鬼岛猛发动的同时悍然出手!她足尖点地,身体如风车般疾旋,手中日轮刀借助旋转之力挥出数道巨大的、螺旋交错的青色风刃! “风之呼吸·柒之型·劲风·天狗风!” 这些风刃与斧影配合形成上下交错的绞杀网!风助斧势,斧借风威,将试图从风暴上方或侧面闪避的朽翁婆完全封锁在内! “我们上啊!” “水之呼吸·贰之型·水车!” “炎之呼吸·贰之型·上升炎天!” “风之呼吸·肆之型·升上沙尘岚!” “岩之呼吸·贰之型·天面碎!” 身处下方的四名队员也抓住这千载难逢的夹击机会!村田咬牙前冲,日轮刀自下而上划出饱满的圆形水蓝色斩击;一名队员自左侧地面发力,刀刃带着灼热气流向上撩斩;另一名队员从右侧跃起,刀光卷起小型沙尘暴般的风刃;最后一名队员则高高跃起,斧刃裹挟着岩石般的沉重力量狠狠劈下! 四道攻击从不同角度、不同高度,精准地填补了斧风绞杀网中任何可能存在的缝隙,彻底断绝了朽翁婆脱离鬼岛猛攻击范围的退路,形成密不透风的绝杀之网! 众人的全力进攻终于奏效! 在斧刃风暴的切割和螺旋风刃的撕扯下,朽翁婆那枯瘦的身体出现了瞬间的迟滞。 一道凌厉的斧光闪过,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朽翁婆那试图格挡的枯瘦左臂被鬼岛猛狂暴的斧刃齐肩斩断!断臂带着黑血飞了出去! “好!砍中了!” “有效!” 队员们精神一振,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朽翁婆只是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尖叫,断臂处黑血喷涌,但仅仅几个呼吸之间,血肉骨骼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增生,一条崭新的、同样枯槁的手臂便已再生完成! “可恶,再生速度太快了!” “再多砍它几次看看效果!” “啊啊啊——痛啊!好痛啊!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可怜的老婆子!让我遭受这种痛苦!” 朽翁婆脸上那伪装的慈祥瞬间破碎,扭曲成极致的怨毒和痛苦,它发出刺耳的哭嚎,声音如同夜枭啼鸣。同时,一股令人心悸的腐朽气息猛然从它佝偻的身体爆发出来! “不尊重老人的年轻人,就要接受惩罚才行呢……血鬼术·枯朽甲胄!” 伴随着它凄厉的呐喊,周围的景象骤然剧变!以朽翁婆为中心,周围十数米范围内的树木、花草、灌木,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瞬间抽干了所有生机! 翠绿的树叶眨眼枯黄凋零,坚韧的树干发出“噼啪”脆响变得灰败腐朽,脚下的青草和野花更是直接化为飞灰!整个区域的生机被强行掠夺,化作一片死寂的灰败! 而朽翁婆身上,一层粘稠、漆黑、如同石油般流动的诡异物质瞬间覆盖了它的全身!这层物质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流淌,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朽恶臭。 “铛!”“锵!”“噗!” 鬼岛猛紧随而至的斧头、真希再次劈出的风刃、以及其他队员补上的刀锋,齐齐砍在那漆黑甲胄之上。然而,足以斩下恶鬼头颅的攻击落在上面,竟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消失不见。 随着一阵沉闷的撞击声和金属摩擦的刺响,那层流动的漆黑甲胄只是微微波动凹陷,便将所有攻击的力量和锋锐尽数吸收、化解,连一丝痕迹都没能留下! “打不穿!” “是防御型的血鬼术!” 真希连续变招,“风之呼吸·叁之型·晴岚风树!”数道分散的锐利风刃切割在甲胄不同位置,无效! “风之呼吸·陆之型·黑风烟岚!”高速突刺的刀尖带着旋转气流猛力刺击一点,依旧无效! 她焦急大喊:“鬼岛猛!用最强的!” “明白!看老子劈开它!岩之呼吸·伍之型·瓦轮刑部!” 鬼岛猛怒吼着,双臂肌肉鼓胀到极限,整个人如同蓄满力的投石机,两把沉重战斧被他抡过头顶,带着开山裂石的恐怖威势,如同坠落的陨石般狠狠砸向朽翁婆头顶,空气被压缩发出爆鸣! “哐——!!!” 两斧头同时落地,只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斧刃与漆黑甲胄猛烈碰撞,狂暴的气流将地面的枯枝败叶都吹飞! 然而,那层流动的漆黑物质仅仅剧烈凹陷波动了一下,随即便将这股足以粉碎岩石的巨力完全吸收化解!鬼岛猛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难以置信的失望! “这都不行!?” 朽翁婆站在黑泥的包裹中一动不动宛如入定老僧,“呵呵……这是吸收了被我吃掉的可爱年轻人们的生命力组成的盾牌……哪有那么容易被你们打碎?” 它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仿佛在进行某种表演:“老太婆我身子骨太弱了……不好好保护自己怎么行呢?” “该死!这鬼东西!” “再试试!” 队员们不甘心,围绕着朽翁婆,从不同方向发动各种攻击,劈、砍、刺、撩,试图找到这诡异甲胄的弱点。 而就在众人尝试的间隙,覆盖朽翁婆全身的漆黑流体甲胄突然如同沸腾般剧烈涌动! “你们围着一起欺负老太婆我全是什么事儿!” “噗噗噗噗——!” 无数根尖锐、漆黑、如同腐朽枯枝般的尖刺,毫无征兆地从甲胄表面暴射而出!速度快如闪电,覆盖范围极广! “小心——!” “呃啊!” “我的腿!” 两名队员猝不及防,一人试图格挡的手臂被尖刺瞬间洞穿,鲜血飙射;另一人大腿被尖刺深深扎入,惨叫着倒地! 朽翁婆眼中凶光一闪,甲胄上立刻又有两根尖刺凝聚,就要对着倒地的两人进行致命补刀! “给我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鬼岛猛猛地甩出手中的锁链,“哗啦”一声缠住受伤两人的身体,用尽全力将他们猛地向后拖拽!两人险之又险地被拉开,尖刺擦着他们的身体刺入地面,留下漆黑的孔洞! 与此同时,一道尖刺贴着村田的脸颊飞过,锐利的劲风在他脸上划开一道长长的血口,火辣辣的疼! “唔!” 真希反应最快,在尖刺暴射的瞬间,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极限角度猛地后仰!一根漆黑尖刺几乎是贴着她的鼻尖和额头呼啸而过,带起的劲风割断了她几缕鬓角的发丝! 仅仅一瞬间,两名队员受伤战斗力大减,众人的配合被打破,鬼岛猛和真希被牵制。 鬼岛猛心头警铃狂响! 看着朽翁婆身上那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铠甲在众人围攻下依旧游刃有余,反而将他们逼得手忙脚乱,一个恐怖的念头瞬间击中了他——这老鬼婆根本不是被他们缠住,而是在故意消耗他们的体力,等着放大招! “不对劲!这老鬼憋着坏呢!”鬼岛猛朝同伴提醒。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预感,朽翁婆浑浊的眼珠闪过一丝阴冷的得意,布满褶皱的嘴唇咧开: “呵呵呵……孩子们……陪老身多待会儿吧……血鬼术·时之砂……” 随着她沙哑的吟唱,覆盖她全身那层令人不安的甲胄瞬间无声解体,化作一片粘稠、翻涌的深灰色烟雾! 这烟雾如同拥有生命的海浪,带着一种不祥的死寂感,朝着被围攻打乱了阵型的队员们凶猛席卷! 而朽翁婆的本体,则趁着众人被这诡异烟雾惊扰的刹那,速度暴涨,枯枝般的鬼爪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直取鬼岛猛的面门!它的目标明确,就是要压制住鬼岛猛这个最强的点,让烟雾顺利吞噬其他人! “该死!” 鬼岛猛怒吼,斧头狂舞格挡着朽翁婆快如鬼魅的爪击,同时用尽力气咆哮提醒,“都躲开!别碰那灰雾!绝对不要碰到!” 然而,刚刚被朽翁婆刺穿大腿的那名辛级队员,行动本就严重受阻,面对如影随形、速度极快的灰雾,根本来不及闪避! “呃?!”他惊恐地睁大眼睛,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整个人瞬间就被深灰色的烟雾彻底吞没! 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被烟雾笼罩的队员,没有发出预想中的惨叫,他的身体像被抽干了水分和活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衰败—— 原本年轻紧致的皮肤飞速塌陷、布满褶皱;强健的肌肉如同烈日下的雪糕般萎缩、干瘪下去;浓密的黑发从发根开始变得枯槁、灰白! 仅仅一个呼吸间,一个原本二十出头的壮硕青年,竟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变成了一个行将就木、皮包骨头的耄耋老人! 他甚至没能再发出一点声音,那双变得浑浊不堪、充满惊恐和绝望的眼睛,最后的光芒也彻底熄灭。 那具刚刚“老化”的躯体如同被风化的枯木,无声无息地软倒在地,迅速脱水、干瘪,最终化为了一具眼窝深陷、皮肤紧贴骨骼的干尸! “——!” 剩下的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头皮炸裂!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那些受害的青壮年会变成干瘪老人了!这头恶鬼,根本不需要像普通鬼一样进食,它是在直接掠夺、吞噬活人的生命力! “小心!绝对!绝对不能碰到那雾气!碰到就完了!” 真希的声音完全变了调,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和嘶哑,她一边拼命挥刀试图掩护被朽翁婆逼近的众人,一边狼狈地翻滚躲避着那如同附骨之疽般蔓延的灰雾。 “呃啊——!”一声痛苦的闷哼传来。 另一名队员在躲避朽翁婆爪击时,脚下一个踉跄,动作慢了半拍,一小股灰雾如同毒蛇般卷上了他的小腿! “糟了!我被缠上了!”他惊恐地大叫。 话音未落,他腿部的肌肉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肉眼可见地萎缩、干瘪下去,皮肤瞬间失去光泽!更可怕的是,这种衰败如同藤蔓般急速向上蔓延。 “动…动不了了!力量…力量在消失!声音…声音也…”他的声音以惊人的速度变得苍老、虚弱、嘶哑,充满了无助的惊恐。 灰雾贪婪地缠绕而上,迅速覆盖了他的腰部、胸膛!他整个人如同被按下了生命的快进键,迅速老化成一个白发苍苍、身形佝偻的老者,眼中只剩下无尽的绝望和乞求。 “给我出来!!” 旁边手臂受伤但还能行动的队员目眦欲裂!他猛地扑了过去,不顾一切地抓住正在老化的同伴,用尽全身力气想将他从灰雾中拖拽出来! “噗嗤!” 在拖拽过程中,他的手臂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一缕飘散的灰雾!刹那间,他那头原本浓密的黑发,从发梢开始,迅速褪色、变灰、变白,眨眼间一头黑发就变成了刺眼的黑白相间!一股强烈的虚弱感也瞬间袭遍全身! 短短几个眨眼的功夫,三名辛级队员一人当场化为干尸惨死,一人老化垂死,一人为救人而生命力大损、半头白发! “混账东西!给老子滚开!”鬼岛猛彻底红了眼!他拼着硬挨朽翁婆一爪! “嗤啦!”他的腹部瞬间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鲜血喷涌!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也终于换来了一瞬间的间隙! “喝啊——!” 他怒吼着,缠绕在手腕上的粗重锁链如同两条出洞的毒蟒,闪电般甩出!“哗啦啦!”锁链精准地卷住了那两名队员! “快撤!”鬼岛猛用尽全身力气,忍着腹部剧痛,猛地一甩锁链!强大的力道直接将两人如同破麻袋般远远地抛向后方相对安全的区域! “真希!村田!带上他们!跑!给老子有多远跑多远!” 他朝着剩下的两人发出雷霆般的咆哮,同时猛地转身,染着鬼血的斧头带着决死的疯狂,再次狠狠劈向狞笑着扑来的朽翁婆! “老鬼婆,你的对手是我!”他要用自己的命,为同伴争取最后一线生机。 第61章 我滴任务,完成啦! “呜哇!怎么你被吸干了还是这么沉!” 真希全力拉起同伴衰老的躯体,一边嫌弃着,一边将那干瘪的“老人”扛在肩上,可惜“老人”已经没力气了,不然多少得蹦出几句脏话。 真希一转眼看见村田还愣在原地,脸色惨白地盯着朽翁婆和苦苦支撑的鬼岛猛,仿佛吓傻了。 “村田!你发什么呆呢,别浪费时间!”真希怒不可遏,脚尖一勾,一颗小石子精准地砸在村田小腿上。 “能帮忙就帮忙!帮不了就赶紧拉上还能动的滚蛋!别拖后腿!” 村田被石子一砸,猛地惊醒,看到身边那名因为被灰雾侵蚀而头发半白、虚弱无力的队员,立刻咬紧牙关费力地将对方架起来:“走!快走!” 真希扛着“老人”,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鬼岛猛的方向。他受伤的腹部伤口正汩汩冒血,高大身躯挡在朽翁婆追击的路线上,双斧挥舞得明显不如之前迅猛有力了,只是在勉力阻挡着朽翁婆那看似随意却依旧快得惊人的爪击。 真希心中默念:‘鬼岛……坚持住啊!实在不行,以后我每年盂兰盆节都多拜拜你!’ 看着四名队员都顺利的撤远了,鬼岛猛的心放下了一些。 他强忍着腹部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挥动沉重的斧头都牵扯着伤口,动作不可避免地变得迟缓和沉重。 鬼岛猛喘着粗气,试图用言语分散朽翁婆的注意力,也为逃跑的同伴争取时间:“老鬼婆……你这身板,能玩得转这么邪门的血鬼术,鬼舞辻无惨没少给你灌血吧?我看你……怕是吸干了上百个活人都不止!” 朽翁婆轻松地侧身让过一记明显慢了的斧劈,枯爪如毒蛇般探出,在鬼岛猛手臂上又留下一道血痕。 它似乎很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发出沙哑的笑声:“呵呵呵……年轻人,怎么好意思追问老人家到底存了多少‘积蓄’呢?这可是很失礼的敏感话题哟……” 它浑浊的眼珠贪婪地盯着鬼岛猛不断渗血的伤口,“你知道吗?新鲜的野猪肉啊……就得把血放干净了,猪肉里面的腥味才能消失,咀嚼起来才够滋味。” “看你肉质这么饱满,直接吸干那太浪费了……等你的血流干了,老身我再慢悠悠地去追其他的小朋友们,把他们也变成干巴巴的‘小点心’……最后再回来,慢慢享用你这身筋道的好肉,那才叫享受。” 鬼岛猛最讨厌别人把他比喻成野猪了。 “放你娘的狗屁!”鬼岛猛双眼瞬间赤红,原本因失血和剧痛而显得拖沓的动作猛地爆发出一股凶悍的力量! “岩之呼吸·贰之型·天面碎!” 他竟不顾伤势,强行旋身,双斧带着破釜沉舟的气势,一上一下,如同巨大的岩石磨盘般狠狠绞向朽翁婆! 这突如其来的凶猛反击逼得朽翁婆也不得不连连闪退,身影在斧影中鬼魅般穿梭。 “哎哟……年轻人别这么大火气嘛,老婆子我……” 朽翁婆假惺惺地安抚着,话说到一半,它脸上的“慈祥”笑容猛地一僵,眼珠里闪过一丝精光。 “不对!刚刚你一直在拖延时间,怎么突然拼命了?!” “哈!你说为啥,因为老子的援军到了!” 鬼岛猛一击过后,脸色更加苍白如纸,汗如雨下,但他却爆发出如释重负的大笑,“老鬼婆,你才反应过来?老子的任务……完成了!” 就在朽翁婆意识到不妙的刹那! “水之呼吸·捌之型·泷壶!”一道自上而下的斩击! “水之呼吸·陆之型·扭转漩涡!”还有另一道与之配合封锁走位的攻击! 两道比鬼岛猛小队任何一人都要凌厉迅猛得多的斩击从树林中袭来! 伴随着清澈的水流呼啸声,如同两道巨大的瀑布漩涡,一上一下从朽翁婆两侧的密林阴影中悍然斩出!汹涌的水流剑气瞬间封锁了朽翁婆前后左右的所有闪避空间! 朽翁婆瞳孔骤缩!仓促间根本来不及唤出危险的“时之砂”,只能在周身瞬间覆盖上那粘稠流动的“枯朽甲胄”! “砰!砰!” 两道强力的斩击狠狠劈在漆黑的甲胄上!水流剑气炸裂,发出沉闷的巨响! 那层防御力惊人的甲胄表面剧烈波动,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泥潭,荡开一圈圈深陷的涟漪波纹!巨大的冲击力甚至让朽翁婆佝偻的身形都微微晃动了一下! 锖兔和义勇的身影一左一右落在朽翁婆前方,冰冷的日轮刀稳稳指向目标,同时也掩护着后撤的鬼岛猛。 “没想到这次所谓的援军是你俩,那我就放心多了。”鬼岛猛收起了武器,将两把斧子架在身侧,一边胡乱用纱布包扎着腹部的伤口一边抓紧准备后撤。 锖兔却一边警戒一边同他解释,“并不是,我们是路过附近的时候,被你们的鎹鸦叫过来临时帮手的。” “嗯?援军不是你们啊?那是谁,他奶奶的动作这么慢,再晚来一点我就变肉干了!” 鬼岛猛气呼呼的,“别给我知道援军是谁嗷,没他好果汁吃!” 义勇斜了他一眼,心里想着还不是你这家伙心急带着人先出发了,不过这话他可不说,毕竟他们用寿命和牺牲换来了珍贵的情报。 “呵呵……这又是哪里来的两道可口点心呐……?” 锖兔和义勇刚刚那两道掩护性质的攻击,并没有能够对朽翁婆造成什么实质上的麻烦,它反倒是让它把注意力放在了更强的锖兔二人身上,嘴角竟然流下了浑浊的涎水。 “当然了其他人很可以,了你们俩留下来,也算老身有口福呐……” 鬼岛猛用斧头支撑着身体,大口喘息,用尽力气嘶吼着传递最关键的情报: “小心了,这老鬼的血鬼术很邪门!那身黑色的甲胄不仅很硬还能变出尖刺!飘出来的灰色雾气绝对不能碰,沾上就老死!” “老子猜它没法同时用甲胄和雾气,但不保真!你俩小心为上,它绝对吃了很多人,可能还有别的能力也说不定!” “明白!你受伤不轻,先撤退吧!”锖兔眼神死死盯着朽翁婆的一举一动,与身旁沉默但气息凛冽的义勇交换了一个眼神,“义勇,准备上了!” 话音未落,两人身形同时启动,如同两道奔腾的激流,再次向朽翁婆发起了迅猛的进攻! 锖兔身体如离弦之箭般率先冲向朽翁婆,水之呼吸特有的清冽气息瞬间爆发! “水之呼吸·叁之型·流流舞!” 他的身形化为数道难以捉摸的残影,围绕着朽翁婆高速移动起来,手中日轮刀划出数道如溪流交织的蓝色斩击,从不同角度精准地斩向朽翁婆脖颈和腰腹! 刀光连绵不绝,和之前鬼岛猛小队的选择类似,锖兔试图找出这枯朽甲胄的薄弱点,否则朽翁婆的脖子上永远有一层甲胄,相当于立于不败之地。 铛!铛!铛! 斩击落在朽翁婆那层流动的漆黑甲胄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如同斩入深潭淤泥。 甲胄剧烈波动凹陷,将斩击的力量和锋锐尽数吸收化解,锖兔这迅猛的试探未能破防! “哼哼……可爱又烦人的小苍蝇……”朽翁婆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覆盖全身的漆黑甲胄表面瞬间沸腾! 噗噗噗噗! 数十根尖锐、漆黑的腐朽尖刺毫无征兆地暴射而出,如同毒蛇吐信,迅猛地刺向周身高速移动的锖兔残影! “可不会让你得逞……水之呼吸·贰之型·水车!” 就在尖刺即将及身的刹那,富冈义勇沉稳的声音响起! 他稳稳立于锖兔侧面,手中日轮刀划出一个饱满、圆润的湛蓝水圆!高速旋转的水流屏障精准地将射向锖兔的尖刺尽数弹开、搅碎! “它的甲胄转变成攻击模式的时候硬度会下降,能砍开!” “了解了!” 叮叮当当的脆响不绝于耳,为锖兔提供了完美的掩护。 朽翁婆见攻击锖兔被阻,枯爪上覆盖的漆黑甲胄瞬间增厚,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猛地前冲转向抓向富冈义勇的咽喉,试图先解决这个碍事的防御者。 “水之呼吸·肆之型·打击之潮!” 锖兔岂会让它如愿!在朽翁婆转火的瞬间,他高速移动的身影借着前冲之势,从流流舞无缝衔接过来,手中日轮刀化作一道汹涌澎湃的怒涛! 刀光如同数重叠加的巨浪,带着沛然莫御的冲击力,狠狠轰向朽翁婆的脖颈和手臂! 攻势之猛,让朽翁婆不得不分心回防,抓向义勇的利爪也为之一缓。 与此同时,富冈义勇面对朽翁婆的爪击,身形微沉,日轮刀由下而上迅猛撩起! “水之呼吸·捌之型·泷壶·改!” 巨大的瀑布状斩击自下而上席卷,并非直接攻击朽翁婆本体,而是带着强大的冲击力猛击在朽翁婆脚下的地面和它身侧的枯朽甲胄侧面! 轰! 地面被轰出一个浅坑,碎石飞溅!巨大的冲击力让朽翁婆立足不稳,身体微微一晃,覆盖腰肋的漆黑甲胄也因这侧面的巨力冲击而剧烈波动变形,防御出现了瞬间的紊乱! 这精准的干扰为锖兔的“打击之潮”创造了更好的攻击环境! 一时之间,在锖兔连绵不绝的猛攻和富冈义勇精准的掩护、干扰下,朽翁婆竟被压制得有些手忙脚乱。 更让它心惊的是,锖兔刀势中蕴含的力量越来越强,那隐隐蓄势待发的、如同深海漩涡般的气息,带着一种能撕裂、贯穿一切的恐怖感 ——锖兔已经将打击之潮的攻势切换到生生流转,那是水之呼吸的最终型,也是攻击力最为强大的一型! 朽翁婆只觉得在那越来越强的攻击下,自己的脖颈处感到一丝寒冷,当即作出决断: ‘不行,不能再这样被他们牵着鼻子走!这两个小鬼头配合太默契了,那个用潮水的攻击力……再让他蓄势下去,这身甲胄恐怕真会被打破!’ 它心念电转,覆盖全身的漆黑粘稠物质瞬间发生剧烈变化! 大部分甲胄如同退潮般迅速从身体躯干和四肢剥离,随后重新化作那令人心悸的深灰色烟雾! 唯有在朽翁婆的脖颈要害和一双枯爪之上,依旧覆盖着流动的漆黑甲胄,显然它对锖兔那蓄势的最终型忌惮到了极点! “血鬼术·时之砂!” 朽翁婆沙哑尖啸,那粘稠的深灰色烟雾如同活过来的死亡浪潮,带着吞噬生机的腐朽气息,朝着锖兔和富冈义勇汹涌席卷而去,速度比之前对付鬼岛猛小队时更快,范围更广! “退!” 富冈义勇眼神一凛,低喝出声。 锖兔也瞬间收住生生流转的蓄势,两人无需眼神交流,在灰雾涌出的刹那便已心有灵犀地同时向同一个方向互相掩护着急退! 二人的动作如同演练过千百遍,始终与那翻滚蔓延的死亡灰雾保持着足够反应过来的距离。 锖兔的刀锋不时闪烁,利用水之呼吸的冲击力稍稍阻滞灰雾蔓延的速度。义勇则如同最灵敏的游鱼,在灰雾边缘的缝隙中穿梭,时刻警惕着朽翁婆本体的突袭。 两人的角色随时互换,交替掩护。 然而,朽翁婆这一变招的目的已然达到。那弥漫开来的灰色死亡领域,如同一个巨大的禁区,将锖兔和富冈义勇彻底隔绝在外。 他们精湛的刀术和默契的配合,此刻却无法突破这无形的生命禁区。 二人只能围绕着灰雾的边缘高速移动,寻找着稍纵即逝的机会,却再难像之前那样贴身发动凌厉的猛攻,战斗瞬间被拖入了紧张的游斗僵持阶段。 一般情况下的鬼,在看到短时间内没有获胜的可能后,为了防止被拖时间到天亮被迫晒太阳,往往会选择先行撤退。 而朽翁婆看着锖兔和义勇两人在时之砂灰雾的边缘高速游走,却没有像一般陷入劣势的恶鬼那样转身逃离这片遗弃它的“山姥舍”。 它枯槁的身影立在灰雾中心,仿佛对这片夺走了它生命最后尊严、又被它亲手化作猎场的山林,怀有一种扭曲的眷恋。 “呵呵呵……” 朽翁婆沙哑的笑声打破了战斗的紧绷,带着一种诡异的、聊家常般的口吻,朝着锖兔和义勇的方向开口,“年轻人啊……你们知不知道?” 它的声音穿透稀薄的灰雾,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当人老到我这把年纪。不管自己愿不愿意……眼睛能看见的东西,会越来越少,越来越模糊……耳朵里面听见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布,越来越远……就连鼻子,也没那么灵光……” 它像是在倾诉,又像是在陈述一个无法更改的、属于所有衰老者的悲哀宿命。 富冈义勇沉默地移动着步伐,寻找着灰雾的薄弱点,冰冷的日轮刀始终对着朽翁婆的方向。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闲聊”,他薄唇微启,声音平稳却毫无波澜地吐出一句事实: “我还年轻,别找我聊天。” 如同冰冷的石头投入朽翁婆浑浊的心湖,然而,朽翁婆并未如预想中那般暴怒。 它脸上的褶皱反而更深地挤在一起,发出更加愉悦、却也更显阴森的笑声:“呵呵……是啊,真好啊……你们还年轻,还体会不到那种被世界一点点抛弃的感觉……” 它的笑声陡然转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行赋予的“好意”:“不过没关系……老身我啊,最是心善了!” 朽翁婆最后一丝伪装的温和彻底消失,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恶意和一种迫不及待要“分享”痛苦的扭曲快感。 “让老身……现在就帮你们体会体会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朽翁婆佝偻的身躯猛地挺直,笼罩在它周身的深灰色雾气,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猛地搅动、压缩,随即轰然爆发! “血鬼术·垂老之缚!” 可疑的灰雾不再是之前那种相对可控的、如同海浪般翻涌的弥漫状态! 这一次,那浓郁粘稠的深灰色雾气,如同被引爆的炸弹冲击波,毫无征兆地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不止! 其范围瞬间暴涨,将原本还在谨慎游走、距离灰雾边缘尚有一段安全距离的锖兔和富冈义勇,毫无防备地、彻底吞没在内! 这扩散来得太快、太猛!完全没有给两人任何反应的时间! “糟了!义勇,快脱离!” 锖兔只来得及发出半声警示,视野便被无边的、令人窒息的深灰完全占据!灰雾如同活物般,瞬间缠绕、渗透过来! 想象中的衰老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而腐朽的气息。 锖兔感觉双眼如同被蒙上了一层不断加厚的毛玻璃,视野以惊人的速度变得灰暗、模糊!近在咫尺的朽翁婆的身影、周围的树木轮廓都迅速失去细节,变得朦胧一片,仿佛隔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浊水! 他试图集中目力锁定目标,却只感到眼球传来阵阵刺痛和沉重的疲乏感。 “义勇,我看不清了,你呢!” “唔……!我也!” 富冈义勇闷哼一声,他的耳朵本来能够捕捉到的声音,风声、树叶的沙沙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都在瞬间变得极其遥远、沉闷! 仿佛被塞进了厚厚的棉絮里,整个世界的声音都像是从水底传来,失去了原有的清晰和方位感,这对他判断朽翁婆的位置和攻击动向是致命的打击! “不仅仅是看不见!” 除了视觉和听觉外,两人几乎同时感到鼻腔内一阵麻木的阻塞感,原本空气中弥漫的泥土、草木、朽翁婆身上散发的腐朽气息……所有的气味也都消失了。 视觉模糊、听觉衰减、嗅觉失灵……朽翁婆的最后一式血鬼术,让锖兔和义勇的感官少走了六十年弯路! 第62章 快用你无敌的拾壹型想想办法! “喂,义勇!”锖兔的声音穿透了感官的迷雾,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你现在什么感觉?” 义勇微微晃了下头,视线的余光努力聚焦在锖兔模糊的身影上:“……看不太清了,耳朵里也嗡嗡的,鼻子完全闻不到了。” 他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语速也慢了些,显然面临不小的心理压力。 “啧,我也一样,看来是视觉、听觉和嗅觉的削弱。”锖兔紧紧盯着朽翁婆那站在树上的模糊身影,握住日轮刀的手又紧了紧。 “这恶鬼的血鬼术真是麻烦透顶!义勇,你还能行吗?” 义勇的目光似乎投向朽翁婆的方向,但焦距并不准确:“不行,你撤。” “哈?!”锖兔没好气地直接一脚踹在义勇的小腿上,力道不轻不重,“说什么丧气话,你小子怎么天天想断后?咱俩可还没到绝境,好歹这头鬼做不到切断我们的触觉,还能打!” 这熟悉的打骂像一剂强心针,两人心中因感官剥夺带来的恐慌感稍稍被压下,呼吸重新调整,身体再次绷紧,做好了迎击的准备。 朽翁婆施施然地看着两人斗嘴,“老身确实还做不到剥夺你们的触觉……等把二位吃下,说不定就有机会做到了呢?” 锖兔努力利用朽翁婆开口的机会确定它的位置:“哼,你这老人胃吃得下吗,可别把自己的肠胃撑坏了!” 浓稠的血鬼术雾气笼罩范围极大,强行突围无异于自杀。两人心知肚明,唯一的生路就是打败眼前的恶鬼。 朽翁婆故意绕着锖兔和义勇两人的视野极限踱步,慢慢地给他们上心理压力试图干扰他们的阵脚。 枯瘦的身体上,那双攻向他们的鬼爪覆盖上熟悉的、质感奇特的暗沉角质甲胄。而最令人心沉的是,恶鬼脖颈要害处也同样覆盖着厚厚一层,防御得滴水不漏。 “这家伙…就不能冲动一点吗?” 锖兔低声咬牙,额头渗出细汗,“血鬼术麻烦,本体又滑溜得像泥鳅。一时真想不出破绽在哪……”他念头急转,试图抓住一线生机。 就在此刻,朽翁婆动了! “老身我啊,要来了哦……” 它的速度与之前并无二致,快得惊人。然而,对于视觉模糊、听觉受阻、嗅觉失效的锖兔和义勇来说,这速度带来的压迫感成倍增加! 那道黑影几乎是瞬间就扑到了锖兔面前,能让他做出反应的距离被压缩到了极限! “来了!”锖兔瞳孔猛缩,凭着千锤百炼的战斗本能和微弱的风压感应,日轮刀险之又险地向上格挡。 嗤啦! 朽翁婆覆盖着甲胄的鬼爪擦着刀锋划过,终究是快了一丝,冰冷的爪尖在锖兔格挡的手臂外侧撕开一道狭长的血口,鲜血瞬间涌出。 手臂的刺痛反而让锖兔更加清醒。“义勇!我来把它钉死在感知范围内,你看着办!”他大吼一声,顾不上伤口,发动了独属于自己的叁之型。 “水之呼吸·叁之型·流流舞·潮影!” 锖兔的身影骤然变得模糊,如同湍急的水流般高速移动旋转,手中的日轮刀化作连绵不绝的湛蓝水刃,主动向朽翁婆缠卷而去! 叮叮当当——! 密如骤雨般的金属交击声在雾气中急促响起。锖兔将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感知上,努力捕捉着空气的流动、地面的震动、以及那微乎其微的杀气。 然而朽翁婆的速度和诡异甲胄太过棘手,每次交错的瞬间,锖兔身上都会添上新的浅浅血痕。虽然都不致命,但不断累积的伤势和巨大的精神压力让他一时完全落入了下风。 ‘撑住!不要放松,继续挥刀!给义勇机会!’ “呼……” 义勇并没有在发呆,他如磐石般立在原地,双眼微微眯起努力捕捉着眼前的残影。 他凭借对锖兔剑招轨迹的熟悉和对杀气的捕捉,在混乱的交锋中苦苦寻觅着那一闪即逝的空档。 就在朽翁婆挥爪格开锖兔一轮凶猛的旋转劈斩,导致它自己动作出现极其短暂的僵直刹那—— “柒之型·雫波纹击刺!” 义勇身体如离弦之箭,日轮刀化作一道凝聚到极点、贯穿力最强的水线,精准无比地刺向朽翁婆因格挡动作而微微暴露的咽喉! 铿!!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覆盖在朽翁婆脖颈上的厚实甲胄稳稳地挡住了这致命一击。但紧随其后的是义勇的变招,剑刃的穿刺攻击变为横斩,“铛”地一刀切在朽翁婆的脖子上! 那层甲胄在这一次巨力斩击之下泛起了波浪,虽仍旧未能破防,但巨大的冲击力让朽翁婆身体一滞,被迫后撤。 这宝贵的喘息时机,让被压得喘不过气的锖兔终于得以稍微拉开一点距离,急促地调整呼吸。 朽翁婆与两人拉开几步距离,枯槁的脸上竟露出一丝“赞赏”的笑容: “呵呵呵……真是了不起的年轻人啊。短短几个呼吸,就能找到方法应对我的‘垂老之缚’,将我这把老骨头限制在近身缠斗里……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呐。” 它说着,浑浊的涎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流下,发出“哧溜……哧溜……”的吸吮声。 “看着你们这么努力挣扎的样子,哧溜,老身这胃口,真是越来越好了……难得这么馋呢……” 富冈义勇难得摆出了嫌弃的表情。 而话音未落,朽翁婆的身影再次消失! 这一次,它的战术完全改变了。 它不再与两人进行持续的近身缠斗,而是如同鬼魅般,在两人被削弱的感知范围边缘高速游走。 每一次出现,必然是带着甲胄鬼爪的雷霆一击!一旦攻击被格挡或落空,绝不恋战,立刻遁入浓雾,在两人的感知中消失无踪。 这种一击即走、神出鬼没的游斗战术效果立竿见影。在锖兔和义勇被严重削弱的感官世界里,朽翁婆仿佛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寻。 每一次攻击都如同凭空出现,带着致命的威胁! “唔!” 义勇闷哼一声,一道爪影几乎是贴着他的肋下掠过,冰冷的劲风刮得皮肤生疼。紧接着,朽翁婆的身影如同融入雾气般消失。 而仅仅数息之后,杀意再次从义勇身后猛地爆发! “左边!” 锖兔凭着模糊的感知和直觉嘶吼出声,但义勇的转身格挡还是慢了一丝——覆盖着甲胄的尖锐鬼爪,如同毒蛇般直刺他的肺部! “我来挡!” 锖兔合身扑上,日轮刀带着水流般的轨迹狠狠劈向那致命的鬼爪。 铿!锖兔的刀险险架开了这必杀的一击,但巨大的力量震得他虎口发麻,原本应该洞穿肺部的鬼爪尖端擦着义勇的侧肋划过,带起一溜血花。 锖兔与义勇干脆背脊相抵,感受着彼此的呼吸与动作。在又一次合力荡开朽翁婆刁钻的刺击后,锖兔压低了声音,语速又快又急: “义勇,这样不是办法!我们只是在被它当沙包耗体力,只能一味防守的话必死无疑!” 义勇刚想开口:“我断……” “可不是和你说这个!” 锖兔毫不客气地打断,用肩膀顶了他一下,“我说,你上次那招新玩意儿,不是使得挺像那么回事的吗?” 他微微侧头,眼角余光扫过义勇模糊的轮廓:“现在这情况,不就刚好挺适合你设计那一招式的初衷吗?” 义勇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迟疑:“那招,不熟。” 锖兔可太知道自己这个挚友的性格了,也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可以让他行动。 下一瞬,在朽翁婆再次从感知边缘扑来的破风声响起前,锖兔做出了一个让义勇心脏骤停的动作—— 他竟猛地将手中日轮刀刀尖垂向了地面,彻底放弃了防御姿态! “防御交给你了,义勇!”锖兔的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然,“我来找机会砍了它!” “等等!锖兔你——!”义勇脸上难得地瞬间浮现出震惊与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急切地想说什么。 但已经来不及了! 朽翁婆的身影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鬼爪如钩,裹挟着腐朽的气息,直取看似门户大开的锖兔咽喉! 锖兔……根本没有任何格挡的意思!他就那么站在原地,将所有的信任与自身的安危,完全压在了身边的同伴身上! 义勇明白了,如果自己挡不住,锖兔一定会死。 他脸上的表情以光速退去,刀尖朝下,整个人沉静下来,宛如一潭幽深的泉水。 看着放弃防御、刀尖垂地的锖兔,以及他旁边同样将刀尖放下的义勇,朽翁婆的眼珠里闪过一丝极深的警惕,沙哑的笑声带着嘲弄: “呵呵呵……年轻人,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想算计我这个可怜的老太婆吗?老身我啊,可经不起吓……” 然而它言语上的试探与手上的狠辣截然相反! 没有丝毫停顿,那只覆盖着漆黑甲胄的枯爪,带着能撕裂钢铁的恐怖力道,如毒蛇出洞,更快更猛地朝着锖兔的心口狠狠掏去! 它要逼出两人的底牌,或者……当场毙杀一个!就在那致命的爪尖即将触及锖兔衣襟的刹那—— “水之呼吸……拾壹之型·凪。” 义勇的声音平静得近乎死寂。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华丽的刀光轨迹。 朽翁婆只觉自己必中的一爪,仿佛撞进了一片无形却粘稠致密的深潭!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水流之力凭空而生,精准无比地裹挟、偏移了它爪击的轨迹! 铿! 一声清脆却短促到极致的金铁交鸣! 朽翁婆甚至没看清义勇是如何出刀的,它只感觉自己的爪子被一股恰到好处的力量从侧面格开,刀刃与甲胄摩擦的触感转瞬即逝! “什么?!” 朽翁婆瞳孔猛地收缩,心头警铃大作:‘是那个黑发的小鬼?!他做了什么?!’ 它不信邪! 佝偻的身形如同鬼魅般原地消失,瞬间出现在锖兔的侧后方死角,另一只覆盖甲胄的爪子带着更阴狠的劲风,悄无声息地抓向锖兔毫无防备的后颈! “死!” 然而,同样的情景再次上演。就在爪风即将撕裂皮肉的瞬间,那片无形的“深潭”再次出现! 滋啦——又是一声极其短促、仿佛被强行掐灭的摩擦声! 义勇的身影似乎只是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他手中的日轮刀如同拥有灵性般,后发先至,刀尖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精准无比地点在朽翁婆爪击力量最薄弱的手腕内侧! 一股柔韧的斥力再次将致命的爪击推开! 一次,两次,三次…… 无论朽翁婆从哪个角度,以何种刁钻诡异的速度发动袭击—— 正面的扑杀、侧翼的偷袭、甚至试图从头顶俯冲而下,那片由义勇刀锋构筑的,名为“凪”的绝对防御领域,都如同最忠诚的壁垒,将所有的攻击滴水不漏地挡在锖兔身外! 铿!锵!滋啦! 短促而密集的格挡声在雾气中不断响起,如同疾雨敲打玉盘。 锖兔持刀而立,呼吸沉稳,眼神沉静,在义勇撑起的这片安全区域内,他剩余的所有的感知、所有的精神、所有的力量,都集中起来,死死锁定了在雾气边缘高速移动、不断试图突破的朽翁婆本体! 而在锖兔身旁,义勇的身影如同磐石般钉在原地,唯有握刀的手腕和前臂在以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微小幅度高速震颤、调整。每一次格挡都精准到毫厘,却又快如电光火石! 这是有代价的。 义勇对这一招式还远说不上得心应手,更不要说此时正位于削弱感官的领域内。 而朽翁婆的攻击越来越狂暴,速度越来越快,角度越来越刁钻。 虽然义勇的“凪”依旧稳固,但强行格挡那些覆盖甲胄的沉重爪击带来的反震之力,以及朽翁婆爪风边缘偶尔擦过的锐利劲气,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新的痕迹。 嗤!手臂被划开一道血口。 噗!肩头的队服被撕裂,渗出血珠。 “你休想过去……!” 义勇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持刀的手依旧稳定,眼神依旧专注,将锖兔牢牢护在身后那片“静水”的中心。 朽翁婆久攻不下,心里不安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 ‘那个肉色头发的小鬼,到底在做什么……’ 第63章 太好了,是机制怪,我们没救了 朽翁婆的攻击持续不停,尽管每一击都被富冈义勇挡下,但它嘴上还在挑衅锖兔:“怎么了,年轻人……你怎么不动呢,呵呵……难道你要看着你的朋友去死吗?” 锖兔没有回应它。 锖兔只是很安静地站着。 周遭的一切声响,金属的沉闷撞击声、朽翁婆的嘶鸣、自身粗重的喘息——都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模糊不清。 锖兔紧闭双眼,不再试图捕捉那些被严重削弱的感官信号。 他将沸腾的血液、紧绷的筋肉、乃至每一次心跳的搏动,都凝聚在紧握日轮刀的手心。 他想起了水之呼吸全部的发力技巧,想起了出云龙也那记迅若惊雷的“霹雳一闪”的轨迹,想起他分享过的发力精髓: “舍弃多余,凝于一线。” “不去看!不去听!” 锖兔短暂地进入了奇妙的境界,他彻底放空了对视觉和听觉的依赖,将全部心神沉入对杀气的感知,沉入那柄与他血脉相连的刀刃带来的最原始的直觉。 世界仿佛骤然慢了下来。在混沌的感官迷雾中,锖兔“看”见了,并非用眼,而是用心。 他“看”见身侧义勇每一次挥刀都精准地拦截在朽翁婆那致命鬼爪的必经之路上,他“看”清了那道枯瘦黑影在雾气中游走、突袭、消失的诡谲轨迹! 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感,穿透了血鬼术的封锁! “我……看见你了!” 锖兔的双眼猛然睁开! 就在朽翁婆的鬼爪再次撕裂空气,被义勇拼着肩膀受伤硬生生挡下的瞬间,锖兔捕捉到了那稍纵即逝的空档! 积蓄已久的力量如同开闸的洪水,沿着手臂奔腾咆哮,锖兔足下发力,身体化作一道离弦的激流! “全集中·水之呼吸·壹之型!” “水面斩·穿镜止水!” 没有预兆,没有花哨。密林中,刀光乍现,如同平静水面倒映天空时那条最纯粹的分割线! 这一刀,摒弃了所有多余的动作,凝聚了锖兔此刻全部的感知、信念和力量,精准地斩向朽翁婆脖颈处被“看穿”的轨迹! “哧!” 就连空气仿佛也被无声地切开。 “怎么回事……!我被砍中了!?” 朽翁婆浑浊的瞳孔骤然收缩!它完全没料到在感官被严重剥夺的情况下,锖兔还能爆发出如此精准致命的一击! 朽翁婆那覆盖着漆黑甲胄的脖颈首当其冲! “咔嚓——噗嗤!” 只听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起,那层坚硬的甲胄在凝聚了锖兔全部心神的一刀面前,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崩开! 锋利的日轮刀势如破竹,狠狠切入朽翁婆枯槁的脖子,深达一半! “嘎啊——!!!” 朽翁婆发出凄厉到变形的惨嚎,巨大的死亡威胁让它本能地驱动血鬼术!覆盖在十指上的漆黑甲胄瞬间液化、流动,疯狂涌向脖颈的伤口,死死抵住锖兔的刀刃,阻止它进一步深入! 而它的双爪也完全放弃了对富冈义勇的攻击,拼着被切断手指也要抓住锖兔的刀刃拼命往外掰! 一人一鬼的力量在朽翁婆的颈骨上形成了惊心动魄的僵持,攻守之势瞬间逆转! 而另一边,始终维持着“拾壹型·凪”的义勇,早已将全部精神凝聚在捕捉那唯一的气息流转上! 他清晰“感知”到了锖兔那一刀带来的巨大冲击和朽翁婆防御的瞬间转移! 无需言语! “全集中!” 义勇的身体如同被上紧发条的陀螺,重心下沉,腰腹核心爆发出强大的扭转力!日轮刀随着身体的猛烈旋转划出一道湛蓝的圆弧! “水之呼吸·贰之型·横水车!” 巨大的离心力加持着锋刃,狠狠斩在朽翁婆脖颈的另一侧! 而此刻,朽翁婆所有的防御力量都集中在对抗锖兔的刀刃上,另一侧的甲胄防御恰好相对薄弱! “噗嗤!” “能行!” 义勇的刀刃同样深深嵌入了朽翁婆的脖颈! 一前一后,两道致命的斩痕在朽翁婆的脖子上交错,距离彻底斩断那颗头颅,只差毫厘! “老身……老身的脖子!” 朽翁婆凄厉的惨嚎中,脖颈处被锖兔和义勇的刀刃深深切入,黑血狂喷!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它枯槁的身体皮肤下似乎有活物蠕动,全身鬼血如同沸腾的岩浆般疯狂鼓动起来! 覆盖了周边一大片地区的深灰色雾气如同退潮般急速倒卷回体内,全部凝聚到脖颈伤口处! 朽翁婆放弃了对“血鬼术·垂老之缚”的维持,将所有鬼血化为“枯朽甲胄”。 老鬼脖子上粘稠的阴影瞬间增厚数倍,硬生生卡住了锖兔的“穿镜止水”与义勇的“横水车”! 两人的刀刃再难寸进,即使朽翁婆的颈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却依然未能被斩断! 而随着血鬼术的回撤,锖兔和义勇眼前模糊的视野骤然清晰,耳中嗡鸣消失,鼻尖也重新嗅到血腥与腐朽的气息——感官完全恢复了! 要死! 锖兔心头警铃炸裂,汗水混着血水从额角滑落。他能感觉到朽翁婆阴影中传来的反震巨力,自己和义勇的刀刃随时会被弹开! “义勇!!!这一刀砍不进去,我们都得死!!!” “知道!!!!” 两人在生死一线间爆发出全部潜力!锖兔大吼一声,腰腹核心拧转,日轮刀上湛蓝水光暴涨,压榨出最后一丝力量向前猛推! 义勇则闷哼着,手腕青筋暴起,原本已经开始松散的旋转刀势硬生生稳住,将全身重量压上了刀背! “呃啊啊啊该死的小鬼!!啊啊啊——!” 朽翁婆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咔嚓!” 两道刀光终于汇合! 锖兔的“穿镜止水”与义勇的“横水车”如同剪刀般交错而过,朽翁婆那颗枯槁的头颅终于是带着惊惧的扭曲高高飞起,“扑通”一声砸在泥地上! 咕噜噜…… “嗬啊……嗬啊……”锖兔大口喘息着,汗水浸透了队服,羽织已经残破不堪,身上新增的伤口火辣辣地到处都疼。 他踉跄一步,强撑着收刀入鞘,咧嘴朝义勇露出一个疲惫的笑: “哈哈哈!义勇,你这拾壹之型……不是使得挺好嘛?”他抬手,用拳背不轻不重捶了下义勇胸口,把他敲得呲牙咧嘴的,“回头……记得教教我啊!” 义勇紧绷的脸色也肉眼可见放松下来,他苍白的嘴唇微动似要回应什么。 可下一秒,义勇的瞳孔骤缩,仿佛看见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锖兔!” 义勇只来得及嘶哑地低吼一声,身体已本能地压榨出最后的一丝力量,猛地将锖兔狠狠撞向一旁! “呜哇——!你干嘛——” “噗嗤!噗嗤!噗嗤——!” 只见朽翁婆那具跪在地上的无头躯体表侧骤然炸开!无数根漆黑、尖锐的腐朽尖刺,如同暴雨般从脖颈断口和躯干各处暴射而出! 咻—— “唔!” 义勇闷哼,他的日轮刀化作残影勉强格挡下几根致命的、射向心脏与咽喉的尖刺。但剩下一根不那么致命的他已经无力阻挡,“噗”地穿透了他左侧腹部! 鲜血瞬间染红了义勇的腰腹! “——义勇!” 锖兔被推得翻滚出去,惊怒交加! “为什么,为什么它还能攻击!” 他勉力拔刀,刀光一闪“咔嚓”斩断那根还捅在义勇身上的尖刺,紧接着锖兔一把拽住跪倒在地的义勇后领,用尽力气将他拖离原地! “呵呵……” 只见那滚落一边的朽翁婆的头颅竟然发出了嗤嗤的笑声,在锖兔和义勇惊疑不定的目光中,那颗头颅竟被那无头躯体弯腰拾起,稳稳按回脖子上! 黑血涌动,伤口飞速愈合。朽翁婆慢悠悠地转动脖颈,发出沙哑的感慨:“现在的年轻人……真的很恐怖啊……老婆子我,差点就真被砍头死掉了呢……” 富冈义勇已经失去了表情管理,他的脸上五味杂陈,三分被刺穿的剧痛,三分对眼前诡异场景的疑惑,三分对恶鬼层出不穷能力的绝望,和一分的死前走马灯。 锖兔持刀挡在重伤的义勇身前,牙关紧咬:“开什么玩笑,被砍了头……居然不死?!” “你什么时候产生了砍断我的头我就一定会死的错觉呢……”朽翁婆的声音夹带着戏弄成功的恶意,“老身拼命挡着脖子,就是在诱使你们用尽力气来砍老身的头呀。” 它的枯爪轻抚腰间麻绳上穿着的三颗干瘪人头,脸上露出陶醉的诡笑。只见那三颗原本死寂的头颅,嘴角竟同时咧开,露出森白牙齿和空洞的笑容! 义勇因失血而脸色惨白,呼吸急促,他挣扎着想站起来拔刀战斗,却被锖兔死死按住肩膀,锖兔怕他内脏流出来。 同时,锖兔也看着朽翁婆身上三个诡异的人头,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不会吧……难道四个头都……” “呵呵呵……”朽翁婆的笑声带着扭曲的满足,“老身不是早说了吗,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啊……” 它枯指点过三颗人头,“太郎、二郎、三郎……我的孩子们和我在一起,这才是老人家最大的幸福,齐享天伦之乐嘛!” 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除非同时砍掉这四个头,否则眼前的朽翁婆是不会死的。 ‘义勇已经受了重伤,他不可能再有行动力了……只能我来,再试一次!这头鬼刚刚已经用了很多血鬼术,它的消耗应该也很大……’ 仿佛是看穿了锖兔内心的想法。 朽翁婆露出了得逞的笑容,它深吸一口气,“来吧……我的养分们……”只见周围山林肉眼可见地枯萎——翠叶枯黄凋零,树干灰败崩裂,就像之前它刚发动血鬼术的时候一样。 这一次,周遭被抽取的浓郁的生命力没有形成那层甲胄,而是化作绿色光流,疯狂涌入朽翁婆体内! 它周身伤痕飞速愈合,体内的鬼血再度充盈起来,气息瞬间恢复到全盛,脸上连一丝疲惫也无影无踪。 ‘……这怎么打?’ 锖兔停止了思考。 他和义勇已经近乎麻木,本以为四条命也就算了,没想到它还有无限续航。 “虽然老身连下弦都不是……” 朽翁婆昂起头,眼中闪烁着病态的狂热,“可那位大人说了,老身很有‘前途’!只要多吃些人,凭这血鬼术和老身的特性,成为上弦……也只是时间问题!” 它看向绝望的两人,慢条斯理地絮叨:“只要站在这‘山姥舍’……这整座山的生气,就是老身最好的养料!嗬嗬……你们耗不干的!” 锖兔握刀的手臂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全身的伤口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刺痛。 ‘这下……真的麻烦了!’ 锖兔无奈地看了一眼义勇,‘可惜,还没来得及恭喜真菰通过选拔,恐怕就都得交待在这里了。’ 而义勇,他挡开了锖兔扶着他的手掌,用日轮刀撑起身体,捂着受伤的腹部站在锖兔斜前方。 “义勇……你?” 义勇的声音虚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地步:“……你走,我断后。” 这次,他是认真的。 第64章 义勇:鬼岛猛说没你好果子吃 看着富冈义勇持刀踉跄地站在自己的身前,锖兔再一次拒绝了他的要求。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怎么可能……” 他急切地反驳,试图上前再次搀扶住摇摇欲坠的义勇。 “走!” 然而,与平日里那一幅平淡如水的样子不同,这一次富冈义勇用力一挥手,动作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播开了锖兔伸过来的手臂。 他的掌心按在锖兔肩膀上,将他向后推得一个趔趄,腹部的伤口随着这激烈的动作渗出更多暗红色的鲜血。 剧痛和失血让义勇眼前忍不住阵阵发黑,视野边缘已经开始模糊晃动,但他强迫自己站直,像一堵墙挡在朽翁婆和锖兔之间。 义勇那双平日里总是显得有些疏离的眼眸死死锁定了朽翁婆的方向,瞳孔深处燃烧着火焰——绝不容许身后的挚友受到伤害。 “锖兔……听我说……” 义勇的声音低沉嘶哑,带着急促喘息间的颤音,“我和你不一样……我不如你强……不如你聪明……不如你受大家欢迎!只要你能活着,你一定能够杀死更多的鬼。” 他艰难地吸了口气,仿佛要用尽胸腔里残余的所有空气,将那份深埋的自卑和此刻唯一的信念一同说出: “所以!你要活下去,锖兔!我绝不允许你死在这里!” “走!” 话音未落,富冈义勇将原本捂在腹部的手移开,任由鲜血涌出。 他双手紧握住日轮刀的刀柄,刀尖缓缓垂下,斜斜指向地面。身体的重心随之沉下,双膝微屈,摆出了他能想到的最好防御的起手式—— 水之呼吸·拾壹之型·凪。 这个姿势本该如静水般无波,沉稳如山。但此刻,义勇握刀的手因为剧痛和失血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刀尖在空气中划出细小的涟漪。 他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唯有额角不断滚落的大颗冷汗和紧抿到发白的嘴唇,诉说着他正承受着何等的煎熬。 锖兔看着眼前的背影,似乎第一次真正认识富冈义勇这个人的内心。 如果自己选择撤退,以义勇的能力,以他现在所展现出来的拼死一搏也要救下自己生命的决心,恐怕自己真的能够活下来吧。 “但是,我拒绝。” 锖兔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我锖兔就是要向自以为是的人说不! 凭什么就一定得是富冈义勇牺牲,凭什么自己要背负着出卖他人生命的悔恨而苟活下去? 师傅怎么可能不对自己失望,真菰怎么可能原谅自己,龙也又会怎么看自己! “富冈义勇,你休想就这么死在我的眼前!” 锖兔上前一步,双手持刀站在义勇身边,选择和义勇共同面对眼前的恶鬼! “?” 义勇身体一僵,转头过去惊愕地看向锖兔,那双蓝色眼眸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他没想到在如此绝境下,锖兔竟会如此干脆地拒绝他拼死换来的生路。 “为什么?” 锖兔没有看义勇,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朽翁婆防备这个狡猾恶鬼的偷袭,同时伸出一只手揽住义勇的肩膀,将虚弱欲倒的挚友牢牢固定在身侧,不让他再有机会独自面对绝境。 “义勇,”锖兔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穿透迷惘的决然,“听着,如果今天,我真的把你留下来,自己一个人走了……”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咀嚼这个假设带来的巨大痛苦,然后猛地转头直视着义勇惊愕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 “那么,以后我的每一天,都会在悔恨中度过!那样苟活下来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 他手臂的力量收紧,死死地抓住义勇的肩膀,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孤注一掷的豪气和对过往约定的执念: “我们早就说好了要一起斩鬼的吧?!今天——我锖兔就是不走了!” “死了也无所谓!” 锖兔揽着义勇肩膀的手丝滑地将他往身后一带,自己则横跨一步,挡在重伤的挚友与恶鬼之间,那还沾染着恶鬼血液的日轮刀爆发出最后的刀芒,直指朽翁婆的头颅! “拼死一搏吧!看看是这老鬼婆的头多,还是咱俩的命硬!” 朽翁婆看着眼前这对伤痕累累、互相搀扶着勉强站立的年轻人,枯槁的脸上挤出一个极其虚伪的表情。 它用枯瘦如柴的手指象征性地抹了抹干涸的眼角,故作姿态地发出沙哑做作的声音: “哎呀……多么感人至深的情谊啊……看得老身我这把骨头,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呜呜呜……” 可它浑浊的眼珠里没有丝毫感动,只有贪婪和戏谑,涎水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滴落。 “放心吧,孩子们……老身保证……” 它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一定会用最庄重的态度,把你们……吃得干干净净,一点……都不浪费!让你们在我的身体里……永远在一起,就像我和我的孩子们那样!” “这样……你们也就不用担心会彼此分开了吧?” 它令人嫌恶的扭捏姿态让锖兔和义勇咬紧牙关,压下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和失血的眩晕感,强行提起最后一丝残存的气力,再次摆出应战的姿势。 然而,就在这双方即将再度爆发冲突的时刻—— “嘎——!” 一声响亮的鎹鸦鸣叫划破了林间紧张的死寂。 紧接着,一个带着奇怪腔调、抑扬顿挫如同唱戏般的声音在树林上空盘旋响起,吟唱着一首风格奇异的打油诗: “秤不能离砣,公不能离婆,有情有义好儿郎,默契赛过亲哥俩!!!” 这熟悉的、不着调的鎹鸦吟唱风格,就像雪中送炭一般,让锖兔紧绷的身体瞬间松懈下来,一直强提的那口气像泄了闸的洪水般散去,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近乎虚脱的灿烂笑容: “什么啊……是那个家伙的鎹鸦来了……怎么今天没有鼓捣那个破俳句了?看来咱俩死不了了啊,义勇!” 而富冈义勇,在听到打油诗的瞬间,眼中最后一丝绷紧的神色也消失了。 他甚至没再看朽翁婆一眼,直接“咚”的一声向后直挺挺地躺倒在地上,双手极其自然地交叠放在受伤的腹部,脸色平静得宛如已经安详离世,只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它……可能觉得我们没文化,听不懂俳句……” 随后,他又宛如躺在棺材里也要发出最后的呐喊一般:“其实就你……听不懂……” “你可快别说了,躺你的吧!” 那只鎹鸦得意地嘎嘎叫了两声,扑棱着翅膀落在一根较低的树枝上,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下方诡异的对峙场面。 朽翁婆被锖兔和义勇彻底放松、甚至“躺平”的反应弄得惊疑不定,浑浊的眼珠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被轻视的恼怒:“……你们,这是……?!” 然而它的疑问还未完全出口,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机如同无形的巨网,瞬间笼罩了整片区域! 朽翁婆全身的鬼毛瞬间炸起!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面对天敌般的极致恐惧攫住了它! 仿佛有一把无形的、淬着寒冰的利刃,已经悄无声息地架在了它的脖颈上,让它每一寸覆盖着甲胄的皮肤都在疯狂尖叫示警—— 危险!极度危险! 来了一个可怕的怪物! “沙沙……沙沙……” “看着……我来的正是时候?” 伴随着树林阴影的一阵晃动,一个人影缓缓走了出来。锖兔回头一看,疲惫不堪的脸上,努力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果然是你啊,龙也……你这是怎么回事?” 来者正是出云龙也。 但他此刻的状态实在算不上好:头发乱糟糟地翘着,脸上带着深深的黑眼圈,眼白里布满血丝,身上的队服皱巴巴的,还沾着不少尘土和干涸的暗色污渍,整个人散发着浓浓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疲惫感。 就像刚从三班倒的工厂里走出来的打工人一样。 龙也一边步履略显拖沓地走过来,一边夸张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角甚至挤出了泪水: “哈——别提了……” 他揉着酸涩的眼角,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倦意: “最近连轴转,砍完一个鬼,下一个的情报就塞过来了……我不是在砍鬼,就是在砍鬼的路上,都已经学会了站着睡觉的技能了……已经好久没沾过枕头。” 他完全无视了一边的朽翁婆,走到近前,看着躺在地上“安详”闭眼的富冈义勇和已经盘腿坐在地上喘气的锖兔,脸上露出抱歉的神情: “对不住啊,来得有点晚了,最近的吃人鬼跟雨后蘑菇似的……冒个不停,刚刚路上还顺路砍了另外一头,本来我还能够早点到的。” 说着,龙也从怀里摸索着,掏出一个带着蝴蝶家标记的小瓷瓶,随手丢向躺平的义勇: “喏,用用,香奈惠她们刚鼓捣出来的新货,止血效果挺好。” 那瓷瓶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躺在地上的富冈义勇眼睛都没睁开,只是凭着本能精准地抬手,“啪”地一声接住了瓶子。 他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看了龙也一眼,用极其微弱、但异常清晰的声音吐出几个字: “……鬼岛猛说……没你好果子吃……” 说完,那只眼睛也闭上了,义勇头一歪,彻底晕死了过去,仿佛刚才那句转达已经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锖兔看着龙也袖子上的标记,有些惊叹于龙也剑士等级的提升速度:“你现在都乙级了,这速度有点太夸张了吧?” 而龙也正帮义勇上药,一边像用盐块腌制咸猪肉一样把药粉往义勇身上撒,一边无所谓地挥挥袖子。 “严格意义来讲,按数量我已经是甲级,但这种东西现在已经无所谓了~我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最近砍了多少头。” 朽翁婆:“……?” 这几个人是当老身不存在吗? 虽然那个新来的年轻人给自己一种很危险的感觉,但眼下,这三个人如此放松的姿态也太不把自己当回事了! “呵呵……把年老的长辈晾在一边,自顾自聊天可不行啊……!” 咻——! 漆黑甲胄化为的尖刺朝着龙也的额头直刺而去! 第65章 给无惨记上一笔 朽翁婆的手指微不可查地一弹,那根从指尖发出的漆黑尖刺,便毫无征兆地撕裂了空气,朝着龙也的面门直射而去,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残影! “龙也,留心!”锖兔一脸紧张地提醒。 “哎……小孩子说话,大人插什么嘴呢?”龙也的声音带着点无奈,仿佛在哄一个闹别扭的小孩。 只见他手上的动作丝毫未停,依旧稳稳地握住瓶口,将止血药粉均匀地撒在义勇腹部的伤口上。 而就在那尖刺即将刺入他眼球的刹那,龙也握刀的手腕仿佛随意地向外一翻,空气中似有雷鸣响起,一道清冷的刀光如红色的雷电炸响,快到连朽翁婆都只觉眼前一花。 “锵!” 一声清脆的金属交击声响起,那致命的尖刺已被精准地从中劈开,无力地跌落在地,化为尘埃。 龙也甚至没功夫多看朽翁婆一眼,注意力全在义勇的伤口上,“……老奶奶,偷袭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呐,没见我这正忙着救死扶伤呢。” 他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唠家常般的调侃,仿佛刚才只是拂开了一片飘落的树叶。 义勇:……我只是晕了,我没死。 朽翁婆的瞳孔因惊愕而微微放大,这个新来的年轻人……动作快得简直不像人类!那份轻描淡写的姿态,让她腐烂的心里升起一丝忌惮。 “龙也!注意她的血鬼术!”锖兔趁着这个机会,将朽翁婆的血鬼术情报告诉龙也。 “她的速度很快,身上的黑色物质能化为甲胄和尖刺,喷出的灰色烟雾沾上就能让人变老,化为领域能够削弱人的感官……” 他将方才苦战得来的情报毫无保留地倾吐而出,“还有最重要的……她被砍了头也不会死,她身上挂着的其他三个头,必须一起消灭!” 朽翁婆并不是很在意锖兔的情报分享,在她看来,只要把眼前三个人全都杀死在这里,自己血鬼术的能力还是能够隐藏起来大部分的。 她干瘪的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笑容,浑浊的目光扫过三人: 那个红色羽织的黑发小子重伤濒死,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那个青绿色羽织的肉色头发小鬼虽然还能动,但呼吸粗重,握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显然体力消耗巨大,对自己没有威胁; 而这个新来的……动作确实快得惊人,但他脸上那难以掩饰的疲惫,以及眼底深处的倦怠,可瞒不过她的眼睛。 他显然真的是如他所说的,经历了长途跋涉或苦战才赶到这里的,状态远不及巅峰! ‘哼…动作快又如何,强弩之末罢了,另外两个更是不足为惧……只要解决掉这个新来的……!’ 朽翁婆心里有了决定。 “呵…小鬼头,见识下真正的绝望吧……” 朽翁婆发出沙哑刺耳的尖啸,枯瘦的双臂猛地向前一挥,刹那间,浓郁、粘稠的灰色雾霾,如同活物般从她周身汹涌而出! 这雾气如同奔腾的灰色沙尘暴,所过之处草木枯萎,带着吞噬一切的毁灭气息,铺天盖地般朝着龙也疯狂席卷而去! “血鬼术·时之砂!” 面对着朽翁婆汹涌而来的时之砂,锖兔瞳孔猛缩,不顾自己体力透支,嘶声力竭地朝着龙也大喊: “龙也!小心那灰雾!别管我们了!快避开!绝对不能被它碰到!” 然而龙也仿佛没听到锖兔急切的警告,他手上的动作依旧稳定,终于慢腾腾地将义勇的伤口简单包扎好了。 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按在了刀柄上,口中低声自语,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笃定: “所谓的血鬼术……说到底,也不过是恶鬼血液的外放。既然是鬼血,那就可以被消灭,无非是看谁的力量更强,谁的‘呼吸’更胜一筹罢了。” 面对那铺天盖地、带着腐朽气息席卷而来的灰色烟雾,龙也眼神一凝,周身疲惫的气息瞬间被一股锐利狂暴的气势取代! “恶鬼……你看好了!” 他猛地拔刀出鞘! “雷之呼吸……” “雷炎伍之型·瞬华!” 刀光乍现,金红色的狂暴雷霆与炽白色的灼热烈焰瞬间交织缠绕,爆发开来! 以龙也为中心,一个由无数道细密、迅疾、狂暴的雷火刀气组成的巨大“花朵”骤然绽放! 从远处看,密林之间宛如绽放了一枚巨型的火焰莲花,然而那并非真实的由火焰组成的花瓣,而是由高速挥斩的刀光轨迹所交织成的致命领域! 嗤嗤嗤——!!! 刺耳的撕裂声充斥了这一片森林,那些如同活物般缠绕扑来的灰色烟雾,在接触到这朵盛开的雷炎之花边缘的刹那,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狂暴的雷霆将构成雾气的鬼血粒子撕裂、电离,灼热的火焰则将逸散的鬼血彻底焚毁、净化! 那汹涌的灰色雾霾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燃烧着雷火的墙壁,被这瞬间绽放的大范围攻击硬生生抵消,湮灭在龙也身前数尺之外,连一丝一毫都无法再前进一步! “什……什么东西?!!”朽翁婆的眼珠因极度的惊骇而几乎要凸出眼眶! 它枯槁的身体忍不住发抖,脸上那原本胜券在握的狰狞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法理解的恐惧和茫然。 在它的感知中,自己与释放出的“时之砂”那股如同肢体延伸般的紧密联系,竟然被硬生生斩断了…… 仿佛那些能够吸取生命力的恐怖灰色雾气,是从未存在过的幻影!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朽翁婆内心疯狂咆哮,枯爪死死抠进自己的掌心,“老身的时之砂细小如尘,无孔不入!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剑技……能把灰尘一样细小的血鬼术直接‘斩杀’掉?!!” 它甚至开始拒绝相信自己的感知,就像年迈的老人根本无法接受认知之外的事物,这完全超出了它对呼吸法剑士的认知! 而一旁的锖兔,嘴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已经彻底惊呆了。 他刚刚才亲身经历过这“时之砂”的恐怖与难缠,那灰雾一旦弥漫开来,沾之即死,连水之呼吸的冲击也只能勉强将其推开或延缓,根本无法像这样彻底消灭。 自己和义勇被碾得到处跑,而龙也就这么把这片致命灰雾细细切做了臊子……这是人? “这就是龙也现在的实力吗?” 锖兔心中翻起惊涛骇浪,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心感涌上心头的同时,也感到一种几乎要仰望的震撼, “直接斩灭了血鬼术的本体,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速度和力量了……这家伙到底走到了哪一步了?!” “我的穿镜止水,看来还有进步的空间……” 至于富冈义勇…… 他依然安静地躺在地上,双手交叠放在受伤的腹部,姿势与之前并无二致。 然而,在龙也那朵雷炎之花绽放、灰雾被彻底湮灭的瞬间,他紧绷的线条似乎微不可查地松弛了一丝。 那原本因剧痛而微微蹙起的眉头,也悄然地、彻底地舒展开来。 如果之前是“安详离世”,那么此刻的他,便是彻底进入了“入土为安”般的宁静状态,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与战斗,都已与他无关。 他只需要安心地躺着,等待一切结束。 面对着龙也一击湮灭“时之砂”的恐怖景象,朽翁婆猛地抬起覆盖着漆黑甲胄的枯爪,那尖锐的、如同腐朽树枝般的指甲,狠狠地、毫不犹豫插向了自己布满褶皱的太阳穴! “噗嗤!” 指甲深深没入皮肉,搅动着发出令人牙酸的细微摩擦声,尖锐的指尖在大脑皮层上粗鲁暴力地抚弄着…… 朽翁婆如同感觉不到疼痛般,疯狂地转动着插入脑袋的手指,仿佛要用这种极端的刺激强行压下内心的恐惧,找回理智。 “不用慌……不用慌!老身有的是能力,灰尘你能斩灭……那无形无色的空间,你总砍不中了吧!”它嘶哑地低吼着,如同在给自己打气。 随着朽翁婆的指挥,周围的草木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凋零,浓郁的生命力绿流被它贪婪地吸入体内,补充着被泯灭的时之砂造成的空白。 同时,它体内翻涌的鬼血再次分出几股灰色溪流。 这一次,新生成的、粘稠的深灰色雾气不再肆无忌惮地扑向龙也,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蛇群,小心翼翼地、紧密地缠绕在朽翁婆枯瘦佝偻的身体周围,形成了一层不断流转的灰暗屏障。 “血鬼术……垂老之缚!” 朽翁婆低沉沙哑地念出血鬼术的名字,死鱼般的眼珠死死锁定着龙也,干瘪的嘴唇无声开合,似乎在诅咒,又似乎在质问: “来吧……让老身看看,这一次,你又能怎么办?” 龙也安静地站在原地,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闪避或格挡的姿态,任由那层由深灰色雾气构成的领域迅速扩张,将自己、锖兔以及昏迷的义勇完全笼罩其中。 视野瞬间蒙上毛玻璃般的灰翳,耳中的声音变得遥远沉闷,鼻尖的空气也失去了所有气味。 龙也微微歪了下头,脸上露出一丝了然的神情,仿佛在印证着什么。他似有所悟地低声喃喃自语,声音在沉闷的领域内却异常清晰: “原来如此,是直接作用于感官神经,或者说干扰大脑处理信息的能力吗?视觉、听觉、嗅觉……都被严重削弱了。” “啧,很麻烦的血鬼术。可惜你这老鬼实力还差一点,要是让你再吃多点人,成长到十二鬼月那种程度……” 龙也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说不定真能连触感都抹掉呢,到时候在这领域内,我们恐怕就真成了五感尽失的待宰羔羊了吧?” 说完,他竟还有余裕侧过头,朝着旁边盘膝坐着、正努力调整呼吸的锖兔的方向,语气轻松地夸赞道: “喂,锖兔,你们俩顶着这种全方位削弱还能把那鬼婆子的头砍下来一次,真够可以的啊!比起以前,可是强了不知道多少倍,鳞泷师傅知道了一定很欣慰!” 锖兔正闭目抵抗着感官剥夺带来的眩晕和不适,同时试图恢复一丝体力。 听到龙也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情赞美自己,他额头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跳,拼命忍住对龙也进行锐评的欲望。 锖兔干脆连眼睛都懒得睁开,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带着浓浓嫌弃和疲惫的回应: “……你闭嘴,我不想和能够用刀砍灰尘的变态说话……专心对付那老鬼婆,它肯定准备攻击过来了!” 瞧瞧,一边嫌弃一边还在提醒龙也防备恶鬼的攻击,什么叫温柔的水之呼吸啊。 富冈义勇:确实。 如锖兔所预料的那样,就在两人这几句短暂对话的功夫,朽翁婆的“垂老之缚”领域已完全稳定展开。 而朽翁婆,在领域形成的瞬间,便发出了孤注一掷的尖啸! “小鬼……受死——!!!” 它枯槁的身影爆发出超越视觉捕捉极限的速度! 那覆盖着漆黑金属寒光的利爪撕裂空气,带着腐朽与死亡的气息,以刁钻狠毒的角度,朝着龙也的视觉死角扑袭而来! 龙也脸上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既没有瞪大眼睛去搜寻,也没有刻意侧耳去倾听朽翁婆移动时可能发出的细微声响。 他站在原地,姿态带着一种奇异的放松感。 ‘这种程度的干扰……对“那一瞬”的决断来说,毫无意义。’ “喂,老婆子,”龙也的声音响起,仿佛是在闲聊一般:“你以为雷之呼吸是什么?” 他并不期待恶鬼的回答,而是自顾自地往下说着,自身的气势也在不断提升:“是一往无前,是在决定胜负的瞬间挥刀将你们这些恶鬼灭杀!那一瞬间,根本没工夫去看,也没工夫去听啊!”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朽翁婆以它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冲刺而至,枯爪直取龙也的后心! “小子,你说这个谁懂啊!” 然而,那浓烈如实质的杀意,在龙也的感知中,却如同漆黑夜幕里骤然亮起的明灯,清晰无比,根本不需要依赖此刻被削弱的视觉和听觉去捕捉! “雷之呼吸·雷炎壹之型……” 龙也整根手臂青筋暴起,肌肉似乎膨胀了一圈,他握刀的手腕由下向上撩起,伴随着一瞬间的雷鸣,快得超越了朽翁婆神经反应的极限。 ‘比霹雳一闪更快……’ 冰冷的刀锋像热刀切黄油一般划过朽翁婆干枯的脖颈时,朽翁婆冲刺的躯体甚至还在半空保持着前扑的姿态。 ‘比炎之呼吸更强……!’ 它脖子上那层让锖兔和义勇吃尽苦头的黑色甲胄,仿佛纸片一般被轻轻划开。 朽翁婆只觉视野陡然旋转、拔高,然后才看到自己那失去了头颅的身体依旧保持着前冲的惯性,直接砸击在地上,撞出一个深坑后又连滚了好几圈,溅起了大量的烟尘。 ‘什么……我的头……?什么时候被砍掉的……?’ 直到它那颗飞起的头颅快要触及地面,龙也那宣告招式名称的声音才清晰而平稳地传入它的耳中: “……劫火鸣雷” 朽翁婆那颗滚落在地的头颅上,浑浊的眼珠因极度的惊骇而几乎要爆裂开来。 不可能! 不可能啊! “血鬼术·垂老之缚”的领域全力发动了啊!我使出了最快的速度啊!我明明从他的视觉死角进攻的啊! 为什么啊?!为什么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感觉到! 为什么我的头就掉了?!为什么我的甲胄不起作用!? 到底……到底被削弱了感官的是谁啊啊啊啊啊啊?!!! 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它腐朽的心脏,前所未有的惊恐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缠绕住朽翁婆的意识。 ……不对劲! 这个人……十分乃至九分的不对劲!再打下去会死!绝对会死!赢不了!必须逃!立刻逃!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朽翁婆那颗落地的头颅发出无声的尖啸,那具刚刚失去控制而砸在地上的无头躯体表面剧烈蠕动起来。 笼罩在众人四周、削弱感官的灰色雾霾瞬间如同潮水般倒卷,被它强行吸回体内! 锖兔看到眼前熟悉的一幕,刚想要出声提醒龙也。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那具无头的残躯就如同一个被引爆的炸弹膨胀起来! 朽翁婆压榨出体内残存的所有鬼血和生命力——无数根淬着幽光的黑色尖锐突刺,从它躯干的每一处,毫无死角地爆发激射而出! 咻咻咻咻——!! 尖刺如同狂暴的金属风暴,不仅完全笼罩了龙也所在的位置,更是将后方安详躺平在地上的义勇和力竭的锖兔也一并覆盖在内!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全方位、无死角覆盖攻击! ‘呵……杀不了他!这招绝对杀不了那个怪物!但……只要能拖住他一瞬!只要他不得不去保护另外两个人……!’ 朽翁婆的头颅趁着这漫天尖刺遮蔽视线、制造混乱的瞬间,和自己的身躯重新结合在一起,拔腿就朝着相反的方向逃离! ‘逃!逃进森林里面!逃进深山里面!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 面对朽翁婆躯体爆射而出的、意图遮蔽视线并阻挡追击的漫天黑色尖刺,龙也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就知道你会来这套!” 他低喝一声,身形瞬间横移,稳稳挡在锖兔和义勇身前,体内呼吸法奔腾咆哮,日轮刀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雷光与烈焰! “雷炎叁之型·炽雷千鸟!!!” 随着龙也的宣告,他手中的日轮刀化作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残影,那是无数快如闪电的精准突刺! 每一次都伴随着尖锐刺耳的雷鸣之声,仿佛真的有上千只雷鸟在同时愤怒鸣叫! 那铺天盖地袭来的黑色尖刺,在这片密不透风的雷炎突刺之网面前,如同脆弱的枯枝,被瞬间精准地切断、粉碎! 朽翁婆精心策划的遮蔽视线的障碍,连同那些致命的攻击,在龙也身前不到一尺之处便彻底化为乌有,连一丝灰尘都未能沾染到锖兔和义勇身上! 随着视野豁然开朗,朽翁婆那正仓惶转身、试图融入山林阴影逃窜的佝偻身影,毫无遮掩地暴露在三人眼前! “这么快就……?!”朽翁婆惊恐地回头,映入眼帘的是龙也再度摆出的,那个比霹雳一闪还要快的“雷炎壹之型·劫火鸣雷”的起手式。 如它所料,下一瞬间,龙也的身影已经如同真正的瞬移般,跨越了人与鬼之间的距离,带着呼啸的雷光与灼热的烈焰出现在它面前! 面容扭曲的恶鬼发出惊恐的怒吼。 “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 龙也日轮刀高高举起,炽烈的刀锋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毫不留情地朝着朽翁婆本尊的脖子和腰间那三个干瘪的头颅斩落!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朽翁婆那张扭曲的老脸上,最后一丝侥幸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疯狂的、玉石俱焚的狰狞! “那么想要砍下老身的头的话……尽管来试试好了!” “嗤——!” 刀光闪过,朽翁婆颈项上那颗属于它自己的、表情扭曲的头颅应声飞起!龙也的刀势没有丝毫停顿,刀锋流转,目标直指腰间剩下的三颗头颅!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朽翁婆最后的反击发动了! 那三颗即将被斩中的,属于她生前儿子的头颅,其空洞的眼窝和微张的口中,毫无征兆地喷涌出浓郁得几乎化为液态的深灰色时之砂! 如此近距离的、全方位的喷吐,如同三道致命的灰色洪流,瞬间封死了龙也所有闪避和攻击的角度,企图要将这个可怕的剑士拖入腐朽的深渊! 面对朽翁婆这最后的疯狂反扑,龙也嘴角却勾起一抹早有所料的弧度。 “老奶奶,你体内鬼血奔涌的声音,在我耳朵里简直跟瀑布一样响亮啊!你的企图不要太明显!” 他语带调侃,身体却以不可思议的柔韧和速度,如同风中飘絮般,轻松写意的几个细微侧步和偏头就精准地从三道致命灰砂喷吐的缝隙之间穿了过去! 那足以瞬间夺走生命的腐朽力量,连他的衣角都未能沾到。 “……完了。” 朽翁婆最后的希望彻底破灭,眼中只剩下无边的绝望。 “没错,该结束了。” 龙也的声音平静,在他穿过“时之砂”封锁的瞬间,无数道细密精准的雷炎刀光在眨眼之间亮起,共同编织成一张毁灭之网,将那三颗悬挂在腰间、代表着朽翁婆最后生命源泉的干瘪头颅共同笼罩在内。 “雷炎貳之型·百雷焚杀……” 无数细碎的切割声响起,三颗干瘪的头颅在细密的刀光下如同朽木般被瞬间斩碎、焚毁! “不要啊——!!!” 四颗头颅全部被击破! 朽翁婆那颗飞在空中的、属于老妇的头颅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那佝偻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从断颈处开始逐渐化为飞散的灰烬,不可逆转地走向消亡。 锖兔屏住呼吸看完了全程,见到朽翁婆的身体终于开始化为烟雾飘散的时候,他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头恶鬼……可终于结束了,别再蹦出什么奇怪的血鬼术了。” “呜……呜呜呜……” 朽翁婆那颗滚落在地上的头颅,脸上的疯狂逐渐褪去,只剩下被抛弃的老妪的凄楚与恐惧,浑浊的泪水不断涌出。 “怎么……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个可怜的老人家……老身……老身只是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死掉……不想就这样消失啊……” 龙也将刀刃归入鞘中,脸上重新泛起了长期加班后的疲惫神色,他默默的站在老妪的头颅前,听着她消散前的自语。 这阵子高强度的连续杀鬼,已经让他习惯了恶鬼临死前的悲怆:“越是凶恶的鬼,其化为恶鬼之前的人生往往越是悲惨,其执念会更强……嗯?” 龙也惊讶地看着另一边。 “母亲……母亲……” 在朽翁婆哭泣的同时,那三颗被斩碎、尚未完全消散的头颅碎片,竟也发出了微弱断续的声音。 老妪消散了一半的头颅哭声骤然停止:“太郎……是你们?” “是……母亲……对……不起……” 太郎的声音,充满了悔恨与解脱:“是……我们没用……让您……受苦了……不会再……让您……一个人了……” “是儿子……的错……”二郎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歉意和释然:“娶不到……媳妇……根本就……没关系……” “……母亲……呜呜……”三郎的声音悲伤:“……下辈子……下辈子……我还想……做您的……儿子……求您……原谅……我们……” 这些来自死去的儿子们的声音,让地上流泪的朽翁婆头颅哭的更厉害了,浑浊的泪水汹涌而出:这些都是她的儿子们,都是她化为恶鬼后亲手杀死的骨血! 她流着泪,愣愣地看着那三颗正在消散的头颅,脸上最后一丝怨毒和疯狂彻底消散,只剩下无尽的悲凉与一丝迟来的、属于母亲的温柔。 “孩子们……是妈妈……连累了你们……要你们……跟着我……去那……地狱……赎罪……” 朽翁婆的头颅发出最后一声叹息,那叹息中充满了心碎与释然交织的复杂情绪。 “……我们……本就该……下地狱……”太郎残存的声音微弱却清晰,“……是母亲……被我们……这些……不孝子……连累……” 四颗残缺的头颅在消散的灰烬中,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缓缓地、慢慢地聚到了一起,紧紧依偎环绕着,如同孩子们小时候围坐在母亲身边。 微弱的,混合着哭泣、道歉和依恋的哽咽声在灰烬中萦绕了片刻,最终随着头颅的消散而彻底化为飞灰,一同消失在黎明前微凉的空气中。 锖兔神色复杂地看着,最后还是决定在这里立一个衣冠冢,插上四根树枝就算是上了香。 他回头,见龙也抱着胸看着这个坟堆发呆,“龙也,想什么呢?” “哦……我在想着,怎么给鬼舞仕无惨再记上一笔。” “那帮我和义勇那笔也记上。” 第66章 鬼岛猛:所以我是谐星是吗 龙也和锖兔一左一右架着因失血和疼痛而脸色苍白的富冈义勇回到了藤之家。 屋内一片忙碌景象,隐队员们穿梭不停,空气中弥漫着草药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 大多数队员都紧张地围绕着房间中央两张病榻——榻上正躺着那两名被朽翁婆的“时之砂”严重侵蚀了生命力的队员。 其中一人头发已完全灰白,皮肤松弛布满褶皱,正虚弱地靠在枕头上,仿佛一夜之间走完了一辈子的光阴。 另一人状况稍好,却也出现了点点花白的头发,显露出远超实际年龄的苍老与疲惫,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义勇一路上已经被龙也和锖兔一左一右地摇醒了,虽然面色依旧苍白,但那双蓝色的眼睛已经恢复了清明。他此刻正沉默地注视着那两名衰老的队员,眼神复杂难明。 锖兔看着那两人枯槁的手和浑浊的眼神,心头沉重。他低声对龙也道:“看他们这样子……恐怕再难握紧日轮刀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忍和惋惜。 就在这时,一名背着药箱的女医生匆匆从他们身边走过,目标明确地走向那两名队员。 这名女医生似乎是这里的医疗领队,只见她快速检查了他们的脉搏和瞳孔,又低声询问了几句,随后对旁边负责记录的隐队员果断地交代道: “生命力被强行夺走太多了,脏器机能已经严重衰退,身体已不可逆地老化。他们无法再承受战斗的负荷了。” 她的语气平静而专业,却宣告了残酷的现实。 “按主公大人的安排,后续将由‘隐’负责将他们转移到疗养院,产屋敷家会负责他们余生的照料……两位,请好好休息吧。” 女医生交代完毕,又匆匆走向下一个需要处理伤员的区域。 龙也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病榻上那两张苍老的面孔,轻轻叹了口气:“比起那位当场化为干尸的兄弟……他们能活下来,已是最大的幸运了……” 他的声音里没有太多情绪,只是陈述着一个沉重的事实,“鬼杀队牺牲的队士数不胜数……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义勇靠在锖兔的肩膀上:“……恭喜他们提前退休。” 锖兔斜了他一眼,“同样的话跟同样的意思,怎么在你嘴里跟在龙也嘴里说出来,就不是一个味道呢……” 在另一处专门用于包扎换药的房间里,体格壮硕的鬼岛猛正龇牙咧嘴地坐在凳子上。 他赤裸着上半身,腹部的伤口已经被重新清洗过,此刻一名戴着口罩和眼镜的女医师正动作麻利地为他更换新的绷带。 “嘶——轻点轻点!大姐头!” 鬼岛猛疼得直抽冷气,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女医师手下动作不停,利落地剪开他腰间那圈缠得歪七扭八、甚至有些地方还打着死结的旧绷带,嫌弃地啧了一声: “闭嘴,忍着点!你这绷带是哪个庸医给你包的?跟被狗啃过似的!这么乱,伤口也被绑得死死的一点都不透气,你是想在这里面养蘑菇吗?” 她一边麻利地铺上干净的药棉,一边毫不留情地吐槽。 鬼岛猛脸上有点挂不住,梗着脖子辩解:“战场上……战场上的事,那能算狗啃吗!形势多危急啊,我差点就被那老鬼婆吸成肉干了,能草草包上止血就不错了……哪有功夫讲究那么多!” 女医师闻言,口罩上方那双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手上的力道下意识更重了: “呵,鬼岛猛!你以为我是第一次帮你包扎伤口吗?你哪次任务回来不是一身伤?哪次你自己包的绷带不是这副鬼样子?纯粹就是你的手艺太差!” 她毫不留情地戳穿了鬼岛猛的借口,熟练地开始缠绕新的、平整紧实的绷带。 鬼岛猛被怼得哑口无言,正想再找点什么理由来挽回自己那岌岌可危的形象,毕竟他生平最讨厌三件事: 一是跑得快的滑溜鬼,尤其是自己打不到的,速度比自己快的; 二是被恶鬼比喻成野猪,尤其是夸自己肉质鲜美的; 三就是被人说缠绷带的手艺差! 鬼岛猛有点委屈,在四下无人的时候,他的小爱好就是刺绣和剪纸。每次用剪刀把纸片裁出歪歪扭扭的形状,或者用针线刺出只有他自己才看得懂的抽象图案的时候,鬼岛猛都会感受到内心的满足。 他自认为自己是一个有艺术细胞的好手艺真猛男,怎么可以忍受“你的绷带像狗包的”这种侮辱! 就在他想方设法为自己找补,急得汗流浃背的时候,一个熟悉又带着明显调侃意味的嗓音响了起来: “哎呀!这不是我们高大威猛、未来必定能成为最强岩柱的鬼岛猛大人吗?!” 只见龙也把一副“活人微死”模样的富冈义勇轻松的扛在肩膀上,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包扎室。 他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目光精准地落在鬼岛猛身上,“鬼岛猛,好一阵子没见了,怎么又包着呢?” “还有,我好果子呢?” 鬼岛猛明确地感受到旁边正在为自己包扎的女医生的目光从“略带嫌弃”变成了“关爱智障”,他红着脸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 “哎呀你可别说了……小爷我年少无知,自从上次跟着岩柱大人出了一次任务,我就再也不敢说最强岩柱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话了!” “还有可别提了……这次任务是我太着急了,没做好队长的责任,白白牺牲了好几名队员。” 龙也一边“啪叽”一声,力道刚刚好地把富冈义勇像甩面饼一样甩在病床上,一边朝着后面走进来的锖兔招了招手,几个人就这么围坐在了一起。 “怎么着,这次被这个老鬼婆制裁,没自信了?” 鬼岛猛一梗脖子“该反省就反省,还有,你是没见过岩柱甩着那铁锤的样子,太恐怖了……我开始怀疑根本就没有什么岩之呼吸,纯粹是岩柱大人力气大。” “我是看明白了,”锖兔心有戚戚的在一边附和,“想要灭杀这些恶鬼,就得把自己也修炼成怪物,龙也这家伙活活把那老鬼婆能把人吸干的灰色烟雾给砍没了。” “啥玩意儿?” 鬼岛猛看龙也的目光充满了一种“你小子也物种突变了?”的探究。 “那可不,我跟你说啊,这个家伙的呼吸法和剑技已经看不懂了……” 眼见几个人的讨论越来越不着调,在一旁为富冈义勇包扎伤口的女医生忍不住了额头暴起了青筋。 “呀卡马西!!!!吵死啦你们这群臭男人!!!” “你们几个人不要太得寸进尺,别吵到病人休息!” 女医生干脆站起来,一把麻溜的把鬼岛猛提起,然后一手推锖兔,一手推龙也,把三个人全部赶出了这间屋子。 “砰——!” 病房的门被女医生由内而外用力关上,关门的声音把屋内的富冈义勇都吓出了豆豆眼,也把一脸懵逼的众人隔绝在外。 “啊?我不也是病人吗?” 鬼岛猛无语的指了指自己,发出了凄厉的悲鸣:“喂!我的伤口也还没有好啊,放我进去啊医生!” 一院子人都被这一声呐喊吸引了目光。 “咔嚓!” 似乎是鬼岛猛的声音终于打动了女医师,门又一下子打开了,女医师眼神犀利的看着鬼岛猛……背后的锖兔。 锖兔并没有受重伤,但是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各处伤口。只见女医师一把抓住锖兔的羽织,把他拉进了病房里面,又“哐当”一声再度关上了房门。 鬼岛猛:……? ‘我宣布,我第四讨厌的事情就是被医生无视……’ “出云先生!鬼岛先生!你们也在这里呀!” 此时,一道声音在鬼岛猛和龙也的背后响起,两人回头一看,居然是村田。只见他神采奕奕,除了脸上贴着一个小绷带,全身上下除了沾染一些尘土连伤口都没有。 “哎呀,村田,我们又见面了!”龙也感觉,自己总是能够在一堆伤残病患之中精准找到身体健康的村田。 村田是前来道谢的。 他感慨地看着眼前两位强大的剑士,出云龙也自不必多说,早在上次就已经救过一次自己的生命。而这一次危险至极的任务中,又作为兜底再次出场。 而鬼岛猛,也是在战斗中三番五次用铁链及时拉开自己的身位,不然村田即使没有被朽翁婆的时之砂吸死,也会被它用漆黑的甲胄化为的尖刺洞穿。 甚至就连此刻病房内的锖兔和义勇二人,也早就在藤袭山最终选拔的时候救过了自己的生命。 “在下这次能够平安的活下来,真是托了各位的大恩大德!”村田乖巧地弯腰道谢。 龙也回头一想,这个村田还真的邪门。 这一次讨伐朽翁婆的先遣小队,一共6个人,其中队长鬼岛猛为了掩护和断后腹部严重受伤,女队员真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另外三个更是一人直接被吸取生命力而死,两人被吸取成中老年人。 就连半路路过前来支援的锖兔和义勇,也都差点挂在那里,义勇更是直接被捅穿了腹部。 “你小子,说不定是什么天选之子呢……” 龙也摩挲着下巴,看着一脸清澈而淳朴的村田,暗自提醒自己,如果发现下一次的任务中存在村田这个人,那自己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免得阴沟里翻船了。 女医师的手法很利落,在包扎好了富冈义勇腹部最严重的伤口后,又三两下就处理好了锖兔,匆匆交代几句注意事项后便风风火火地赶往了下一个藤之家的救治点。 那里还有大量别的伤患等着她呢。 “……这位医生姐姐也真是辛苦,跟我一样是个劳碌命,到处加班。” 龙也看着女医师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感慨了一句。而锖兔也在旁边附和着,“谁说不是呢,都是因为最近的鬼变多了,伤患也增加了,鬼杀队的医生们压力都很大。” 话聊到这里,龙也又想起了此前蝴蝶姐妹跟自己说过的,她们想要在通过鬼杀队的最终训练后,尝试建立一处专门治疗病患的地点,把各处受伤的鬼杀队剑士都集中起来方便救治。 “好像是叫……‘蝶屋’?” 龙也一边想着一边闭目养神恢复自己的体力,而没多久,他的目光很快又被富冈义勇病榻旁的情景吸引住了。 一位隐队员正负责给义勇其他不致命的伤口换药。 这位队员的动作……怎么说呢,比起刚刚那一位女医师的轻柔和精准,显得格外“豪迈”。 只见他拆开旧绷带时动作有点笨手笨脚,甚至几乎是用扯开的方式,清理伤口时棉签按下去的力道让义勇本就苍白的脸更白了三分,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整个人散发出一种生无可恋的僵硬气息。 然而,义勇依旧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承受着。 更有趣的是站在一旁的锖兔,他双臂环抱在胸前,嘴角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眼神里充满了纯粹的看好戏光芒,就差没搬个小板凳嗑瓜子了。 “有故事!”龙也的直觉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他的目光又落回那位隐队员身上。 最显眼的莫过于他那头极具辨识度的发型——一个造型夸张的鸡冠头,即使在隐队员标志性的白布头巾下也倔强地探出轮廓,在这个年代显得格外“潮流”。 虽然大半张脸被白布遮挡,但双眼下方一道斜贯的、略显狰狞的伤疤却清晰可见,即使隔着布也能感受到那份凶悍的气息。 龙也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来了,他悄无声息地挪到锖兔身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压低声音问道:“喂,锖兔,这什么情况?那鸡冠头跟义勇有仇?” 锖兔则侧过头,同样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点看热闹的笑意: “嘿,被你发现了?上次我跟义勇搭档出任务,在一个镇里遇到了一对兄弟,他们的母亲变成了恶鬼,把其他兄弟姐妹都杀死了。” “我和义勇赶到时,正好撞见那对兄弟的兄长和鬼化的母亲缠斗。情况紧急,义勇没办法,当着那两兄弟的面把他们刚鬼化的母亲给斩首了。” 龙也听得直咂舌,忍不住摇头:“啧啧……可真是孽缘啊!” 他再次看向那个正用力给义勇包扎的鸡冠头隐队员,“所以……这位就是那对兄弟里的……?” “嗯,弟弟。” 锖兔确认道,“他叫不死川玄弥,至于哥哥……”锖兔顿了顿,“哥哥叫不死川实弥,他当时受了很大刺激,但也认清了现实,后来加入了鬼杀队,现在正跟着别的培育师进行训练呢。” 说到这里,他仿佛想起了很有意思的事情,憋着笑:“你是没看见他哥哥,一脸凶狠地求我照顾好他弟弟的场景……” 第67章 菖蒲菖蒲,病愈无期 龙也正和锖兔聊着玄弥和实弥的事,突然—— “嘎!嘎嘎!鬼杀队通知!出云龙也请接收!” 一只漆黑的鎹鸦俯冲下来,精准地落在了龙也一边的肩膀上。 “哇啊!” 龙也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一缩脖子,拼命抖动着肩膀,试图把那漆黑的羽毛团子甩下去。 “小祖宗,别过来!别过来!” 他夸张地挥舞着手臂,脸上写满了“拒绝加班”四个大字,“你每次落我肩膀准没好事,不是紧急任务就是急需救援!我这屁股还没坐热呐,你就说这次我得去哪儿吧!” 鎹鸦似乎早就习惯了,稳如泰山地紧紧抓住龙也的肩膀,怎么也甩不下来。 它早就知道龙也的德行,最多就是抱怨一下,实际上出任务干脆得很,这一个月下来腿都轮冒烟了。 不过这一次不一样,鎹鸦紫云巡不是来传达任务的。 它只是用喙轻轻啄了啄龙也的耳朵,然后用一种带着点委屈的调子叫道: “听着!休假一个月!龙也!休假!”它的黑豆眼还人性化地对着龙也挤了一下。 “长假三十天!收起苦脸变欢颜,撒欢去海边!” “啊?” 龙也抖肩的动作瞬间僵住了,脸上的嫌弃如同冰雪消融,眨眼间换上了一副极其灿烂、甚至带点谄媚的笑容。 他飞快地从自己那件常穿的外衣内袋里摸索着,变戏法似的掏出好几枚油亮的肉干。 “哎呀呀!我就说今天怎么听见喜鹊叫呢!原来是英明神武的信使大人驾到!” 龙也满脸堆笑,忽视了一旁锖兔那鄙视的眼神,小心翼翼地把肉干捧到鎹鸦面前,“来来来,孝敬您的!辛苦了辛苦了!一个月假期是吧?消息准确无误吧?您真是我的好搭档福啊!” 鎹鸦得意地昂起小脑袋,毫不客气地叼起肉干,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看着鎹鸦大快朵颐,龙也摩挲着下巴,眼里亮晶晶的:“机会难得啊!整整一个月!说什么也得回桃山一趟了。” 他想起上次收到桑岛师傅的信,那字里行间的阴阳怪气让他汗流浃背: “我的徒弟好几个月没回来了,该不会已经被鬼吃了吧?我妻善逸挺乖的,懂得孝敬我,不像那些了无音讯的,几个月来一封信就没了。山上的桃子熟过一轮了,我就留了三人份,嗯,三人份!” 每次龙也一想起来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再不回去,”他比起手,做了个夸张的抹脖子动作,“老头子怕是要亲自下山清理门户了……” 随后他的表情化为嫌弃:“还有狯岳,马上要最终选拔,去看看他,意思意思得了。” 锖兔看着他一个人在那像花灯一样不停变脸,“你这个师弟这么不受待见吗,每次提起他,你都是这种反应。” 龙也翻起了白眼,“谁当他师兄弟谁知道嗷,要不你和我换,你把真菰给我带,我把狯岳给你!” 锖兔和义勇异口同声:“免了!” 龙也转向身旁的锖兔和已经包扎好,但一点都不安详地躺在病床上休息的义勇: “喂,锖兔义勇,你们接下来有啥安排?义勇伤的还是挺重的,这次你们俩估计也能休息一阵子。” 锖兔握了握拳:“说起这个,这次任务……给我的警示太大了,那老鬼婆的血鬼术,带给我的那种无力感,让我意识到自己还差得远。” 他随后又化拳为指对准了龙也:“还有,那就是你这家伙变强的速度也太快了,不追上你可不行!” 锖兔的眼睛里闪着不服输的光芒。 “这一阵子没有任务的时候,我打算回狭雾山继续修炼,那里的环境,能让我回想起最终选拔之前,那一段专心磨练自己的日子。” “我的剑技需要打磨,基础需要更扎实,呼吸法也要更深入才行。”他顿了顿,语气温和下来,“而且,也该回去陪陪师傅了。” 一旁的义勇默默地点了点头,言简意赅:“我也一样。” 行,富冈义勇,老锖兔挂件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 龙也从椅子上站起,轻轻拍了拍义勇没受伤的那边肩膀: “那咱们就此别过,各自保重!回头狭雾山见,我还得在最终选拔之前,回去看看香奈惠和忍,帮她们突击一下。” 义勇努力转过头看他:“来吃菌子,以后有毒。” 龙也:? 锖兔:“意思是,趁着忍还在狭雾山,不怕吃到有毒的菌子,以后忍不在了,就不一定了。” “我懂了,所以没我好果子吃的不是小猛,是义勇。” …… 深秋的风越来越冷了。 “菖蒲,妈妈求你了,别再去了!” 菖蒲的妈妈紧紧攥住女儿的手腕,力道大得指节发白,声音带着颤抖和焦虑。 她的目光死死锁住女儿:“你的身体本来就不是很好了,再过去那边多照顾松风几次,你自己也得搭进去!” “妈妈很担心你!” 菖蒲今年17岁了,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可爱小织工,圆圆的脸蛋,及肩的长发,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很治愈。 菖蒲的父亲在前些年,跟着一个艺妓跑了,只留下年幼的她和母亲相依为命,母女二人一起经营着一个家庭小作坊,专门帮人织布谋生。 母女都很善良,撑过了那段最艰难的日子,忍受住各种流言蜚语,日子渐渐也有了起色。 菖蒲长相甜美,性格温柔,人缘很好,织布的手艺也很不错,在周边镇子里还算是有名,经常有人出钱找她们定制布匹。 也时常有人上门为菖蒲说媒,不过都被少女婉拒了。 面对母亲的担忧,菖蒲轻轻抽回手,动作温和却坚定,她直视母亲的眼睛,声音轻柔:“妈妈,如果我不过去,松风一定撑不了多少天的......他不能离开我,就像我也不能离开他,我爱他。” “可是,妈妈也不能没有你呀,傻女儿……” 松风是一个染布工匠。 他和菖蒲一个年纪,为人勤恳,手艺出众,镇内很多布匹都经由他的手染色,产出的货品质量很好。 他是个孤儿,父亲母亲都因为患病而死,只留下他一个人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也正是因为如此,面对后来菖蒲的爱意,这个年轻人完全没有拒绝的能力,他十分珍惜和菖蒲的感情。 几年前,在菖蒲第一次把家里的布带到松风那里去染色的时候,第一眼就被这个身体清瘦却透露着一种帅气的男人深深吸引了,而松风也一眼就被菖蒲吸引。 两个人迅速陷入爱河。 可惜松风身体一直不太好,经常会在秋冬时期生病,最近不知是不是得了风寒,病情又恶化了。 菖蒲推开松风家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手中的食盒装着热气腾腾的汤碗和药罐。 “松风~我进来了哦,你把被子裹紧一点。” 屋子内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只留存足够一人生活简单家具。 松风蜷缩在薄薄的床褥中,脸颊潮红,额头上布满虚汗,身体剧烈地咳嗽着。 菖蒲内心揪痛,每一声咳嗽都像刺在她心里。 “我给你带了药,趁热喝了吧,还有一点补身体的汤。” 松风看见菖蒲走进来了,迅速将脸扭向墙壁,用手死死捂住嘴,竭力压抑着咳嗽声。 “菖蒲……咳咳……给你添麻烦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乖哈~喝了它。” 菖蒲跪坐在他身旁,小心地用汤匙舀起汤药,一口口喂进他嘴里,等松风恢复了些许精神,她又起身整理了散乱的家具,擦拭掉上面沾染的些许灰尘。 见松风哧溜哧溜地喝完了汤药,菖蒲又返回来,红着脸解开松风汗湿的外衣,换上干净清爽的衣物,随手把换下来的衣服放进自己带过来的食盒里面,准备拿回家帮松风洗干净。 然后她又打了水,准备清洗汤药被喝完后剩下的陶碗。 松风沉默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眼神充满了眷恋和不舍。 他犹豫了很久,终于低声开口了:“菖蒲……我和医生确认过了,不是什么风寒,而是肺痨。” 陶碗掉在地上,摔了一地的碎片。 “啊……啊,对不起……我不小心把碗摔了,我来收拾……” 菖蒲赶紧蹲下身去捡地上的碎片,但是少女的手好像不听使唤,颤抖的手指捡起两片又漏掉一片,把漏掉的捡回来手上的又掉回地上去,还割伤了自己的手指。 少女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碎片上。 肺痨,就是肺结核,是所谓的文人病、风雅病,也是会传染的不治之症。 得了肺痨,就等于宣判了死刑。 屋内瞬间陷入了死寂,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菖蒲下意识的抚摸着割伤的手指,她不去捡碎片了,呆呆地坐在松风的床褥边上,但眼泪还在无声地滑落,不停滴在衣襟上。 “是吗,是肺痨啊……没关系,没关系的……” 松风眼圈泛红,猛地侧过头去避开她的视线,声音沙哑破碎: “菖蒲,不要再过来!我没救了,你天天跑过来照顾我也没有意义……快点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菖蒲就像遭遇了背叛一样猛地抬头看着松风。 她挺直了背脊,脸颊因愤怒而涨红,气鼓鼓地反驳:“难道你要我看着你死在我眼前吗?因为你生病了就把你丢在一边任由你自生自灭吗,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松风虚弱地摇头,喘息着说: “我爱你,菖蒲……所以,你不能再过来了,我会传染给你的……” 第68章 菖蒲菖蒲,君不在旁 深秋的桃山上,层叠的桃树林间挂满了沉甸甸的成熟果实,粉红色的桃子压弯了枝头,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果香。 山坡上散落着几个竹筐,正等待着采摘的收获。 桑岛慈悟郎坐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悠哉悠哉地指挥着我妻善逸收桃子。 稻玉狯岳则在不远处的空地上练剑,剑锋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他时而停下动作,瞥过一眼忙活个不停的善逸,眼中露出不屑的神色,嘴里会低声哼一声,仿佛在嘲笑善逸笨手笨脚的搬个桃子都不利索。 善逸一边把桃子从枝头扯下,一边嘟嘟囔囔地抱怨:“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为什么要干这种活?这些桃子重死了,我的手都快断了!” 他不停地弯腰、伸手、收果,再把桃子塞进竹筐里,动作急促,汗水混着眼泪从他脸上滑落,他抽噎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胡乱用手背擦去,却顾不上干净只顾把桃子往竹筐里猛塞。 桑岛慈悟郎平静地扫视着善逸的动作,语气毫无波澜地说:“善逸,今天天黑之前一定要把桃子收完。别磨蹭了,脚下的动作再快一点,时间可不等人。” 他看着善逸一副风风火火上蹿下跳的样子,却没有催促他,桑岛慈悟郎早就习惯了善逸夸张的行为风格。 这边,稻玉狯岳手上的日轮刀挥舞不停,斩击带出尖锐的破空声,但他的思绪早已飞离了训练场。 自己马上就要最终选拔了! ‘我终于能成为鬼杀队的正式队员,彻底脱离这座该死的桃山了!再也不用听老头子没完没了的说教,不用天天对着善逸那张愚蠢又懦弱的脸!’ 想到这里,狯岳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属于我的路——通往人上人的路,就在眼前了!’ 然而,这份解脱感往往马上就会被另一种激烈的情绪吞噬。 ‘可恶……为什么偏偏是壹之型学不会,练了这么久还是摸不到门道,就总是差那么一点!’ ‘就因为学不会这个,老头子根本就没有真正当成他的弟子,哼,他以为我没有感觉到吗!’ 狯岳越想越憋闷,干脆把手上的日轮刀粗鲁地收回刀鞘中甩到一边去,举起地上的石锁就做起了深蹲。 他越想越气,越练越烦,越想逃避一张惹人厌的脸就越会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出云龙也! ‘凭什么?他不仅成了炎柱的继子,听说还吃了狗屎运斩杀了好几头凶恶的鬼,已经升到甲级了……’ 他都快要成为柱级了!这合理吗? ‘老头子每次读他寄来的信,都乐呵呵的,平时看我怎么就没有这个表情!’ 一股无名火直冲他的脑门:‘有什么可高兴的!给我同样的时间和机会,我绝不会比那家伙差一丁点!’ 狯岳脚上的力道越发狠厉,石锁在他的肩膀上随着上下的动作发出呜呜的嘶鸣。 他下意识地朝桃树方向瞥了好几眼——我妻善逸手忙脚乱的打翻了好几个筐子,果子滚落一地。 ‘看看那个废物……哭哭啼啼的蠢样!每次见他这副狼狈相,就觉得又愚蠢又可笑,至少我比他强百倍!’ 狯岳笑了,他觉得自己又行了。 然而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看见了那个男人。 狯岳嘴角那点因善逸而刚浮现的弧度瞬间僵住,他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轻快地沿山道蹦跳而来——是出云龙也! ‘不好!那家伙怎么回来了?’ 龙也根本不给狯岳反应时间,他连师傅和善逸的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几步就从百米外蹦到他面前,脸上挂着那种狯岳最讨厌的笑容。 只要是出云龙也的表情,狯岳就讨厌。 龙也好像就是故意的,上来先一句直达灵魂的问候,“哟,师弟!壹之型学会了吗?” 这句话像烧红的铁钉刺进狯岳的神经,他当时心态就爆炸了。 ‘闭嘴啊!立刻给我闭嘴!你专程回来就为了问这个?!’ 一股暴戾的冲动几乎要冲破胸腔,狯岳的指节捏得发白,他恨不得一拳捣在这个混蛋师兄的脸上。 “……我还没有能够学会,师兄……是我不争气。” 龙也什么也没多说,只是微微歪头,脸上明晃晃地露出“我早就知道”的表情。 ‘那你还问!你不就是想要在所有人面前侮辱我吗!?’ 龙也看着狯岳的脸色就像打翻了的墨汁一样黑的彻底,失笑地摇了摇头: “狯岳,你马上就要去最终选拔了吧,我这趟过来,打算最后帮你把把关,特训一下。” 龙也知道狯岳就算接受了自己的特训,他的内心大概率也不会领情。不过这又有什么所谓呢,过了选拔,大家就都是鬼杀队员了。 自己这份师兄的责任,也算尽到了,往后的事情大家就是看缘分。 “龙——也——大——哥——!”有什么东西哭着喊着飞过来了。 我妻善逸一见到出云龙也的身影,立刻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整个人死死抱住龙也的大腿就粘在了上面,眼泪鼻涕糊满了龙也的裤腿。 他扯着嗓子哭嚎起来,声音震得山间鸟儿都飞散了。 “QAQ哇啊啊啊——!龙也大哥!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我这段时间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爷爷简直是个魔鬼!每天天不亮就逼我挥剑几百次,然后要绕着桃山跑十圈!接着是爬树摘桃子,摔下来还要加罚!” “下午练劈柴,劈不准就得重来!晚上还要举着那些重的要死的石锁!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啊龙也大哥!” 龙也一把将善逸提溜起来,单手拎着他的后领,另一只手顺势揉了揉善逸乱糟糟的黑发。 “好啦好啦,好歹你不用天天去牌屋里面玩命了不是,桃山上的生活也稳定,师傅还能帮你锻炼身体,也不用被女孩子骗钱了,多好啊。” “女孩子!” 好像不小心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 善逸一听到“女孩子”三个字,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眼睛瞪得滚圆,挣扎着挥动小拳头。 “那说好的种桃子的大姐姐呢!你说这座山上有大姐姐的!可是这里只有师兄和爷爷!!!你赔我的大姐姐!!” 狯岳早就趁机一脸嫌弃的走开了,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每次善逸犯病桑岛老爷子就会提着木刀教他做人。 果不其然。 “我妻善逸——!你把桃子都撒在地上死哪里去了!!!!”桑岛师傅的怒吼声从桃林传过来,一枚桃核精准地跨越了上百米正中善逸的眉心,把他砸得翻白眼。 …… 晚饭,桃山上的师徒四人好不容易聚在了一起。桑岛慈悟郎、出云龙也、稻玉狯岳和我妻善逸围坐在矮桌旁。 善逸动作麻利地端起饭盆,先给桑岛添饭,特意将米饭垒得高高的像座小山,又依次给龙也和狯岳盛上标准一碗。 “嘿,这小子,说什么自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添饭的动作可麻溜的不行。” 龙也默默看着这一幕,心里清楚善逸嘴上说着爷爷可怕,但桃山已经是他心里的另一个家了。 龙也和开狯岳都喊桑岛慈悟郎“师傅”,而善逸会喊他“爷爷”。 狯岳会不情不愿地喊龙也“师兄”,而善逸会喊龙也“大哥”,只因为是龙也把他带上的桃山,把他带进了一个新家。 至于为什么不喊狯岳“二哥”之类的……你先问问狯岳他自己哪里配得上。 桑岛慈悟郎夹起一块腌菜,边嚼边听龙也对这阵子经历的讲述,从炼狱家的修炼到蝴蝶姐妹的改良呼吸法,从自己对“雷炎”的改良到斩杀使用枪械的恶鬼“佩狼”,最后讲到最近马不停蹄地杀鬼和血鬼术层出不穷的恶鬼“朽翁婆”。 桑岛慈悟郎频频点头,咽下饭菜后沉声道:“嗯,没丢桃山的脸。能在雷之呼吸基础上创出‘雷炎’风格,你现在已经完全走出了自己的道路,是一个成熟的鬼杀剑士了。” 善逸托着腮帮子坐在一旁,眼睛亮晶晶的,像在听神话故事。桑岛还没开始正式教他呼吸法,他年纪太小身体还没有完全发育,便只当这是冒险传说。 狯岳则低头默默扒饭,当龙也提到朽翁婆的“时之砂”和“垂老之缚”这些血鬼术,尤其听到鬼岛猛小队的伤亡和锖兔义勇二人在这头恶鬼手底下吃的苦头,他握着筷子的手不自在地颠了颠。 ‘这种鬼……血鬼术层出不穷,遇上了绝对要优先保护自己的性命。’ ‘哼……那些死掉的队员,纯粹就是太鲁莽,让别人先上不就可以了,打不过就跑!’ 你看看,要不说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学会“霹雳一闪”呢。 …… “嗬——!” 嗓子一阵干哑,松风猛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剧烈的咳嗽撕扯着他的胸腔,肺部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灼痛。他挣扎着从厚厚的被褥里爬起,胃部因整整一天一夜未进食而剧烈抽搐着。 饥饿感让松风头晕目眩,眼前的房间天旋地转,模糊得无法聚焦。他颤抖着扶住榻榻米边缘,大口喘气,每一次呼吸都像刀割一样又痛又痒。 “天又黑了吗……” 菖蒲昨天没有来。 松风摸索着点燃了房间内的蜡烛,火柴熏得他又好一阵咳嗽,他的内心思绪翻涌着: ‘她终于想通了吗?是了,这样才对,照顾我这个肺痨鬼毫无意义……她早就该放弃了,早就该让我自生自灭了……’ 可他想着想着,心头却涌起一股酸涩的空洞感。 ‘明明是我劝她别来的……可现在心里又难受的很,呵呵……我真是个表里不一的男人。’ 松风只觉得自己心里像被挖掉了一大块。 菖蒲那么执拗,这天气越来越冷,少女之前却每天都坚持送饭熬药。 松风感动得每每在深夜独自落泪,庆幸自己能遇到这么好的女孩,又怕她搭上性命…… 松风连独自出走的计划都制定好了,如果菖蒲再不听劝,他就打算自己悄悄跑到深山里面,坐地等死。 可是这个计划没来得及实施,菖蒲就没再出现了。 “咳咳……这样也好……”松风蜷缩着身子,低声喃喃自语:“这样也好……菖蒲,别管我了。”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解脱般的叹息,却又掩不住自己的失落。 第二天,菖蒲没有出现,松风盯着门缝透进的光线,默默吞咽干硬的家常干粮,他突然很想念菖蒲送的猪骨汤了。 第三天,菖蒲依然没来,整整三天没换衣服的松风只觉得自己身上到处都发痒,哪里都难受。 第四天,门外依旧寂静。 松风木然地嚼着最后一点剩余的饼屑,从怀里掏出菖蒲最后一次来送饭和汤药的时候塞给自己的祈愿木牌—— 上面用娟秀可爱的字体刻着“病愈安康”的祝愿。 松风摩挲着木牌边缘,喃喃道:“她再也不来了……真的想通了吧。” 但时间越久,对菖蒲的思念越是疯长,如藤蔓般绞紧他的心脏,他掏出木牌默默思念的次数越多,入睡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思念越是疯狂,对菖蒲的回忆就越多,怀念着少女的一眸一笑,能想到的细节也越多。 不对! 松风突然僵住,一个念头如冰锥刺入脑海: ‘不对!’ ‘以菖蒲的性格,就算真的放弃我了,也会来找我道别的……她既然特意为我去了神社祈福,又怎会突然之间无声无息消失?’ ‘就算姨母不让她来了,那至少也能带个口信!’ 恐慌瞬间炸开,让松风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他想到了最可怕的可能: “她出事了吗?她生病了吗?……是我传染了她吗?!” 这念头如疫病般扩散,占据所有思绪。 松风猛地掀开了被褥,胡乱抓起几件单衣裹在身上,不管不顾地剧烈咳嗽着撞开房门,跌跌撞撞冲入寒风之中。 他踉跄地奔向菖蒲家的方向,肺部像着火一般灼烧着,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看一眼……我就偷偷看一眼,菖蒲……千万不能有事!”他自我安慰一般自言自语,声音裹着风箱般的喘息。 松风赶到菖蒲家时,眼前景象让他如坠冰窟。 小屋笼罩在祭祀的萧瑟中,白幡低垂,门前立着净火盆,灰烬随风飘散;屋内设着简易的佛坛,线香烟气缭绕;邻里穿着素色的衣服,围绕在诵念着佛经的僧侣身旁无声的祭拜着。 菖蒲就在那里。 她的遗体安放在薄棺中,面容平静,嘴角隐约还噙着一丝生前甜美的微笑。 松风不顾众人嫌恶的目光,不管他们如避瘟神般后退的模样,踉跄地扑到棺边,手指死死抠住棺木边缘。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咳咳……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无助地环顾着退开的人群。 菖蒲的母亲伫立一旁,神色空洞如木偶,声音干涩地解释: “松风,你不明白吗,菖蒲早就被你传染了……” “怎么会……”松风如遭雷劈,呆立当场。 “而且,上次送药的时候她又染了风寒。雪上加霜,菖蒲的身子本来就弱,没熬过三天就走了。” 菖蒲的母亲抚摸着女儿的棺椁,不想再看松风多一眼:“这事不怪你……我知道你也一直在劝菖蒲别过去照顾你了,事已至此,我的女儿,有一句话想带给你。” 松风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才好,他只能跪倒在地上,把脸深深埋在地下:“……您请说……” “她说……她提前一步先去彼岸等你了,能在黄泉路上一起走……也挺好。” 第69章 师兄会帮我的! 清晨的山道上,我妻善逸背着一个塞满桃子的沉重竹筐,脚步却异常轻快,几乎是在蹦跳着下山。 “太好了~太好了!又可以下山了~还能去镇上见到杏子小姐!” 今年的桃子收获了很多,只靠山下的桃山村根本没有办法全部消化完,所以需要把剩下的桃子带去较远的镇上出售。 一想到镇上干货铺的杏子小姐,善逸脸上的笑容就止不住了。 “嘿嘿~”他一边蹦跶,一边忍不住像在唱歌一样念叨着着:“杏子小姐……今天能遇到杏子小姐的吧~啊~得把最水灵的桃子留给她~” 善逸此前经常负责下山采买物资,有时候就需要去到镇上,一来二去的,就跟镇上干货铺子老板家的女儿杏子认识了。 那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子,比善逸要大个四五岁,脸上总是带着微笑。 她的性格很好,就算是失礼如善逸第一次见面就没能忍住当场和她表白求婚,她也乐呵呵地没有生气,反而记住了善逸的脸和名字,在之后他每次去采买的时候都能认出来和他聊几句。 现在还是大清早,善逸蹦蹦跳跳的哼着歌,平日里训练时的抗拒和哭嚎完全不见了踪影。此刻的他,满心都是下山和即将见到心上人的喜悦。 嗯,单方面的心上人。 “嗤,也没见你平时这么有活力。” 稻玉狯岳同样背着一大筐桃子,走在善逸旁边几步远的地方。他看着善逸那副雀跃到愚蠢的样子,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嫌恶的表情,刻意又往旁边拉开了一点距离。 马上就要最终选拔了,居然还要浪费时间陪这个蠢货下山卖桃子和采购东西!这种杂役,简直是在侮辱我未来的鬼杀队队员身份! 一想到自己即将脱离桃山成为正式队员,却还要做这种低贱的活计,狯岳心里就憋着一股无名火,觉得异常憋闷和不甘。 狯岳看着善逸依旧沉浸在傻乐中的背影,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充满不屑的冷哼。他加快两步走到善逸身侧,用命令式的口吻说道: “喂,待会儿到了镇上,这些桃子就全交给你去卖,我要找个僻静的地方修炼,别来烦我。卖完东西立刻来找我汇合,然后马上回山,不准耽搁!” 狯岳根本就没把卖桃子这件事情当回事。‘这个废物能卖多少是多少,反正老头子也指望不上他,我得抓紧时间练剑!’ 虽然内心极度不情愿做这差事,但狯岳还没敢完全撂挑子不干,只是找了个“修炼”的借口,表面上依然维持着师兄督促师弟的职责。 而善逸则很乖巧地“哦”了一声,反正每次和狯岳这个师兄下山,他都会把这些事情丢给自己去做,自己一个人不知跑哪里去。 善逸没觉得狯岳的安排有什么不对,反而很理解对方在选拔前想要抓紧一切时间修炼的紧迫感。 显然,他还没见识过人性的险恶。 抵达热闹的市镇后,狯岳立刻像甩掉什么脏东西一样和善逸分开了。他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镇子边缘一处僻静无人的地区,仿佛多和善逸待一秒都是折磨。 善逸则一口气背起来两大筐水灵灵的桃子,脸上瞬间挂起了营业式的灿烂微笑,扯开嗓子吆喝起来。 也许是因为他从小就在各种三教九流之地成长的缘故,这个平时喜欢哭哭啼啼的胆小家伙,在叫卖时竟展现出惊人的口才。 声音洪亮,妙语连珠,把桑岛师傅的桃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得益于桃子的绝佳品质和善逸那仿佛点亮了社交天赋的状态,仅仅一个上午,两大筐桃子就见了底。 善逸抱着特意留下的几颗最大最红的桃子,心花怒放地冲向镇上的干货铺。 “~\(≧▽≦)/~杏子小姐~” 幸运的是,杏子小姐和她的家人今天都在铺子里。善逸献宝似的将桃子递给杏子,又手脚麻利地清点完桑岛师傅预定的干货。 “啊啦,小善逸,你家种的桃子品质真好,要不我再找你订一些?兴许可以做成果干呢。” “≧??≦好呀好呀杏子小姐~我们山上所有的桃子都留给你~” 善逸把东西都安排好了,终于能和杏子小姐说上话了,兴奋得小嘴叭叭个不停,从天南聊到海北。 只不过今天杏子小姐的兴致好像不是很高,更多时候是在附和善逸抛出来的话题。 善逸敏锐地察觉到杏子小姐眉宇间带着的一丝愁绪,他关切地追问起来: “杏子小姐?是不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杏子小姐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小善逸……你还不知道,最近镇上可能来了人口贩子,一直有年轻女孩子莫名其妙地失踪,这半个月来就发生了五起……” “昨天傍晚,就在隔壁街,西饼屋的小葵姑娘也不见了,她比你还要小两岁……这就是第六个了,大家都在说是人贩子大概是把姑娘们卖到……花街去了。” 杏子说到这里,抬手示意了一下自己的父母,“父亲和母亲,本来都有别的事情要做的,最近也都把那些事情丢在一边陪着我,就怕我也不见。” 善逸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一秒内就切换成了痛心疾首的表情: “Σ(っ°Д°;)っ诶诶诶——!!!” 善逸喜欢女孩子,他最不能接受女孩子受到残害,哪怕是之前完全不认识的、没听过的女孩。 “怎么回事,杏子小姐,之前咱完全没有听说过啊……!” “嗯……我知道的也不多,大家都在偷偷的传,被巡察知道了还要被警告……” 善逸和杏子多打探了几句,了解到似乎这些女孩子都是半夜的时候不见的,长时间和恶鬼相关话题接触的善逸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 ‘半夜消失……这太可疑了!爷爷说过鬼只会在夜间活动,专挑落单的人下手,难道镇上真有恶鬼?’ ‘那些女孩子……绝对是被鬼抓走了,恐怕已经……!’ 善逸没来由地想起了千代,那个曾经利用他的善良骗他的钱,又试图对他掏心掏肺的女孩。 他草草结束了这个话题,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出有关恶鬼的一切可能,“杏子小姐,你放心!我善逸一定帮你查个水落石出!” 杏子小姐没有当真,她纯粹当做这个小男生在安慰自己,甚至还鼓励了一把:“嗯!谢谢你小善逸,你真是个热心肠的人~路上小心啊!” 善逸走在路上,他专门往人群扎堆的地方钻,就是为了探听大家有没有聊起这个话题。 别忘了,善逸的听力很好,他甚至能听出人的心跳以此来大致推断情绪。 他走在路上,越听越确认自己的猜测,‘没错,绝对是鬼!突然出现,突然在某个地方死了或不见了很多人,连巡察都找不到痕迹……’ 善逸下意识想要先找师兄求助,但一想到狯岳的脸和那一副不耐烦的表情他就收住了脚步。 ‘不行……狯岳师兄肯定骂我多管闲事,说我耽误他修炼,说不定还会动手打我。’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最终选拔,如果我不能找到决定性的证据,他才不会帮我!’ 善逸决定自己来做这件事情,反正现在还是大白天,并不会真的遇到恶鬼。 ‘我只要小心点,找到线索就让狯岳师兄帮忙!实在不行,回桃山告诉大哥和爷爷!’ 善逸蹲在警署后墙的阴影里,屏住呼吸,耳朵微微颤动,试图捕捉着里面巡查的对话: “……昨晚又一起,在西街巷子那里,现场全是血……” “嘘!署长说了别声张,对外就说是失踪,免得引起恐慌……那根本不是人干的,像是被野兽撕碎了……” “是啊,内脏都糊满了一整面墙,六个了,全是年轻姑娘,家里有女儿的根本看不得这些。” “署长让说是‘人口拐卖’,让大家晚上别出门了……” 善逸越听只觉得自己的手脚越是发凉:“内脏,血……果然是鬼,是鬼在吃人!得赶紧找到现场确认……” 结合镇上的打探,还有杏子小姐提到的信息:“隔壁街西饼屋小葵姑娘”,善逸在镇子西面狭窄的后巷徘徊,终于在下午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他看到石板缝里干涸发黑的血迹,墙壁上还留着几道深深的爪痕,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般的腥臭。 他听到了院子里压抑的哭泣声和巡察的声音:“我知道……我们会加大排查力度的,但是对外必须只能说是失踪……” 善逸偷偷看着那墙上的抓痕,内心发凉,那几道抓痕合起来比自己的头还要大! ‘那个女孩子就是在这里被……啊啊啊好可怕!但我必须记住这里,回去告诉他们!’ 正当他蹲下身细看时,一个巡察发现了他,从巷口冲过来呵斥道:“喂!小子,谁让你进来的?快滚!这里不准靠近!” 善逸吓得一哆嗦,跳起来就跑:“对不起!我这就走!” 反正决定性的情报已经找到了,那恐怖的爪痕和满墙的血迹已经能说明一切,他用最快的速度往回跑。 终于,当善逸喘着气跑到了和狯岳约好汇合的地点——那棵显眼的歪脖子老松树下的时候,狯岳早已等在那里,脚尖烦躁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狯岳猛地转过身,眉头紧锁,语气充满不耐与责问:“磨磨蹭蹭搞什么名堂?!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太阳都开始落山了!” 善逸连忙摆手,脸上带着急切:“呼……师兄!我听到重要的事了,镇子里可能有鬼!已经……已经有六个人被鬼杀死了,现场我看过,确实有可能是鬼做的!” 狯岳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随即语气又变得疏离冷漠:“哼,鬼?那又怎样?” 善逸急切地上前一步:“师兄,我们得帮忙,得把这吃人的恶鬼找出来解决掉!不然还会有更多人遇害的,杏子小姐他们也会有危险!” 善逸还记得自己的狯岳师兄总是以鬼杀队员的身份自居,他认为如果听到镇上有鬼的消息,师兄出于鬼杀队的身份认同,应该会选择帮助才对。 他想错了。 狯岳双手抱胸,下巴微抬,出乎善逸意料地改变了自己的口吻: “帮忙?开什么玩笑?我现在还不是正式的鬼杀队员,还只是在预备队员的修行期。” 善逸很震惊,这次狯岳怎么不说自己是尊贵的鬼杀队士了? “况且,镇上闹鬼关我们什么事?又没有柱或者当主大人的命令指派给我们,我劝你少管闲事!” 狯岳早在听到自己这蠢师弟说的话的时候,就知道他是大发善心想要让自己帮忙杀了这头鬼。 以前,看到师傅比起自己更重视龙也,狯岳会问“凭什么”。 后来,听说龙也当了继子,得到了柱的赏识,狯岳也会问“凭什么”。 现在,听到师弟请求自己帮忙,他还是要问…… “凭什么,老子就一定要帮他们不可?” 狯岳心里打鼓,‘吃了六个人的鬼……实力肯定不弱!万一我打不过呢,那不是白白送死吗?又不是专门派给我的任务,我凭什么要去冒这个险?’ 善逸愣住了,他看着自己的师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浓重的失望。 他没想到之前一直以“未来鬼杀队精英”自居的师兄,在面对真正的危险时会是这种态度。 善逸的声音低了下去:“……是吗,我知道了。但是师兄,不能放着这头鬼不管……至少我得去通知杏子小姐!她是镇子上的人,必须让她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我现在就得回去告诉她!” 狯岳不耐烦地挥挥手,语气轻蔑:“随便你,爱去就去!别指望我跟你一起犯蠢!” 善逸深吸一口气,不再看狯岳,快速地说道:“我们晚点还在这里汇合,我先走了!”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沿着来路,朝着镇里干果铺子的方向,再次全力跑了回去。 情急之下,善逸根本没想起来,既然狯岳不愿意出手,自己也可以回山上求龙也出手。 而狯岳呢,不知道是也没想起来还是不愿意去想,他根本就没考虑过帮善逸上山求援。 他只是坐在那里,什么事也不做。 第70章 师兄会帮我的,对吧? “呼…呼…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我妻善逸从未觉得自己跑得这么快过。平时在桃山上,爷爷桑岛慈悟郎训得他哭爹喊娘,逼着他绕着山跑了一圈又一圈。 此刻,双腿灌铅般的酸痛记忆被强烈的紧迫感压过,他从未如此庆幸自己乖乖听完了爷爷的话,跑完了那些折磨人的山路。 天边,太阳西斜,将云层染成一片燃烧般的橘红。善逸终于赶在杏子家的干果铺子关门之前,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杏子小姐!太好了!你还在!”善逸撑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 “哎呀,小善逸,你怎么回来了?”杏子惊讶地转过身,看着气喘吁吁的少年。 “怎么跑得这么急,发生什么事了,是有什么东西落在我家店里了吗?” “杏子小姐…你…你父母呢?”善逸顾不上回答,焦急地追问。 “他们刚去邻镇送一批货了,要晚些才能回来。”杏子解释道,脸上带着疑惑。 善逸内心感叹,‘万幸赶上了,要是杏子小姐一个人回家……遇到恶鬼的话就完蛋了!’ 他稍微松了口气,但紧绷的神经从未放松过,声音带着明显的焦躁: “杏子小姐,听我说!我刚才,在警察署外面,听到巡查们聚在一起说……” “说什么?”杏子被善逸的紧张感染,不由得也压低了声音。 “就是有关杏子小姐今天说过的,隔壁街葵子小姐的事情!” 善逸的语速极快,他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说服杏子,“根本不是什么失踪,他们亲口说葵子小姐昨晚就死了!” “……啊?” “我专门偷偷去看过了,现场惨不忍睹……血喷了一整面墙壁!巡查们都在议论,夜里会有吃人的恶鬼出来,已经有六个人被吃掉了!” 为了说服杏子,善逸修改了巡查们的原话,再加上自己的猜测。 杏子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恶鬼……吃人?小善逸……这太夸张了吧?我从小到大都没听说过这种事,恶鬼什么的不是传说吗,是不是弄错了?” “是真的。杏子小姐!请一定要相信我,晚上真的很危险!那东西……就在镇子里!”善逸急切地恳求着,眼神里满是恐惧和认真。 看着少年苍白又焦急的脸,杏子虽然觉得这说法匪夷所思,但善逸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而她也愿意相信这个小少年。 杏子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吧,虽然听起来很离奇……但小善逸看起来不像是会骗人的人。” “嗯……那,能麻烦你送我回家吗?等父母回来之后,我会告诉他们小心一点的。” 杏子绝对不会想到就是这句话救了自己。 “当然!太好了!我们快走!”善逸如释重负,立刻答应下来,拉着杏子就走。 太阳已经完全沉入地平线,夜幕开始笼罩小镇。 善逸和杏子并肩走在渐渐安静下来的街道上,善逸的心跳得像打鼓一样,手心全是冷汗。 这可不是因为自己终于能够和可爱的女孩子单独走在一起。 ‘(°Д°;)天黑了……天完全黑了!恶鬼随时都可能出现,完蛋了完蛋了!好害怕!腿都在发抖啊!’ 善逸忍不住越想越怕,但他看着走在自己身边的杏子小姐,又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不行……杏子小姐就在旁边,她那么信任我……我不能表现得这么没用!加油啊,我妻善逸!想想爷爷平时的训练!’ 他努力挺直背脊,却完全没有了平时想和杏子搭话聊天的心情,所有的感官都紧绷着,尤其是耳朵,努力捕捉着周围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眼看着两人距离杏子家越来越近,只剩下最后一条巷子就要到了,善逸紧绷的心弦稍微放松了一点。 虽然普通的房屋对防止恶鬼的袭击来说作用不大,但能躲进屋子里在心理上总归是不一样的。 ‘快了,转过这个弯就到了!总算……’ 咯吱……咯吱……咔吧…… 有一句话,叫人生之不如意十有八九;还有一句话,叫当一件坏事有可能发生时,它一定会发生。 就在这最放松的时刻,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钻进了善逸异常敏锐的耳朵里—— 咯吱…咔吧… 那是利齿反复啃咬、研磨骨头的声音,间或夹杂着湿滑血肉被撕扯开的黏腻声响。 这声音善逸再熟悉不过了,这是爷爷曾经逼着他倾听并记录过的野狗撕咬肉体的声音……这也是曾经鬼化的少女千代在他面前咀嚼人体的声音。 ‘不是吧……’ 善逸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冷汗唰地冒了出来。他猛地一把抓住杏子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少女吃痛地低呼了一声。 善逸立刻竖起一根手指抵在自己惨白的唇边,用尽全身力气才压下声音的颤抖,几乎是用气声说道: “嘘——!杏子小姐,别出声!千万别动!一点声音都别发出来!求你了!” 杏子被善逸惊恐至极的表情和手上传来的巨大力量吓住了,下意识地点点头,屏住了呼吸。 善逸小心翼翼地、几乎是贴着墙壁挪动脚步,将头极其缓慢地探出巷子的拐角。 只一眼,就让他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昏暗的巷子深处,一名少女以极其诡异的姿势倒在地上。她的眼睛瞪得极大,空洞地望向虚空,脸上凝固着死前极致的恐惧和痛苦,两行血泪从眼角滑落。 而一个身形异常魁梧、皮肤青紫的恶鬼,正跪伏在她身前,埋头在少女的胸腹间疯狂地撕咬咀嚼着! 只见少女脖子以下到腰部的大片血肉和内脏已经被啃噬殆尽,露出森森白骨,上面还粘连着粉色的肉丝和暗红的血迹。 整个场景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恐怖景象——死去的女孩头颅和下半身完好,但中间的上半身却只剩下挂着零星碎肉的骨架! 这头恶鬼,竟然是打算把这个被他杀死的女孩子啃得只剩下完好的头颅架在骨架上吗?! 善逸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警察署里的巡查提到这事时都一脸讳莫如深,也理解了为什么要在案发地派人守着不让看—— 这景象根本不是常人能承受的!太变态了!太恐怖了! “啪嗒,啪嗒……“就在这时,善逸感觉头顶有几滴温热的液体滴落。 他惊恐地一抬头,发现高了他一个头的杏子不知何时也因好奇探过了拐角! 少女的双眼正死死盯着巷子里的恐怖景象,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眼角正不停的滴落泪水,她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眼看一声凄厉的尖叫就要冲破喉咙—— 要完蛋!会死!两个人都会死! 善逸吓得魂飞魄散,在杏子发出声音的前一刹那,他眼疾手快地死死捂住了她的嘴! 巨大的恐惧给了他力量,他另一只手用力扳过杏子的肩膀,强迫她与自己四目相对。 善逸的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惊恐和哀求,他用眼神拼命示意,用口型无声地强调: “绝对!绝对不能发出声音!!” 杏子早已被眼前的恐怖景象和死亡的威胁彻底震住了,在这个年纪比自己小几岁却在此时此刻显得异常靠谱的小少年面前,她所有的叛逆和怀疑都烟消云散。 杏子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去看拐角的恐怖情景,拼命点头,用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 两人像受惊的兔子,屏住呼吸,踮着脚尖,一点一点地向后缩退。 善逸一边退,一边紧张地扫视着地面。 ‘小心……小心脚下!不能踩到任何东西,一点声音都不能有!’ ‘龙也大哥说过,他当初就是不小心踩断一根枯枝,差点在山下被恶鬼弄死……’ 然而,两人还没完全退出这条死亡巷道的范围,那个正埋头啃噬的恶鬼突然猛地抬起了头! 它青紫色的鼻子像猎犬般急促地耸动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沉嘶吼。 紧接着,它那双浑浊残忍的眼睛猛地瞪大,带着癫狂的兴奋看向巷口的方向,嘶哑难听的声音在寂静中炸响: “嘶……好香……我闻到了,新鲜女孩子的味道!是新猎物!在哪里!!!!” 这声音如同炸雷般在善逸耳中轰鸣!他一把拉住因恐惧而浑身僵硬的杏子,猛地将她拽离巷口,躲进旁边房屋的阴影里。 “完了,这头鬼鼻子怎么这么灵!它发现了!” 善逸的声音带着哭腔,“杏子小姐,你家不能回了!现在回去会把那东西引过去,你父母也会有危险的!” “那……那我们去警察署!找巡查大人!”杏子颤抖着提议,声音被善逸的手捂着,显得闷闷的。 “没用的,他们对付不了这种怪物,去了只会害死他们!” 善逸急切地否决,耳朵敏锐地捕捉到巷子里恶鬼移动时沉重而快速的脚步声和兴奋的喘息声。 “……嗬嗬……女孩子因为恐惧而流汗的香味,我最喜欢了……你在哪里!!!” “它追过来了!快跟我走!”善逸死死抓住杏子的手,掌心已经全是冰冷的汗水。 他将自己超乎常人的听力发挥到极致,像一张无形的网锁定身后恶鬼的动向。 ‘绝对不能去人群密集的地方,也不能在居民区里面绕路!’ 善逸拉着杏子就朝着镇子边缘、人迹罕至的僻静地方狂奔! 只有把恶鬼引开,才能避免它在闹市区大开杀戒,造成更多无辜的伤亡! “抓紧了,杏子小姐!” 杏子死死回握住善逸的手,她拼尽全力跟随着善逸的脚步,肺部像火烧一样疼痛。 杏子好几次脚下踉跄,差点摔倒,都是善逸用尽全力猛地一拽,几乎是把她提起来继续跑。 恶鬼在后面紧追不舍,身后不停传来各种窗户被砸破、围墙被撞破的声音。 “呼……呼……感谢爷爷!感谢您老人家平时往死里训我跑步啊!!我以后一定乖乖起床,每天二十圈桃山!!!” 善逸一边拼命迈动双腿,一边带着哭腔自言自语,“您今天真是救了我一命啊!!” 在善逸的听力地图里,恶鬼那充满恶意的、快速接近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了,那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近! 终于,他看到了前方约定的碰头地点——那棵歪脖子老松树!而那个熟悉的身影,狯岳师兄,正靠在树干上闭目养神呢! “我的小甜心……嘶……别跑,过来和我结合在一起吧……”恶鬼的嘶吼声和沉重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 哪里来的油腻恶鬼! 善逸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狯岳的方向,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求救呼喊: “狯岳师兄——!!救救我啊——!!!” “这个笨蛋搞什么东西!” 狯岳肺都要气炸了! 他正盘腿坐在歪脖子老松树下,本就等得心头火起,满脑子都在不满善逸那蠢货耽误了他宝贵的修炼时间。 虽说他在等待的时候也没在修炼,但他心里已经把这个师弟怪上了。 没想到,这蠢材师弟不仅自己招惹了恶鬼,还拉着一个女的像拖死狗一样把鬼引到了自己面前! 刺耳的呼救声撕裂夜幕,善逸那张涕泪横流、惊恐到扭曲的脸和旁边吓得花容失色的杏子,在狯岳看来简直就是两个巨大的麻烦制造机! ‘该死的东西!自己找死还要拉我垫背吗?!’狯岳厌恶地想着,但身体已经条件反射般弹了起来。 老头子耳提面命的“师兄弟间要守望相助”的训诫,以及目前还算是身为师兄的责任感像无形的绳索捆住了他。 “现在还不能不管他……不然回头又要被老头子和龙也那家伙找麻烦,烦死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狯岳带着满腔被强加工作的怒火和一丝初战恶鬼的颤栗,“锵”地一声拔出了腰间的日轮刀,在黯淡的月光下闪过一道寒芒。 “狯岳师兄——!!” 善逸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拽着杏子,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蹿到了狯岳身后,把他当成了唯一的屏障。 杏子显然已经吓坏了,但还是强撑着,声音发颤地弯腰向狯岳道谢:“多……多谢您出手相助!” 狯岳此刻哪有心思理会这两个累赘?他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全部的注意力都死死钉在前方那个散发着血腥与恶臭的怪物身上。 借着微光,恶鬼那令人作呕的形象清晰起来,青紫色的皮肤粗糙如岩石,布满疙瘩和诡异的纹路,脸上顶着几根扭曲的犄角,满嘴的獠牙还滴落着粘稠的涎液。 恶鬼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贪婪低吼,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锁定着他们三人,尤其是中间的杏子——正是善逸描述中那个已经吞噬了六人的鬼物! 狯岳握刀的手难以抑制地微微发抖,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直面以人类为食的恶鬼! 浓烈的恐惧感几乎要攥住他的心脏,逼着他强行给自己打气: ‘老头子能行……出云龙也那家伙也能行……我凭什么不行?!我可是要成为鬼杀队精英的人!’ 他拼命用愤怒和不甘压下恐惧,在心中怒吼着给自己打气。 “是你吗,你就是挡在我爱情面前的敌人吗——!” 恶鬼似乎被狯岳拔刀的举动激怒,咆哮着率先朝着他扑了过来。 “什么东西!带着你满脑子的情情爱爱吃大份去吧!!!!” 狯岳眼神一厉,不退反进,身形一矮,日轮刀带着试探性的雷光直劈恶鬼伸来的利爪——雷之呼吸·陆之型·电轰雷轰! “铛!” 一声闷响,恶鬼竟直接用那覆盖着厚厚角质的手掌硬生生攥住了狯岳的刀刃! 巨大的力量震得狯岳虎口发麻。恶鬼咧开嘴,露出一个充满嘲弄的狞笑:“没力气的小虫子…不够吃啊!” ‘啧……陆之型还不够熟练!’ 狯岳脸上瞬间爆起青筋,被鬼怪嘲讽的屈辱感瞬间压倒了恐惧。 “闭嘴!”他怒吼一声,猛地抽刀后撤,体内雷之呼吸疯狂运转,雷电在刀身上骤然亮起! 生疏的陆之型不行,就用我最熟练的! “雷之呼吸·贰之型·稻魂!” 日轮刀化作五道撕裂夜空的凌厉金色电光,从刁钻的角度狠狠斩落在恶鬼的胸膛、手臂和肩膀上! “噗嗤!噗嗤!”利刃入肉的声音密集响起,恶鬼身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飞溅! “有用!我能伤到它!” 狯岳心中一喜,信心大增。他毫不迟疑,脚下雷光一闪,身影瞬间高速移动起来! “雷之呼吸·叁之型·聚蚊成雷!” 他如同环绕猎物的金色闪电,围绕着动作略显笨拙的恶鬼高速旋转,每一次停顿都伴随着刁钻的斩击。 恶鬼被他眼花缭乱的身影和连续的劈砍弄得晕头转向,只能徒劳地挥舞手臂,身上不断增添新的伤口,发出愤怒的咆哮。 然而,狯岳狂攻的势头过去后,他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自己造成的伤口虽然看起来鲜血淋漓很唬人,但恶鬼愈合的速度也快得惊人! 而且,后续的斩击砍在那些刚愈合的部位时,阻力明显增大,造成的伤口越来越浅! “它在耍我?!这些伤对它根本不算什么!” 狯岳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不能再拖下去了! 狯岳眼神一狠,放弃了游斗,猛地拉开距离,双手紧握刀柄,雷之呼吸的力量在刀尖高度凝聚,发出刺耳的“噼啪”声! “雷之呼吸·伍之型·热界雷!” 一道炽烈的金色雷光炮射而出,直轰恶鬼头颅!恶鬼似乎也感到了威胁,怪叫着双臂交叉护在头前,打算硬生生用覆盖着角质的手臂格挡! “轰——!” 雷光炸裂,恶鬼的双臂瞬间皮开肉绽,焦黑一片,甚至能看到森森白骨! 巨大的冲击力让它踉跄后退。 但就在狯岳旧力刚去、新力未生,准备收刀调整的瞬间,恶鬼眼中闪过一丝狡诈的凶光。 “抓——住——你——啦——!” 它不顾双臂的重创,猛地张开血盆大口,以超出他刚刚所表现出来的速度,狠狠咬向狯岳近在咫尺的肩膀! “不好!” 狯岳亡魂大冒,仓促间只能极限发动“雷之呼吸·肆之型·远雷!” 他身体猛地向后急退,同时挥刀上撩!金黄的雷光刀刃险之又险地擦着恶鬼的下巴掠过,狠狠劈砍在它粗壮的脖颈上! “肆之型·远雷”的设计初衷是用来高速追击,狯岳用来紧急避险,这倒也算是玩出了新花样。 “铛——!!” 随着一声如同砍中坚硬岩石般的巨大闷响,狯岳只觉得一股强大的反震力顺着刀柄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 预想中斩断脖颈的手感完全没有出现,刀锋仅仅在恶鬼那覆盖着厚实角质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痕,连一半都没能完全砍进去! “什么?!砍……砍不动?!” 狯岳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着那眨眼之间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脖颈,刚才那一击他几乎用了全力! ‘糟糕了……我开始喘不上气了,体力下降的太快……’ “小东西,你砍得很开心嘛!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恶鬼似乎也被这一刀激怒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双臂的伤势在肉眼可见地快速愈合,带着更凶悍的气势扑来! 狯岳又惊又怒,他不信邪地再次发动猛攻,雷之呼吸的贰之型、叁之型交替使用,他的呼吸频率开始变得不稳定。 然而,无论他如何劈砍,无论角度多么刁钻,那覆盖在恶鬼要害处的青紫色皮肤和角质层都坚硬得超乎想象。 刀刃划过,最多只能留下几道转瞬即愈的浅痕,每一次徒劳的斩击,都像一记重锤敲在他逐渐下沉的心上。 “该死!该死!为什么砍不进去?!” ‘是我的力量不够?不!是速度!是速度还不够快!’狯岳的内心在疯狂呐喊,一股前所未有的痛恨和绝望涌了上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学不会!壹之型·霹雳一闪啊!!!’ 第71章 不是,你真不帮啊? 狯岳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火辣辣的灼痛感,肺叶像是要撕裂开来,双腿越来越沉重。 ‘怎么会这样,才用了几式呼吸就跟不上了……和平时训练的时候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狯岳有点理解为什么老头子总是在呼吸法的训练上要求他们精益求精了。 呼吸用时方恨少。 又是几个惊险的闪避,狯岳躲过恶鬼握成拳头锤击的利爪,刀刃在恶鬼的手臂上砍出几道不痛不痒的伤口。 “对脖颈的攻击又被那层角质挡住了!可恶!” 狯岳额头的汗水混着尘土流进眼睛,带来阵阵酸涩。紧握日轮刀的手腕也开始微微颤抖,虎口早已被震得发麻了。 ‘不行了……我的呼吸完全乱了,体力消耗太大……撑不住了!’ 眼前的恶鬼仿佛不知疲倦,尽管被他的“雷之呼吸·贰之型·稻魂”再次逼退了几步,身上被砍出的伤口也正快速愈合着,那双充满贪婪和恶意的眼睛依旧死死锁定着他。 角质鬼表现出体力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样子,在被狯岳逼退后,又欺身而上紧紧追着狯岳的身影不放。 ‘嘿嘿……大爷我的运气可真好,这小子的力气刚好一次砍不穿我的角质!’ ‘得亏他有点粗心大意,根本就没发现本大爷的角质是会被消耗的……再来几下,逃命的就得变成是本大爷了!’ 狯岳根本无从得知角质鬼的内心活动,他已经成功被唬住了,恐惧像冰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缠上了他的心。 ‘这头怪物……根本砍不动要害!脖子上面那层东西硬得跟铁一样!再耗下去……我会死的!’ 善逸和杏子一起躲在那棵歪脖子松树后,小心翼翼的探出头观察着战况。看着师兄陷入了苦战,善逸心里也是焦急得不行。 ‘怎么办……师兄看起来打不过这头鬼,这样子我们三个人都会有危险的!想想办法……还有什么办法……’ “咚……咚咚……咚……” 是心律不齐的声音……!善逸听到了,那头正在跟师兄交战的角质鬼的心跳,是那么焦躁,那么不规则,那么心虚! “它在虚张声势!!!” 意识到这一点,善逸马上扯着嗓子拼命朝着狯岳大喊起来: “师兄——!那头鬼在虚张声势,它根本就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师兄的攻击一定是有效的,不要放弃呀!!!” 然而,狯岳只觉得自己的愚蠢师弟吵闹。 ‘吵死了……你懂什么,又不是你站在这里跟这头鬼战斗!说什么虚张声势,要是你判断错误了,我冲上去了,那死的不就是我了吗!?’ ‘不能再打了……必须逃!’ 强烈的求生欲瞬间压倒了所有责任感和仅存的骄傲,逼迫着狯岳做出了最适合他自己的决定。 ‘什么救人,什么鬼杀队士的尊严,都死一边去吧,活着才最重要!’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猛地一蹬地面,借着逼退恶鬼后拉开的短暂距离,身体像离弦之箭般倒射而回,目标直指松树后探头观战的善逸和杏子两人! “师兄?!” 善逸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就被狯岳粗暴地揪住了后衣领。 巨大的力量传来,善逸整个人天旋地转,下一秒便被狯岳像扛麻袋一样重重地甩在了肩头! “我们走!” 狯岳的动作快得惊人,整个过程只在眨眼之间。 一旁的杏子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定睛时,狯岳已经扛着尖叫挣扎的善逸,头也不回地朝着远离战场的方向狂奔而去! 杏子被狯岳完全无视,孤零零地留在了原地。 “啊……?我……那我……?” 杏子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煞白如纸。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连一个微弱的音节都发不出来,素白的手指无力的指着自己,那句“我呢”根本就来不及问出口。 当狯岳朝着她和善逸冲过来的时候,她还在想,小善逸的师兄是不是要带着他们两个人逃跑了,她还打算再说一声谢谢呢。 “我……我被丢下了吗……呜……不要啊……小善逸……” 巨大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背叛感让她浑身冰冷,杏子只能呆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两道身影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 而另外一边的善逸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冷,一股凉意从脚底穿过脊背,直达天灵盖。 “狯岳师兄!!放开我!你在干什么!!” 善逸在狯岳肩上拼命挣扎,拳头锤打着狯岳的后背,声音因愤怒和恐惧而尖利又扭曲。 “杏子小姐!!杏子小姐还在那里!你把她一个人丢给恶鬼?!她会死的!!!” 善逸一边质问自己的师兄,一边忍不住扭过头去看向杏子的方向。那头角质鬼已经从刚刚的攻击中缓过来,正抬腿朝着杏子小姐走过去!! “快回去啊师兄!现在还来得及!!” 回答善逸的是师兄的责骂。 “闭嘴!吵死了!” 狯岳喘着粗气,脚下不停,不耐烦地低吼,“你以为是谁害得我要跟那头鬼打架!!我打不过那东西,不跑等死吗?!” “要怪就怪她自己倒霉,偏偏跟你这废物待在一起!听着,那女人被鬼吃了,正好能给我们争取逃跑的时间!” 这些话如同冰冷的尖刀,狠狠刺穿了善逸的心脏。他看着狯岳狂奔中扭曲的侧脸,只觉得无比陌生和丑陋。 善逸的脑子在这一瞬间闪过很多画面。 有白天的时候,自己对杏子小姐拍着胸脯保证保护好她的画面…… 有平时,桑岛爷爷关于守护弱者的严厉教导…… 还有,龙也大哥当初提着日轮刀,毫不犹豫挡在他身前对抗恶鬼的挺拔身影…… 无数画面和声音瞬间在善逸脑海中炸开! 一股前所未有的、滚烫的怒火“轰”地一下席卷了善逸全身,烧尽了他骨子里的怯懦! “够了——!!!师兄,你闭嘴吧!!!” 善逸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怒吼,身体猛地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借着狯岳扛着他奔跑的颠簸,腰部狠狠一拧,整个人竟从狯岳肩膀上挣脱,重重摔落在地! 他顾不上疼痛,一个翻滚便爬了起来,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 “你不救!我救!!!” “你不敢!我敢!!!” 话音未落,善逸已经义无反顾地朝着来路,朝着那棵松树,朝着被抛弃的杏子小姐和凶恶的食人鬼的方向,拼了命地冲了回去! “杏子小姐!!等我!!一定要赶上啊!!!” 狯岳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和挣脱弄得一个趔趄,当他惊愕地回头的时候只,看到一个决绝冲入黑暗的背影。 “这臭小子!!” 他啐了一口,眼神阴沉,却没有丝毫返回去把师弟追回来的意思,他的心里反而是盘算起来: ‘如果就这么丢下这个蠢货,只有我自己回山上,不太好说的过去……’ ‘留在这里静观其变吧,要是那小子死掉了,我就带着他的尸体回去,问就说是他自己抢着跑回去的,关我什么事!!’ 一切都发生的很突然。 仅仅在狯岳和善逸这师兄弟几句争执和挣脱的短暂功夫,那头被狯岳砍伤,又被猎物刺激得更加狂暴的恶鬼,已经带着残忍而饥渴的狞笑,逼近了瘫软在地、吓得连逃跑力气都没有的杏子。 “嘻嘻嘻……” 恶鬼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巨大的、覆盖着坚硬角质层的利爪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不祥的幽光。 “可怜的小妹妹哟,被人抛弃了吧?没关系的,别哭呀……乖乖的,和我永远在一起吧……” 杏子绝望地看着那张扭曲恐怖的鬼脸靠近,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巨大的恐惧让她连尖叫都发不出来,只能发出小动物般无助的呜咽。 那双比杏子的头颅还要巨大的、散发着血腥味的利爪,缓缓地朝着她纤细脆弱的脖颈和胸膛伸了过来! “杏子小姐啊啊啊——!!” 眼看杏子马上要丧生在恶鬼的利爪之下,那闪烁着寒光的爪子距离她脆弱的脖颈仅剩咫尺! 而拼尽全力返回的善逸,还差着几十步的距离! 这几十步,在生死关头宛如咫尺天涯,沉重得令善逸窒息。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现在就出现在杏子小姐身边?’ 善逸的瞳孔因专注和焦急而剧烈收缩,电光火石间,无数画面在他脑中炸开: 那是爷爷严厉地指导狯岳师兄练习“霹雳一闪”时,自己躲在树后偷看到的动作轨迹。 那是爷爷铿锵的话语在耳边回响:“霹雳一闪,讲究的是一往无前,将全身的力量与意志凝聚于你的双腿!” 那是龙也大哥曾经在他面前施展雷之呼吸时,那清晰无比的、震撼他心魄的呼吸节奏与肌肉发力的律动……他早已用耳朵将那独特的频率偷偷刻印在了脑海深处! “我——!绝不允许你——!!伤害杏子小姐——!!!”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善逸心中炸响,瞬间压倒了一切恐惧。在这千钧一发的绝境之下,他体内某种沉睡的东西被彻底点燃,福至心灵! “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雳一闪!” 这并非完美的招式,甚至没有刀,只有步法! 善逸的双脚仿佛被雷电灌注,爆发出超越极限的速度,空气发出微弱的爆鸣!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在恶鬼的爪子触碰到杏子皮肤前的最后一刹,险之又险地将她猛地抱入怀中,向侧方翻滚闪避开! “纳尼——!?” 角质鬼那势在必得的一爪狠狠挥空,只来得及撕裂了空气!它发出震怒的咆哮,眼睛死死锁定抱着杏子,几乎要摔倒在地的善逸。 “小鬼,你该死啊!!” 这个渺小的人类竟敢从它嘴边夺食!它把目光暂时从瘫软的杏子身上移开,狂暴地追向善逸,粗壮的手臂疯狂抓挠,誓要将这个打扰它进食的虫子撕成碎片! “可恶的小鬼!连刀都没有,有什么可怕的!撕碎你!” 恶鬼咆哮着,攻势如狂风暴雨。 善逸抱着比自己大好几岁的杏子,只觉得双腿如同灌了沙子,每一次迈步都伴随着肌肉即将撕裂般的剧痛和抽搐。 ‘好沉……好重!不能停,保持这个频率和速度!’ 他的身体才刚刚开始基础训练,从未真正系统地锤炼过呼吸法,强行施展霹雳一闪的步法对他孱弱的身体是巨大的负担。 即便如此,求生的本能和对杏子生命的责任感支撑着他。 “杏子小姐,就由我来守护——!!” 善逸咬紧牙关,用尽一切意志力,在恶鬼的利爪间拼命腾挪闪避! 杏子缩在善逸怀里,双臂牢牢抱着他的脖子,每一次惊险的闪避都让杏子发出压抑的惊呼。 善逸能做到的极限就是勉强躲开这些致命的攻击,想要拉开安全的距离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根本不可能……刚刚的冲刺已经是超常发挥! 恶鬼如影随形,死亡的阴影始终笼罩在他们头顶。 而不远处,目睹了这一切的狯岳僵立在原地,他的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霹雳一闪……他……他竟然使出了霹雳一闪?!!”狯岳的内心在疯狂呐喊,他绝对不会看错! 那瞬间爆发的、属于雷之呼吸壹之型的独特步法轨迹,正是他日思夜想、苦苦练习却始终无法掌握的招式! 刹那间,狯岳想起老头子桑岛慈悟郎看着他一次次失败时,那掩饰不住的深深失望的眼神。 还有出云龙也那看似平淡、实则带着高高在上意味的“关心”和轻视。 还有自己无数次在寂静无人处苦练,却始终无法突破瓶颈的挫败与屈辱。 这些画面和感受瞬间化作了最猛烈的毒药——嫉妒,如同无数毒蛇噬咬着他的心脏! “凭什么?!” 这个胆小如鼠、整天哭哭啼啼、连基础呼吸法都还没学会、只会干些杂活的愚蠢师弟善逸! 凭什么他能在生死关头,如此轻易地就用出了自己梦寐以求却无法掌握的招式?!他甚至没有刀!这简直是对他所有努力和骄傲的莫大讽刺! 看着善逸抱着杏子,在恶鬼凌厉的攻势下左支右绌。 看着这个师弟狼狈不堪,每一次闪避都像是在悬崖边跳舞,随时可能粉身碎骨的样子。 狯岳站在原地,冰冷的眼神死死盯着那挣扎的身影,没有半分上前相助的意思。 一个阴暗、冰冷,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的念头,悄然爬上了狯岳的心头,迅速扎根蔓延: 反正……是师弟自己不知死活跑回去的对吧? 他死了……也完全不关我的事情吧? 这个蠢货……这个窃取了我渴望之物的蠢货……要是……要是就这么死在这里就好了! 狯岳握紧了腰间的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但最终,他选择了站在原地,成为一个彻底的旁观者。 第72章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善逸抱着杏子狂奔,他没有办法带着一个女孩子在宽阔地区和恶鬼纠缠,找准了机会一头扎进了镇子边缘的巷子里面。 “我的体力掉的很快……腿好重,肺要炸开了……对不起爷爷,平时我的训练就应该努力一点的!” 善逸觉得自己中间有好几次差点晕倒,突如其来的剧烈困意数次席卷着他的大脑,企图把他拖入睡眠中。 “这种时候怎么能够睡着啊!!!”善逸不停扇着自己的脸,驱除这突如其来的睡意。 他强迫自己清醒,箍住杏子腰肢的手臂没有一丝松懈,反而收得更紧了。 “不能松手……绝对不能松手!” “小善逸……放下我吧……”杏子感受到他沉重的喘息和颤抖的身体,声音带着哭腔,“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会……” “不行!” 善逸几乎是吼出来的,他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和女孩子说过话。 ‘开什么玩笑……一定要保护好杏子小姐!’ 善逸的目光死死盯住巷口,他的耳朵清晰地听到背后仅仅几步之遥,那恶鬼粗重的喘息和沉重的脚步声,还有爪子的破空声。 “咻——!” 他一个及时的矮身,险之又险地避过恶鬼横扫而来的攻击,一个灵活的转身又朝着另外一条巷子跑去。 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个躲在远处阴影下的身影——狯岳师兄。 他就那么站着,冷眼旁观,像一尊冰冷的石像,连心跳都没有加速多少。 ‘为什么?!师兄!为什么你只是看着?!哪怕你利用我来做诱饵砍了这头鬼,哪怕你回去找救兵也可以啊!’ ‘你就真的要看着我死在这里吗?’ 一股混杂着愤怒、不解和浓重失望的苦涩猛地涌上善逸的喉咙,几乎让他窒息。 自从上了桃山,他一直知道这个师兄有点讨厌自己,嫌弃自己笨手笨脚,讨厌自己动不动就哭哭啼啼。 然而善逸是真心把师兄当成一家人。 但是…… 终于,疲惫不堪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善逸抱着杏子一起摔倒在地。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沉重,那角质鬼带着腥风,挥舞着利爪,已经近在咫尺。 “对不起……杏子小姐……” 善逸用尽最后力气护在杏子身前,声音因脱力和愧疚而颤抖,“我可能……没办法完成保护你诺言了……” 他眼中充满了自责和不甘,死死盯着逼近的鬼影。 杏子缩进他怀里,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滚落。 她紧紧抓住善逸的衣襟,声音哽咽却带着安慰和暖意: “不要道歉,小善逸……谢谢你愿意跑回来救我,你本来能活下来的……我真的,很感动。” 她的眼泪浸湿了善逸的衣襟,有临死之前的恐惧,也有纯粹对善逸的感激。 此刻的狯岳,依旧沉默地站在阴影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眼前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然而他的内心却在剧烈扭曲翻腾: ‘死吧……赶紧死掉吧!这个碍事的废物师弟!带着那个累赘女人一起被鬼吃掉就好了!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我当时袖手旁观了!’ ‘为什么……为什么命运总跟我作对?!’ 狯岳内心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我想变强,想学会雷之呼吸最强的霹雳一闪,可怎么都学不会!我想摆脱这个穷酸地方,过上好日子,可总遇到这种倒霉事!’ ‘现在,我只想要这个废物师弟死掉……那样,我就不是唯一不会霹雳一闪的人了!’ “只要今晚活下来,通过了最终选拔,我的好日子……” 轰——! 狯岳的思维被一股骤然爆发的、撕裂空气的轰鸣硬生生掐断! 一道裹挟着金红色雷霆的斩击,如同坠落的流星,从极远处的屋顶破空而来! 那速度超越了视觉的捕捉,于须臾之间便跨越了漫长的距离,精准无比地抵达了善逸的身后! 此时,角质鬼的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距离善逸的衣角只剩毫厘! 它那丑陋狰狞的脸上,刚刚因为即将得手而涌现出残忍的雀跃情绪——而下一秒,一道蕴含着毁灭性高温的炙热刀锋袭来。 如同切开薄纸般,先是切开了它那最具有威胁的利爪,再一路热刀切黄油一般沿着恶鬼的手臂向上,无声无息又迅疾地划过了它布满角质层的脖颈。 “锵——” 那层令狯岳望洋兴叹怎么都切不开的角质层,在这一刀面前宛如螳臂当车。 “雷炎肆之型·天火流星……” 一个沉稳而带着灼热气息的声音低吟着招式的真名。 善逸只觉得眼前被一片狂暴的金红色雷光完全吞噬。紧随而来的,是震耳欲聋、仿佛要将灵魂都震散的炽烈雷鸣,轰得他耳朵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时,一个无比熟悉、此刻听来如同天籁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清晰地在他耳边响起: “我对你刮目相看了呐……” 那道声音顿了顿,然后恶作剧般地拖长了尾音,学着杏子的口吻,叫出了那个此时令善逸无比羞恼的称呼。 “小~善~逸~!” 正是出云龙也!那个百分百能在最危急关头及时出现的男人!善逸心中最可靠、最让他安心的大哥! 在善逸还呆愣着没回过神时,那狰狞的角质鬼已经在金红色的雷火中彻底化为飞灰,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龙也手腕一翻,日轮刀精准地滑入鞘中,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劫后余生的善逸惊喜地抱住了大哥的大腿,瞬间切换为哭哭啼啼模式: “QAQ呜哇——!!龙也大哥!你怎么会来的,你又救了我一命啊,你真是我的亲大哥——!” 龙也一步上前,大手就按在了善逸那炸毛的脑袋上,用力地揉搓着,同时嘴里发出哄小孩似的声调: “哟西哟西哟西哟西……!干得不错嘛善逸!” 善逸头发被弄得乱糟糟,但是他此时就像一只快乐的小狗一样在大哥的脚下撒欢:“诶嘿嘿~” “你们师兄弟俩,卖两筐桃子能卖一整天到晚上都不回来,你不会以为这很正常吧?” 善逸不好意思地摸着头,“……也是哦!我还是太冲动了,早知道就先回去找大哥你来帮忙了!” 而杏子在一边已经哭着跪坐在地上,几乎要给龙也土下座道谢:“这位大哥……感谢您!感谢您救了杏子的命!救命之恩杏子无以为报……” 龙也一边摸着师弟头的手不放,一边也安抚着同样对自己谢个不停的杏子,嘴上继续开启夸夸模式: “善逸,刚才那一下虽然不成型,但绝对是霹雳一闪的步法没错,你真的很有雷之呼吸的天赋,比我还要强!” 龙也的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激动和欣慰,虽然刚刚的距离还很远,大晚上的视野也不清晰,但是善逸从狯岳肩膀上脱离并折返的动作,他听得清清楚楚。 那句“你不救我救”,还有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霹雳一闪的步伐…… 天知道,桑岛老爷子和龙也等一个能真正领会霹雳一闪精神,并能够真正使用出来的师弟等了多久! 什么叫霹雳一闪?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集中一点,登峰造极! 不会霹雳一闪的师弟,那能算师弟吗?! 这下,就算善逸以后想要下山过别的生活,估计师傅和龙也都宁愿绑着他也不让他下山了。 再说,善逸今晚这种舍弃自己的生路也要拯救别人的行为……味道太对了,此子与我鬼杀队有缘!!! ‘哦,说到不会霹雳一闪的师弟……’ 龙也揉着善逸脑袋的手没停,但那双锐利的金色眼眸,却瞬间锁定了远处树下那个僵硬的身影。 “完了……他怎么来了!” 狯岳早在龙也那道标志性的金红雷光撕裂夜幕的瞬间,心脏就沉到了谷底,浑身冰凉。 “他看到了!” 这个念头像冰锥一样刺穿了他的大脑,他知道龙也这个讨厌的师兄最恨什么行为 ——怯战,见死不救,尤其是对同门! 狯岳的额头渗出冷汗,大脑疯狂运转起来,试图编织一个合理的借口。 ‘该怎么说……就说是善逸自己自作主张冲回去的?说我来不及跟上?说我正在找机会切入那头恶鬼的破绽……?’ 他辩解的台词在喉咙里艰难地打着转,酝酿着那点可怜的谎言。 然而,龙也根本没有打算给他任何组织语言的时间……他和师傅已经给了狯岳足够多的时间了! “稻玉狯岳……” 冰冷得如同寒铁摩擦的声音响起,每一个音节都蕴含着令人胆寒的怒火。 狯岳的身体猛地一颤,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种语气……这种连名带姓的称呼……’ 上一次龙也用这种语气叫他,是为了逼迫他使用出霹雳一闪,结果他被揍得鼻青脸肿。 上上次,是因为他乱拿东西,跟山下村民打架,被龙也当着师傅的面揍了一顿! ‘糟糕,自己又要挨打了!……不对……这次不一样!!!’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狯岳。 “师兄……我……” 狯岳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想开口辩解。 龙也没给他这个机会。 他的动作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一步就跨越了两人之间那并不算短的距离出现在狯岳面前,毫无征兆地一拳狠狠捣在狯岳的腹部! 这一拳精准得可怕,仿佛洞悉了狯岳全身肌肉的纹理,拳头穿透了表层肌肉的防御缝隙,力量直透内腑,近乎直接击打在内脏之上! “咕呕——!” 剧痛! 无法形容的、仿佛内脏被绞碎的剧痛瞬间淹没了狯岳!他双眼暴突,所有的声音都被这沉重的一击堵死在喉咙里,只剩下痛苦的干呕。 他像一只被煮熟的虾米,弓着腰,双膝重重砸在地上,涕泪横流,只能发出“嗬…嗬…”的,夹杂着呕吐的抽气声。 龙也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蜷缩在地、狼狈不堪的狯岳,眼神中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冰冷的鄙夷和彻底的失望。 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宣判道:“稻玉狯岳……你真的……是个废物!” 第73章 谁说的鬼杀队不裁员?老子被优化了! 龙也那声“废物!”如同炸雷般响彻全场,他甚至下意识用出了呼吸法,强大的威压瞬间让空气凝固。 所有人——善逸、杏子、蜷缩在地上的狯岳——都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一下。 善逸被这声怒吼惊得浑身剧烈一激灵,像触电般猛地缩紧肩膀,牙齿打颤地小声念叨: “(??????)生气的龙也大哥好可怕……我以后一定、一定不能惹大哥生气……” 杏子站在一旁,双手轻轻攥住衣角,少女的内心翻涌着对狯岳的强烈厌恶,因为杏子刚刚是实打实地被狯岳当做一块肉随意地丢给了那头可怕的怪物。 ‘如果不是因为小善逸,我早就成了恶鬼的腹中餐……’杏子完全没有办法对狯岳有任何好感 反而是善逸和龙也,这两个人一个拼了命回来救她,一个实实在在地保下了杏子的性命。 看着这剑拔弩张的师门内部冲突,杏子知道这不关自己的事,她只是乖乖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化作了背景。 善逸的目光恰好捕捉到杏子这副乖巧的模样,前一秒还因龙也的威压而瑟瑟发抖的他,后一秒眼睛里“噗”地冒出粉红桃心: ‘(*??艸`*)杏子小姐可爱捏~!’ 而狯岳,他只觉得“废物”二字像烧红的刀子扎进自己的心脏! 一股滚烫的屈辱血气轰然冲顶,双眼瞬间爬满狰狞的血丝,他梗着青筋暴起的脖子冲着龙也嘶吼起来: “我是废物?!哈!” “那我妻善逸那种货色算什么?!垃圾吗?!就因为我学不会你那该死的霹雳一闪,你就敢说我是废物吗?!!” 正对着杏子两眼冒桃心的善逸突然被点名,惊得眼珠瞪圆,指着自己鼻尖: “(°Д°≡°Д°)啊?!欸???这也能有我的事???” 龙也睥睨着狯岳,脸上的鄙夷浓得几乎滴出水来。他厌恶地俯视这个自己曾倾囊相授的师弟,声音就像淬了冰: “这……就是我认为你是个彻头彻尾废物的根源。” “此时此刻,你脑子里塞满的还是那一股子优越感,你根本就没有把别人的命当一回事,你不知道霹雳一闪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 龙也抬臂,食指成剑指着不远处的善逸: “我妻善逸!没系统训练!没学过呼吸法!你看看他做了什么?!他从恶鬼的嘴里抢下了一条命!” “你呢?稻玉狯岳?学会了雷之呼吸貳之型到陆之型的狯岳大人!你做了什么?你把一个普通女孩子往恶鬼的嘴里丢!!!” 龙也的视线重新钉死狯岳,压迫感扑面而来: “我知道,你心底里看不起他。可偏偏这‘垃圾’,用出了你梦寐以求的霹雳一闪!说!为什么?!需要我敲开你的脑袋再复述一次霹雳一闪的核心吗?!” 狯岳的脸因羞愤涨成猪肝色——他太清楚那该死的“一往无前,守护之心”了,老头子和龙也已经和他讲了太多次。 可越是如此,他越是彻底癫狂: “放屁!什么狗屁一往无前!要不是你赶到了,那个抱着个女人的傻子,早就被鬼啃了!!他就是在送死!!” “我没错!!!!” 有一句话说的准,人在极端愤怒的时候,反而会笑出声,俗称“气笑了”。 龙也此刻,露出了笑容,这让狯岳没由来的心里一阵发寒。 龙也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嗯,你说得对。善逸他……本来确实很有可能会死,死于放弃生的可能,死于牺牲自己。” 话音未落,他的右拳已如炮弹般撕裂空气,“咚”的一声再次精准狠砸在狯岳的腹部同一点! “噗呕——!!” 狯岳眼球暴突,摔倒在地,蜷成了一颗虾米不断干呕抽搐着,痛得涕泪横流。 “而你……”龙也的声音寒彻骨髓,“……稻玉狯岳,你是真正的废物,无可救药! “你这辈子,休想学会霹雳一闪……因为你一天是废物,一辈子都是废物!” 狯岳因为疼痛暂时没力气狡辩了。 看着被自己两拳打得蜷缩在地上的师弟,出云龙也突然觉得自己舒服了。 ‘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龙也就差点笑出声。 他压下快意大笑的冲动,维持着冰封般的表情,用最冷漠的语调对着自己的师弟宣判: “稻玉狯岳,你,不再是桃山的弟子了。” 稻玉狯岳捂着肚子不断颤抖的身体骤然僵直了:“……什么?” ‘他刚刚说了什么?’ ‘我被逐出师门了?’ ‘他在开什么玩笑?’ “我说——” 龙也一字一顿,“稻玉狯岳!你被逐出师门了!” “从现在开始,桑岛慈悟郎不再是你师傅!出云龙也不再是你师兄!我妻善逸不再是你师弟!” “你!现在!立刻!马上!回桃山收拾东西,给我在天亮之前滚蛋!永远不准再靠近桃山一步!” “懂?!” 狯岳全身青筋暴起,他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血丝密布的眼球几乎要瞪裂了,手本能地攥紧了日轮刀的刀柄: “你凭什么!!!凭什么做这种决定!!!就因为今晚我打不过这头恶鬼吗?!” “难道,鬼杀队的队士遇见了比自己还要厉害的鬼,就一定得送死吗?!” 狯岳保留了最后一丝理智没有把日轮刀拔出来,他只是用手指对准了龙也的脸,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我不服!!我要见师傅!!!” 他看见龙也的视线往自己的身后转移。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听着呢。”一声苍老的叹息在狯岳背后响起,那是他很熟悉的声音。 狯岳机械般僵硬地转过头——桑岛慈悟郎正静静伫立在他的身后。 ‘怎么会……怎么连老头子也在这里,他明明都好久没下山了!要是连他也看见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恐惧瞬间冻结了狯岳的血液:老头子看自己的眼神……竟和龙也一样冰冷! “狯岳,去收拾东西。” 桑岛慈悟郎这句话落下,彻底给这件事情画上了句号,再无转圜的余地。 “……我知道了!” 深知已经没有机会改变结局的狯岳,失魂落魄地走了。 他紧紧攥着拳头,一步一步沉重地沿着路向桃山走去,准备收拾行李离开。 善逸看着他消失在视线里,动了动嘴唇,脸上带着一丝不忍和犹豫。他悄悄地、带着点怯意地凑到龙也身边,小声问: “龙也大哥……这样,这样子处罚师兄会不会太严苛了一点?” 龙也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默然地注视着狯岳那因愤怒和屈辱而绷紧的背影。片刻后,他才开口: “善逸……狯岳今晚为了保全他自己的性命,有没有丢下了身为普通人的杏子,转身逃跑?” 善逸想起狯岳毫不犹豫扛起自己就跑、将杏子留在原地面对恶鬼的冷酷举动,心头一阵发凉。 善逸默默点了点头:“是的……他确实那样做了,毫不犹豫。” 龙也的目光转向善逸,继续追问:“那么……善逸,你告诉我。如果将来,狯岳侥幸通过了最终选拔,成为了鬼杀队的正式队员,然后在某个任务中,他又一次遇到了他打不过的鬼……” “那个时候,你觉得他会不会选择出卖同行的、并肩作战的队友,自己一个人逃跑呢?” 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压在善逸心头,他的脑海中闪过狯岳在战斗中面对强敌时的退缩、恐惧,以及对“镇中存在吃人恶鬼”这件事情的冷漠。 善逸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最终再次沉重地点了点头:“以狯岳师兄的性格……会的,他极有可能会选择自保,抛弃同伴……” 龙也点头表示对这个回答的认可,他再次追问:“出卖队友一次、两次,或许他能找借口搪塞过去,说自己只是运气好捡了条命,但如果每次遇到危险他都这样选择,会死多少队友?” “如果……是那种强大到让所有人都逃不了的恶鬼,如果这一次狯岳即使出卖队友也跑不了了,你觉得他会不会为了活命……自甘堕落地也变成恶鬼呢?” 善逸沉默了,这一次比之前的任何一次沉默都要久,他低着头,让发梢遮住了眼睛,身体微微绷紧。 善逸没有反驳龙也的话,也没有再为狯岳求情。龙也看着沉默的小师弟,知道他于心不忍,但有些事情必须讲清楚。 龙也打算丢出最重磅的炸弹了,他的语气变得异常严肃:“而且……善逸,你知道鬼杀队有一条铁则吗?” 他停顿了一下,确保善逸在听,“如果一位培育师培养出的徒弟中,有人背叛了人类,投靠了恶鬼一方……” “那么,这位培育师必须以切腹自尽来承担责任,向所有被恶鬼残害的生命谢罪。” “切……切腹?!” 善逸猛地抬起头,瞳孔因震惊而急剧收缩。 “爷爷……要切腹?!就因为狯岳师兄?!”这个恐怖的画面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善逸根本不敢想象这件事情如果真的在现实中发生了,自己会变得怎么样。 爷爷就是自己的家人,是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幸福! 龙也紧紧盯着善逸失神的眼睛,抛出了必须面对的选择题: “善逸,现在你告诉我……在稻玉狯岳和师傅之间,你愿意为了狯岳,让师傅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这个问题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善逸混乱的思绪。 爷爷桑岛慈悟郎那严厉却慈祥的面容清晰地浮现在善逸的脑子里,那个每天呵斥他训练却又默默关心他的人……直接秒了那个抛弃同门、见死不救的狯岳师兄!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 善逸的眼神瞬间清澈了:“爷爷!我绝对选爷爷!” “爷爷和大哥的决定是对的!绝对不能让狯岳师……不能让狯岳成为鬼杀队员!!必须开除这种害群之马!” 龙也紧绷的嘴角终于缓和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他伸出手用力地揉了揉善逸那头乱糟糟的黑毛:“这就对了,小善逸!现在给你一个任务,去把杏子小姐送回家!” “≧??≦好~嘞!” 第二天,在天边还泛着深沉的靛蓝远未破晓的时候,狯岳的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 那柄象征着雷之呼吸继承者身份的,他曾无比珍视的日轮刀,孤零零地躺在空荡荡的床铺上。 狯岳带走了自己的行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桃山,像一个不被欢送的幽灵。他永远地失去了参加最终选拔、成为鬼杀队正式队员的资格。 这一晚,桃山上的另外三人,桑岛慈悟郎、出云龙也、我妻善逸,谁都没有真正入睡。 狯岳背着简单的行囊,脚步沉重地走在下山的小路上。冰冷的晨风刮在他的脸上,却吹不散他心中翻腾的怨毒与仇恨。 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在吞咽滚烫的岩浆。 “等着吧……你们这群自以为高高在上的下等人!桑岛慈悟郎,你看不到我的天赋!出云龙也,你处处压我一头!我妻善逸,你这走了狗屎运的废物……”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血痕:“总有一天……总有一天老子要把你们……” 恶毒的诅咒和复仇的幻想在他扭曲的内心疯狂滋长,如同藤蔓般缠绕住他仅存的理智。 龙也站在屋外的回廊上,沉默地望着狯岳消失在晨雾中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 “骂得真脏……”他有点后悔发动听力去偷听狯岳在嘀咕着什么了。 龙也转身推开屋门,清晨微寒的空气涌入室内。他看到师傅桑岛慈悟郎正端坐在矮桌前,就着油灯微弱的光芒,神情专注地展开信纸,笔尖在纸上发出沙沙的书写声。 ‘师傅现在……一定很难过吧。’ 龙也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心疼,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培养的弟子,最终却以这样一种方式离开,甚至可能走向对立面,这对任何一个培育师来说都是沉重的打击。 他不由得庆幸,至少还有善逸这个虽然吵闹但心地纯良、关键时刻靠得住的小师弟留在师傅身边。 ‘关爱空巢老人……刻不容缓呐!’ 龙也走上前,放轻了声音:“师傅,在写什么?” 桑岛慈悟郎没有抬头,笔下依旧不停,声音沉稳:“给总部写报告,说明狯岳的情况,告知我们对他的处理结果——逐出师门,取消其最终选拔资格。” 他顿了顿,笔尖上的力道略微加重了一些: “也提醒总部,狯岳存在极高的鬼化倾向和风险……建议将其列入重点观察名单,一旦发现其堕落成鬼的迹象,务必格杀。” 龙也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 他没想到师傅不仅接受了他提过几嘴的担忧,还直接将其写入了正式报告中。 ‘好果断的师傅,有点帅气。’ 桑岛仿佛知道龙也内心的惊讶:“是师傅我能力不足……没有能够把狯岳扭曲的心掰正,他确实极有可能最终向恶鬼靠拢。” “我们没有权力、也没有证据在他还是人类时就剥夺他的生命。” 桑岛慈悟郎写完最后一个字,终于放下笔,抬起头,那双历经风霜的眼睛里,是深沉的痛惜和不容动摇的决心。 他看向龙也,既是对龙也申明,也像是在提醒自己:“但是!一旦发现他变成了恶鬼……作为培育过他,却未能完全引导好他的师门,我们雷之呼吸一脉——必须!是第一个向他拔刀的人!” “清理门户,我们责无旁贷!” 第74章 菖蒲菖蒲,今夜无光 训练场边,桑岛慈悟郎正龇牙咧嘴地趴在躺椅上,额头上还带着刚切磋完的薄汗。 出云龙也站在一旁,双手力道适中地按压着师傅僵硬的腰背,疏通着筋骨:“老爷子,你的老骨头越来越硬了哟……” 我妻善逸则像只勤快的小蜜蜂,在旁边小步跑来跑去,一会儿递上温热的毛巾,一会儿又捧来些小零食。 “嘶……臭小子!” 桑岛慈悟郎闷哼一声,身体不自觉地绷紧,“你也知道你师傅一把老骨头,那你知不知道师傅这身骨头刚刚差点被你拆光了?” 每当龙也带着呼吸法加持的手指碾过他劳损的关节和紧绷的筋膜,都让这位前鸣柱忍不住哼哼。 “轻点……轻点儿!” 龙也手上的动作没停,依旧笑嘻嘻的:“哎呀……您老人家刚才可是自己说的,让我全力出手,说要好好验验我这徒弟的成色嘛……这不,就有点打嗨了,没收住劲。” 他一边按,一边偷瞄师傅的表情:“您看,我现在的实力可还行?够不够格了?” 桑岛慈悟郎舒服地眯起了眼睛,长长吁了口气: “哼……还有什么好说的?骨头都快被你拆散架了,老夫还能昧着良心说你弱、说你还得练这种话吗?” 他微微侧过头,看向龙也的目光带着欣慰和肯定,“你的实力,老夫早就认可了。你是我的骄傲,龙也,你也定能继承‘鸣柱’这个名号!” “嘿嘿!”出云龙也瞬间眉开眼笑,他非常享受此刻师傅的认可。 余光瞥见旁边捧着零食的善逸,那家伙全程目睹了龙也和师傅的切磋,此刻正用一种“看神仙”的目光看着他。 趁着气氛正好,龙也眼珠一转,小心翼翼地开口: “那……师傅要不就顺便告诉徒弟我呗?关于您那条腿……”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到底是被哪头恶鬼伤成这样的?” “(??????) 诶?!” 一旁的善逸抬起头,手里的零食差点掉地上,一脸震惊,“爷爷的腿……是和鬼有关系吗?从来没听说过啊!” 桑岛慈悟郎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沉默了许久,训练场边只剩下龙也按摩的轻微声响。 最终,老人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卸下了什么担子:“……也好,龙也,你现在的实力和心境,差不多也可以知道这些事了。” “善逸,你也一起听着吧。” 桑岛慈悟郎的语气陡然变得严肃,甚至带着一丝警告:“但是先说好了——我绝不允许你们主动去追索和靠近这头恶鬼!” “龙也,别以为你现在的实力就够看了,你甚至还没斩杀过下弦,以你现在的水平去面对它,见面就会被杀死!绝无生还可能!” “(°Д°≡°Д°)诶?!就连大哥也不行吗?”善逸在一旁听得倒抽一口凉气,小脸发白地往龙也身边缩了缩,“是这么可怕的恶鬼吗?比我们之前遇到的都要厉害?” 桑岛慈悟郎眼神悠远,仿佛穿透了时光,声音带着追忆的沉重:“我遇见它的过程……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狭路相逢,它一刀过来,老夫便重伤垂死昏迷了过去……再醒来,腿就没了。”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仿佛有千钧重,“那头恶鬼……是十二鬼月中的,上弦之壹。” ‘上弦之壹……十二鬼月最顶端的怪物!’ 龙也手上的动作都停顿了。 ‘能够见面一刀就让巅峰时期的师傅断腿退休……上弦的实力,要在柱级之上吗?’ 桑岛慈悟郎继续描述着那刻骨铭心的梦魇:“我并不知道它的名字。它的外表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人类剑士。” 他抬起枯瘦的手,在自己脸上比划着,“但是,那张脸上,却长着三对眼睛!这是它最显著的特征,很好辨认。” “它有深红色的长发,扎成一个简单的马尾。左额头和右脖颈的位置,有着奇怪的深红色斑纹。它中间那双左右眼的虹膜上,清晰地刻着‘上弦’和‘壹’的字样……” 老人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细节都烙印在龙也和善逸的脑海里,“它战斗的方式……是利用自身的血肉凝练成刀刃,使用着……某种强大而诡异的呼吸法。” 听到“呼吸法”三个字,龙也眼神一凝:“所以师傅……它果然是某个时期叛变了人类,最终鬼化的鬼杀队剑士吗?” “恐怕是的。” “师傅,您后来和鬼杀队总部的主公大人说过这件事情吗?”龙也追问,“我们能不能通过总部的记录,追查到这头恶鬼生前的身份和来历?” 桑岛慈悟郎点了点头:“主公大人知晓此事后,曾亲自与我长谈了很久……” 他回忆着,“按照主公大人当时的猜测和分析,这头恶鬼……极有可能是鬼杀队历史中,第一代使用呼吸法的某一位柱!就连它使用的呼吸法,也很可能与传说中的‘初始呼吸’有着某种直接的关系。” “甚至……有记载表示,它有很大可能,曾经亲手杀死了它所处时代的那一代鬼杀队主公!” 龙也的呼吸下意识地急促了起来:“……好一个标准的叛徒。” 老人惋惜地摇摇头:“可惜啊……关于那个时代,关于初始呼吸的详细记载,绝大部分都遗失了。” “几百年前,鬼舞仕无惨曾发动过一场针对呼吸法剑士及其传承的大规模猎杀与清剿,许多珍贵的呼吸法技巧、传承路径和历史记录……都在这场浩劫中彻底消亡了。” 龙也沉默地听着,将师傅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牢牢刻在心里。 ‘见面即死吗……师傅的判断不可不听,现在的我确实还不够看。’ 但龙也能清晰地感觉到,自从将雷之呼吸与炎之呼吸的精髓结合,甚至还无意中融合贯通了一些火之神神乐的运作方式后…… 他身体的强度、呼吸法的深度和威力,正在以一种连他自己都觉得诡异的速度不断提升着。 ‘但以后的事……可说不准了!’ 一股冰冷的火焰在他胸口燃烧起来。他目光灼灼,仿佛穿透了时空锁定了那未曾谋面的仇敌。 “那头鬼的命……”龙也声音低沉而坚定,“我预定了!” …… 猗窝座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雕塑,矗立在一株光秃秃的古树下。 他的眼眸穿透黑暗,精准地锁定在远处一座孤坟前蜷缩的身影上。 那个男人,瘦削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骨架嶙峋,皮肤蜡黄,全身上下找不到一丝习武之人的痕迹。 他孱弱的斗气稀薄得可怜,在猗窝座敏锐的感知里,微弱得如同初生的婴儿。 “一个弱者……纯粹的,令人作呕的弱者。” 猗窝座心中本能地涌起强烈的厌恶与杀意。 他的鬼生信条,纯粹得近乎残酷——变强,变强,变得更强。 为了攀登那遥不可及的至高之境,他吞噬血肉,磨砺爪牙,在血与火的厮杀中寻求突破。 唯有强者,唯有在武道之路上登峰造极的强者,才配被他猗窝座看入眼中,才有资格获得那“永生”的恩赐,才能成为与他同类的鬼。 那些鬼杀队的柱们,便是他渴望的对手与目标。 每一次激烈的交锋后,他都会带着惋惜和一丝敬意,看着那些宁死不屈的人类强者在日轮刀的碎裂中,于自己的拳下消散——可惜,从未有人接受他的邀请。 也许是他的口才还不够好?所以猗窝座在战斗的时候会故意多和那些柱们说话,循循劝诱他们加入永无止境的变强之路。 也许是他展现出来的实力不够强,无法引起这些人的渴望?所以猗窝座吃更多的人,更加拼命地磨练自己。 而眼前这个瘦削的男人,配不上这些待遇。“碾碎这样的蝼蚁,只会玷污我的武道,脏了我的手。” 猗窝座想要移开自己的视线,仿佛多看一秒那个男人都是对自己感官的亵渎。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一如往日。 然而今夜却不一样了,他的目光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牢牢锁定了那个跪在墓碑前的瘦弱身影。 猗窝座已经看了整整一个晚上。 深秋的寒意似乎已沁入那男人的骨髓,他跪在那里,单薄的身体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剧烈的咳嗽撕扯着他的胸腔,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 虚汗浸湿了他散乱的鬓角,当他用手帕捂住嘴再拿开时,刺目的鲜红染红了粗布。 “肺痨吗……一个行将就木的药罐子,一整晚不进食不休息,活不过明天。” 猗窝座轻易地判断出他的死期。 男人的全部心神都系在身前冰冷的石碑上,那上面刻着几个字——菖蒲之墓。 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一遍遍摩挲着捧在掌心的一块小小的祈愿木牌,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破碎的呓语夹杂在咳嗽声中,断断续续地飘散在风里: “……菖蒲,菖蒲……是我的错。” 那声音哽咽,充满了让猗窝座心烦气躁的哀恸: “我明知你的个性……那么执拗,为什么我没有下定决心把你赶走……咳咳……是我在眷恋,是我犯的蠢害了你。” 猗窝座那远超常人的听觉捕捉着每一个字词。 一个冗长、平凡的愚蠢故事逐渐拼凑成型:一个叫菖蒲的女孩,一个叫松风的男人,一段被肺痨终结的凡俗情爱。 可笑的是,本该被病魔带走的是这个叫松风的弱者,那个叫菖蒲的女孩却因执着照顾他而染病,最终先他一步撒手人寰。 此刻,这个松风正沉溺在痛苦与愧疚中,唯一的慰藉便是知道自己也时日无多,很快就能在“彼岸”与他的恋人重逢。 “呵……” 嗤笑从猗窝座唇边逸出,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与厌烦,“无聊透顶的庸俗悲剧,白白浪费我的时间。” 他想起鬼舞辻无惨大人交付的任务——寻找蓝色的彼岸花。 “比起在这里听一个废物哭坟,寻找那朵花,完成无惨大人交待的任务要有意义得多。” 猗窝座想要离开这片充斥着弱者气息的墓地了,可是,他的身体却先于他的意志做出了反应。 仿佛有某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冲动在驱使。 猗窝座的脚步无声地迈出,瞬间跨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高大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笼罩了跪在地上的松风。 宛如直面战场,血雨腥风凝聚而成的杀气全部碾压在松风的身上,让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存在惊得魂飞魄散,剧烈的咳喘瞬间卡在喉咙里,只剩下因极度恐惧而放大的瞳孔和僵硬的躯体。 猗窝座甚至懒得低头看这个男人一眼,他锐利的指甲随意地在自己的掌心一划,暗红近黑的鬼血瞬间涌出,散发出诡异而强大的气息。 “张嘴,一滴都不许漏出来。” 在松风惊恐的目光中,猗窝座另一只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猛地掐住他的下颌,迫使他张开了嘴。 “唔——!!!”松风绝望的呜咽被强行堵了回去。 那股蕴含着恐怖诅咒与力量的鬼血,被猗窝座粗暴地、一股脑地灌入了松风的口中。 “可悲的蝼蚁……” 猗窝座冰冷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荡。 “吞下这份来自无惨大人的恩赐……感受它,吸收它,然后……抛弃你那令人作呕的软弱,蜕变成强大的鬼吧。” 话音未落,猗窝座的身影已然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只在原地留下那个叫松风的、被强行灌入鬼血的男人。 他痛苦地蜷缩在地,身体因剧烈的排斥反应和改造过程而剧烈抽搐、痉挛起来,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嗬嗬声。 鬼化的过程因人而异,鬼化的时间越长,意味着完成鬼化之后可能获得的力量越强,潜力越大。 猗窝座站在墓园的边缘,夜风吹拂着他粉色的短发,他面无表情地回望了一眼那个在地上痛苦翻滚的身影。 “为什么……?身体自己动了,我没打算那么做的。” 这个疑问在他心中一闪而过,随即被更深的漠然覆盖。 “无所谓……想做便做了,仅此而已……这点血,影响不到我的实力。” 猗窝座无法理解,也不愿深究那一瞬间支配他行动的本能是什么。 疾病……相爱……守护……这些他嗤之以鼻的字眼如同尘埃般被扫开。 直到很久以后,猗窝座才真正明白:那一刻在自己心底翻涌的、被强烈的厌恶所掩盖的真相——是嫉妒。 一种他从不认为自己会拥有的、属于弱者的情绪。 他嫉妒那个卑微的男人,竟能拥有一个愿意为他付出生命、与之守望的恋人; 嫉妒他在濒死之际,心中尚存一个名为“菖蒲”的彼岸,马上便可以与之重逢; 嫉妒他所拥有的,那份名为“爱”的、自己永远无法理解也永远失去的情感。 “是了……原来我才是那个真正可悲的弱者。”这个认知在很久之后的某个时刻才击中了他。 此刻,猗窝座环顾这座死寂的墓园,冰冷的石碑林立,埋葬着早已化为枯骨的亡魂。 说起来,猗窝座很疑惑自己为什么总是会隔一段时间就来这里一次。 “尽是一些冢中枯骨……” 放眼望去,空旷寂寥,没有一丝他所渴求的强大斗气,没有一个值得他挥拳战斗的对手。 鬼舞辻无惨大人念念不忘的蓝色彼岸花,更不见丝毫踪迹。 这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在墓园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座小小的、篆刻着“恋雪之墓”的青石墓碑,静静地伫立在深秋的寒风中。 第75章 善逸:坏了,冲我来的 出云龙也下山了。 他的身影在山道上几个闪动,金色的雷光微微一闪,就彻底消失在了蜿蜒小径的尽头。 距离他回到桃山,满打满算才过了几天。 “呼……” 善逸和桑岛慈悟郎并排站在山门前,望着空荡荡的山道。善逸揉了揉眼睛,惊叹道: “龙也大哥的速度还是那样快呀……一眨眼就‘咻’地跑那么远了呢!” 他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舍,转头看向身旁的老人:“爷爷,大哥怎么就待了这么几天就走了?” 桑岛慈悟郎粗糙的大手习惯性地落在了善逸毛茸茸的头发上,轻轻摩挲着。 他目光悠远,仿佛还看着龙也消失的方向,沉声道:“龙也这一次回来,他的本意是在狯岳最终选拔之前帮他把把关,特训一下。” “(??????) 啊……” 善逸的表情瞬间僵住,心里咯噔一下:‘糟了!怎么又提到狯岳师兄了!这不是戳爷爷的痛处嘛!’ “唉……” 桑岛慈悟郎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我们都没想到啊,关确实是把住了,就是这特训……倒真是没必要了。” 他收回目光,拉着亦步亦趋的善逸转身就往山上走,“所以,他也就没必要在桃山上浪费时间了。你的龙也大哥,这人是闲不住的性子,就算总部给了他一个假期,他嘴上说要休息,实际上根本就闲不下来,一定又会去找其他事情做。” “哦~原来是这样!” 善逸连忙点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轻松些,但此刻他心里正慌得要命: ‘(°Д°≡°Д°)完蛋啦完蛋啦!不小心就提到了爷爷的伤心事!爷爷虽然这两天都没说什么,但是狯岳师兄……是被爷爷自己亲手赶走的啊!爷爷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在意啊!’ 自己辛辛苦苦培养了一年多,眼看就能出师的弟子,结果发现心性如此不堪,善逸简直不敢想象桑岛爷爷心里有多难受。 ‘????^????爷爷……真可怜啊呜呜呜呜……’ 善逸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担忧和内疚中,以至于全然没意识到——现在山上只剩下他一个了!桑岛慈悟郎所有的“教学热情”,都只能倾注在他身上! 桑岛慈悟郎那只一直放在善逸头顶的手微微用力,带着他继续往前走,语气忽然变得温和:“善逸啊,那天晚上事情太多太急,爷爷我还没来得及好好夸夸你。” “诶?” 善逸有些茫然地抬头,“爷爷指的是……?” 桑岛停下脚步,正视着善逸的眼睛,那只大手依然慈爱地抚弄着他的头发:“你可能还没有意识到你自己的天赋。” 他的眼神认真而带着赞赏,“你只接受过最基本的身体训练,根本就没有开始正式修行呼吸法……说到底,那晚上的你,就是一个基础稍微好那么一点儿的普通人罢了!” 桑岛慈悟郎顿了顿,声音里充满了认可:“可是你呢!你以凡人之躯就敢于面对非人的恶鬼,不仅成功使用出对身体素质和心性要求都极高的‘霹雳一闪’的步法,更是直接拯救了一个无辜少女的性命!” 说到这里,桑岛慈悟郎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了好几封书信,在善逸眼前晃了晃:“看!杏子本人,杏子的父母,还有那边的藤之家……表扬和感谢你的书信,可是像雪花一样落个不停呢!” “ ヽ(°??°)??哇——!杏子小姐给我的信!” 善逸的眼睛瞬间一亮,他飞快地一把抓过那叠书信,精准地抽出了杏子小姐的那封。 他迫不及待地拆开,脸上立刻堆满了痴痴的笑容,眼睛都变成了桃心形状: “≧??≦诶嘿嘿嘿~杏子小姐给我寄信了!她是不是喜欢我呀~好开心!” “啪!” 桑岛慈悟郎没好气地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胡说什么呢!人家是来郑重感谢你救命之恩的,不是来跟你聊情情爱爱的!你小子给我尊敬着点儿!” “哎呀!痛!” 善逸抱着脑袋跳开一步,但视线还是黏在信纸上,傻乎乎的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 看着已经完全沉浸在夸赞和少女来信中的善逸,桑岛慈悟郎眼中精光一闪——时机成熟了!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的笑容变得格外和蔼可亲:“善逸……事实证明,你的天赋和心性都是上上之选,完全经得起生死危机的考验!” 桑岛慈悟郎开启了忽悠模式,“假以时日,爷爷敢打包票,你成为一名强大的鬼杀剑士,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艸`*)诶嘿嘿~爷爷,你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都愿意夸人啦?” 被夸得飘飘然、警惕心全无的善逸,乐呵呵地回应着。他完全没注意到桑岛话语里那个关键的身份转换——他已经在爷爷口中成了未来的“鬼杀剑士”! 姨妈大! 桑岛慈悟郎猛地挺直腰板,神情变得无比严肃庄重,声音也提高了八度,如同洪钟般在山门前回荡: “……话已至此,我妻善逸!你是否愿意继承我桑岛慈悟郎的衣钵,接过这斩杀恶鬼、守护无辜的重任,走上和你的师兄出云龙也一样的道路,正式拜我为师,开始学习雷之呼吸——!!” 这突如其来的正式问话像一道惊雷劈中了善逸! 他猛地一个激灵,从桃心泡泡里惊醒,对上爷爷无比认真的眼神,热血瞬间冲上头顶,激动地大声喊道: “我愿意!爷爷!我愿意!!” “好——!!” 桑岛慈悟郎中气十足地大喝一声,脸上和蔼的笑容瞬间变得灿烂,他的“阴谋”得逞了! “很有精神!爷爷很满意!” 他用力一拍善逸的肩膀,几乎把他拍了个趔趄,然后笑容一收,露出了标准的魔鬼教官脸。 “既然如此,我们刻不容缓!现在时机刚刚好!立刻!马上!上山下山折返跑十五次!就当是今天的早餐开胃菜了!” 善逸:Σ(っ °Д °;)っ “诶——!!??爷爷,等等!等一下……这不对吧?!” 善逸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瞬间变成了惊恐,他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巨大的坑里! “闭嘴!” 桑岛慈悟郎眼睛一瞪,一把揪住善逸的后衣领就往训练场方向拖,“你现在是我桑岛慈悟郎的正式弟子!是龙也的正式师弟!训练的时候,要叫我‘师傅’!!!” “(°Д°≡°Д°)啊——!?不要啊!!” 善逸徒劳地挣扎着。 “还有!” 桑岛慈悟郎的声音冷酷无情地传来,粉碎了善逸最后一丝侥幸,“吃完早餐后,往日所有的训练项目照旧!但是——训练量全部翻倍!!” “啊啊啊啊啊啊——!鸡酱!这不对吧!我还是个孩子啊鸡酱——!救命啊——!!” 善逸凄惨的哀嚎声响彻了清晨的桃山:“QAQ狯岳师兄——快回来啊——!” …… 理子站在凉太的病床前,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凉太……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再这样下去了,我们就这么结束吧……很抱歉。”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躺在病床上的凉太,曾经俊朗的脸庞如今深陷下去,颧骨突出,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下的乌青浓重。宽大的病号服更衬得他身形瘦削单薄。 他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眼神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悲哀:“这样啊……理子,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他费力地喘息着,胸腔发出破风箱般的声音,“咳咳……你一直都是那么有想法,怎么可能甘愿陪着我这个将死之人呢……” 他抬起枯瘦的手,似乎想碰碰理子,最终却无力地垂下,大颗大颗滚烫的泪珠不受控制地涌出,划过他凹陷的脸颊,“只恨这肺痨,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肺痨!该死的肺痨!毁了我的身体,耗尽我的家财,现在连我最爱的理子也要夺走! 一股混合着病痛、被抛弃的怨恨和对命运不公的狂怒在他心中翻腾。 理子看着他汹涌的眼泪和痛苦扭曲的表情,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对不起,凉太……但我不能……不能把我也填进这个无底的深渊。” 她爱他,这份爱意此刻依然真实地刺痛着她,但她更清晰地看到未来那灰暗绝望的图景—— 无休止的照料、沉重的医药费、被拖垮的人生、最终看着他走向死亡,这份恐惧和责任沉重得让她窒息。 理子没有再说话,也没有试图安慰凉太,只是深深地看了凉太最后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心底。然后,她默默起身,脚步有些虚浮地转身离开了病房。 ‘永别了,凉太……这大概,真的是最后一面了。’ 夜色深沉,理子回到自己清冷的房间里。 昏暗的油灯跳动着微弱的光芒,在墙壁上投下摇曳不定的巨大阴影。明治年间,电力虽已开始普及,但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依然是奢侈品。 躺在冰冷的床上,理子辗转反侧,凉太绝望的泪眼和控诉的话语反复在脑海中闪现。 “我也没办法,别怪我……” 突然,一种奇怪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 “嗬……嗬嗬……” 那是一种艰难、粘稠、仿佛喉咙和气管里塞满了浓痰和血沫的呼吸声,就像……就像凉太病重时发出的那种声音! 理子瞬间僵住,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谁?!” 她猛地坐起身,心脏狂跳,在昏暗中死死盯向声音传来的角落,声音因恐惧而发颤: “……难道是凉太吗?你怎么会在我房间里?你来做什么,我们已经……”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剩下的字句全堵在了嗓子眼,瞳孔因极度的惊骇而收缩。 昏黄的灯光勉强勾勒出角落里的“人影”。 那不是凉太! 那是一个全身皮肤呈现出死尸般惨白颜色的“人”,穿着染得五颜六色、却透着一股陈腐气息的和服。 诡异的是,它的身体周围弥漫着稀薄却色彩斑斓的可疑雾霭,让她想起了话本中人们幻想出来的毒瘴。 然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胸腔——那里是破开的! 两片腐烂发黑的肺叶,边缘还在微微蠕动着,甚至能透过其残缺部分看到森森白骨——就那样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空气中,随着那“嗬嗬”的呼吸声一起一伏! “啊——!!!” 理子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这声音穿透了小小的房间,但仅仅是一瞬间,那尖叫声就像被掐断的琴弦,变成了“咕噜……咕噜噜……”的、带着气泡音的诡异声响。 一只冰冷而纤细的手,轻易地洞穿了她的胸口,剧痛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意识。 那个胸腔破开的“男人”,用一种扭曲而带着病态咏叹的语调,在理子耳边低语,声音如同毒蛇爬行: “多么可悲啊……因为爱人得了不治之症,你就抛弃了他……” 它腐烂的肺叶在开合的胸腔里蠕动,“你配不上他的爱……真正的爱情,就该在死亡的阴影下一起绽放、一起腐烂才对啊!嗬嗬……” 理子的眼睛瞪得极大,里面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恐惧和濒死的茫然,她徒劳地张着嘴,却只能发出“咯……咯咯……”的微弱气音,鲜血从她口鼻和胸前的破洞汩汩涌出。 “背弃爱情之人,我会吞噬你,让你在我的身体里看着,真正的爱情是怎么样子的……” 鬼低下头,贪婪地嗅着血腥气,声音带着令人作呕的满足感,“嗬嗬……至于被你抛弃的爱人,他会在病痛中迎来他的新生……” 它惨白的脸上,扯动出一个扭曲的笑意。 第76章 蝴蝶忍:吃我一记苇名剑法! 一场激烈的追逐,骤然打破了深冬夜间狭雾山那林间的死寂。 在培育师的眼皮子底下,这里竟然出现了一头恶鬼。 这不合理。 狡猾的恶鬼正利用茂密的林木和浓重的阴影作为掩护,在林间高速穿梭,竭力躲避着身后两位猎鬼人的追击。 两位身穿蝴蝶羽织的少女在恶鬼身后紧追不放。 “别以为你躲在树林阴影下,就不会被发现了!” 蝴蝶忍清亮的声音在寂静的林间炸响,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树影的另一侧骤然拔高。 她纤细的手臂挥动日轮刀,精准刺出——“虫之呼吸·蜂牙之舞·真曳!” 造型奇特的日轮刀上,带有麻痹毒素的刺击直指恶鬼的颈侧! 然而那恶鬼的速度快得惊人,动作更是异常迅捷灵活。 它甚至没有完全回头,只是猛地一个侧身,刀锋便擦着它的衣角掠过。 冰冷的杀意瞬间锁定了蝴蝶忍,激得少女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动作更是出现了一丝僵硬。恶鬼的手臂肌肉贲张,利爪作势就要反扑! “姐姐!现在!”蝴蝶忍强行催动着被杀意刺激得发冷的身体,连续几下高速突刺限制住了恶鬼的行动! 另一道更快的身影已如风般切入战局——“花之呼吸·壹之型·刺蔷薇!” 蝴蝶香奈惠的突进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锋锐的刀刃直刺恶鬼抬起的手臂,逼得它不得不收爪回防,瞬间解了蝴蝶忍的围。 “谢啦姐姐!”蝴蝶忍心中稍定,立刻补充道,“他的速度真的很快,小心些!” “了解,麻烦你掩护我了,小忍!”香奈惠眼神凝重,攻势毫不停歇。 “花之呼吸·叁之型·乱花簪!” 她手中的日轮刀瞬间化作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光影,高速的斩击与突刺连绵不绝,如同无数绽放的锋利花瓣,试图编织一张密集的剑网,彻底封锁恶鬼的行动空间。 ‘既然速度很快,那就困住他!’ 香奈惠心中念头闪动着。 然而,即使姐妹两人心中已经有所准,可恶鬼的动作依然灵活得超出了两人的想象! 面对香奈惠这密不透风的攻击,它竟能精准地挥动利爪或扭身闪避,每一次都险之又险地避开刀锋,甚至在高速对攻中隐隐压制了香奈惠的速度! ‘我的速度比不过他!’ 香奈惠感到压力陡增,果断呼喊:“小忍!”早有准备的蝴蝶忍早已在战场边缘蓄势待发! 听到信号,她纤细的身躯如同离弦之箭,瞬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虫之呼吸·蜻蛉之舞·复眼六角!” 六道刁钻狠辣的刺击,带着剧毒的寒光,精准地刺向恶鬼视线难及的后背死角,与姐姐的正面强攻形成完美的夹击! ‘这次,我看你怎么躲!’蝴蝶忍眼神得意,手中动作干净利落,每一下都朝着要害而去。 事实证明蝴蝶忍还是太天真。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那恶鬼仿佛背后真的长了眼睛,在与香奈惠激烈僵持的同时,身体竟以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柔韧和速度诡异扭动,如同没有骨头的蛇,硬生生将来自蝴蝶忍的六下致命突刺全部闪避过去! “什么啊!开什么玩笑!” 蝴蝶忍又惊又怒,正要再次变招。那恶鬼却抓住她旧力方尽、新力未生的微小间隙,猛地一个后旋踢,裹挟着破空之声狠狠踹向她的胸口! ‘糟糕!’蝴蝶忍心中惊骇,只能下意识地抬手格挡。 砰——! 蝴蝶忍反应还算及时,她尽全力将日轮刀横挡在身前,但那股巨大的力量仍震得她双臂发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一棵树上才停下。 ‘可恶!好大的力气!’她咬牙稳住身形,胸口一阵气血翻涌。 蝴蝶香奈惠看见了破绽! 恶鬼这一下踢击,让自己的一条腿后伸的同时,头部和肩颈不可避免的向前伸过来,更加靠近蝴蝶香奈惠了。 而且恶鬼的主要注意力此时都被蝴蝶忍吸引过去! ‘好机会,就现在!’蝴蝶香奈惠没有丝毫犹豫,果断变招! “花之呼吸·肆之型·红花衣!” 她全身力量集中于一点,原本在貳之型中分散的斩击集中于双手,刀光化作两道凌厉无比的交叉斩弧,如同怒放的红花,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狠狠斩向恶鬼的脖颈! ‘这一次,一定要斩中!’香奈惠心中呐喊。 可惜! 恶鬼对危险的感知敏锐到了极点,它甚至没有完全回头确认,身体已在本能驱使下猛地踩踏地面一个旋身后跳! 强大的力道让地面完全碎裂开,那两道致命的斩击擦着它的前胸和面门划过,仅仅斩断了它几缕金色发丝。 随着蝴蝶香奈惠一击落空,恶鬼没有丝毫恋战的心思,它借着后跳的力道,利爪扣住头顶粗壮的树枝,身体如同猿猴般一荡,几个纵跃便轻盈地窜上了更高的树冠层。 浓密的枝叶瞬间吞没了它的身影,眼看就要彻底脱离蝴蝶姐妹的追击视野! ‘糟了!他要逃!’ 香奈惠心中一沉,脚下发力就要追,而同时另外一边,差点挨了一脚的蝴蝶忍已经几个翻越之间登上了树梢,追击而去。 “你给我停下!” 在茂密的树冠层间穿梭追击,极大地考验着蝴蝶姐妹的视野和身法灵活性。 蝴蝶忍紧抿着嘴唇,小脸气鼓鼓的,身形灵巧地在枝桠间腾挪跳跃,借着小巧身形的便利,她竟比姐姐蝴蝶香奈惠更快了一丝。 ‘这家伙太嚣张了!’ 眼看着前方那恶鬼在树冠上大摇大摆地纵跃,隐隐有吊着她们姐妹俩的姿态,她心中的火气更盛。 “大摇大摆的在树上跳来跳去,你是不是当我不存在!”蝴蝶忍娇喝一声,脚下发力,终于从侧方追上了恶鬼的身影! ‘牵制住他,给姐姐创造机会!’ 蝴蝶忍于空中调整姿态,借着踢蹬树干带来的反冲力,自上而下发起凌厉的攻势:“虫之呼吸·虻咬之舞·切裂之诱!” 少女手腕急速抖动,日轮刀化作数道寒光,瞄准恶鬼的要害发出复数次的精准突刺斩击! ‘这次我可不会上当了!同样的招数对我没用!’ 少女心中早有计较,这一击她根本就没想要直接斩杀,只想要试探和牵制恶鬼的行动,给姐姐现在会创造进攻的时机。 果不其然,只听一阵密集刺耳的“叮叮当当”声,所有的穿刺攻击都被恶鬼挥舞的利爪硬生生挡下! ‘虽然我本就没打算一次攻击就成功,但是这速度也太离谱了……’ 攻击落空的瞬间,蝴蝶忍并未停滞。 她借着刺击的反作用力,娇小的身体在空中完成了一个灵巧的翻身腾挪! 就在身体旋转、宽大的蝴蝶羽织短暂遮蔽住恶鬼视线的刹那,她的右手闪电般探入腰间—— 一把明治26年式转轮手枪赫然出现在她手中,黑洞洞的枪口瞬间锁定了目标! “嘿——尝尝我的新玩意儿!” “砰砰砰砰砰砰——!” 蝴蝶忍虚眯着一只眼睛瞄准着,手指连续扣动扳机,没有丝毫迟疑地直接清空了整个左轮弹夹! 就在枪口火光闪现的同一时刻,那恶鬼仿佛对高强度威胁有着野兽般的直觉—— 它瞄准了蝴蝶忍扣动扳机的一瞬间,双臂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挥舞起来,利爪精准地拦截在每一颗子弹的飞行轨迹上! “铛铛铛铛铛铛——!” 六声清脆的金铁交鸣炸响,六颗特制的子弹竟被全数弹飞! 然而,蝴蝶忍的嘴角却勾起一丝计划得逞的笑意——恶鬼为了格挡这致命的弹幕,被迫停下了逃窜的脚步,再次落入了香奈惠和忍的包围圈! 蝴蝶忍轻盈地落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好整以暇地开始给手枪重新装填弹药。而她的姐姐蝴蝶香奈惠早已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如同捕猎的蝴蝶般欺身而上! “漂亮,小忍!这一次你别想逃了!” 香奈惠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她手中的日轮刀瞬间绽放出绚烂的光华: “花之呼吸·伍之型·无果芍药!” 九道凌厉无匹、轨迹刁钻的斩击如同盛开的致命花朵,从各个方向将恶鬼完全笼罩在中心! 形势瞬间逆转,恶鬼顿时陷入了极度危险的境地: 它必须全神贯注地格挡或闪避香奈惠那从四面八方袭来的华丽斩击,同时还要分心提防远处蝴蝶忍随时可能射来的冷枪或是再次发起的突刺! 恶鬼在密集的刀光中奋力腾挪闪避,险之又险地挡开了香奈惠的数次攻击,并再次以快得惊人的反应弹开了蝴蝶忍抽冷子射来的几发子弹。 然而,在又一次极限扭转身位躲避香奈惠的斩击时,它的背部不可避免地暴露了出来。 ‘就是现在!’ 蝴蝶忍就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少女的眼神一凝,瞬间捕捉到这个绝佳的战机! 她毫不犹豫地发动了最迅捷的突刺技:“蜈蚣之舞·百足蛇腹!” 蝴蝶忍踏着树干,借着反冲力让娇小的身形化作一道残影,日轮刀直刺恶鬼的后颈要害! 刀尖距离目标仅有毫厘之差!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不对,小忍!他是故意的!”蝴蝶香奈惠的惊呼声骤然响起,但她的提醒已经晚了,蝴蝶忍此时的刀刃已经无法收回! 那恶鬼的速度陡然爆发! 它先是以一个精妙到极点的角度格挡开香奈惠袭来的致命一剑,同时,那抓向背后的利爪精准地一把抓住了蝴蝶忍的特制日轮刀的中间——那没有开刃的扁平刀身中段! “啊?” 蝴蝶忍脸上的自信瞬间凝固,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这合理吗!?’ 她完全没料到对方的目标竟是自己的刀!这特制的日轮刀,中间无刃的部分反而成了对方完美的发力点! 而且蝴蝶忍也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在突刺的中间竟会被抓住刀身,这明明是自己速度最快的时候! “小忍小心!” 一股沛然巨力猛地从刀身传来!蝴蝶忍只觉得天旋地转,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人就被恶鬼借着夺刀之势一脚踹中了胸口! “砰!” 一声闷响,没有了日轮刀格挡的少女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脚,她像断线的风筝般从高高的树冠上直坠而下,重重地摔在铺满落叶的地面上,五脏六腑一时间仿佛都移了位,一口气堵在胸口,连痛呼都发不出来。 “嗬……嗬……什么啊,下手这么重……痛死了!” 与此同时,恶鬼得势不饶人,它反手就用刚刚夺来的蝴蝶忍的日轮刀,“铛”的一声架住了香奈惠因为妹妹遇险而慌乱之间劈来的利刃! 蝴蝶香奈惠这一刀的发力乱了,这一乱,后面的招式全部变形。 任凭香奈惠如何变招、如何催动花之呼吸的精妙剑技,那柄本该属于同伴的日轮刀却成了对方最坚固的盾牌! 最终,恶鬼巧妙地一翻手腕,用蝴蝶忍日轮刀的刀背狠狠敲在香奈惠持刀的手腕上。 “唔!” 香奈惠吃痛闷哼一声,手中的日轮刀再也握持不住,“哐当”脱手掉落在地。 “好~你们输了哦!” 恶鬼让蝴蝶姐妹丧失战斗力后,并没有乘胜追击。 月光洒下,照亮了少年的脸。原来,这位将蝴蝶姐妹逼入绝境的“恶鬼”,正是出云龙也。 只见他轻松地转了转蝴蝶忍的特制日轮刀,叉着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二人。 在离开了桃山后,龙也就来到了狭雾山,帮即将在春季进行最终选拔的蝴蝶姐妹进行特训。 这惊心动魄的树冠追逐战,也不过是一场高度拟真的训练,龙也仅仅凭借两把模拟“利爪”的普通短刃,就把蝴蝶姐妹俩玩弄于股掌之间。 蝴蝶香奈惠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日轮刀,指尖轻抚刀鞘上的蝴蝶纹路,无奈地摇头: “龙也,你的实力还是那么强……” 她抬眼看向龙也,唇角带笑,“我和小忍一起面对你,比我单独面对鳞泷师傅的时候还要更有压力呢。” “每次特训都像在鬼门关走一遭……但这份压力,确实让我们进步飞快。” 龙也和香奈惠一起落到地面上,他捡起小忍的刀鞘一边把日轮刀归鞘一边感叹: “看到你们,我就想起在最终选拔前的最后一段时期,我也是天天这么被桑岛师傅按在地上摩擦,效果很好。” 香奈惠附和着:“确实……没法不好,普通的恶鬼都没你狠。” 但转眼之间,她的笑容就变成了坏笑:“不过,现在你可能得好好安抚一下某个人哦~” 龙也:(°ー°〃)耶? 就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出——云——龙——也——!” 在落叶里面躺了很久,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的蝴蝶忍的怒吼撕裂空气。 她猛地从地上弹起,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个飞扑跳到龙也背上,双手死死揪住他的衣领拼命摇晃: “你连续踢我两脚是什么意思!我的胸口现在还疼得要命,你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一边摇晃的同时,小忍还扭头指向香奈惠,悲愤交加: “踢我也就算了,你收了力气还算你有良心!姐姐呢!” 她模仿龙也刚才的动作,指尖轻点空气,“为什么姐姐就是‘啊~’的一下轻轻敲了手背啊!” “偏心眼!”她几乎把脸怼到龙也鼻尖:“你的差别待遇不要太明显好吗!” 龙也心虚地别开脸,视线飘向树梢:“嗯……” 他干咳一声,试图用调侃掩饰尴尬,“你姐姐平时训练完都会孝敬我老人家一顿按摩,我可舍不得对你姐姐下重手呀,要不你以后也多孝敬孝敬我?” “我孝敬你个鬼啊!”蝴蝶忍气得又捶了他肩膀一拳。 另一边,在场地外围围观了很久的富冈义勇身上还绑着上一次受伤留下的绷带,他面无表情地朝锖兔摊开手掌: “……你输了,一袋仙贝。” 锖兔心疼地抓挠后脑勺:“哎呀……” 他瞥了眼还在龙也背上张牙舞爪的蝴蝶忍,“我也没想到蝴蝶香奈惠姐妹俩碰都碰不到龙也……” 他懊恼地比划着,“但凡碰到一下,这个赌就是我赢了!” 义勇用最平静的语气讲出最炸裂的话:“……她们,不行。” 锖兔吓得一把捂住他的嘴:“你可别说了我的小祖宗!” 另一边。 蝴蝶香奈惠忍着笑上前解围,她轻轻拍抚妹妹的背:“好啦小忍,龙也也是为特训效果嘛……” 她好不容易才把气成河豚的蝴蝶忍从龙也身上扒下来。 龙也一脸狗腿地绕到蝴蝶忍身后,讨好地给她捶着背,他刚刚一脚差点没给蝴蝶忍踹开线,代价是接下来一段时间,小忍随时随地可以要求龙也给他捶背。 龙也一边用巧劲敲击蝴蝶忍的肩胛骨,一边试探地问:“怎么样,新玩具好用吗?” 蝴蝶忍哼唧了一声:“什么新玩具!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杀鬼利器,你自己不也帮我出了很大的力嘛!” 她反手轻拍腰间的日轮刀与枪套,“这把特制的日轮刀和手枪,可是花了咱三个月去设计图稿……手感确实完美契合我的呼吸法,没有白费我们的功夫!” 她想起龙也动用炼狱槙寿郎的人情替她提前定制武器,语气软了几分:“我还得谢谢你呢……” 队中有人好办事。 龙也手下动作不停,正色道:“两把武器配合之下,毒素的渗透效率很高。” 他一边模拟着战斗的场景一边比划,“不管是刀刃突刺之后注入,还是由子弹打入,都能让恶鬼瞬间麻痹。” 蝴蝶忍忍不住扬起下巴,“终于不怕再被说‘力量不足’了!尤其是义勇,看我下次不撕烂他的嘴!” 香奈惠看着妹妹雀跃的侧脸,悄悄凑到龙也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廓: “又是帮我们做武器,又是陪我们特训……” 少女压了声音,尾音像羽毛般轻挠在龙也耳垂上:“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了呢,龙~也~师~傅~!” 第77章 狭雾山互相迫害是特色,不得不品尝 狭雾山从来都没有这么热闹过。 山上的小屋内,鳞泷左近次坐在主位,他的身边依次是锖兔,义勇,真菰,蝴蝶香奈惠,蝴蝶忍和出云龙也等人。 鳞泷左近次作为培育师,除了日常对狭雾山周边的巡逻任务外,一般都会待在山上专心培养弟子,轻易不会离开狭雾山。 富冈义勇暂且留在这里养伤,他的腹部上,那个被朽翁婆弄出来的贯穿伤还没好彻底,连吃饭的时候都动作僵硬,呼吸都刻意放缓了,整个人呆上加呆。 锖兔陪着义勇在这里修炼,他在上次讨伐朽翁婆期间领悟了很多,对于水呼壹之型的加强型——“穿镜止水”的理解更深刻了一些。 而且锖兔隐隐感觉到,在拔刀斩下朽翁婆一颗头颅的那一瞬间,自己无意接触到了一个很奇妙的状态,那是一种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周边变化、不用依赖视力和听力也能作战的神奇境界。 可惜,锖兔发现自己后来怎么也触发不了了。 真菰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第一个任务,正式讨伐了第一头鬼,此时刚好是任务间的空隙,便也回来凑热闹。 蝴蝶姐妹则还未通过终选,依然处于培育期,理所应当地呆在这里。 而出云龙也,则是专门前来帮蝴蝶姐妹进行终选之前的特训的,这本来是某个屑狯岳会有的待遇。 事实证明效果很好,姐妹俩的实力跟坐火箭一样蹭蹭提高,所以龙也这一阵子都会呆在这里,直到蝴蝶姐妹正式通过终选。 此时此刻,大家正围着坐在一起,涮着火锅唱着歌。 蝴蝶忍趁着义勇不注意,“唰”地一下从他的手里拿走一枚刚刚取出来的干果,而义勇看到了,包在绷带里面的手却没反应过来。 那是由桃山的桃子晒干后,加上一些辅料制作而成的。龙也这一次串门,特地给义勇这个伤病号带了一些过来。 蝴蝶忍:给义勇的,那不就等于给我们的吗?拿来吧你! “嗯~晒干的桃子也别有一番风味呢!”蝴蝶忍圆圆的小脸蛋上,腮帮子正随着咀嚼一鼓一鼓的。 “真的吗真的吗,我也要~!”真菰立刻响应,紧随其后跟着“嗖”地一下,夺走了义勇刚从袋子里摸出来的另一枚果干,“真的诶,你们也试试,很甜!” “师傅也尝一块吧?”锖兔促狭地笑着,掰开义勇下意识护着袋子的手指,也掏走了两块,一块留给自己,一块递给鳞泷。 锖兔:迫害义勇,我将带头冲锋! “你们一天两天的,不欺负义勇就浑身不舒服是不是?” 蝴蝶香奈惠佯装责备,斜着眼看着大家,却也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施施然从义勇认命一般主动打开的袋子里夹走了一块,“谢谢你哦,义勇~” 义勇:“(??-ι_-`)……” 你们开心就好。 香奈惠嘴上还咬着桃子干,手脚麻利地从一边掏出了一件羽织递给了龙也。 他最近一段时间连着讨伐恶鬼,那件造型独特的羽织也破损了一些,刚来到狭雾山的时候就被香奈惠一骨碌扒下来,拿去缝补了。 眼下这件羽织不仅满血复活,还带着清洗后香喷喷的皂角味,而袖口上还多出一只可爱的蝴蝶造型刺绣。 “讲道理。” 锖兔咽下桃子干,又意犹未尽地从义勇那再要走了一块,“我和义勇的羽织也都破了,都是师傅帮我们缝补的,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待遇,好羡慕呐……” 真菰:“哎呀~好羡慕呀~” 义勇:“……有什么好——呜!”他的嘴被真菰一脸笑嘻嘻地掐住了。 蝴蝶忍气呼呼地夹了一大筷子菌菇放进自己的碗里: “提到这个我就来气!姐姐会按摩,会补衣服,结果龙也他就从来不对姐姐下重手!” “而我呢!训练的时候不是被从树梢上踢下来,就是被一咕噜甩进水里,而姐姐就什么事情都没有!” “什么叫差别待遇啊!” 她恶狠狠地咀嚼后一口把菌子都吞进嘴里:“我也想看姐姐被龙也一脚踹飞掉进水里的样子,我看她到时候还愿不愿意帮龙也补衣服!” “你饶了我吧!” 龙也一边摇头一边嘬了一口汤,“直觉告诉我,要是敢这么对香奈惠,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 “……等一下。” 蝴蝶忍嚼着菌菇的动作突然僵住,脸上血色尽褪。 “嗯?” “我刚刚顾着讲话了,忘记问你们,今天的菌子……谁采的?”蝴蝶忍的脸上透露出一股生无可恋的绝望。 锖兔把手掌往自己脸上一盖:“是义勇……他说闲着没事,采了一点。” 众人内心:哦豁,完了。 “富!冈!义!勇!” 蝴蝶忍的声音拔高,她颤抖着用筷子歪歪扭扭地夹起一块色彩诡异的菌子,“你有没有一点身为病号的自觉……这也就算了!你知道吗……” 小忍“啪叽”地一把就将菌子甩在义勇的脸上: “你知道我筷子上这块菌子现在在唱歌吗!!!这盆火锅在我眼前跳舞!!师傅脸上的天狗鼻子在剪脚趾甲!!” “天知道天狗面具怎么会剪指甲!!”蝴蝶忍整个人天旋地转,她往后一仰瘫倒在地上。 “一定是你又给我下了毒菌子是不是!!!富冈义勇!!!!” 龙也看着视野中,自己手上开出两朵既鲜艳又不停扭动的彼岸花的筷子,只觉得自己的理智正在急速远离: “义勇,我这就给你打兔子去……你休想在痊愈之前吃到别的肉。” 真菰刚刚正拿着菌子配桃子干吃的不亦乐乎,两句话的功夫,现在已经躺地上去了。 众人第一次在富冈义勇脸上看见“心虚”这两个字:“……忍,你这次没认出来,不关我事。” “你给我死!!!” 鳞泷全程淡定喝茶,他一口火锅都没碰:“真热闹啊,真好。” …… 饭后。 富冈义勇继续回房间里躺着去了,龙也甚至在路过的时候听见,他在梦里喃喃自语:“……这个,吃了会有小忍跳舞……” 不是,义勇你到底梦见什么了。 而锖兔和真菰,说是去简单切磋一下当饭后消食,可龙也明明看见他们俩猫在走廊的角落里,蛐蛐着义勇的糗事。 真好,真是一幅《狭雾山和谐友好师兄妹》的好构图,什么你问义勇在哪? 义勇在被蛐蛐呢。 “小忍,你的左手肌肉绷得这么紧,还说你没想掏枪打我!” “香奈惠,各型剑技的衔接还是有一点生硬,不同剑型的呼吸切换之间,要更流畅一些才行。” 鳞泷左近次背着手,目光专注地落在场中——出云龙也正以实战引导着蝴蝶香奈惠和蝴蝶忍。 就在这时,一只鎹鸦“嘎”地一声拍打着翅膀,稳稳落在了鳞泷抬起的小臂上。 “嗯?” 鳞泷熟练地解下乌鸦脚上的信筒,展开书信。随着目光扫过字迹,他面具下的温和渐渐敛去,神情变得严肃。 “香奈惠,忍,暂停一下。” 鳞泷左近次沉稳地开口,待两位少女停下动作疑惑地望过来时,他扬了扬手中的信,“有事情找你们。” 鳞泷将书信递给靠前的香奈惠。 “是‘隐’部队的来信……?” 香奈惠快速浏览着,眉头微蹙,发现龙也也带着询问的目光凑近,便将信纸自然地往他那边挪了挪,两人各自捏着书信一角。 “距离狭雾山大概一天路程的东边的小镇上,最近很反常地爆发了大量的肺痨病例,突然就有很多人死去了……” 蝴蝶忍挤在姐姐身边,一字一句地念出声,小脸上是难得的严肃,“现在是冬天,倒也确实符合肺痨的爆发期。” 鳞泷左近次微微颔首:“确实如此,但信中特别提到,这次疾病爆发的细节有值得推敲之处……书信上并未详述,只是那边的藤之家托我询问,能否请你们姐妹俩去镇上看看。”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温和,“临近最终选拔,你们的时间宝贵。我只负责传递消息,如何决定,你们自行考量。” “……只是!” 鳞泷左近次面具下的神情严肃起来: “香奈惠,忍,你们要小心一点。这份书信找的,是有战斗能力的你们,而不是找你们经验更丰富却没有战斗能力的父母……你们知道意味着什么吧?” “是。意味着,经由‘隐’的初步判断,这些肺痨的背后……可能有恶鬼的存在,只是他们还不能确认。” 香奈惠没有犹豫,轻轻理了理衣襟:“没什么好考虑的,‘隐’应对这种疾病的经验不多,看来只能走一趟了呢。” 她正式向鳞泷师傅暂别:“距离不算远,我和小忍这就去查看情况。” 身为医者的责任感,让香奈惠无法拒绝这一请求。 龙也站在一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肺痨……传染性很强吧?你们过去时的防护……” 他的担忧溢于言表。 “拜托诶~” 蝴蝶忍直接打断了他,叉着腰,小脸一本正经,“在这事上,我和姐姐可是专业的!门外汉的龙也师傅~你就安心在山上休息几天吧!” 她骄傲地一边叉腰一边把上身往后仰,只留下一对可爱的小鼻孔看着龙也。 “忍,别闹。” 香奈惠收起书信,对着一旁的龙也点点头,“我和小忍会小心一些的,如果真的有恶鬼……” 香奈惠凑近,对着龙也眨眨眼:“我们一定,第一时间找龙也师傅救命~!” “就这么说定啦!” 看着俩蝴蝶转身匆匆飘回屋里收拾行囊去,龙也转头对鳞泷左近次道: “既然这样,鳞泷师傅,趁这几天功夫我去趟灶门家串串门。我和蝴蝶她们一起下山,等她们处理完那边的事,我就回来。” “灶门家离那个小镇不远,就算真的有恶鬼存在,我多少也能支援一下。” 第78章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流行病学调查 炭治郎一大早就在自家院子里闻到了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气味: “好厉害,好复杂的味道……” “像闪电一样干净又刺激,连鼻腔深处都感到一丝凉意,然后是像太阳一般温暖、炽热的火焰的气息……这两种味道交织在一起,就像一场在暴风雨夜森林里燃起的火。” “……真奇怪,这股强大又吓人的味道下面,我还能闻到一种非常温柔的味道,像是被雨水打湿的泥土和刚刚萌发的新芽。” “这个人……一定非常强大,又非常温柔。” 很快炭治郎就循着上山的道路看见这个人是谁了:“啊!居然是龙也大哥!父亲母亲,龙也大哥来看我们了——!” 整整一年了,炭治郎终于又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当初从狼群口中救下自己的人。 “龙也大哥身上的味道复杂了好多呀……都闻不出来了。” 此刻,龙也正在灶门家的小院里,被孩子们团团围住。 他蹲下身,结实的手臂一伸,稳稳地抱住炭治郎的腰,“嘿哟!”一声轻喝,轻松地将他高高举起,一直举到龙也伸直手臂的最高点。 “哇啊!” 炭治郎惊喜地叫出声,紧接着,龙也手腕轻轻一抖,顺势将他向上方又抛了一小段。 瞬间的失重感让炭治郎的心跳加速,感觉自己真的像小鸟一样短暂飞了起来!下一秒,一双有力的大手便稳稳地接住了他,将他轻轻放回地面。 双脚刚沾地,一股特别温柔、安心的气味就钻进了炭治郎的鼻子。 这气味和龙也大哥本身沉稳可靠的气息不同,它来自大哥身上那件崭新的、边缘绣着精致蝴蝶纹样的羽织。 “这味道,像是阳光晒过的棉布,又带着点淡淡的药草香……”炭治郎心想,一定是位非常温柔的大姐姐的气息吧?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一个念头冒了出来:真好啊……回头我也要拜托妈妈,努力帮爸爸多卖些炭,攒钱给自己也做一件新衣服! 家里的生活比以前好很多了,自己一定可以的! 炭治郎刚站稳,旁边的祢豆子已经迫不及待地扑了过去,小手紧紧抓住龙也的裤腿,仰着小脸兴奋地嚷嚷: “大哥大哥!我也要飞!” 龙也哈哈一笑,熟练地弯腰,同样将祢豆子高高举起,小姑娘在空中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开心得手舞足蹈。 轮到竹雄时,小家伙虽然也一脸期待,但明显胆子小些。龙也把他举到半高,竹雄就紧张地抓着龙也的手臂喊: “够…够高了!龙也大哥!” 龙也从善如流地将他放下,至于刚刚离开襁褓的花子,自然是只能被龙也轻轻抱了抱,逗了逗。 “龙也先生,”灶门炭十郎温和的声音响起,他端着一杯新沏的热茶,缓步走到龙也身边递了过去。 “这一年多来,总是蒙您关照。托您时常托人送来的那些日用和补品的福,孩子们身子骨结实多了,葵枝操劳家务的负担也轻了不少。” 炭十郎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最初他多次婉拒过龙也的好意,但对方坚持,如今他也只能心怀感激地接受这份善意了。 龙也接过茶杯,目光扫过灶门一家。 他脸上露出由衷的笑意,尤其看到炭十郎原本瘦削的脸颊如今丰润了些,脸色也透着健康的红晕,不再是初见时病弱的模样。 他心满意足地抿了一口热茶:“能看到孩子们在这雪天里也能吃得饱穿得暖,比什么都好。” 自己辛苦杀鬼,不就是为了看这些的么。谁敢破坏这份幸福,龙也一定拼了命也要拔刀教他做人。 龙也放下茶杯,目光再次落在炭门炭十郎身上,带着一丝探究: “只不过,炭十郎先生,您身上的气质,感觉变化越来越大了……” 那种感觉……像是看透了世间百态,整个人沉静得如同深潭一般。龙也暗自想着,明明前两次见面时还没这么明显。 长期的战斗直觉告诉龙也,现在自己站在炭十郎面前,竟然诞生出了一种自己是透明的错觉,仿佛自己在炭十郎眼前无所遁形。 他甚至莫名地产生了一个念头:如果此刻自己对他拔刀相向,有没有一种可能自己打不过? 龙也赶紧甩甩头。 这肯定是错觉吧? 龙也抵达灶门家不过半日,刚应下葵枝热情留饭的邀请,一只鎹鸦便如箭般俯冲下来,精准地落在他的肩头,正是他的搭档紫云巡。 龙也一看就知道,这顿饭恐怕自己是吃不成了。 紫云巡急促地拍打着翅膀,发出刺耳的鸣叫:“嘎!龙也!恶鬼情报!” “咳声碎镇门,肺痨夜夜索新魂,月下鬼啮痕!!” 炭治郎闻到,龙也身上那股温柔的味道变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和认真。 龙也迅速取下绑在紫云巡脚上的小竹筒,抽出里面的求援信——正是来自蝴蝶香奈惠和小忍! 信中证实了藤之家的担忧,小镇的“肺痨”果然有恶鬼在幕后作祟!万幸的是,姐妹俩目前尚未与恶鬼正面遭遇,情况尚在可控范围。 “抱歉,炭十郎先生,葵枝夫人,有紧急任务!” 龙也立刻起身,动作利落地整理好行装,对着灶门一家挥手告别,“我必须立刻赶去支援!这顿饭只能下次再叨扰了!” 话音刚落,他已像一阵风般冲出院子,身影迅速消失在通往小镇方向的雪径之中。 …… 让我们把视角转向另一边。 蝴蝶香奈惠和蝴蝶忍经过一整天的急行,终于在暮色四合时抵达了爆发异常“肺痨”的城镇。 没有任何耽搁,她们立刻与当地藤之家的负责人接上了头。 简单听取情况后,姐妹俩深知时间紧迫,当天夜里就开始了紧张的流行病学调查工作。 明治末年的日本,早已将近代西医流行疾病学说引进国内,初步建立了一套近代防疫体系的雏形。 在藤之家协助下,她们迅速换上了特制的白色的长袖罩袍,这些罩袍都浸泡过石碳酸消毒液。 姐妹俩戴好口罩,戴上了厚重的皮革手套,将所有头发都包裹在白色的布帽里面,换上了长筒橡胶靴。 以医师的身份,她们在昏暗的油灯下一家一户地探访那些被病痛折磨的家庭和不幸逝者的家属。 眼前这户家庭很不幸,家中一对年轻的兄妹都患了病,他们的父母神色恍惚地陪在姐妹两人的身边,接受她们的问询。 蝴蝶香奈惠轻轻揭开了盖在患者脸上的白布,翻开刚刚咽气的兄长的眼睑,又仔细查看了他苍白面容下异常的潮红,眉头紧锁。 她压低声音,严肃地对身旁在检查妹妹情况的蝴蝶忍说:“小忍,你发现了吗……这太异常了。” “症状确实是典型的肺痨末期没错……剧烈咳嗽、大量血痰、高热、急剧消瘦……但病程快得可怕。” “这些人几乎跳过了潜伏期和缓慢发展的阶段,直接从看似健康的状态,几天内就急转直下,进入最后的爆发阶段,然后迅速死亡。” 蝴蝶忍正在记录年轻的妹妹的症状,闻言立刻点头,声音透过口罩显得格外清晰和凝重: “对啊,姐姐!这根本就不符合肺痨的演变规律……就像这些肺痨是被催熟了一样!” 小忍忍不住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记录:“更奇怪的是得病者的身份——病例几乎全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镇上的老人和孩子,这些通常抵抗力较弱、更容易被传染的人,反而一例都没有报告!” 小忍烦躁地用笔杆敲了敲额头,内心充满了疑惑:“这肺痨怎么专挑抵抗力强的人下手?” “不仅仅如此,” 蝴蝶香奈惠站起身,目光扫过屋内悲伤而无恙的家属,接着妹妹的思路继续分析。 “我们走访了这么多家,基本可以确定这些病患之间,根本不存在明确的社交联系链。” “这不合理,肺痨作为烈性传染病,必然会在密切接触者中传播。” 蝴蝶忍感觉自己的脑子要长出来了:“可这场从西边几个镇子一路蔓延过来的疾病,得病者之间大多是陌生人,居住地分散,也没有共同的聚集场所记忆……传播路径完全断裂。” 小忍忍不住抬手隔着防护帽,烦恼地抓了抓自己扎起的紫发,语气崩溃: “还有更说不通的!患者身边日夜照顾的家属,比如这位病人的父母和妹妹,” 她压低了声音,悄悄指了指旁边一脸憔悴但健康的家属,“他们一点防护措施都没做,天天贴身照料,怎么一点被传染的迹象都没有?症状明明就是肺痨没错啊!” “这不合理,完全违背了传染病的铁律……除非……”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小忍心中升起。 蝴蝶香奈惠似乎下定了决心,她果断地解开防护服的系带,将其脱下,露出了里面常穿的蝴蝶羽织——她已经确认了,某些事情无需物理防护。 “啊?姐姐你……算了,好像穿着确实没啥用。”小忍也跟着香奈惠一起把防护服脱了下来。 姐妹两人告别了这一户悲惨的人家。 香奈惠走在返回藤之家的路上,她抛出了最关键,也最诡异的证据: “最后,也就是最无法解释的一点……我们询问的所有患者家属,都提到,这些年轻人在发病前或发病时,都有交往中的恋人。” “我们就先不说,得病的人全部是恋爱中的人这件事情的概率有多低了……” 香奈惠悄悄紧了紧包裹在自己羽之下的日轮刀:“他们的恋人……不是在短时间内离奇失踪,就是陪着患者一起‘消失’了。” 蝴蝶忍的呼吸忍不住加快:“人间蒸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那种。” 话音落下,姐妹两人之间只剩下长久的沉默。 香奈惠和忍都取下了口罩,脱掉了防护的手套和厚重的靴子,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再多言语。 无数次并肩作战和共同学习培养的默契,让她们瞬间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真正的肺痨! 一个冰冷的答案同时在两姐妹心中炸响:“血鬼术!” “……我借了师傅的鎹鸦,现在就去写信跟龙也求援。小忍,你去准备好装备和紫藤花毒。” “我明白的,姐姐。” 这座被“肺痨”阴云笼罩的镇子里,毫无疑问,潜伏着模拟疾病进行狩猎的恶鬼! 第79章 因为要引出恶鬼所以我们来谈个恋爱好了 “大体的情况我已经了解,现在的问题就是怎么把这头可能存在的鬼引出来。” 龙也此时已经和蝴蝶姐妹在小镇中碰头,得到了她们收集的情报。 “话说回来,你们只向我一个人发求援信了吗?锖兔怎么没有过来?” 蝴蝶忍正在小心翼翼地保养着枪械,她手上的动作不停,头也没有抬地回答着龙也: “我和姐姐也发了信件给锖兔求援,但是鎹鸦的回信告诉我们,他在我们离开狭雾山后就接到了别的斩鬼任务,已经不在山上了。” 她将一枚枚装载了特殊紫藤花毒的子弹填充进弹巢里面,转动弹巢后发出“咔嚓”一声将子弹巢归位,再将枪支放入枪套中。 老实说,蝴蝶忍有点喜欢这种枪械机构互相碰撞发出的咔哒声了。 香奈惠用棉片擦拭着刀身,她脸上的表情难免有些紧张: “如果这些奇怪的肺痨背后真的有恶鬼的存在……仅仅是附近几个小镇加起来,受害者的数量便轻松超过了一百多人。” 蝴蝶香奈惠和蝴蝶忍两人都还没进过终选,严格意义上来讲连正式的鬼杀队员都不算,上来就让这对姐妹面对一头可能吃了100多人以上的恶鬼,属实是有一点超纲了。 香奈惠往龙也身边凑了凑,坐得更近了一些,“这头恶鬼的实力一定会很强,义勇的伤还没有好,真菰和我们一样都属于经验尚浅的新人……我们两个人能想到的,就只有拜托你了,龙也。” 香奈惠双手合十往龙也身上拜了拜:“强大无比的龙也师傅~这一次就全靠你啦,我们姐妹俩在一边替你加油!” 龙也抱着胸一脸轻松地点了点头,“嗯!是这个道理,看来这一次我得加把劲了,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然而,他的心中也提起了警惕,能够让人得肺痨的鬼……听起来就知道是个麻烦鬼,如果这头鬼的正面作战能力也很强的话,很可能是一头不输于朽翁婆的恶鬼。 香奈惠笑眯眯的,“当然,我们还是按照报告的流程把这些信息交给了隐部队的,相信要不了多久,支援的人就会在路上了吧。” 她看了看天色已经接近黄昏,便站起了身:“差不多该入夜了,也是实施我们计划的时候了!” 龙也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诶?计划?什么计划?” 香奈惠的脸上挂着理所当然的微笑:“当然是把恶鬼引出来的计划!” …… “这就是你们姐妹俩想出来的‘妙计’?”龙也的声音带着无奈和僵硬。 他和蝴蝶香奈惠此时都穿着常服,正肩并肩紧挨着一起走在街道上。 龙也正努力尝试着,想要把自己的注意力从被香奈惠双手抱在怀里的左臂上挪开。 “其实……你真不用抱这么紧……如果只是演戏的话。”龙也尝试着把手臂往外抽了抽,他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发干。 哪知道,蝴蝶香奈惠非但没松手,反而把龙也的手搂得更紧了,少女甚至顺势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侧过脸时,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他的耳廓: “不行哦,龙也君~” 少女因压低而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计划得逞的味道,扫过龙也的耳尖,她轻笑地说: “做戏就要做全套嘛,那头恶鬼只会对年轻的情侣下手,我们当然要表现得‘如胶似漆’一点才行呀。” 蝴蝶香奈惠拉着龙也的手,把他带进一条繁华的街道:砖石建筑与木构町屋混杂,橱窗里陈列着洋货,人力车夫拉着客人匆匆跑过,留下清脆的铃声。 穿着洋装的时髦青年与身着传统和服的女子并行,空气中弥漫着炸天妇罗的油香和新烤米糕的甜味。 正是个情侣约会的好地方。 龙也努力想忽略手臂上传来的温软触感和香奈惠身上淡淡的药草香,但是他经过大量锤炼和实战磨砺的感官异常敏锐,让他的努力打了水漂。 他能感觉到,随着两人的脚步不停,自己的手臂被更深地嵌入那片不可言说的柔软之中,温润的触感隔着衣服清晰地传导过来,这让龙也全身的肌肉都不由自主地绷紧,走路的姿势都变得僵硬了。 理解一下,他还是个新兵。 所以竹子长出来了,小鹿被惊醒了,船首被海浪高高推起了。 ‘住手啊……!!这种时候就别这么精神了!!!呀咩罗!!!’ 龙也在心里哀嚎,更让他窘迫的是香奈惠那越来越快、越来越清晰的心跳声,正通过紧贴的手臂和他敏锐的听力,咚咚咚地敲打着他的耳膜。 感情这姐们儿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两个人半斤对八两。 起初,香奈惠还能神态自若地和龙也聊天,甚至带着点恶作剧的心态一直故意在龙也耳边说话,温热的气息撩得他耳根发痒。 少女也会突然用腰胯轻轻撞他一下,看着他在自己略显亲密的动作下猝不及防的样子,捂着嘴巴取笑他。 然而,蝴蝶香奈惠很快就笑不出来了,企图降维打击纯情龙也的少女,终究会遇见属于自己的二向箔。 当他们经过一条幽暗的小巷口时,巷子里传来的摩擦悉索声让两人同时顿住了脚步。 借着微弱的光线,隐约可见巷内一对年轻的身影,正忘我地学习着入门生物课的知识。 蝴蝶香奈惠大受震撼。 “啊……” 还能这样的吗! 人体怎么能这么神奇! 她脸上强装的镇定“啪”地碎裂开来,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甩开了环抱龙也手臂的双手,白皙的脸颊在昏暗光线下也迅速染上了一层红晕,目光慌乱地投向别处,再也不敢看龙也一眼。 刚才还从从容容游刃有余的强攻型香奈惠,光速败北。 眼看龙也还呆呆地盯着巷子里面跟着学习生物知识,蝴蝶香奈惠气急败坏的朝着龙也跺脚: “你你你你你……你还看!!快走啦!!!” 不远处的阴影里,蝴蝶忍抱着手臂,看着两人匆匆忙忙离开的样子,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姐姐她……根本就是假公济私,乐在其中吧?” 她小声嘀咕着,语气里充满了对自家姐姐“公费恋爱”行为的吐槽,“这算哪门子引诱计划啊……你引诱的真的是恶鬼吗?” 蝴蝶香奈惠拉着龙也往前跑了好一段距离,远离了教学现场。 她好不容易才压下了内心的悸动,拼命把自己脑海里面生物知识教学现场的画面关掉。 ‘……我在想什么!还没到这一步,这个进度也太快了一点……下次再说!’ 香奈惠垂下眼眸,状似无意的瞟了一眼龙也:“咳嗯……”她清了清嗓子,视线往下一扫,又羞耻地赶紧挪走,拼命掩饰着声音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好、好了,我们也在闹市区走了很久了,也该去僻静的地方……给恶鬼一点下手的机会了。” 龙也感觉那目光像羽毛一样扫过自己,为了避免暴露赶紧又往前快走了两步,几乎是躲到了香奈惠的前面避开了她的视线范围: “说、说的是啊……是该换个地方了。”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脚步声在渐渐安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从喧嚣的闹市区踏入了相对僻静的居民区巷弄里面。 蝴蝶香奈惠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的阴影和门窗,一边微微蹙眉看向前方那个走得有点快的背影。 她停下了脚步:“喂……” 香奈惠的声音不大,却带着点嗔怪,“你走那么快干什么……快回来牵我的手。” “啊?”龙也顿住后转过身来,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啊什么啊,”香奈惠的脸颊又有点发烫了,但她强撑着,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理直气壮一些: “现在是你在‘送我回家’对吧,哪有情侣一起回家,却不牵手的?”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压下了羞涩,素白纤细的手带着一丝颤抖,轻柔地主动贴上了龙也略显粗糙的手掌。 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 ‘呼……呼……好,我牵到了!’ 少女的心跳如同擂鼓,在胸腔里激烈地敲打着,‘加油……香奈惠!表现得自然一点……’ 香奈惠牢牢抓住了龙也的手,仿佛怕他跑掉似的。 接着,她似乎觉得这还不够“情侣”,竟微微用力,将纤细的手指以十指交握的方式,一点点地伸进了龙也僵硬的指缝内。 龙也只觉得一股奇异的电流从相扣的手指瞬间窜遍全身,全身鸡皮疙瘩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连呼吸都加快了很多: “呃……这样……” 龙也的喉结滚动,声音有些发紧,“这样你的牺牲……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其实……如果只是演戏的话,我们肩并肩走在一起,只要距离近一点,应该也够了吧?” 蝴蝶香奈惠闻言,猛地扭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龙也。那双美丽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 “如果……” 她的声音很轻,瞳孔牢牢锁定着龙也,里面仿佛蕴藏着某种翻涌的情绪,“如果今天来的是其他人……我就只会演到肩并肩这一步。” 龙也感觉那对眼睛里面好似有一汪深邃的湖水在涌动。 “我这么说的话……”香奈惠微微歪了下头,目光没有丝毫闪避地和龙也对视在一起,“……你能理解吗?” ‘完了,我怎么就这么说出来了……’少女的内心在哀嚎。 空气凝固了好几秒,龙也看着那双眼睛,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和热意,还有那十指紧扣带来的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片刻后,他紧绷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一些,眼神中的困惑沉淀,化作一种沉静的明了。 “嗯。” 他轻轻回握了一下那只主动牵住他的手,“我理解了。” 晚风轻拂,带着一丝凉意,冲散着两人周边不断升温的空气。 香奈惠就这么牵着手定定地看着龙也许久,终于展颜一笑:“既然你知道了,那还等什么,我们继续走吧。” 她声音轻快,主动用牵着龙也的手拉着他往前走。 龙也就这么任由她拉着,好笑地看着她貌似平静地走在自己前头,然后听着自己耳朵里面,香奈惠的心跳越来越大声,直到变成擂鼓一样的巨响。 ‘他他他他他说他理解了!!他到底理解了什么?!是我理解的那个理解吗?他有没有理解错,我又有没有理解错啊啊啊啊——’ 内心翻江倒海的香奈惠的脚步自信,大踏步地领着龙也偏离了预定路线。 不远处,躲在暗处的蝴蝶忍猛地用双手捂住脸:“不是吧姐姐……!计划里根本没这条路啊!你清醒一点啊姐姐!方向反了!” 香奈惠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烫得惊人,几乎要烧起来。 她不顾龙也在一旁,强行运转呼吸法压下脸上的红潮,努力维持着表面的从容和体面。 “咳,这边……”香奈惠低声解释,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 晚风再次拂过这片偏远的开阔地带,总算带来一丝凉意,驱散了少女身上的些许燥热。 龙也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样子差点笑出声,刚刚表现得超高段位的是她,现在心脏跳得快原地爆炸的也是她。 龙也忍不住笑起来:“喂,你怎么突然进入全集中了?” “啊,我……” 香奈惠刚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一阵新的夜风迎面吹来。 那是一股很正常的晚风,是今晚无数清风中的一缕,没有什么特殊的气味,没有什么奇怪的气息,香奈惠甚至有一股冲动张开双臂去拥抱它—— 直到在这股风到来前的一瞬间,龙也猛地甩开她的手! 蝴蝶香奈惠只觉得天旋地转——龙也竟然什么都没说就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他用自己的身体挡在香奈惠身前,没让风吹到少女的身上,同时脚下发力闪电般向后急退,瞬息间出现在场地的边缘! 等龙也将蝴蝶香奈惠安稳地放在地上的时候,她的脑子还是一片空白:“……诶?” ‘发生什么了?为什么龙也突然把我抱起来?他在躲避什么?’ 她甚至没来得及问出口,脸颊上就传来一点温热湿黏的触感。 香奈惠下意识抬手一抹,指尖染上了刺目的鲜红。 “……血?” 她茫然低语,后知后觉地抬头看向龙也。 只见龙也身体剧烈一颤,“咕呕——!”一大口鲜血猛地从他口中吐出,溅落在地上! 紧接着,他的喉咙里发出痛苦沙哑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咯咯”声,那声音香奈惠很熟悉,自己和小忍今天听了太多次。 那是肺痨患者在病发进入晚期的时候,坏死的血液从受损的肺部倒呛进入气管的声音! “咯血?!” 香奈惠的瞳孔瞬间缩成了惊惧的针尖,她近乎失态地从龙也怀中坐起,双手顾不上沾满了他吐出的血液。 “怎么会?!什么时候感染的?!!” 少女无助地替龙也清理着嘴里不停涌出的血液,巨大的恐慌牢牢攫住了香奈惠的心脏。 恶鬼,来了! 远比想象中的要强大和诡异! 第80章 赛前垃圾话环节 蝴蝶香奈惠几乎是凭着本能扑上前,双手颤抖地捧住龙也的脸颊用力向上抬,阻止那带着不祥暗色的血液倒灌进他受伤的气管。 “龙也……龙也!”她声音带着哭腔, 少女哆哆嗦嗦地腾出一只手,急切地伸进自己怀里摸索,指尖在衣物中慌乱地翻找着。 终于,她取出了提前准备好的应急药品和一支注射器,镇静止痛的药液被提取进针筒里。 “龙也,先别动……我马上把能缓解症状的药打进去!”香奈惠努力稳住发抖的手腕,将针尖对准龙也手臂的血管。 龙也的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似乎在强忍着剧烈的痛苦,但他没有阻止香奈惠的动作。 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不远处低矮房屋的屋顶,试图平复少女的慌乱: “没事的,香奈惠,不过你准备的那些药……可能没用。”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摩擦声,“我中的不是肺痨,本质上是血鬼术……是那家伙的手段。” 香奈惠的动作停住,针尖悬停在龙也的皮肤上方。她顺着龙也那如临大敌的视线抬头望去——只见那原本空无一物的屋顶上,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伫立着一个身影。 一个人形的恶鬼。 它两片暗红色如同腐败叶片般的肺叶,竟然直接暴露在胸腔之外,随着诡异的节奏缓慢地蠕动着,昭示着来者非人的身份。 杂乱的墨绿色长发如同湿透的海藻紧紧贴附在其脸上,只从发丝的缝隙间露出一对深黄色的瞳孔,冰冷地俯视着下方的龙也和香奈惠。 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同海啸,狠狠砸落在蝴蝶香奈惠身上! 那股压力,远超任何训练,仿佛置身于血腥的战场核心,空气变得粘稠沉重,浓烈的死亡气息将香奈惠包围。 这沉重的压力让她这个连“初出茅庐”都算不上的新手不可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尖啸着同一个指令—— 逃!远离此地!远离这个非人的怪物! 蝴蝶香奈惠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得几乎无法发声。 她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将恶鬼眼中那清晰可见的数字念了出来:“下……下弦……叁……” 十二鬼月的下弦鬼,除了鬼王无惨以外,十二名最强大的恶鬼之一。 龙也强行将肺腑间的剧痛和喉咙里那股瘙痒感压制下去,他本着死马当活马医,还是让香奈惠把药品注射进自己的体内,随后向前一步挡在了浑身发抖的香奈惠身前。 他抬起手用袖子擦去嘴角的血迹,目光死死钉住屋顶的下弦之叁,声音带着怒火和杀意: “哼……可算给我遇到了啊,下弦的杂碎!” “偏偏在这种时候打扰我们……”他反手缓缓探向腰间的刀柄,“我早就等不及要砍下弦鬼的狗头了,如今你自己送上门来,正正好!” 香奈惠顾不得恐惧,从后面一把抓住了龙也握刀的手腕: “……龙也!你中了它的血鬼术,肺部伤得那么重,在这种状态下强行催动呼吸法去对战下弦……太勉强了!你会……” 后面的话她不敢说出口。 “没关系的,香奈惠。” 龙也的手腕反手一握,将香奈惠冰冷颤抖的小手紧紧攥在自己温热的手掌中。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屋顶的恶鬼,语气斩钉截铁,“都一样。” 龙也紧握着少女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决心和力量传递过去,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不管我的身体健不健康,不管我的状态好不好……我都有能力,把他的头砍下来!” 站在屋顶的下弦之叁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的龙也和香奈惠二人,只见它双手交替着抱住自己裸露蠕动的肺叶,用一种扭曲而充满病态诗意的咏叹调开始了它的独白: “妙极了……啊,真是妙极了!阁下,是叫做龙也对吧……”它深黄色的瞳孔闪烁着诡异的光,“阁下可随意称呼在下的名讳……‘喘病郎’。” 喘病郎将双臂高高扬起,像是在拥抱无形的什么东西: “在下感受得到……刚刚发动的血鬼术,根本不可能打得中阁下您啊……前提是……” 它猛地停顿,目光如毒蛇般射向龙也身后的香奈惠,“阁下必须在第一时间……放弃您身边这个美丽的累赘!” 蝴蝶香奈惠的身体瞬间僵硬,一股寒意直冲头顶:“它的意思是,你本来可以……”回应她的,是龙也一个安抚的眼神。 “啊——!” 喘病郎发出一声陶醉般的呻吟,“我所追寻的,正是如此!在绝境中挣扎绽放的,在疾病的重压下依旧盛开的……那至死不渝的爱情之花啊!” 它夸张地指向龙也,声音里充满了病态的狂热: “龙也阁下!您明明拥有完全躲开的能力,却甘愿为了您的心上人,用这血肉之躯硬生生挡下在下的毒素……这份情谊,这份牺牲……” 喘病郎的声音甚至带上了哭腔,仿佛真的被感动得想要落泪,“太美了!太感人了!在下……在下一定……一定要将阁下吃掉!让阁下这炽热的爱意,永远融入在下的血肉之中!” 香奈惠死死盯着喘病郎,就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喘病郎在屋顶上神经质地轻轻踱起步,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控诉: “在下这一路自西向东而行,见到了太多……太多狼心狗肺之人!” 它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狰狞,双手猛地在自己蠕动的肺叶上疯狂抓挠起来,带起片片血肉飞溅。 “在下不过是……不过是让他们的恋人得了点小病,不过是区区肺痨而已!那些无情的家伙,居然就弃他们于不顾!抛弃了在病痛中煎熬的挚爱!” 喘病郎抓挠的动作更加用力,脸上尽是扭曲的恨意: “这种无情无义之人,怎么配享有爱情?!他们不配!所以……” 它发出阴冷的笑声,“我把那些抛弃恋人的负心者……一个不剩地,全部吃掉了!他们的心脏,是世上最苦最涩的东西!” 蝴蝶香奈惠只觉眼前的恶鬼不仅散发着恐怖的威压,其精神状态更是扭曲疯狂到了极点。 她强忍着恐惧问道:“那么……那些被你无端播撒了疾病,因此被恋人抛弃的无辜者呢?你……放过他们了吗?” 喘病郎的动作顿了一下,深黄色的瞳孔里掠过一丝诡异的“怜悯”,语气再次变得咏叹: “……啊,那些可怜又可悲的灵魂……他们承受着病痛的折磨,又遭受了被爱人背叛的痛苦……多么绝望啊……在下,只能用最快的速度让他们病发,送他们前往那个……不会再有抛弃和背叛的极乐世界……这难道,不是一种仁慈吗?” 它歪着头,仿佛在为自己的“善举”而陶醉。 ‘十二鬼月都是这么癫的吗……’ 不远处躲藏在阴影中的蝴蝶忍,纤细的手掌死死攥着那支早已填满毒素子弹的转轮手枪。 冰冷的金属触感无法给她带来丝毫安全感,她的手指架在扳机圈上避免走火,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 蝴蝶忍的枪口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稳定地瞄准屋顶上那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恶鬼。 一种源自生物本能的直觉警告着她:现在不能动,绝对不能开枪!只要自己扣动扳机,暴露位置的瞬间,死亡就会立刻降临! 蝴蝶忍在心里盘算着各种方案。 ‘这种压迫感,只不过是躲在一边就几乎无法呼吸……直面它的姐姐怕不是都动不了了,偏偏龙也又……’ 龙也仿佛没有听到喘病郎那套扭曲的逻辑,他缓缓将手伸向羽织之下,握住了那冰冷而熟悉的刀柄。 “呛啷”一声,日轮刀被不疾不徐地拔出,金红缠绕的刀身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寒芒。 他抬起刀尖,遥遥指向房顶上喘病郎那布满诡异斑纹的脖颈,声音冰冷:“哦……那我猜,总有一些人,即使恋人得了肺痨这种不治之症,也能做到不离不弃……而这些人……” 刀尖的寒光似乎刺痛了喘病郎的感知,它脖子上的皮肤竟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仿佛产生了被切割的幻痛。 “……都失踪了。” 龙也用刀尖比划着,似乎在思考待会砍哪里比较好,“他们,也都被你‘请’进了你那肮脏的身体里?” “嗬嗬嗬……” 喘病郎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笑声,它似乎完全不在意龙也的质问,反而像是在回味珍馐: “当然,当然!那些能在绝境之中互相扶持、互相守望的恋人们……他们的爱意如此纯粹炽热!在下的身体,正是他们最完美、最永恒的归宿啊!能成为见证并承载这等伟大爱情的容器,是在下的荣幸……” 它深黄色的瞳孔紧盯着龙也手中那柄散发着致命威胁的日轮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由衷的赞叹: “阁下不仅直觉准得可怕,实力更是强得离谱呢……被阁下用这样的刀指着,在下感觉自己的头颅,随时都会‘咔嚓’一声,掉下来呢……真是……令人战栗又兴奋的体验啊……” 喘病郎的身体微微前倾,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庆幸和病态得意的笑容: “嘿嘿……还好,还好在下利用这位美丽的小姐引诱阁下的计策成功了……若非阁下为情所困,心神被牵绊……在下可万万不敢如此贸然地在阁下您的跟前现眼呢……” 它的话语中,充满了对成功算计了强敌的沾沾自喜。 而蝴蝶香奈惠只觉得喘病郎每一句话都像刀扎在自己的心口,冰冷的愤怒火焰驱散了恐惧,让她重新恢复了行动力。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咬紧牙关,“我必须做点什么!” 香奈惠侧耳倾听,捕捉到龙也努力调整呼吸的细微声响——她知道龙也现在正全力运转呼吸法,压制着肺部的伤势,适应着身体的剧痛。 距离恶鬼施展血鬼术让龙也受伤也不过是过去了几十个呼吸而已,龙也暂时还没适应受伤的肺部。 否则,以他平日雷厉风行的性格,早就拔刀冲出去跟这头神经病鬼对砍了,哪会在这里和恶鬼多费口舌? 香奈惠心中一凛,自己要帮龙也争取时间,哪怕只有一瞬间也好! 念头闪过,她已踏前一步,日轮刀出鞘。 “花之呼吸·壹之型·刺蔷薇!” 蝴蝶香奈惠强制自己忘却恐惧,双足蹬地发力,身形化作一道粉影,刀尖直指喘病郎咽喉。 喘病郎却只是轻蔑一笑,缓缓伸出长满病斑的苍白手掌。 香奈惠的刀尖“噗”地刺穿掌心,它却毫不在意,五指合拢牢牢钳住刀刃,香奈惠只感到一股巨力传来。 “这种为了恋人而分忧的努力……”喘病郎舔了舔嘴唇,声音嘶哑,“也深得在下的心!” 香奈惠心知肚明自己绝非下弦鬼的对手,变招的预案早已刻在她脑中。她手腕一拧,借力抽回刀刃,同时腰身急转,在空中旋身调整姿态。 “绝不能停下,继续进攻!” “花之呼吸·肆之型·红花衣!” 两道粉弧如花朵绽放,裹挟着破风声,狠狠斩向喘病郎的脖颈! 香奈惠眼中燃着决心:“至少……多牵扯一会儿!” “铛——!” 金属撞击的刺耳鸣响炸开,喘病郎纹丝不动,没有做任何防御的动作,任由香奈惠的刀锋砍中脖子,脸上还挂着戏谑的笑意。 蝴蝶香奈惠只觉虎口剧震,反冲力沿手臂窜上,差点震飞她的日轮刀。 “糟糕……”她心头一沉,绝望蔓延,“我砍不断它的脖子……即使它就站在那里,实力差距太大了!” 然而还没等她做出下一步动作,一阵钻心的瘙痒猛地从喉咙深处涌起。 香奈惠急退数步,落回龙也身旁,捂嘴剧烈咳嗽起来:“咳咳——” 她的指缝间渗出了些许鲜血,虽远不如龙也那般严重,但已足够证实她的担忧: “我也中了它的血鬼术,是在我呼吸的时候进入我的身体内吗?” 喘病郎全程笑眯眯地欣赏着她的挣扎,仿佛在观赏一场滑稽戏。 它悠闲地摊开手,嗓音里带着嘲弄:“啊啦……夜色中可能看不太清楚,在下的身边,时时刻刻都围绕着能造成肺痨的雾霭。” “每一次对在下的进攻,都会吸入这些雾霭,成为刺向自己的刀刃呢。” 第81章 主教练正在热身 龙也将肺部的剧痛强行压下,强迫自己的大脑放空。他清楚眼下必须节省每一分精力,喉咙的瘙痒感和肺部的痛楚被彻底忽略,不再浪费一丝心神去对抗它。 ‘我做得到的……调整呼吸节奏,用最小的呼吸达到最大的力量,用最少的次数争取最高的效率……这是破局的关键。’ 他对自己下达命令,‘近身搏杀时、在它发动血鬼术时,必须完全屏住呼吸……其他时间,使用最微弱的呼吸幅度维持住!’ 缺氧带来的眩晕感和窒息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大脑,龙也视野边缘开始发黑。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尝试雷之呼吸的时候。 ‘我能做到……必须做到!’ ‘做不到,我死,香奈惠死,小忍死……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会有更多人死在看不见的地方!’ 狂躁暴动的雷炎呼吸开始被他有意识地内敛,慢慢收回自己的体内…… 另一边,蝴蝶香奈将另一支针管扎进自己的手臂,将药液迅速推入体内。 她感到症状得到了一丝缓解,这微弱的效果让她心中稍安——至少她带来的药物并非完全无效。 香奈惠明白,她和龙也身上的“肺痨”症状,其本质根源是由血鬼术模仿而来,只是在生理表现上与真正的肺痨相同而已。 眼下生死攸关之际,香奈惠根本无暇考虑战斗结束后,要如何才能祛除身上的“肺痨”这个问题了。 ‘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吧!’ 就在这时,喘病郎终于有了新的动作:“在下生前……似乎是个微不足道的染布匠。” 它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缅怀,“终日与单调的染料打交道,毕生都在为布料上色,这种无聊的工作乏味至极……但现在不同了!” 它的语调陡然拔高,充满了扭曲的狂热, “在下,可以将最美妙的疾病染印在诸位鲜活的身体上!看着疾病之花在你们身上绽放,这才是真正的艺术!才是最棒的染色!” 喘病郎胸腔外那两片蠕动的肺叶猛地鼓胀起来: “血鬼术·壹染·咳血蘸色!” 一大团金色的粉末状雾气从它口中喷涌而出,迅速弥漫开来! “这第一种染色……” 喘病郎似乎对自己的“艺术”有某种异常的执着,带着炫耀般的语气解释自己血鬼术的原理,仿佛在展示得意的作品: “那就是将肺痨那令人愉悦的咳血症状,‘染’进诸位的肺腑!它会破坏你们引以为傲的呼吸法,让诸位口中吐出的鲜红血液,在地上绘出最凄美的红梅!” 那带着死亡气息的金色粉末正迅速向龙也和香奈惠所在的方向蔓延,速度比想象的要快很多! 蝴蝶香奈惠几乎是本能地就想挡在龙也身前,“是那种东西!让龙也发病的血鬼术!”她咬紧牙关,准备承受冲击。 然而,她的身体猛地一轻——龙也的手臂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一阵风掠过香奈惠的耳边,两人瞬息之间出现在开阔地的另一端,堪堪避开了金粉笼罩的区域。 龙也放下香奈惠,又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呕出一口暗红色的血块。 “你不要勉强……该放弃我就放弃,只有你能斩杀它!”香奈惠立刻转身,用手撑住龙也的身体,却只听到龙也在自己的耳边低语:“没事,还差一点……再帮我争取一点点时间……” 香奈惠不知道龙也要怎么处理眼下的状况,但少女选择毫无保留地相信他。 转身挡在龙也身前的同时,香奈惠隐蔽地给远处的妹妹打了个手势。 “哦?龙也阁下还能如此敏捷地移动吗?以及您的恋人,明明如此弱小却敢于拔刀面对在下……实在令人感动!” 喘病郎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但更多的是兴奋,“那就请阁下务必……再施展一次您的‘舞步’吧!” 它胸腔外的肺叶再次开始骇人地鼓胀起来,准备发动第二次“壹染·咳血蘸色”! 就在这蓄力的瞬间——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骤然撕裂了夜的寂静! 喘病郎鼓胀的肺叶猛地一缩,上面赫然出现了一个孔洞!金色的粉末像漏气的气球一样,带着“咻咻”的尖啸声,不受控制地胡乱喷射出来。 “什……什么?是哪里来的攻击打穿了在下的肺部?” 喘病郎深黄色的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望向攻击袭来的方向,只看到一个冰冷的、闪着金属光泽的枪口正对着它。 “恶鬼,时代变了!” “砰砰砰砰砰——!” 蝴蝶忍没有犹豫,在喘病郎肺部中弹的同时,她接连快速扣动扳机,将弹巢中剩余的五颗子弹瞬间清空! “打得漂亮,小忍!” 蝴蝶香奈惠的内心忍不住雀跃起来。 可惜,转轮手枪精度有限的现实,加之蝴蝶忍面对恶鬼时不可避免的紧张,让其中三颗子弹擦着喘病郎的身躯飞过。 而另外两颗则像是走了狗屎运一般命中了目标——一颗狠狠贯入喘病郎的腹部,另一颗则直接轰在了它的额头上,暗红色的鬼血立刻从伤口处滋滋冒出。 一枪腹部一枪头! “呵……” 喘病郎额头上顶着那个狰狞的弹孔,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这位可爱的小小姐……看来没人告诉过你,普通的子弹对我们……” 然而,它嘲讽的话语戛然而止,变成了一声痛苦的干呕:“咕呕——!” 只见喘病郎中弹的肺叶、腹部和额头三个部位的伤口周围,突然蔓延出诡异的紫色纹路! 这些纹路如同活物般迅速扩散,所过之处,恶鬼坚韧的血肉竟开始发出“滋滋”的声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溶解开来! “啧,只中了三枪。” 蝴蝶忍紧握着枪,强压下内心的紧张,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镇定些: “忘了告诉你,本小小姐的子弹……可是特制的‘加料’版,看来你消受不起呢!” 看到毒药生效,她心中涌起一股难得的信心——花费大量心血调配的毒药配方,果然有效! 时机稍纵即逝,趁它病,要它命! 蝴蝶忍抛开心中的恐惧,将打空的左轮手枪插回枪套,反手抽出了她那柄特制的日轮刀。 她娇小的身影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以区区练习时长一年半的练习生身份,如同离弦之箭般向下弦之叁猛冲而去! “虫之呼吸·蜂牙之舞·真曳!!!” 带着剧毒的刀尖化作一道致命寒光,直刺喘病郎因为剧毒而溃烂的额头! ‘糟糕,小忍太心急了!就算中毒了,它终究是下弦鬼,不会那么容易就……’ 蝴蝶香奈惠看到妹妹就这么提起刀刃冲向喘病郎,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如香奈惠所料。 就在蝴蝶忍的毒刃即将刺中喘病郎溃烂额头的刹那,恶鬼的头颅算准了蝴蝶忍进攻的轨迹,擦着毒刃的尖端后仰,以毫厘之差使其擦着它的皮肤滑过。 喘病郎故意没有提前躲避,不给蝴蝶忍变招的空间。 ‘打空了!?身体中了那么强的毒,身体明明还在溃烂,动作却还这么快?!’ 蝴蝶忍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恶鬼,一股凉意缠绕在她心头。 “在下说过……” 喘病郎深黄色的眼珠转向近在咫尺的蝴蝶忍,里面翻涌着强烈的厌恶和憎恨,“在下最欣赏的,是于病痛中互相守望的恋人……” 它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刺耳:“而这位小小姐的出现,就像恋人中的第三者……实在是令在下作呕!!” ‘啊?’生死之间,蝴蝶忍完全无法理解这头鬼在发什么疯。 “还请……这位小姐赴死!”话音未落,喘病郎那只苍白的手掌已如毒蛇般探出,五指成爪,直取蝴蝶忍纤细的脖颈! 小忍此时一击落空,身在半空无处借力,眼看就要被扼住喉咙! ‘这就是……下弦鬼的实力?不仅毒药毒不死,还能马上反击……完蛋,空中没有借力点,我可能死定了……’ “花之呼吸·贰之型·御影梅!!” 千钧一发之际,香奈惠的身影已如疾风般切入两人之间。 “赶上了!” 早在自己妹妹冲动出手的时候,蝴蝶香奈惠就有预判而提前行动,四道近乎同时绽放的弧形斩击精准地交织成梅花的形状,狠狠斩在喘病郎抓来的手腕上! “铛!铛!铛!铛!” 金铁交鸣之声炸响,虽然没能斩下喘病郎的手臂,但强大的力道依然硬生生地将恶鬼的利爪逼退。 “漂亮的防御!” 喘病郎甩了甩手腕,语气带着一丝诧异,“这位小姐,先前对在下进攻时还破绽百出、软弱无力,此刻这一剑技却判若两人了!” “因为她是我的妹妹!” 香奈惠厉声回应,一把拉住惊魂未定的蝴蝶忍,就要带她后撤。 “妹妹……?” 喘病郎深黄色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听到了最亵渎的话语,“这位小姐,竟将妹妹带入与恋人相处的场合?!这是何等居心!” “在下绝不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它扭曲的恋爱观瞬间被点燃,看向蝴蝶忍的眼神充满了被“插足”的暴怒。 “血鬼术·贰染·潮热纹附!” 随着它歇斯底里的尖啸,无数道散发着不祥的紫色激流猛地从它宽大的和服袖口中喷涌而出! “就请二位小姐……”喘病郎的声音充满恶毒的快意,“死在发热、失水和脱力中吧!” 这些液态的紫色病毒如同活物,迅疾地向蝴蝶姐妹缠绕包裹而去! “雷炎貳之型·百雷焚杀。” 就在蝴蝶香奈惠和蝴蝶忍即将被那汹涌的紫色毒液彻底吞没的前一瞬,一道刺目的金红色雷霆自下方地面爆射而出。 烈焰与炽热的雷霆交织,瞬间化为无数道狂暴的斩击,精准地撕裂绞碎了那致命的紫色洪流! 蝴蝶忍发出一声惊呼:“龙也!你的肺没事了吗!?” 龙也的身形速度极快,一手一个环住蝴蝶姐妹的腰部,稳稳地将她们带回了地面。 闷雷般的沉重呼吸声从龙也口鼻间传出,可是他的胸膛却诡异的没有多少起伏,只能听见呼吸一声接一声如同擂鼓。 ‘好……能行,减少呼吸的量,达到一样的效果……’ “香奈惠,忍,辛苦你们帮我拖时间,我可以了……接下来交给我。” “以未通过终选的身份,纠缠并拖住下弦鬼的攻击,你们真的很厉害。” 此刻的龙也,神情内敛而平静。然而,每一次吸气与呼气之间,都隐隐有雷霆在其胸腔深处滚动酝酿,从他口鼻中呼出的气息,带着灼人的高温,仿佛体内燃烧着无形的火焰。 蝴蝶忍此时已经忍不住咳嗽起来,香奈惠双脚刚一沾地,立刻转身面对妹妹。她迅速掏出注射器将药剂注入小忍体内,以缓解那恶鬼周身诡异雾霭引发的剧烈咳嗽。 同时,香奈惠眼角的余光时刻停留在龙也的身上。 ‘不可能没事的……龙也肺部的血鬼术根本就没有办法缓解,现在只不过是将其压制下去了。’ 如果说平时的龙也像一把缠绕着烈焰与雷霆锋芒毕露的出鞘利刃,那么此刻的他,宛如将锋芒尽数收敛,深深归入鞘中。 然而,那鞘中积蓄的力量一旦爆发,一定能惊天动地吧……香奈惠焦急躁动的心,似乎在今晚第一次看见了希望。 “阁下的适应能力,当真惊人。” 喘病郎的致命攻击落空,此刻看着龙也强忍着肺部的剧痛救下蝴蝶姐妹,它脸上的愠怒反而诡异地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的赞叹。 “爱情的力量……竟是如此的伟大!为了守护所爱,连这般痛苦也能承受……” “满嘴情情爱爱的……你以为你是谁?” 龙也的声音冰冷地截断了它的自说自话,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一只以人为食的恶鬼,也配跟我谈爱?” 喘病郎脸上那点虚假的笑意瞬间冻结。 “你的爱人又在哪?” 龙也抬起眼,目光如实质的刀锋直刺喘病郎,“没人爱的东西,只会靠吃人满足扭曲念想的杂种,别来沾边。” 喘病郎可以看见,那眼神里只有彻底的蔑视。 它可以忍受仇恨和厌恶的目光,但龙也对他那扭曲“爱情观”赤裸裸的、如同看垃圾般的蔑视,却像滚油浇进了它的心脏! “阁下,归根到底也是不懂得爱情的美好和在下审美的货色……” 喘病郎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尖利,“……壹染·咳血蘸色!” 大片闪烁着诡异金光的剧毒粉末,如同浓雾般再次喷涌而出,朝着三人当头罩下! 而这一次,在毒雾弥漫之前,喘病郎的身影已如鬼魅般先一步撕裂毒雾直扑龙也面门! 它知道龙也有能力再次带着蝴蝶姐妹俩脱身,所以它要亲自缠住他,利用近身战斗将龙也拖入那致命的金色毒雾之中! 第82章 怎么有人又是dot队又是召唤流的? 喘病郎身形如炮弹般从半空激射而下,直扑三人! “嗬嗬……阁下又该如何应对这样的进攻呢!” 逼近的刹那,它宽大的袖袍猛地鼓荡——“血鬼术·贰染·潮热纹附!” 大股粘稠的紫色毒液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其袖口狂涌而出,其威势远超刚刚对着蝴蝶香奈惠和小忍使用时! 一瞬之间就在喘病郎身前形成一道剧毒的液墙屏障向三人砸落而来! 紫色的毒液在前,金色的毒雾在后,苍白的鬼爪居中!三重杀机瞬息而至! 香奈惠和小忍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紧张得揪痛,又听见有雷鸣之声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雷炎伍之型·瞬华!” 龙也并没有因为这极具威胁的三重攻势而动摇,他的眼神依旧淡漠而内敛,仿佛进入了某种特殊的意境。 他手中的日轮刀爆发出刺目的金红光芒!无数道凌厉的刀光瞬间聚合,化作一朵在夜色中骤然绽放的雷炎之花! 轰——! 刀光构成的雷炎之花狠狠撞上毒液屏障,爆裂的雷火与炽热的刀气瞬间将致命的紫色液体蒸发、撕裂! 一丁点都没能波及到身后的蝴蝶二人。 “怎么会……阁下为何还能使出如此犀利的剑技?” 喘病郎见到自己的第一重攻势被如此轻易的瓦解,心中响起了不祥的预兆。 “……”龙也理都不想理这个聒噪的鬼,切开毒液的刀势毫不停歇,破开的瞬间便精准斩过喘病郎探出的鬼爪! 噗嗤! 一只鬼爪应声而断,被刀光绞碎!狂暴的斩击余势未消,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直劈喘病郎的脖颈! 喘病郎第二重攻势土崩瓦解。 ‘不应该是这样子的……明明在他最松懈的时候,利用这位小姐让他的肺部遭到了重创,他不应该还能使用出这样子的呼吸才对!’ “阁下……莫非是柱吗!?!” 生死关头,喘病郎尖叫着将另一只完好的手臂横挡在颈前! 噗嗤——! 刀光闪过,第二只鬼爪也被齐腕斩断!但就是这以手挡刀争取的刹那,让喘病郎得以将头颅猛地向后一仰! 飒——! 雷光缠绕的炽热刀锋几乎是擦着它颈部的皮肤掠过,带起一道血线!喘病郎差之毫厘就要被当场斩首! “啧……!调整过的呼吸还是不够熟练!” 龙也一击未能竟全功,果断收刀。他手腕急转,刀身划出大片密集的弧光—— “呼!”凌厉的刀风瞬间将喘病郎身后紧随而至、弥漫开来的金色毒雾强行吹散! 喘病郎的第三重攻势也就此消弭。 蝴蝶忍看得差点都忘记了呼吸,攥紧了拳头捶了一下大腿:“好可惜,就差那么一点!” 随后她看见姐姐转头望向了自己,“小忍,药剂起作用了吗?” 小忍很有活力地比了比拳头,“没问题的姐姐,现在感觉好一些了!” 香奈惠紧张的盯着龙也和下弦的战场,“那就好……小忍,提起警惕,龙也在一边战斗一边保护我们,绝对不要被恶鬼找到机会,利用我们伤害到他……” ‘绝不允许再一次……’香奈惠的指甲深深陷入自己的掌心之中。 “我了解!”小忍一边回答着一边手脚利索地填充子弹,想要试试看能不能冷不丁地再给这杂碎几枪。 这边,差点被一刀断头的喘病郎踉跄着向后急退,与龙也拉开了几十步距离。 它被斩断的两只手腕处,肌肉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暗红色的肉芽飞速交织、膨胀——眨眼之间,两只崭新的鬼爪便已再生完毕。 “原来如此,靠近在下的一瞬间,阁下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喘病郎深黄色的瞳孔中满是忌惮,“竟能违背身体的本能做到这种事情?” “人体,很神奇吧?你们恶鬼是不会懂的。” “雷炎·壹之型!” 再度摆出冲刺的起手式的龙也没有继续搭理它,也根本不给它利用对话制造喘息的机会。 地面被踏裂,他的身形化作一道撕裂夜幕的金红闪电! 快到极致的突进斩击瞬间跨越一人一鬼之间的距离,日轮刀带着无匹的锋锐,直取喘病郎咽喉! “……劫火鸣雷!!” 太快了!这一刀超出了喘病郎的反应极限!它只来得及勉强挥动手臂,在自己的周身布撒上一层金色的粉末…… 喘病郎马上就后悔了,这点粉末根本阻挡不住!那个人在靠近自己的时候是不会呼吸的! “……唔!” 噗——!!刀刃毫无阻碍地切入了它的脖颈!! “砍中了!” 小忍高兴得要跳起来,却马上又被自己的姐姐按了回去,“不对……还没有!” 只见龙也的刀锋即将斩断喘病郎颈椎的瞬间,异变陡生! 一只仅有巴掌大小、通体由某种纯白色织物折叠而成的小鸟,竟诡异地从喘病郎脖颈的伤口处钻了出来! 那只小鸟的双眼还有灵性地朝着龙也眨了眨。 “……什么东西!?” 这只白色小鸟异常坚韧,硬生生地顶着龙也全力发动的“壹之型·劫火鸣雷”,卡在了刀锋与颈椎之间! 嗤——! 龙也感觉刀锋如同砍进了坚韧的皮革,阻力陡增! 布料和刀刃摩擦的声音划过众人的耳朵,斩击的力道被这突如其来的阻碍物偏移、分散。 “嗬嗬……惊喜吗?” 喘病郎扭曲的脸上露出病态的笑意,声音嘶哑,“在下将其称为‘布灵鸟’,它与在下一同降生于此世,无法传播疾病,也无法染色……但它会一直出现,保护在下!” 在这一击未能砍下恶鬼的头颅的时候,出云龙也便已经飞身而退,再度拉开两者之间的距离。 “嘶……”他一边踱步守在蝴蝶二人的身前,一边慢慢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阁下当真是惊才绝艳之辈……如果没有这‘布灵鸟’,在下已成为您的踏脚石了吧?” 喘病郎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么,便不能再让阁下接近我了……” 它缓缓双手合十,体内的鬼血迅速沸腾起来。 “……虽然在下脖子上的这只布灵鸟无法染色也无法携带病菌,但也给了在下的灵感。” 龙也听着耳内传来的鬼血涌动的声音,警惕地眯起了眼睛,随时准备带离蝴蝶二人:“小心,是新的血鬼术。” “血鬼术……叁染·痨菌布灵!” 喘病郎轻吟着,双臂猛地张开!无数道诡异的波纹从其身上扩散开来! 噗噗噗噗噗——! 如同变魔术般,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布灵小鸟凭空出现!它们的造型与喘病郎脖子上的那只一模一样,却显得更小巧。 无数的布灵小鸟瞬间汇聚成一片青色的浪潮,铺天盖地般朝着龙也、香奈惠和蝴蝶忍三人扑来! “青色……和脖子上的那一只不一样,看来有攻击性!” “阁下说的没错……享受吧!这些小宝贝们可不像我脖子上那只那么无害!” 喘病郎的声音满是炫耀之色,“它们能自主追踪,自主攻击……更美妙的是,当它们被击破时——会‘砰’地一声,绽放出最绚烂的毒瘴之花!” “顶着这样的攻击,还要保护身后两位起不到任何作用的小姐……阁下,您能做得到吗?” 面对铺天盖地从各个方向袭来的布灵小鸟,龙也大喊一声:“香奈惠,小忍,提高警惕!” 说完就迎着鸟群而上! “先试试这些小鸟的威胁程度……呵,刚好适合这一招。” “雷炎叁之型·炽雷千鸟!” 龙也手中甩出一片残影,裹挟着雷光的快速突刺连成一片,每一击突刺都精准命中一只布灵小鸟! 接连响起的雷鸣声宛如鸟群鸣叫,就像给喘病郎释放出来的无声又致命的鸟群,配上了属于大自然威严的声音。 龙也每一次刀刃的突刺都能消灭一只小鸟。 ‘这些布灵小鸟……强度并不高,胜在数量多,对于一般的鬼杀队剑士有致命的威胁,但对于柱级战力恐怕就不够看了。’ 更不巧的是,今天刚好遇上了克制它们的剑招,“炽雷千鸟”本就是攻击性相对较差的高速多段连击,正适合应对这一场面。 “最后自爆能够播撒的致病毒雾差不多是一个身位的距离……在切开后必须立刻离开原地。” 龙也不断在鸟群之间穿梭,一击突刺之后立刻退出半个身位,转手又捅爆另外一只小鸟,随手还能变换剑招刮起狂风,将这些剧毒的雾气吹散。 香奈惠和小忍能看见的是,龙也以姐妹二人为原点,以大约十五步为半径,在地面上的半个球面间不停来回穿梭着! 不管是小鸟们的冲刺还是自爆,始终未能突破这十几步的距离。 “姐姐……龙也他还是人吗?”小忍一副看神仙的表情。 香奈惠白了自己的妹妹一眼:“你瞎说什么呢,龙也当然是人了,他只是……强得可怕而已。” “他的突刺这么强,姐姐……以后没问题吗?” 蝴蝶香奈惠脑门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 “蝴——蝶——忍——!!!你平时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别分心!”龙也冷静地判断着鸟群的威胁程度,试探性地漏过几只小鸟:“香奈惠,小忍,我漏过几只过去你们那儿了,试试看能不能消灭它们!” “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小忍当即抽出自己心爱的转轮手枪,砰砰砰就开始射击了起来,这简直就是一次完美的移动靶训练。 布灵小鸟们一枪一个被点爆。 “我的枪在补漏的时候很有用!” 不过小忍留了一个心眼,默默清点着自己残余子弹的数量,“可不能把所有的子弹都浪费在这些消耗我们精力的小鸟上……” 而香奈惠则不断变换着使用“御影梅”和“无果芍药”,将龙也故意漏过的几只小鸟阻挡在外。 “没问题,龙也,这种程度我们可以挡得住。” “雷炎貳之型·百雷焚杀!” 趁着蝴蝶姐妹帮自己分担一点火力的功夫,龙也将密集的连续突刺改为多段斩击,试图以此近身压制喘病郎。 只可惜这个意图过于明显很轻松就能被针对。 当龙也的斩击再一次突进到喘病郎身前的时候,吃一堑长一智的下弦鬼一口气同时发动了三个血鬼术。 密集的鸟群裹挟着“潮热纹附”的毒液与“咳血蘸色”的毒雾把他和喘病郎分割开。 龙也的攻击不仅被布灵小鸟干扰,近身时不能呼吸的限制又不得不让龙也短暂尝试后被迫后撤。 ‘一边抓鸟一边突袭还是太勉强……香奈惠他们能暂时撑住几秒,足够了,试一试!’ “香奈惠,小忍!” 决定不再浪费时间的龙也吸引了姐妹两人的注意:“我会解决大部分的小鸟,剩下的,你们要撑住三秒,为我创造进攻的窗口!” “了解了!”蝴蝶忍又更换了一个弹巢,“你一直在掩护我们束手束脚的,就放心交给我和姐姐吧!” 龙也看向香奈惠,少女也坚定地朝他点头:“总不能一直缩在你的羽翼下面,机会还是要自己争取。” “好,准备了。” 龙也摆出了还从未在实战中用过的姿势,将刀刃竖直摆在身前,全身的肌肉随着呼吸的加强绷紧,青筋暴起! 似有熔岩于他的血管中奔腾: “雷炎·奥义……!” ‘我还是第一次在压制呼吸频率的前提下使用它……’龙也感受着全身的肌肉和骨骼的移动频率,随着呼吸的调整而逐渐合为一体。 “想要突破鸟群的同时一击斩下在下的头吗……可不会让阁下如愿!” 喘病郎见此,加大了制造布灵鸟的速度,鸟群以更密集的姿态砸向三人! “陆之型·八雷炎车!!!” 于瞬息之间地面被踩得龟裂凹陷!龙也带起一阵火龙卷紧随在他的身后,整个人急速往前冲刺,宛如一辆无法被阻挡的火车! 雷霆和火焰席卷着往前,无数道斩击叠加在一起形成八道巨型的剑光,将龙也前进方向上所有的鸟群绞杀殆尽! 超大范围的斩击,中近距离的突刺,最适合打破眼下这种僵局! 喘病郎只感觉得到自己所释放的鸟群瞬间被消灭了十之八九,这些小鸟连最后的自爆都没来得及发生就被斩灭! “……!” 他早就猜测到,龙也可能会使用一招高速且威力巨大的斩击试图突破鸟群的限制,尝试把自己一击斩首。可没想到这一式剑技会如此威力巨大而快速。 一眨眼之间,炙热的刀光已经抵达喘病郎的跟前! 第83章 马中兔人中布,鬼中出了个半泽直树 日轮刀的刀锋距离恶鬼的咽喉还有一寸,马上龙也就能够斩下喘病郎的头。 布灵鸟群已经被自己打散,仅存的几只小鸟正在被蝴蝶姐妹精准点杀,而金色的毒雾和紫色的毒液都被自己斩碎或吹飞。 裹挟着强大雷炎之威的斩击,也足以砍断喘病郎脖子上那只特殊的白色布灵鸟。 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马上就能让它鬼头落地。 ‘但是,不对劲……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龙也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快得不正常。 在这一瞬间。 喘病郎的眼中有浓烈的惊异之色,但那仅仅是针对自己使用出来的“八雷炎车”奥义的惊叹。 ‘它的眼中,没有临死之前的惊恐……它的眼里,甚至在期待着什么……!’ 它不可能在期待死亡! 强烈的直觉告诉龙也,这一刀下去就结束了,但结束的恐怕是他自己的命! 出云龙也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 “唰——!” 在最后的关头,龙也强行扭转了刀刃进攻的方向,使其远离了喘病郎的脖子。 这一紧急的变向携带着余威,切开了喘病郎的上半身,造成了一道从左肩到右腰的恐怖伤口,两片暴露在空气中蠕动着的肺叶被完全切成两半,下半部分脏器“哗啦”一下掉在地上。 喘病郎下意识的反击被龙也一个后撤步避开,挥洒而出的潮热毒液只打中了空气,连他的衣角也没有沾到。 “可惜,阁下没有选择斩下我的脖子……”喘病郎似乎很惋惜。 香奈惠切开一只布灵小鸟,疑惑地看着撤退的龙也:“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没有选择砍头……” 待少女看清的时候,香奈惠的表情马上就凝固了。 她看见,哗啦啦的鲜血以极快的速度渗透出龙也的衣服,似有一道恐怖的伤口在他身上出现,将他的上身衣服染红。 那道不停喷涌着鲜血的痕迹,从肩膀贯穿到侧腰,和刚刚喘病郎身上出现的伤口一模一样! 出云龙也一把将自己上身的衣服扯开,露出健硕的肌肉,果不其然看见一道狰狞的伤口斜着横贯了自己的上半身。 蝴蝶香奈惠飞也似的扑到龙也的身边死死盯着那伤口不放,慌张地从自己的腰包中取出止血的药剂涂抹在龙也的伤口上。 少女紧张得嘴唇发白,连话都不说了。 “嗬嗬……看见了吗,看见了吗!!阁下!!”喘病郎神经质地大笑起来,“这就是在下最高级的杰作!!” 蝴蝶忍气急地朝着喘病郎就清空了一梭子弹,可惜不是没打中就是被布灵小鸟挡住: “怎么回事啊?明明是这头鬼被砍中了,为什么他身上会受伤!刚刚恶鬼的攻击明明被躲开了才对!” 龙也看着自己胸前的伤口,和之前在喘病郎身上砍出来的一模一样,只不过相对而言没那么严重,还好没有切开自己的内脏。 只不过腹腔那里……龙也得时时刻刻注意不让自己的肠子流出来了。 他的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这下不妙了啊……我在你身上造成的伤口,会反馈给我自己?” “正是!这是在下最为得意的艺术!!虽然其代价是高昂的……会不可逆地燃烧在下的鬼血。” “但是!!在下只需要在事后多补充新鲜的肉食就可以了!!!能够将阁下这样强大的剑士,将您此等为爱献身之人杀死,是在下的荣幸!!” 喘病郎瞳孔中兴奋得冒出了大量的血丝:“我将其称为……终染·毒痨共染!!” “告诉阁下也无妨!被在下的肺痨感染得越深,那么在砍中在下的时候,被反射回去的伤口也会越严重!” 这下头疼了啊。 龙也有点烦躁地扒了扒自己的脑袋,顺手抹掉身前正在帮自己紧急上药的香奈惠眼角急出来的泪花: “照这么说,把你的头砍下来,我自己的脖子也会断喽?” “正是!” “怎么会有这样的血鬼术……” 香奈惠草草帮龙也处理了伤口,到她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揪住,砍中鬼的脖子的话龙也会死,怎么可以这么不讲理? 一股无力感蔓延在少女心中。 蝴蝶忍看出一旁自己姐姐的动作已经乱了,包扎完伤口后漏过了好几只痨菌布灵小鸟,她赶紧为自己的姐姐补位,刺穿了好几只过度靠近的血鬼术造物: “姐姐,冷静一点!我们所中的肺痨本来就是血鬼术,大概是龙也最开始受伤的那一下,就已经让他和这头鬼身上的血鬼术联系加深了!” 香奈惠这一下更慌了:“这么说,都是我的错,都怪我太过于沉迷当时……” “个鬼啦!!!” 蝴蝶忍恨铁不成钢,自己的姐姐平时多聪明,怎么一扯到那个男人身上就进退失据了? “龙也当时不救你的话,姐姐你就死定了!!他要是那种不会救你的性格,你还会看上他?清醒一点啊姐姐!!” 蝴蝶忍点破了关键:“按他的性格,我怕他宁可自己的脖子断了也要把这头鬼弄死,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破局啊姐姐!!” 蝴蝶香奈惠听着妹妹的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错,小忍说得对……至少不能由龙也把它的头砍下来!” 姐妹两人这几句对话的功夫,龙也已经再度试探了一次,屏住呼吸斩开鸟群,穿过毒液和毒雾的层层防护,刀刃巧妙地躲过喘病郎故意挡在脖子前的双手,的脖子上试探性地划过。 结果他这种不痛不痒的进攻毫不意外地被布灵鸟挡住了。 龙也只好转手一刀划拉在喘病郎的左手背上,随后盯着自己并不用持刀的左手,果不其然发现手背上多了一道新鲜的血痕。 “啧……不是在虚张声势,几乎是有一半程度的反噬,束手束脚地砍又砍不穿脖子上这只鸟。” 龙也已经完全明白了,如果自己完全把他它的头砍下来,那根据自己身上两个伤口的程度来推测,自己至少会断掉一半的脖子,绝对会死。 “但是……”香奈惠强行压下心里的情绪,分析道:“龙也绝对不会因为这样就放过这只鬼。” “放你走,就代表着会有更多的人死去,而且下次就没办法让你再中同一招,而把你引出来了。” 龙也一边说,一边持刀和喘病郎对峙,双方陷入僵持,痨菌布灵鸟群也盘旋着暂时没有发动攻击。 “我又不想放你走,砍了你我自己又会死,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 龙也缓缓扭头看向蝴蝶香奈惠。 而香奈惠此时也看向龙也:“所以,恶鬼的头,需要由受血鬼术影响不深的我们姐妹俩砍下来……对吧?” 龙也笑了:“对,就是这样。” 蝴蝶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啊对的对的,你们俩什么都明白了,担心了半天的我就是个傻子。” 喘病郎觉得他们仿佛在侮辱自己:“阁下……打算让这两位累赘把在下的头砍下来吗?而且其中一位还是第三者!!?” 这头鬼,又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血压升高了。 “那在下倒是要看看!!阁下身边这两位累赘能替你做到什么地步!!” 喘病郎在愤怒之中,一口气催发了三重血鬼术,朝着三人铺天盖地的蔓延而来。 还是那老三样:毒雾,毒液和群鸟攻击。 龙也:“香奈惠,忍!由你们进攻,想办法把这头鬼的头砍下来,什么方式都行!” “你们只管前进,办法我来想!” “雷炎伍之型·瞬华!!” 火焰雷霆之花再现,双方的情报几乎已经是明牌。 龙也把自己的全身心放在为蝴蝶香奈惠和蝴蝶忍创造机会上,布灵鸟和毒雾毒液根本无法近姐妹俩的身,全部被砍瓜切菜一般,先斩碎再吹飞。 “虫之呼吸·蜂牙之舞·真曳!” 蝴蝶忍的速度较快,在龙也破开喘病郎的血鬼术防御之后果断选择近身穿刺!! 而龙也则贴心地用日轮刀挥舞出疾风,暂时吹散了喘病郎身边致病的雾霭。 “就凭这位小小姐的速度吗,远远不够看!” 在下弦鬼面前,现在的蝴蝶忍速度的确很慢。 在她的日轮刀接近喘病郎之前,恶鬼的手臂就已经挡在了毒刃的轨迹上,眼看要再一次将日轮刀握住。 然而它的防御,转眼之间就被龙也收刀后一拳敲开! “你这头畜生不能用刀砍,但我也略懂一些拳脚!” 龙也一拳将喘病郎企图阻挡蝴蝶忍突刺的手臂轰开,随后一扭身让过身位,给蝴蝶忍腾出攻击路线! 他甚至还有余裕伸出一只手,抓在了小忍持刀的右手上,帮蝴蝶忍加大力度狠狠戳进了喘病郎的胸口! “咕呕——!”看恶鬼被毒得吐血,确实是很令人赏心悦目。 蝴蝶忍在龙也的帮助下一击成功把紫藤花毒打进了恶鬼的胸口的同时,她乘胜追击一般转手就掏出了转轮手枪,扣动扳机清空了弹巢! “砰砰砰砰砰砰——!”极快的手速让枪响连成一片,喘病郎的胸前炸开六朵血花,六枚子弹中的紫藤花毒全部打入了它的身体里。 喘病郎身上出现大片大片的紫色瘢痕,紫藤花毒素在恶鬼的身体里肆虐,溃烂从喘病郎的胸口一直蔓延到整个上半身,甚至爬上了它的脖子,在那只布灵鸟栖息的地方停止了向上的趋势。 “它暂时失去行动的能力了!!姐姐!!!” 蝴蝶忍强行咽下口中因为“毒痨共染”的反噬而涌起的鲜血,她感觉自己上半身的脏器火辣辣地疼。 ‘我只在第一波进攻的时候吸了一口这头鬼的假肺痨病毒……反噬也会这么厉害吗?’蝴蝶忍忍不住看了看刚刚握着自己的手帮自己捅了喘病郎一刀的龙也。 ‘他不仅中了很深的毒,还能这么高强度地使用呼吸法,刚刚反噬的那一道伤口现在也还在流血……他是铁做的吗?’ 蝴蝶忍的念头瞬息之间闪过,她和龙也已经收力退开喘病郎身边,而此时蝴蝶香奈惠已经紧随而上! 她的目标是喘病郎因为紫藤花毒而溃烂的脖子下半部! “全集中!!!” “花之呼吸·陆之型·涡桃!!” 香奈惠从半空中侧翻一周,掠过龙也和蝴蝶忍的头顶,反身在空中挥出横向的一刀斩击,直冲脖颈而去。 少女扭转身体,将助跑起跳和旋转身体带来的力道,结合自己双臂全部施加在这一刀上! ‘千万要砍中!’ 喘病郎一边咳着毒血,拼命鼓动着血鬼术,让自己周身的空间再次充满有毒的雾霭,同时双手横在自己的脖子前方阻挡香奈惠的斩击。 “啊哒!!” 岂料龙也一个矮身旋踢,以一个极快的腿鞭敲在喘病郎的双手上,让它的脖子完全暴露了出来! 这一击几乎要敲断它的双手骨头,而龙也双手手腕也因为反噬而发出“咔嚓”一声的骨裂脆响。 蝴蝶香奈惠的刀锋穿过了所有的阻碍,少女用最大的力气砍在了恶鬼的脖子上! 然而,手中传来的反馈力告诉她,这一刀没有成功。 那只白色的特殊布灵鸟居然撑开了自己的翅膀,将喘病郎整个脖子,包括病变的那部分都笼罩在了它的翅膀下! 蝴蝶香奈惠用尽全力也砍不开这只鸟的翅膀,又被迫吸了一口喘病郎身体周遭的毒气,被龙也拉着和蝴蝶忍一起退开了一段距离。 这一轮攻防只在瞬息之间,蝴蝶香奈惠和蝴蝶忍已经用出最大的努力,然而还是在那只特殊白色布灵鸟上功亏一篑。 “咳咳……你们怎么样?” 香奈惠咳出几朵小血花,担忧又心疼地看着龙也胸前血淋淋的一片和肿胀的手腕。 “抱歉,我浪费了一个难得的机会……” 她艰难地呼吸着,姐妹两人都还没有掌握呼吸法的【常中】技巧,在刚刚的一系列战斗中,已经把体力消耗得七七八八,更不要说两人的肺部都已经有了一定损伤。 蝴蝶忍捂住自己的胸口,她轻轻摸索着,感觉自己上半身出现了六处严重的瘀伤,那是六处枪伤的反噬: “我还可以……刚刚没怎么吸到毒气,应该还承受得住!” 而龙也则摸着香奈惠的头:“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它脖子上的那只鸟,就算是我来砍也得花点功夫,要怪就只能怪这只鬼太过于赖皮。” 香奈惠不敢看龙也的眼睛,她一直在自责自己今晚拖了太多的后腿:“让我再试一次吧!‘涡桃’不行的话,我就用‘无果芍药’!” 她把目光投向蝴蝶忍:“小忍,有办法把子弹打进那只特殊布灵鸟身上吗?” 小忍可惜地摇摇头:“它一直在防备我的枪,我的枪口抬起来的时候那只小鸟就缩回去了。” 香奈惠咬了咬嘴唇,“那么,在我砍中它脖子的时候,逼迫那只布灵鸟现身,然后小忍再……” “好办法姐姐,但是……”蝴蝶忍有点心虚地挪开目光:“刚刚太激动,我的子弹已经打没了……不过我可以用刀试试能不能刺中它!” 龙也失笑,香奈惠和小忍终究是第一次实战就要面对下弦,即使因为经验不足而进退失据,也是情有可原。 “好了……听我说,我有一个想法。” 香奈惠听言,刚把头扭过来,就发现自己被龙也抱进了怀里。 “啊……?——啊啊啊啊!?” 第84章 很好恋爱番,令我摸不着头脑 龙也悄无声息地从背后贴近香奈惠,双手轻轻环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拉进自己怀里。 他的胸膛紧贴香奈惠的后背,体温透过衣物传递过来。香奈惠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宛如进入了石化状态。 ‘他他他他他干嘛!突然就在这种场合……想抱的话,回头躲起来不就可以了!!’ 香奈惠的心跳如同擂鼓一般砰砰响,脸颊瞬间变得滚烫。 龙也低下头,嘴唇贴近她的耳畔,低沉的声音在少女耳边响起:“香奈惠,听我说,接下来把全身心交给我,相信我。” 他根本没留意到,自己这一句极度容易让人误会的话,让香奈惠全身都僵硬了: “我会弥补你体力和力量的不足,帮你切开恶鬼的脖子,到时候我们两人一起挥刀。” ‘什、什么啊……要说的是这个啊……’香奈惠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该失望。 少女乖巧地点点头:“好……!!我听你的!” 借着,龙也惯用的右手稳稳覆盖在香奈惠持刀的双手上,掌心包裹住她的指节,调整她握刀的姿势。 他的手指贴合着少女的指缝,形成一种叠加交握的姿势。 ‘啊……好烫好稳……’香奈惠知道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刻,但手上传来的温热忍不住让少女心猿意马。 ‘只要有龙也在,刀山火海都过得去!’ 香奈惠深吸一口气,侧过头带着一丝颤抖地小声和龙也说:“待会儿,不要嫌弃我砍完鬼后脖子流血的样子,好不好?” “好。” 香奈惠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努力压下了翻涌的羞涩,眼神变得专注起来。 一旁的蝴蝶忍被这种甜蜜的恋爱感熏得往外挪了两步,手指尴尬得差点用手指把自己的衣角扭成蝴蝶结。 她看着两人几乎融为一体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个“咦惹”的表情:“突然感觉自己好多余……” 龙也详细解释着战术:“香奈惠,听好。我会用雷炎呼吸的突进技巧,把你直接带到喘病郎面前。你只需使出‘花之呼吸·肆之型·红花衣’的挥刀方式,挥出两刀——” 他的声音很清晰,计划也很明确:“第一刀先斩开那只白色的布灵鸟,第二刀直接砍断恶鬼的脖子!” 说到这里,龙也下意识地把香奈惠抱得紧了一些,“其他的都交给我,我配合你,你只管挥刀就行。” “好、好的!” 此时,喘病郎身上刚刚被蝴蝶忍注入的紫藤花毒素已被分解殆尽,溃烂的肌肉和皮肤迅速恢复如初。 它目睹龙也环抱香奈惠、交握持刀的一幕,恍然大悟地怪笑起来: “原来如此!龙也阁下,打算通过香奈惠小姐之手,合力将在下斩杀!” 他病态地觉得这场景美妙至极,扭曲的快感在胸腔翻涌着,使他不由自主地呐喊:“能死在一对同舟共济的情侣刀下!这正是至高的艺术!” 喘病郎张开双臂,癫狂地高呼:“斯巴拉西!!来吧!向我挥刀!今天,在下只想杀死二位,或者被二位杀死!!” 话音未落,喘病郎将三重血鬼术加诸己身! 只见恶鬼的背后“噗嗤”一声撕裂开来,一双由无数小型布灵鸟汇聚而成的巨大翅膀猛然展开! 它的左臂覆盖上跃动的金色毒粉,右臂则缠绕流淌着粘稠的紫色毒液。 喘病郎的双脚猛地蹬地,一改之前固守在原地扮演血鬼术炮台的角色,以远远超越之前的速度,裹挟着致命的肺痨毒菌向着龙也和香奈惠全力突进! 空气被恶鬼的身影撕裂发出尖啸声! “咻——!!” 龙也依然紧抱着香奈惠,努力让少女放松下来,他甚至还有心情起个名字:“准备开始了!这一招……就叫做‘花之舞·雷炎劫华’吧。”他的手臂绷紧,力量蓄势待发。 同时,他环在香奈惠腰间的左手更用力地箍紧,左腿前弓,右腿抵在香奈惠的左腿后侧,形成一个稳固的推力支撑。 最让香奈惠心跳失序的是,龙也把头轻轻抵在了她的脖子后面,口鼻中呼出的灼热气息直接喷在少女最敏感的后颈肌肤上。 “呀!” 香奈惠浑身一颤,全身细小的鸡皮疙瘩瞬间冒起,浑身的毛孔都在战栗。 龙也低声和她解释:“高速移动时……这样能护住你的脖子。” ‘其实……不在高速运动的时候也可以这样……’ 香奈惠脑中闪过一个羞耻的念头,随即被她强行压下,全神贯注于即将到来的冲击。 此时,喘病郎裹挟着致命毒瘴的高速突刺已近在咫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龙也和香奈惠两人的身影“唰”地一下原地消失! 一旁紧紧盯着两人动作的蝴蝶忍只勉强捕捉到一道模糊的、由龙也怀抱香奈惠形成的残影疾速移动! 两人一鬼的身影在电光火石间交错! 龙也的左手在短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时间内,暂时松开了香奈惠的腰肢。 “呛啷!” 他闪电般拔出自己的日轮刀,金红雷炎爆燃——“雷炎貳之型·百雷焚杀!” 狂暴的斩击精准地将喘病郎身前弥漫的毒雾、毒液连同部分袭来的鸟翼尽数焚灭驱散! 刀光未熄,龙也已瞬间收刀入鞘,左手重新牢牢扶住香奈惠的腰侧。 与此同时,他覆盖在香奈惠持刀手上的右手同步发力,全身雷炎之力轰然鼓动,毫无保留地灌注进香奈惠正在施展的“肆之型·红花衣”之中! 狭雾山上日复一日的指导训练,早已让龙也对香奈惠的剑术习惯、发力方式乃至呼吸节奏都了如指掌。 两人在此刻的配合达到了如使臂指的程度! “唰——!” 红花衣的第一道交叉斩弧凌厉斩出,速度与力量在雷炎加持下远超香奈惠平日极限! 那覆盖在喘病郎脖子上的特殊白色布灵鸟甚至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嗤啦”一声,被精准地从中斩开两半!喘病郎布满病斑的脆弱脖颈瞬间暴露无遗! “……太快了!带着一个人也能达到这种速度吗!?” 喘病郎惊骇地瞪大了双眼!在这二连击的微小空隙间,它覆盖着紫色毒液的右臂如同毒蛇般暴起突刺,直取环抱在一起的龙也和香奈惠,企图一击将两人贯穿! “砰!” 龙也的左腿如钢鞭般迅猛侧踢,狠狠扫在它的右臂关节处!喘病郎的攻击轨迹在这一侧踢之下被强行打偏。 然而,毒液如同泼洒的水花,不可避免地溅射了一些在龙也的左小腿上! “嘶!” 剧烈的灼痛伴随着力量被抽离的虚弱感瞬间袭来,让龙也闷哼一声。 “还来得及!”龙也咬牙低吼,强忍着虚弱和剧痛,如法炮制刚刚的操作。红花衣的第二刀,裹挟着两人的意志与力量,已然在电光火石间斩出! 目标直指喘病郎那裸露的脖颈! “恶鬼!!就用这一击,斩断你的罪恶!!” 蝴蝶香奈惠将所剩无几的体力与全部信念都灌注在这一刀上,声音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决然! ‘斩断你!才能避免龙也和你这种东西同归于尽!!!’ 刀刃毫无阻碍地切入恶鬼的脖颈!喘病郎的脖子上的肌肉被分离,鲜血喷涌出而出! 喘病郎知道自己完了,头颅落地,就在此刻…… 但在死亡降临的最后一瞬,它深黄色的瞳孔中爆发出最后一丝极致的疯狂与恶意! “啊……多么美妙的合击技!!能在死前见识如此梦幻一刀,简直是……”只见喘病郎在这最后的时机里,强行扭动自己脖颈的角度! “……简直是恨不得,立刻看到如此完美的恋人阴阳两隔的样子啊!!!” 伴随着歇斯底里的尖啸,它主动将自己的颈动脉迎着那致命的刀刃狠狠撞了上去! 脖子上的动脉对于恶鬼而言毫无意义,到对于人不同…… “噗嗤!” 刀刃切入更深,大股鬼血喷泉般涌出,大量肌肉纹理和半截惨白的脊骨切面清晰可见! 而香奈惠白皙的脖颈上,一道狰狞的血痕瞬间浮现,并且因为喘病郎自杀式的角度调整,正以可怕的速度加深、蔓延——她的颈动脉即将被“毒痨共染”的反噬之力切断! “香奈惠!!停手!!!!” 龙也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嘶吼出声!他抓着香奈惠双手的右手此时已用力挥出,强行改变香奈惠的斩击轨迹已绝无可能! “呛——!” 龙也的左手再次闪电般拔刀! 在香奈惠惊愕不解、随即化为极度恐惧的目光中,龙也的日轮刀带着一往无前的金红雷光,从另一个刁钻的角度,以更快的速度狠狠斩向喘病郎脖颈剩下的那半部分! “你干什么!!你会死的!!” 香奈惠的尖叫声充满了绝望。 “咔嚓!” 刀锋过处,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喘病郎的头毫无余地的被龙也一刀斩断!! 反噬如约而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猛烈! 龙也的脖子上,对应他砍断喘病郎的那半截脖颈的位置,仿佛被无形的巨刃狠狠斩过! 大股滚烫的鲜血如同失控的喷泉狂涌而出,气管和颈动脉被瞬间切断,他的脖子只剩下四分之三还勉强连着! “咚!” 喘病郎的头颅终于滚落在地,无头的身体失去了所有力量,颓然跪倒在原地。 香奈惠已经完全顾不上那垂死的恶鬼,也忽略了自己脖子上那道差点致命的血痕。 她松开握刀的手,任由日轮刀掉落,疯了一般扑向龙也。 “龙也!!动脉断了……怎么会这样……绷带,绷带呢!!!” 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手更是发抖得厉害,胡乱地扯开医疗包,但是从包里倒出的绷带捡起来又掉下去,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小忍!!!来帮帮我!!!” 蝴蝶忍早就被眼前龙也脖颈喷血的景象惊得失魂落魄,呆立当场。 姐姐的哭喊如同惊雷将她炸醒。 “姐姐……呜呜……要先用止血棉才行……” 她连滚带爬地冲过来,带着哭腔推开姐姐慌乱的手,颤抖着扯开大团止血棉,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按在龙也那可怕的伤口上。 “对……先止血!” 蝴蝶香奈惠只觉得平日里烂熟于心的急救知识全都飞走了,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冰冷。 她模仿着小忍的动作,也拼命用手和能找到的敷料去堵那喷涌的血泉。 “嗬……嗬……” 龙也的气管和动脉都断了,已经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有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他用仅存的力气,艰难地抬起手,轻轻握住了香奈惠那只沾满了他滚烫鲜血的手。 ‘抱歉……没能陪你到最后,还让你看见我这副样子……’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涣散,眼前仿佛有无数画面飞速掠过: 有一边喝茶一边敲爆他狗头的桑岛慈悟郎,有抱着他大腿偷偷擦鼻涕的我妻善逸,有天天捅蚂蚁窝的炼狱一家,有打打闹闹的锖兔和义勇,有鳞泷左近次和可爱的小师妹真菰,有温馨的灶门一家,有鬼岛猛和村田等鬼杀队同僚,顺便还有小芭内等人来凑热闹……最后,还有眼前的蝴蝶香奈惠和小忍。 没有稻玉狯岳,绝对没有。 喘病郎滚落在地的头颅上,深黄色的瞳孔怔怔地看着他们。 龙也脖子上喷涌的鲜血,香奈惠绝望的泪水,蝴蝶忍的哭喊,构成了一幅冲击它扭曲认知的画面。 “明明知道砍了在下的头,自己的脖子会断掉……竟然还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吗……” 它的声音微弱下去,带着前所未有的迷茫和震动,“何等……美丽……何等……熟悉……”一些被遗忘的碎片似乎冲破了血与恨的封锁。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爱吗……是主动的付出和牺牲……” 那被斩成两半的白色布灵鸟,如同拥有生命般,咕噜噜地滚到喘病郎的头颅旁边,用自己残破的脸颊,温柔又依恋地蹭了蹭主人冰冷的面颊。 这个熟悉的动作,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尘封的记忆之门。 “啊……我想起来了……是你吗,菖蒲……” 喘病郎——或者说松风,艰难地抬起眼,看着龙也濒死的惨状和蝴蝶姐妹徒劳的急救,深黄色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深切的痛苦和悔恨。 “你明明应该去天国的,却陪着我在这里堕入地狱……我都想起来了……我,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罪人……” 它最后的目光落在龙也和香奈惠身上。 “啊,如此美好的爱恋,怎么可以因我而终止……最后……至少让我赎一下罪,再让我下地狱吧……” 它用尽最后一丝意念,残存的鬼血剧烈燃烧起来。 “血鬼术·终染……” “涤魂生彩……” 一股强烈却异常温和纯净的白色光芒,骤然以松风的头颅为中心爆发出来,如同水波般迅速扩散。 瞬间就将奄奄一息的龙也、惊慌失措的香奈惠和小忍笼罩其中,这些光芒温暖而圣洁,带着洗涤一切污秽与伤痛的力量。 “对不起,菖蒲……” 松风最后的声音消散在光芒里,头颅与那半只布灵鸟一同化为飞灰。 第85章 从桃山到总部,你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速报!!速报!!!甲级队士出云龙也,率培育剑士蝴蝶香奈惠、蝴蝶忍,斩杀下弦之叁!!!” “嘎!寒夜裂惊雷!赤刃破雪断疫喉!!涤尘见白虹!!!嘎嘎!!” 鎹鸦紫云巡恨不得喊破自己的嗓子,把消息一只接一只地传递给周边的其他鎹鸦们。 “嘎嘎!!甲级队士出云龙也,斩杀下弦之叁!!!” 鎹鸦们尖利的报喜声穿透风雪,将龙也斩杀下弦的捷报火速传向总部、各地藤之家和鬼杀队员们。 每每有十二鬼月伏诛,无论将其斩杀的是柱级剑士还是普通剑士,鎹鸦们都会把这些好消息广而告之,这是提升鬼杀队士气的重要环节。 桃山上。 “(;??????Д????`)呜哇哇哇——!鸡酱——!” 我妻善逸的哭嚎几乎盖过风声,光着的上半身在雪地里冻得直哆嗦,连青蛙跳的动作都变形了。 “QAQ冷死我了!真的会感冒死掉的!鸡酱!!你是想谋杀亲徒吗呜呜呜——!” 站在一旁监督的桑岛慈悟郎眉头一拧,手中竹刀“啪”地敲在善逸背上: “呀卡马西!!这点苦都受不了,将来怎么像你大哥一样成为一个强大的鬼杀剑士?给我专心训练!” “QAQ鸡酱你每次都只会拿大哥来堵我的嘴!!可大哥那么强,我怎么可能比得上大哥!!” 善逸委屈地瘪嘴,动作却丝毫不敢停下。 突然—— “通报!!通报!!桃山弟子出云龙也!斩杀下弦之叁!!!!” “桃山弟子出云龙也,斩杀下弦之叁!!!” 雪地里的爷孙俩动作瞬间定格了。 “阿——嚏——!” 过了好一会儿,光着半个身子的善逸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打破了寂静,他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声音拔高了八度: “鸡酱!你听见了吗?!是大哥!大哥他斩杀了下弦!他马上就是柱了鸡酱!!!” 桑岛慈悟郎握着竹刀的手微微发颤,这个消息来得太猛,即使是他早有心理准备,脑子也空白了好一会儿。 直到善逸那句“大哥要成为柱了”钻进耳朵,他才猛地回神。浑浊的老眼顿时蒙上水汽,激动地挥舞着拳头: “好!好!龙也!干得漂亮!!!雷之呼吸的荣光,你没有埋没它!!!” “ヽ(°??°)??鸡酱!” 善逸趁机蹦跶起来,冻得发青的小脸上满是期待,“大哥立下这么大功劳,我们今天庆祝一下吧!我去买点好吃的回来打火锅!” 桑岛慈悟郎犀利的眼神“唰”地扫了过来:“庆祝?我看你是想休息了吧?你看看你大哥,再看看你自己!” “为了追上你大哥的脚步,今天的训练量,翻倍!” “(°Д°≡°Д°)呜哇——不要啊鸡酱!!!”善逸的哀嚎再次响彻桃山上空。 而桑岛慈悟郎则背着手,心里默默计划着:‘今晚做点好吃的,也算给善逸改善改善口味,柜子上的那瓶老酒也该拿出来了……’ ‘还是龙也这个徒弟好哇……’ …… 东京府,炼狱家。 丰盛的晚餐冒着热气,炼狱瑠火刚做了拿手的菜色,给执行任务归来的长子炼狱杏寿郎盛好了饭。 “炎柱继子出云龙也!!率培育剑士蝴蝶香奈惠和蝴蝶忍!!斩灭下弦叁!!嘎!!!” “哐——!”一双有力的大手拍在桌子上。 “(°??°)唔姆!!你做得好啊龙也!!不愧是我炼狱槙寿郎的继子!!现在,我也应该称呼你为柱了!!!”槙寿郎拍着桌子大笑起来,借着拍桌子发出的声音的掩护,鬼鬼祟祟地打开了藏在桌子下的酒瓶子,给自己半空的酒杯又蓄满了。 瑠火只允许他一天喝一杯,他得小心翼翼地保护杯子不能见底。 “(??????????)唔姆!!做得好啊龙也!!反观我,只不过是斩杀了一头普通小鬼就得意忘形起来!!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还差点把耳朵搞坏,如果没有龙也教我的技巧,我的耳朵已经聋了!!我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杏寿郎一边开启了故事会模式,一边狗狗祟祟地挡住母亲的视线,帮着父亲槙寿郎把酒瓶子又藏了起来。 “(??????????)唔姆!!做得好啊龙也大哥!!你简直就是我的偶像!!”千寿郎悄悄扯了扯母亲的衣角,眯着眼睛弹出手指,“Duang”地一下指出了槙寿郎和杏寿郎藏匿酒瓶的小动作。 “(??????)唔姆!!做得好啊小龙也!!下次来家里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他!!” “至于你们俩……” 炼狱瑠火一人一下,哐哐两拳在大猫头鹰和小猫头鹰身上各敲出一个冒着蒸汽的大包,连着酒瓶和杯子都一起没收了。 “给我老老实实吃菜!” 瑠火展现出了一家主母的威严,牢牢镇压住企图搞事的大小猫头鹰,一边不忘夸奖曾经帮自己调理身体的蝴蝶姐妹两人。 “香奈惠她们,明明还没有通过最终选拔,也跟着龙也一起参与进这种危险的任务里面,实在是太乱来了!” 三只老老实实扒饭的猫头鹰忙不迭地点头。 …… 狭雾山上。 山顶小屋里,真菰正给师傅鳞泷左近次斟茶,师徒二人在训练之余享受着难得的对饮时光。 鎹鸦的通报声毫无预兆地响起—— “通报!!甲级队士出云龙也,携狭雾山培育弟子蝴蝶香奈惠和蝴蝶忍,斩杀下弦之叁!!!” “噗——!” 真菰一个激灵,刚入口的茶水全都喷在了师傅的天狗面具上。 “QAQ啊啊啊——私密马赛鳞泷师傅!!!” 真菰吓得弹起来,手忙脚乱地想找布帮师傅擦干净,“真菰不是故意的!!” 鳞泷左近次只是沉默地抬手,用袖子缓缓抹去面具上的水渍,声音平静无波:“真菰……” “是、是!师傅!” “看来最近没有任务让你懈怠了。去,负荷素震,两千下。” “QAQ呜……” 真菰小脸一垮,认命地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训练场,内心哀叹: ‘龙也大哥立下大功,为什么倒霉的是我啊……’ 看着真菰离去,鳞泷左近次红色天狗面具下的心情,却远不如表面平静。 ‘昨晚香奈惠和小忍托鎹鸦来求援的时候,我就知道龙也会帮着去对付她们遇见的恶鬼,没想到……’ ‘出现在眼皮子底下的恶鬼,竟然是下弦吗……虽然香奈惠她们的实力已经远超一般的培育剑士,但带着两个新手还能斩杀下弦鬼……’ 今天凌晨的时候,龙也和蝴蝶姐妹已经返回了狭雾山,并把昨夜的过程简单叙述给了鳞泷,只不过暂时还没告诉给未起床的真菰和义勇。 “龙也的实力,实在是令我惊叹,而昨夜的危局,也令我着实后怕……” 面具遮掩了鳞泷内心的惊涛骇浪,他略有颤抖地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嗯,总之可喜可贺……桑岛那里的茶叶,看来得多要些了。” 训练场边,伤势已近痊愈而正在做复健训练的富冈义勇,看着真菰一脸悲愤地绑上了负重沙包开始挥剑素振。 秉持着打个招呼的心思,义勇走了过去:“真菰,被龙也的消息激励到了吗……加油,我也要加把劲了。” “闭嘴,义勇!” “?” 某处野外的密林中,锖兔刚找到一头大白天躲藏在树林浓密阴影中的恶鬼,一刀把恶鬼的头颅砍落在地。 鎹鸦的通报就在这时传来—— 锖兔的动作瞬间僵住,随即发出一声懊恼至极的哀嚎: “啊——!!!” 他泄愤似的冲上去,对着地上那颗恶鬼的头颅细细切成了臊子。 “都怪你!都怪你这只会躲起来的菜鸟鬼!!要不是你在这外面捣乱拖住我,昨晚我就能和龙也一起砍下弦了啊啊啊——!!” 他越想越气,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 某处藤之家内。 鬼岛猛又遇上了一只动作快得不像话的鬼,又为了掩护队友受了重伤,又给自己包扎得一塌糊涂,又在藤之家休养。 正在织毛衣的鬼岛猛听到鎹鸦的播报,气势汹汹的撇开手上的毛线,冲出去在庭院中大力挥舞起了斧头: “呀呀呀呀——!!!闪电小子要变成鸣柱了!真威风啊,我真替他高兴!” 而隔壁的房间门啪的一下打开,穿着白色大褂的鬼杀队女医师气势汹汹地走出来,冲进斧刃风暴中揪着耳朵把因为心中过于激昂而发疯的鬼岛猛抓回来: “鬼岛猛——!说了多少次了你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好!!你这时候发什么疯!!给我乖乖回去绣花!!” …… 某处训练场内。 镝丸爬上了正在研究改良呼吸的伊黑小芭内的肩膀: “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嘶↓!!!” 伊黑小芭内的眼睛亮了起来:“噢~镝丸,这一句说得好有文采!!” 他把骄傲得原地抬头的镝丸抱到头上,又转头看着天空上刚刚播报完消息而离去的鎹鸦: “龙也大哥成为柱了……嗯,我马上也能参加最终选拔。镝丸,我想到了一个不错的招式……不如,就叫做蛇之呼吸好了。” “嘶嘶~” …… 鬼杀队总部。 在秋冬,产屋敷耀哉总是需要用一层层厚厚的棉衣将自己包裹起来,一次简单的小感冒就能要走他的半条命。 产屋敷家族,和恶鬼的始祖——鬼舞辻无惨具有血缘关系。 自从在千年之前无惨化为恶鬼,整个家族就遭受了神明的诅咒,产屋敷家族的孩子尤其是男性全都体弱多病,往往没过多久就会夭折。 为了不让血脉断绝,产屋敷一族听从了神主的建议,代代家主都以女儿的名义培养,并在一定的岁数时与神官一族的女儿联姻。 虽然以这样的方式延续了后代的性命,但至今,仍然没有任何一位产屋敷家主能成功活到30岁。 因此,无论是出于对吃人恶鬼的厌恶,还是出于家族延续的客观需要,斩杀鬼之始祖鬼舞仕无惨,始终是产屋敷一族的夙愿。 而家族世代遭受诅咒所换来的,便是如同神启一般的能力,产屋敷家主总能以梦境的方式预见未来的画面。 借此,产屋敷一族聚敛了大量财富,成立了专门猎鬼的组织鬼杀队,千年以来一直不断狩猎恶鬼。 “是吗……龙也这孩子,斩杀了下弦的鬼啊。” 产屋敷耀哉其实和出云龙也同一岁数,只不过在他的眼中,鬼杀队的所有队士都是他的孩子。 “从藤袭山选拔之后你就一直很关注他。”天音给耀哉端来一杯热茶,陪着他在庭院里面散步。 “我无数次看见,在斩灭无惨的最终一战中有他活跃的身影……”耀哉的额头受到诅咒的侵蚀已经开始出现腐败的瘢痕。 “天音,召开柱合会议吧。” 第86章 旮啦给木里面不是这样的!! 狭雾山上。 蝴蝶忍姐妹的屋子里,龙也除下了上半身的衣服,露出健硕上半身,正襟危坐在榻榻米上接受着蝴蝶姐妹的检查。 蝴蝶忍坐在稍远角落里的椅子上,而香奈惠则亲自绕着龙也来回检查,纤细的手指按压在龙也昨晚受伤的部位上,检查着身上是否存在没痊愈的伤势。 “好神奇,伤口都消失了……所以,最后那个下弦鬼发出来的白色光芒,可能是一种有治愈功能的血鬼术?” 小忍看着龙也上半身,此时干干净净的只能看见流畅的肌肉线条和以前斩鬼留下的一些旧伤疤,昨夜的新伤无影无踪。 原本从左肩膀到右侧腹那一道狰狞的恐怖伤痕,此时也已经彻底地看不见踪影。 昨晚在砍下下弦鬼的头颅后,龙也脖子上那道切断了气管和动脉的切口,此时也早已消失不见,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蝴蝶香奈惠有些后怕地轻轻抚摸着龙也脖子上昨晚被切开的部位: “嗯……我们三人身上所有的肺痨症状,和那个会反噬伤害的血鬼术造成的伤口都不见了。我脖子上的伤口、小忍身上的淤青和刺伤也都恢复了。” 龙也小心翼翼地扭了扭脖子,细细感受了一番自己的头还好好的连在脖子上后舒了一口气: “是这样的,在最后,那只下弦鬼催动了留在我们三人体内的毒素,本来是造成我们承受反噬伤害和肺痨症状的血鬼术,在那一瞬间转变了性质,全都钻进我们的伤口里面了。” 龙也放松地往后躺倒在榻榻米上:“就连平时大战后会留下来的伤痛也基本都感受不到了,真不知道该不该感谢这头下弦鬼,否则这一次,我可真的会就这么死掉了。” “你还知道会死掉!” 香奈惠埋怨了一句,悄悄端详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龙也上身的肌肉线条,又垂下了眼眸:“那头下弦鬼在最后的关头,到底在想什么呢……” “战斗的时候,只觉得这头恶鬼的内心已经完全扭曲了,嘴里的歪理一句接一句的,但最后它又选择了治愈我们……可惜当时我和小忍的注意力都在龙也断掉的脖子上,没有能够留意到它最后是不是说了什么话。” 香奈惠握紧了自己的双手:“你们说……如果我们能够理解到恶鬼的心里在想什么,讨伐的时候是不是能够轻松一点,甚至……能够和那么一些恶鬼和解,减少我们的一些伤亡呢?” 蝴蝶忍当场就从椅子上跳起来了: “我不同意啊姐姐!我只觉得那头鬼根本就没有办法好好交流,最后它露出一丝人样,不也是因为我们把它的头砍下来了,才能让他的人性重新占领高地吗?” 龙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只是用双手枕着自己的后脑勺,回忆起了自己曾经遭遇过的恶鬼们: 志满消失之前对孩子的缅怀、它的孩子对母亲的眷恋、朽翁婆和它三个儿子消散之前的对话和昨晚自己隐约听到的喘病郎最后的呓语…… “我不知道,也不确定人能不能够理解恶鬼,我能够确定的是,目前我所遇到的鬼中,没有一头恶鬼没吃过人,或者有能够表露出不想吃人的倾向。” 龙也转头将视线和香奈惠对上: “所以,我每遇到一头恶鬼,都会毫不犹豫地砍下它们的头,过去是以后也是。如果想要理解,就等砍下这些恶鬼的头之后,再去理解吧……” 香奈惠无奈地笑了笑: “你说的也是……只要是犯下了伤害人的罪孽,恶鬼就不可以被放过,这就是恶鬼的原罪。” 小忍在一旁附和道,“就是就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话说到这里,龙也笑着伸手拍了拍坐在自己旁边的香奈惠: “反正,你下次突然有兴趣去理解恶鬼的时候,可一定要挑我在场的时机呀。” “为什么?” “因为我怕你心思太过纯良,会被喜欢玩弄人心的恶鬼骗了也说不定。有我在场,我负责砍头,你负责聊天。” “……哼!在你心里我就这么好骗吗!!” 蝴蝶香奈惠狠狠白了龙也一眼,伸手就“啪”地在龙也坚实的腹肌上狠狠拍了一下。 然后香奈惠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咦!为什么你的腹肌的手感,和我与小忍的都不一样!” 少女的手掌开始不停的在龙也的腹肌上敲打起来: “好神奇哦……这种感觉,就像一块一块的粒粒分明的鹅卵石一样,又紧又弹的……我和小忍的摸起来就是一条线呢,不过你的弹力没有我们的好,嘿嘿……” “你要不要试试我的?” 坐在一旁的蝴蝶忍眼神开始犀利了起来。 只见蝴蝶香奈惠一直在敲敲打打拍来拍去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放慢了节奏和速度,变成在龙也的腹肌上来回抚摸了起来。 ‘等一下,姐姐,你莫不是……现在,马上,就要在这里?’ 香奈惠一边抚摸着,眼神一边有些迷离了起来,青葱一般的纤细手指在不知不觉之中从抚摸过渡到用指尖轻轻挑弄,甚至有越过腹肌向上的趋势。 蝴蝶忍的表情越发绝望起来。 ‘完了,我坐在最里面,姐姐和龙也在房间中间,门口在最外面……我好想逃,这是我能看的吗,我还是个孩子啊……’ 龙也已经发现不对劲了:香奈惠那手指划过哪里,自己就只觉得那里的皮肤又痒又发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香奈惠……你、你干嘛?” 香奈惠的手指停了下来,但是只见少女的手不但没有收回去,反而顺势撑在龙也身侧的榻榻米上面。 蝴蝶香奈惠就这么一手一边,两手撑在躺在地上的龙也两侧,身体保持在龙也的上方,伏低了和他对视起来。 蝴蝶忍: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 香奈惠语气轻柔地开口: “出云龙也。” “在。” 蝴蝶香奈惠眼波流转着,粉色的眼眸中酝酿出别样的色彩:“我蝴蝶香奈惠,要细数你昨晚的罪恶了。” 龙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啊?” “第一罪,你在下弦鬼首波攻击到来的时候,不顾自己的安危,用身体帮我挡下了第一波毒瘴,导致后续的战斗中自己完全陷于不利,你可知罪?” 龙也企图狡辩:“我那不是为了……” “请您闭嘴。”香奈惠伸出一根手指按住了龙也的嘴唇。 “乖乖听我说。” “第二罪,在肺部遭遇重创之后,你已经没有了将恶鬼拖到日出这一选择。但是你不仅没有选择撤退,没有放弃这可能是唯一一次机会,没有放任这头恶鬼继续伤害普通的无辜民众,而是选择了以残躯发起对恶鬼的讨伐,为此,不惜全程遭受巨大的身体痛苦和窒息感,你可知罪?” “……好吧,我知罪。” “第三罪,”香奈惠眼中的柔和越来越甚:“在讨伐的过程中,你全程掩护我蝴蝶香奈惠和我妹妹蝴蝶忍,几乎没有让我们受到多少致命伤害,而代价是,你不得不数次出入于生死一线中,你可知罪?” “嗯,我知罪。” “最后,第四罪!” 蝴蝶香奈惠越趴越低,龙也和香奈惠两人之间已不过一掌的距离,两人牢牢对视在一起: “第四罪,在最后斩下下弦鬼头颅的那一瞬间,你在发现我即将因为遭到反噬而重伤的时候,选择了牺牲自己亲自斩下头颅,如果没有恶鬼最后时刻的治愈血鬼术,你此刻毫无疑问地已经死了,而我本来将会背负影响一生的创伤和悲痛……你,可知罪?” “我知罪,但不改。”龙也笑着对她眨了眨眼睛:“我死,好过你死。” “哼……”蝴蝶香奈惠笑出了声,“出云龙也,死性不改,数罪并罚!” “罚什么?” “就罚……出云龙也,我蝴蝶香奈惠要没收你身上一件东西。” “嗯?什么东……”龙也正想开口,香奈惠已经把头埋了下来,堵住了他的嘴巴。 ‘啊……没收的原来是这个啊……’ 龙也呆愣了好一会儿,感觉自己的嘴唇被轻轻地咬了一口后,赶紧闭上眼睛配合起来。 小忍要疯了。 ‘啊啊啊啊你们俩个,看看我啊,我还在啊——!’ 她狠狠地用手挡住自己的脸,但是又忍不住撒开一道指缝: ‘居然还能够这样吗,居然还有这种技巧吗,所以之前姐姐你买的那些画本是为了这个场合准备的吗?’ ‘你到底准备了多久啊!!!’ 小忍感觉自己度日如年,坐立难安,在椅子上扭来扭去又不敢发出声音。 ‘跑、跑出来了……怎么可以这样,怎么会有这种操作……’ ‘不行,我要逃,我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小忍瑟瑟发抖地站起来,维持着双手捂脸并且露出一指缝给自己偷看的姿势,蹑手蹑脚地走过两人的身边。 ‘啊啊啊……走得近了看得也更清楚了,这、这这这不都起丝了吗!!姐姐你矜持一点啊啊啊!!!’ 蝴蝶忍用这辈子用过最轻的力道,慢慢地拉开了房间门,闪身而出后又快速把房门拉上,隔绝了内里不可名状的场景和令人脸红耳赤的声音。 随后,她的背后传来富冈义勇的动静。 “蝴蝶忍,龙也怎么样了,他受伤了吗?” 小忍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按住富冈义勇的肩膀,推着他往回走。 “啊,是啊,他受伤了……他失去了一个很珍贵的东西,这辈子也拿不回来了。” 富冈义勇瞪大了眼睛。 ‘怎么会伤的这么严重,难道他残疾了吗,失去手脚了吗,难道他不能再挥刀了!?’ “那我进去看看他……!” “不可以!!!!敢进去就杀了你!!!” “?” 第87章 柱合会议× 蝴蝶忍鸡毙富冈义勇 当天的午饭,在一种平静又诡异的气氛中进行。 鳞泷左近次戴着他标志性的天狗面具端坐在主位,依然老神在在地一筷子一筷子往嘴里送东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鳞泷师傅好像完全忘记夹菜这回事,只顾着机械地往嘴里送白米饭。 真菰的目光就像被磁铁吸住了一样,频频瞄向桌子的另一边。瞄一眼,就往嘴里送一口饭,再瞄一眼,又往嘴里送一口菜,再瞄一眼,又吃一口饭……如此不停循环反复。 锖兔……锖兔还没有回来,缺席,忽略。 蝴蝶忍眼观鼻鼻观心,目光牢牢锁定在自己面前的碗碟上,恨不得研究透彻碗底的花纹。她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只顾着埋头吃饭,咀嚼得异常专注,只不过会时不时地,往鳞泷师傅的碗里送菜。 在这诡异的气场中央,蝴蝶香奈惠和出云龙也两个人表现的最为正常。他们有说有笑地一边聊天一边吃饭,和往日似乎没什么不同…… ……如果忽略两个人那演都不演紧紧扣在一起的两只手的话。 破案了,害鳞泷师傅忘记吃菜的真凶,就在这里。 富冈义勇紧紧盯着两人牵着的手,眉头微微蹙起,往日古井无波的眼中此刻满是疑虑: ‘为什么这两个人要牵手?’ 富冈义勇回忆了起来:前天,蝴蝶姐妹收到求助信,去调查奇怪的肺痨;昨天,龙也收到她们的求助,前往斩杀肺痨背后的恶鬼;今天一早传来消息,龙也和蝴蝶姐妹在昨晚一起杀死了下弦之叁。 ‘我悟了!我明白了!’ 富冈义勇单手成拳,轻轻砸在摊开的另一只手掌心上。 ‘因为一起经历了生死战斗,斩杀了强大的下弦鬼,所以他们的关系变得更好了,战友之间的情谊更紧密了!’ ‘所以他们才会牵手,原来如此……只要牵手了,关系就能够变好吗?’ ‘那我……’ 富冈义勇忍不住看了看隔壁就差把头埋进碗里的蝴蝶忍。 ‘自从上次给蝴蝶忍吃了毒蘑菇后,她一直对我都没什么好脸色,今天早上还骂我,我需要能和她改善关系的方式……而且昨晚杀鬼也有蝴蝶忍的一份力,现在却没人跟她牵手,她可能觉得很尴尬,那么我应该……’ 他懂了。 富冈义勇默不作声地放下了筷子,向着蝴蝶忍伸出自己的手,掌心摊开。 蝴蝶忍抬起头,脸上带着被打断用餐的茫然和警惕:“?” 富冈义勇直视着蝴蝶忍,用一种自以为是安慰的神情,语气平淡地陈述:“没人牵你的手,真可怜……” 话音未落,“咔嚓”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蝴蝶从腰间抽出了那支特制的转轮手枪,拇指熟练地扳开了击锤。 她脸上绽放出一个极其温柔甜美的笑容,声音轻柔得能滴出水来:“嗯……?你刚刚,说什么了?” 义勇:“……?” …… 柱合会议的消息很快传到狭雾山来,打破了训练后的宁静: “嘎~嘎~甲级剑士出云龙也,请速速前往总部参加柱合会议~嘎嘎!” “嘎嘎~出云龙也~速速参加柱合会议~!不可缺席~紧急事项~嘎嘎!” 训练场的走廊边,蝴蝶香奈惠正一脸惬意地躺在龙也的大腿上,两人此时刚刚结束了训练,享受着难得的片刻慵懒。 香奈惠睁开眼睛,正好看见在空中盘旋着的鎹鸦,少女下意识地追随着那道黑影:“按鳞泷师傅说的,这应该是来找你去晋升为柱了。” “嗯。” 龙也下意识想坐起身去收拾行装,刚一动,大腿上那份温暖的重量和香奈惠轻轻搭在他小腹上的手,就让他顿住了动作。 香奈惠微微仰起脸,手臂环上他的脖子,往下轻轻一带,声音带着点撒娇的鼻音: “要亲亲~” 龙也顺势低下身体,满足了香奈惠的要求,两条洁白的小臂缠上了龙也的背后,压着他不让他起身。 “嗯……嗯呜……你这一趟去了……嗯……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再见到你……呜……柱都是很忙的。” 龙也没有回答香奈惠,只是用手掌轻抚着她的长发,他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被怎么安排,反正这一个月的假期肯定不可能按计划过下去了。 “啾……我和小忍,都会努力的……嗯呜……师傅也说了,经过了和下弦战斗的我们和一般参加终选的剑士们,已经不一样了……嗯啾……没问题的。” 过了很久。 蝴蝶香奈惠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龙也:“下次见面,我们表面上就是同僚身份了哦~龙也师傅~!” 她朝着走廊拐角处的蝴蝶忍眨了眨眼睛:“你说对吧小忍!” “小忍?何时来的?” “呵……从你们开始互相接触口腔黏膜,引发大规模微生物迁徙和分泌物交换,导致多巴胺神经通路激活,并最终造成心率节奏失衡的时候,我就在了。” “……说人话。” 蝴蝶忍翻了个白眼:“老娘看你们互相吃嘴子老半天了!!!” …… 出云龙也戴着耳塞,蒙着眼睛,被隐队员一路背进了总部,这是前往鬼杀队核心重地的标准程序。 据文献记载,几百年前的鬼杀队主公因为柱级剑士的背叛,被鬼化的柱杀死并砍下了头颅。 自那以后,鬼杀队总部和锻刀村这种机关要地,便不再对外开放,只能由隐队员将需要前往的人员背负前往。 且中间分为多个路程点,每段路程都有不同的隐队员背负,每一段负责的队员,根本不知道其他队员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无人能够知晓完整的路径。 一路上背负他的队员都对他异常热情,言语之间满是崇敬,大家明显都知道这一位年轻的强者就是下一任柱,是鬼杀队的核心力量。 如今的鬼杀队,正好处于青黄不接的尴尬时期,每一位柱的力量对鬼杀队而言,都至关重要。 就是队员们在进行交接时候,那谈话怎么听怎么诡异…… “啊!难道这位,就是那总是遇到很可怕很超标的恶鬼的强大剑士,龙也大人吗!” “正是!听说龙也大人通过选拔后,遇到的第一个鬼,能够强行把人变成肚子里的小婴儿!还好强大的龙也大人,硬是从肚子里钻出来斩杀了这头恶鬼!!” 龙也:? “还有!听说龙也大人在一座恐怖的、爬满毒蛇的洞窟里面把一个小男孩救了出来,然后这个小男孩转身就化为一条大毒蛇,从嘴里把炎柱大人的儿子吐了出来!” 龙也:?? “你们说的都不算!我听说龙也大人遇到了一个很恐怖的鬼,能够把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在一瞬间变成七八十岁的老人!!” 龙也:啊对的对的。 “然后呢!龙也大人一不小心,被恶鬼吸成了八十岁的老爷爷,就这还是把那头恶鬼给斩杀了!!斩杀那头恶鬼后,龙也大人硬是每天坚持1000个俯卧撑、1000个仰卧起坐、1000个深蹲和100公里长跑,让自己返老还童了!!” 龙也:啊不对不对不对!! “切,你们那都不算什么,龙也大人这一次才厉害呢!他硬是带着两位连最终选拔都还没通过的练习剑士,把一头下弦鬼的头砍下来了!!为此,龙也大人自己的脖子都差点被砍了,就剩一点点挂在脖子上甩,最后还是自己给接回来了!” 龙也:“不是,照你们这么说,主公大人见到我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抓去太阳底下晒一晒,然后让我用紫藤花水漱口……” 等龙也取下眼罩、摘下耳塞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座精致、整洁的庭院。 小院中此刻有三个人,一个气息如山岳一般极度强大,带着强烈的存在感;一个气息稍弱又锋芒毕露,与龙也大致齐平;一个气息还要更加衰败一点,呼吸之间带着岁月的痕迹,又宛如不息的熔炉。 其中一人正是炎柱炼狱槙寿郎,龙也作为他的继子,斩杀了下弦,即将成为新的柱级,这让他精神格外饱满,见到龙眼的第一眼便兴高采烈地打起了招呼: “(°??°)噢~!龙也,你来了!祝贺你斩杀下弦鬼,成为柱的一员!!” 龙也已经好一阵没见到炎柱了,当即上前就是和他一个大力拥抱:“好久不见,槙寿郎师傅!!师母还好吗?杏寿郎和千寿郎也好吗?” “ヽ(°??°)??唔姆!好着呢!!精神着呢!!这两位是岩柱和音柱,我以前和你提起过的!!”槙寿郎向其他两位柱引荐起了龙也。 音柱是一个身形高大健美的男子,他脸部的线条在刚猛中带着一丝柔和,英俊的容貌配合着五彩斑斓的白发,再加上特异的打扮,一身缀满了宝石的劲装华丽而夺目,很容易吸引别人的眼球。 “噢~!你就是那位脖子断了也能把鬼砍死的狠人吗!你这份华丽的战斗意志,连我这个拥有三位娇妻的音柱·宇髓天元大人也不得不认可了!!!” ‘不是,为什么他要强调自己有三个老婆……我有我惠,我一点也不羡慕……还有谁脖子断了啊喂!’ 而场中让龙也感觉最为强大的最后一个人,宛如一尊山岳般坐在走廊上。宽松的僧袍罩不住他岩石般虬结的肌肉线条,慈悲的面容上却顶着一条横贯额头的恐怖伤疤。他一边诵着佛经,一边从无神的双眼流下两行清泪。 “你好,年轻的剑士……我是岩柱·悲鸣屿行冥,得知又一位强大的同僚加入,共同为诛灭恶鬼而战,贫僧……不胜欣喜,亦深感责任重大,愿我们能早日终结这世间苦难……”他说着说着,又流下泪来。 ‘噢……这位就是鬼岛猛说的,能靠一身肌肉把鬼砸个稀巴烂变成两个小饼饼的那位……名不虚传。’ 这两位柱性格鲜明,又都不是什么难以交流的人,音柱豪爽大气,岩柱成熟稳重,和他们熟络起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主公也就在这一片祥和的氛围中登场。 “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呢,适合出来走动走动。能见到新面孔,总是令人心情愉悦。日安,我的孩子们。” 包括出云龙也在内,众人皆向主公行礼。 产屋敷耀哉,这一世代领导着鬼杀队,奋战在与恶鬼斗争第一线的男人。龙也接受了前任鸣柱和前任水柱的培养,又身为现任炎柱的继子,早已通过众人之口对这位主公有了了解。 所以,向这位从未见过面的羸弱主公行礼,他的内心并不抵触。 而曾有过两面之缘的天音夫人,也陪在主公产屋敷耀哉的身边,和众人点头问好。 龙也能够敏锐地感受到,此刻庭院内的众人并不仅仅是简单的上下级之间的关系,有一种更紧密、更包容的联系将大家团结在一起。 “不用多礼”,产屋敷耀哉目光扫过众人:“见到你们身体健康,精神饱满,我比什么都高兴。” “今次柱合会议,并没有什么紧急的危险事项需要告知大家,主要内容有二,其一便是……” 产屋敷耀哉笑容和煦的看向龙也:“剑士出云龙也,于前日夜间斩杀下弦之叁·喘病郎。此等功绩,理应晋升成为柱级,享受柱级剑士待遇,承担柱级剑士义务。龙也,你可愿意?” 龙也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荣幸之至!” 产屋敷耀哉欣慰地点点头,又转向其他众人:“诸位,可有异议?” 岩柱·悲鸣屿行冥代表其余两位柱发言,他双手合十,泪流不止:“实至名归……我等,没有异议!” 宇髓天元咧嘴一笑,炼狱槙寿郎则用力点头。 产屋敷耀哉,在天音的搀扶下走到龙也身边: “你是桑岛先生的弟子,继承了雷之呼吸的衣钵,同时你也是槙寿郎的继子,得到了炎之呼吸的传承。” “那么,你是想当鸣柱呢,还是想当炎柱呢?”产屋敷耀哉说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 “哈哈……我还是第一次问出这种问题,同时继承了两种呼吸法的剑士,实在太难得了!” 龙也尴尬地挠挠头,不过他早在心中有了自己的答案:“主公大人,我还是选择继承“鸣柱”之位吧,不然我家老爷子会伤心的,再说……” 他说着看向站立在一边的炎柱·炼狱槙寿郎:“……再说,槙寿郎师傅的衣钵,果然还是要杏寿郎来继承才对味!” 第88章 你以为鬼灭cs榜排名第一是上弦贰? “如此,我作为鬼杀队主公正式宣告,剑士出云龙也,正式继承前任桑岛慈悟郎之衣钵,成为鬼杀队当代鸣柱。” 随着产屋敷耀哉温和又郑重的一声正式宣告,出云龙也成为了继桑岛慈悟郎之后的下一位鬼杀队·鸣柱。 “顺带一提,在此次对下弦叁讨伐任务中,表现亮眼的两位培育剑士,我也非常认可她们的实力。” 产屋敷耀哉提起了香奈惠和小忍,目光之中带着赞许: “不过,公平起见,最终选拔的流程她们依然要参加,我会在之后适当地加快两位蝴蝶剑士的晋升流程。” 龙也自无不可,该遵守的规矩还是要遵守的:“是,这很合理。” 只不过他有点疑惑,蝴蝶姐妹是鳞泷师傅的徒弟,为什么主公要专门和自己说这些? 只见产屋敷耀哉那素来温和又略带神性光辉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促狭和八卦。 他微微前倾身体,把声音放低了一些,带着一点商量和调侃的语气对着龙也说: “在这一轮最终选拔后,我会……尽量将合适的任务同时分配给你和蝴蝶香奈惠小姐的,你看如何?” 龙也懂了,这位爷嗑到了属于是。他只觉得有一股热血不受控制的涌上自己的脸颊。 你们产屋敷家族的情报网络这么可怕的吗?给我好好把情报能力用在正确的地方啊喂! “哎哟!!你是不是害羞了!!” 音柱·宇髓天元额头上仿佛“滴滴滴——”地打开了无形的雷达,只见他猛地转过头,眼神犀利,一个箭步就瞬移到了龙也的身边,第一时间抵达了吃瓜现场: “原来如此!我们的新任鸣柱阁下,已经有老婆了是吗!很好!很华丽,但是还不够华丽!” 宇髓天元的洪亮大嗓门恨不得昭告天下:“我会帮你物色剩下的两位老婆的!!绝对让你拥有和我一样华丽而美满的家庭!!” 龙也吓得魂飞魄散头皮发麻,这边可是有很多隐队员出没的啊!想到自己那离谱的传闻,说不定宇髓天元这几句话过几天传到香奈惠耳中就变成了: “新任鸣柱出云龙也,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在音柱宇髓天元的撺掇下,决定和糟糠之妻蝴蝶香奈惠切割,迎娶30个漂亮的白富美,开一个大大的后宫。” 不是哥们!你是要害死我吗!! 龙也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主公大人,咱们按照正常的任务流程就好!还有宇髓先生,咱一个就够了,真的!” 产屋敷耀哉看着这一幕,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清了清嗓子,压下了庭院中的喧闹:“好了,现在我们开始第二项议程。” 他取出一份名单。 “来年开春,我们将进行新一轮的藤袭山最终选拔。本轮选拔中,有很多潜力非凡的剑士,着实是令人期待。” 一边说着,产屋敷耀哉一时兴起,干脆将名单递给柱们传阅,龙也接过名单一看: 蝴蝶香奈惠、蝴蝶忍、伊黑小芭内、甘露寺蜜璃……稻玉狯岳(被划掉)…… 龙也在上面看见了好几个眼熟的名字,“啧啧,小芭内也出息了啊,可以参加最终选拔了。” 只不过随后,当龙也看到被划掉的稻玉狯岳的名字,眉头当场拧紧,好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毫不掩饰的露出了厌恶之色。 他一脸嫌弃地用手指弹了弹稻玉狯岳的名字。 不是,你什么档次,怎么配和我家香奈惠出现在同一张纸上? 炼狱槙寿郎也接过了名单:“甘露寺蜜璃这孩子,之前有好一段时间跟随着我家杏寿郎训练,也终于是到了这时候啊!这孩子的天赋相当不错,尤其是力量很强!!只是可惜……好像不是那么适配炎之呼吸。”他有点惋惜地摇了摇头。 宇髓天元对这份名单不置可否,上面并没有什么他所熟悉的人,也就没有过多关注,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记下了这些名字。 但是悲鸣屿行冥不一样。 随着这份名单上面的名字被一个接一个念到他的耳中,在听到其中某一个人名的时候,这个一直安静沉稳的男人转动念珠的手指顿住,口中惊疑出声: “稻玉……狯岳……?” 在惊疑之后,一股压抑不住的、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怒火席卷了他!!众人只觉得气氛瞬间产生了变化,这种变化,来源于悲鸣屿行冥的情绪切换。 这个刚刚还如同山岳般沉稳的男人此刻肌肉贲张,青筋在古铜色的皮肤下暴凸蜿蜒,额头上那道狰狞的伤疤仿佛也活了过来,整个人如同化为怒目金刚: “稻玉!!狯岳!!” 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让同样对这个名字极度敏感的龙也心中一个激灵。 ‘狯岳这货……在上桃山之前不会还犯过什么事吧?’ “悲鸣屿先生,”龙也这下也坐不住了,他走到悲鸣屿行冥的身前,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 “您和稻玉狯岳曾有过接触吗?这个人……曾经都和我拜在桑岛师傅名下,他是我的师弟,只不过现在已经因为心性恶劣而被逐出桃山一脉。” 悲鸣屿行冥紧紧攥着念珠,指节发白:“可不仅仅是‘有过接触’……” 他默默运转呼吸,强行压下自己的怒火,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再度转动起手中的念珠:“我曾经……” …… 岩柱·悲鸣屿行冥曾经是一座山中庙宇中的僧人,虽然目不能视,但心性悲悯的他还是出于善心收留了9个孩子,稻玉狯岳便是其中之一。 那座庙宇附近,经常有吃人的恶鬼出没,所以入夜之后,大家都会点燃紫藤花香,防范恶鬼的侵袭。 然而在某一个晚上,在悲鸣屿行冥不知情的前提下,因为偷了钱而被其他孩子赶出寺庙的稻玉狯岳,遭遇了恶鬼,以帮助恶鬼熄灭紫藤花香为代价,得以苟活下来。 而代价则是,寺庙中剩下的八个孩子和悲鸣屿行冥成为了这头恶鬼残害的对象。 其结果是7个孩子当场被恶鬼残杀死亡,剩下一个孩子躲在悲鸣屿行冥的背后,由他把这头恶鬼按在地上,一下又一下锤烂恶鬼的脑袋,就这么互相僵持到天亮。 然而等太阳升起,恶鬼化为飞灰之后。受到过度惊吓的最后一个孩子在面对巡察的询问的时候,只会机械地重复一句话: “那个人是个怪物。” 结果就是,在场唯一存活的,全身浴血、额头上留下了恐怖伤疤的悲鸣屿行冥成为了怀疑的对象,被警察署关入了大牢之中。 此后,悲鸣屿行冥在被行刑之前为主公产屋敷耀哉所解救,加入了鬼杀队,成为了岩柱。 …… 随着悲鸣屿行冥的讲述,庭院中一片死寂。 出云龙也听完,只感觉自己的血压忍不住地升高,胸口剧烈起伏起来,胃里一阵恶心,内心只剩下两个最大的感触: 第一,稻玉狯岳就是一坨狗屎不如的畜牲;第二,徒手不停锤爆恶鬼的头颅直到天亮,这位岩柱真是个狠人…… 炼狱槙寿郎瞪大了他的猫头鹰眼睛,仿佛全身都燃起了怒火:“竟有此等不识好歹、狼心狗肺之人!罔顾收留的恩情,行苟且盗窃之事,还将他人推入恶鬼的口中!!何等无耻!!” “这种渣滓,用‘不够华丽’来形容简直是玷污了‘华丽’这个词,”宇髓天元全程阴沉着脸听完,捏的指节咯咯作响。 他忍不住转向产屋敷耀哉请求道:“对这种败类,必须要出重拳!主公大人,我请求把这个人抓回来处以切腹之刑,必须用他自己的血来清洗这份罪孽!” 说得好啊宇髓天元! 龙也作为稻玉狯岳曾经的师兄,他觉得自己必须马上为师弟说两句: “切腹简直太便宜他了!!” “我之前只感觉他心术不正,被逐出师门是咎由自取。可我根本想不到这个畜牲还有这种过去,简直是污了我和师傅的眼睛!!我恨不得立刻凌迟了他!!” 龙也向前一步:“主公大人,务必交给我亲自动手!!” 产屋敷耀哉静静听着众人的声讨,等大家发泄完心中的情绪,他这才缓缓挪步到悲鸣屿行冥的身边,开口道: “稻玉狯岳……在此前被前任鸣柱桑岛慈悟郎判定为‘心性不佳,无法承担斩鬼重任’,逐出了培育剑士的队伍,已经不在鬼杀队系统中。” 他轻轻拥抱了一下处于悲伤与痛苦中的悲鸣屿行冥,拍了拍他的后背后转向众人: “如今……我们已知晓他过去的所作所为,知晓他犯下了不可挽回的伤天害理之事。于情于理,我们都应将其捉拿处理,严惩不贷。” “事实上,也正是由于前任鸣柱和现任鸣柱的联名请求,我们一直在暗中监控其行踪。” “可惜……” 龙也听到这里,心里一沉,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了。 “可惜……稻玉狯岳其人,于大约七日前脱离了鬼杀队的监控,彻底失踪了。” 第89章 一天是(),一辈子都是() 让我们把时间回拨到柱合会议七天前的晚上。 在某处阴暗的小巷子中,数十个手持武士刀的身影正凶神恶煞地追逐着一个跌跌撞撞逃窜的人影。 在明面上早已颁布了“禁刀令”的如今,武士刀早已成了禁忌品,并不被官方允许携带。 而这些人影却人手一把违禁刀械,显然绝非善类,并不是正常行走在阳光下谋生的普通人。 他们是人称“雅库扎”的黑帮三大组织中的一个——“的屋”的普通成员,被他们的老大“亲分”派遣来绞杀组织内的叛徒……亦或者说,是老大的眼中钉。 这些被称为“子分”的普通成员,平日里谋生的勾当无非是在祭典、庙会等场合向摊贩收取保护费,亦或者干脆由自己倒腾一些黑市的买卖,赚取违法的高额利润,有一些还会放一点高利贷。 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人渣,却又是能力低下的官方进行社会治理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而今天,这群人渣要搞定一个顽固分子,一个前不久刚刚加入,又因为行事过于嚣张跋扈而被老大下定决心除掉的人。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个人太强了,强得威胁到了老大的地位。这也就算了,大家对谁当老大都无所谓,只要自己的那一份被照顾到了就好。 只可惜,这个新来的明显不懂那一套,只顾着自己横,什么人都瞧不起,什么规矩都不遵守,在组织里也没有什么朋友熟人。 那你不死谁死? 今晚来了三十个人,三十个对一个,优势在我。 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咧着嘴对旁边的同伙低声调笑道:“赶紧干完这一票,扒了他身上值钱的家伙,拿了赏钱去花街快活!!” 其他喽啰们纷纷点头,脸上带着不屑,大家都觉得今晚就是个轻轻松松的活计,就像处理一件微不足道的垃圾。 然后一见面,就被那个人拿刀砍死了七个。 只见刀光一闪,他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倒在了血泊中,温热的液体溅了后面的人一脸。 “巴嘎!!兄弟们抄家伙,这个人不对劲!!!”一个反应快一点的小头目厉声吼叫起来,声音里面已经带有一丝恐惧。 剩下的二十三人慌忙拔刀,可是寒光刚刚出鞘,又是六颗头颅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飞到半空中,残余的视野甚至能够看到自己无头的尸体沉重地砸在地上。 “糙!怎么回事!!!这个人的刀法是怎么回事!!没见过这种套路啊!!” 剩下的十七人牙齿打颤,看着地上同伴抽搐的尸体,只觉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心头。有人鼓起勇气歇斯底里的吼叫着冲上去,但是眨眼之间又有三个人被利索地砍翻在地上。 只剩下十四只鹌鹑挤在一起,与其说是他们在追杀一个人,不如说是他们被一个人包围了。 “怪物……怪物啊!!!”一个染着黄毛喽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难怪他来了没几天,我们的地盘就翻了一倍,连老大都怕他!!!” 这活干不了了,对面就是个活阎王! “难怪老大临行之前要把这家伙事交到我手里……”余下幸存的人群中,一个人悄悄把手摸向怀里,掏出了老大交付给他的宝贝——一把黑市上流通的不知几手的手枪。 “哥几个今天的命,就全靠你了……” 打黑枪要的是什么? 要躲在人群后面,要让倒霉队友在前面顶着给自己瞄准的空间,要手够稳心够狠,当然还要祈祷自己手中的家伙事儿关键时刻不要炸膛—— “砰——!” 很好,没炸。一声枪响,形势逆转。 “该死!该死该死!!” 稻玉狯岳踉跄着捂住火辣辣剧痛的腹部,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手掌,枪击带来的疼痛让他整个人止不住地痉挛起来。 剧痛和屈辱反而彻底点燃了他的凶性,他嘶吼着挥刀把身边离自己太近的三个打手砍成满地血腥的碎块。 “那个打黑枪的杂种,以为自己躲在最后面就没事了吗!!” “肆之型·远雷!!!” 狯岳咆哮着,普通的武士刀缠绕上刺目的电光,撕裂了空气劈向那个开枪的家伙。 他很满意地看到,那个打伤自己的混蛋天灵盖被自己一刀劈碎,红的白的瞬间炸开成肮脏的烟花,发泄着他心中的怨毒。 “你们!!都得死!!!” 为什么! 老子明明就打不过那头鬼,只不过是做了最正确的决定,我甚至还愿意忍着恶心,带善逸那个废物一起跑路!! 凭什么就把老子赶走!! 狯岳一手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一手提着染血的刀,像索命的恶鬼一般,扑向那剩下的十个吓破胆的打手。 “还有你们!!!你们这些只会打架收保护费的废物!!”狯岳一边挥砍一边狂骂:“你们能够有那么大的地盘,不还是老子的功劳!!不全是老子杀出来的!!” “你们看到老子的实力比你们强,就给我穿小鞋,处处排挤我!!”狯岳狠狠一刀捅穿了两个人的侧腰,又把手腕一拧,刀锋一横,将两个人一口气整整齐齐地腰斩: “你们还故意把老子骗到敌对组织的手里出卖我,想要借他们的手杀我!!” 他轻轻松松又把三颗面露惊恐的头颅挑上天:“不还是被老子杀回来了!!” “一个两个的,都他妈在瞧不起我!!!”狯岳眼看有几个跑得快的离自己远了些,灵机一动,俯身从地上捡起几块石头。 他似乎想起了令他不爽的记忆,一边咒骂着一边运用呼吸法,手臂肌肉膨胀,狠狠把这些石头丢了出去。 “那个混账老头对我用过的手段,就给你们尝一尝!!” “噗嗤——!” 尖锐的石子带着犀利的破风声,精准地从三人的后脑穿进去,把脑部组织搅得稀巴烂,红白之物从他们的七窍中喷溅而出。 剩下的两个小弟已经吓得彻底瘫软在了地上,裤裆湿了一片,牙齿咯咯作响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废物!” 气急攻心的狯岳胸中愤懑,脑子里面只有杀意,听都懒得听他们说了什么。 他一刀捅进一个人的嘴里,刀尖从他的后脑穿出,余势不减地连带着插进另一个人的心窝里面。 狯岳泄愤似地狠狠搅了搅,才把沾满了粘稠血浆的刀拔出来,随后瘫坐在地上,捂着不停流血的腹部喘气。 “呼……呼……你们这些小喽啰,死有余辜……呼……” 麻烦了。 受了这样严重的枪伤,就像在头上顶着写了“快来抓我”字样的帽子,正规的医馆这种地方是不能去了,铁定会被巡察抓起来。 “只能去黑医馆碰碰运气了……”狯岳眼神阴狠地扫视着满地狼藉的巷子,“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混蛋,敢打老子的主意……就全都弄死!!” “哦……?” 一声低沉而带着一丝玩味的疑问响起。 “一个能够使用呼吸法的剑士,却并不在鬼杀队之列,反而像虫豸一般卷入了社会底层的污秽泥潭里打滚……倒是有趣。” 什么人!? 狯岳的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惊恐得几乎要抽搐起来。 在这个尸横遍地、视野一览无余的狭窄巷子里面,根本就没有除了自己以外的其他活人才对!! 可是这个声音就像突然之间出现一样,如同鬼魅一般在自己的耳边响起。狯岳循着声音的来源,僵硬地扭过头望去。 “哐当——” 沾满血污的武士刀掉到了地上,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狯岳看到了,眼前是一个什么样的身影…… 那是一个深红色头发、扎着高马尾的人,他就静静地伫立在离自己仅有几步之遥的旁边,穿着形制古老的剑士服装,高挑的身形看起来似乎并不十分强壮,左额头和右脖颈处有奇异的火焰形状斑纹……看起来,似乎也是一个剑士。 如果忽略他脸上三对骇人的眼睛,还有瞳孔中篆刻着的“上弦壹”的字样的话…… 宛如那些刚刚被自己亲手杀死的喽啰,狯岳的牙齿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身体抽搐起来。 这一次可不是因为腹部疼痛难忍的枪伤,而是因为他在害怕,那是源自灵魂深处恐惧。 他根本就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但是他认识“上弦”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开……开开开什么玩笑!!” 狯岳害怕得忍不住扑倒在地上干呕起来,却只吐出了几口带着血腥味的酸水。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在这里遇到十二鬼月的上弦!!!” 上弦壹居高临下,六只眼睛漠然地俯视着眼前身体不断颤抖的虫子: “你知道十二鬼月……所以,你应该是,或者曾经是鬼杀队的队员……” 狯岳绝望地看着上弦壹的手向他腰间摸去,那是一把血肉扭曲而成的刀刃:“既然是鬼杀队剑士……那便是敌人了,理应送你上路……” 鬼杀队的剑士…… 去你妈的鬼杀队的剑士!!! 就像一根烧红的针刺穿了他崩溃的神经,狯岳的脑子里一时间打开了某个开关,求生的本能和积蓄已久的怨毒压倒了对眼前恐怖存在的畏惧: “老子才不是什么鬼杀队的剑士!!!” 他惊喜地看到,上弦壹拔刀的动作停了下来,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我是学了呼吸法没错,但是……我早就被那群混蛋像扫垃圾一样赶出来了,我根本就不能算是鬼杀队的一员!!” 狯岳一开始只是想要求得恶鬼放自己一马,但是他越说,心中的怨毒就越深: “鬼杀队的人都没一个好东西!都看不起我!不仅藏着掖着不肯把真本事教我,还要嘲笑我学不会壹之型!!” 他似乎要把所有的屈辱都倾泻出来:“我迟早要把他们都弄死!!!” 上弦壹·黑死牟脸上古井无波:“看你所用的是雷之呼吸……学不会壹之型,确实是个废物,没什么价值……” 话音未落,上弦壹拔刀,横斩。 狯岳只觉得眼前一花,身体不受控制的向一旁栽倒。 不,不是摔倒——是自己被腰斩了,冰冷的剧痛撕裂了他的腰腹,视野天旋地转,他看到自己的下半身还站立在原地,上半身却已经摔倒在地上,温热的脏器“哗啦”一声涌了出来,血腥填满了他的口鼻。 “啊——啊啊啊啊!!!!” 狯岳的上半身在地上扭曲地翻滚起来,他涕泪横流地看着自己流了一地的零件,拼了命伸手在地上扒拉着,企图把自己的器官聚拢在一起,塞回自己的肚子里面。 “我——我不能死!!我不想死!!!” 强烈的求生欲让他爆发出最后的气力,“我知道鬼杀队的情报!!知道他们培育新人的地点!!!” 狯岳用双手撑着自己仅剩的上半身,额头“咚咚咚”地一下又一下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在向恶鬼磕头。 “我也可以变成鬼!!我能帮你们弄死鬼杀队的人!!!求求你!!我不想死!!!” 黑死牟的脸上始终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仿佛在欣赏一只垂死挣扎的蚂蚁。他缓缓抬手,在狯岳希冀的目光中划开了自己的手掌,从中扯出了一滩粘稠得几乎能凝固的血液: “也好……聊胜于无。”他的声音淡漠,“我对你的情报不感兴趣,虐杀新人对我的武道没有任何价值……” 黑死牟俯视着脚下因痛苦和绝望而扭曲的狯岳:“但是,我的同僚精于此道,他或许有兴趣听你叙述一二……” 他把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粘稠血块递到狯岳嘴边。 “喝下,一滴,都不许漏出来。” 第90章 鸦鸦我啊,要完蛋啦 蝴蝶忍最近又鼓捣着改装了自己的左轮手枪。 改进了带有拇指槽的握把,让手感更舒适,抓握力更强;准备了速装器,可以一口气填充6颗子弹;锯短了枪管,虽然牺牲了射程,但是让射击更隐蔽;磨平了弹头,减少了子弹的穿透力,方便子弹在恶鬼的体内炸开,尽可能地扩散弹头里面的紫藤花毒素…… 总而言之,手工达人·忍让这把转轮手枪朝着更阴险的方向发展,更好更方便地配合自己的虫之呼吸。 而与之相适配的,还有刀匠村的工匠们按照她的特殊要求而制造的,能够在突刺后注入毒素的日轮刀。 其刀刃呈现和紫藤花相匹配的暗紫色,在收刀的时候转动刀柄,就可以调整毒素的配方,不管是走得无痛苦型的还是慢慢腐烂折磨的,总有一款适合鬼。 在突刺到极短距离的时候来上一梭子,相信恶鬼们看了都直呼自己根本把持不住。 在蝴蝶忍的旁边,蝴蝶香奈惠则正在动作轻柔地给自己新到的日轮刀上油保养。 她的刀身是极其稀少的粉红色,初次拔刀的时候不仅让刀匠当场冒出了桃心眼——对着刀冒的,也让小忍羡慕了很久。 毕竟,谁不喜欢粉红色呢。 姐妹两人已经通过了最终选拔一个月有余,两人的专属日轮刀也已经由刀匠送达。 在经历了和下弦叁的战斗之后,在其他培育剑士眼中如洪水猛兽般恐怖的藤袭山最终选拔,在姐妹两人的眼中已经没有什么难度可言,纯粹就是走个流程。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条件被龙也扛着雷火剑和下弦叁轮流吊打。大家都知道,被打得越狠,变强的速度就越快。 “姐姐……你已经快两个月没见到龙也那家伙了吧?” 蝴蝶忍一边拿着锉刀,小心翼翼地给子弹头刻上十字刀花,一边嘟着嘴抱怨起来。 “哼!这个家伙,自从去召开那个柱合会议之后连着两个月都没露过面了,连我们参加最终选拔的时候都不过来送送我们,太过分了!” 她握着转轮手枪的手比划着,大有下次见面的时候就要拿着这把枪给新任鸣柱大人身上开几个窟窿的意思。 “小忍……当心走火。”香奈惠忍不住提醒自己的妹妹: “他很忙的,成为鸣柱后很多麻烦的任务都会加在他的身上,又要负责巡逻,最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在处理。” 蝴蝶忍哼哼唧唧地停止了危险的动作,把手枪塞回自己腰间的隐藏枪套中,又在枪套外面套上蝴蝶羽织。 “有什么事情能比姐姐你更重要?” “别闹,不能因为个人感情影响鬼杀队的任务,”香奈惠敲了敲自家妹妹的头,“稻玉狯岳,你知道这个人吗?” “不认识,哪路神仙?” “他曾经是龙也的师弟,后来因为性格问题,被逐出了鬼杀队的预备剑士队伍。”香奈惠拉开了抽屉,里面是这阵子以来她和龙也的书面通信,两个人一直通过鎹鸦保持着交流。 蝴蝶忍眯着眼睛瞟了一眼姐姐抽屉里面那叠厚厚的信件,“所以他这两个月,难道是帮师弟处理后事去了?” “后事……这么说似乎也没什么问题。”蝴蝶香奈惠整理着书信,从中抽出几封和狯岳相关的递给了自己的妹妹。 “那个师弟,被逐出预备队伍后一直混迹在某个灰色组织里面,听说是从事一些收保护费和放高利贷的工作,还参与到了黑帮之间的仇杀。” “直到在大概两个月前的某一个晚上,那个人在一次内部冲突后,从负责监视他的鎹鸦眼中彻底消失不见了。鎹鸦看见的最后一眼,是他在一个疑似恶鬼的身影前跪下的画面。” “而那个组织,在这个师弟消失后的第三天晚上被屠戮殆尽,现场满地都是残尸碎块,几十个人丧命当场。”蝴蝶香奈惠的眼中透露出一丝严肃,“据说,警察署把尸体拼起来之后,发现少了很多部位。” 蝴蝶忍这下明白了:“也就是说,这个师弟……大概是变成鬼了?” “没错。” “而这,仅仅是发生在那个人被逐出预备队伍后约一个月的事情……”香奈惠庆幸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被逐出师门之前,那么龙也的师傅——前任鸣柱桑岛慈悟郎和龙也本人,恐怕都必须因为这个背叛了鬼杀队的师弟,而切腹自尽……” 蝴蝶忍听到这里就坐不住了,气呼呼地跳起来,绕着屋子来回踱步着:“就为了这种乐色,要让两个鸣柱切腹吗?太过分了!” 她没走几步,又跟自己的姐姐一样庆幸起来:“还好……看这信里面说的,龙也早就看出这个师弟心性不佳,赶在最后的机会把他赶走了,算他机灵!” 说到这里,蝴蝶忍紫色的眼眸眨了眨:“我明白了,龙也那家伙,最近一定在到处追杀他的师弟吧?” “追杀……这么形容倒也不是不行。” 香奈惠心有戚戚:“按他说的,他的那个师弟心眼小得不行,见不得别人的好又特别记仇,在变成鬼之后如果还保留着记忆的话……” 说到这里,她的表情变得很严肃:“那么就有两个地方会变得很危险了,其一,毫无疑问就是龙也的师门桃山,那个家伙说不定会亲自去复仇;其二,则是……这里。” “不会吧……”蝴蝶忍头疼似的吸了一口气:“……狭雾山?这里跟那个变成鬼的乐色,有个半毛钱关系吗?” “有的。” “在那个变成鬼的家伙,是由龙也和他的师傅一起定调,将他驱逐出去。”香奈惠环视了姐妹俩住了很久的房间一周,似乎不忍这个栖息之地受到斗争的波折: “而那个叛徒,是知道狭雾山对龙也的重要性的……幸运的是,那家伙本人也并不知道狭雾山到底在哪里,只知道有这么个地点。” “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两个月以来,并没有什么恶鬼跑来袭击我们。” “哦——!” 蝴蝶忍恍然大悟地敲了敲自己的手掌: “我就说!鳞泷师傅最近的语气都比较严肃,山上山下的陷阱也多了好几倍,就连真菰、义勇和锖兔都不怎么出任务了。” “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香奈惠一边折叠好自己的行囊,一边回应着妹妹:“没错,师傅体谅我们两人在准备最终选拔,就没怎么跟我们说这回事。” “姐姐你都有龙也告诉你,就我被蒙在鼓里……”小忍有点委屈:“那他最近,就都是坐镇在桃山那边喽?” “也没办法一直都在那,按龙也的说法,他和主公商量之后确定的,是在桃山和狭雾山之间的中点画一条线当做巡逻的路线。” “这是无奈之举,”香奈惠拉开了房间门,抬头看着天上盘旋的两只鎹鸦:“身为柱,是没有办法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的,他只能用这种笨办法,能够尽可能地照顾两地,随时支援。” 看到姐妹两人走出房间,天上盘旋着的两只鎹鸦扑腾着翅膀落到姐妹两人的肩头。 “嘎。香奈惠小姐,忍小姐,任务通知已抵达,请接收。” 一只文质彬彬的鎹鸦落到了蝴蝶香奈惠的肩膀上,它全身漆黑,油亮的羽毛闪着反光,在双翼和尾羽的末梢,又有几片呈现出亮金色的色彩。 “不管看几次都觉得,姐姐的鎹鸦这个配色,好有即视感……” 小忍盯着自己姐姐的鎹鸦,仿佛幻视到某个失踪了两个月的鸣柱。 鎹鸦礼貌地向蝴蝶忍回应。 “嘎,回答忍小姐,香奈惠小姐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都会对着我喊出云……啊嘎!!” 如猛蛇出洞,蝴蝶香奈惠一脸微笑地伸出手把自家鎹鸦一把抓进掌心里面:“不可以造谣哦~琥珀。” 琥珀,一种温润的黄色宝石,既映射了某个人的形象,又寄托了香奈惠的思念,还意外地贴合这只鎹鸦的性格。 “嘎……是的,刚刚都是在下在造谣,绝对没有香奈惠小姐半夜对着在下喊龙也的名字这种事情发生,嘎。” “啊啦……要不,今晚我们吃烤乌鸦吧,小忍。” “请香奈惠小姐务必饶恕在下的性命,嘎。救命,忍小姐,嘎。救命,艳,嘎。” “鸦鸦我啊,真的要嘎了。” 香奈惠没好气地拍了拍琥珀的脑袋,从琥珀腿上的信筒里面抽出信纸。 “东京,浅草……足不出户的,只在夜间行医的,去过了之后就会丧失治疗相关记忆的医生?” …… 夜深,某处不知名的阴暗洞穴中。 稻玉狯岳撕扯着手中抓着的一只人类大腿,早已完成鬼化的尖锐牙齿撕咬着大腿肌肉,扯断筋腱和脂肪,粘稠的血水从他长出了鬼爪的指缝中止不住地流下。 “嘎吱……!嘎吱……!等着吧,桑岛慈悟郎……出云龙也……还有我妻善逸这个废物!” 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一边啃噬着一边笑出了声。 “我稻玉狯岳,终究还是活下来了……我一定亲自杀上桃山,亲手把你们的头一颗一颗砍下来……!”他囫囵吞枣地咀嚼着手中的肉块组织。 ‘吃……我要多吃!狠狠地吃!直到我也能掌握那么强大的力量!’ 狯岳发泄似地咬合着,忍不住想起了两个月前,那个强大无比,令人恐惧得提不起反抗心思的身影…… ‘上弦……只要吃得足够多,老子也可以是上弦!’ 他忍不住又瞟了一眼旁边地上放着的一个……有点歪歪扭扭的诡异瓷壶。 ‘有够丑的……’ “哼……虽说为了活命,说了可以出卖鬼杀队那群混蛋的情报这样的话。但桃山那个地方,果然还是得老子亲手去处理才行。” 狯岳在心中止不住地开始幻想,当自己亲手剁下那一颗颗令人不爽的头颅的时候,自己会露出多愉悦的表情。 “虽然不知道狭雾山在哪里,但拿来搪塞这个能够从壶里钻出来的诡异家伙,已经足够了……切,只不过是实力比老子强了一点,有什么可豪横的,还把老子叫做小虫子!” 为什么到哪里都有人瞧不起自己!!! “等着吧,上弦伍……还有上弦壹!” 第91章 香奈惠:当然是去堵她泉水 珠世知道自己大概是惹上麻烦了。 ‘……太大意了!’ 她的内心暗自懊恼起来: ‘看来是最近的警惕心下降得太过厉害,只是看到了有趣的病例,就忍不住多出手了几次,导致出诊的次数太多了啊……这下子,恐怕要暴露行踪了。’ 现在珠世小姐的内心慌得一批,但是她在表面上还是很好地维持着优雅和矜持的形象,伸出细嫩的手指,和眼前的黑发少女握了握。 哪知道,那名少女来者不善,顺杆往上爬,握住了珠世的手后,干脆连另外一只手也握上来就不肯放开了。 ‘啊……?’ 这位少女,乌黑柔顺的长发自肩膀上垂落,左右两侧各别着一个精致的蝴蝶发夹,粉色的眼眸看起来很温柔,画着细致的妆容,看起来活脱脱就像一位教养良好的富家千金小姐。 更让珠世惊讶的是,少女约莫才十六岁上下,就能在如此严肃而正式的医疗交流会上,针对几个稀少而特殊的病例提出自己独到的见解。 她不像那些纯粹是来社交镀金的人一样,满嘴空话、废话,或者干脆是带着稿子上台朗诵一番。 ‘唉……如果不是这样子的话,我又怎么会放松了警惕,就这么上了当呢?’珠世心里忍不住叹息起来。 在她因为眼前少女的主动搭话而停下脚步,并下意识伸出手和少女握在一起的时候,珠世就明白自己暴露了。 因为少女的那双手。 那确实是一双医生会拥有的手,手掌整洁,指节修长,手臂肌肉整体非常稳定;前臂的耐力肌群发达,很适合稳定操作手术刀;指甲也修剪得干净整洁,方便进行精细操作。 但这双手也绝不仅仅是一双医生的手! 即使保养得很好,珠世也依然能隐约地感受到,少女的虎口等处因为长期握刀而练出的茧子…… ‘她不仅仅是医生,也是一名剑士。’ 当时珠世的心就沉了下去。 同时,随着两人握手而来的身体近距离接触,让珠世清晰地感知到了少女身上那独特而有韵律的呼吸节奏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特异香味。 “呼吸法……和紫藤花,是鬼杀队的剑士!” 珠世表面上依然维持着亲和的笑容,甚至能和这名少女有说有笑,在医疗问题上互有来回地进行了深入的交流。 ‘是巧合吗?她的医疗水平不是作假,不可能是临时抱佛脚就能够伪装出来的……也许真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天赋异禀的医生?……不,不对……’ 珠世企图说服自己这一切只不过是偶然,然而她越是和少女的粉色眼眸对视,越能感受到她的不同。 ‘她的眼中确实有医生的悲悯,但透过这一层表象,看到的是坚韧的内核……她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战士,提过刀,见过血,接触过死亡,也拯救过生命!’ 珠世不再企图说服自己了,她的内心放弃了挣扎。 ‘这次,栽了……’ 蝴蝶香奈惠在握手的那一瞬间,就知道自己抓到她了。 自打自己和蝴蝶忍接到鎹鸦送过来的任务简报,两个人就意识到这一次的目标非常特殊。 首先,目标应当是以成年的女性外表示人,那么姑且用“她”为代称。 她维持的社会身份,应当是一名有道德的医生,且口碑良好,有过硬的医疗水平作为社会身份的支撑。 她对医学有异常的执着,对疑难杂症更是有着近乎偏执的兴趣。每当遇到奇异病例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出手帮助,且几乎不收多少医疗费,只会要求患者提供尽量多的血样,供其“研究”。 她有特殊的令人遗忘记忆的技巧,可能是药物,也可能是血鬼术。接受过她治疗的人,全部丧失了接受治疗的相关记忆,但是身体确实得到了痊愈。 她不是一般的鬼,至少绝对不是平日里遇见得最多的那种胡乱吃人的恶鬼。 蝴蝶姐妹经过长时间的走访和调查,再配合“隐”的情报,竟然并没有能够在她活动范围内的医生和患者的相关社会圈层中,发现任何失踪者。 “姐姐……这也就是说……” “嗯,小忍,这只鬼,很可能不吃人……” 至少有小概率不吃人。 而大概率是只吃极少的人,或者找到了吃人的代替方案。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有必要找到她,好好了解她!” 香奈惠和蝴蝶忍越是调查越是惊讶,如果这名神奇的医生真的是鬼的话,那她是否有可能是一头能够抑制自己本能的鬼呢? 这是一头能够治病的鬼,她必然拥有极高的智慧水平,一定能够实现交流。 蝴蝶香奈惠和蝴蝶忍忍不住畅想:是不是能够通过她,得到更深层次的鬼的情报?至少能够迈出和鬼沟通的第一步? 香奈惠怎么也没想到,那一天和龙也随意提起的“希望能够和鬼互相理解”的异想天开的想法,就这么有了第一次实现的机会。 所以,蝴蝶姐妹利用蝴蝶家的人脉,借助了鬼杀队的资源,甚至通过书信拜托龙也以“柱”的身份在背后推动,才有了今晚这一次汇集了名医的医疗交流会。 还是那句话,队中有人好办事。 这就是一个由蝴蝶姐妹精心布置的巨大鱼饵,而现在,鱼已经在蝴蝶香奈惠的手中。 “上钩了!” 香奈惠不着痕迹地,紧紧握住了眼前这位成熟优雅的美丽妇人的手。 这位珠世小姐,外表是容貌美丽的女性,留着一头黑色长发,从中间分开梳成一个发髻后,仅用一个花发夹固定起来,显得优雅又温柔。 她显然和香奈惠以往见过的任何一只恶鬼相比,都有巨大的不同。 ‘她的脉搏平稳有力,摸起来和常人几乎无异……伪装得很好,但还是有破绽。’ 香奈惠主动勾起话题,不出意外地发现了这位美妇人那两颗略微凸起的类似犬牙的牙齿。 ‘相比起一般的恶鬼,这两颗牙齿很不明显,应该是故意磨平了,几乎和人类没有区别……’ 蝴蝶香奈会又假借着说几句女性之间悄悄话的机会,凑近过去珠世的脖颈旁边,闻了闻这位美丽妇人的味道。 ‘血腥味……很淡,很不明显,是很纯粹的血浆的味道,闻不到一般恶鬼身上因为大量进食肉块而带来的腐臭……难道她只需要喝血液就能生存?’ ‘难怪……情报显示,她每次治疗后,都会要求患者提供大量的血液样本,原来这些血液才是真正的医疗费用。’ 珠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勉强了,她已经尝试了好几次,想要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香奈惠也不好继续强行握下去,适时优雅地松开了珠世的手掌。 两人目光交汇,心照不宣。 ‘她知道我是鬼了。’ ‘她猜到我并不是医生,而是来自鬼杀队了。’ 牌局已经明了,接下来就该明牌了。 珠世知道自己已经暴露,根本不敢再久留下去,一脸歉意地跟在场的各位医疗大拿告辞后匆匆离开。 毕竟她有自知之明,自己的战斗力本来就孱弱,能不能够打得过眼前的少女都不一定,再久留下去,万一被鬼杀队包围了,那就真的要一命呜呼了。 ‘果然,没那么简单脱身……’ 珠世刚刚走出会场不远,就不出意外地发现自己被跟踪了,而跟踪者,正是那位刚刚跟自己搭话的少女。 香奈惠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跟在珠世身后数十步远的距离,任凭她怎么左拐右拐,都不近不远地缀在她的身后。 香奈惠甚至演都懒得演了,连身上象征着医生的白大褂都脱了下来,就这么穿着显眼的鬼杀队制服大大方方地和她保持着刚刚好的距离。 “这小姑娘,是不想和我敌对的意思吗……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真想找我聊天不成?” 珠世能够从好几百年前活到现在,所依靠的无外乎是一个“苟”字决。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她藏在宽大衣袖下的双手悄悄伸出指甲,划开了自己白皙的小臂。 珠世的血液翻腾而出,却诡异的没有滴落在地上,反而在空中就化为一阵阵诡异而绮丽的血雾。 “血鬼术……惑血·视觉梦幻之香……” 说是香气,其实是血鬼术,珠世的血鬼术是通过嗅觉发挥作用的,只要鼻子接触到“视觉梦幻之香”的人,无一例外都会陷入幻觉之中。 珠世可以借此操纵他人的视觉,引诱他人做出自己想要的行动,或者干脆限制他人的某些行为。 “离开吧……这位小姐,不要再跟上来了。” 珠世回头清楚地看见,身后这位鬼杀队的少女脸上如她所愿露出了迷茫的表情,随后便停下了脚步,在原地踟蹰地徘徊起来。 ‘好……暂时牵制住了,鬼杀队后面应该会派人来搜寻,马上回去找愈史郎更换居所,这里不能再待下去了。’ 珠世心念急转,借着香奈惠被控制住的机会,迅速左拐进一条幽深的巷子中,七拐八扭地来到自己藏身的两层居室附近。 再过一个拐角……再转过一个弯,就是自己的安全屋了,珠世紧紧绷住的心情忍不住开始放松了起来。 ‘这一路上都没有什么动静,即使那位小姐脱离了我的血鬼术,应该也找不到这里……来……了……’ 珠世在最后一个拐角后,停下了脚步。 被找到了! 那个女孩,那个名为蝴蝶香奈惠的少女,此时就好整以暇地站在自己眼前十几步外,巧笑嫣然看着自己。 “我在调查你的时候就发现了,所有被你治疗后失去记忆的人,都隐约记得自己闻到了一阵奇异的香味。” 蝴蝶香奈惠从容不迫地取出了自己的鼻塞:“果然,你的血鬼术和嗅觉有关。”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蝴蝶香奈惠,鬼杀队的剑士,此次正是为了寻找你而来。”香奈惠说着,不仅没有拔刀,反而是对着珠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珠世小姐,你刚刚……在我假装中了血鬼术的时候,明明有很大的机会,却没有对我发动攻击呢,连一丝杀意都没有流露出来。” 香奈惠向前迈出了一小步,语气真诚:“珠世小姐,我并无意为难你,我们……是不是可以好好交流一下呢?” 第92章 双方进行了坦诚而深入的交流 “这位小姐,”珠世避开了直呼香奈惠的名字,她在刻意地保持着距离:“你既然已经知晓,我是鬼,而你是鬼杀队的剑士。” 她拢了拢衣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料,“我们之间,可不仅仅是人鬼殊途的鸿沟……” 珠世并没有做出什么有威胁的进攻姿态,但语气相当疏远:“就连阵营,我们也是完全处于对立面……这样的我们,还有什么好聊的呢?” 珠世的语气转而稍稍强硬了一些,“如果小姐你愿意当做今晚没见过我,那么自然皆大欢喜,如果小姐您执意为难……” 珠世吸了口气,挺了挺胸脯,努力让自己的气势表现得更强烈一些:“那珠世我……也绝不是什么待宰羔羊!” 香奈惠并不在意珠世那针锋相对的态度,唇角反而露出一抹柔和的笑:“珠世小姐,果然和其他的恶鬼都不一样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用食指绕着垂在胸前的一缕发丝,悠闲地在原地来回踱步,展示着放松的姿态。 “何出此言……?”珠世微微蹙眉,“鬼就是鬼,哪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珠世小姐就不用骗我的话了,您何必自欺欺人呢?”香奈惠停下脚步,直视着珠世的眼睛: “您的生活方式、您的行为准则,都与我所见过的任何鬼截然不同。所谓的‘鬼就是鬼’,恐怕也不是你内心的真实想法吧?” 珠世有点顶不住了:“……呵,那你不妨说说,都有什么不同?” ‘被看穿了……’ 她这时候才有点懊悔,自己活了这么久,怎么就不去钻研一点口才辩驳的能力。 只顾着研究医学和将恶鬼恢复人的办法……这下,连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都能够在口舌上压制自己。 “要说最大的一点不同,”香奈惠捕捉到珠世的动摇,趁机又走近了几步。 “那便是……珠世小姐不仅能够抑制自己吃人的欲望,甚至还愿意耗费心力帮普通人治疗身体。”香奈惠目光灼灼: “试问,又有哪一只鬼能够在头脑清醒的时候,做到这件事情呢?” 珠世依然维持着自己的警惕,明明这个小姑娘话里话外都在夸赞自己,但珠世根本不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自然也不敢接这个话: “小姐这么说,想必是阅历丰富,见识过很多恶鬼了?” 香奈惠笑得云淡风轻:“不多,也就是恰好参与过讨伐下弦叁的任务而已。” “……” 珠世又不想说话了。 好嘛,这女孩连下弦叁都打过,现在还能完完整整地站在自己面前,恐怕实力远超自己预估。 珠世知道凭自己三脚猫功夫的身手,是不可能打过眼前的少女了。 ‘这女孩,肯定是故意亮出自己的实力的……想要劝我打消抵抗的念头吗?’ ‘呵……可惜,愈史郎已经到了,该和你说再见了。’珠世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转而庆幸起来,但面上依旧维持原样。 蝴蝶香奈惠见珠世似乎老实了一点,终于抛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实不相瞒,既然珠世小姐表现出了与普通恶鬼完全不同的特质……” 她忍不住向前一步,眼中带着希冀,语气真诚:“那想必,珠世小姐和鬼舞仕无惨那种邪恶存在的理念,定会有所不同!” “我谨代表鬼杀队,希望能够和您……” 香奈惠话说到这里,异变陡生——珠世突然之间从香奈惠眼前消失!! “——不见了!” 香奈惠瞳孔骤缩,原本站在自己对面不过十几步之遥的珠世,就在一个眨眼之间消失不见! 香奈惠根本没有察觉到有任何动静! “没有风声,没有脚步声,就像突然被抹除存在了一样……是能够干扰视觉的血鬼术吗!” 她瞬间有了判断。 情况紧急,蝴蝶香奈惠不做任何犹豫,当即“锵”地拔刀出鞘,将粉色的刀身悬于身前,刀尖朝下,轻轻点在地面上。 “花之呼吸……” 只见香奈惠凝神静气,以日轮刀做媒介,将花之呼吸独特的气息节奏通过刀身引导向地面,如同涟漪一般向四周扩散开去。 同时,香奈惠体内相当部分血液在呼吸法的作用下,向双耳涌去,听力感官被急剧放大! 这正是香奈惠模仿龙也创造过的“雷之呼吸·柒之型·神鸣聆寂”而诞生的,属于花之呼吸的第七个剑招! “……柒之型·菡萏听音·涟漪!” 花之呼吸的柒之型“菡萏听音”,分为不同的发动形态:如果是“凝露”,则专门用于捕捉特定方向的声源;如果是“涟漪”,则是以自身为中心,大范围搜索周边声源!! 无形的声波反馈瞬间涌入香奈惠的脑海。 “找到你们了!!” 在香奈惠的感知中,珠世根本就来不及离开多远。有另外一只鬼的气息和珠世在一起,想必是这个新来的鬼发动了扰乱视力的血鬼术,企图将珠世带走! “新来的鬼的气息,和珠世小姐很接近!应该也是和珠世小姐一样温和的鬼……小忍,在你七点钟方向的第二个房顶上!下手轻点!” 珠世听到香奈惠的精准报点,内心已经凉了半截,她失声惊呼: “她能看到我们的位置!而且周边还有另一个鬼杀队员在埋伏!愈史郎,快走!!” 此时,被“血鬼术·目隐”笼罩的愈史郎正紧挨着珠世,方才正是他悄无声息地靠近珠世并共享了隐身,玩了一把灯下黑。 这招屡试不爽,曾无数次在危急关头救下两人的性命,没想今夜却撞上了克星,遇到掌握了探测能力的香奈惠! “珠世小姐!!!我把您丢过去,您先走!!!” 愈史郎情急之下,试图将珠世丢到更远的另一个屋顶上,由自己留下殿后。但是他眼角的余光已经瞥到,另一个灵动的紫色身影正如疾风一般掠至身边!! ‘好快的速度!!她冲过来了!!’ “珠世小姐!!小心背后!!” 愈史郎根本来不及多想,他拼尽全力试图在那个身影到来之前挡在珠世的身前。他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想要用自己的胸膛抵挡日轮刀的刀锋。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发生。 愈史郎惊疑不定,他闭着眼睛先摸了摸自己完好无损的胸膛,又拍了拍自己的头确认它还连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这才睁开眼,发现自己和珠世小姐额头上的血鬼术符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挑开了,两人再次暴露在空气中。 而此刻站在两人……两鬼身前,挡住两鬼逃生路线的,正是刚刚埋伏并成功阻击了他们的蝴蝶忍。 “看在你们两个好像都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鬼的份上,我这才没有把紫藤花毒全部打进你们身体里的哦,还不快感谢我?” 蝴蝶忍得意地抱着自己的日轮刀,刀尖上还穿着两张残破的隐身符咒。 “我说你们呐,一个血鬼术能够隐身,一个血鬼术能够让别人产生幻觉,怪不得你们两个这么弱的鬼能够藏得这么好。” 愈史郎额头青筋当场就暴了起来:“你说什么!!丑八怪!!要不是珠世小姐心善,就你们两个人怎么可能……!!” “你说谁丑八怪!?”小忍的声音骤然抬高了八个度,从出生到现在,还是第一次有人胆敢称呼她“丑八怪”,她当即就把自己的枪掏了出来,“咔哒”一声扳开了击锤: “信不信老娘一枪毙了你!!!连富冈义勇都不敢这么说我!!!” “愈史郎,住口!”珠世赶紧挡在了一人一鬼中间,她实在害怕愈史郎真的就这么被一枪崩了,甚至朝着蝴蝶忍鞠躬道歉: “这位小姐……还请原谅,愈史郎在提到跟我相关的话题的时候,脑子都不太正常,还请您谅解……这孩子打小就不聪明……” 刚刚还油盐不进的珠世,眼看愈史郎马上就要祸从口出了,赶紧放软了自己的态度,再也无法保持之前的疏离和强硬。 一直在旁观的香奈惠适时走上前来,她巧笑嫣然地说:“这位愈史郎先生,看起来也是一位和珠世小姐一样的……好鬼呢。” “不仅是愈史郎先生为了您的安危愿意牺牲自己,您也愿意为了愈史郎先生放低自己的姿态……” 香奈惠干脆把双手背到了身后,做出不设防的姿态: “竟有……愿意为了他人甘愿牺牲自己的鬼,这份人性的光辉,甚至已经远远超越了部分人类呢……” 咳咳,反观…… “人性吗……”,珠世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心中的某个开关终于被打开,她的态度肉眼可见地软化了下来,眼中的戒备消除了许多。 她抬起头,主动接上了刚刚的话题:“好吧……二位小姐,你们究竟想要什么?” 香奈惠心中一喜:“珠世小姐,我谨代表鬼杀队向您提出邀请,您是否愿意帮助我们,为了击败鬼王·鬼舞仕无惨而出一份力呢?” 珠世早已猜到了香奈惠的意图,但是她的心中仍有疑虑,“即使我愿意为你们提供帮助,可凭借你们鬼杀队全体上下对恶鬼的滔天仇恨,难道还愿意接纳我这只鬼的帮助吗?” “何况……”珠世盯着香奈惠,提出了最现实的问题:“帮助了鬼杀队,我和愈史郎又能得到什么呢,难道你们……还愿意庇护我们两只鬼不成?” 香奈惠张了张嘴,正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珠世的情绪,一个温和、宽厚,又似乎带着极强压迫力的声音插入了对话: “愿意。” 众人循声望去,却发现刚刚说话的并不是人,而是一只停在屋檐下,脖子上围着可爱紫色小围巾的鎹鸦。 鎹鸦微微颔首,口吐人言,声音沉稳:“贵安,香奈惠小姐、忍小姐、珠世小姐、愈史郎先生。在下谨代表鬼杀队当代主公——产屋敷耀哉的意志而来。” 不知为什么,场中一片寂静,无人兴起在这个时候打断这只鎹鸦说话的念头。 “主公大人明确表示,如果珠世小姐和愈史郎先生愿意为鬼杀事业提供助力,那么不管是何种形式的帮助,鬼杀队必将竭尽所能,为两位提供庇护。此乃鬼杀队的诚意。” 鎹鸦的声音斩钉截铁,响彻高天之上:“一切,皆为终结鬼王鬼舞仕无惨之罪恶,荡涤这千年之阴霾!” …… 鬼舞仕无惨最近总觉得自己有点心神不宁,经常莫名其妙地烦躁,好像有蚂蚁在身上爬。 似乎有什么令他厌恶的事情正在发生,让他修长的苍白手指忍不住在座位上敲击着。 噢,当然,总是有事情能够让无惨不高兴的:克服太阳的办法还没找到,蓝色彼岸花杳无音讯,下弦鬼们天天被柱爆杀,而上弦们…… ……那群用尽办法磨洋工的家伙,不提也罢! “哼……鸣女!”无惨冰冷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中响起。 怀抱着琵琶的女性身影瞬间伏低了身体:“在,无惨大人。” “叫玉壶过来。” 鸣女指尖轻拨琴弦,“锵——”一声清响,一个造型扭曲怪异的瓷壶凭空出现在下方。 壶口黑液翻涌,如同沸腾的泥沼,伴随着“咕嘟咕嘟”的粘腻声响,一个身影从中挣扎着升起——上弦之伍·玉壶。 常规的言语已经无法形容这只上弦鬼的丑陋,它的造型和人类完全搭不上边。 本该是长眼睛的地方,长了两个绿嘴唇的嘴巴,本该是额头和嘴巴的位置,又偏偏长了两只眼睛。 它的头顶一条头发丝儿都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五片鱼鳍和四只扭曲的小手,上半身两侧各有五只看起来同样没啥用的手臂,下半身则像蛇一样直接连接在壶里。 这个造型极其叛逆的家伙,打一出场就对着无惨大献殷勤,发出夸张而谄媚的尖啸: “无惨大人~~!!啊啊啊!多少个日夜的思念煎熬着在下!终于能再次沐浴您无上的荣光!在下这颗心……” “闭嘴,玉壶。我问,你答。” 无惨显然没有陪着它发癫的心情,抬手制止了这令人作呕的表演,不耐烦地抛出自己的问题: “黑死牟提到,你最近在鼓捣些什么,说来听听。” “噢~说到这个~!” 玉壶整个身体在半空中兴奋地扭来扭去:“黑死牟阁下前阵子慷慨地把一个变成鬼的鬼杀队喽啰塞给了在下,我从那个渣滓那里得到了一些情报~” 它企图卖关子,而无惨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玉壶讨了个没趣,只好自己继续演下去:“嘿嘿~是一个鬼杀队培育基地的信息,说是叫做什么……狭雾山!可那只猪猡,却连个地点都给不出来,垃圾!废物!还得我玉壶大人慢慢去找!!” 能够通晓所有恶鬼内心的无惨也懒得告诉玉壶,那个喽啰还保留了另一个培育地点。 ‘哼……实力不怎么样,小心思倒是挺多……’ 反正无惨知道,狯岳是为了亲自复仇才有所隐瞒,也就听之任之了。 “安静。” “是~无惨大人~”玉壶立刻收声,但又忍不住开口:“我玉壶一定竭尽所能,尽快找到……” 无惨打断它,不想多听到它的声音一秒:“我这次破例,给你带两个下弦同去的权限,除了累以外,随你喜欢,不许搞砸。” “噢噢噢~!!”玉壶整个身体剧烈地扭动起来,壶身里的黑液剧烈翻腾,“无惨大人实在是太慷慨了!!!我……” “鸣女,送它回去。”无惨已经闭上了眼睛。 “锵——!” 琵琶声再起,玉壶那狂喜的尖叫和它那丑陋的壶瞬间从原地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第93章 炭十郎:拆家?不行,要出重拳! “耀哉,你今天的心情好像很好?” 鬼杀队总部的墓园中,产屋敷耀哉在天音的搀扶,一如往日地为牺牲的孩子们清洗墓碑。 耀哉手中持握着清扫灰尘的工具,一一将墓碑上的浮尘扫去,往日肃穆的嘴角今天却难得地带着一丝笑意。 “被你发现了啊,天音。”产屋敷耀哉用软布仔细擦拭,又归拢好墓碑前的花束,这才轻轻踱步向下一块墓碑,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 “平日里,为这些孩子们的英灵祭拜的时候,我的心里有的只是沉重和悲痛。” 天音没有追问,她知道产屋敷耀哉还有下半句没说,便只是轻轻扶着他的手臂,随着他向前挪步。 “但是今天,除了悲痛,我还感受到了希望。”耀哉反手握住了天音的手掌,感受着原本纤细细嫩的掌面上,随着操劳而出现的一层薄薄的茧子,他心中忍不住地掀起一丝愧疚。 “你总是为我分担了太多……天音,你知道的,从我这一代开始往前回溯,有连续数任鬼杀队主公都在追寻着一位叫‘珠世’的,特殊的鬼……” 产屋敷天音听到这里,眼睛一亮,激动地握住了耀哉的手:“那你的意思是……!” “没错!” 产屋敷耀哉长舒了一口气,语气因为激动而稍稍拔高: “就在昨夜,在蝴蝶香奈惠和蝴蝶忍两位剑士的帮助下,我们终于和她取得了初步接触!” “甚至不仅于此……咳咳!”耀哉因为过于激动而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他缓了缓,接过天音贴心递过来的水囊润了润嗓子,这才继续开口: “那位珠世小姐,答应了我们的请求,愿意为鬼杀队提供技术支援,好一起找出鬼王鬼舞仕无惨的弱点!” 天音的心跳止不住加速,她清醒地意识到,这件事情恐怕是能够改变鬼杀队历史的转折点: “你说过……这位珠世小姐,曾经在好几百年前跟随过无惨一段时间,随后又和‘初始剑士’达成了口头协议……” “正是如此!” 产屋敷耀哉点头,他清扫完一排,又向上迈着台阶进入下一排。他一边擦拭着碑面,一边笃定地说: “又有谁能够比珠世小姐更了解鬼的弱点呢……她数百年的研究成果,将成为我们对付无惨最锋利的武器!” 然而,随着手上擦拭墓碑的动作,产屋敷耀哉的情绪转眼又低落了下去: “可惜……如果能够早点和这位珠世小姐接触,孩子们,想必也能少牺牲一些吧……” 产屋敷天音帮着耀哉提起了水桶,清水从墓碑上倾倒而下,带走了尘埃: “不能苛责孩子们太多,要怪就怪我们领导不力……孩子们为了取得斩杀鬼物的力量,已经付出了一切。” 她顿了顿:“鱼和熊掌,总是不可兼得的……我们没有办法既要求孩子们有强大的战斗能力,又要求孩子们像特务一样行事。” “‘隐’部队的情报能力,在血鬼术面前往往难以发挥出来,能够有蝴蝶姐妹这样掌握了特殊技能的剑士加入我们……是我们的大幸,也是靠她们二位,我们才能够顺藤摸瓜。” 产屋敷耀哉赞同地点了点头,这一次寻找珠世小姐的任务,早在蝴蝶姐妹还没通过最终选拔的时候,就已经被产屋敷耀哉敲定为执行人选了。 出于对珠世小姐的重视,在任务期间,全程都有四只鎹鸦以轮换的态势跟随着香奈惠和蝴蝶忍。 产屋敷耀哉回忆着任务简报,语气中带着运筹帷幄后的自信:“珠世小姐出现在交流会上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注定离不开我们的目光了。” 他转向天音:“说到蝴蝶姐妹……那份关于建立‘蝶屋’的申请,你怎么看?” 产屋敷耀哉看着自己的妻子:“一个专业的医疗部门,我觉得是好事,就算她们没有主动提起,我也会向她们提议这件事的。” 天音微笑着,步调和自己的丈夫一致:“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 “喝酒~我真快活,家里的黄脸~她好八婆~” 狭雾山下的小镇中,在无人的街道上,一个深更半夜还舍不得归家的醉鬼,脚步踉跄地晃荡着手里的酒壶,哼唱着不成调的曲子: “花街~的小姑娘~小嘴儿~她真灵活~哥哥我……咦?” 他醉眼朦胧,突然停下使劲揉了揉眼睛。 醉汉惊讶地发现,大街上的正中央,居然大半夜的,摆着一个孤零零的壶! 那壶造型怪异而扭曲,但是质地温润,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看起来似乎很值钱的样子,这可把醉鬼高兴坏了: “嘿~!我还在想着明天的酒钱怎么办呢!” 他打着酒嗝,七拐八扭地凑到这个壶的跟前:“今天……嗝……已经打过婆娘了,再打可就不好……嗝……” 他贪婪地端详着壶身:“万一把婆娘打死了,我这酒钱还从哪里来哟~我还得靠婆娘出去外面干活儿呢~”随后,醉汉油腻腻的手摸向壶口,“就拿你~来抵我明天的快活钱吧~” 哪知道,这个脑袋一片浆糊的醉鬼刚把手伸进壶里,就好像伸进了一片黑泥一般,一“咕噜”就被吸进去了! 醉鬼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就像面条一般,“吸溜”一下消失在了壶里! 壶身剧烈晃动了几下,里面随即发出了诡异的“咔吧——咔吧——”的咀嚼声。 片刻后,壶口吐出了一副血肉模糊、沾满了粘稠液体的破碎人骨,还人性化地摇了摇壶身: “呸!晦气!这个醉鬼全身没一块好肉,又柴又臭的,嚼起来把我牙缝都塞住了!我可得找个细皮嫩肉的小孩,好好改善改善口味去……” 咕噜……咕噜…… 这个壶往地上一横,就这么歪歪扭扭的在地上打起滚,一路朝着小镇深处不见了。 …… “父亲~父亲~!” 灶门家的厨房里,祢豆子一脸兴奋地呼喊着自家爸爸灶门炭十郎。 小女孩踮着脚,一对小手扒拉着灶台,“父亲您快看!我们家厨房的架子上,多了一个长得好奇怪的壶诶!” 那个壶看上去可不便宜,而灶门家卖炭为生,家里的东西都十分简单朴素,这个壶在灶门家显得格格不入。 祢豆子的哥哥炭治郎和她在一起看着这个壶,但是和因为发行新奇物品而兴奋的祢豆子不同,炭治郎的脸色有点犹豫不决。 那个壶所散发出来的味道……就像夏季时节,不小心在被窝里腐烂了三四天的小动物一样,既辛辣又刺鼻,让人生理性的不想接触。 祢豆子小心翼翼地凑近了些,又在炭治郎的阻止下没有伸手去碰这个似乎很金贵的东西,她大大的眼睛里是更大的疑惑:“难道是龙也哥哥最近来过了吗,爸爸你怎么也不告诉我们呀~!” “壶?”灶门炭十郎听到孩子们的呼喊,推开门走进屋子里:“孩子们,咱们家最近并没有购置新的……” 随着这个壶进入他的视野中,炭十郎的话说到一半就僵住了。 只见他整个人如同被风雪冻住,脸上的温和迅速褪去,眼里一片凝重。 “爸爸?”炭治郎和祢豆子发现自家爸爸的表情不对劲,立刻都乖乖安静了下来:“这个壶……怎么了吗?” “炭治郎、祢豆子……”灶门炭十郎的视线盯着那个壶一动不动,同时伸手从背后的腰间“噌”地拔出了锋利的斧子,他的声音低沉: “这可不是什么‘壶’啊,孩子们……你们的妈妈在外面的院子里,去找她,然后带上你们的弟弟妹妹,远离这里,不要停留。” “今晚……你们先借宿在三郎爷爷的家里。” “爸爸……?”祢豆子还想要说些什么,而炭治郎已经一把牵住妹妹的手,远离了爸爸所警戒的那个奇怪的‘壶’。 “祢豆子,听爸爸的话,我们走!”两小只安静而迅速地溜出了房间。 灶门炭十郎凝神倾听着自家院子里,在一阵短暂的慌乱过后又安静下来,随后是稀稀疏疏的脚步远离的声音。 他满意地点点头:“你尽到了一个兄长的责任,做得好,炭治郎……剩下的就交给我。” 壶动了。 只见那个壶猛烈的颤动起来!壶口里面粘稠的黑色液体一阵翻涌,随着令人作呕的“呼噜”声,一只狰狞巨大、眼球凸出、长相怪异的金鱼从中钻了出来! 灶门炭十郎冷冷的看着它,口中吐露出它的真实本质:“你不是真实的生物,只不过是某种诡异的造物……” 那只金鱼似乎不需要依靠水也能生存,它诡异地漂浮在半空中,庞大的身躯几乎塞满了半个厨房的大小。 随着它粗壮的尾巴横扫,“哗啦”一声,瓶瓶罐罐应声碎裂,面粉、调料撒了一地,灶台一片狼藉,差点就要连带着把房顶也掀开。 很快,它的视线就瞄准了警戒而立的灶门炭十郎。 面对着张开了布满獠牙的血盆大口,朝着自己扑袭而来的金鱼,炭十郎一手握紧了斧柄拿,双手交叉在头颅两侧: “把我们家搅得乱七八糟的……孩子们珍贵的金平糖也打翻了,可以请你道歉吗?” 灶门炭十郎看得见。 从几年前开始,他发现随着火之神神乐的不断熟练,自己眼中能够看到的世界和往常有了巨大的区别: 他能够透过外表,看到他人的骨骼和血液的运行,并以此预测别人的行动。 他能够看到刚刚那枚诡异的“壶”,里面所盛满的,是沸腾的、粘稠如活物的恶意。 他也能够看到,这头奇怪金鱼的动作,在自己眼中就像放慢了数十倍,破绽百出。 后来,鬼杀队员们把这种境界叫做:“通透世界”。 “伤害我家孩子们的行为……我灶门炭十郎,绝不允许。” 炭十郎一个朴实无华的侧身,轻松躲过了这只狂暴金鱼的攻击,趁着一人一鱼交错的时机,炭十郎双臂一抬一放,重复数次。 斧子的宽度不够,而眼前这头金鱼又太过于巨大,所以炭十郎只好在一瞬间连续挥砍了十下,这才把它的头剁了下来。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肉分离声,金鱼残存的身体翻滚着撞塌了一面墙,掀起了漫天的烟土。 灶门炭十郎看见,那金鱼的身体正在缓慢蠕动着恢复,眼看又能够飘起来对自己发动攻击。 “这样杀不死你,果然是因为头顶上的壶吗……” 炭十郎抖动手腕将斧柄掷出,斧头如离弦之箭一般打着旋飞出,眨眼之间便击碎了金鱼头顶的壶! 而随着壶身的破裂,这只金鱼终于如同被戳破的水泡迅速瘫软溶解,最终化为一滩黑色的粘稠液体,消散不见。 灶门炭十郎再三确认了家里再无其他可疑的物件之后,这才收起斧头,默默地收拾着一片狼藉的厨房。 他有点牙疼地看着自家倒塌的墙壁:“家里的房子被拆了,这可令人头疼了啊……” “龙也所说的吃人恶鬼,已经到这里来了吗?下次……为了防止被拆家,是不是跟他要一把刀比较好?” …… “嗯?” 玉壶突然感觉到,有一个壶跟自己的链接断开了。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是谁,是谁砸坏了玉壶大人的珍贵作品!!”它止不住地原地抓狂起来,整个身体歪七扭八地卷起来。 “别让老子抓到你,可恶的小虫子!!!我要一寸一寸的把你的皮剥下来,套在我的……!” “水之呼吸·三之型·流流舞·潮影!” 在玉壶原地抓狂的这两秒功夫内,蓝色的日轮刀锋已经抵近! 锖兔的身形仿佛融入无形的水流,踏着波涛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挥出日轮刀,数道蓝色的轨迹将玉壶的上半身笼罩其中! “叮!叮叮叮——!”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密集响起,玉壶身上那些看似柔软的鳞片组织在刀锋临体的刹那,竟齐齐瞬间硬化、排列,如同最坚硬的甲胄挡住了锖兔的攻击! 点点刺目的火星爆开,锖兔试探性的进攻只在玉壶的鳞甲上留下浅浅的白痕,未能让它后退半步。 “臭小子——!别人分心的时候不能发动进攻你懂不懂!这是对艺术的侮辱!!” 锖兔一击不成,已退回去持刀警戒着。他听着周边各处传来的战斗声,脸色阴沉得可怕: “我为什么要和一条只会捏泥巴的鱼讲艺术?” 第94章 勇敢真菰,不畏困难 狭雾山下的山道上,三名穿着鬼杀队制服的身影,正举着油灯巡逻。 “我说哥几个,咱们怎么又凑一块了?” 鬼岛猛感觉自己的头有点疼,“遇见你们,我的眼皮就一直在跳,今晚指定没什么好事发生!” “怎么,你就对自己这么没自信?” 真希把日轮刀扛在肩膀上,两只手背着架住刀柄,整个人放松地左扭右扭着,健美而优秀的线条把一旁的村田看得脸红耳赤。 “你放轻松一点吧,咱们就是一次普通的巡逻任务,又不是专门去杀某只鬼。” 真希斜着眼睛取笑鬼岛猛:“还是说,你这个大块头被那个医生姐姐整怕了,不敢再受伤了?” “怕……咱哪里怕了!!” 鬼岛猛全身上下最硬的地方就是那张嘴:“咱这次可是趁着养伤的时候,好好跟村田讨教了一番!” “接下来的任务,我鬼岛猛必将全程无伤!!”这人一被刺激,什么话都敢讲。 “鬼岛队长,您可快别说了!” 村田很想捂住鬼岛猛的嘴:“上次你这么自信的时候,可是带着我们一头撞到了那个老鬼婆的脸上……” “这次再倒霉一点,怕不是要遇到更恐怖的东西,你们看,前面不就有一个鬼,眼睛里面还写着下弦呢……诶?” 三个人齐齐停下了脚步。 “不,会,吧?”真希咽了咽口水,她已经循着村田的目光,看见了树上的那个身影:“……玩这么大吗?” “咯咯咯……下弦……嗬嗬嗬……肆……”村田已经原地宕机,手脚抽搐,翻着白眼陷入了底层代码的混乱中。 树上的那个身影,看起来是一名身形矮小的年轻女性。白发,红瞳,短发中突出两只犄角,四道红线覆盖在脸颊上,紫色的瞳孔中赫然印刻着“下弦-肆”的字样。 怎么看起来还有点可爱的样子? “娘的,可爱个屁,有脏东西啊!!” 鬼岛猛一斧头就甩了过去,“貳之型·天面碎!!!” 他队服下的肌肉鼓起,闪着银光的铁链携带着尖利的斧刃,朝着那头下弦劈头盖脸地砸了下去!!而那恶鬼竟然不闪不避,就这么看着斧子嵌进自己的脸! “咦!” 鬼岛猛惊喜地发现,那头下弦几乎没做什么闪避和抵抗的动作,就被自己的斧头劈开了天灵盖!随后,巨斧余势不减地从头到脚将那只下弦分成了两半! “我去!!它没有避开!!” 鬼岛猛狠狠一握拳:“妙啊!总算让我遇到了一只速度不快的鬼,可算是给我开开荤了!!”这倒霉孩子的脸上肉眼可见地快乐起来。 “你可能高兴得有点太早,你再看看。”真希敲了一把村田的脑壳让他回神,又将自己的日轮刀拔出,做出了警戒姿态。 三人只能看见,那只被劈成两半的恶鬼就这么化成了黑泥,但几个呼吸之间,这滩黑泥又重新化为恶鬼的形象。 不仅如此,就在三人观察的功夫,以鬼岛猛小队为中心,总共出现了六只恶鬼的身影。 六只瞳孔刻着下弦肆的惨白身影,从腐叶中缓缓立起。它们如同复制的傀儡,相同的犄角刺破头皮,相同的血纹在脸颊上蠕动,将三人围死在中央。 “恭喜你啊,鬼岛猛,今天你可不仅仅是遇到一个‘速度不快’的了……看来,我们遇到了会分身的下弦鬼。” 那群长得一模一样的下弦肆已经开始躬下身子,做出了扑击的姿势,眼看就要朝着三人小队围攻而来。 “谢谢你,我的眼泪在肚子里打转……但是!!!” 鬼岛猛挥起了锁链,双斧在三人外围形成一个银色的圆圈:“事到如今!!还说那么多作甚,干就完了!!!” 双斧缠绕着粗铁链砸入地面,空气尖啸着被斧刃切开:“叁之型·岩躯之肤!!!” 鬼岛猛原地旋转挥舞,锁链随着旋转的腰身拉出呼啸的飓风,两道斧刃化作银轮,一眨眼便搅碎了扑过来的三只分身。 鬼岛猛的斧链攻击范围极大,三人默契十足,由他负责最外围的防御圈。被搅碎的分身撞上周边的树木,溅起了粘稠的黑泥。 然而,即使分身们的进攻被斧链压制了,每只被劈碎的分身落在地上后,又化作黑泥重新组合再度加入对三人小队的围攻之中。 “贰之型·爪爪科户风!!!”真希自然而然地补充上鬼岛猛所兼顾不到的内圈防御。 四道风刃精准切入斧链旋转的间隙,将一只从鬼岛猛防御间隙钻过的分身凌空撕成碎块。 刀锋回旋时,顺势削飞另一只从侧面偷袭而来的鬼爪,进而又将其斩首,风息将腥臭血液卷离了两名队友的身边。 “这些分身!!!砍了头也没有用!!!”真希的双脚深深踩进泥土中调整自己的重心,她看着分身被自己削成黑泥,又从地上远离了三人进攻后开始重组。 “我知道!六个都试过了,都没有用!!恐怕全部都是分身,真身不是躲起来了就是不在这里!!” 鬼岛猛和真希互相配合,和这些不断越进突袭的分身僵持在一起,“这群杂种,在消耗我们的体力!” 村田在防御圈的最中心,“柒之型·雫波纹击刺!”每当有落在地上的黑泥企图在防御圈内层重组成分身,村田就会用刀尖将黑泥的触须钉回地面上。 一只分身走运穿过鬼岛猛的外层防御,又借着树干的反弹绕过了真希的风刃朝着她的背部突袭而去。 “不要把我当做空气啊!!”村田旋身横斩:“叁之型·流流舞!!!” 好在这些分身的防御力都很弱,村田的日轮刀如切豆腐一般,没入其颈椎之中将其斩成黑泥。 三人如砍瓜切菜一般将分身们一次又一次碾成黑泥,但随着战斗持续行,小队每一人的心都在不断往下沉。 “这些混蛋……打又打不完,跑又跑不了,就是把我们耗在这里!!” “省点力气吧你,真身来了你可能又不乐意了,乖乖打你的地鼠。” “嘿……你说的也对……” —— 狭雾山上。 鳞泷左近次是被一阵强烈的恶臭熏醒的。 即使是在睡眠的时候,这位慈祥的老人也戴着那副红色的天狗面具。然而此时,面具下的老人在惊醒后急促地呼吸着,冷汗不停冒出,渗进全身的衣服里。 “老夫这么多年以来……还是第一次闻到这样的恶臭!!!” 好在,为了方便随时加入战斗,鳞泷这阵子都是和衣而睡。他立刻掀开被子,抓着枕边的日轮刀就往屋外而去。 “这种程度的臭味……绝对不仅仅是一只下弦鬼!!!有不止一只强大的十二鬼月来了,此时此刻,就在这山上!!!” “铛——铛——铛——!!!”随着鳞泷左近次的敲击,警示的钟声立刻传遍了狭雾山!! 真菰在她的房间里立刻反射一般醒来!!她同样和衣而睡,当即抄起了日轮刀就跑出房间外。 鳞泷左近次的训练科目中就有一项:当半夜听到警示钟声的时候,不管手头上在干什么,即使是在睡觉,也必须在极短时间内穿好衣服,拿好日轮刀进入战斗姿态。 真菰曾经有一次洗澡洗一半被敲钟,折腾了很久才狼狈地出现在师父的面前。 鳞泷师傅也没怎么为难她,只是连着一个月都在敲她的钟,换着时间敲,变着花样敲…… 真菰前脚才刚刚出房间,在她视线的死角处就伸出了一只鬼爪!! “貳之型·水车!!”危急关头,真菰脚下一踏,整个人灵活地在半空中转出一个圆圈将袭来的鬼爪斩断,顺带着跳出了后续两只恶鬼的包围。 真菰的房间外是一大片由栏杆围起来的院子,而此时院中包括刚刚袭击她的鬼在内,一共有五只。 和鬼岛猛小队所遇到的鬼一模一样,五只鬼一模一样的白发红瞳,头生犄角,脸上有血纹。 “下弦之肆……!!而且,怎么会有这么多……”真菰被团团围在中央,只觉得自己的肾上腺素飙升,呼吸都不由得急促了起来。 “不对……应该是血鬼术的产物,是分身之类的东西。”真菰调整呼吸之间,三只分身已经朝她激射而来!! “肆之型·打击之潮!!”真菰的日轮刀划出繁复的水痕,湛蓝的刀光如怒涛撞碎了三只扑来的恶鬼分身。 她清晰地看见了,被斩碎的分身化为黑泥后重组的过程。 “果然是血鬼术!!”真菰呼出一口白气,“那么就不能在这里消耗……先和师父汇合!!” 她的刀锋翻转,娇小的身躯凌空旋转出银蓝色的圆弧,巧妙避开了两只分身一前一后的合击,并将其拦腰斩断:“貳之型·水车!!” 不打算给时间让两只分身重组,落地后,真菰瞬间足尖点地快速冲击:“叁之型·流流舞!!!” 她决定快速冲出包围圈!! 真菰的身形化作湍流在分身们的包围中穿行而过,第三只分身的头颅被斜着劈开,第四只分身的咽喉也爆开了黑色的泥水。 “还差一只!!”短时间内的高速爆发让相对不适应强袭作战的真菰呼吸和心跳加快,羽织在高速移动中烈烈作响。 “最后——壹之型·水面斩!!” 真菰如同离弦之箭来到了最后一只分身的面前,她的刀刃马上就要将其脖子切开!! “锵——!!!” 火星炸裂开来!预想中切入脖颈的手感并没有传来,反而是虎口撕裂般的剧痛顺着手臂爬上了真菰的脑髓——日轮刀砍不进它的脖子!! “……怎么会!!” 真菰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只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分身”露出恶作剧得逞一般的狞笑: “嘻嘻……” “中计了吧~?我是真的哦~!” 真菰的刀刃不仅没有能够破开她的脖子,连娇小的身形也在反弹的作用下僵在了半空中,她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糟糕……!” 狞笑之余,下弦肆那只看似纤细的鬼爪已经撕裂空气而来!其速度快到只留下一抹残影,直插真菰此刻空门大开的心脏!! 生死一线之间,真菰苦练多年的本能爆发,强行用灵巧的腰肢带动被震得发麻的手臂,终于成功将日轮刀横护在身前!! “铛——!”下弦肆袭来的爪尖成功被刀刃格挡开!! 下弦肆的肉体力量远远拉开了普通的恶鬼一大截,真菰虽然挡住了爪子,却也被那巨大的力量裹挟着,刀尖被压回,带动了刀背撞在了自己的身上。 “……呜!!!” 真菰闷哼一声,娇小的身躯如同断线的风筝被这股沛然巨力狠狠轰飞出去! 她完全失去了平衡,在地上狼狈地翻滚了好几圈,尘土沾满了羽织和脸颊,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了。 下弦肆歪了歪头,血纹覆盖的脸上露出一丝猫戏老鼠般的讶异和残忍: “哦……挡住了?反应不错嘛,小不点。” 她喜欢猎物死前的挣扎,并不急于立刻杀死真菰:“如你所见,我是十二鬼月的下弦肆……你可以叫我,零余子。” 真菰挣扎着想要爬起,而零余子已如鬼魅般欺近! 那双利爪化作狂风暴雨般攻击,或抓挠、或拍扫,角度刁钻而狠辣,专攻真菰翻滚躲闪时的破绽! “哈哈哈哈!!小妹妹,再多陪我玩一会儿!!!” 真菰咬紧牙关,利用娇小身形带来的灵巧优势,在冰冷的地面上竭力腾挪翻转,像一片在风暴中挣扎的落叶。 “貳之型……”真菰翻滚后跃,在地上旋转身体,“水车!!”一刀短暂荡开了零余子的爪子。 “不能坐以待毙……它在故意压着不给我起身的机会!!只能在地上……” “流流舞!!!” 真菰手中湛蓝的水流刀光格挡住无处不在的爪影,随即利用低身位优势和流流舞的灵活性找到了零余子的侧面,作势就要朝着它的脖子砍去! 然而,实力差距和先前的震荡让她动作终究慢了一线。 日轮刀还未能欺近零余子的脖颈,一道凌厉的爪风已经撕破水流的间隙,划过了真菰的左肩! “嗤啦——!” 布料撕裂,鲜血瞬间飙射而出,染红了浅色的羽织。 第95章 前任水柱也是柱! “呜……!” 肩膀受伤,真菰痛得倒吸一口冷气,流流舞的动作不可避免地一滞,想要将下弦斩首的企图自然也就失败了。 “咯咯~怎么了小不点,不继续在地上跳舞了吗?再来玩呀~” 零余子发出愉悦的轻笑,恶趣味地伸手,舔了舔指尖上沾着的真菰的鲜血。 “我就喜欢你们这种,既年轻、又可爱的小姑娘的血……尤其是动脉里喷出来的,就像没开封过的红酒,香甜、清澈,令人欲罢不能~” “啧……真恶心!” 真菰捂着伤口退到了一边,看着眼前这只下弦恶鬼发癫的样子,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零余子没在意少女的嫌弃,它专注于指尖上的那抹鲜血,舔着舔着还红了脸,眼睛舒服得眯了起来: “摩多摩多……人家还想要更多!!”说罢,它的身形再度化作残影冲来! ‘来了!’ 真菰举起刀格挡,受伤的肩膀让她的力道比起刚刚弱了些,零余子越来越密集的攻势逼得她连连后退。 真菰灵巧的身体本就不善于正面作战,即使勉强用刀挡住了恶鬼的戏弄,她的身上还是不可避免地又多出好几个伤口。 每当真菰有新的伤口出现,零余子就像拆开一包小零食一般,把沾着零食碎沫的手指伸进嘴里品尝一番。 “甜~真甜!!哈哈哈哈!!!” ‘果然……对上下弦鬼,我还是差了很多……!’真菰一边后退,一边勉强思索着对策: ‘师父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有出现,应该也跟我一样遇到了敌人……难道还有其他的下弦吗?坚持住,至少要牵制住它!!’ “噔!” 天不遂人愿,真菰感觉到自己的后背狠狠撞上了庭院边缘的木质围栏,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退到了院子的边处。 “糟糕……没有后退的空间了!” 冲击力让真菰本就勉力支撑的身体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零余子的眼中杀机毕露,戏耍的兴致似乎也到了头。 那只利爪再次并拢成矛,毫不留情地朝着她的胸膛猛刺而来,作势就要挖出心脏! “锵!!!” 真菰格挡的日轮刀在这一下强力的突刺中脱手而出,“哐当”一声落在几步之遥的地上。 “真遗憾~小可爱!游戏结束!!” 真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零余子那致命的爪尖再次袭来,在自己的视野中急速放大!! 幸运的是,我们的小真菰命不该绝,零余子终究没有能够得逞,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捌之型·泷壶!!!” 一道冷冽而急速的刀光从侧上方切入,朝着零余子的脖颈砍下!! 这一击的角度选的很好,零余子空闲的那只手来不及防御,被逼着用进攻的手臂回防!零余子为了保护自己的脖子,不得不撤回了伸向真菰的手。 刀刃带着漩涡般的回旋牵引力,以无匹的气势斩在零余子紧急回防的手臂上! “锵——噗嗤!!” 一瞬间刺耳的金铁交鸣后,是令人牙齿发酸的骨肉分离声。 而随后,这足以洞穿岩石的利爪被这一斩硬生生切断,断口光整平滑,那只爪子连带着半截小臂打着旋飞了出去,“啪嗒”一声摔在地上。 零余子整个身体都被带得一个趔趄,它脸上的戏弄和得意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错愕。 它不得不暂时退开,死死盯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戴着红色天狗面具的身影。 “鳞泷师父!” 而被鳞泷左近次护在了身后的真菰,则是发出了劫后余生的欢呼声。 “啊啦……?老东西,我记得我也派了好几只分身去你那边了,竟然没有挡住你?” 零余子抬起自己断掉的手臂,森白的骨骼从断腕处长出,暗红的肌肉纤维就像蠕动的蚯蚓沿着骨骼飞速编织。 几个呼吸之间,它断掉的手腕就重生完毕。 ‘下弦肆么,不是最强大的那股臭味……但是真菰必须有人支援,锖兔和义勇……暂时只能靠自己了,要相信他们。’ 鳞泷左近次面具下的双眼牢牢锁定着恶鬼的动作,暗中评估其威胁,日轮刀斜指地面,伺机而动。 “哼……你的分身神情呆滞,行动呆板,战力孱弱,配合稀烂……要突破它们的围堵,也不是什么难事。” 鳞泷左近次用眼角的余光回看,满意地发现真菰趁此机会,已经将自己肩膀上的伤口包扎处理完毕,重整了旗鼓。 “你身上的恶臭,隔着大老远我都闻得到……恶鬼,你不是单独过来的吧?” 鳞泷向前一步,逼近零余子,刀身抬起随时准备发动进攻:“说出其他恶鬼的情报,老夫……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哈!一个连柱都不是的死老头子,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口气倒是真大——!!!” 零余子正因为自己品尝真菰小蛋糕的企图失败而恼怒着呢,听到眼前这干巴老头的话,直接气得笑出了声。 “面对下弦,就拿出你们该有的尊重来啊——!!!” “轰!!!”它脚下的土壤毫无征兆地炸开! 零余子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速度之快,只在两人的视网膜上留下模糊的残影,和之前戏耍真菰时那种玩闹截然不同! “好快……!” 真菰努力瞪大瞳孔观察着恶鬼的动作,“它之前根本就没有对我使出全力!” 零余子五指并拢,指甲伸长,直取鳞泷左近次那带着天狗面具的头颅! “瞧不起我这个糟老头子……?” 面对这快如鬼魅的突袭,鳞泷面具下的眼神波澜不惊:“真菰,看好了,叁之型……是这么用的!” 鳞泷左近次持刀的右手腕抬起,全身蕴含着水流般圆融无碍的韵律,修长的日轮刀化作一片流动的水幕。 “……流流舞!” 只见那刀光变成了一层笼罩在鳞泷身旁、不断扩散荡漾的涟漪,将零余子的进攻全数挡下。 “叮!叮叮叮叮叮——!” 如同雨点敲打在玉盘上,密集成片的清脆撞击声骤然炸响! 零余子那快成残影的连续手刀突刺、刁钻的爪击、阴险的横扫……每一次致命的斩切,都被这层看似轻柔、实则坚韧的“水流”精准地挡下! 鳞泷的身体如同暴风中的劲柳,在方寸之地闪转腾挪,将零余子狂风骤雨般的攻势全数化解! “师父……好像变得更厉害了……!!” 真菰呆呆地看着师父可靠的背影,后知后觉地补位到师父的身侧。 “这死老头……有点东西!!” 零余子攻势被鳞泷左近次的“流流舞”完美承接,就在它的攻击频率因为鳞泷精巧的卸力而出现一丝缝隙的瞬间—— “肆之型·打击之潮!!” 鳞泷的气势骤然一变,从轻柔的水幕化为奔流的怒涛,身体由防御转化为前冲的进攻姿态,刀势直接冲散了零余子残存的进攻! “什——!” 零余子脸上出现一丝错愕和慌乱,它挥舞利爪试图反击,却反被鳞泷捕捉到机会,一口气将双手斩下! “嗤!嗤!” 鳞泷左近次借着断臂给对方带来的失衡,攻势如影随形,就在零余子动作变形、要害暴露的瞬间—— “唰——!” 刀光化为一道冰冷的蓝线,闪电般掠过零余子苍白的脖颈,随即“噗嗤”一声,在它被斩过的地方喷出大量粘稠的鲜血。 “啊啊啊啊——!你——!!!” 零余子捂着自己差点被一刀两断的脖颈,踉跄地后退了几步,既愤怒又后怕。 “没有全部斩开……可惜。” 鳞泷左近次语气中透露着一丝遗憾:“恶鬼……你什么时候产生了,我并不是柱的错觉?” “啊……?” “在下……前任水柱,鳞泷左近次是也。顺带一提,现在的这座山上,像我一样强的,还有两个……” 鳞泷满意地看着眼前的下弦鬼因为自己的三两句话就变得动摇了起来。 “哦……?” “莫非,你是一只,害怕‘柱’的鬼啊?” —— 没有锖兔的睡前故事会,义勇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锖兔去巡逻了……睡不着。” 今晚义勇有点心神不宁,感觉会发生点什么,可能睡了也白睡。 所以今晚,义勇干脆没有睡觉,他选择了以打坐的方式在修炼场闭目养神。 “铛——!铛——!铛——!” 长夜的平静被打破,急促而悠长的钟声响起,义勇的眼睛唰地睁开,当即起身。 “钟声……恶鬼的袭击么!” 然而,义勇还未迈开步子前去探查情况,在其正后方的视觉死角处,于空气,中无中生有地出现了一枚急速旋转的飞轮! “咻——!” 那飞轮的直径足有一个成年人的身高长,如锯子般急速旋转的利刃以极快的速度接近富冈义勇的后心,眼看就要将他整个人拦腰切成两半! “!” 义勇心有所感,杀机如芒在背,他的背后汗毛突起,果断一个矮身躲过了飞轮原本的袭击路线。 然而,那飞轮似乎并不是简单的投掷物。在富冈义勇矮身躲避的同时,竟从原本的横向变为竖向,企图从腰斩改为竖切! 眼看就要利刃加身,义勇避无可避,于瞬息之间抽刀将那飞轮弹开,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后退了两步。 “血鬼术吗……” 富冈义勇的视线跟随着回撤的飞轮,转移了一个身影上,从刚刚的飞轮出现的那一刻,那个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站在训练场的边上。 不,那不是人,那是一头恶鬼。 其外表如同一个普通的中年男性,长发络腮胡,长相平庸。然而其脸上遍布着狰狞的鬼斑纹给它增添了狠厉之色,其双眼中赫然印刻着—— “下弦之贰吗……” 富冈义勇隐约可以听到,空气中传来一阵阵的金铁交击声和刀刃挥舞时的破空声。 看来,参与袭击的不仅仅只有眼前这一头下弦鬼。 ‘有锖兔和鳞泷师傅在,他们都很强,没问题,不像我……’ 富冈义勇双手持刀,重心下压,清冷的眼神牢牢盯住下弦鬼的身影。 “我能感觉到,你的实力很强,反应也快,足够供我玩乐了……我是下弦贰,辘轳。” 飞轮再次出现,只不过这一次变成了两个,隔空套在辘轳的双手拳头上旋转着。 “年轻的剑士,你有遗言吗,不妨告诉我?在下还是有同理心的,可以帮你把遗言带给你的亲人们,送你们团聚。” 有某个雷被踩中了。 “??_??……” 眼见富冈义勇根本不打算理会自己,自讨了个没趣的辘轳耸了耸肩膀,将手臂上的两个飞轮甩出—— “血鬼术·辘轳死环。” 只见两个原本如手掌般大小的飞轮肉眼可见地迅速扩大,很快直径便有人的手臂长,眨眼之间便掠过了一人一鬼之间的距离抵达义勇的跟前。 而且,在两个表面上的飞轮的阴影中,还藏有另外两个,如潜伏的毒蛇一般伺机而动。 ‘速度很快……可以做到灵活改变方向和大小,小心应对,必有埋伏。’ 表面上的飞轮直扑义勇的面门,待义勇即将挥刀将其震开的时候,阴影中的另外两个以违反物理规则的方式,贴着义勇的边绕到其背后! 眼看就要后背开花—— “横·水车。” 富冈义勇单手撑地,仅以手部的力量支撑起整个人横向空中旋转一周,日轮刀画出圆形的浪涛稳稳当当地把四个飞轮尽数弹开。 ‘飞轮很硬,砍不开,毫无疑问是血鬼术的造物,而且……’ 义勇的身体还在半空中旋转,而被弹飞的四个圆形利刃已经扭头又朝着他奔袭而来! “咚!” 富冈义勇撑着地面的那只手再度发力,手指伸出,紧紧扣住地面,硬是抓着地上的土壤让自己的身体斜向横移开! 不仅避开了飞轮,还预判了其后续的转向。 “嚯……?已经对你使用过一次临时变向,所以不再管用了——嗯?” 下弦贰·辘轳还想唧唧歪歪点什么搞义勇的心态,但富冈义勇已经不打算给他开口的机会。 你知道的,水之呼吸,人均“流流舞”起手。 富冈义勇的身形藏匿于剑刃掀起的波涛之中。 如果说真菰的流流舞是泉水一般灵巧活泼,鳞泷是中流砥柱般成熟稳重,锖兔是奔涌如浪涛般锋芒毕露,那么富冈义勇的则是……如“拾壹型·凪”一般的平静。 当然,不是说他就站在原地不动了——那是“凪”的特点。 而是,在富冈义勇向辘轳发起冲刺的那一刻,那些扰人的如同苍蝇一般的飞轮就无法再靠近他的身边,尽数被刀刃挡下,刀刃范围内风平浪静。 “流流舞。” 几步之间,义勇已经平静地挪步到辘轳的身前,日轮刀裹着浪涛就要将辘轳的头斩下! “——这家伙,好快!!我还以为他是那种呆滞型的!!” 辘轳收起了刚刚玩闹的心态,双手一张,原本在空中袭扰但未见寸功的飞轮眨眼间被它召回,又变回两枚置于手中。 “可惜,你只有一把刀!!” 拼着自己一只手被斩下,辘轳一把将一枚飞轮套在富冈义勇的日轮刀上成功将其架住,解除了对自己脖颈的威胁,控制住其轨迹。 而另一枚,则朝着义勇的脖子就锯了下去!!! “再见!!” 第96章 和下弦贰五五开也是柱!!! 辘轳的飞轮没有能够锯到富冈义勇的脖子。 在自己身首分离的前一刻,义勇紧紧握住日轮刀防止被缴械的同时,脖颈以一个大幅度的后仰躲过那用手臂挥舞的利刃。 与此同时,富冈义勇顺势一个旋身,将自己被架住的日轮刀抽了出来。 “陆之型·扭转漩涡。” 他的身体骤然发力,以左脚为轴心,腰胯猛地拧转,带动全身如陀螺般旋转! 日轮刀紧贴着他的身躯,化作一道环形的冷冽水光。 唰!唰!唰!——刀锋切割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义勇在极近距离内,借助旋转的离心力,瞬间向辘轳的上半身斩出三刀! 第一刀斜削肩颈,第二刀横抹腰腹,第三刀回旋上撩,直取辘轳咽喉! 铛!铛!铛!——刺耳的金铁交鸣声几乎连成一片! 辘轳脸上狰狞的笑意未变,其双手就像指挥家一般上下舞动,凡义勇的刀刃斩到之处,总是凭空闪现出急速旋转的锋利飞轮! 第一刀被左臂用于格挡的飞轮弹开,第二刀被右臂挥出的飞轮精准架住,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第三刀眼看就要触及辘轳脖颈的皮肤,另一枚稍小的飞轮又如同瞬移般出现在其颈前,硬生生挡住了这致命的上撩! 义勇的旋转之势被强行止住,刀身传来的巨大反震力让他的手腕剧烈震动起来。 他借力后撤稳住身形,平静的眼眸紧盯着辘轳双臂和颈前那缓缓消失的飞轮。 ‘不行……’义勇心中判断,‘这些飞轮很硬,轻易斩不开。’ 即使施展力量更强的“肆之型·打击之潮”,恐怕也难以在短时间内斩碎这些诡异的血鬼术造物。 那么…… 富冈义勇决定节省体力,一口气使用强有力的攻击,破坏他仰仗的飞轮! “拾之型·生生流转!” 义勇日轮刀“锃”地一声清鸣,刀刃上凝聚起一层高速流动的淡蓝色波光,如同实质的水流缠绕其上! 他脚下的地面被踏碎,整个人暴射而出! 快如疾电的斩击带着生生流转特有的层层叠加的旋转,直指辘轳脖颈! “哼!木大,木大,木大!!” “血鬼术·辘轳死环!!” 辘轳狞笑着,六枚巨大的飞轮发出刺耳的呼啸,如六道嗜血的银月,从四面八方同时绞杀向突进中的义勇! 头顶、肋下、脚踝、后心——锋利的轮刃切割空气,发出“呜呜”的死亡颤音。 义勇对那致命的围剿仿佛视而不见,他在高速移动中猛地一矮身,一枚削向颈项的飞轮擦着头顶发丝掠过。 同时,义勇手腕一抖,刀身斜拍在另一枚袭向肋下的飞轮侧面,发出“铛”一声脆响,将其轨迹打偏! 第三枚飞轮旋切脚踝,他足尖点地,身形拔高寸许,险险躲过。 靠着电光火石间的极限闪避和精准的格挡,义勇硬生生顶着六枚飞轮编织的死亡罗网,强行撕裂了包围圈,瞬间突进到辘轳面前! “你砍不开飞轮,突破不了我的防御,到我面前又有什么意义!” 辘轳操控着一枚飞轮急速回旋挡在自己身前,意图故技重演,像之前那样用坚固的飞轮硬撼义勇的刀锋。 然而,这一次不同了! 义勇眼中寒芒爆射!面对挡路的飞轮,他挥出的下一刀上的波光骤然暴涨! “铿——嚓!!” 刺耳的金铁碎裂声炸响,义勇的日轮刀带着沛然的旋转切力,狠狠劈在飞轮中央! 下弦鬼那坚硬的血鬼术造物竟如同朽木般,被这蓄谋已久的一刀生生从中劈开,碎片四溅! 辘轳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你刚才收了力?!” 它终于明白,先前义勇攻击飞轮时,根本没有用出生生流转真正的破坏力! 对方一直在示弱,故意不破坏飞轮,就是为了麻痹它,创造这近身绝杀的契机! 死亡的阴影已笼罩辘轳全身! 富冈义勇劈开飞轮的刀势没有丝毫凝滞,他借着劈砍的反震之力,身体如陀螺般完成最后一次强力的旋转蓄势——生生流转的叠劲在此刻攀升至巅峰! “这句再见,还你。” 冰冷的宣告中,义勇手腕翻转,日轮刀化作两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淡蓝残影! 第一刀自右向左,刀锋切入辘轳腰腹,那坚韧的鬼躯在巅峰生生流转面前如同纸糊,伴随着骨骼筋肉被强行撕裂的声响,辘轳的上半身被狂暴的刀劲斩离! 第二刀由上至下,斩断腰身的瞬间,义勇的刀锋已顺势上扬,狠狠劈在辘轳因腰斩而向前倾倒的脖颈之上! “噗嗤——!” 锋利的日轮刀如切黄油,直接砍进了辘轳的脖子,深深嵌入颈椎之中,几乎将其整个脖子斩断大半! 大股粘稠腥臭的鬼血如同喷泉般,从恐怖的创口处狂飙而出! 富冈义勇的刀刃已经深深嵌入,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辘轳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头颅即将与身体分离! “你想都别想!!呀呀呀呀——!!” 前所未有的恐惧和暴怒化为咆哮,辘轳终于掀开了最后的底牌: “血鬼术——咒怨轮廻!!!!” 在义勇刀刃即将完成斩首的刹那,异变突生!他只觉得手中的日轮刀传来一股极其诡异且无法抗拒的力量!日轮刀像被无形的巨手抓住,猛地向后拖拽! 这股力量完全违背了挥刀的轨迹和物理常识,刀锋硬生生从辘轳的脖颈血肉中倒卷而回! ‘怎么回事?我的刀,方向完全反转了?!’ 富冈义勇瞬间压下惊疑,先砍了这头下弦再说!他足下发力,试图再次前冲,补上致命一击! 然而,诡异的事情再次发生,他明明向前迈步的身体,像踩在了向后飞速移动的传送带上,不受控制地向后滑退! 每一步都想要向前,可偏偏每一步实际上都向后退去,与辘轳的距离反而拉大了! ‘身体也在被强制后撤?空间本身没变……是作用在我身上的方向感被扭曲了!’ 趁着这宝贵的喘息之机,辘轳的脖子和腰腹的伤口处肉芽疯狂蠕动着连接起来。它一边高速再生,一边抬起头,双眼死死锁定正在诡异后撤的富冈义勇身上。 “如何?这滋味不好受吧!!死吧!!!”它狞笑着,朝着义勇的方向狠狠一挥手。 就在富冈义勇的脑后,尖锐的金属厉啸袭来,辘轳利用义勇被血鬼术影响导致混乱的时机,利用飞轮发动了偷袭! ‘在后面……!’ 义勇肌肉记忆作用下,手腕一拧,日轮刀就要向身后反撩格挡! “嗯?!” 刀身传来的反馈再次颠覆了他的感知,明明是想向后挥刀格挡,但手臂挥出的轨迹却诡异地变成了向前的徒劳劈砍。 刀锋完全挥向了空无一物的前方,与身后迫近的死亡威胁背道而驰! ‘连我自身动作的方向也被强行扭曲了!后挥变成了前劈!’ 冰冷的死亡触感已经贴上义勇的脊背! 千钧一发之际,义勇选择了无视身体本能,自杀性地—— 向自己下了个“朝着飞轮的相反方向挥刀”的离谱指令。 “嗤啦!” 义勇羽织的肩部被锋利的轮刃割开一道口子,在这电光火石间—— 那柄被主观性“错误”运用的日轮刀,在血鬼术扭曲的作用下却变成了义勇此刻最需要的一记迅猛的向后反撩! “铛——!!!!” 刀锋险之又险地劈砍在从背后袭来的飞轮之上!巨大的力量将致命的飞轮狠狠弹飞出去,擦着木质的墙壁旋转着嵌入深处! “我的血鬼术,能够改变力的方向……想要向前会变成后退,想要挥刀会变成撤回,想要跳起会变成伏低……” 辘轳摸了摸自己恢复完好的脖颈,忍不住“啪啪啪”给义勇鼓起了掌: “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在一瞬间就判断出原理,而且还能抵抗住自己本能的人。” “这种冷静,这种判断力,这样子的实力……你是鬼杀队水柱?” “我……不是水柱。” 富冈义勇拼命适应着“违背本能”的怪异感觉。 想要握紧日轮刀,就要在脑海中给自己下“松开刀柄”的指令;想要盯住辘轳的动作,就要在脑子里给自己下“移开视线”的命令…… “玖之型·水流飞沫。” 义勇身体化作一道贴地疾掠的幽影,将全身力量凝聚于足尖,每一次点地都极其短暂,如同蜻蜓点水。 他的脚尖只在泥土上留下一个浅坑便立刻弹起,身形在空中划出低矮的弧线,借助反作用力向前方连续弹射! 这种近乎悬浮的移动方式,极大削弱了辘轳血鬼术对“前进”方向的影响。他像一道贴着地面翻滚的冰冷激流,不断拉近与辘轳的距离。 “哼!雕虫小技!” 辘轳双手挥动间,又是数枚巨大的旋转飞轮凝结,从刁钻的角度绞杀向贴地飞掠的义勇。 义勇迎着飞轮袭来的方向,精准地调整刀锋角度。 “铛!铛!铛——!” 刺耳的金属撞击声接连炸响,义勇刀刃引导下,飞轮的巨大冲击力顺着刀锋滑开,卸向身体两侧的空处。 同时,刀锋配合着义勇瞬间爆发的腕力,在面对那些无法挑开的飞轮进攻时,硬生生切入飞轮的边缘将其击飞! 虽然没有像“生生流转”那样彻底劈碎飞轮,但义勇的每一刀,都成功地在这些血鬼术造物上留下了清晰深刻的斩痕! 辘轳笑不出来了。 它清晰地看见飞轮边缘新增的豁口,感受到了每一次碰撞时传递回来的、远超之前的沉重阻力。 ‘这个剑士……在适应!’ 他的刀法变得更加精准,力量的控制更加凝练,竟然已经能凭借普通斩击伤害到他的飞轮!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辘轳: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个剑士的战斗天赋太过恐怖,继续拖下去,自己引以为傲的血鬼术可能会被彻底破解!’ “咒怨轮廻——解除!” 眨眼之间,笼罩在义勇身上的那股扭曲方向的诡异力量如同潮水般退去! 方向感的枷锁骤然消失,前一秒还在拼命对抗身体本能、逆向发力的义勇,猛地失去了对抗的目标。 就像绷紧的弓弦被突然剪断,他全身都出现了短暂的失控和僵直。 原本流畅无比的“水流飞沫”节奏被打断,前冲的姿态也因力量调整的错位而微微失衡。 “真遗憾!!谁说不能主动解除血鬼术!!”辘轳等的就是这转瞬即逝的破绽! 他脚下地面炸裂,如同炮弹般激射而出,他害怕飞轮被斩开白白浪费了这些机会,亲自用双手化作致命的指刃! “嗤啦——!” 一道指刃擦过义勇的左肩胛,瞬间切开布料和皮肉,鲜血飙射。 义勇瞳孔骤缩,强行拧腰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刺向心脏的第二击,但旋转的指刃气流还是在他肋下划开一道血痕。 “还有呢!!!” 辘轳右腿如同钢鞭般带着凌厉的风声,自下而上狠狠撩起,目标是义勇的下颌! 危急关头,义勇丰富的战斗本能起了作用,他猛地将日轮刀横压向下,同时头颅拼命后仰。 “嘭!” 一声闷响,辘轳的脚尖狠狠踹在了义勇格挡的刀背上!巨大的力量透过刀身传递,义勇整个人如同被重锤击中,双脚离地向后倒飞出去! “咳!” 义勇在半空中咳出一口血沫,胸口发闷。左肩和肋下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持刀的手腕也因为那凶狠的踹击而微微发麻。 但他在空中调整姿态,重重砸落在十米外的地面上,翻滚了几圈才卸去力道,单膝跪地,日轮刀深深插入身前泥土稳住身体。鲜血顺着肩胛和肋下的伤口染红了深色的队服。 辘轳站在原地,看着狼狈的义勇,发出得意的狞笑。 “哈哈哈哈——鬼杀队的水柱,不过如此!!” 富冈义勇战力起身,用呼吸节奏锁住身体肌肉为自己临时止了血。 “我说过,我不是水柱,能够成为水柱的……是这里的其他人。” “是吗……无所谓了,”辘轳轻松地摆了摆手:“反正今晚,你会死在这里,而你口中的所谓水柱,也会死在这里。” 它忍不住为这些鬼杀剑士可怜起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富冈义勇看着他,也不说话,他在利用这只恶鬼聒噪的机会调整身体气息,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 辘轳已经习惯了义勇不搭理自己:“因为……上弦也在这里!不管你们中的任何人遇到了上弦的大人,只有死!!!!” “你说……上弦在这?” 空气中的气氛突然改变了,辘轳突然在一瞬间觉得,眼前之人的气质发生了180度大转变。 从沉静如水的深潭……变成了扬起怒涛的大海!! 第97章 能和上弦伍有来有回是不是柱? 锖兔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心跳速度可以这么快,心脏搏动的声音可以这么响。 肾上腺素飙升,血液流速加快,全身肌肉紧绷,双眼瞳孔放大……锖兔的感官完全扩散开来,连时间都减速了。 它是上弦之伍。 锖兔是在听到钟声示警后赶回时,在半路的山道上遇到它的。 它从一个壶中钻出来。 它的长相丑陋,造型奇特,生理结构极其扭曲,就像故意跟人体的正常构造背道而驰。 它的张嘴张口就是什么艺术啊、追求啊、美啊之类的令人听不懂的话。 锖兔实在看不懂,它身上有哪一点符合艺术、追求和美……但是锖兔看懂了它召唤出来的那堆东西。 那是一堆叠加在一起的肉山,一座由无数被糅合、扭曲的残破人体堆砌成的活地狱。 肉山上,年轻少女的腹腔被撕开,从中长出一个中年男性扭曲的上半身,两人的手指都抠进对方的皮肉中; 一条属于孩童的大腿,突兀地从壮汉的肩胛骨中伸出,脚趾还在无意识地抽搐; 惊恐的妇人、呆滞的青年和满脸皱纹的老人的脸,被强行缝合在肿胀的肉块上,皮肤互相融合,五官错位堆叠,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他们还活着。 他们看着锖兔,眼里充满了哀求:“嗬……杀了我,让我们解脱吧……求求你……” 无数枚颤抖而痛苦的眼球都盯着锖兔,无数空洞的视线和锖兔放大了瞳孔的双眼牢牢对视着。 啊,这头上弦……是魔鬼,也是畜牲……我得把它送进地狱才行。 “哎呀!你看看我!只顾着展示我的作品,都忘了自我介绍了!” 造型扭曲的恶鬼盘绕在空中,原本应该是双眼的位置上,两张嘴聒噪着开口: “塔吉尼玛斯得~我是玉壶,十二鬼月中的上弦之伍desu。” 它一边虚假而做作的自我介绍着,一边甚至还有闲心做出了一个绅士般的礼仪……那十几只婴儿般大小的手臂一起行抚胸礼的样子,让锖兔点吐出来。 面对上弦假惺惺的问好,回答它的是—— 锖兔的身影化作一道残影,日轮刀拖曳出冰冷的寒光,直取玉壶的脖颈! 刀锋破空,发出尖锐的厉啸。 “唰——!” 锖兔没有感受到任何反馈,刀锋斩过空气,只发出空洞的撕裂声,玉壶的身影如同被戳破的泡沫瞬间消失在原地。 ‘没有砍中,它转移了?我没看清它的动作……’ “哎呀呀~” 轻佻的嗓音带着一丝做作的嗔怪,从不远处地面上,一个凭空出现的青瓷壶中响起。 壶口中,黑泥翻涌着,玉壶那令人作呕的身躯再次从中钻出来: “人家的自我介……” “唰——!” 锖兔的杀意凝如实质,在玉壶出现的一瞬间,他的足尖猛蹬地面,身形扭转,再次化作离弦之箭,狠狠劈向刚从壶中冒出头的玉壶面门!! 刀光再次落空,玉壶的身影又一次消失。 “噗噜噜……” 这一次,锖兔看见了。 第三个有点斜歪的壶从自己的侧后方,那堆腐烂的树叶中毫无征兆地冒出,而那里原本应当是空无一物才对。 ‘凭空造物,又凭空转移……是血鬼术吗,它在利用这些壶实现身体转移?’ 玉壶这一次从壶里面钻出来的速度很快,它有点生气了: “一次又一次!不停打断人家说话!!你这杂种到底有没有一点道德修养和艺术追求!!” 锖兔没有搭理它。 锖兔现在很生气,前所未有地生气,从那堆“人体”被玉壶摆出来的时候他就知道,那些恐怕都是山下受害的普通人。 玉壶是奔着狭雾山来的,在寻找狭雾山位置的途中,它到底杀了多少人? 一想到这一点,锖兔的手就忍不住发抖。 “……叁之型。” 锖兔的视线越过玉壶,扫视着周边的林地和山路:既然每次玉壶转移之前都会在某个地方先出现一个壶,那么,自己只需要…… 锖兔将身体下沉,重心前压,牢牢锁住玉壶的身影的同时,将周围十数米内的空间都纳入感知中。 ‘就和当时一样,就像被剥夺了感官……放弃对视力的依赖,放弃对听觉的渴求……’ “叁之型·流流舞·蜃楼!!” 在玉壶的眼中,锖兔的身影没有任何预兆地骤然模糊了起来! 踏着节奏奇异的步伐,锖兔的身体在前进中晃动着留下数道难辨的残影,速度比之前更快,以难以捉摸的轨迹瞬间拉近了和玉壶的距离!! “都说了没用!!好好听人说话!!!” 玉壶一边嗤笑着故技重施,身体向壶中缩去,企图再次转移……然而,就在它完全没入壶口的一瞬间—— 锖兔的“蜃楼”残影宛如受到磁石吸引一般瞬间归于一!!他精准地预判了玉壶下一个用于转移的壶凝结的方位: 左前方十步外的地面上,泥土隆起,一个新的壶出现! 锖兔借助着流流舞·蜃楼所积累的动能和飘忽的轨迹带来的突袭性,在玉壶的头颅刚刚从新的壶口探出的一瞬间,瞬移般出现在那个壶的上方!! 玉壶一脸惊愕地和锖托对视着,一句“纳尼”还未能出口,下一瞬间锖兔已将全身力量灌注在日轮刀上,对着玉壶的脖颈狠狠斩落!! 玉壶惊怒交加,它完全没有料想到这个年轻的鬼杀队剑士竟然能够如此精准的预判它的转移点,仓促之间,它甚至来不及完全脱离壶身。 玉壶可以选择再次进行转移,但它猜想,就算自己再次转移,锖兔依然能够追上来……再说,我玉壶大人也是有追求的,一个上弦伍被人追着跑算个什么事!!! “臭小子欺人太甚!!” 锖兔的刀还没来得及落到玉壶头上,玉壶那畸形的手臂猛地探出两只。 而与此同时,两只表面印着扭曲水草纹路的苍白磁壶,凭空出现在它的爪中! “血鬼术·千本针鱼杀!!!” 壶口的黑色液体剧烈翻涌,伴随着“噗嗤”两声,两条体型臃肿、布满粘液的金鱼怪物从中弹射而出! 一条金鱼乍一出现便撞上了锖兔的刀尖,被其斩成两半的同时,阻挡了锖兔前进的刀刃。 而另一条鼓胀的鱼鳃猛地扩张起来,布满獠牙的口腔对准了锖兔的正脸—— “嗤嗤嗤嗤嗤嗤——!” 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破空声撕裂了空气,成千根闪烁着幽蓝寒光的尖锐千本,如同狂暴的钢铁暴雨,从金鱼的口中喷出!! 一时间,锖兔前方和左右闪避的所有空间都被这一片刺眼的寒芒封锁,眼看就要被打成筛子。 面对这避无可避的死亡之雨,锖兔的气质一变,从前射的激流变为幽静的深潭—— “拾壹之型·凪……” 锖兔的身周仿佛出现了一面无形的壁垒,他的身形如磐石般纹丝不动,而每一根致命的千本在靠近后都被无形的刀光精准地捕捉、搅碎,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拾壹之型?没有见过的水之呼吸剑招啊,这一百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遇见~” 玉壶趁此机会再次转移和锖兔拉开了距离:“呐呐~难不成你就是这一代的水柱?” 玉壶一边说着,手上却又召唤出三只金鱼,从多个不同的方向对着锖兔不停喷射着致命的千本。 “真厉害呀~居然能够挡住我的千本,那上面可是涂满了人家特制的毒素哦~但是,这么一直挡着很累吧?你又能挡多久呢~?” 玉壶说的没错,拾壹之型的防守能力确实强的可怕,但一味在原地防守是绝不可行的。 所以锖兔动了,在一瞬间突破了千本的围杀。 “全集中·水之呼吸·壹之型……” 他的身影在玉壶眼前骤然放大,日轮刀化作一道与地面平行的冷冽寒光。 “水面斩·穿镜止水!!” 刀锋未到,那凝聚到一点的锋锐之气已经刺得玉壶的脖颈隐隐作痛,如果被斩到,这一击足以砍断这个状态下玉壶的脖子。 然而玉壶等的就是这一刻! 早已知道锖兔可以追上自己在壶中转移速度的它,选择了守株待兔,等着锖兔上前来砍自己! “血鬼术·水狱钵~” 锖兔的刀锋已经碰到玉壶脖子上的皮肤,然而它手中早已准备好一个印着浪花花纹的白壶,一股散发着海腥味的深蓝色液体喷涌而出! “咕——!?” 锖兔猝不及防之下被这些液体淋了一身,而那些诡异的液体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一般,在喷出的一瞬间便膨胀开来,化作一张巨大的水膜,将锖兔的身体完全笼罩在其中! “嘻嘻嘻~这可是我专门为使用呼吸法的剑士准备的、最完美的死法哦~” 玉壶看见锖兔中了自己的血鬼术,兴奋得在原地左右扭动了起来: “在水的包裹中,无法呼吸,逐渐丧失所有的力气,又砍不断坚韧的水面,咕咕嘎嘎的就这么淹死了~好可怜~好美丽~” 它甚至已经开始计划怎么处理锖兔的尸体: “你这小子虽然长得不咋样,脸上还戴着一个更丑的面具……但是那一头粉肉色的长发倒是少见,不如把你的头皮剥下来,放在我的壶上……” 而锖兔此时被这些诡异的水体完全包裹在水中,正如玉壶所说:无法呼吸,全身力气迅速流失,窒息感迅速爬上大脑…… ‘遭了……这样下去死定了。’ ‘在水中不能呼吸,呼吸法被克制……’ ‘肺里还有最后一口气,怎么办?这层水膜好像很坚硬,普通的办法恐怕不行……’ 意识越来越模糊了…… 黑暗爬上了锖兔的视野边缘…… 他突然想起来,在龙也和蝴蝶姐妹成功讨伐了下弦的那个晚上…… “你是怎么在肺部整个报废的状态下,还能使用呼吸法的?这么离谱,你是人还是鬼啊?” “哈哈哈,想学啊你,我教你啊!” …… “用最小的幅度博取最大的功率……用最慢的速度争取最高的效率……!” 锖兔猛地睁开眼,用尽自己肺部中最后一口气——“陆之型·扭转漩涡!” 坚固的水牢从内部被破开,旋转的刀刃一鼓作气朝着旁边惊愕中的玉壶头颅斩下!! 第98章 鳞泷:我可以抄徒弟作业,你行吗 峡雾山上,真菰房间外的院子中。 “噫……你们不许过来!!!”零余子惊恐地尖叫起来:“血鬼术·鬼芽百相!!!” 面对鳞泷步步紧逼的进攻,零余子明显不再像之前面对真菰时的轻轻松松,也不再似刚面对鳞泷时那样游刃有余了。 ‘为什么我就这么倒霉,总是能够遇到柱!前柱……他也是柱啊!’ 它不惜消耗自己大量的鬼血,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虫豸在蠕动,随后如同分裂的菌落般化为一个又一个和它别无二致的“零余子”分身。 零余子,其实是一种植物的名字——山药。作为块茎植物,其特性是移植任何部位都能够得以生存。 而作为下弦肆的恶鬼零余子,其血鬼术“鬼芽百相”继承了这一特性,能够分出大量分身的同时…… 只要最终能够存活任何一个,即使本体被斩灭,零余子仍然可以将那个分身作为本体慢慢培育,最终恢复为自己的全盛时期的力量——即使那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曾经面对过数次鬼杀队柱级剑士讨伐的她,就是靠着这一底牌活下来的……只要能剩下一只分身,总有办法活下去。 这个简朴的小院中,此时足足塞下了二十多个零余子的分身,将鳞泷和真菰团团包围起来。 只可惜这些分身的战斗力实在不堪入目,不说鳞泷左近次这位前任水柱,就连受伤的真菰也能轻轻松松应对。 —— 狭雾山山下,原本遭遇了零余子六个分身的鬼岛猛小队…… “咦!怎么回事儿!这些分身怎么突然都萎了?” 气喘吁吁的鬼岛猛拼命压榨着自己残存不多的力量,挥舞着斧子将又一只分身砸烂,却惊讶地发现,这只化为黑泥的分身竟然不再蠕动着恢复了! 鬼岛猛捂着自己血淋淋的左臂——没错,这倒霉催的孩子为了掩护村田,又受伤了。 他朝着小队中其余两人大声通报:“真希!村田!加把劲,这些鬼东西不行了,它们不恢复了!!” “哈!咱们命不该绝啊!!” 当然,实际上是零余子把自己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和鳞泷左近次师徒二人的战斗中了,根本无暇顾及这只小卡拉米队伍。 真希也是额头见血,看到围攻自己的恶鬼分身出现颓势,动作明显迟滞了下来,她当机立断,一把将虽然没有受伤但是已经榨干了自己所有力气的村田夹在腋下。 “叁之型·晴岚风树!”真希以自身为轴心,旋转着向四周扫出三道凌厉的风刃,成功将靠近的两只分身搅碎成黑泥。 村田被真希夹着,身体随着真希挥刀而剧烈摇晃起来。那不断来回摆动的头时不时歪到一边,撞到某些柔软的部位—— 村田发誓,他绝对不敢有任何歪心思,否则即使从恶鬼口中活下来,也会被真希弄死的。 在零余子的注意力已经被抽走的当下,小队三人在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前,总算将所有的分身都消灭了。 鬼岛猛一边捂着自己受伤的左臂一边龇牙咧嘴地笑着: “哈!一定是老子够勇够猛,这些分身在老子面前不过土鸡瓦狗而已……” “省省,你可别吹了。” 真希毫不客气地打破他的幻想,指着地上正在消散的黑泥说:“你也知道这些都只是分身,真正的战场肯定不在我们这里……” 她把已经把憋红了脸的村田放下来:“……话说,你小子没事儿吧,还说你没力气,我看你这气血也不错啊?” “我只是在因为又活下来了而高兴而已……”村田夹着腿,低头不语。 当然,他们并没有留意到,其中某一个分身被消灭时留下了一滩蠕动的血肉,悄悄咪咪地藏进了林间的草堆中。 —— 挡不住!怎么都挡不住! 零余子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他的内心在咆哮—— 那个老头,那个戴着诡异的天狗面具的老男人,自己的分身根本就挡不住他! 单个分身上去就是送,零余子企图让几个分身进行自杀式攻击,试图牵制住他的动作。 一个分身试图通过低身位抓住鳞泷的大腿,被老辣的神秘天狗男一刀腰斩; 一个分身试图从背后猛扑,企图锁住鳞泷的腰部以控制他的行动,被鳞泷提前预判,一刀从自己的腋下穿过,“噗嗤”一下砍掉了分身的脑袋; 又有几个分身从上下左右各个方位接近,试图从不同角度扰乱他的动作,被鳞泷以“陆之型·扭转漩涡”将分身全部切成了碎片。 零余子不死心,又混在分身中企图先偷袭真菰。 ‘先解决这个小鬼试试!’ 然而不等它靠近,鳞泷左近次冰冷的刀锋已经瞄准了它的咽喉! “不行!我根本接近不了他们!” 零余子好几次试图混杂在分身的掩护中接近,可是那个老夫子的鼻子跟狗一样灵,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自己,甚至还有一次装作没发现,差一点就把零余子的头砍了下来! “跑……要跑吗,现在就跑!?” 零余子作为资深退堂鼓人士,第一时间考虑到了跑路的可能性。 可是它不敢。 只因为这一次,零余子并不是自己行动,而是被上弦伍玉壶召唤而来的,违背上弦的命令私自跑路的话……自己只会死得更惨! 零余子决定放手一搏了。 “不管了……死就死了!反正我还埋了个分身!!!”零余子催动体内的鬼血,开启了分身上的某个机关! “血鬼术·饿之薯蓣·缠身寄!” 只见那些环绕在鳞泷和真菰身边的分身一个接一个的扭曲膨胀起来,随后又如同熟透的浆果般“噗噗噗”炸裂! 无数颗散发着微弱红光的诡异种子从这些爆炸的分身体内飞出,如同疾风骤雨一般覆盖向中央的鳞泷和真菰! “!” 鳞泷左近次鼻子抽动了几下,瞬间捕捉到空气中弥漫开来的危险气息,他立刻将真菰护在自己的身后: “可惜……义勇他们创造的那招拾壹型,老夫实在无能为力……但好歹能够学到一点皮毛。” 鳞泷左近次持刀在身前划出一个又一个完美的圆形轨迹,完全放弃了流流舞的进攻性,将所有的重心放在绝对的防御上! 蓝色的刀光宛如高速旋转的水盾! “叁之型·流流·円水舞!” 密集如雨的撞击声响起,分身们爆炸后激射而来的种子被鳞泷左近次“叮叮当当”地一个接一个挡下。 “师父!背后交给我!”真菰不甘示弱,学着师傅的样子拼命挥刀格挡起来。 只可惜,分身们环绕在师徒二人周边,种子的数量实在太多,角度过于刁钻。即使真菰也入了防御,依然有几颗种子击中了师徒二人的身体,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鳞泷的手臂和真菰的小腿。 一股沉重如铅的疲惫感瞬间席卷了两人的身体,仿佛无形的枷锁套在了肌肉骨骼上,鳞泷左近次挥刀的动作明显滞涩了起来,真菰更是感觉手中的日轮刀变得沉重无比。 “原来如此……力气被削弱了,身体变得疲惫,举刀要花的力气是平时的数倍……这就是你的另一个血鬼术吗?” 看着鳞泷左近次师徒二人都中了自己的“缠身寄”种子,零余子顿时感觉自己又行了,它得意起来,不过依然警惕地停留在稍远处。 “呵呵……滋味如何?一旦被我的‘缠身寄’种子种进身体里,你的肉体力量、速度、耐力等都会遭到削弱……怎么样?是不是力气都用不出来了?” 真菰有点担忧地看向挡在自己身前的鳞泷:“师父,您怎么样?” 在刚刚的防御中,为了护住自己,绝大多数的种子都落在了鳞泷的身上。 “无妨。” 鳞泷左近次伸出手,安慰似的拍了拍真菰的脑袋,便朝前走了两步,双眼直视着零余子: “恶鬼……你身上恐惧的味道都塞满了我的鼻子。明明满脸都写着‘想要逃跑’,却还要装出浑不在意的表情,真可笑……是因为这一次来的鬼里面,有你绝对不能违抗的上位鬼吧?” 零余子被戳穿了心事,当即涨红了脸:“你怎么能这样凭空污人清白!” 她脸上的青筋条条炸起:“逃跑……战略性转进不能算逃!十二鬼月的事……能算逃吗!” 然而,零余子马上就发现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自己过于关注鳞泷左近次话中对自己的羞辱,加之他中了自己的种子,所以零余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放着鳞泷左近次接近了自己—— 太近了! 没事,我还有分身…… 哦,不对……分身都炸了。 零余子瞳孔缩成了一点,寒意从脚底窜到头顶。 “锵——!” 一道冰冷的靛蓝色刀光,如同穿破镜面涟漪的游鱼,无声又快速地在零余子的脖颈间一闪而逝。 零余子只觉得自己脖颈一凉,视野骤然翻转抬高,只看见自己无头的身体还僵立在原地,而那个戴着天狗面具的老人正平静地收刀。 “即使老夫的身体沉重了一些……斩下你的头颅,也足够了,恶鬼。” 鳞泷左近次面无表情地看着零余子面露愕然之色的头滑落在地上,看着它的身体开始化为飞灰消散。 “拾壹型老夫学不会,壹之型的改进版……老夫还是可以的。” “穿镜止水——这是老夫优秀弟子们的招式,你可记好了。” 第99章 义勇:现在的我,强得可怕 “锵——!” 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后,辘轳那颗带着愕然表情的头,打着旋儿重重砸落在地上,溅起了几星尘土。 它最后的视野里,是自己正在消散的无头躯体。 ‘我不明白!’ 刚刚还占尽了优势的自己,利用血鬼术“咒怨轮廻”扰乱了富冈义勇的方向感,打乱了他的阵脚,利用他错乱的方向感成功给他身上添了好几道口子。 那家伙身上染红的队服,是下弦贰大人的战果! ‘本来是这样……本来是这样的才对!’辘轳残存的意识在咆哮着。 ‘本来应该像猫抓老鼠一样,慢慢放干这家伙的血,让这个面无表情的家伙因为恐惧和混乱而扭曲,让他在绝望中死去!’ 那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犹在辘轳眼前。 然而——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这里竟至于一变而成了自己的葬身之地了吗,变成了它下弦贰·辘轳的坟场!! 为什么……自己不就顺口提了一嘴……‘上弦伍大人也在这里’吗?为什么这个这家伙跟打了鸡血开了挂一样? “你是说……”辘轳还记得那个家伙在听到“上弦”这个词的时候,那冷得可怕的眼神,“……上弦伍在这里,就现在,在这狭雾山上?” 那时候,义勇每个字都像冰渣子一样扎在辘轳心头,“是吗……那我,要立刻把你砍了才行。” 然后,那家伙动了。 他提着刀冲过来了,像一道蓝色的雷霆,根本不管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就这么朝着它冲了过来! 令人头皮发麻的是…… 辘轳发现,不管自己怎么催动“咒怨轮廻”,不管自己怎么变着花样扭曲方向感——前进变后退,格挡变空挥,甚至中途突然撤掉血鬼术制造破绽…… 那个家伙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他连速度都没有减慢,动作精准得就像机器,那些足以让普通人崩溃的违和感,对他来说似乎只是拂过水面的微风—— “你的血鬼术,只要习惯了,就等于不存在。” 开什么玩笑! 什么叫做只要习惯了,就等于不存在!! 这是我得意的血鬼术! 利用这一招,我屠杀了无数鬼杀队剑士!连无惨大人都看重我!赐予我下弦贰的地位! 这个人类凭什么……凭什么这一下就适应了! ‘不行……他冲过来了!’ 义勇的速度很快,辘轳惊恐地发现,“咒怨轮廻”真的影响不到他了! 恐慌缠绕上它的思维。 ‘想想办法……对,我还有‘辘轳死轮’!我还可以……!!’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辘轳催动鬼血,再次凝聚那些致命的旋转利刃…… 念头刚起,它就感觉自己的视野猛地拔高、旋转起来。 富冈义勇的身影在它最后的视野里,正平静地将染血的日轮刀甩干净后,收回刀鞘。 辘轳那些视若救命稻草、坚硬无比的血鬼术飞轮,早已在富冈义勇的刀锋下,如朽木一般被一路切开、搅碎,化为四散的碎片。 “我……我不甘心……”飞灰从脖颈的断口处开始升腾,辘轳残存的意识发出最后的悲鸣。 “无惨大人……给我更多血……我……还能……” 声音戛然而止,辘轳的头彻底化为了飘散的灰烬。 富冈义勇没有再看那堆飞灰一眼,他简单地撕开绷带,快速而熟练地压住肩膀和肋下作痛的伤口,给自己简单包扎止血。 “你的血鬼术,方向感的扭曲……说到底是和大脑的本能对抗,只要大脑和身体之间找到新的协调方法,总是能够习惯的……” 他不做停留,离开了训练场,朝着山路赶去,那里存在着更恐怖的气息: “但……如果因为上弦的存在,让我失去了任何人……” 富冈义勇一边奔跑着一边握紧了日轮刀:“我一辈子,也不能习惯。” “你阻止不了我……下弦贰,我的肩膀和肋下很疼,但是现在的我……” “就是上弦,我也杀给你看。” —— 锖兔断了两根肋骨。 剧痛瞬间炸开,但他反应极快,在肋骨断掉的那一刻便全力运转水之呼吸法,控制着胸腔周围的肌肉,夹住碎掉的肋骨尖端,没有让它们刺进内脏里面,避免了内脏大出血的危机。 就在刚才,他使用“陆之型·扭转漩涡”强行撕裂了玉壶的“水狱钵”脱困。 脱身的瞬间,他强提最后的力量,刀锋直取水牢旁边一脸惊讶的玉壶的脖颈,试图一举斩首! 然而,数条粗壮的章鱼触手毫无征兆地从玉壶手中的壶里爆射而出,带着巨力狠狠拍在他身上。 锖兔像断线风筝般被轰飞出去,砸断了沿途的树木,最终摔在几十米外的狼藉中。 肋骨就是当时断掉的,如果不是在空中便调整了姿态,他只会受伤得更严重。 ‘是我太急于求成了……’剧烈的疼痛让思维异常清晰,锖兔在尘埃中咬牙稳住身形。 ‘那一记扭转漩涡,在突破了水牢后本就已是强弩之末,残余的力量根本就不够斩下上弦鬼的脑袋。’ “血鬼术·蛸壶地狱~” 玉壶刚刚看着锖兔突破“水狱钵”的时候脸上的惊愕表情,就像是装出来的一样,眨眼间就变成了戏谑: “都↗~哒↘~?人家的演技是不是很棒!你这个小杂种,以为突破了水牢,就能吓到本玉壶大人?” 在这一记突如其来的章鱼触手攻击下,方圆几十米内的树林都被推平,也用两根肋骨让锖兔再次清醒认识到眼前敌人的强大。 ‘可恶……这头上弦,表面上看起来一惊一乍的,可实际上很油滑,不要轻易被它的外表骗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玉壶毕竟是一头活了一百多年的鬼,和鬼杀队周旋的经验十分丰富。 在发现锖兔能够追踪到它的转移位置后,玉壶就不再随意变换自己的位置了,转而使用它丰富的血鬼术进行牵制和消耗。 “蛸壶地狱~” 玉壶怪笑着,它的手中两只印刷着诡异斑点花纹的陶壶再次出现,碗口粗的壶中钻出无数触手,每一只都有成年人的腰腹一般粗壮,带着湿滑的粘液卷向持刀警戒的锖兔! ‘又是这些章鱼触手!’ 锖兔试图用刀斩断,锋利的日轮刀砍在触手坚韧的表皮上,要不就是只让那胶质的表面深深凹陷下去,要不则干脆被那些粘液滑开,根本无法将其斩断! 锖兔早在藤袭山选拔之后就吃一堑长一智,每天不保养自己的日轮刀就不舒服,所以问题绝不出现在刀上。 ‘这些触手……不仅速度很快,长得很粗壮,而且又有韧性,表面上还有能够偏转斩击力道的粘液,用一般的方式根本切不断!’ 锖兔尝试变招,身体旋转带动刀锋,使用“横·水车”试图以更强的切割力破防,却再次被章鱼触手的表皮弹开。 ‘冷静,保持住刚刚那种感觉……’锖兔强迫自己进入空明的状态,‘不要专门去看,不需要专门去听,用心去感知……’ “嗤啦!” 锖兔的羽织的一角被章鱼触手上的吸盘不小心吸住,连带着整个人被被猛地拽离地面,甩到天上。 ‘找到那冥冥中的一线破绽……’ 危急关头,他火速反手一刀削断被吸住的羽织,足尖在连续虚点,在空中使用“水流飞沫·乱”的脚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后续缠上来的触手。 “哎呀呀~真可惜!”玉壶一手一个壶,敲得梆梆响:“为什么你就不能乖乖被我用触手缠住呢!!” “这样我就可以用触手把你扭成人干,把你身体里面的汁水都榨出来,用来沾着十三岁小女孩的大腿当小零食啊!!!” 玉壶越说越激动,仿佛真的因此损失了无上美味:“没有这些可爱的小零食,玉壶大人我还怎么创作!!我还怎么丰富我的艺术!!!你该死!你真该死啊!!!” 玉壶的污言秽语如同毒液,足以让人联想到那些被它做成“艺术品”的悲惨人类。 锖兔知道自己应该感到滔天怒火,然而此刻,一种奇异的、深沉的平静笼罩了他。愤怒在心底燃烧,却被冰封在绝对的专注之下,如同冰层下汹涌的暗流。 他冷冷地看着玉壶,看着那再次如潮水般袭来的漫天触手。 “嘿↗嘿↘嘿↗~玉壶大人我啊,最喜欢看小老鼠被同样的招式玩弄,又无可奈何,绝望至死的样子了~!” 玉壶得意地尖笑,它在有意识地给锖兔施加压力,为了彻底压垮锖兔,它这次一次性召唤出了四只斑点壶! 四个壶口同时喷涌!数量呈指数级增加,锖兔的视野中遍布着铺天盖地的章鱼触手。如同无数巨蟒组成的死亡丛林,从四面八方绞杀而来,密不透风! ‘我看到了……’锖兔的瞳孔收缩着,那些疯狂舞动的触手轨迹、吸盘开合的节奏、坚韧表皮上那细微的薄弱点,都清晰地印入他的感知中! ‘数量很多……用柒之型的突刺?’ 锖兔转而否定自己的想法:‘不行,威力不够……加上肆之型的攻击力好了。’ 锖兔轻描淡写地做出了让所有水呼剑士血压升高的行为——他要将两种型强行糅合! 名字来不及想了!!章鱼触手卷过来了!! “唰!唰唰!!唰——!!” 日轮刀在他手中化为一片模糊的蓝光! 动作快如疾风骤雨,赫然是“雫波纹击刺”的超高速突刺频率!但每一次刺击的末端蕴含的却是“打击之潮”那澎湃的斩击力道! 刀锋精准地刺入并点爆了锖兔所“看”到的每一个薄弱点! 噗嗤!噗嗤!噗嗤嗤——! 坚韧的触手表皮如同被戳破的水袋,在连绵不绝的精准打击下纷纷爆裂。 粘稠的汁液和断裂的触手碎块漫天飞溅,席卷而来的触手狂潮被这暴雨般的攻击硬生生搅碎,撕裂出一个巨大的空洞! “纳尼——!” 玉壶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脸上的戏谑变成了货真价实的震惊! 就在片刻之前,这只粉肉色的小老鼠明明还被自己的触手追得上蹿下跳的!! “他过来了!” 利用这瞬间清出的通道,锖兔将速度催动到极致,如同离弦之箭,直扑玉壶本体!日轮刀寒光凛冽,目标依旧是那脆弱的脖颈! ‘这次……你会躲进去哪个壶里面?’锖兔攻势不减,但感知早已如同蛛网般铺开。 果不其然,在一片狼藉的战场边缘,一只新的斑点壶诡异地浮现! ‘锁定了!!’ 锖兔的注意力瞬间高度集中在那只新壶上。 他手上的刀势依旧毫不停顿地斩向玉壶的脖子,脚下的步伐却已微调,重心偏移,全身肌肉蓄势待发,做好了在玉壶转移的瞬间同步变向追击的准备! 然而……那只新壶静悄悄的,什么动静也没有! “骗·你·的·啦!!!” 玉壶眼部的两只嘴巴拧出扭曲的笑,充满了计谋得逞的快意: “一万滑空粘鱼!!!!!!” 第100章 锖兔:早知道下次带两把刀 玉壶玩了个心理战,假装自己要转移,诱骗着锖兔转移了注意力,并且偏离了自己的重心! 就在锖兔注意力挪开的一瞬间,玉壶十只畸形又扭曲的惨白手摊开—— 每一只手掌上都出现了刻印着粘鱼图案的陶壶,整整十只壶口齐刷刷对准锖兔,壶身“嗡嗡”震颤起来! 就像鱼群组成了瀑布,数不清的粘鱼从那十个壶口中激射而出! “你完蛋啦!!!去吧,我的宝贝们!!!” 玉壶尖声嘶吼,眼部的两张嘴扭曲狂笑起来,“本大人的每只壶内都能够召唤出一万条粘鱼!!十万条啊!!!足够把你啃食得粉身碎骨!!” 上弦伍·玉壶终于使用出它的第四个血鬼术。 十万条被血鬼术改造过的粘鱼“噗噜噜”地喷涌而出,粘稠湿滑的鱼群糊向锖兔面门,还顺带着试图封锁锖兔上下左右所有的退路! 而此时的锖兔因为被玉壶欺骗了注意力,正处于重心不稳、破绽百出的状态,根本来不及做出像样的调整。 “真可惜~玉壶大人我本来还想着把你的那头粉肉色的皮毛收藏起来的,这下只能得到一副毫无艺术价值的骨架了!” 玉壶一边喷射着粘鱼,一边责怪锖兔:“都怪你!要是一开始乖乖被玉壶大人弄死,不就更省事了!” 而在锖兔眼中,此时却又是另一个场景。 鱼群近在咫尺,锖兔可以清晰地看到每一条鱼反射着冷光的鱼鳞、翻白的眼珠和口中那狰狞的牙齿。 然而,在如此近距离之下,被血鬼术催动的鱼群应该速度极快才对……锖兔却只觉得在自己的眼中,粘鱼群的动作就像慢放一样,以缓慢的速度从壶口蠕动着爬出来,又慢吞吞地钻到空气中…… ‘原来是这样啊……’锖兔恍然大悟,表情完全投入到眼前的情景中,瞪大了双眼。 ‘一直保持着不刻意用眼去看,不费力用耳去听的状态……结果反而‘看’得更透彻了。’ 面对玉壶“一万滑空粘鱼”的扑袭,锖兔足尖急点地面,“唰”地后撤两步,先选择了原地拉开距离,险险避开首波鱼群的正面冲撞。 但这只是应急措施,锖兔的下盘依旧不稳,足下重心摇摇欲坠。 ‘我现在无处借力,重心不稳,应该用玖之型的脚步……这头恶鬼的鱼群攻击很密集,除了拾壹之型,应该没有其他的办法能够把这些鱼群挡下……’ 锖兔瞬息之间判断出自己应该怎么做了:‘把玖之型和拾壹之型结合起来!’ ‘这次我倒是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一招式该叫什么呢,动和静的极端结合吗,应该叫做——’ 十万鱼群就像剧烈的风暴,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却在锖兔的身前诡异地停止了前进。 “拾壹之型·凪·静湍!” 锖兔低喝出声,再次以一己之力将水之呼吸抬高了难度,硬生生在失衡状态下融合两种剑招—— 他将“水流飞沫”和“凪”结合在一起,在脚上失去立足点的情况下,强行使用出最强的防御技!! “唰唰唰唰唰唰——!” 刀光密如暴雨砸落,密集的斩击声音连成了一串,就像沉重的磨盘碾过鱼群。 十万只粘鱼所形成的死亡漩涡,其包围的中心竟被刀锋撕出一小片诡异的宁静地带,就像暴风眼的核心,无数鱼尸碎沫混着黑血飞溅! “这小子……强行把我发射出去的粘鱼全部都砍碎了吗!” “臭小子!!” 玉壶惊得壶身乱颤,“竟敢把我心爱的粘鱼全都砍碎了!!” 它又急又恨,头顶四只小手狂抓自己的头皮:“切啊!继续切!!粘鱼的血里有见血封喉的剧毒!只要在皮肤上沾上一滴就让你……咦?” 玉壶似乎中了“粘鱼的毒绝对无法起效果”的诅咒。 ‘鱼被切开后有奇怪的液体……不要去触碰!’ 锖兔秉持着‘不要让上弦鬼喷出来的任何东西碰到自己’的理念,意识到了粘鱼血液中的危险,刀锋一转,将喷溅而出的液体全部扫开! “啊啊啊啊——”玉壶气得浑身鳞片都炸开了,揪住自己头上的四只手左右扭动:“这个小杂种!!!凭什么扫开我的毒!凭什么!!!” 然而,玉壶不知道的是,锖兔的“凪·静湍”是在“水流飞沫”的基础上施展的……也就是说,这是一招可以移动的“凪”。 能够移动的绝对防御,和绝对的进攻能力,又有什么区别呢? 玉壶已经在锖兔的刀锋范围内,刀光如电掠至玉壶颈前—— “唰——!” 玉壶抓狂的声音戛然而止,它的脖颈应声而断,头颅从身体上轻飘飘地滚落下来……一张面容扭曲的鬼皮面具掉落在地上。 锖兔的视野中丢失了玉壶的身影,只有空气中残留的腥臭鬼气证明它曾存在过。 “蜕皮……你让我想起了那些只能生活在阴冷的臭水沟中的生物,上弦伍。” 锖兔冷冷开口,他微微偏头,敏锐的感知牢牢锁定右前方树林边缘的阴影深处,那里蛰伏着一股存在感极为强烈的恐怖气息。 比蜕皮前更加厚重、更具压迫感。 ‘刚才那一刀明明砍中了脖颈,却没能斩断……蜕皮之后的气势变得更强大了,这才是他的真实形态吗?’ 锖兔心下警惕,全身肌肉蓄势待发,嘴上却不饶人:“一口一个大爷,一口一个对艺术的追求……嘴上傲慢,行为却阴湿得很呢。” “闭嘴!!!你这杂种毛色的小鬼!!!” 玉壶它急了。 半人半鱼的身影从树梢上缓缓显露,上弦伍·玉壶依然以一副丑恶的姿态出现,锖兔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那张脸和造型已经丑得突破他的想象。 不同的是,它身体上那些扭曲又招摇的畸形小手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两条肌肉虬结、覆盖青鳞的粗壮手臂。 同时,它也不再需要依靠壶进行转移——修长而强有力的鱼尾像蟒蛇一般攀爬在树上,锖兔丝毫不怀疑它的速度足够一瞬间蹿到自己的眼前。 “哼哼哼……这百年来,你这杂种还是第三个荣幸见到我这个完美形态的人……” 玉壶自恋地用双臂环抱着自己的上半身,鳞片摩擦发出“沙沙”声:“这充满力量感的线条!!这超越凡俗的改造!!这……” “可是,很丑诶。”锖兔打断它,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这是艺术!!!” 玉壶脸上肉眼可见地血管“突突”暴起,整张脸涨成紫红色:“你这种低等生物懂什么!!所谓艺术,就是要逆天而行,要足够惊世骇俗,要打破一切陈规!!!!” “这样啊……”锖兔作势沉思,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你的品味过于独特……你该不会,没有可以一起交流艺术的朋友吧?” “你闭嘴!!” 玉壶脸上的青筋又多了一条,声音拔高:“真正的伟大艺术,生来就无需庸俗之辈的认同!!!” “所以真的没有人认可你的艺术吗?” 锖兔睁大眼睛,一脸单纯地看着他:“不会吧,你都活了一百多年了,做出来的东西真的完美避开了所有生物的审美、完美地被所有人讨厌吗??”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玉壶脸上的血管炸裂了,它想起来了一些画面: 它想起来,无惨大人夸它的壶“造型别致”,但是转头就命令它大批制作去卖钱,以补贴无惨大人实验的开销。 它又想起来,上弦贰也会夸它的壶造型“有韵味”,但转头就把它的壶拿回家装“咸菜”——腌渍它收集的女孩子们漂亮的人头。 它还想起来,上弦陆的妹妹,曾一脸嫌弃地捂着鼻子看自己作品——就像看见了夜壶。 “也许,你改名叫尿壶,受众能多一些?”锖兔最后轻飘飘补上一刀。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玉壶彻底癫狂,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那半人半鱼的身体化作一道青蓝色的残影,爆射而出,只一瞬间就来到了锖兔的跟前! “我要把你的舌头拔下来,当我的兜裆布!!!!” 那只那只覆盖着蹼膜的青蓝色鬼爪,闪着金属光泽,一拳就向锖兔面门砸过来。 ‘快了很多!但还是看得见!’ 锖兔瞳孔收缩,手腕翻转让日轮刀划出圆融的弧线,“叁之型·流流舞”的起手式迎向那只袭来的鬼爪。 然而,当他的刀刃接触到玉壶爪子的一瞬间——锖兔只感觉自己手上的重量一轻!那种感觉锖兔很熟悉,藤袭山上被手鬼崩断了刀刃的时候,和现在的感觉很像。 ‘刀断了!?不对!没有断刀的触感和声音,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来不及多想,玉壶的拳头已经紧随而至,马上就要打爆锖兔的脑袋,锖兔猛地一矮身,低头闪过了那爆头一击,又拧腰侧闪,让玉壶的第二拳擦着他腰腹掠过。 “嗤啦!” 腰腹部位的羽织被那个拳头划过的地方凭空湿透,布料扭曲、蠕动,紧接着竟诡异地变成了几条跃动的鱼! ‘是血鬼术!!被那只爪子碰到的地方会变成鱼吗,我的刀就是这么断的?’锖兔瞬间明悟,后背沁出冷汗。 “你看到了吧!!这就是玉壶大人的‘神之手’!凡俗之物触之即化!!” 玉壶狂笑着乘胜追击,双拳化作一片模糊的青影。它不再给锖兔喘息之机,拳风如暴雨倾盆,每一击都带着将血肉转化为鱼的诡异波动! 锖兔被迫在狼藉的战场上腾挪,流流舞的步伐被压缩到极限,只能靠预判和本能闪避。 激战中,锖兔眼角余光扫过断刃:刀身只剩下一半,断口处很不规则,就像被什么东西侵蚀了一样。 ‘不能用刀硬碰,凪·静湍也不能用了......只能暂时躲避,再找机会砍了他!’ 锖兔此时已经被逼至场地的边缘,玉壶的攻势却如跗骨之蛆,一步步将他逼向后方茂密的树林。 ‘被逼进树林里面的话,我能够腾挪的空间就减少了……’ 密集的树干会严重限制他的身法,锖兔的体表开始被植物刮擦到,脸上被树枝划出了伤痕,宽大的羽织时不时会被树木的尖刺勾中。 “西内!西内西内西内西内!!!” 玉壶状若疯狂地追击,双拳划出残影,所过之处泥土翻飞,被其拳头砸中的东西全部化为跃动的诡异粘鱼。 锖兔在其拳风的笼罩之下苦苦支撑,脚下一时被树木的根系所影响,导致躲避的动作慢了一丝,结果他的肩膀被拳头划过,带飞了一层皮肉,鲜血瞬间涌出。 那片皮肉在空中扭曲、膨胀,变成数尾粘鱼啪嗒落地。 “就是这样!!!在玉壶大人的神之手下忏悔,哀嚎吧——!” 玉壶的狂笑戛然而止。 “锵——!” 一声清越的刀鸣,突兀地撕裂了战场的喧嚣。 锖兔的刀一直握在手上,从未归鞘,这抽刀的声音,来自玉壶的身后! “有第三者进入了战场!” 意识到这一点的玉壶扭过头去,迎面而来的是撕裂夜幕的靛蓝色漩涡! 富冈义勇的身影闪现,日轮刀缠绕着奔腾的激流,带着碾碎一切的螺旋当头劈下! “拾之型!生生流转!!!!” 第101章 世界名画《龙也在桃山等狯岳》 因为刚刚锖兔的嘴实在是太毒,感觉自尊心被极大侮辱了的玉壶彻底暴怒,它所有的怒火和杀意都死死锁定在锖兔身上,拼了命地想把他锤成鱼豆腐。 “我要把这头粉毛小鬼碾成肉泥!” 结果,等它留意到富冈义勇的时候,“生生流转”缠绕的激流几乎已经要切开它后颈的鳞片了。 ‘这个小杂种又是从哪里来的!他的速度怎么也这么快!!!’后颈传来的日轮刀森冷触感让玉壶头皮发麻。 ‘这一刀如果不挡下来......玉壶大人我就死定了!!’ 此时,玉壶的两只“神之手”都在参与对锖兔的进攻,根本来不及撤回去抵挡富冈义勇的刀。 ‘义勇,你来得好啊!!就这样砍下去!!!’正被玉壶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压得喘不过气的锖兔,为富冈义勇打气。 “哪蹦出来的小野种!”玉壶神情狰狞,一只嘴巴对着富冈义勇喷吐唾沫:“你以为这就难得倒天才的玉壶大人吗!?” 危机时刻,它再也顾不上锖兔,只想把这搅局的家伙先撕碎。 “肉粉色杂种滚一边去!!”玉壶已经管不上锖兔了,它双爪胡乱一拨,将锖兔逼退半步,免得他趁机捣乱。 同时,玉壶上半身以一个违反常理的姿势强行拧转,脊椎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嘣”脆响,利用覆盖着硬鳞的手肘格挡开了义勇的斩击! “锵——!”刺耳的金属撞击声炸响! 富冈义勇那原本必杀的一记“生生流转”,硬生生被这仓促的肘击磕得偏离了轨迹,旋流般的刀势轰然溃散。 “好快的反应……这就是上弦?”义勇双眼睁大,身体因反震力在空中失去平衡。 视野中,一只狰狞的青鳞巨爪撕裂空气,直直抓向他的脸! “玉壶大人要把你的脑壳抓成蟹笼!!!” 它的爪子借着格挡的余势往后摆,在义勇因为刀势散去而在空中出现硬直后,欲要一拳洞穿富冈义勇的头颅! “噗嗤!” 富冈义勇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爆裂开来......这种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玉壶只觉右肩一轻。 “纳尼?” 它惊讶的看着自己挥出的爪子连同一整只手臂,竟“唰——”地齐刷刷地被扬到了天上! “我的手……掉了?”玉壶错愕地低头,视线捕捉到的,是锖兔刚刚完成斩击、正缓缓收刀的残影。 “……无聊的艺术探讨该结束了,上弦。”锖兔的声音清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 就在刚才,义勇的刀刃与玉壶手肘碰撞的瞬间,锖兔看得分明,那日轮刀并没有变成鱼! 这电光火石的发现在锖兔脑中炸开: ‘这就说明,玉壶在这个状态下,只有那双青色的爪子是“神之手”!那双手臂的其他部位是可以砍的!’ 在那瞬间,锖兔的“拾壹之型·凪·静湍”再次运转,赶在义勇丢掉性命之前,将玉壶的手臂齐肩一刀斩断! “接下来,你该为你的罪恶赔付代价了……上弦伍!!”锖兔手持只剩下半截的日轮刀,迎面朝着玉壶斩下! “混账小子!!!血鬼术·阵杀鱼鳞!!!”断臂之痛和计划接连被打断的狂怒让玉壶彻底癫狂。 它那粗壮的尾部陡然膨胀起来,如同流星巨锤,随着它扭转自己的身体,尾巴蛮横地在空中一个回旋横扫,将锖兔和义勇两人一起扫开! “唔——!” 富冈义勇勉强反应了过来,虽然被那粗壮的鱼尾扫中,但他已经提前用日轮刀格挡在身前。 即使如此,义勇依然整个人像被投石机抛出的石块,狠狠砸进侧后方的树林中。 一连串树木折断的巨响传来,烟尘弥漫。义勇后背传来火辣辣的剧痛,全身骨头不知断了几根,眼前阵阵发黑。他强行提气,才没当场昏死过去。 义勇起跳,义勇睡觉。 但好在富冈义勇拼死的一招“生生流转”意义重大,不仅给锖兔提供了关键的喘息空间让他调整了一直被玉壶压制的节奏,还成功试探出了“神之手”的作用范围。 和恶鬼作战,情报永远是最优先的。 “你的把戏,我看穿了!” 在义勇被一尾巴扫飞的同时,锖兔敏锐的目光已捕捉到它那诡异身法的移动轨迹。他足尖轻点,身形如游鱼般灵动后撤,险险避开了横扫的巨尾和混杂其中、伺机偷袭的另一只爪子。 玉壶断臂处血肉蠕动,新生的手臂尚未完全长好,锖兔已经再次追到了玉壶的跟前。 “臭小鬼!!!没完没了是吧!!”玉壶疯狂扭动鱼尾,青色的鳞光仿佛化为蟒蛇,在夜色中搅动起一片致命的漩涡风暴。 它赖以成名的战术,用匪夷所思的移动扰乱视线,再以“神之手”进行致命偷袭,这一招曾经无往不利。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今天失灵了!!!” 玉壶面目狰狞地看着锖兔,那只粉毛杂种在自己的包围中,总能从它狂暴的尾击缝隙中钻过。 它不甘心地再次探出爪子,试图撕开锖兔的防御,可没成想旧的断臂还未重生,仅剩的一只爪子也被砍断! “怎么会!!”玉壶惊骇地看着喷溅的鬼血,慌忙催动血肉加速再生:“‘阵杀鱼鳞’的步伐也被看穿了吗!” 爪子不管重生多少次都无所谓,关键是玉壶所有的招式和底牌都用出来依然无济于事! “再厉害的爪子,碰不到人也就没有意义了吧?”锖兔喘着粗气,嘴上却不留情: “你怎么不把自己的整只手臂都变成那所谓的‘神之手’呢,是不想吗?” “是不需要啊!!”玉壶被戳到痛处,恼羞成怒,“从来就没有猎鬼人能在我‘神之手’下活过三招!!!” “那我呢?” “你闭嘴啊啊啊啊啊——!!!” 另一边,富冈义勇忍受着背部火辣辣的疼痛再次返回战场,看着锖兔在玉壶狂暴攻击中闪转腾挪的身影。 “锖兔,果然是个天才啊,我不如他。” “但是……他要到极限了……” 锖兔确实已至强弩之末。 ‘这种看得见的状态,比一般的战斗更加耗费我的体力,再加上面对的是上弦……’ 他强撑着表面的从容,只是为了迷惑玉壶,掩盖自己即将枯竭的体力。 ‘下一刀,必须要砍了它!’ “壹之型·水面斩……”锖兔摆出了最基础的起手架势,他的最后一击,全部寄托在这上面! “小杂种!!” 玉壶察觉到锖兔气势的变化,眼中凶光暴涨。它一边疯狂催动双臂完成再生,一边悄然在锖兔背后的视觉死角处,凭空召唤出一个壶。 “我玉壶大人可没说过在这个状态下就不能用壶了!”它两只嘴巴同时狞笑起来。 “姨~妈~大~!!!” 壶口黑液翻涌,一只完好的、闪着青光的“神之手”猛地探出! 那只爪子张开到最大,五指如钩,从锖兔背后的死角处发起了进攻,无声无息地抓向锖兔毫无防备的后心,眼看就要将其洞穿!! “——咻!!!” 刀刃的破空声撕裂了玉壶的狂笑,富冈义勇的怒吼传来。 “你休想得逞!!!!” 在玉壶召唤出壶的瞬间,义勇就洞悉了这阴险的偷袭,他一把将自己的日轮刀当做标枪投掷出去!! “铛啷!” 刀刃精准地撞在那只刚伸出的陶壶上,将其连同里面的“神之手”一同击飞! 致命的爪击在最后关头被强行带偏,那只爪子险之又险地擦过锖兔后背,将他的一层皮肉变成了跳跃的鱼,却没能重伤他。 ‘不愧是你!!义勇!!!’ 锖兔的动作没有动摇,他本就意识到了玉壶的小动作,拼着自己的后背被洞穿也要斩出这决胜的一刀! “西马塔!!!” 眼见偷袭失败,玉壶这下是真的急了,“我的神之手!!快出来啊!!!” 它灵机一动,在锖兔马上要挥刀砍来的一瞬间,不顾一切地将所有再生力量集中到右肩! “只要有这只手挡住脖子——!!!”一只覆盖着青鳞的狰狞鬼爪瞬间从它断臂处冒出,抓向锖兔劈来的刀刃! “水面斩·穿镜止水!!!” 锖兔的断刃化作一道凄冷的寒光! “噗嗤!” 玉壶刚刚长出来的爪子应声而断,但与此同时,锖兔剩下的半截刀刃在与“神之手”接触的瞬间变成了跃动的粘鱼,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刀柄握在他的手中! “嘎嘎嘎——没刀了吧!” 玉壶的爪子疯狂再生着,发出歇斯底里的狂笑,“你小子完蛋了!!!等本大爷的手长出来,马上就能——!” “锵——!” 一声清越的金属颤鸣,压过了玉壶的狂笑。玉壶只觉得喉间一凉,随后天地开始倒转。 ‘啊咧?’ ‘啊咧咧咧咧——!!!’ ‘不对!!怎么回事!!!我的头怎么飞起来了!!!!’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明明那小子的刀都没了,明明我马上就能把他的脖子扭下来——’ 在头颅翻滚的视野中,玉壶看见了让它目眦欲裂的一幕: 锖兔手上的日轮刀确实只剩下光秃秃的刀柄,其余的部分已完全被自己的“神之手”腐蚀。 可是,他另一只手上,赫然还紧握着一把崭新的、缠绕着水纹寒光的日轮刀! 那是富冈义勇的刀! 是刚才那个小野种掷出击飞它用于偷袭的壶的那把刀!在生死关头,竟被粉毛杂种眼疾手快地捞进了手中! “混账东西啊!!!!” 玉壶扭曲的头颅发出绝望而不甘的尖啸:“我的艺术!!我的追求!!!!怎么可以在这里停下!!!” 它断裂的脖颈处血肉疯狂蠕动,开始增生出扭曲的皮肉:“你们这些低等生物给我等着,本大爷马上就把你们全杀喽——!!” 锖兔连一个字都懒得再说,他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用义勇的刀把玉壶聒噪的头挑到空中,手腕翻飞,将其细细切成了臊子。 那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 —— 桃山上。 “嘎嘎!——!!!” 鎹鸦紫云巡尖锐的叫声刺破空气,翅膀扑扇着带起阵阵气流。 “歪壶碎断爪,十万鱼泣残梦终,臊子落尘中!!!!” 它扯着嗓子嘶吼,一遍又一遍盘旋在龙也头顶。 “上弦之伍,于狭雾山,被乙级队士锖兔协同乙级队士富冈义勇斩杀!” “下弦之贰,于狭雾山,被乙级队士富冈义勇斩杀!” “下弦之肆,于狭雾山,被培育师鳞泷左近次协同丁级队士真菰斩杀!” 鎹鸦紫云巡好似嫌一次不够,一遍又一遍地在龙也头顶复读,好似在嘲笑他错过了如此好戏。 然后它就被龙也一巴掌搂进手里揉起来,羽毛被搓得凌乱不堪。 “我知道啦知道啦!!憋说啦!” “嘎!” 龙也抓狂地一手捏住鎹鸦紫云巡的一边翅膀提起来,就像提起一只小鸡崽。 “早知道狯岳那小憋孙动作这么慢,狭雾山打完了都还没过来,我就不该在这死等!” “嘎嘎!!” “上弦鬼啊!!!!还有俩下弦!!!便宜锖兔和义勇了!!” “嘎嘎嘎!!!” “要不是主公保证狯岳那家伙最近就要过来,说什么我跑也得跑过去!!” “嘎嘎嘎嘎!!!!” 龙也把鎹鸦捏在手里,表情逐渐变态起来:“我亲爱的师弟......快来吧,师兄我,已经等不及啦......桀桀桀桀桀桀!!!” 紫云巡忍无可忍,翅膀猛力一挣。 “啊嘎!——!羽翼捏掌中,嘎嘎怒啄奋起抗,欺人太甚终!!!!” “诶呀——!!紫云巡大爷我错了!!!!别啄我眼睛!!!” 第102章 狯岳:师兄你躲好了吗......不兑!!! 紫云巡很快就啄不到龙也的眼睛了,龙也趁它猛力振翅扎向自己的时候夹住了它的嘴。 “嘎嘎!龙也,放手!!嘎嘎!!”紫云巡的叫声被捏得含糊不清,翅膀扑腾着拍打龙也的手背。 龙也像夹住筷子一样,牢牢钳住鸟嘴:“别闹,紫云巡,有脏东西来了。” 他说话时,视线已投向山下。一股冰冷的恶意正从山脚弥漫开来,如同饿狼锁定猎物般黏稠,带着令人作呕的气息向上爬升。 “......师傅、师兄、师弟……你们藏好了吗……?” 一个沙哑扭曲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非人的腔调,那双在阴影中睁开的眼睛,早已失去了人类的光泽。 “被赶走的乐色,转了一圈可算又回来了。” 龙也微微侧头,瞥了眼师父桑岛慈悟郎的屋子,煤油灯的光晕在窗纸上跳动,映出老人端坐的身影轮廓。 “大半夜了,师父果然也还没有睡,啧……为这个孽畜熬夜,多少有点不值得,回头得好好说说他老人家。” 龙也目光一转,一把就将躲在树后鬼鬼祟祟的善逸揪出来:“你干嘛呢?” 善逸被逮了个正着,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 “??_??诶嘿嘿……我担心大哥呢……” 他鬼鬼祟祟溜达到龙也身边,讨好地塞了一块鲷鱼烧给他:“待会儿的战斗,要是大哥您打不过它,我还能帮大哥一把不是~” 善逸被龙也提溜起来:“我看,帮我杀鬼的胆子你是一点没有,借着帮我的名义逃避训练的胆子不仅有,还很大!” 随龙也一脚就把善逸这小子踢回屋子里,而等他的目光重新投向山门方向时,一道身影已如鬼魅般立在那里。 黑发,人形,持刀。 “可惜,含人量还是低了一点……”龙也走上前,从台阶上俯视着那道身影:“来了啊,狯岳,你看起来还是那么衰仔。” 稻玉狯岳咧开嘴,露出变得尖利的鬼齿,脸上的笑容混杂着病态的得意与扭曲的快意:“没错,我来了,我来这里取回我应得的东西。”他刻意展示着口中的獠牙。 龙也的回应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听说你变成鬼了,我看你除了牙齿长歪了一点也没什么变化......” “狭雾山被三只十二鬼月联手袭击了,那里是秘密的培育基地,这次的恶鬼明显是有备而来……” 龙也说到这里,脸色转冷:“是你出卖的消息吧?” “哈!”狯岳夸张地一挑眉毛,野兽般的竖瞳里闪着残忍的光:“狭雾山那种破地方,他们的死活又关老子什么事?” “不过嘛……”狯岳转眼又换上一种恶毒的笑容,“你说得对,狭雾山的存在,确实是我告诉那头上弦的。” 狯岳轻抚自己的胸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为了活下去,区区一个狭雾山的情报卖了也就卖了,只要能够换本大爷活下来,就都是值得的!” “噢……所以你就像一条哈巴狗一样摇尾乞怜,求着人家挤一点血给你对吧?” 龙也简直快要气笑了:“你倒是活下来了,可你知道那头上弦为了找到狭雾山的位置,害死了多少无辜人吗?” 他的瞳孔牢牢盯着狯岳桀骜的脸:“你是活下来了,他们,可都被你害死了。” “哈哈!!死光了才好!!!”狯岳一挥手,眼中闪烁着疯狂,“死的人越多,不正说明我的情报更有价值吗?” 狯岳脸上甚至浮现出一种病态的期待:“呐,告诉我啊师兄,狭雾山......死光了没有呀?鳞泷师傅和他的徒弟们,被啃得还剩几块骨头啊?他们临死前叫得惨不惨?” “确实死光了......” 龙也直视着狯岳的眼睛,看着它眼中得意的神色,一字一句道:“不过很可惜……死光的,是鬼。” “什么……什么叫死光的是鬼?”狯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一只上弦,两只下弦......”龙也忍不住笑出声:“全被砍了,你选的嘛,狯岳。” 狯岳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恼羞成怒地啐了一口:“呸!!那只废物尿壶!!一嘴一个杂种我还以为他有什么了不起的!!真丢脸!!” 它依然强撑着一副满不在乎的嘴脸:“那废物自己不争气,被一群垃圾收拾了,活该!” “我不一样!”狯岳猛地挺直腰板,眼中爆出凶光,“我现在可是得到了鬼血强化的!强得可怕!!” 它“唰”地缓缓抽出背在身后的刀……那大概不能叫刀,而更像是一根从血肉中增生、扭曲而成的怪异骨刃,表面布满蛛网般的紫红色肉丝和血管,还在微微搏动。 “噼啪!” 蓝紫色的雷光猛然在狯岳周身炸开,缠绕上他握刀的手臂,空气中弥漫开刺鼻的臭氧味,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那股气势,倒还真比鬼化前的它强了不少。 “噢……”龙也托着下巴,煞有介事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点点头,“是挺像那么回事。” 他话锋突然一转,带着天真的疑惑问道:“那你的壹之型,这下应该能学会了吧?” 狯岳周身的雷光像是被掐住了脖子,骤然熄灭。 空气死一般寂静。 “嘎嘎~” 紫云巡扑棱着翅膀,尖喙开合,憋出一句抑扬顿挫的嘲弄: “提壶偏揭短,狯岳学艺终不成,空留讥讽声~嘎嘎~” “噗嗤!”龙也实在没绷住。 他饶有兴致地指着狯岳的额头和脖颈,那里青紫色的血管因暴怒而根根凸起,爬满了额头:“我是明白了,变成鬼后,你脸上的青筋倒是多了很多啊?” “那是我在生气啊你这混蛋!!!!” 狯岳彻底破防,狂暴的紫黑色雷电比之前汹涌数倍地炸裂开来,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 “貳之型·稻魂!!!”他嘶吼着,挥动那柄血肉骨刃,裹挟着雷光狠狠劈向龙也! “啊~当然当然~”龙也轻松地一个侧身,那狂暴的雷刃便擦着他的衣角落空,“你最喜欢稻魂了。” 他摇摇头,语气里的失望毫不掩饰,“当鬼了还是这么废物,明明身体被砍了也能长回来,但你还是提不起勇气去施展壹之型……” “你是我见过的,最差的一届鬼啊,狯岳。” 狯岳恼羞成怒:“闭嘴啊啊啊!!!老子特意留着桃山亲自收拾!只要宰了你们几个碍事的!” 它手中的血肉骨刃挥舞出道道残影,密集的雷电随之汇聚,“老子就能踩着你们的人头去当十二鬼月了!!!叁之型·聚蚊成雷!!!” 无数细碎的雷蛇如同发狂的蚊群,尖啸着噬向龙也! 龙也随意拔刀出鞘,刀尖轻点,轻描淡写地拨开那看似繁复的雷电斩击,“你刚刚可还嫌弃人家上弦呢,这就又羡慕上了?” “你给我闭嘴啊——!!!” —— 屋内。 善逸一边心不在焉地提着沉重的石锁,一边神色担忧地看着桑岛爷爷。 屋子外狯岳那充满怨恨和狂怒的咆哮一声高过一声,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善逸很担心自家爷爷忍不住提刀上去,亲自把它砍了。 主要是善逸孝顺,怕爷爷闪了腰,那老毛病最近越来越严重了。至于桑岛慈悟郎是怎么被善逸气得腰病加重的,你别管。 桑岛慈悟郎端坐如钟,毕竟活了大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并没有因为屋外曾经的徒弟而失了分寸。 “哼……交给龙也那小子,慢慢料理干净就是了。”他端起一杯刚沏好的热茶,稳稳放在对面客人的桌前。 “劳烦你跑一趟了,龙也那家伙,一时半会可能不会简单放过它。” “南无阿弥陀佛……” 坐在他对面,身披素朴僧袍的高大男性双手合十,低诵佛号。他动作沉稳地端起茶杯,声音低沉而悲悯: “我能理解龙也阁下的心情……” 他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落在外面的狯岳身上。 “毕竟,待会儿......在下也不会轻易放过它的。” —— “肆之型·远雷!!!”狯岳嘶吼着,雷光缠绕的血肉骨刃如毒蛇吐信,直刺龙也的心脏,被他轻松避开:“又幻想了,又在幻想可以用远雷替代霹雳一闪。” 龙也反手一刀上撩,寒光闪过,狯岳的一条手臂应声而飞:“所有的型,最后都是为了更好地斩出‘霹雳一闪’,你耍一轮又有什么用?” 狯岳不服气,断臂处肉芽蠕动,新臂尚未完全长好,手中的骨刃却已再次缠绕上炽白的高温,空气都因灼热而扭曲: “伍之型·热界雷!!” 它看见龙也刘海的几根毛发被烤得卷曲,得意地卖弄起来:“这一招,高温高热,足够把你的血肉烧穿!” 然而,它得意的表情瞬间凝固在脸上——眼前的龙也消失了! “不管多强力的攻击……” 龙也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狯岳身后响起,狯岳吓得魂飞魄散,想也不想,回身就是狂暴的一刀横扫,却只劈中了空气,“……打不中,就没有价值。” “不要侮辱人了!!!”狯岳羞愤欲绝,不顾一切地催动力量,全身雷光大盛。 “陆之型·电轰雷轰!!!感受被雷电在体内侵蚀的滋味吧!!!” 刺目的紫色雷暴瞬间将龙也站立的位置吞噬,狂暴的电流在地面上肆虐灼烧,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你都当鬼了,我侮辱你不算侮辱人。” 雷光稍歇,露出龙也毫发无损的身影,他手中的刀刚刚斩断了狯岳那柄嗡鸣不休的血肉骨刃。 “打人都没力气,还敢说自己是鬼?” 龙也满眼都是失望,冰冷的刀锋毫无阻碍地切入狯岳的腰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啊,狯岳!” “——纳尼!?” 刀锋划过身体的冰凉触感让狯岳惊骇欲绝,它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内脏哗啦啦地从整齐的断口处滑落出来,砸在地上。 这熟悉又陌生的场景让它一阵恍惚:“不可能……差距怎么会这么大?!!” 它一边慌乱又生疏地催动鬼体再生,断口处肉芽疯狂蠕动连接,一边不甘心地嘶吼: “明明……明明我已经取得了如此伟力,得到了不老不死!!!” 然而,它刚刚将自己下半身恢复过来,原地等了半天的龙也又一刀斩下,从狯岳的天灵盖直劈到胯下,再次将他干净利落地劈成两半! “你刚刚,想逃是吧?”龙也盯着在地上挣扎蠕动的狯岳,“又开始打退堂鼓了?” “师兄……我……”狯岳努力挤出哀求的表情,声音带着刻意的颤抖,“求求你……我们是师兄弟啊,和解可以吗?” “事到如今还说这些,你在开玩笑?” 龙也又一次挥刀,将刚刚再生得差不多的狯岳从肩膀到侧腹斜着斩开:“我和师父……都曾以为可以拉你一把,没曾想你天性如此,烂泥终究扶不上墙。” “我只想活下去……!!”半拉狯岳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我到底哪里有错?” “啊对对对,你永远没错。” 龙也敷衍地应着,目光瞥见师父的房门悄然打开。 他顿了顿,看着地上挣扎的狯岳,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没错,那么......那些寺庙里被你出卖导致被鬼害死的孩童就有错,那些被你吃掉的人有错了? “弱肉强食,天经地义……”狯岳下意识地反驳,话说到一半却猛地卡住,“等一下……你怎么知道那些寺庙里的小鬼?”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不祥的预感让他浑身冰凉。 “南无阿弥陀佛……” 一声低沉而充满悲悯的佛号在龙也身后响起。 狯岳的头颅猛地转向声音来源,当它看清从阴影中缓步走出的高大身影时,充满了极致的惊骇和荒谬: “是……是你?!不……不对!你……你怎么会是鬼杀队的人?!你都跟他们说了什么?!!” 一股荒谬的宿命感紧紧扼住了它的喉咙,让它几乎无法呼吸。 悲鸣屿行冥流着泪,缓步走到龙也身边:“南无阿弥陀佛……接下来的事,交给我吧,我会尽量......不弄脏这里的。” 第103章 就像全能侠爆锤马克 狯岳眼见龙也一脸“你自求多福吧”的表情退开,取而代之地站到自己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是那个人。 那个曾在狯岳孩童时给他一口饭吃、接纳他、将他收留在破庙里的男人!那个因为他后来的背叛,而走入万劫不复的境地的男人。 “悲……悲鸣屿行冥?!”狯岳声音发颤,“……你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你没有被处死?” “我没有向你解答疑问的义务……我来这里,只是想要肃清你的罪孽。” 行冥不语,只是默默地脱下了那一身朴素的僧袍,随意丢在一旁,露出内里被肌肉撑得紧绷的鬼杀队队服内衬。 他向前踏出一步,地面仿佛都微微一震:“以鬼杀队岩柱之名,为那些被你吞噬的无辜者讨还血债……也为当年寺庙里,那些因你而死的孩子们,讨一个迟来的公道!” “哈!就凭你?” 狯岳强压下心头的恐慌,它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被龙也切碎的部位已经重新连接上。 它咧开嘴,露出尖利的鬼齿,嚣张地嘲笑起悲鸣屿行冥。 “就凭你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瞎子吗!” 它爆冲而起,连那柄血肉骨刃都弃之不用,就想仅凭尖锐的鬼爪掏向行冥的脸。 它仿佛想在那上面再添几道新鲜的爪痕,重温当年加害的快感。 “南无阿弥……” 狯岳的爪子眼看就要触及行冥的脸颊,一只布满老茧的手掌,如铁钳般精准地攥住了狯岳的手腕!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啊啊啊——!放开!”狯岳的狞笑瞬间扭曲成痛苦的惨嚎,鬼化不久的它还没习惯疼痛。 “陀!!!佛!!!” 行冥的佛号陡然拔高,一只砂锅大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狯岳的脸上,恐怖的拳劲透骨而入,把它那张鬼脸砸进脑壳中! 巨大的冲击力并未停歇,狯岳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咕呕——”的怪异叫声,它的脑袋就连同下面的颈椎都被硬生生地砸进了它自己的胸腔里! 那股巨力继续向下传导,“噗嗤”一声,行冥将整根脊椎都怼进了狯岳的腰腹深处! 肌肉和骨骼堆叠在一起的“咔嚓咔嚓”声让旁观的龙也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他幻痛似的摸了摸自己的腰。 还好,香奈惠的幸福还在。 一拳之后,悲鸣屿行冥脸上的怒容似乎淡去了一些,整个人都慈眉善目了起来。然而,周身翻腾的杀气却更加浓烈。 “站起来,恶鬼。” 行冥捏紧了自己的拳头,俯身一把揪住地上那滩蠕动的血肉,像拎着一块破布般提了起来。 “恢复,再生,然后面对我的怒火……!” 恶鬼的本能驱使着狯岳的肉体疯狂再生,除非彻底耗尽力量,否则它无法逃避这永无止境的痛苦轮回。 碎肉蠕动着,骨骼艰难地拼接,半张刚刚恢复、还带着惊恐神情的脸孔在烂肉堆里挣扎着显现。 “等……等一下!”狯岳的半张脸刚刚恢复,嘴里发出含糊的求饶声。 “哐叽——” 回应它的是行冥刺出的铁拳!拳头贯穿了狯岳刚刚凝聚出轮廓的胸膛,精准地命中了那颗还在微弱搏动的心脏! 行冥一拳将狯岳这滩烂肉整个贯穿,像串糖葫芦一样高高举过头顶。 “咕呕——!!”剧烈的痛苦让狯岳发出非人的惨嚎,“我错了……!我道歉……我不该偷钱……!” 狯岳惊恐地在行冥的手臂上踢蹬着残缺的下肢,绝望地看着行冥用另一只手狠狠地插进了狯岳胸膛那巨大的血洞之中! “嗤啦——!” 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撕裂声,狯岳的身体被悲鸣屿行冥硬生生从中间撕扯成了两半! 腥臭粘稠的鬼血化雨泼洒在地面上,将行冥从头到脚浇得湿透。温热的血液顺着他的脸颊和肌肉的沟壑流淌,滴落在地。 行冥感受着这污秽的洗礼,不由得告了一身罪过:“阿弥陀佛……说好的不弄脏这里,待会儿我会打扫干净的。” 房间里偷看的善逸已经吓成了一只小鹌鹑。 “(°Д°≡°Д°)可怕!好可怕!!!这个人......比大哥可怕一万倍!比爷爷可怕一千倍!比千代可怕一百倍啊啊啊啊!” 桑岛慈悟郎悠哉悠哉地又泡了一杯茶,瞥了一眼缩成一团的善逸:“叫你别偷看你不听,今晚做噩梦了,别死皮赖脸地钻我房间里。” “QAQ鸡酱——!!” 屋外,刚被行冥扯成一地小珍珠的狯岳,正在鬼血的粘合力下艰难地重新聚合,它吓得几乎丧失了语言能力。 ‘怎么回事!!他不是......他不是只是个瘦弱的瞎眼和尚吗!!为什么……为什么在他面前我连一丝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它,趁着身体勉强拼凑出半个躯干和一条手臂的机会,狯岳猛地驱动血肉骨刃再次在手中凝聚成形! 狯岳奋力一搏,用尽残存的力气将骨刃高高举起,朝着行冥狠狠劈下! ‘去死吧!’ 行冥的手肘架住了劈落的骨刃,他手腕一翻扣住狯岳持刀那只手的手肘,又是一声清脆的骨碎! “啊啊啊——!” 狯岳的惨叫声刚冲出喉咙,行冥的巨拳带着不可阻挡的威势,再次在它视野中迅速放大! “嘭!”它刚刚再生出的半颗头颅,如同熟透的西瓜爆裂开来! “咕……求求你……放过我……”新生的肉芽艰难地形成喉管和声带,发出绝望的哀鸣。 “噗嗤!”刚刚成型的发声器官被再次砸成一团肉泥。 “……我……我可以告诉你……恶鬼的情报……”狯岳的再生速度明显变慢了,残存的意识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呱唧!”一只大脚狠狠踏下。 “……上弦壹……上弦壹的样子……我告诉你……” “嘎巴!”试图抬起的的颈骨再次被碾碎。 坐在一旁观战的龙也,单手托着腮,默默计算了一下时间。 看着地上那滩还在徒劳蠕动的肉泥,龙也感叹了一声:“嗯……离天亮大概还有三个小时,辛苦你了,狯岳师弟。” 那一夜,桃山之巅,沉闷而富有节奏的捶打声伴随着偶尔响起的呜咽和求饶,一直持续到东方泛起鱼肚白。 狯岳,这个背叛了人类、背叛了师门、背叛了所有信任之人的恶鬼,经历了一场漫长而彻底的“洗礼”。 从最初的桀骜不驯和嚣张辱骂,到卑微地低声下气求饶,痛哭流涕地忏悔。最后连发出像样声音的力气都被剥夺,只剩下一滩在重击下不断破碎、又勉强蠕动的烂泥。 当第一缕金色的阳光刺破云层,狯岳残存的污秽血肉仿佛迎来了解脱,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剧烈地焦化、崩解,化作一阵飘散的飞灰,彻底消弭于天地之间。 悲鸣屿行冥如同一尊从地狱血池中走出的金刚,静静伫立在晨光之中。然而他那张刚毅的脸上怒容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的平静与释然。 某种纠缠多年的心结,似乎随着狯岳的彻底消亡而烟消云散。 虽然狯岳被弄的满地都是,但随着太阳的升起,所有属于它的痕迹,都在阳光的净化下同步化为飞灰。 悲鸣屿行冥还真就没弄脏场地。 —— 有意思的是,当晚的桃山上,并非只有肃杀的气氛。一个懵懂的小男孩,怀揣着孩童特有的好奇与莽撞,误入了山林深处。 所有的生灵都屏住了呼吸,深深藏匿在洞穴与地缝里,躲避着山顶弥漫下来的、令它们魂飞魄散的恐怖气息。男孩对此浑然不觉,只凭着一股傻气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随着他误打误撞地跑到山顶附近,一阵奇特的、富有节奏的沉闷声响,穿透寂静的夜色,钻入他的耳朵。 咚!咚!咚……咚!咚!咚…… 声音沉重而持续,一下接着一下,规律得如同某种奇特的鼓点。有什么极其沉重的东西,在反复捶打着某种富有弹性的物体。 男孩竖起耳朵,眼睛亮了起来,他想起了父亲,那个梦想成为“特级厨师”却最终只能在小饭馆颠勺的男人,曾经无数次向他描述过的、传说中的美食技艺。 “噢——!” 男孩忍不住惊喜地低呼出声,“难道这就是爸爸说过的,用粗铁棍子‘砰砰砰’捶打出来的神奇肉丸子?!” 铁棍挥舞,肉泥在千锤百炼中变得无比弹牙,最终化作能“在桌子上蹦跳”的美味丸子!山顶传来的声音,不正契合这传说中的场景吗? 他很想上山去看看,可惜小小的身体早已耗尽了力气,只能带着满心的向往和遗憾,蜷缩在一块避风的大石头后面睡去,隔天又被人找到后送下山了。 后来,男孩一家搬离了桃山脚下的小镇。时光流转,战火纷飞,男孩在颠沛流离中长大成人,却始终没有忘记童年那个奇妙的夜晚和那个关于弹牙丸子的梦想。 终于,在历经艰辛、漂洋过海之后,他在位于西边那个古老国度东南一隅的土地上,找到了答案。 当他第一次将一颗浑圆饱满、色泽诱人的丸子送入口中——牙齿合拢,丸子仿佛在口中跳动。爽滑的外皮包裹着紧实的肉质,每一次咀嚼都带来惊人的弹性和爽脆。 那独特的口感在牙尖、舌尖欢快地跳跃着,瞬间唤醒了沉睡多年的记忆! 滚烫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涌出,顺着男人饱经风霜的脸颊滑落。 就是它!就是这种在牙尖蹦跳的奇妙感觉!和他童年时在桃山脚下幻想过无数次的味道,分毫不差!这一刻,他找到了失落的梦。 为此,他不惜奔走呼号,呼吁和平,唯恐这承载着技艺与乡愁的丸子会在动荡的时局中失传。 那就是……潮汕牛肉丸! —— 狭雾山。 接到鎹鸦急促报信的鳞泷左近次和真菰,以最快的速度循着血腥与破坏的痕迹,赶到了那片被蹂躏得面目全非的战场中心。 他们看见的是一片狼藉的场地中心,浑身是伤、衣衫褴褛的富冈义勇,正强撑着坐在昏迷的锖兔身边。 锖兔则被小心地平放在地上,身上严严实实地盖着义勇那件深色的羽织,只露出沾染了血污和尘土的粉色发梢。 锖兔手中牢牢握着的,赫然是富冈义勇的日轮刀!而他自己的佩刀,只剩下一个光秃秃、布满裂痕的刀柄,凄凉地躺在不远处的泥地里。 就在锖兔拼尽全力一刀斩下玉壶的头颅后,支撑他战斗到极限的精神与肉体终于崩溃了。 那股维系着他进入特殊“感知”状态的力量如潮水般退去,强烈的眩晕和脱力感将他淹没。他只来得及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便彻底失去了意识栽倒在地。 “锖兔——!” 这差点没把一边的富冈义勇吓死。 好在检查后发现,除了那几个被玉壶的“神之手”摸到的伤口和其他几处小伤和肋骨骨折以外,锖兔基本没有受到什么致命伤害。 反倒是义勇,先是被下弦贰锯了两刀,又被玉壶一个尾巴扫进树林中,全身上下都是伤口和淤青骨折。 好在,两个人都活了下来。 “做得好……锖兔,义勇!”鳞泷左近次小心翼翼地蹲下来,揽住了坐在地上的义勇的肩膀。 “你们俩……都太优秀了!超出为师想象的优秀!” 真菰也赶忙凑了过来,看着地上昏迷的锖兔和强撑着的义勇,小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叹: “是哇……居然能够单独杀死上弦!” 真菰也一脸惊叹地“啪啪啪”连着拍了好几下义勇的背:“你们俩到底什么时候背着我变得这么强了!” 这好悬没把义勇脸上的什么东西拍出来。 “我,我……噗!” 此刻全靠意志力吊着一口气的义勇来说,这无异于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被真菰轻飘飘的几巴掌一拍,立刻两眼翻白地栽了下去。 场面一度很尴尬。 “(??????)师父!!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不小心丹鲨了义勇的真菰小脸煞白,看到鳞泷师父的眼神已经刮了过来,立刻乖巧地立正。 “我去把医疗工具都拿过来!!”她语无伦次地逃离了案发现场。 鳞泷左近次看着真菰慌张逃走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收敛心神。他默默地守护在两个昏迷过去的徒弟身边,小心翼翼地检查着他们的伤势。 他眼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骄傲,却也带着后怕。 “原本,能够成功讨伐下弦之鬼,已经是值得庆祝的天大的好事……” 鳞泷缓缓取下了那副红色的天狗面具,面具下,是一张慈祥又复杂的脸庞。 “没想到,没想到你们竟然……真的斩杀了上弦之鬼!打破了鬼杀队近百年以来,无法杀死上弦鬼的僵局!” 这意义太重大了,鳞泷几乎能想象到当这个消息传回总部时,会引起怎样的震动。 “应该......很快又会有一次柱合会议了吧?想必主公大人现在应该十分高兴……”鳞泷喃喃道,转而又有点担心,“希望他的身体能经受住这一次巨大惊喜带来的冲击......” 产屋敷耀哉的身体能否承受这份惊喜犹未可知,可大概率鬼舞辻无惨是受不住这个刺激的。 沉寂了百年之久的上弦会议,恐怕很快就要再次开启了。 第104章 零余子:这是我能参加的会议吗? 猗窝座只是眨了个眼的功夫,就发现自己眼前的风景变了。 层层的楼阁堆叠成一座会移动的城市,街道在旋转,亭台在爬升,这里是一座会呼吸的城市——无限城。 无限拓展的街道倒映在它刻着“上弦叁”的双眼中。 猗窝座隐约记得自己上一次来到这里,得追溯到上百年前,当时甚至连国门都没打开,还是幕府将军统治的时代。 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来到这里? 无惨大人生性谨慎,喜欢安静的场所,并不乐于和上弦鬼们聚会。平时有事召唤,也是通过鸣女直接将上弦们召唤至自己的跟前。 如果无惨大人心情好,那就会亲自出现在上弦的眼前。 那么眼前自己出现在无限城,但又不见无惨大人的踪影——说明不仅仅只有自己一个上弦鬼被召唤过来。 “有上弦鬼被杀死了!!!” 猗窝座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上百年以来从未有上弦鬼死亡,唯一的特例是十二鬼月内部的换位血战,原本的上弦贰被那只恶心的家伙杀死。 是谁? 是哪只被杀死了? 是上弦壹吗,不太可能,它实在是太强,甚至成为了自己的目标。猗窝座完全想象不出人类如何杀死它。 是上弦贰吗,那太好了。 上弦肆以下,忽略,比自己弱的家伙没有重视的价值,死了也就死了。 “去确认一下好了……” 猗窝座朝着前方的虚空中自由落地,在这座无限城中,方向被逆转,空间化为虚无,猗窝座任由这座有意识的城市将自己运送到指定的地点。 穿过层层的门廊,猗窝座持续落体,数不清的窗户在遇见它的时候主动打开,地板张开了缝隙任由它穿过,楼宇在它下落的轨迹上主动形成了门廊—— 然后它看见了那座建立在莲池上的楼阁。 “啧……味道还在,又在啃脱骨人腿……” 猗窝座大失所望,一点停留的意思都没有,确认了上弦贰依然存活后,主动降落在某处平台上。 “鸣女,送我去该去的地方……” “锵——!” —— 零余子现在很慌。 在这个恐怖的晚上,自己跟随着上弦伍大人,和下弦贰一起去围剿一个鬼杀队的培育基地。 有上弦鬼罩着,零余子满心欢喜地以为这是一次秋游般的行动,自己只需要打打下手,随便分出几个分身,就能有强壮而健康的鬼杀队士的尸体享用。 然后自己就被一个神秘天狗男砍了头。 好在零余子留了个心眼,藏起了一个分身,在自己的本体被斩首后这个分身承接了自己的意识成为自己新的身体。 我零余子又安详地活过一天! 强大的敌人什么的,疑似有柱级剑士什么的,都交给强大的上弦大人去应对就可以了,天塌下来有上弦顶着! 然后自己仿佛听到了琵琶弦弹奏的声音,面前的景色在眨眼间发生了变化。 它一抬头,就看见了那个手里揣着琵琶的女人。 “上弦……上弦陆……?” 又是一个强大的上弦鬼!!!自己这只可怜兮兮的下弦何德何能在一天之内遇见两只上弦鬼! “怎么回事……哥哥?为什么我们突然之间会出现在这里?” 一个气势很强的女性声音在零余子的身周响起,零余子一转头,只见那名长相艳丽的女孩子眼中,赫然写着“上弦伍”的字样! “我的蠢妹妹哟……这里是无限城,你忘了吗?你至少应该看得见我们眼睛里的字变了吧,我们不再是上弦陆了。” 随着一阵叽里咕噜的蠕动声响起,枯瘦的身影从美艳少女的身后显现。 “啊……两……两个上弦伍……” 零余子已经被几名上弦强大的气势压得匍匐在地上,同时,它意识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 这对兄妹是上弦伍……那玉壶大人呢? 玉壶大人去哪里了?辘轳又在什么地方?为什么只有自己一个下弦在这里? 零余子已经不敢抬头胡乱张望了。 此时,一个欢快的声音出现在它的耳边:“哎呀哎呀?这里怎么有一只可爱的小下弦呢?是谁家的孩子走丢了吗?” 一只苍白的手指想要扶起零余子,零余子不敢抬头,可那双手转而就把它的脊椎扭断,强行让它抬起头来。 “咯……咯……” 零余子已经吓哭了,那是多么好看的一双眼睛,彩虹色的,反射着艳丽的光芒,可是上面没有一丝人性的色彩,“上弦贰”的字样掩盖不住其中的空虚。 “好……好可怕……童磨大人随随便便就会把头扭下来,我这老鬼……可不敢……” 远处的角落里,一只只有巴掌大的小鬼探头探脑的看来,可零余子分明看见其眼中“上弦肆”的字样。 ‘啊……上弦贰、肆、伍和陆都在,那上弦叁和壹……’ 现在该不会是上弦在开会吧? “大大大……大人们……我只是下弦,我不应该在这里……” 揣着琵琶的上弦陆无情地打破它的幻想:“不……无惨大人指名道姓,要求你必须参加这一次会议。” 零余子已经害怕得停止了思考。 “哎呀哎呀~真可怜~” 白发俊美男子样貌的童磨心疼地摸着零余子的头发,就像在抚摸一只小狗:“明明只是一只不入流的下弦,却要参与大人们的会议呢?” 它仿佛是后知后觉一般“啊”的一声,“话说!玉壶没有来诶!” 童磨神态夸张地左顾右盼起来: “玉壶很擅长移动的说,它一般开会都是第一个在的,而且它又很喜欢聊天,它不在的话都没人陪我讲话了~” 找了半天看不见鬼的童磨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啊!它死了对不对!所以大家才会集中在一起,堕姬和妓夫太郎才会变成上弦伍,鸣女姐姐才会变成上弦陆啊!!” 童磨又心疼地凑到一脸冷汗的零余子身边:“那也就是说~玉壶死了,无惨大人很生气,要拿你撒气咯?” 我谢谢你!! 零余子在心中哀嚎,但是它只是跪着,什么话也不敢说,连头也不敢抬起来。 “咚!” 此时,有什么东西如炮弹陨石一般砸进了众鬼所在的平台上。 “啊啦~猗窝座~我好想你~” 童磨仿佛见到了久违的新奇玩具,立刻抛弃了零余子,蠕动到了猗窝座的身边: “猗窝座~人家好久没见到你了,你最近过得还开心吗?” 童磨整个人夸张地趴在面无表情的猗窝座的背上,“听说你上次难得心情好,转换了一个人类把他变成了下弦鬼,结果没过几天就被人砍了头,我还因此很担心你呢~” “话说~” 童磨眯着眼睛,把嘴巴凑到青筋暴起的猗窝座耳边: “那个人有什么特别的呀?不像是你平时喜欢的强者呢,难道是因为让你想起了什么记忆——?” “噗叽!!!” 回答它的是猗窝座的一个摆拳,如闪电般划过童磨的下巴,把它半张好看的皮囊敲得粉碎。 上弦之间在打架! 零余子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又赶紧把头埋在地板上。 公司股东会议,二董事和三董事在办公室掐架,你作为全场唯一一个中层打工仔,你就看去吧。 猗窝座的拳头刚刚划过,童磨爆裂开的下巴就像时间倒流一般又恢复了,“喔~这一拳力气不错耶,猗窝座大人这么多年,又变强了一点点呢!” 堕姬兄妹已经在一边坐下看好戏,上弦肆天狗不知道又钻哪个缝里去了,鸣女的卡姿兰大眼睛无语地看着猗窝座又一拳把童磨开了脑壳。 零余子还跪着。 猗窝座已经失去了耐心,和童磨呼吸同一片空气让它感觉自己身上有蚂蚁在爬。 “鸣女……上弦壹在哪里?”猗窝座目光四处搜寻着自己最在意的那头恶鬼,却一点气息都没发现。 “我,一直在这。” 猗窝座瞪大了眼睛,那声音出现在它身后,距离它不过一步之遥。 上弦壹一直就站在自己身后!! 猗窝座瞳孔缩紧,心脏跳跃的速度止不住加快,‘为什么我一直都没发现……差距有这么大吗!’ “诶~” 童磨顶着半个滋滋冒血的脑袋拍着掌:“黑死牟大人不要嘛,我还想看猗窝座阁下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您的存在的,该不会开完会了都看不见吧?” “童磨……你想死吗?” 猗窝座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弄死童磨”。 “锵——!” “请诸位肃静,无惨大人亲临……” 只一瞬间,在场所有鬼或端正地单膝跪下,或颤抖着四肢伏地,或双膝下跪却左扭右扭,或干脆像古代的武士一般跪坐。 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响起。 “玉壶被杀死了。” 随之而来的是强大的压迫感,空气仿佛化为粘稠的凝胶压在众人的肩膀上,鬼之始祖带来的发自本能的上位者气息让在场所有鬼都知道—— 鬼王,鬼舞辻无惨,生气了。 “我讨厌变化……变化意味着腐朽,意味着衰老。” 梳着黑色卷曲头发、穿着白色西装的俊美男子一步步走上台阶。 “十二鬼月设立的初衷,是作为所有鬼中的上位存在,镇压鬼杀队,宣告鬼的威严。” “玉壶这家伙,傲慢自大,无知轻敌,阴沟里翻船是其咎由自取,死了也就死了……” 男子走到匍匐在地上的零余子身前:“……而你?零余子,我想问你……你凭什么活下来?” 噫——! 零余子吓得哆哆嗦嗦的,可是鬼王开口,它不回答也得回答:“无无无无惨大人……我……我遇到了柱……通过血鬼术分身……” “你没听清楚我的问题。” “啊……啊?”零余子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已经是一片浆糊。 “我问的是……你,凭什么,活下来?” 零余子懂了。 老板这是让自己去死呢。 第105章 不要登陆自家姐姐的账号 零余子死了,和它一起的上弦鬼玉壶被砍了头,它无论如何也躲不过这最终的清算。 鬼舞辻无惨的皮鞋碾在零余子残存的那滩烂肉上,发出令人作呕的粘腻声响。他冰冷的目光扫过下方姿态各异的上弦鬼们,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我今天召你们来,只问两件事。” “产屋敷家族,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覆灭?”它顿了顿,每一字都像毒针,“青色彼岸花,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手里?” 产屋敷家族,如同打不死的小强,千百年来死死咬住无惨的踪迹,让其感到无比厌烦。 而那传说中的青色彼岸花,则是无惨梦寐以求的圣物,是他突破阳光桎梏、进化成真正完美不死存在的唯一钥匙。 这两件事,就是无限城无惨株式会社当前最高级别的战略目标。 “说话!”无惨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平台上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上弦鬼都明白,在老板怒火中烧时,最好的应对就是保持沉默,等他发泄完毕。 这个道理是个鬼都懂。 除了童磨。 “哎呀呀……”童磨苦恼地扭动着身体,像在跳一支无声的滑稽舞,脸上却挂着纯真的笑容,“无惨大人~人家真的很努力了哦,发动了教里所有的信徒去寻找呢~” 它歪着头,语气里带着天真的希冀,“要是您能稍微放宽一点,允许我再多收一点点信徒,说不定……人家马上就能给您找到那朵漂亮的小花啦?” 鬼舞辻无惨的目光冷冷地钉在童磨那张过于完美的脸上:“你知道我为什么之前不允许你扩大教会吧,童磨?” 它向前逼近一步,无形的压力让空气都仿佛凝固,“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上次规模扩大后,你干了什么好事吗?” 无惨的声音里压抑着暴怒,“用那些女人的头颅堆去你的京观!!就因为你那点玩闹的恶趣味,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气去掩盖痕迹、抹平影响吗?!!” 无惨厌恶童磨那肆意妄为、招摇过市的作风。 极乐教会越是膨胀,就越容易成为猎鬼人的靶子,这与无惨奉行的低调隐秘、苟活发育的生存哲学完全背道而驰。 “我懂的~我懂的啦~亲爱的最帅气的无惨大人~” 童磨立刻摆出一副乖宝宝认错的模样,双手合十,眼神无比“虔诚”,“这次!我保证!一定管好那些信徒,让他们眼睛瞪得大大的,只盯着彼岸花找!一个都不许偷懒!” 无惨居高临下,俯视着童磨那张笑嘻嘻的脸,冰冷的眼神里没有丝毫信任:“哼,你最好记住你的保证。” 它最终松了点口风,但设下了严格的限制,“我给你一千人的名额,这是极限。多一个,我就拧掉你的脑袋。” 警告性地瞪了童磨一眼后,无惨转过身,目光投向抱着琵琶、如同人偶般静立的上弦之陆。 “鸣女,”无惨的语气不容置疑,“尽快熟悉、掌握新获得的力量。玉壶死了,他那点可怜的情报网也随之消散。现在,我需要你立刻填补这个空缺,给我更精准的情报。” 鸣女微微低头,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声音毫无波澜:“遵命,无惨大人。” 完全无视了童磨在一旁用夸张的语调嚷嚷着“无惨大人好偏心~人家也想要新力量嘛”的噪音,无惨的视线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位上弦鬼。 “猎鬼人的实力……最近在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增强。” 它的声音低沉,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我不想再因为哪个废物被杀,而把你们都召集到这里开这种无聊的会议……你们,都好自为之。” 他略作停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厌烦: “还有,累那小子……你们谁有空,稍微看着点。它那套过家家的‘羁绊’游戏,别玩过火,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解散!” —— 黑夜,猎鬼人在行动。 这一次的狩猎目标狡猾地潜伏在小镇中,完美融入了人类的社会网络。 好在,对付这种善于藏匿的恶鬼,恰好是蝴蝶姐妹的专长。 “我找到你了!” 蝴蝶忍奔跑在屋顶上,眼神锐利地发现了目标,瞬间拔出了腰间的左轮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稳稳指向巷道深处仓皇逃窜的恶鬼身影。 她的手指已经搭上扳机,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但蝴蝶忍眉头微蹙,目光扫过两旁寂静的民居窗户,最终还是将已经打开保险的枪缓缓收回枪套。 ‘居民区开枪风险太大了……’ 蝴蝶忍心中快速权衡,‘枪声一响,引来巡警事小,万一惊扰居民造成混乱,反倒可能被这狡猾的家伙钻了空子,抓人质就糟了。’ 她不禁怀念起野外清剿的任务,虽然条件艰苦了一些,至少不必担忧束手束脚。 那外表与人类无异的恶鬼正慌不择路地奔逃,刚冲过一个拐角,迎面便撞上一抹致命的粉色流光! “嗤——!” 蝴蝶香奈惠的刀锋精准地削过恶鬼的头颅侧面,虽未能触及要害脖颈,却带走了大半个天灵盖。 腥臭的鬼血和脑浆飞溅,恶鬼瞬间失去平衡,像个破麻袋般翻滚着撞上两侧墙壁,发出沉闷的“啪叽”声。 “可恶的猎鬼人!!” 恶鬼嘶吼着,断裂的头骨下肉芽疯狂蠕动,挣扎着爬起身。 它那双猩红的眼珠滴溜溜乱转,急切地寻找着生路。然而,冰冷的现实让它心沉谷底——左侧,香奈惠持刀而立,粉色的日轮刀散发着肃杀之气;右侧,蝴蝶忍的身影已然封死了退路,堵在巷口。 “你没有地方可逃了,恶鬼。” 香奈惠声音平静,刀刃稳稳指向它,“乖乖伏诛吧。若心中尚有未了之念,不妨说出来。” “嗬嗬……遗憾?” 恶鬼发出刺耳的怪笑,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反而更加猖狂,“老子遗憾没能多吃几个鲜嫩的人类!遗憾刚才手慢,没抓两个挡箭牌!更遗憾……” 它贪婪的目光扫过姐妹俩纤细的脖颈,舔了舔獠牙,“……遗憾没能尝到你们俩这白嫩脖子的滋味!那一定美味极了!” 蝴蝶忍嫌弃地撇撇嘴,小声嘀咕:“啧,死到临头还嘴这么臭。姐姐,待会儿下手的时候,咱们切慢一点!” “小忍,” 香奈惠微微侧头,语气带着一丝教导的意味,“对待任何恶鬼,我们都应秉持平等之心,给予干脆的终结。不要因它们临终的污言秽语,就失了平常心。” 然而,就在她目光短暂瞥向蝴蝶忍的刹那—— “没人教过你们战斗时别聊天吗!!!” 恶鬼眼中闪过狡诈的狂喜,脸上挤出恶趣味的狞笑:“血鬼术——乱魄镜!!” 嗡——! 一片妖异的血红色光芒骤然爆发,瞬间笼罩了姐妹二人。 香奈惠只觉头脑一阵强烈的眩晕,仿佛灵魂被强行拽离了身体。强烈的警惕心让她本能地要挥刀斩下,却惊骇地发现自己的姿势根本不是在挥刀! 身体各处传来强烈的违和感,香奈惠重心不稳,脚步虚浮地踉跄了一下。 ‘不对劲!身体力量变弱了?胸前好沉,而且腰上硌着什么东西?’ 她下意识低头,瞳孔骤然收缩——自己纤细的腰侧,赫然别着一把黄铜色的转轮手枪! “小忍的枪?!” 这把枪明明是妹妹贴身携带的武器,怎么可能瞬间出现在自己身上?! “不会吧……”一个极其荒谬的念头在她脑中炸开。 与此同时,蝴蝶忍也被那阵突如其来的血光晃得眼晕。她同样心中警铃大作,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想拔枪射击,可手往腰间一摸—— “啊?!我枪呢?!” 蝴蝶忍彻底懵了,腰间空空如也!更诡异的是,她此刻手中沉甸甸握着的,竟然是姐姐那柄粉色的日轮刀! ‘视线变高了?手臂的力量……好像也变强了?这到底……’ “好机会啊!!!” 恶鬼岂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良机!它如同离弦之箭,趁着姐妹俩陷入混乱的瞬间,将全部力量灌注于双腿,猛地扑向香奈惠——或者说,扑向香奈惠身体所在的位置! 那张开的血盆大口,带着腥风,直取“香奈惠”脆弱的咽喉! ‘它冲我来了!’蝴蝶忍心中惊叫。来不及多想,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双手奋力挥动起那柄对她而言略显沉重且陌生的日轮刀! “唰——!” 刀刃险险架住了恶鬼啃咬下来的獠牙,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但蝴蝶忍终究不习惯姐姐这把刀的重量和重心,刀势未能完全展开,锋刃被坚韧的鬼牙死死卡住,未能一举切开脖颈。 而占据了妹妹身体的香奈惠,此刻正以第三视角看着恶鬼扑向“自己”的身体,那种别扭感让她浑身难受。 她强压下不适,迅速拔出腰间那把属于蝴蝶忍的日轮刀,入手瞬间便感到异样:‘好轻!’同时,她也清晰地感觉到这具身体的力量远逊于自己原本的躯体。 没有额外的犹豫,香奈惠看准妹妹架住恶鬼的时机,一个箭步上前,将手中轻巧的日轮刀精准地、狠狠地刺向恶鬼暴露出的太阳穴! “忍!我不知道怎么激发你刀上的毒素!”香奈惠急促地喊道。 “明白!”蝴蝶忍立刻领会。 她猛地发力,硬生生将卡在鬼牙中的刀抽出,趁着恶鬼头颅被另一柄刀贯穿、动作凝滞的刹那,双手握紧刀柄,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刀斜劈而下! “噗嗤——!” 锋利的日轮刀终于切开了坚韧的鬼皮与骨骼,恶鬼那颗狰狞的头颅应声飞起,脸上还凝固着错愕与不甘。 “嗬……可恶的……猎鬼人……” 这头血鬼术诡异,可战斗力实在算不上强的恶鬼,其断断续续的诅咒声随着头颅化为飞灰飘散。 蝴蝶忍看着恶鬼在自己刀下彻底消散,一双杏眼睁得溜圆,胸口因激动和用力而微微起伏。 ‘原来……砍下恶鬼头颅是这样的感觉……’一股奇异的、混合着成就感和释放感的兴奋在她心底炸开,‘好奇妙……好痛快!’ 她收刀入鞘,一抬头,看见“自己”,也就是控制着自己身体的姐姐正朝自己走来。 蝴蝶忍也终于有机会仔细打量自己现在的模样,她下意识地低头—— 她能看到自己的脚尖,身上穿着姐姐那标志性的蝴蝶羽织,腰间佩着那柄熟悉的粉色日轮刀,刀镡是精致的蝴蝶翅膀形状,刀柄上还缠绕着一圈来自某人羽织的金色纹路丝线。 “果然……” 蝴蝶忍的声音带着一丝新奇和得意,“我现在用的是姐姐的身体!哈!还是第一次这么轻松就看见脚呢!” 她甚至原地轻轻蹦了一下,感受着身高带来的不同视野。 那头恶鬼的血鬼术效果已然明了——它强行互换了姐妹俩的肉体!此刻,蝴蝶香奈惠的意识被困在妹妹纤细的身体里,而蝴蝶忍则掌控着姐姐高挑的躯体。 在自家妹妹身体里的香奈惠走到在自家姐姐身体里的蝴蝶忍跟前,不得不微微仰起头,才能对上那双熟悉的、此刻却充满戏谑的眼睛。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光落在“自己”胸前被绷得略显局促的制服内衬上:“忍……你的内衬,是不是该换个大一号的了?这样不会难受吗?” “妹妹~”蝴蝶忍学着姐姐平时温柔的语气,却带着明显的促狭,她甚至伸出手,像姐姐平时摸自己头那样,居高临下地揉了揉“自己”的头顶,“这你就不如我懂啦,内衬这东西,紧一点,才不容易在剧烈活动时磨得疼哦!” 香奈惠没好气地拍开那只在自己头上作乱的手,她现在可算切身体会到为什么妹妹有时会躲开自己的摸头了。 “好吧,好吧。” 她揉着眉心,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恶鬼是解决了,可这该死的血鬼术效果还在,这下麻烦大了……” 蝴蝶忍却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她一直在原地蹦跳着,感受姐姐的身体,一直试图去摸姐姐的头,脸上带着恶作剧般的笑容: “别担心嘛姐姐!说不定等天一亮,太阳一晒,我们俩就‘啪’一下换回来啦?” “希望如此吧……” 香奈惠语气带着深深的无力感,再次拍开那只不安分的手,“要是太阳晒了也没用……小忍,你可能真得好好教教我怎么配毒药,还有怎么用你那把左轮手枪了。” 想到自己可能要拿着妹妹的枪去战斗,她就感到一阵荒谬的头疼。 —— 龙也回到了蝶屋。 在主公产屋敷耀哉的鼎力支持下,这座以蝴蝶姐妹为核心、专为鬼杀队服务的医疗场所已初具规模,运作得井然有序。 “隐”队员们脚步匆匆,扛着沉重的木箱进进出出,箱子里塞满了崭新的手术器械、成捆的消毒绷带和大大小小的药品罐子。 “床铺立刻搬进病房!玻璃器皿小心点,送去实验室!那边的绷带别傻站着,赶紧清点入库记录!” 香奈惠清亮的嗓音在院子里回荡,她利落地指挥着众人,那副干练又充满活力的模样,让龙也不由得联想到她妹妹蝴蝶忍平日雷厉风行的样子。 ‘几个月了……要不就是在巡逻杀鬼,要不就是蹲守狯岳那混蛋,连好好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龙也心头一热,涌起一股强烈的思念,他决定给香奈惠一个惊喜。 龙也屏住呼吸,足尖贴着地面无声移动,像捕食的豹子般悄然绕到香奈惠背后。下一秒,他手臂猛地一揽,将她纤细的腰肢箍进自己怀里,同时低头精准地将一个轻吻印在她唇角。 “猜猜我是谁~!”龙也的声音带着得逞的笑意。 谁也没想到啊,谁也没想到。 “啊啊啊啊——!” 迎接龙也的并非预想中的温存拥抱,而是香奈惠的尖叫和一阵突如其来的翻转和失重感。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被一股巨力抡起! “臭流氓——!”香奈惠的怒斥声炸响在他的耳边。 “嘭!!!” 龙也整个人被一个背摔,狠狠掼进旁边堆放的物资小山里,后背结结实实撞上一箱绷带。 巨大的冲击力让箱子爆开,雪白的绷带卷像烟花般四散迸射,玻璃药瓶稀里哗啦滚落一地,就像白色的季节。 ‘????’ 第106章 生气型香奈惠和温柔型小忍 “诶诶,你听说了吗!?”后藤肩膀上扛着一箱绷带,不忘用手肘捅了捅旁边抱着药罐子的队友。 队友正吭哧吭哧往前走,被他这么一捅,差点把罐子摔了,没好气地扭头:“什么啊……哎等等!” 他眼睛唰地一下亮得惊人,仿佛闻到了特大八卦的味道,“你是说鸣柱大人和香奈惠小姐那事儿?” 后藤猛点头,声音压得更低:“对对对!就是那个!鸣柱大人今天来了,结果不知道说了啥还是干了啥,惹得香奈惠小姐大发雷霆!” 他夸张地做了个甩出去的动作,“一个漂亮的过肩摔!直接给鸣柱大人摔飞了!” “何止是摔飞了!”队友立刻来了精神,警惕地左右张望,确认走廊暂时没人,一把将后藤拽到墙角。 “听说鸣柱大人刚摔在地上,还没缓过神呢,香奈惠小姐‘唰’地就把忍小姐那把宝贝左轮掏出来了!那架势真不是开玩笑的,差点就扣扳机了!” 后藤听得倒抽一口凉气:“嘶——!这么严重?!香奈惠小姐平日里跟春风一样和煦的人,居然能气到拔枪?鸣柱大人他……他该不会真做了什么特别过分的事吧?” “可不是!”队友脸上写满了“你懂的”的表情,声音压得几乎只剩气声,“更精彩的在后头!当时忍小姐就‘噔噔噔’从里面冲出来了!你猜她干嘛?”他故意卖了个关子。 后藤急得直催:“快说快说!” 队友嘿嘿一笑:“忍小姐二话不说,冲上去一把就给她姐姐手里的枪薅下来了!香奈惠小姐估计都懵了!” “还有呢!”队友越说越来劲,干脆拽着后藤连人带箱子一起拖进储藏室,两个人嘀嘀咕咕起来。 “而且!重点来了!忍小姐把枪收好之后,转过身去扶鸣柱大人......!” 队友在昏暗的光线里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那个态度哟,温柔得不行!先是把他从绷带堆里搀起来,然后仔细地帮他拍打灰尘,还轻声细语地问‘有没有伤到哪里?疼不疼?’检查得那叫一个细致!最后……”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态“......还抱了人家鸣柱大人一下,好亲密哟!” 后藤听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啊?!抱了一下?!” “难道说!?” 后藤下意识追问:“香奈惠小姐呢?她看到这……怕不会更生气吧?” “生气?!” 队友模仿着拔刀的动作,表情瞬间变得极其夸张,声音都拔高了一个调,“岂止是生气!香奈惠小姐当时站那儿,日轮刀直接就出鞘了!” —— “所以说为什么要用人家的身体去抱他啊姐姐!!!” 蝴蝶忍用着香奈惠的身体,气得直跺脚,叉腰站在两人面前。 香奈惠和龙也则并排坐在榻榻米上,模样乖巧得像挨训的学生,额头上各自顶着一个新鲜的红肿大包。 香奈惠顶着妹妹那张清秀又带着点稚气的脸,眼神躲闪,手指下意识绞着衣角:“啊啦啊啦……这不是,龙也被你摔了一跤,还差点被你掏枪打了嘛。我看他挺可怜的,一着急,就、就过去安慰了一下下……” 她声音越说越小,明显底气不足。 “安慰?!” 蝴蝶忍猛地瞪圆了那双原本属于姐姐的温柔眼眸,“你还知道那是安慰!姐姐!那是人家的初……那样的抱抱!我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对待过!” 她羞愤地指向龙也,声音都变了调。 说到这儿,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猛地扭过头,对着旁边的龙也龇起小白牙,像是要咬人: “还有你!出云龙也!回来就回来嘛,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干嘛一个招呼都不打就搞突然袭击!!谁顶得住啊!” 她挥舞着拳头,恨不得再给这家伙来一下。 龙也自知理亏,老老实实盘腿坐着,眼观鼻,鼻观心,下巴都快戳到胸口了,专心致志地听着数落,大气不敢出。 “可是呀,妹妹……” 香奈惠忽然抬起脸,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眨巴着妹妹那双圆溜溜的眼睛,表情无辜又促狭,“姐姐我的身体,那个初吻嘛……早就没有了哦?” 她一边说,一边故意挪了挪屁股,往龙也那边凑近了一点,目光在他脸上扫来扫去,“倒是你现在用的这副身体嘛……那个还在哦?你再这么凶巴巴地为难龙也,姐姐我一心疼,说不定……一个没忍住,就用你的身体,在他这张脸上‘啾咪’来一下哦?” 她作势嘟起嘴。 “你敢!姐姐你居然威胁我!” 蝴蝶忍瞬间炸毛,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个箭步冲上前,手忙脚乱地扒拉着占据自己身体的姐姐,硬生生把她从龙也身边拖开一段距离。 “龙也和我也是好几个月没见面了嘛~” 香奈惠一边象征性地抵抗着妹妹的拖拽,一边忍不住扭过头,越过妹妹的肩膀,眼神像掺了蜜糖的水波,柔柔地、绵绵地朝龙也流淌过去。 蝴蝶忍眼睁睁看着“自己”那脸对着龙也露出这种让她头皮发麻的“含情脉脉”,浑身的鸡皮疙瘩“唰”一下全立起来了: “我不管!你们两个!绝对!绝对!不许拿着我的身体乱来!” 她气鼓鼓地,像一堵墙似的再次横插在两人之间,把试图靠近的姐姐牢牢挡住,双手叉腰宣示主权,“从现在起,我一步都不会离开!就盯着你们俩!看你们还敢耍什么花样!” 龙也夹在中间,心里那滋味真是复杂极了。 当他的目光落在对面“香奈惠”身上时,那张总是温柔似水的脸庞此刻正对他怒目而视,龇牙咧嘴,像只炸毛的小花猫,充满了平日罕见的生动与活力。 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露出如此鲜活可爱的表情,龙也觉得心脏像是被小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痒痒的,别有一番滋味。 而当他的视线悄悄转向旁边的“蝴蝶忍”时,那张平时总是倔强又认真的脸,此刻却浸润着一种截然不同的温柔。 那双紫色的眼眸里仿佛盛着盈盈秋水,无声地诉说着亲昵与思念。更让他心跳加速的是,一只明显比香奈惠的手要小巧纤细一圈、属于小忍的手掌,正偷偷地、小心翼翼地穿过身侧的缝隙,摸索着找到了他的手指牵上来了。 龙也心头警铃大作,拼命在心里默念:这是香奈惠在用她的手!这是香奈惠在用她的手! 完了完了……龙也绝望地想,再这么看下去,脑子真要乱套了。 他赶紧把那点不合时宜的旖旎念头压下去,清了清嗓子,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 “所以,你们俩现在……那个状态,在恶鬼死掉之后也没解除?连晒太阳都没用吗?” 他指了指她们互换的身体。 “我和小忍都试过晒太阳了,没用。” 香奈惠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只能等它自己慢慢恢复,或者……我们自己动手,调配点药剂试试看能不能强行干预了。” “我强烈要求干预!” 蝴蝶忍立刻插话,语气斩钉截铁。 她一边说,一边又往两人中间挤了挤,顺便眼疾手快地拍掉了他们俩不知何时悄悄牵到一起的手。 “本来我还想着顺其自然好了,但这样太被动!而且——” 她猛地扭过头,用香奈惠那张温婉的脸对着龙也做出一个凶巴巴的表情,试图威慑他。结果却发现,龙也非但没被吓到,嘴角还隐隐有点上翘。 她顿时更气了,“——而且你这家伙偏偏这时候回来了!情况更复杂了!” “小忍说得对,” 香奈惠看着妹妹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又起了逗弄的心思,她意味深长地拉长了语调,“而且呀,用着小忍这具身体,确实有点……‘不方便’呢~”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意有所指地瞥了龙也一眼,“我得时刻提醒自己,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能一个‘不小心’,就把我们家小忍珍藏的初吻,给送出去了哦?” “姐姐!你还说!!!” 蝴蝶忍彻底被姐姐的“威胁”点燃了,尖叫一声,张牙舞爪地就扑过去,要去揉乱姐姐的头发。 “哈哈哈别生气嘛,我不是故意的~” 香奈惠早有准备,敏捷地一个矮身,灵巧地从妹妹的魔爪下溜开,绕着龙也开始转圈逃窜,嘴里还不忘调侃,“哎哟,小忍的身体就是灵活~跑起来真轻松!” “你给我站住!不许跑!” 蝴蝶忍气急败坏地追在后面,两人绕着端坐的龙也玩起了追逐战。 “不许动!” 眼看妹妹要追上了,香奈惠一个闪身躲到龙也背后,双手猛地搭住他的肩膀,半个身子探出来,对着追来的妹妹得意地喊道: “你再追过来,我就真抱上去了!用你的身体抱哦!!” 这招简直太不讲武德了,蝴蝶忍被这突如其来的“人质威胁”搞得措手不及。 她猛地刹住脚步,想要停下来,可高挑的身体还没完全适应奔跑的惯性,脚下被自己绊了一下,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惊呼一声,像个失控的保龄球,直挺挺地朝着龙也和他背后的香奈惠撞了过去! 龙也看着一团“香奈惠”尖叫着朝自己砸来,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是出于本能反应,下意识地张开双臂要去接住她。 “砰!哗啦——!” 下一秒,冲击力传来。龙也被蝴蝶忍结结实实撞了个满怀。强大的惯性带着他向后倒去,连带把躲在他背后的香奈惠也一起带倒。 三个人就像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惊呼和闷哼声中,在榻榻米上滚作一团,手脚交缠,场面一片混乱。 天旋地转终于停止。 蝴蝶忍只记得自己好像摔倒了,然后被谁用力抱住翻滚了几圈。她晕乎乎地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龙也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两人的鼻尖几乎都要碰到一起! 她这才惊觉,自己正以一个极其标准的、几乎是被龙也完全圈在怀里的姿势趴在他身上。 而龙也的另一只手臂,还紧紧搂着被压在更下方的、属于自己姐姐意识的自己的身体。 三个人以一种极其狼狈又纠缠不清的“品”字形叠在地上。 短暂的死寂。 随即,占据了香奈惠身体的蝴蝶忍,那张原本温婉秀丽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耳根红到了脖子,紧接着,滔天的羞愤和怒火彻底爆发,化作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响彻蝶舞: “出——云——龙——也——!!!立刻给我滚出蝶屋啊啊啊啊啊啊——!!!!” 第107章 姐姐你怎么在嗦面? “嚯?你是说?” 音柱宇髄天元摩挲着线条硬朗的下巴,指尖勾过垂落的珠链,发出细碎悦耳的叮当脆响,他饶有兴致地凑近,“你脸上这个华丽丽的巴掌印,是你家小姨子打的?” 出云龙也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嚯——!多么华丽!”宇髄天元猛地后仰,双手夸张地在胸前拍出响亮的掌声,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叹与欣赏。 “精彩!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出手迅猛不带一丝拖沓,精准控制浮现出一个粉红的巴掌,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不过!”宇髓天元话锋一转,身体前倾,瞪大了眼睛,语气带着一种“天降福音”般的自得: “这难道不就说明,你需要聆听来自华丽无双的祭奠之神——天元大人,为你华丽地指点迷津,传授一些华丽无比的人际交往秘笈吗?保证让你的生活也华丽起来!” “我谢谢你。”龙也脑袋倒是很配合地上下点了点,“但我发自肺腑地确信,一个拥有三位娇妻的‘前辈’传授的人际关系经验,对我来说绝对是条通往地狱的单程票。” 龙也挺直腰板,脸上不见半分心虚,目光坦然扫过天元,“要说为什么的话,”龙也语气笃定,带着一种奇异的自豪感: “听完你的建议,香奈惠会立刻、马上、毫不犹豫地亲手送我去见佛祖。” “玩归玩,闹归闹,我出云龙也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是香奈惠的形状!” “(°??°)啊哈哈哈哈——!!” 炼狱槙寿郎的爆笑声像平地惊雷,震得房梁似乎都在抖。他一边用力拍打着自己结实的大腿,一边冲着龙也挤眉弄眼,“年轻人的生活就是丰富,不是我说你龙也,这方面你真该好好跟我取取经!” 说着,槙寿郎猛地撸起袖子,绷紧手臂肌肉,举起自己的肱二头肌:“在家里,我就是顶梁柱!说一不二,雷厉风行!大大小小的事情,安排得那叫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家庭关系?稳如磐石!” “啊对对对,槙寿郎师父,您说得都对。” 龙也连连点头,语气敷衍,脸上却挂着毫不留情的嘲笑,“那您怎么不提,您老人家每天晚上是抱着酒壶偷偷摸摸钻进被窝里,一边小口嘬一边竖耳朵,生怕被夫人抓包的英勇事迹呢?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吗?” 宇髓天元身体戏剧性地后仰,双手捂住胸口,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躲在被窝里喝酒!!多么不华丽!!!” “躲在被窝里喝酒……喝酒……喝酒的事,”槙寿郎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脖子梗得老直,仿佛要跟谁拼命,声音拔高。 “那能叫‘躲’吗?!那是……那是家庭情趣!是夫妻恩爱的一种体现!你们这些不懂风情的家伙!” 他嘴里开始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伉俪情深”、“琴瑟和鸣”、“家庭温暖”,整个柱合会议现场顿时被一片快活的哄笑声淹没。 岩柱悲鸣屿行冥双手合十,脸上带着仿佛能普度众生的平和光辉,泪水无声地滑过他刚毅的脸颊,“南无阿弥陀佛……此情此景,真乃人间和睦之象。” 自从亲手将狯岳的骨灰扬进风中后,这位高大的僧人周身似乎总萦绕着一层更加澄澈、近乎神性的宁静气息。 取下了眼塞和耳罩的锖兔与富冈义勇,映入眼帘的正是这闹哄哄的情景。 龙也立刻大步跨过去,手臂一伸,不由分说地将两人一左一右用力搂住用力晃了晃,声音里洋溢着喜悦:“干得漂亮啊!连上弦鬼都栽在你们手里了,真是出息大发了!” “全靠义勇关键时候那一掷,”锖兔微微侧头,温和的目光落在身旁沉默的同伴身上,语气真诚,“如果不是他危急关头毫不犹豫地把刀丢过来,我绝对砍不下那颗脑袋。” 而被点名的富冈义勇,身体瞬间绷得比日轮刀还直。 他牢牢记住锖兔出发前那句“不知道说什么就闭嘴”的金科玉律,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地面,仿佛那里开出了一朵绝世奇葩,坚决不肯发出一个音节,只用沉默应对一切。 “噢~?”宇髄天元的脑袋冷不丁从义勇僵硬的肩膀后面探了出来,几乎贴着他的耳朵,拖长了调子,带着探究,“被搭档这样当面夸奖,还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这份定力,这份从容……!真是华丽到令人惊叹的自制力啊!” “不骄不躁,心如止水……”悲鸣屿行冥微微颔首,泪光闪烁的双眼“望”向义勇的方向,语气带着长者般的赞许,“如此心性,实乃可堪重任的可靠新柱。” 义勇: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在众人嘻嘻哈哈的打闹中,产屋敷耀哉从里屋走出,今天他难得地不用天音搀扶,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欣喜。 “我的孩子们,”他的声音温和而有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们又见面了。今天,真是个好日子啊!” …… 炼狱槙寿郎第一个按捺不住心中的惊异,他挠了挠自己火红的头发,嗓门洪亮地问出了所有人的疑惑: “主公大人!您的意思是……要同时将这两位年轻人,都晋升为水柱吗?”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在鬼杀队漫长的历史卷轴上,还从未有过同一时期、由两位剑士共同担任使用同一种呼吸法的柱级职位。 “正是如此。”产屋敷耀哉微笑着,肯定地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柱,带着洞察一切的温和与坚定,“眼下,我们鬼杀队的力量正从曾经的人才断层、青黄不接,一步步走向复苏和壮大。” “每一位拥有柱级实力的剑士,都是我们对抗黑暗、守护光明的无价珍宝,他们的力量至关重要。” 他含笑的目光最终落在那两位略显拘谨的新秀身上——锖兔温和中带着一丝紧张,义勇则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仿佛置身事外的样子。 “而且,”耀哉的声音带着鼓励的暖意,“鬼杀队的规章里,从未白纸黑字地写明过,不能有两位水柱并肩而立,规矩是人定的,自然也可以为人而变通。”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个带着几分孩子气的顽皮笑容,开了个玩笑:“倒不如说……我心里头倒是偷偷期盼着,要是上天能一下子赐予我一百名水柱那样的剑士,那该有多好?” 这充满希望又略带夸张的畅想,瞬间冲淡了之前的惊讶与肃穆。 想象着一百个水柱围着鬼舞辻无惨轮流挥刀的壮观场面,在场的柱们再也忍不住,爆发出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欢乐的气氛再次充满了整个庭院。 —— 等龙也再次回到蝶屋,香奈惠和蝴蝶忍两姐妹的身体已经互换了回来。 “不要动哦~我现在给你抹药。”香奈惠的声音轻柔得如同羽毛拂过,纤细的手指蘸着冰凉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龙也脸颊的红印上。 “我们特意去找了珠世小姐帮忙,她对血鬼术的研究很有建树,这才让我和小忍顺利换回身体。” 香奈惠一点一点地将那清晰的巴掌痕迹覆盖住,动作细腻又专注。 她的目光在龙也脸上流连,紫色的眼眸里盛满了关切和好奇,忍不住低声问: “可你明明能用呼吸法催动血液,让这印子立刻消肿的,为什么不这么做,偏要忍着疼呢?” 龙也近距离欣赏着香奈惠脸上那熟悉的温柔神色,心跳悄然加速,他伸出双臂,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 “诶……你干嘛……”香奈惠顿时就慌了,猝不及防下身体变得僵硬,脸颊“唰”地染上红晕。 她慌乱地扭过头,目光急切地扫向房门,做贼心虚似地确认门扇是否关严实了。 “我这不是等着你来亲手帮我涂药嘛”,龙也把脸深深埋进香奈惠胸前,贪婪地嗅着她身上淡淡的药草香,耳朵紧贴着她胸口听着那“扑通扑通”狂跳的心音,像在听一首动听的鼓点。 “再说,让小忍出出气也好,我要是立刻消肿,她岂不是白打了?” “你呀~别总把妹妹想得那么凶,她没那么小心眼,也知道你回来时闹的误会不是故意的。” 香奈惠被他搂得喘不过气,却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双手轻轻捧住他的头,温柔地按进自己怀里。 她心里泛起甜蜜的涟漪,嘴上却嗔怪道:“要是她真动怒了,你这会儿身上早该多几个血窟窿了,哪儿还能在这儿对着我耍赖~?” “可别,听起来好可怕。”龙也佯装害怕地缩了缩脖子,眼珠一转坏笑爬上嘴角。 他突然一把将香奈惠推倒在榻榻米上,双手闪电般探向她的腰侧,作势要挠她的痒痒肉,“如果你妹妹在我身上开洞,我就在你这个姐姐身上开洞!!” “啊!你怎么能说出这种羞死人的话——!!哈哈哈……别挠!痒死了!” 香奈惠又羞又急,尖叫着扭动身体,却逃不开龙也牢牢钳制住她腰肢的双手。痒意像电流般窜遍全身,她笑得眼泪都冒了出来,在垫子上滚来滚去,长发散乱地铺开。 趁着龙也全神贯注挠痒的空隙,香奈惠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猛地伸手抓住他的衣领,用尽力气一拽! 龙也猝不及防,整个人被她拖得失去平衡,“砰”地一声压到她身上,两人瞬间滚作一团,手脚交缠,呼吸交织在一起,榻榻米被压得吱呀作响。 香奈惠脸颊更红,像熟透的苹果。她喘着粗气,羞恼地瞪着近在咫尺的龙也,咬紧下唇威胁:“你敢再这么挠我痒痒,信不信我咬你一口?” 龙也低头看着怀里气鼓鼓的少女,毫不退缩地把头凑得更近,“来啊~谁要是先躲开,谁就是小狗!” 龙也把头低了下去,香奈惠看着他,没躲。 …… 这时。 “刷啦”一声,房门被猛地拉开,蝴蝶忍清脆的声音响起: “姐姐——房间里怎么有吃面条的声音啊?还没到饭点哦,你饿了吗——噫——!!!” 她一眼瞥见榻榻米上纠缠的两人,顿时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溜圆,脸颊“腾”地烧起来。 下一秒,她“啪”地捂住双眼,像受惊的兔子般尖叫着转身就跑: “你们两个人在干什么啊啊啊啊!!光天化日的!” 脚步声咚咚咚地远去,伴随着她崩溃的哀嚎:“这破蝶屋我待不下去了!!!!” 第108章 半夜不要一个人跑到镜子前 龙也的手指笨拙地穿过香奈惠柔软的发丝,正努力与几缕打结的地方搏斗着,香奈惠则眉眼弯弯,带着纵容的笑意任他摆弄自己精心保养的长发,两人衣衫都还带着方才嬉闹的凌乱褶皱。 “打扰二位,龙也大人,香奈惠小姐。” 枝头传来声音,香奈惠的鎹鸦琥珀收拢翅膀落下。它抖了抖羽毛,解释道:“已在屋外盘旋片刻,见二位游戏正酣,未曾打扰。” 作为成熟懂事的鎹鸦,琥珀一向懂得察言观色......尤其是上次差点被香奈惠做成烤乳鸽后。 鎹鸦琥珀转向香奈惠,语气严肃起来:“西边传来紧急消息,一周之内已有六位待嫁新娘失踪。事态紧迫,总部命香奈惠小姐即刻前往调查。” “我明白了。” 香奈惠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伸手轻轻接过龙也手中那把战果不佳的木梳。 她指尖灵巧地动作着,迅速将龙也弄乱的发丝梳理服帖,重新别上那枚标志性的蝴蝶发夹,动作带着一丝留恋。 “又得分开了呢,香奈惠,”龙也看着她整理发饰,“务必多加小心。” “小惠我啊,要去执行任务了哦,”香奈惠深吸一口气,从龙也温暖的怀抱中轻盈脱身,脸上重新绽放出明媚的笑容,她伸出食指,俏皮地点了点龙也的胸口,“我的鸣柱大人,巡逻任务可别偷懒,你也该出发啦!” ...... 不远处,蝴蝶忍抱着手臂,看着自家姐姐和龙也一东一西分道扬镳的背影,鼓起脸颊,不满地跺了跺脚:“哼!又留我一个人看家!过分!” 她猛地一个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自己的工作间走去,嘴里念念有词,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等着瞧吧!枪械的结构肯定还能再优化!毒药的配方也必须更猛烈才行!!” —— 经过一番周密查访,香奈惠心中已然笃定:接连发生的失踪案,绝非人力所为,有恶鬼的气息弥漫其中。 六名花季少女,均是在夜色深沉时失去踪迹,线索指向那座名为“镜守神社”的废弃场所。 那座神社虽已破败,在当地人心中仍存有特殊地位,沿袭着古老的习俗,待嫁少女需在月悬中天之时,孤身前往神社祈福。 而所有失踪者,无一例外,都是在踏上这条祈福之路后,消失无踪的。 “看来…答案就在那座神社本身了,”香奈惠望着远处山林的轮廓,“那里盘踞的恶鬼,恐怕正以此地为巢穴守株待兔。”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身为妙龄女子,她正是那恶鬼最渴望的猎物。 此行,既是探查,亦是诱敌。 香奈惠踏上了神社的土地。 月华如练,清冷地洒落在荒草丛生的“镜守神社”上,残破的殿宇间,数百面碎裂的御神镜反射着幽光,如同无数只窥伺的冰冷眼眸。 香奈惠踏足此地的瞬间,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鬼气便证实了她的猜想。 她的目光扫过主殿中央——六具银光闪烁的灵柩整齐排列,里面封存的,正是那六位憧憬着幸福未来的新娘。 然而,那不过是徒具人形的空壳,内里早已被啃噬一空,仅余表皮被某种诡异的血鬼术支撑、填充,制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标本”。 香奈惠的蝴蝶羽织在夜风中无声翻飞,她白皙的手稳稳握住刀柄,脸上惯常的温柔笑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寒意和锐利: “不必再藏头露尾了……这里的鬼气,浓得令人窒息,请现身吧!” 只见,神社主殿那面最为巨大、也最为残破的御神镜,镜面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骤然荡漾起诡异的涟漪。 一个身影从中缓缓浮现。 它外表是位二十余岁的儒雅青年,身着样式古雅的改制宫廷服饰,举止间带着刻意模仿的贵族腔调。 那双非人的眼眸中,清晰烙印着“下弦·陆”的字样。 它朝着香奈惠微微欠身,姿态优雅,声音却带着一丝扭曲的狂热:“这位小姐……您的美貌,如同带刺的蔷薇般优雅卓绝,正是在下梦寐以求的收藏珍品。” 它自报家门,声音在空旷的神社中回荡:“您可称呼在下为,镜狱朔。” “下弦之陆,镜狱朔……”蝴蝶香奈惠心中提起十二分的警惕,她的刀锋微微抬起,锁定对方,“神社中的六位少女,皆是被你所害吧?” “被我所害?此言差矣,大大的差矣。” 镜狱朔缓缓踱步,走向那些银色的灵柩,伸出苍白的手指,带着近乎痴迷的温柔,轻轻抚过冰冷的棺面,仿佛在欣赏稀世名画。 “在下生前,曾是宫廷画师,毕生追求捕捉世间至美,却始终......始终无法触碰那瞬间的真实与温度!” 它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病态的亢奋,猛地张开双臂,如同拥抱整个扭曲的世界: “但是现在!看哪!我终于可以做到了!我能将她们,在人生最幸福、最璀璨的顶点......永远凝固!让那极致绽放的美丽,成为我永恒的、最完美的艺术珍品!!” “您也一样!!!” 镜狱朔话音未落,右手已闪电般抬起,五指猛地张开! “血鬼术·碎镜千袭!” 轰然巨响中,神社内所有残破的镜面应声炸裂! 数以万计的锋利碎片瞬间脱离束缚,嗡鸣着悬浮于半空,在惨白的月光下汇聚成一片闪烁刺目的银色风暴,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朝着香奈惠当头席卷而来! 每一块碎片都像一只冰冷的眼睛,精准地反射着月光,交织成令人头晕目眩的光网。 ‘操纵镜子的血鬼术……数量庞大,边缘锐利,杀伤范围极广!绝不能陷入风暴中心!’ 香奈惠瞳孔微缩,瞬间做出判断。 她足尖点地,身形如柳絮般轻盈后撤,同时手腕翻转,日轮刀划出优美的弧线:“花之呼吸·叁之型·乱花簪!” 粉色的刀光在她周身急速绽放,化作无数高速旋转的虚幻花瓣。这些由凌厉剑气构成的屏障精准无比,“叮叮当当”的脆响连成一片,将每一片袭向她要害的镜片都狠狠弹开、击碎! ‘比起当初遭遇的下弦叁……这威力弱了太多。’ 香奈惠内心冷静评估,身体却未停歇,像一只穿行于狂风暴雨中的灵巧蝴蝶,在碎片风暴的缝隙间轻盈腾挪闪避。 锋利的碎片擦着她的羽织边缘掠过,“嗤啦”几声,羽织被割裂开数道细长的口子,但她的身体竟奇迹般地未被伤及分毫。 “哦呀!” 镜狱朔发出一声惊叹,眼中病态的狂热更盛,“小姐的剑术竟精妙如斯!这身姿,这反应……简直让在下燃起更强烈的欲望,迫不及待想将您化作最完美、最永恒的标本珍藏起来啊!” 它十指如操丝线,更加疯狂地舞动,操控着漫天镜片。碎片风暴层层叠叠,如同银色的巨浪般紧密包裹着香奈惠,不断压缩她的闪避空间,却始终无法撕裂那层看似柔弱实则坚韧的花瓣屏障。 “你的镜子,伤不到我。” 香奈惠的声音依旧轻柔,她脚步灵动地移动着,闪避着风暴的绞杀,然而眼角的余光却敏锐地扫过潮湿的地面。 一个念头清晰地在她脑中浮现:‘那些散布的水洼……位置分布过于刻意,间隔几乎相等,像是精心布设的标记。这绝不仅仅是积水……恐怕是它精心准备的陷阱。’ 镜狱朔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当然不止这点小手段!” 它口中说着,手上动作更快,镜子碎片形成的风暴更加狂暴地朝着香奈惠席卷、挤压,看似徒劳无功的攻击,却巧妙地引导着、逼迫着香奈惠的移动轨迹,将她一步步推向那片布满可疑水洼的区域。 “就是这里!!!” 就在香奈惠的左足尖轻盈点中某一处水洼边缘湿滑石面的瞬间!镜狱朔一直按在地面的左手猛地发力下压! “血鬼术·水银柩!!!” 噗噗噗——! 那些看似无害的积水洼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属光泽! 粘稠、沉重、闪烁着致命银芒的液态金属如同被唤醒的毒蛇,猛地从地面弹射窜起! 它们虽然没有第一时间捕捉到香奈惠灵活的身影,却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空中扭曲、交织,瞬间在香奈惠前后左右所有可能的闪避路线上竖起一道道冰冷、流动的银色高墙,彻底封死了她的退路! “如此一来,尊贵的小姐,您又该如何破解这绝境呢!!” 镜狱朔兴奋地尖啸着,与此同时,它右手操控的第三波更为密集的镜片风暴,已发出刺耳的破空声,从香奈惠背后死角处凶狠扑来! 前后夹击,绝杀之局! ‘双重血鬼术的联合绞杀……!’香奈惠眼神凝重起来,‘明知是陷阱,还是不得不移动到这边来了......先防守!’ “花之呼吸·二之型·御影梅!” 她瞬间切换剑势,日轮刀在身前划出数道繁复而严密的粉色圆弧,如同瞬间盛开的巨大梅花护盾! 旋转的剑气带着坚韧的防御力,同时迎向扑面而来的碎镜风暴和阻隔在前的水银壁垒,硬生生将它们格挡在外,发出密集刺耳的撞击与腐蚀声! 然而,就在这防御的空隙,一滴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银色液滴透了剑气的缝隙,“啪”地一声溅射在了香奈惠纤细的左小腿皮肤上! “唔!” 一股刺骨冰寒瞬间顺着接触点蔓延,紧接着是难以言喻的沉重感,仿佛整条小腿瞬间灌满了冰冷的铅块! 这突如其来的迟滞让香奈惠流畅的动作产生了致命的、极其短暂的停顿。 “我抓住你了!!” 镜狱朔的双眼骤然爆发出狂喜的虹光! 仿佛嗅到血腥的鲨鱼,它双手十指疯狂舞动!地面上、空中残余的水银如同得到了最高指令,发出兴奋的“嘶嘶”声,如同无数银色的触手,从四面八方疯狂涌来! 它们迅速攀附、包裹上香奈惠的左腿,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覆盖。 那银色的液体金属接触到空气便急速冷却、硬化,眨眼间就在她左脚踝处形成了一圈冰冷沉重的金属镣铐。 “原来如此……” 香奈惠感受着脚踝处传来的冰冷禁锢和沉重压力,看着那不断向上蔓延的银色恐怖,瞬间明白了那些花季少女的遭遇。 “那些失踪的新娘……就是这样,被你用这恶毒的血鬼术,活生生地封印、吞噬,最终做成了那些毫无生气的标本吗!” 她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怒意,眼神死死锁定了镜狱朔那张因得逞而扭曲的脸。 第109章 香奈惠:画不出来直说,我送你去集训 废弃古刹内,恶鬼盘踞,残骸遍地。浓重的血腥与腐臭味几乎凝成实质。 龙也捂着鼻子,眉头紧锁地迈过门槛,靴底踩在不知名的秽物上发出粘腻声响。 他扫视着这片污秽之地,嘴角勾起一丝冷嘲:“杂碎们……单个儿怂包,凑一块儿就以为自己能顶用了?抱团取暖也改不了你们马上要被我斩下脑袋事实!” 他刚踏入大厅中央,头顶的破败横梁上便传来刺耳嘶鸣! 三只形如壁虎的恶鬼带着腥风猛扑而下,利爪直取他的头颅:“可恶的猎鬼人……你那身血肉,归我们了!!!” “嗤!嗤!嗤——!!” 龙也甚至没完全转身,腰身一拧带动手臂,日轮刀化作三道疾电般的残影。 刀锋撕裂空气的尖啸刚起便落,三团污血爆开,恶鬼的躯体尚在半空中就被斩下头颅,就化作了飞灰飘散。 “速度这么慢,没有发言的资格。”龙也不屑地嗤笑道,同时,耳中已经听见脚下传来的动静。 脚边泥土突然翻涌,一只枯爪如毒蛇出洞,猛地抓向他的脚踝! ‘想绊住我的脚么?’ 龙也鼻腔里哼了一声,抬起的脚掌带着千钧之力狠狠踏下! “抱大腿?小孩打架才稀罕玩这招!” 他的话音未落,只听见“噗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那只从地底冒出的恶鬼,其整个头颅像个烂西瓜般被踩得稀碎,污血的脑浆四溅开来。 龙也甚至不需要低头确认位置,反手就一刀掠过其脖颈,彻底终结了这卑劣的偷袭。 “评价为藏头露尾,死得窝囊。”龙也脚步不停走进古刹内的空间中,环视着四周。 阴影里,一对对猩红的鬼眼如地狱的灯火般接连亮起,贪婪与凶戾的目光交织成网,“咕噜咕噜”的呼吸声和唾液吞咽声此起彼伏。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撼动着地面,一只庞然大物从殿柱的阴影中踏出,堵在龙也的面前。 “噢~是少见的大只佬呢,鬼岛猛一定会喜欢你的。”龙也一脸惊奇地抬头望着它,根本没有被那体型吓到。 这恶鬼头生扭曲犄角,脸上密密麻麻挤着四对大小不一、瞳孔混乱的眼睛,死死地锁定龙也的身影。 “啪嗒……啪嗒……”它好像控制不住自己的下巴,腥臭的涎水不停从嘴角滴落而下。 它馋龙也的身子。 这头巨型恶鬼,身高足有正常人三倍往上走,腰身粗壮得需六七人合抱,虬结的肌肉上覆盖着青黑色硬皮。 骇人的是,它怀中紧抱的那块不知道从哪里挖来的巨大山石,底部糊满了厚厚一层暗红发黑的血浆与碎肉组织,浓烈的腥气扑面而来。 也不知道它曾用这凶器把多少活人砸成酱汁。 “嘿嘿……强大的猎鬼人……”巨鬼咧开流淌涎水的巨口,四对眼珠兴奋地转动,“吞了你!吞了你我一定能……” “嗤——!” 龙也懒得听它唧唧歪歪,根本不给它说完废话的机会,身形如鬼魅前冲,刀光如冷月乍现! 巨鬼只觉双臂一轻,那引以为傲、能轻易碾碎人体的粗壮臂膀竟齐根而断,连同那块沉重的巨石轰然砸落! “轰隆——!” ‘就这?连一刀都挡不住?’龙也眼中满是失望,咂了下嘴,声音带着赤裸裸的轻蔑:“块头挺唬人,原来是虚胖啊……评价为中看不中用!” 话音未落,他手腕再抖,“唰唰”两道刀光闪过,那巨石如同豆腐般被整齐剖开,而这只恶鬼也因为手中巨石的散落而失去了平衡。 龙也脚步不停,一个迅猛的突进,人已如利箭般闯入巨鬼因断臂剧痛而暴露出的空门,直抵其胸前! “嗷嗷嗷嗷——!!” 双臂齐断的剧痛让巨鬼发出震天惨嚎,它那仅存的凶性被彻底点燃,本能地想要用庞大的身躯和断臂残桩将怀中渺小的敌人挤压碾碎! 然而,它那迟钝的躯体刚有合拢的趋势,视野便骤然天旋地转。 这头恶鬼意识彻底消散前的最后一瞥,只看到自己那庞大的无头身躯正喷涌着黑血缓缓倒下,逐渐化为飞灰。 而在那飞散的灰烬上方,龙也的身影早已借力跃起,足尖精准地点在它平滑的脖颈断口上,轻盈地跳起到空中。 ‘房梁上缩着四只,柱子后面猫着仨,地下密室躲了一对,破佛像后头还藏了个长舌头的……估计正琢磨着怎么阴我。’ 龙也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古刹每一个黑暗角落,心中已将剩余的恶鬼位置尽数锁定。他深吸一口气,胸腔中奔涌的雷之呼吸瞬间点燃! “省得一个个揪了……一口气送你们上路!雷之呼吸……!!” 刀光再起!这一次,无数道缠绕着炽烈雷火的刺目光弧一口气斩出! 三尺长的日轮刀在他手中挥动,竟斩出撕裂身周的三十尺雷霆剑气!刀网密不透风,瞬间笼罩了整个阴森的古刹! “雷炎陆之型·八雷炎车!!!!” 雷鸣轰响,烈焰咆哮!刺眼的雷火刀光如同燃烧的战车碾过虚空,十道精准的斩击几乎在同一瞬间完成! 刀锋过处,十颗形态各异的鬼首带着凝固的惊骇表情冲天而起。而那只长着长舌头的恶鬼,甚至还没来得及将闪烁着金属反光的舌头发射出去。 刀光敛去,龙也稳稳落地,收刀入鞘,发出“锵”的一声轻吟。 他环顾四周,除了飘散的飞灰和满地狼藉的残骸,古刹之内再无一丝恶鬼的气息,死寂重新笼罩了这片被净化的污秽之地。 此时,龙也的头顶响起了鎹鸦紫云巡的夸夸声:“十鬼瞬灭尽~!雷炎驰骋刀光疾~!鬼神亦惊心~!嘎嘎~龙也,棒~!” “好了,都是一些杂鱼,别吹我了。” 龙也拼命压住止不住上扬的嘴角,最后搜索了一遍确认没有漏网之鱼,“也不知道香奈惠那边顺不顺利?” —— “‘毫无生气的标本’……这种粗鄙的词语,怎配用来形容在下的艺术品啊,美丽的小姐!!” 镜狱朔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戳中痛处般的尖锐反驳。 面对香奈惠冰冷的指控,它并没有动怒,而是像是展示杰作般踏着无声的舞步,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悠然自得地朝着被困的香奈惠踱近。 在它扭曲的认知中,被那银色水银缠绕住左腿的香奈惠,已然是它囊中之物。 就像一朵被它亲手摘下的带刺玫瑰,那尖刺或许能划伤手指,却再也无法阻挡它将其纳入冰冷的收藏中。 “在下的美学......” 镜狱朔的声音刻意放缓,带着某种病态的沉醉,“是将绽放至最绚烂时刻的花朵,永远定格在那完美的瞬间……” “‘标本’?这是对在下毕生追求的极致艺术,最卑劣的侮辱!” 它一边说着,苍白的手掌优雅地抬起,无数细小的镜面碎片如被无形丝线牵引,迅速在它掌心汇聚、凝结,化作一柄闪烁着冷冽寒光的细长镜剑。 镜狱朔缓步继续逼近,镜剑的尖端微微指向香奈惠,语气里充满了病态的期待: “现在,就让我好好欣赏一番吧。当水银柩的冰冷与沉重,一点一滴侵蚀你的血肉与意志时……你那动人的面庞上,将浮现出何等精彩的表情呢?” “......是深入骨髓的恐惧?是彻底沉沦的绝望?还是……如同此刻这般,燃烧着熊熊怒火的倔强呢?” 镜狱朔脸上那抹得意的神色愈发浓重,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完美的“作品”在眼前凝固,“无论是什么表情,都请您放心……您必将成为在下藏品之中,最耀眼夺目的那一件完美之作!” 香奈惠单膝跪地,冰冷的银质正沿着小腿向上蔓延,带来刺骨的寒意与沉重。然而,面对这迫在眉睫的危机,她的呼吸节奏却依旧平稳。 她微微垂首,目光落在自己那被诡异银色覆盖的左腿上,仿佛在审视一件与己无关的事物。 忽然,香奈惠抬起头,脸上的怒意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带着一丝奇异怜悯的、洞察一切的笑容。 她轻声开口,话语像一枚精准的子弹射出:“你啊,是不是特别特别喜欢……照镜子?” “……什么?” 镜狱朔脸上那得意的笑容僵住,前进的脚步也随之一顿,显然没料到对方会突然问出这样一句话。 “你的眼睛,”香奈惠的声音依然轻柔,却带着一股穿透虚妄的力量,粉紫色的眼眸直视着镜狱朔那混乱的瞳孔: “总是在追逐那些虚幻的倒影,痴迷于那些被强行凝固的虚像……原因无他,只因为那些真正鲜活的、充满生命力的美好瞬间……” 她的话语微微一顿,怜悯的笑意加深了:“……你根本没有能力,用你的画笔将它们真实地捕捉、描绘下来吧?” 镜狱朔如遭雷击,彻底怔在了原地。 香奈惠这看似平淡的寥寥数语,却像一把无形的钥匙,猛地捅开了它尘封的记忆闸门! 画布上的失败、他人的鄙夷、面对鲜活事物时那无法落笔的深深无力感与随之而来的巨大彷徨......无数被刻意遗忘的画面,如同汹涌的潮水般瞬间将它淹没! 就是现在! 就在镜狱朔突如其来地,被源自最深层自我的痛苦回忆分神的电光火石间......香奈惠眼中精光一闪,早已蓄势待发的呼吸法引燃了全身的力量! “花之呼吸·伍之型·无果芍药!” 清叱声中,她手中的日轮刀化作一片令人眼花缭乱的粉色残影,九道凌厉的粉色刀气,如同九朵骤然绽放的锐利芍药,狠狠刺向脚下那片已被水银覆盖的地面! 锋利的日轮刀或许无法直接斩断那硬度极高的血鬼术造物水银,但刀刃上蕴含的力量配合着巧妙的震动,足以将水银之下作为基石的砖石和隐藏铺设的镜面,瞬间震得粉碎瓦解! “血鬼术·水银柩”的强大禁锢之力,其根基正是依赖于这些作为媒介的镜面。 当镜狱朔狡猾地将水银伪装成积水覆盖其上,布下捕捉猎物的陷阱时,它绝对没有料到,这陷阱的“地基”会成为它最大的破绽! 此刻,随着承载“水银柩”的镜面基础轰然碎裂,香奈惠左腿上那沉重冰冷的银色束缚失去了力量源头,如同失去黏性的胶水般变得松动而脆弱! “——!你……你从一开始就发现了?!装作无力抵抗的样子,只是为了吸引我靠近你吗?!” 镜狱朔从痛苦的回忆中被碎裂声惊醒,它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嘶吼,眼中充满了被愚弄的狂怒,几乎是本能地疯狂向后急退,同时双手猛地向前一推! “血鬼术·碎镜千袭!!” “咻咻咻咻——!” 破碎神社内所有悬浮在空中的镜片残骸,如同被激怒的银色蜂群,发出刺耳的尖啸! 它们在下弦鬼的血鬼术催化下,化作一场铺天盖地的毁灭性暴雨,朝着刚刚脱困的香奈惠倾泻而下,要将她瞬间撕成碎片! 然而在那银雨落下之前,香奈惠的身形已经如同挣脱了蛛网束缚的蝴蝶,轻盈地从那致命的银色禁锢中翩然脱出。 她的左腿皮肤上还残留着被水银侵蚀留下的刺目银色冻伤痕迹,每一次移动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但这丝毫无法影响她此刻灵动无比的动作! “你口口声声追求的艺术,早已背离了生命最美的真谛——” 香奈惠清越的声音穿透镜片破空的锐响,她手中的日轮刀随着呼吸法的极致运转,爆发出比之前更加浓郁、更加刺眼的粉霞色光芒。 香奈惠的身影在镜片风暴的缝隙中疾速突进! “花朵之所以拥有动人心魄的美丽,正是因为它们在枝头尽情地绽放,自由地生长,无畏地追逐着阳光的方向,每一刻都在经历着生命的蜕变……” 镜狱朔仓皇后退的身影与香奈惠疾冲而来的粉色刀光,距离已缩短至触手可及! 香奈惠的刀锋,撕裂了最后的距离,似要斩断对方扭曲的执念:“……而不是,被你永远禁锢于冰冷的镜子里!” 第110章 产屋敷耀哉:还有高手? 面对香奈惠骤然逼近的刀锋,镜狱朔那副掌控一切的从容彻底碎裂,眼中第一次浮现出真切的慌乱。 它喉咙里爆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双臂如同濒死挣扎般疯狂舞动,将整座神社废墟中所有残余的镜片碎片,无论大小尽数吸扯并汇聚起来! 碎片在它身前旋转、碰撞、融合,发出刺耳的尖啸,顷刻间化作一道横亘殿宇的十余米长狂暴银色龙卷! “既然不肯成为完美的藏品……那就彻底粉碎吧!”镜狱朔的面孔因疯狂而扭曲变形,声音尖利,“把你搅成最残缺的碎片,成为我镜中永恒的遗憾也未尝不可!!” 这凝聚了它残存所有的鬼血与绝望的银色风暴,如同一条金属巨蟒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朝着香奈惠席卷着吞噬而来! 风暴过处,支撑大殿的粗壮梁柱如同朽木般被轻易削断、撕裂,木屑与石粉漫天飞溅。 那恐怖的威势,任何血肉之躯一旦被卷入其中,恐怕瞬间便会被绞成齑粉吧? 香奈惠面对着这毁灭性的风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了那双清澈的粉紫色眼眸,花之呼吸在身体中活跃至最高峰。 龙也的温暖脸庞在她心湖中浮现,紧接着是妹妹蝴蝶忍气鼓鼓叉腰的可爱模样,然后是与父母共度的那些平凡却珍贵的时光剪影…… 一张张她想守护的笑脸,带着鲜活的生命温度,如同黑暗中点亮的星辰,驱散了眼前的阴霾。 这些,是她战斗的理由,是镜中冰冷倒影永远无法触及的真实。 “镜狱朔……” 香奈惠再度睁开双眼,眸光如寒星,倒映着漫天碎月,更映照出恶鬼扭曲的灵魂,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生命的璀璨,在于它明知终将凋零,却依然无畏地、尽情地绽放……” 她的手腕翻转,粉色的日轮刀稳稳抬起,冰冷刀尖直指恶鬼微微后缩的脖颈:“而你所谓的永恒——” “不过是死亡的别名!” “花之呼吸·捌之型·龙胆朱眸!” 香奈惠的眼眸深处燃起两点炽烈的红光,仿佛有火焰在瞳孔中跳跃!她清晰地感觉到体内奔涌的血液在意志的引导下疯狂地涌向双眼! 视野中的一切骤然放缓、拉近、变得无比清晰——那狂暴龙卷中每一片碎镜的旋转轨迹、飞溅的碎木与粉尘、镜狱朔脸上每一丝肌肉的抽动…… ......都如同被放慢了数倍,纤毫毕现! 香奈惠的感知被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极限境界,整个世界在她眼中仿佛变成了慢放的画卷! 龙胆花,花形如垂首的钟灵,花瓣未绽放时形似深邃双眼,花语常和“哀伤”、“忧郁”、“高贵”建立起联系。 在香奈惠心中,以龙胆花为名的这一招式,代表着“凝视”,凝视人世间的悲怆,凝视恶鬼的内心,理解世间酸甜苦辣。 当然,还因为有某个名字中带龙字的幸运小子。 就在那遮天蔽日的银色风暴即将完全合拢,马上要将她吞噬之际,香奈惠动了!纤细的身影化作一道几乎与刀光融为一体的粉色疾影,精准地切入风暴力量最为薄弱的中心轴线! “唰——!” 日轮刀在她手中化作一道灵动的粉线,高速旋转、灵巧穿刺! 刀锋所及之处,那些仿佛要撕裂一切的镜片,被香奈惠用不可思议的巧劲精准地挑开、拨飞,或是借着旋转的力道巧妙地弹射向风暴外围! “叮叮叮叮!”清脆密集的撞击声连成一片,如同奏响了一曲碎镜的葬歌! “双耳凝神则可听菡萏之音,双目凝神则可洞悉万象......” 香奈惠深知自己没有龙也那种摧枯拉朽一般的力量,因此她将所有的潜能都赌在了这极致提升的洞察力与技巧上,她要看穿,并且瓦解这毁灭的风暴! 三步!她轻盈地踏出第一步,刀光在身前编织出密不透风的防御网。 两步!她已深入风暴核心,刀势依旧流畅,精准地拨开致命的碎片。 一步!最后一步踏出,她与镜狱朔之间,再无任何阻碍! 在镜狱朔那双因极度惊愕而瞪大的瞳孔中,最后的景象定格。 一道粉色的刀光轻易地劈开了它引以为傲的银色风暴,在清冷的月光下,那持刀突进的少女身影,宛如一朵在毁灭中怒放的无名之花。 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充满生机的壮烈之美。 “居然……如此美丽......如此震撼……”它失神的呓语被风声吞没。 香奈惠的刀势没有丝毫凝滞,在镜狱朔失神的刹那,她手腕一旋,带动整个身体高速回旋! “陆之型·涡桃!” 粉色的刀光瞬间化作一道绚丽夺目的花之旋风,带着凛冽的斩切之力掠过了镜狱朔的脖颈! 冰冷的刀锋切开皮肉骨骼的触感清晰地传递到香奈惠手上。 镜狱朔的头颅高高飞起,身体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般剧烈摇晃,随即开始从断颈处迅速崩解、化作飞灰。 它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同样开始消散的双手,意识在飞散前发出最后困惑的喃喃:“为什么……你……无法被禁锢……” 香奈惠“锵”的一声将日轮刀收入鞘中,左腿被水银侵蚀留下的冻伤让她脚步微微一晃,但她立刻稳住了身形。 香奈惠微微侧首,目光平静地投向那即将消散的头颅。 “因为真正的花朵,”她的声音很轻,“它的根,深深扎在滋养它的泥土里,它的枝叶,永远朝着给予它生机的天空生长。” 她顿了顿,看着镜狱朔眼中最后的光芒:“而镜中的花影,它的根在哪里?不过扎在空无一物的虚无里——这,就是你永远填不满的空洞吧?” 镜狱朔最后看到的景象,是香奈惠决然转身离去的背影。 她那身绣着蝴蝶的羽织在夜风中猎猎飘动,上面被碎片划破的裂口,在月光下竟奇异地如同花瓣自然舒展的边缘,带着一种历经战斗洗礼后的残缺美感。 就在意识彻底消散的瞬间,它那扭曲的执念终于被击碎,一个迟来的的苦涩明悟涌上心头:它耗尽一生追逐的所谓“永恒之美”,不过是源自对生命消逝的恐惧而编织出的幻梦泡沫。 那真正打动人心的美丽,恰恰存在于这看似脆弱却不断生长、绽放、向前奔流的鲜活生命之中啊! “原来如此……” 飞灰飘散,最后一声叹息随风而逝,“我从未……画出过一朵……真正的花……” 下弦之陆,镜狱朔,彻底化为尘埃,消散于冰冷的月光之下。 —— “嘎——!蝴蝶香奈惠,斩首下弦之陆!嘎——!蝴蝶香奈惠,斩首下弦之陆!” 蝴蝶忍正专注地往试管里滴加最后一滴深紫色毒液,鎹鸦艳那尖利急促的报捷声传来。 她的手猛地一抖,试管差点脱手滑落,里面的毒液剧烈晃荡,险险泼溅到桌面上铺开的配方纸上。 “下弦——!?” 蝴蝶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飞快地放下试管,顾不上擦拭指尖沾染的药渍,急切地朝空中挥手。 “艳!快过来!我姐姐怎么样?她有没有受伤?伤得重不重?!” 小忍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目光紧紧追随着落下的鎹鸦,指甲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早知道姐姐这次的任务目标竟然是下弦鬼……她无论如何也要推掉蝶屋的事务跟过去! 姐姐独自面对下弦,这太危险了!‘不行,必须尽快解决蝶屋的后顾之忧!’ 小忍脑中飞快地盘算着,得物色一个信得过、有能力的人在她们姐妹都不在时坐镇蝶屋,主持蝶屋的事务。 不然像今天这种情况,姐姐在前方遭遇强敌,自己却被琐事绊住手脚只能留在后方,纵使心急如焚又有什么用…… 光是想象到姐姐在自己不在时可能遭遇的不测,蝴蝶忍就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嘎~忍小姐,香奈惠小姐马上回到蝶屋~”艳扑棱着翅膀,落在蝴蝶忍伸出的手臂上。 “姐姐要回来了,怎么这么快?比姐姐过去的时候快了很多!” 蝴蝶忍紧锁的眉头骤然舒展,双眼“唰”地亮起惊喜的光芒,之前所有的焦虑都被这消息冲散了大半。 “我去门口接她!” 她脱口而出,脚步已经不由自主地转向大门,急切地想第一时间确认姐姐的安危。 然后她就看到自家姐姐缩在辣个男人的怀里。 “怎么又是你……!”蝴蝶忍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门外。 她家那位刚刚斩杀下弦鬼本该威风凛凛归来的姐姐,此刻正像只慵懒的猫儿,被出云龙也稳稳地公主抱在怀里。香奈惠的手臂亲昵地环着龙也的脖子,脸颊还依赖地贴在他颈窝处。 “你不是去巡逻了吗?!”蝴蝶忍指着龙也,语气充满了震惊,“明明出发的方向和姐姐完全相反!!” 龙也抱着香奈惠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姿势,确保不会碰到她受伤的腿,闻言只是轻松地耸了耸肩:“巡逻我确实是去了。” 他感觉到怀里香奈惠那温热的呼吸,正一下下拂过他的脖颈,带来微痒的触感。 “这不是听我的鎹鸦喊得急,说你姐撞上下弦了嘛。”他朝肩头示意了一下,“我就稍微把步子迈得大了点,跑得急了点,拐过去瞄了一眼,这不顺手就把你姐捞回来了。” 香奈惠的左小腿上,那层令人心悸的银色水银随着太阳升起已经消散无踪,但残留下的肌肉撕裂伤依旧明显,让她行动多少有些不便。 她此刻完全沉浸在龙也怀抱的安稳里,听到妹妹的声音也只是微微侧过头,脸上带着一种近乎陶醉的幸福表情,甚至带着点愧疚地无视了妹妹伸过来想要搀扶的手。 “哎呀~小忍,”香奈惠的声音软糯糯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姐姐现在可是有专属坐骑了哦,舒服得很,舍不得下来呢。乖~等会儿姐姐再给你抱抱好不好?” 蝴蝶忍看着姐姐那副沉浸在二人世界,完全把她这个亲妹妹抛到脑后的样子,只觉得一股无力感涌上来,对自家这位“见色忘义”的姐姐绝望了。 “我下次......!!!”她像只炸毛的小猫,但还是认命地快步跟上抱着姐姐往里走的龙也。 她一边走,一边利落地挽起袖子,开始从随身携带的医疗包里快速掏出消毒药水、干净的绷带和夹板准备给姐姐处理伤口。 似乎是泄愤,她的动作把工具弄得哗啦作响,“下次......绝对要和姐姐一起出任务!!!” —— 而在鬼杀队总部这边,产屋敷耀哉又幸福又烦恼地慢慢踱步着,“哎呀……上天刚为我送来两位水柱,这下又要有一位花柱了!” 天音面带微笑地端了一碗药汤给他,“再开一次柱合会议?” “哈哈……最近我们的柱级剑士增加的速度很快,柱合会议都不够开了!” 产屋敷耀哉没想到的是。 再过一阵子,上天还会再塞一个柱给他。 第111章 无惨:汝妻儿吾养之,汝勿虑也 “抱歉,事务繁忙,让您久等了。” 身形俊美的男子从宽大的办公桌后站起身,剪裁考究的西装衬得他气度不凡。他迈着从容的步子,皮鞋踩在厚地毯上发出轻微声响,主动迎向访客。 他叫月彦。 含着金汤匙出生,幼承庭训,名师启蒙;少年时便进入顶尖的西式贵族学校;青年远渡重洋,在欧洲知名学府镀金归来。 凭借家族深厚的政治人脉与庞大的经济实力,他一手创立了这家规模可观的医药公司,麾下汇聚了一批精英医师,掌控着多处医疗场所。 更在家族安排下,迎娶了门当户对的名门淑女,诞下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儿。 一路走来,顺风顺水,堪称人生赢家的完美模板。 此刻,在他的私人办公室内,月彦特意推掉了好几场重要应酬,只为眼前这位访客,一位据传掌握着某种“能生死人肉白骨”神奇配方的男人。 月彦对那传说中的配方兴趣浓厚,倘若传言属实……他有的是法子让这份秘方改姓月彦。 至于配方的主人?识相点,肯乖乖交出核心秘密并签下严苛的保密协议,他月彦老板倒也不介意施舍一点残羹剩饭,保对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若是不识抬举……呵,月彦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他多得是体面又彻底的手段,让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 “无妨,月彦先生愿意在百忙中和我见一面,实属幸事。”访客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他自称无惨,一个古怪得实在不像正常人会取的名字。 出于礼节,月彦伸出手,握住了无惨那只戴着白手套的手。他留着黑色卷曲长发,一身剪裁同样精良的白色西装,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 就在两手相握的瞬间。 一股仿佛灵魂被撕裂的剧痛猛地从交握处炸开!月彦脸上的笑容甚至还没来得及褪去,瞳孔骤然放大,惊恐的念头刚起...... “呃……” 一声短促的气音卡在喉咙里,他的身体就像被砸中的脆弱瓷器,毫无预兆地轰然爆裂开来! …… 无惨漠然地看着眼前血雾弥漫的景象。 月彦,这位医药公司的老板,连同他那身昂贵的西装,已然化作一滩散发着腥热气息的浓稠血浆,泼溅在昂贵的地毯和橡木办公桌上。 “哼……这点血液都承受不住么?” 无惨低语,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嫌弃与失望,“本想收个听话的傀儡,省点麻烦,罢了……” 他微微抬手,衣袖下无声地蠕动,一片活物般的粘稠血肉迅速涌出,贪婪地覆盖并吞噬着满地满桌的残骸。 不过片刻,办公室内除了空气中未散尽的血腥味外,变得干干净净。 无惨牌桌面清理大师,月彦用了都说好。 无惨站在原地,面容和身形开始诡异地扭曲、拉伸、重塑。几个呼吸间,他便变得与刚刚化为血泥的月彦一般无二,相同的五官轮廓,相同的身材比例。 唯独头发,月彦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精英式大背头,被无惨顽固地强制恢复成了他那标志性的、带着几分阴郁气质的黑色卷曲长发。 “知名医疗公司的老板……这个身份,倒也不算辱没我。” 无惨满意地审视着镜中自己的新形象,指尖抚过梳理整齐的卷发,声音冰冷: “不枉我耐心观察了你这么久,你的背景、财富、公司网络……正好为我接下来的隐秘实验提供绝佳的掩护。能用你的皮囊在世间行走,是你莫大的荣幸。” 他闭上眼,迅速梳理着刚刚吞噬得来的,属于月彦的记忆碎片。很快,他便如一滴水融入大海般,悄无声息地接替了月彦的所有社会关系。 应酬?能推则推。 旧识?能不见就不见。 至于那位顶着“月彦夫人”头衔的女人……无惨动动功夫,很轻松就能把这个常年缺乏耕耘的女人哄睡,省得她来烦扰。 千百年来,如何通过各种神奇操作,才能和自己的储备粮们和谐相处这件事,无惨早已驾轻就熟,玩弄人心于股掌之间。 此刻,披着月彦皮囊的无惨,正懒散地靠坐在书房舒适的沙发里,他一手随意地翻动着摊在膝上的厚厚医学典籍,另一只手则像把玩一件稀奇的物件般,托着月彦年仅三岁的女儿。 那小小的、温热的身体在他掌中,脆弱得如同刚出炉的精致奶油蛋糕。 无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柔嫩的脸颊,感受着皮肤下温热血液的流动。是继续这样小心翼翼地端着,还是稍一用力,欣赏那奶油瞬间爆裂四溅的美景? 对它而言不过在一念之间。 当然,眼下“月彦”的身份对它至关重要。因此,这对名义上的妻女暂时是安全的,只要她们继续扮演好“体面的装饰品”角色就行了。 至于哪天无惨腻了,或者身份暴露……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无惨的脑子够用,它很擅长多线操作。 此刻,他一边漫不经心地扫描着医学书籍上复杂的分子式和病例描述,一边分出一缕心神,机械地摇晃着臂弯里昏昏欲睡的小女孩,维持“慈父”的表象。 同时,它庞大的意识网络正高速检索着分散在各地的恶鬼仆从们近期的记忆碎片: 我亲爱的蓝色彼岸花找到了吗? 产屋敷家族死绝了没? 有没有遵循命令,隐秘而高效地“进食”? 有没有愚蠢地暴露行踪,引来那些讨厌的苍蝇? 近期成功猎杀了几只猎鬼人? 其中有没有值得在意的“柱”级存在? 有没有不知死活的家伙,在背后编排自己的坏话? 有没有说出任何可能触怒自己的言辞? 有没有哪个杂碎胆敢私自念诵他至高无上的真名? 有没有……嗯?私自聚集?! 检索到这里,无惨的瞳孔骤然收缩,额角和脖颈处,狰狞的青筋如同毒蛇般瞬间暴起! “只顾着挑选新身份,不过短短几日疏于监控……竟又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杂碎,胆敢公然罔顾我的禁令聚众?!” 滔天的杀意在它胸中翻涌,它恨不得立刻降下惩罚,让那些叛逆者原地化为血沫!然而,意识扫过那片区域,反馈回来的信息是一片死寂——那些聚集的蠢货,已经被清理掉了。 “被区区一个鸣柱吓得抱团取暖?” 无惨发出一声饱含轻蔑的冷哼,刚刚升腾的怒火被一种冰冷的嘲讽取代,“死了倒好,省得脏我的手,也免得浪费我的精力去关注……嗯?” 它的注意力又被另一条信息吸引住。 下弦之壹……死了? “姑获鸟……” 无惨念出那个下弦鬼的名字,语气平淡得像在评价一件报废的工具,“原以为它还算有点潜力,能多撑些时日,废物终究是废物。” 无惨无所谓地翻过一页书,区区一个下弦鬼的消亡,其带来的刺激,在无惨眼中远不如一群杂碎胆敢私自聚集来得更让它不悦。 然而,就在无惨的意识准备移向下一个仆从的记忆时,一段完全违背常理的记忆碎片进入他的意识中,让它翻阅书籍的手指瞬间僵住! 那双猩红的眼眸流露出一丝惊愕:“……什么?有鬼被人类吃掉了?” —— “不死川实弥,”蝴蝶香奈惠温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 她正利落地给眼前这个白发如刺猬般炸开的少年缠上绷带,指尖灵巧地穿梭,“你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实弥胸前交错着几道新鲜的爪痕,深可见肉,渗出的血迹染红了绷带边缘。 更显眼的是,他手腕上还有一道整齐的切口,一看就是自己用日轮刀下的手。香奈惠包扎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眼神却透露着不赞同。 “花柱大人,您可得好好说说他!” 旁边一路扭送实弥过来包扎的粂野匡近抢先一步告状,指着实弥的手腕,“这小子仗着自己是稀血,拿自己的血当诱饵!” “每次都先给自己来一刀放点味儿引鬼上钩,简直不要命了!我说他多少回了,全当耳旁风,根本不把我这个师兄的话放眼里!” “谁是你师弟!!!” 实弥暴躁地反驳着,脑袋上的白发似乎又炸开了一点。 不过他虽然嘴上吼得凶,身体却被香奈惠稳稳地按着,乖乖配合着完成了包扎。 匡近笑得一脸慈祥,伸手就故意要去揉实弥那头乱糟糟的白毛: “怎么不是?虽然当初是锖兔和义勇把你救下来的,但把培育师介绍给你的可不就是我粂野匡近?咱们都是一个师傅,我就是你师兄!” 匡近的手还没碰到实弥的头发,不出意外地就被他“啪”地一声狠狠拍开,但匡近好像乐在其中。 “别跟我提那个混账义勇!!!” 一听到义勇的名字,实弥的怒火瞬间飙升,头发有从刺猬进化成豪猪的趋势。他活动了一下刚包扎好的手脚,确认不影响行动便急匆匆起身。 实弥对着香奈惠硬邦邦地丢下一句:“麻烦你了,花柱大人……下次我会小心点。”说完就要往外走。 “小心点?” 匡近嘻嘻哈哈地跟上他一起往外走,“你上次差点切到自己动脉,你是该小心点。” 两人就这样你推我搡、吵吵闹闹地走到了庭院里,刚拐过回廊,恰好碰上了巡逻归来的出云龙也。 匡近脸上的嬉笑瞬间收敛,站直身体,对着龙也恭敬地喊了一声:“鸣柱大人!”旁边的实弥虽然表情依旧臭臭的,但也跟着沉默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呀,你们好!” 龙也脸上挂着笑容,经过两人身边时笑嘻嘻地伸出手在他们各自肩膀上拍了两下,然后径直走了过去。 匡近看着龙也走远的背影,又回头瞅了瞅身边的白毛同伴,实弥正盯着龙也离开的方向,眉头微蹙,脸上那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可不多见。 匡近用手肘捅了捅实弥,揶揄道:“嘿!稀奇啊!我们天不怕地不怕,见谁都想呲牙的不死川实弥大人,今天居然会主动跟鸣柱打招呼?” “放屁!” 实弥凶恶地瞪了他一眼,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老子是那么不懂礼貌的人吗?!”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龙也消失的廊角,语气带着一丝认真,“鸣柱……虽然今天是第一次正式照面,但他给我的感觉……很强,非常强。” “人家可是‘柱’啊!” 匡近一脸理所当然,“柱级的大人不厉害,那谁厉害?” “不一样。” 不死川实弥收回目光,一边继续往外走,一边闷声说,“他和香奈惠小姐......完全不是一种感觉。”他似乎在努力寻找合适的词来形容那种微妙的差异。 “我懂~我懂~” 粂野匡近拉长了调子,露出促狭的笑容,用充满“理解”的语气点着头,“毕竟花柱大人温柔似水,包容万物,是能够当你母亲的人呐……噗噢——!!!” 他话音未落,肚子上就不轻不重地挨了实弥一记肘击。 “滚啦!!!”实弥像头发怒的狮子对着匡近龇牙,“老子才不缺母爱!!!” 第112章 从实弥手里没收一个匡近,再没收一个玄弥 夜间的山路上,隐部队正转运物资,马蹄声和车轮碾压碎石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鸡冠头少年不死川玄弥,正紧紧攥着火把的木柄,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装载沉重的马车。 跳跃的火光穿透了面罩,映在他稍显稚嫩,却又因疤痕而看起来有点凶恶的脸庞上。 这一队人,拢共八个隐的成员,正目标明确地准备把物资送到蝶屋去。 箱子里大多是绷带、药瓶、药剂之类的医疗用品,但玄弥几人知道,最底下那层木箱里,藏着点不一样的东西。 那里面有极少量枪械,配套的金属零件,还有几盒黄澄澄的子弹。 “蝶屋明明是给人治病疗伤的地方吧……”旁边两个同行的队员压低声音,话语被风吹得断断续续飘进玄弥耳朵里。 “……怎么会需要那些危险的东西呢?”队友疑惑的语气里带着不解,玄弥同样也有点好奇,但不善言辞的他没有选择发问。 也正因为夹带了这几件敏感的家伙,整个运输行动不得不选在夜色掩护下悄悄进行,免得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玄弥眼前闪过白天在仓库清点时的画面,他掀开一个箱盖,里面躺着一把造型异常精美、线条流畅凌厉的双管散弹枪。 玄弥不懂枪械的门道,可那冰冷的金属质感、充满力量感的轮廓,瞬间就攫住了他的目光。 当时一股强烈的冲动直冲脑门,指尖发痒,差点就想伸手去抓起来好好摸摸,感受那份沉甸甸的分量。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拒绝枪械!没有! 可玄弥终究是忍住了。 这是鬼杀队的财产,听说是要交给蝶屋的人使用。既然是别人预订的东西,玄弥便强行压下了心底的渴望,又多看了好几眼才恋恋不舍地合上箱盖,和其他物资一起仔细打包捆好。 “玄弥!”领队后藤的声音把他从短暂的出神中拉回来。 后藤是个经验丰富的老队员,他特意走到玄弥身边,语气带着关照,“你是队伍里年纪最轻的,多看看前辈们怎么干活,学着点。” “要是真觉得累了,撑不住,千万别硬扛着,一定立刻告诉我!咱们随时可以停下喘口气。” 后藤对这一带的山路熟得闭着眼都能走,运送任务跑过不知多少趟,从未出过岔子。 况且,这次队伍里还多了一位保障,一名腰间佩着日轮刀的正式猎鬼人走在队伍前方充当护卫。 有他在,后藤心里踏实的很,对这次夜行充满了信心。 “后藤前辈,我没事,能跟得上,”玄弥挺直了腰板。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前方那位猎鬼人吸引,准确地说,是被他腰间那柄日轮刀牢牢抓住了视线。 即使隔着夜色,那象征猎鬼人身份的佩刀也让他眼中无法抑制地升起一丝灼热的羡慕。 几个月前那场激烈的争吵瞬间涌回脑海,实弥哥那张写满怒意的脸近在咫尺,手指狠狠揪住自己胸前的衣领的画面犹在眼前: “你这个连呼吸法都学不会的废物!留在鬼杀队里除了送死还能干什么?给我滚回家里去!!!” 每每回想到这一幕,玄弥的呼吸都会加速,手指攥紧,指甲掐进掌心的软肉里,仿佛这样才能抵消一点心底翻涌的苦涩。 ‘可是哥哥啊……’玄弥在心底无声呐喊,‘就算我听了你的话,滚回那个所谓的‘家’……又能怎么样呢?’ ‘那个地方,空荡荡的只有我一个人……那还算是个家吗?’ 所以,不死川玄弥选择了最笨也最固执的应对方式。 他没有真的离开,而是悄悄留了下来,继续待在这个被称为“隐”的后勤部队里。 玄弥选择了日复一日地搬运物资,清洗那些染血的绷带,维护着属于别人的武器……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能离自己的哥哥不死川实弥的世界近一点,再近一点。 不死川玄弥,无法忍受离哥哥所在的那个刀光剑影的世界太远。 ‘要是我这副身体能再争气一点,骨头能再硬朗一点……’他盯着前方护卫猎鬼人的背影,渴望的火光在他眼中跳跃。 ‘要是我能像他们一样学会呼吸法……是不是就能堂堂正正地站在哥哥身边,和他一起挥刀战斗了?’ —— “所以你这家伙,就这么把自己的弟弟赶走了?”粂野匡近的声音忍不住拔高了八个度,他感觉自己太阳穴都在突突跳。 有时候他真的很想抡起什么东西,狠狠敲开不死川实弥那颗硬邦邦的脑壳,看看里面塞的是不是一堆晒干了的一点就炸的火爆辣椒。 “你是说,你提着你弟弟的脖子,像拎只小鸡崽似的,就那么硬生生把他撵走了?!” 不死川实弥梗着脖子,脸上毫无愧色:“那不然呢?要我怎么办?” 他烦躁地挠了挠自己那头炸开的白发,仿佛要把心里那股无处宣泄的憋闷也一起抓出来: “难道要我摆出一副好哥哥的嘴脸,捏着嗓子说什么‘哎呀玄弥,鬼杀队太危险啦,你留在这儿会死的,你死了哥哥我会哭得稀里哗啦的’这种恶心巴拉的话?” 实弥嗤笑了一声,“你这个没有亲弟弟的得信我一次,你觉得那小子会听吗?他只会觉得我在放屁,然后更死乞白赖地黏在这儿等死!” “不…我的天呐……你要是肯这么说倒也好了……”粂野匡近痛苦地捂住自己的额头,感觉自己对搭档那低得深不可测的“兄长情商”又有了全新的、令人绝望的认知。 他张了张嘴“阿巴阿巴”了几下,肚子里憋了一箩筐话,恨不得一股脑全倒进实弥那塞满了肌肉的脑子里。 “行了行了,打住!别唧唧歪歪个没完!”眼看匡近嘴巴开开合合,一副要开启长篇大论说教模式的架势,不死川实弥当机立断牢牢捂住了匡近的嘴。 “吵死了!咱们到了!!” 两人的目光越过前方稀疏的林木,一座孤零零的单层古宅骤然闯入视野。 宅院被疯长的荒草层层包围,残破的瓦片、歪斜的门扉,无不诉说着长久的废弃与荒凉。 森冷的月光洒下来,给这座沉默的建筑镀上了一层不祥的惨白。 “嘁……应该就是这鬼地方了吧?”不死川实弥“锵”地一声,将一直扛在肩头的日轮刀利落地甩到身前,翠绿色的刀纹在深沉的夜色中幽幽闪烁。 “嗯,”匡近被捂着嘴,只能闷闷地应了一声,用力掰开实弥的手才继续道,“情报没错的话,就是这儿了。” 粂野匡近拉住了试图直接走进去的好友,“你悠着点,这里消失了两个鬼杀队员,还有之前村里失踪的一些小孩……很邪门。” 他警惕地扫视着黑洞洞的门口,“据说失踪猎鬼人的搭档一转眼就不见了自己的队友,大概是撞上了什么稀奇古怪的血鬼术。” 实弥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率先迈开步子,踏上了通往宅门的碎石小径。 匡近紧随其后,刚一靠近那腐朽的大门,一股浓烈到刺鼻的熏香味便扑面而来,像是无数陈年香料混合着灰尘强行塞进鼻腔,呛得两人同时皱紧了眉头,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什么鬼味道,熏死人了!”实弥嫌恶地挥了挥手,试图驱散那股令人作呕的甜腻香气。 他习惯性地侧过头,压低声音对身边的同伴发出指令:“老规矩,匡近,你搜左边,我负责右边……匡近?” 没人回答自己。 不死川实弥猛地转过头,身边空空如也。刚才还紧挨着他的粂野匡近,就像被这浓重的香味无声吞噬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那令人窒息的熏香,更加浓郁地在死寂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实弥!?”粂野匡近没有想到,就在他踏入这阴森古宅的刹那,再回头时,那个白发的暴躁身影已凭空蒸发。 “怎么回事……!明明没有恶鬼袭击的动静,没有血鬼术发动的迹象,怎么会就这么不见了?!” 匡近焦急地在古宅内到处搜寻起来,布满蛛网的卧室、年代久远的储藏间、甚至连角落里那个茅坑的小洞都不放过。 他还是找不到不死川实弥的身影,“难道我们已经中了血鬼术吗,不死川实弥!!!你跑哪儿去了!!!” “搞什么!神神秘秘的!恶鬼,你一定在这里吧,滚出来!!”不死川实弥暴躁地挥动日轮刀,随着一声声脆响,木板应声碎裂,木屑纷飞。 他斩破了一扇又一扇隔断,古宅内弥漫的甜腻熏香钻入鼻腔,黏稠得让人窒息,实弥只觉得脑袋里像灌了铅,昏沉得要几乎站不稳。 实弥强撑着甩了甩头,驱散那股眩晕感。很快,他就有了收获,推开一间房门,映入眼帘的是六张病床……以及床上六个伤痕累累的身影。 有浑身都是伤痕的鬼杀队员,也有此前被报告疑似失踪的孩子。 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背对着他,正弯腰“照料”着伤员,“不……不对,不是在照顾!”不死川实弥马上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他看见了。 那女人伸出苍白的手指,攥住一个小女孩纤细的手腕指尖发力一拧,随着“嘎巴”一声脆响,女孩的指骨应声而断。 “不哭不哭......妈妈帮你揉揉......”原本压抑的呜咽瞬间化作撕心裂肺的痛哭,女人却温柔地搂住她,轻拍后背低语安抚。 不死川实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这女人......在干什么呢?!” 实弥看见她端起一杯滚烫的热水,蒸汽腾腾,一眼就看出那水温足以烫伤喉咙。可女人毫不犹豫地扳开一名猎鬼人的嘴巴,不顾他在自己怀里虚弱地挣扎,将整杯水“咕咚咕咚”硬灌下去。 “唔……呜呜呜呜呜呜呜!!!!!” 猎鬼人喉咙里爆发出压抑的痛苦呜咽,身体剧烈抽搐,女人却像哄小孩子般柔声说:“乖嘛……身体不好,就要多喝热水哦……” 实弥的理智瞬间崩断,热血冲上头顶,“混账东西!你这算哪门子照顾啊!”他怒吼着,一个箭步冲上前,就要伸手阻止那个女人。 在他逼近的刹那,那女人缓缓转过身来,长发滑落肩头,露出一张苍白又美艳的脸庞,而那双眸子的瞳孔中,赫然烙印着刺目的“下弦·壹”的字样。 “啊啦......有新的孩子来了呢,大家要,好好相处哦......” 第113章 去成为美食家吧 “你要出去了吗?”香奈惠的声音带着一丝被炉烘烤后的慵懒,她慢悠悠地从暖和的被炉里探出身来。 一边说着,她纤细的手指已经习惯性地抬了起来,轻柔地拂过自己微乱的鬓角,指尖灵巧地将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别回耳后,接着又耐心地梳理着被龙也方才按得有些凌乱的长发。 被炉的暖意似乎吸走了喉咙里的水分,她的嗓音听起来比平时干涩沙哑了一些。 香奈惠顺手端起旁边小几上微温的水杯,仰头小口小口地吞咽着清水,喉咙滚动了几下,这才感觉舒服了些,接着方才的话问道:“今天还剩下一半的巡逻任务没完成?” “嗯。”龙也应了一声,动作利落地站起身。他拿起搁在一旁的日轮刀,熟练地调整着腰带的松紧,将刀柄调整到最顺手的位置,接着检查随身携带的应急药包和信号烟火是否齐全。 确认装备无误后,他才继续解释道:“剩下的一半路线,好像和匡近、实弥他们今天接到的那个任务方向一致,我总觉得有必要顺路过去看一眼。” 收拾停当准备出门时,龙也又折返回来。他带着笑意张开双臂,不由分说地将香奈惠整个抱离了地面,香奈惠轻呼一声,随即笑着环住他的脖子。 龙也抱着她在原地轻松地转了好几圈,两人的衣袂翩飞,带起一阵小小的气流。 停下后,龙也顺势将她搂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这才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最近感觉好像没怎么见到小忍,她神神秘秘地在忙活什么呢?” “嘻嘻,”香奈惠在他怀里抬起头,对妹妹那点小秘密了如指掌,“她呀,脑袋里又蹦出了新点子,说是琢磨出了效果更好的紫藤花毒素配方。这不,还特意订购了好几支不同型号的枪械零件回来试试适配度。” 香奈惠模仿着妹妹的专注神态,“现在正关在蝶屋的工坊里,绞尽脑汁地研究怎么把那些新配方、新零件,还有她那些宝贝枪,统统鼓捣在一起呢!” 香奈惠说着说着,忽然又踮起脚尖,趁着龙也低头飞快地将自己的唇瓣印上了他的嘴,发出一声清脆的“啾~”。 她脸颊微红,伸出去咕噜噜转了一圈后又收回来,带着甜蜜的笑意轻声叮嘱:“好啦,快去快回哦~” —— 玄弥确实打心底里羡慕哥哥实弥,羡慕他能够堂堂正正地挥刀斩鬼。 但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如此猝不及防的情况下与真正的恶鬼狭路相逢。 山路刚走了一半,变故陡生。 前方担任护卫的那名猎鬼人警示的呼喊只来得及吐出一半,“全员警戒,有恶鬼——”便戛然而止。 一个迅捷如鬼魅的高大身影从暗影中暴起,卷起一阵腥臭的风,将他狠狠扑倒在地! 那恶鬼的身躯足有两米多高,肌肉虬结,压迫感十足,它那颗头颅的额头中央凸起一根扭曲如枯枝的犄角,一张血盆大口几乎撕裂到耳根,露出满口森森獠牙。 恶鬼的喉咙里滚动着贪婪的嘶吼:“哈哈哈……食物!!享用不完的食物!!吃了你们!!!吃了你们!!!” 它的首要目标就是队伍中唯一能威胁到自己的那名猎鬼人。 被扑倒的鬼杀队员在恶鬼身下奋力挣扎,试图举起日轮刀斩断制住自己的鬼爪:“水之呼吸·壹之型……” 然而,面对这头恶鬼早有预谋的袭击,仓促挥刀的猎鬼人的刀势还未成型,恶鬼那筋肉虬结的巨足便狠狠践踏而下! “噗嗤——!” 沉闷的骨裂声清晰可闻,那是胸腔塌陷、内脏瞬间被挤压破碎的恐怖声响,猎鬼人高举的手臂骤然失力,软软垂下,再无生息。 这电光火石间的惊变让整个队伍瞬间炸开了锅,恐惧和惊骇如同冰水浇头,众人这才如梦初醒,现场一片混乱。 经验丰富的后藤强压住心头的惊骇,嘶声力竭地大吼:“全体警戒!!!拿起武器!!!” 玄弥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他几乎是凭本能地跟着其他队员一起,抽出了腰间携带的特制铁棍。 那铁棍前端暗藏机关,能在刺中目标时弹出锁链,方便短暂束缚恶鬼的行动。 但这终究只是应急的、权宜之计的武器,隐队员的身体素质难以胜任灭杀恶鬼的任务。 眼睁睁看着队伍里唯一象征着希望的猎鬼人剑士在眼前惨死,如同亲眼看见保护伞的崩塌,一股沉重的的绝望感,弥漫在每一个隐队员的心头。 玄弥的五指死死攥紧冰冷的铁棍,手心全是冷汗,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猎鬼人那失去生命气息的躯体。 “这就是……实弥哥每天、每时每刻都在面对的东西吗……” 前一秒还鲜活的身影,憧憬的对象,转瞬之间就被撕碎。这残酷的现实,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玄弥的心上,带来难以言喻的冲击与震荡。 “原来,原来哥哥他一直都活在这样凶险的刀尖上……随时随地都可能死去?” 这个认知让玄弥的心脏狂跳不止,一股混杂着恐惧、愤怒和强烈保护欲的情绪在胸中翻涌冲撞,“不行!不能等死!必须做点什么!必须!” “所有人,立棍!稳住阵脚!尽量限制它的行动!” 后藤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但他咬紧牙关,没有丝毫退缩,毅然决然地挡在了队伍的最前方,直面那恐怖的食人恶鬼。 他猛地扭头,对着玄弥吼道:“玄弥!!快!打信号枪求援!!!天上的鎹鸦会看见的!!!” “好!!” 玄弥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紧张让他的手臂抑制不住地颤抖,但他强迫自己稳住,动作麻利地从腰间皮套里拔出信号枪,用力扣下扳机! “嗵!”的一声闷响,一枚刺眼的红色光弹拖着长长的尾迹,呼啸着射向漆黑的夜空,在夜幕上炸开一团短暂而醒目的红光。 “支援,要快点来啊!!!” 那头恶鬼竟对头顶的求援信号置若罔闻,它旁若无人地蹲下身,用那沾满血迹的利爪,粗暴地撕开了牺牲猎鬼人队员的胸腹。 令人作呕的咀嚼声清晰传来,它贪婪地挖出尚带余温的内脏,塞进那张巨口之中:“吧唧……吧唧……嗯,美味!!猎鬼人的血肉最甜美!!” 趁着恶鬼分神进食之际,两名离得稍近的隐队员,鼓起勇气挺起铁棍,低吼着向恶鬼刺去! 然而,实力的鸿沟犹如天堑,恶鬼甚至没有停止咀嚼,只是随意地一挥手。“噗嗤!”一声,一名队员的整条手臂被硬生生扯断,鲜血狂喷! 同时,另一名队员的胸膛被击中,那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路边一块凸起的巨石上,伴随着骨头碎裂的脆响,身体软软滑落,当场毙命。 “混蛋!!!” 不死川玄弥眼睁睁看着那些平日里一同搬运物资、说笑打闹的前辈们眨眼间倒下两人,内心的怒火如同野火燎原般疯狂燃烧。 他双眼赤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紧握手中的特制铁棍,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恶鬼的后背。 “玄弥!!!那东西不是用砸的啊!!!” 后藤一看就知道坏了,果不其然,铁棍砸在恶鬼坚硬如铁的皮肉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却只留下浅浅的白痕。 恶鬼对此毫不在意,仿佛那只是一只蚊虫叮咬。它如同刚刚对那两名队员一般,随意地一甩粗壮的尾巴,裹挟着呼啸的风声扫向玄弥。 后藤只来得及稍微拉开玄弥一点点,就和根本来不及躲避的玄弥一起倒飞而去。 “唔——!” 玄弥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抽飞出去,他的身体重重撞在翻倒的马车上,碎裂的木板刺进他的侧腰。 肋骨处传来钻心的剧痛,他眼前瞬间一片漆黑,金星乱冒,玄弥不知道自己断了几根骨头,只觉得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 他强撑着睁开眼,模糊的视线捕捉到后藤前辈和其他几名队员被恶鬼的利爪击飞,砸在乱石堆中生死不明的一幕。 “不……不能这样……必须阻止它……对了,用那个……”玄弥在心底嘶吼着,强烈的求生欲和责任感驱使他做出行动。 他忍受着全身烧灼般的剧痛,压下每一寸肌肉的尖叫抗议,咬紧牙关一点一点地艰难爬起身。 视线因疼痛和失血而模糊不清,他拼命眨着眼,目光扫过遍地狼藉的战场: 散落的绷带卷、碎裂的药瓶玻璃、翻倒的木箱……终于,他在一堆杂物中锁定了目标,那把静静躺着的双管散弹枪。 “有了......!” 玄弥踉跄着扑过去,一把抓起冰冷的枪身,他的手指被碎玻璃划破,鲜血顺着枪托滴落。 虽然玄弥从未真正摸过枪械,但此刻握在手中却莫名地让他感到熟悉和亲切,仿佛这东西天生就该属于他。 他顾不上多想,凭着本能迅速掰开枪管,手指颤抖着将两发粗大的铅弹塞入弹仓,“咔嚓”一声合上枪膛。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顺利得连他自己都惊讶。他立刻走近了几步绕到恶鬼身后,单膝跪地举枪瞄准。 此时,恶鬼已将牺牲猎鬼人的残骸啃食得只剩骨架了,正满足地舔舐着嘴角的血迹。它那血红的眼睛正贪婪地转向其他幸存的隐队员,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吞咽声。 “该死的恶鬼……尝尝这个!!!”玄弥用尽力气嘶喊出声,同时狠狠扣下扳机。 枪口猛地喷出耀眼的火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巨大的后坐力让玄弥感觉自己的肩胛骨几乎要碎裂了。 他痛得闷哼一声,身体忍不住后仰,但那枚铅弹精准地轰中了恶鬼的后脑勺,“噗嗤”一声血肉飞溅,恶鬼的半颗头颅瞬间被炸飞! 这让那头恶鬼猝不及防,庞大的身躯向前一个踉跄,被迫停下了扑向后藤的脚步。 “可恶的小虫子……竟敢弄伤我!那就先从你开始!!” 恶鬼暴怒地咆哮着,猛地转过身来。它脑后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着愈合,血红的双眼死死锁定玄弥。 玄弥强忍剧痛,手忙脚乱地再次掰开枪膛试图装填子弹,刚刚紧急之下他只来得及装上两发。 “枪杀不死鬼……我知道……但至少要拖住它……给其他人争取时间——!!!” 然而,恶鬼的动作更快。 它根本不给玄弥喘息的机会,三两步就跨过数米距离,巨大的利爪直刺玄弥的心口。 太快了,玄弥甚至来不及举枪格挡。他只觉胸前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传来,低头看去,一只覆盖着鳞片的狰狞鬼爪已贯穿他的胸膛。 温热的血液从恐怖的伤口中喷涌而出,溅在恶鬼的手臂上。 “嗬……嗬……”大量血块倒灌进玄弥的喉咙,他呛咳着,感觉意识如同潮水般退去,整个世界开始褪色。 恶鬼就这样捅着玄弥的胸口,像拎起一只破布娃娃般将他高高举起,凑到自己狰狞的脸前。 它歪着头,鼻子贪婪地耸动着嗅了嗅玄弥身上的血腥味,发出低语:“不自量力的小东西,这就是你的下场……嗯?” 它突然停顿了一下,似乎发现了什么异常,“小子,你的肉……怎么闻起来有点像我的味道?” 濒死之际,玄弥的视野一片血红,他涣散的目光中只余下了恶鬼那近在咫尺的手臂。 ‘吃下去......’ ‘撕咬它的皮肉,咀嚼它的骨血,吞咽它的魂髓......’ 这念头如同深渊的回响,来自玄弥的血液深处,来自他的骨髓之中。 ‘吃下去的话,我会怎么样?’ 玄弥已经没有能力思考了,他选择了遵循本能,用尽最后的力气张口咬下!!! 第114章 鸣柱大人为什么只是看着......哦,没事了 “不能死在这里……我还要帮哥哥,我还要回去!!!”这个念头如同烈火般在不死川玄弥濒临熄灭的意识中炸响。 他用尽残存的最后一点力气,猛地张开嘴,朝着贯穿自己胸膛的那条恶鬼手臂狠狠咬了下去! “嗯!?” 恶鬼感到手臂上传来一阵剧痛,它本能地想要抽回,却惊骇地发现这个人类小子的牙齿竟然异常锋利,如同钢钉般深深嵌入了它坚韧的血肉里,咬合力大得惊人,让它一时无法挣脱! 更让它恐慌的是,它坚硬的皮肉竟然真的被这人类硬生生撕下了一大块,仿佛是被某种力量瞬间吞噬并吸收了! 冰冷的、带着浓重腥气的鬼肉滑入了玄弥的喉咙,那味道令人作呕,像咬穿了浸泡在铁锈脓液里的裹尸布。 但紧随而至的是一股狂暴的力量在玄弥的体内炸开! 他的身体仿佛成了战场,一边是濒死的苦痛在肆虐,一边是这股诡异的力量在蛮横地修补着身体,撕裂的剧痛和修复的酥麻瘙痒交织在一起。 但在这非人的折磨中,力量竟奇迹般地回到了玄弥的四肢百骸,比以往更加强大! 玄弥的双手探出,五指狠狠抠进了恶鬼手臂的肌肉之中,死死抓住了它! “滚开!!小怪物!!” 恶鬼感受到了自身力量的流失,一股源自本能的巨大恐惧攫住了它,它惊恐地嘶吼着用另一只完好的利爪狠狠砸向玄弥的头颅! 这一掌的力道放在平时足以轻易击碎任何人类的头骨,让脑浆迸裂开来! “砰!” 然而,随着一声闷响,玄弥的头却没有如它所想的那样爆开,仅仅是脑袋向后一仰,颅骨碎裂开来。 紧接着,令人头皮发麻的一幕发生了: 玄弥额头上那狰狞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着,翻卷的皮肉开始急速愈合起来。 “有用……我可以!!我可以通过吃了你来变强!!!”玄弥已经彻底从濒死中清醒过来,他大概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可以通过吞噬恶鬼的血肉来变强!即使身体孱弱,即使不会呼吸法,他依然可以对恶鬼造成威胁!! “攻守易形了!!” 趁着恶鬼因惊愕而动作稍缓的机会,玄弥再次低头朝着恶鬼手臂上刚刚被撕咬过的部位,又狠狠咬下了一大块血肉来! 一旁还能勉强站立的隐队员们,包括挣扎着爬起的后藤,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足以颠覆他们三观景象。 一个遍体鳞伤的人类,胸口被洞穿,头颅被重击,此刻却像一头真正的恶鬼般死死咬住另一头鬼,吞噬着它的血肉。 而那头之前还不可一世,能轻易虐杀他们的强大恶鬼,此刻却在惊恐地挣扎着。 人和鬼的立场,在这一刻彻底倒转了过来。 强烈的视觉冲击和认知混乱让他们脊背发凉,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在每个人心头:眼前这场面,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恶鬼? “都别愣着了!!!快!快帮玄弥一把!!!按住那头怪物!!!!” 后藤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顾不上自己身上的伤痛,声嘶力竭地催促着其他人。 众人皆被惊醒,幸存的队员们咬着牙,抄起地上的特制铁棍一拥而上! 他们将弹出的锁链死死地缠绕在恶鬼的四肢和躯干上,拼尽全力向后拉扯! 那把立下功劳的双管散弹枪早已掉落在血泊和狼藉之中,但此刻的玄弥暂时不需要它了,他全部的意志和力量都倾注在啃噬和禁锢之上。 玄弥的双手指甲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又长又尖,如同真正的鬼爪,分别深深地刺入了恶鬼双臂的皮肉里,几乎要抠穿它的骨头。 一人一鬼就此角力起来! 同时,玄弥的眼睛变得赤红,额角两侧的皮肤高高鼓起,似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正拼命要顶破皮肤钻出来。 “不……不可能!!!你是什么东西!!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恶鬼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虚弱,力量飞速流逝,引以为傲的再生速度也慢了下来。 它彻底慌了,巨大的恐惧让它只想逃离这个正在吞噬它的“怪物”。 它拼命挣扎,试图甩开玄弥,奋力想要挣脱那些缠绕在身上的锁链。然而,玄弥就像一条寄生藤,用牙齿和尖爪将自己牢牢钉在了恶鬼身上。 而刚刚还被它像扫垃圾一样轻易打得溃不成军的隐队员们,竟然真的勉强困住了这头力量被玄弥大幅削弱的恶鬼! 场面陷入了僵持,玄弥不断地撕咬吞咽,每一次吞咽都让恶鬼的气息衰弱一分,也让他自身那非人的特征更明显一些。 时间缓慢流淌,那头凶悍的恶鬼在玄弥持续的撕咬下,力量飞速流逝,终于像一滩烂泥轰然瘫倒在地,被层层缠绕的铁链捆住了。 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丝惊悸,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玄弥身上。 他刚才狰狞如鬼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尖利的指甲,隆起的犄角,赤红的双瞳,无不让人担忧他是不是真的化身为了恶鬼。 而此刻随着战斗结束,玄弥身上那些令人不安的异变痕迹正肉眼可见地消退,指甲无声地缩回,额角的鼓起平复如初,那双眼睛也重新变回了属于不死川玄弥的瞳色。 “呼......” 直到这时,大家紧绷到极限的神经才敢稍稍放松,一直屏住的呼吸化作一片压抑后释放的叹息。 “玄弥!!!”后藤一直紧守在玄弥身边留意他的情况,此时更是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激动: “干得太漂亮了!!!虽然我完全搞不懂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得跟个鬼一样!但你救了我们所有人!你是好样的!!!” 这个可靠的前辈,一句话就把这件事定性了。 “我......” 玄弥下意识地低头,手指抚过自己的胸口。那里不久前还被恶鬼的利爪贯穿出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可现在手掌下只有温热的新生皮肤,连一丝疤痕都寻不到。 这诡异的痊愈能力,让他心底涌起巨大的恐慌。 “后藤前辈……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他的声音干涩,充满了自我怀疑和混乱,“我……我还能算是个人吗?我刚才的样子……” “你在说什么傻话!!”后藤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玄弥的后脑勺上。 他手指用力指向地上那被铁链锁死的恶鬼,恨铁不成钢地盯着玄弥:“看看那是什么玩意儿!我们所有人的命,是你硬生生从鬼的嘴里抢回来的!你是不死川玄弥!” “就算你刚刚比鬼还像鬼,我也敢赌上这条命说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是人!是我们这边的!!!” “是……是啊……” 玄弥被拍得脑袋嗡嗡响,却又像是被这一巴掌拍散了心头的阴霾。他愣愣地摸着后脑勺,刚才的恐惧和迷茫被一股奇异的热流冲淡。 ‘只要能斩杀恶鬼,只要能追上哥哥的脚步,这副身体变成什么样……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眼前仿佛已经看到自己与哥哥实弥并肩而立共同挥刀斩鬼的英姿,一股从未有过的力量感在心中滋生。 但现在还不是沉浸于幻想的时候,空气中弥漫的腐臭味提醒着他们恶鬼尚还存活的事实。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了不远处那位牺牲的鬼杀队员遗落在地上的日轮刀,冰冷的刀身反射着月光,静静地躺在血泊中,仿佛在无声地召唤。 “玄弥……” 后藤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鼓励和期许,“你很想穿上那身队服吧?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去吧,拿起那把刀!给这头畜生最后一击,让它彻底灰飞烟灭!!” 他的话语像一簇火苗,点燃了玄弥眼中的渴望。 不死川玄弥压下心头的激荡,他弯腰紧紧握住了刀柄。他双手握刀高高举起,目光锁定地上被束缚住的恶鬼脖颈。 “呜……嗷……” 恶鬼似乎预感到了终结,喉咙里挤出最后一丝绝望的悲鸣。 “嚓——!” 刀光一闪,带着玄弥心中第一次燃起的属于猎鬼人的信念,狠狠斩落!锋利的刀刃毫无阻碍地切断了坚韧的鬼颈! 那颗狰狞的头颅滚落在地,连同下方瘫软的鬼躯在众人注视下迅速崩解,化作一片飘散的飞灰彻底消失在月光中。 —— 龙也踏进这间古宅的时候,看到的场景非常复杂。整座古宅像被无数巨爪狠狠撕扯过,风之呼吸特有的风刃,在墙壁、地板和残存家具上刻下了纵横交错的深痕。 龙也的目光扫过战场,一眼就看见不死川实弥那标志性的炸毛白发。只见那白发少年以一种很豪气的姿态,一刀划开自己的小臂! “嗤啦!” 鲜红的血液如同泼洒的颜料,沿着他的手臂滴落在破碎的地板上。 “稀血拥有者都这么不拿自己当回事的吗?” 实弥不久之前才刚在蝶屋被香奈惠仔细包扎好的伤口现在又一次被他亲手切开。龙也对匡近和香奈惠口中的“不死川实弥很爱乱来”有了一层新的理解。 此刻场中的局势其实颇为明朗。 尽管不死川实弥和粂野匡近两人身上都带着或深或浅的伤痕,衣衫破损处可见血迹,但他们已成功将一头女性外貌的恶鬼逼到了房间一角,形成了包围圈。 那头女性恶鬼的状态显然不正常,它的眼神迷离涣散如同醉酒之人,身体随着不死川实弥手臂上滴落的鲜血而轻微摇晃。 那诱人的稀血气息如同最致命的毒饵,牵引着她虚浮的脚步摇摇晃晃地朝着实弥的方向挪动,而完全忽略了另一侧来自匡近的威胁。 而粂野匡近则分心二用,一边警惕地守护着身后几个孩童和受伤的鬼杀队员,一边与实弥默契配合,两人一左一右形成了两面包夹之势。 只需下一招,这头被稀血迷惑得防御尽失的下弦鬼,必将身首异处。 “下弦之壹吗……”龙也迅速判断着,那头下弦动作和防御已经变形,挡不住下一轮两人的合击了,“看这架势,好像不用我再出手了?” 然而,变故往往爆发在胜券在握的瞬间! 就在粂野匡近抓住恶鬼被稀血吸引而空门大开的绝佳机会,身形前掠,手中日轮刀带着凛冽的风压即将斩向恶鬼纤细脖颈的前一刹那...... 一个瘦小的身影猛地从匡近身后冲了出来,竟是那个他一直护在身后的小女孩! 小女孩脸上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狂热表情,张开双臂不管不顾地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恶鬼与匡近的刀锋之间! “危险!快躲开!”粂野匡近惊骇欲绝,嘶声大吼。 电光火石间,他根本来不及思考,纯粹依靠着本能强行将全身力量扭转! 原本斩向恶鬼的致命一击被他硬生生偏转了方向,刀锋险之又险地擦着小女孩的头顶掠过,狠狠劈在旁边的墙壁上! 这强行变招的代价是匡近的身体瞬间失去了所有平衡,向前踉跄扑倒。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空隙,下弦之壹那双迷离的鬼瞳闪过一丝清明,稀血的魅惑被这突如其来的搅局短暂打破。 “呵呵......好孩子......!” 它那只苍白手掌化为锋利的爪,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毫不留情地朝着挡在她身前的小女孩后心狠狠捅去! 这一爪若是抓实,绝对能将小女孩连同粂野匡近,像串糖葫芦一样捅个对穿! 而匡近面对如此变故,毅然选择了放弃防御,伸手一把将小女孩拉开,任由自己的胸口暴露在下弦壹的利爪前。 “匡近!!!!!” 不死川实弥目眦欲裂,他拼尽全力斩出的最后一击已然出手,翠绿色的风刃呼啸着撕裂空气,直取恶鬼的脖颈! 然而,他的刀锋再快,也快不过那近在咫尺,即将洞穿好友胸膛的鬼爪!绝望瞬间淹没了实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致命的利爪离匡近的胸口越来越近! 就在这决定生死的最后一瞬,龙也决定行动了,他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作出了判断:匡近此刻毫无防御,几乎是必死之局,而实弥那一击足以将这头下弦鬼斩首。 那么,他需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确保匡近能活到实弥的刀锋落下那一刻! 雷火剑,拔刀! “雷炎壹之型·劫火鸣雷!!!” 第115章 你的香奈乎小蛋糕正拍马赶来 匡近瘫软在地上,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了,只能任由赶来的隐队员在他身上涂抹药膏、缠绕绷带。 “呼……”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却咧开一个劫后余生的笑容,“这下可真捡回条命了!多亏了鸣柱大人呐,哈哈哈......哎哟!” 笑声牵动了伤口,让他忍不住呲牙咧嘴起来。 “你还知道自己捡回一条命啊!?!?” 不死川实弥同样被隐队员们用绷带裹得严严实实,像个刚出锅的白色粽子。 此时这颗粽子正气呼呼地瞪着匡近,“成天念叨我乱来!结果你自己不也一个德行!!” “把那个护着恶鬼的死小鬼拉开是吧,自己凑上去等着被串成肉串是吧?!”实弥的声音又急又冲,带着后怕和怒其不争的恼火。 龙也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这对刚刚经历了生死,此刻却还能插科打诨的搭档,心头悄然掠过一丝羡慕。 ‘……如果那个小畜生的性格没有偏执到那种地步,或许我们也能变成这样的关系吧?’ 从两人断断续续的讲述中,龙也拼凑出了事情的轮廓:盘踞此地的恶鬼是下弦之壹,名为姑获鸟,专门猎食那些曾在家庭暴力阴影下挣扎的孩童与少年。 不死川实弥因童年饱受父亲暴力摧残的经历,在踏入古宅的瞬间,就被姑获鸟诡异的血鬼术熏香拖入了它制造的“腹中”幻境。 而粂野匡近则留在现实层面,好在心思较为缜密的他从蛛丝马迹中寻到了姑获鸟生前的女儿惨遭其杀害的线索,又通过一面遗留的旧镜锁定了熏香源头的位置。 若非粂野匡近在重要关头打破香炉,实弥恐怕至今仍被困在虚幻的牢笼里。 即便如此,失去了血鬼术加持的姑获鸟其本身的力量依旧骇人。 匡近和实弥两人合力一番苦战下来仍是遍体鳞伤,实弥甚至动用了自身稀血作为诱饵,而匡近更是命悬一线,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杀队总部的墓园中。 “那很曲折了……”龙也低声自语,心中对十二鬼月那层出不穷、诡异莫测的血鬼术有了更深的认识。‘连利用幻香分割空间都能做到……日后如果说真能遇上什么在梦中取人性命的鬼物,我也信了。’ 此刻的不死川实弥心情复杂难言。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粂野匡近这个名义上的师兄实在过于啰嗦,那张嘴絮叨得能让人耳朵起茧子,曾让他烦不胜烦。 两人相处或执行任务时,实弥总控制不住要和他针锋相对地争吵起来,而匡近似乎也乐得欣赏他被气得跳脚的模样。 然而就在刚才,匡近差点死了。 那致命的一爪几乎洞穿他胸膛的景象还历历在目,那一瞬间实弥内心所爆发出来的巨大悲伤与狂怒,堪比他亲眼目睹母亲和兄弟姐妹惨死的那个晚上。 实弥不敢细想,如果粂野匡近真的就此殒命,未来的自己会变成怎样一个冰冷空洞的躯壳。 想到这里,实弥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龙也。 ‘那个人……从那么远的距离之外,明明比我还要晚那么一点出刀,却能在我之前斩断姑获鸟的手臂……强如怪物!’ 一股冲动驱使着他,仿佛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鸣柱……出云龙也!!” 实弥的声音带着一种沙哑和急切,“你救下匡近这个废物一命的恩情……我!不死川实弥!一辈子都忘不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猛地站起身,对着龙也的方向,弯下腰行了一个郑重其事的鞠躬礼。 这个在实弥眼中已是最高规格的致谢姿态,让素来不善表达的少年从耳根到脖子都涨得通红。 当然,日后这白毛辣椒面对主公时单膝跪地、神情温顺地说“您的健康比什么都重要”的场景那又是另一回事了嗷。 ‘糟了!没经过脑子就……这下可完了!’ 实弥的内心疯狂呐喊,羞耻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以后肯定要被匡近这家伙翻出来嘲笑个没完没了!’ 他已经能无比清晰地预见未来的画面:当他再次和匡近斗嘴时,对方一定会挂上那副可恶的笑容,故意捏着嗓子说:“哎呀呀~想当初,你不死川实弥为了我这个‘废物’,对着鸣柱大人鞠躬的样子哟,真是让我好感动好感动啊~” 光是想象就让他头皮发麻。 ‘算了!’实弥心一横,‘笑就笑吧!大不了到时候我先装死,实在装不下去……就再打他一顿好了!反正他也打不过我!’ 抱着这样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实弥跟随龙也回到了熟悉的蝶屋。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个躺在病床上的,全身插满了大大小小粗细不一管子的鸡冠头少年。 “不死川玄弥!!!!!” 一声难以置信的咆哮瞬间炸响在蝶屋的廊道里,“你小子怎么还在这里?!!!” 不死川实弥和不死川玄弥,这对血脉相连的兄弟此刻四目相对,面面相觑,两脸懵逼。 “哥……哥?!”玄弥吓得舌头都打结了,他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被人护送回蝶屋做例行检查,怎么转眼间就被亲哥跳脸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你还敢问我!!”被绷带裹成白皮粽子的实弥,下意识就想伸手把这个不听话的弟弟从床上薅下来,可他看到玄弥身上那些连接着仪器的细长管子,硬生生刹住了动作。 “我不是让你滚回家去吗!你在这里干什么?你是不是受伤了?!!!”他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弟弟身上来回扫视起来。 “没……没有的事!”玄弥的心跳得厉害,他哪敢跟自己暴脾气的哥哥坦白刚才自己被恶鬼捅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然而他那副磕磕巴巴心虚到极点的模样,在实弥眼里就跟在额头上写了“我在说谎”没区别。 不死川实弥干脆把视线转向一旁的蝴蝶香奈惠和蝴蝶忍姐妹身上,他强压着翻腾的情绪发问: “香奈惠小姐……这小子是我弟弟,请告诉我,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需要接上这些仪器?” “也好,这件事确实该让你这个做哥哥的知情。”香奈惠的声音依旧温和,她走到病床边,安抚性地轻轻拍了拍坐立不安的玄弥的肩膀。 随后她转向实弥:“你的弟弟,是小忍收到紧急求援的信号后,带人接应回来的……” 随着香奈惠清晰的叙述,实弥终于知道了自己这个弟弟,竟然是百年难遇的“噬鬼者”体质。知道了他所在的运输小队刚刚遭遇了恶鬼的残酷袭击,伤亡惨重。 也知道了玄弥本人,就在不久前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心脏被洞穿,是靠着那诡异的体质才捡回一条命。 “我不管什么噬鬼者不噬鬼者的!!” 不死川实弥只觉得一股恐惧缠绕心头,他忍不住打断了香奈惠的话,“就凭他这点本事,留在鬼杀队也是拖后腿,必须把他送回家去!!立刻马上!” “好了好了,你别激动,”一旁的粂野匡近一把按住了实弥的肩膀。 他太了解这个全身上下嘴嘴硬的搭档了,干脆直接戳破那层窗户纸,“说来说去,你心里头真正担心的,不就是你弟弟的安全吗?” “我……!他……!!!你……!!!!”猝不及防下被突破底层代码的实弥,一时间丧失了语言能力,陷入了逻辑混乱中。 “实弥,”一直沉默旁观的出云龙也适时开口,他尽可能用温和的话语安抚这颗白毛粽子,“我从锖兔那里听说过你们兄弟的事,我知道你们......都在以各自的方式为对方考虑” 他斟酌着用词,抛出了关键信息,“另外,有件事你恐怕还没意识到......恶鬼之间,是存在信息传递网络的。” “那又怎……”不死川实弥不明所以,刚想反驳,可话说到一半却猛地顿住,一个可怕的念头闪现,“你的意思是,那些恶鬼……它们内部都知道了玄弥是‘噬鬼者’?” “没错,”龙也点头,语气笃定,“即使它们未必知道玄弥此刻的确切位置,但只要他出现在某个地方,一旦被察觉身份……”他故意停顿了一下。 “……他就会成为所有恶鬼优先猎杀的目标!” 实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喃喃地接上了龙也的后半句话。 ‘如果此时把玄弥送回家......那岂不是反而让他孤立无援地面对整个恶鬼世界的追杀?’ 一旁的蝴蝶忍,默契地补上了最后一击:“所以,让你弟弟现在就离开鬼杀队的保护范围,反而是把他置于更危险的境地。相比之下,留在队里至少我们能看顾他。” “怎么会这样……”不死川实弥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他颓然地盘腿坐在地上,双手插进自己凌乱的白发中有点不知所措。 看着哥哥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玄弥心里既感动又不忍,但他知道,这也许是他唯一能说服哥哥的机会了。 他顶着哥哥的视线,硬着头皮说:“所以哥哥……就让我留在鬼杀队吧!我一定会拼了命地锻炼自己,绝不拖你后腿!我保证!!” “你又用不了呼吸法!”实弥像个操心的老妈子,“你怎么锻炼?拿什么去对抗那些怪物?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他陷入了前后矛盾,既无法保护弟弟周全,又不忍心看他涉险。 “我有一计。” 龙也一句话让众人视线聚焦在他身上:“如果单论强健体魄、磨砺意志这一项……我知道有一个人,非常适合担任玄弥的师傅。” —— 香奈惠一手牵着龙也温热的大手,另一手则被妹妹蝴蝶忍吃味地反握着,三人就这样在人流中穿行,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清闲。 “让悲鸣屿先生带着玄弥去修行,是我们能想到的最稳妥的选择了,”龙也任由香奈惠带着自己往前走,思绪还停留在早先不死川兄弟互相较劲的场景中。 他微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地嘀咕:“不过那个‘噬鬼者’的能力,每次发动前都得先咬恶鬼一口,是不是太麻烦了些?” “哎呀,这个好办啦,我早就想到了!” 蝴蝶忍立刻来了精神,胸脯得意地往前一挺:“出门前我就收到珠世小姐的回信了!我们已经商量好,着手研究把恶鬼血肉浓缩成特制药丸!只要玄弥吃上一颗,保证他能顺利发动能力!” “哇哦~”龙也拖长了调子:“我们小忍也是支楞起来了!” “喂!!” 蝴蝶忍瞬间炸毛,抬脚就朝龙也的小腿踢去,“不许用哄小孩的语气跟我讲话,我可是毒药专家!” 她踢完却发现自己的姐姐已经好一会儿没讲话了。 香奈惠不知何时已经停下了脚步,牵着他们的手微微收紧,目光望向不远处。 “姐姐?”蝴蝶忍疑惑地顺着姐姐的视线看去,“怎么了?你在看什么呀?” 香奈惠抬手指着前方骚乱的人群,“你们看,那边好像在卖……小女孩?” 第116章 家人们,她想跟我回家 “嚯,还真是个人贩子,正牵着个小女孩叫卖着呢。” 香奈惠只觉得手上一空,再抬眼,龙也的身影已经一眨眼跃上了旁边的房顶,他手搭凉棚,正专注地眺望着那堆人群的中心。 “过去看看?” 下一刻,龙也的声音又在香奈惠的耳边响起,他像一阵风似的窜了回来,重新牵起她的手。 “好啊!” 三人立刻朝着喧闹的人群挤去,龙也高大的身影在前面开路,蝴蝶姐妹紧跟在后面。 龙也的动作看起来轻松随意,就那么径直往前走。挡在前方那几个眼神不善、正伸头探脑围观的男人,被他宽阔的肩膀无声无息地挤得东倒西歪,踉跄着让开了一条路。 “哪个不长眼的……” 一个被挤开的男人正要开口怒骂,目光扫过龙也腰间,就看见了走动间若隐若现的刀柄的轮廓。 他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和其他几个同样看到刀柄的人一样,立刻乖乖闭上了嘴,脸上露出忌惮的神色。 他有刀。这种人,惹不起。 人群中心,那个长相猥琐的人贩子正用一根粗糙的麻绳,像拴牲口一样套在一个小女孩的脖子上。 他扯着嗓子吆喝:“瞧好了,良家女,原装货,皮肤白,不残疾,钱给够,牵回去,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这赤裸裸、毫无遮掩的叫卖词,听得蝴蝶香奈惠和蝴蝶忍同时皱紧了眉头,脸上满是厌恶。 龙也仔细打量那个被拴住的小女孩,她看起来顶多十岁出头,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裹着一件破烂的麻布衣服,头发也像枯草一样乱蓬蓬地纠结在一起。 然而,这些狼狈的遮掩之下,女孩五官的底子却透出一种惊人的精致。 “就是这脸上没什么表情,呆呆的……”龙也心里嘀咕,目光扫过小女孩裸露在外的皮肤,手臂、小腿上多多少少都能看到一些淤青的痕迹。 他猜想,这人贩子平时肯定没少打骂她。 人贩子也注意到了这三个穿着统一制服的来人,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但还是堆起市侩的笑容: “怎么,对这妞儿有兴趣?这妞品相可好,没有六百钱你带不走!!” 蝴蝶香奈惠没有理会人贩子,她蹲下身,视线与跪坐在地上的小女孩平齐,声音温柔:“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问话直接被人贩子粗暴地打断了:“没给钱不许讲话!!要么你就买下,要么给老子滚,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耳边似有风声响起。 “可是,”香奈惠微微歪了歪头,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眼神无辜地看向人贩子,“你也没有货呀?” “什么叫我没有货!” 人贩子像是被踩了尾巴,气急败坏地用力一扯手上的麻绳,想证明自己的“货物”还在,“这妞儿不就是……纳尼!!!!” 他话还没吼完,就感觉手里一轻。低头一看,手里只剩下光秃秃的半截麻绳,那个刚刚还跪坐在地上的小女孩竟然凭空消失了! 人贩子捏着那半截麻绳,气急败坏地原地跳脚,唾沫星子乱飞: “一定是你们刚刚那个男同伙做的对不对!!!你们死定了!你们知道是谁罩着我吗?这一片的大佬……” 他一边恶狠狠地威胁着,一边猛地转回头,猥琐的脑子里已经开始飞快地盘算起来,怎么把眼前这对漂亮的姐妹花也弄到手,把她们变成新的摇钱树…… “……人呢!!!!” 然而,当他真正转过身的时候,上一秒还站在他面前的蝴蝶姐妹,已经同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人呐!!!我奴隶呢!!!” 人贩子彻底慌了神,像只无头苍蝇,一把揪住旁边一个围观者的衣领疯狂地前后摇晃起来,“人呢?!看到没有?!” 被揪住的人一脸茫然加惊恐:“我不道啊!!!” —— “捡到只小猫,家人们,”龙也牵着小女孩的手,从旁边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悠然转出。 小女孩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顺从地任由龙也牵着自己的手,一步一步乖乖地跟着他走。龙也的语气带着点戏谑,“我看,她想跟我回家。” “屁咧!”蝴蝶忍立刻上前,一把从龙也手里“抢”过小女孩的手。 她学着姐姐的样子蹲下来,放柔了声音问:“小妹妹,别怕,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姐姐们带你回家!” 出乎意料的是,小女孩一听到“回家”两个字,虽然小脸上还是木木的没有任何变化,但整个身体却猛地剧烈颤抖起来,冷汗瞬间从额头和后背渗出,瞬间就浸湿了她单薄的破麻衣,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香奈惠一看这情形,心里猛地一沉,立刻猜到这女孩以前所谓的“家”,带给她的恐怕只有无尽的恐惧和痛苦。 底层的日子就是人吃人,饿急眼了谁都能吃,包括自己的孩子。 香奈惠赶紧换了个说法,声音更加轻柔:“那你想跟姐姐们回家吗?姐姐们保证会好好对你的哦!绝对不会伤害你!” 女孩只是呆呆地望着香奈惠,嘴唇紧闭,一个字也不肯说。 “猫儿这个呆哟,”龙也在一旁小声嘀咕,他看出来了,这女孩恐怕不仅仅是受过虐待那么简单,心理上的创伤可能已经让她失去了自主反应的能力。 他试探着,慢慢把手伸到女孩面前,尽量放平了语气发出一个简单的指令:“来,握手。” 女孩的眼珠转动了一下,视线落在龙也伸出的手上。 她犹豫了几秒,然后默默地、慢慢地把自己那只脏兮兮的小手放了上去,轻轻搭在龙也的掌心里。 可爱捏。 “你饿不饿?”龙也试着抛出一个需要她主动思考的问题。果然,女孩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茫然地看着他。 龙也想了想,改变策略,这次是直接给她一个需要复述的句子:“告诉我,你饿了。” 女孩终于有了动作,她乖乖地张开小嘴,声音软软糯糯的,细得像蚊子哼哼:“……你饿了。” “才不是我饿了!!是你饿了!!!”龙也对这个答案有点无奈,音量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 “你饿了……”女孩被他突然加大的声音吓得一哆嗦,小手在龙也掌心里蜷缩了一下,想抽回去又不敢,只能怯生生地又重复了一遍。 “太丢人了鸣柱大人,让我来!!”蝴蝶忍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将龙也挤到旁边。 她动作利落地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块精致的饼干,脸上露出哄小孩的温柔笑容,递到女孩嘴边: “来,张嘴,啊~” 女孩眨了眨眼睛,目光被饼干吸引,她顺从地张开嘴,在饼干上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然后鼓着小腮帮子,认认真真地咀嚼起来。 香奈惠一直观察着,此刻终于恍然大悟: “这个女孩子,可能需要别人告诉她要做什么,她才会去做?” 她再次尝试询问名字,换了一种更明确的方式:“如果你有名字,你就告诉我,如果没有名字,你就摇摇头。” 这一次,女孩听懂了指令。她轻轻地、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 “这可难办了,她看起来一点自理能力都没有。” 香奈惠心疼极了。她俯身,小心翼翼地将女孩整个儿搂进自己温暖的怀里。 女孩的身体依旧有些僵硬,但很乖顺,大眼睛睁得圆圆的,任由香奈惠将她抱离地面。 “我们把她带回蝶屋吧,”香奈惠的语气带着怜惜和坚定,“放任她在外面,不出两天就会被人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的。” 大家一致同意,并决定将这个可怜又特别的小女孩命名为香奈乎。 回到蝶屋,蝴蝶姐妹立刻行动起来。 她们温柔地给香奈乎修剪了那头乱糟糟的枯草般的头发,然后带她走进浴室,仔细地洗去满身的污垢。 当她们为她换上干净的、绣着小小蝴蝶纹样的崭新和服后,刚才那个脏兮兮、眼神空洞得像只流浪小狗的女孩,仿佛脱胎换骨,转眼间就变成了一个眉清目秀、惹人怜爱的小美女。 “香奈乎,来~” 龙也蹲下身,朝安静坐在角落的小女孩招了招手。香奈乎听到指令,小小的身体立刻有了反应,啪嗒啪嗒地迈开步子一路小跑到了龙也身边,仰起小脸望着他。 “香奈乎,去~” 龙也又笑着朝院子另一头指了一下,香奈乎立刻转身,啪嗒啪嗒迈着小小的步子跑开了,一直跑到龙也手指的方向才停下,再次安静地站着等待下一个命令。 “香奈乎,抱~” 龙也张开双臂,脸上满是笑意。香奈乎接收到指令,立刻又啪嗒啪嗒地跑了回来,径直扑进龙也张开的怀抱里,得到了一个举高高。 “香奈乎,笑~” 被举在半空中的香奈乎,小脸上掠过一丝茫然,似乎对这个指令感到困惑,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香奈惠,笑一个~” 龙也的目光转向一旁静静看着他们互动的香奈惠,她看着龙也,摇着头露出一个“真拿你没办法”的温柔微笑。 “香奈乎,学她~” 香奈乎的目光立刻投向香奈惠的脸,停顿了一两秒,那原本茫然的小脸上瞬间刷新出一个和香奈惠此刻一模一样的温柔微笑。 香奈乎:香奈惠微笑.jpg “香奈乎,使用雷之呼吸·壹之型·霹雳一闪!!” 一直在旁边看着,眉头已经拧成结的蝴蝶忍听到这个离谱的指令,终于忍无可忍一个箭步冲上前,“啪”地一声伸出手掌直接盖在了龙也的脸上: “霹雳你个大头鬼啦!!!” 龙也的脸被蝴蝶忍的手掌按着,声音变得闷闷的,瓮声瓮气地继续发出下一个更加离谱的命令: “唔…香奈乎,对蝴蝶忍使用炎……噗呕!” 话还没说完,蝴蝶忍的枪托已经毫不留情地结结实实地砸在了龙也的肚子上,把还在努力思考“霹雳一闪是什么”的香奈乎夺了过来,紧紧抱回自己怀里。 她像躲避什么可怕的瘟疫源头一样,抱着香奈乎迅速后退了好几步,拉开与龙也的距离。 “香奈乎,听好了,”蝴蝶忍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女孩,“绝对不能靠近出云龙也,会变蠢的!” 龙也捂着肚子,看着蝴蝶忍抱着香奈乎迅速远离,脸上露出了极其受伤的表情,夸张地对着她们的背影伸出挽留的手: “不——我可爱的小香奈乎——还给我啊!” “好啦好啦,别闹啦,鸣柱大人~” 香奈惠带着温柔的笑意从背后靠近,伸出手臂环住还在耍宝的龙也,将他拉向自己。 她把下巴轻轻搁在他肩上,凑近他耳边低语,气息拂过他的耳廓:“没有香奈乎,你还有我呀~而且,今天我刚好学会了一种新的技巧哦……” 第117章 1917年美国制史密斯威森!!! 产屋敷耀哉的病情又加重了。 他额头上那腐烂的紫色诅咒斑纹,正如同毒藤缠绕一般悄然向下蔓延,侵蚀着他的视力,耀哉的一只眼睛看东西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这份源自血脉的诅咒正不断蚕食着他的生命力,让聚集在他面前的柱级剑士们心头都蒙上了一层紧迫的阴影。 “主公大人,还是请您移步蝶屋……”花柱蝴蝶香奈惠的声音里满是担忧,她希望能为这位如父亲般的主公做些什么。 然而,她的劝说被耀哉温和而坚定地婉拒了:“我知道你的担忧,香奈惠。” 他轻轻抬手,示意她不必多言,语气平静而沉重,“这不是加强医疗监控就能改变的事实。产屋敷一族的诅咒,唯有彻底消灭无惨才能破除。除此之外,再无他法可解。” 他用温和的话语,暂且安抚了众人的焦虑。 在不死川实弥和粂野匡近协力斩杀了下弦之壹·姑获鸟后,产屋敷耀哉正式将不死川实弥擢升为新的风柱。 在这次柱合会议开始之前,实弥心中对这个所谓的主公其实是充满了厌恶的。 在他那简单又直接的认知里,产屋敷一族不过是躲在他们这些猎鬼人身后坐享其成的沽名钓誉之徒罢了。 “不过是一个把猎鬼人推上前线送死的胆小鬼……” 实弥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对着主座上的产屋敷耀哉发出刺耳的质问,“你还真敢把自己叫做主公啊???” 然而,不死川实弥这点带着叛逆的敌意,在产屋敷耀哉那春风化雨般的温柔与包容面前,很快就如同土鸡瓦狗一般消融瓦解了。 看着产屋敷耀哉递到自己手中的那份粂野匡近预先写下的遗书,实弥彻底愣住了,手指捏着纸张边缘,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觉得一股复杂的情绪堵在胸口。 “我猜,你对我的不满,有一部分是出于牺牲的猎鬼人们,这一点我难辞其咎。” 产屋敷耀哉的声音仿佛能穿透人心,“而同时,你还困惑于为什么我选择了你,而不是将匡近作为风柱,对吗?” 实弥喉头滚动了一下,无法反驳。 “现在,读过了匡近遗书的你,或许能更深地体会到,”耀哉的目光带着洞察一切的平和,“匡近是一个多么温柔的人,他那份甘愿为他人献身的精神,实在太强烈了。” “……是这么一回事。” 实弥的声音低了下去,承认了这一点,遗书里的字句,让他看到了搭档深藏心底的柔软与决意。 “所以,”耀哉微微前倾身体,拉近了与实弥的距离,声音带着一种预见性的笃定,“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选择匡近作为风柱,以他那总是将他人置于自身安危之前的性格,恐怕很快又会离我们而去,为保护他人而牺牲自己。” “但你不一样,实弥。”产屋敷耀哉脸上浮现出一丝宽慰的笑意,打量着眼前白发如刺的少年,“不是说你不愿为了他人而牺牲,只是我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你体内涌动着如同太阳般炽烈顽强的生命力。” “你一定能坚持走到最后,见证胜利的时刻。当然,要带着匡近,还有你的弟弟玄弥,一起走下去。” 产屋敷耀哉说着,将一把造型独特的双管散弹枪郑重地放进实弥略显僵硬的掌心里。 “把这个,亲手交给你弟弟吧,我相信他一定会喜欢的。”耀哉顿了顿,补充道,“待会儿会议结束,让行冥带你去找他。” “我……” 不死川实弥只觉得脸上滚烫,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直跳。这位主公的话语,将他之前那些自以为是的想法击得粉碎。 产屋敷耀哉,是能当我父亲的男人啊!!! 强烈的羞耻感让他面红耳赤,几乎不敢抬头直视耀哉那双仿佛能包容一切的眼睛。 “啊,对了……” 产屋敷耀哉忽然又靠近了些,几乎是贴着实弥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悄悄促狭地说道,“记住哦,不可以告诉匡近,是我把他的遗书‘出卖’给你的。” 产屋敷耀哉的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狡黠笑容。 实弥一愣,随即想到以后可以用这个来“要挟”那个总是取笑自己的搭档,嘴角也忍不住向上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旁边默默听着两人对话的其他柱们,看着实弥从炸毛到吃瘪,再到此刻略带窘迫又有点小得意的表情变化,也都忍俊不禁,嘴角纷纷上扬。 整个庭院里,顿时弥漫开轻松愉快的氛围。 “哈哈哈哈……” 产屋敷耀哉开怀地笑了几声,环视着眼前一张张年轻而坚毅的面孔,眼中充满了欣慰与满足,“产屋敷一族的诅咒虽未消除,但我已深深感受到上天对我产屋敷耀哉的眷顾与优待。”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忠诚的部下们:“槙寿郎,行冥,天元,龙也,锖兔,义勇,香奈惠,还有实弥……” 他如数家珍般念出八位柱的名字,一边大点兵,一边语气中满是感慨。 “短短数年间,我们鬼杀队的柱级力量,竟已从当初的三位壮大到了如今的八人之众……我们的队伍,从未像今天这样鼎盛强大!这当真让我欢喜!!” “我们一定能将这千年诅咒,结束在这个时代!” 柱合会议的核心,本就是让这些最高战力的干部们聚首,互通情报,交流各自区域遇到的恶鬼动向,切磋探讨战斗技巧,并聆听主公最新的指示与安排。 “槙寿郎,”产屋敷耀哉看向那位气势沉稳的炎柱,“莫要妄自菲薄,觉得力不从心。无论是整个猎鬼人的队伍,还是你家杏寿郎的成长,都还需要你这位父亲和前辈的指引与力量。请继续贡献你的经验与智慧吧。” “是,主公大人。”炼狱槙寿郎沉声应道。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态和战力确实在缓慢下滑,心中已有退隐的念头,但此刻,他仍决心燃烧自己最后的光和热。 “行冥,”耀哉转向如同山岳般沉稳的岩柱,“那位拥有‘噬鬼者’体质的不死川玄弥少年,就请你多多费心教导与磨砺了。” 悲鸣屿行冥双手合十,低诵一声佛号,坚定地回应:“贫僧在所不辞。” “天元,”耀哉的目光落在华丽的音柱身上,“最近的恶鬼活动似乎更加猖獗频繁了。你培育的忍鼠在情报收集方面效果显著,非常‘华丽’,可以想办法进一步扩大它们的规模,发挥更大的作用。” “没问题!”宇髄天元立刻摆出一个标志性的华丽姿势,声音洪亮地保证,“如此华丽的任务,交给华丽的本大爷就对了!华丽的忍鼠只会越来越华丽!” “香奈惠,”耀哉又看向温柔的花柱,“蝶屋在你的管理下已经走上了正轨,运作得非常好。接下来,你和蝴蝶忍肩上的担子会更重,我会尽力为你们调配更多的人手,确保医疗后勤无虞。” “主公放心,”香奈惠微微低头,郑重承诺,“我和小忍定会竭尽所能,不负所托。” “嗯,你办事,我放心。”耀哉坏心眼地笑了,“我会把鸣柱分给你们当长期苦力的。” …… 点过一轮,产屋敷耀哉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出云龙也身上。 他从身旁取出一把崭新的日轮刀,刀鞘泛着幽冷的光泽。 “冬天要来临了……”耀哉的声音带着一丝深意,他将这把刀郑重地交到龙也手中,“那个时节,灶门家的火之神神乐,又该在雪地上舞动起来了吧?” 这把刀,正是此前灶门炭十郎特意托付龙也代为打造的。 在不久前那场双水柱于狭雾山斩杀上弦之伍·玉壶的激烈战斗中,虽然战场相隔数座山头,但灶门家也遭遇了玉壶血鬼术造物的侵扰袭击。 龙也回想起炭十郎竟能独自解决掉那些上弦鬼的造物,心中虽然觉得有些出乎意料,但细细想来,又在情理之中。 早在上一次拜访炭十郎时,他就隐约察觉到了他身上发生的某种深刻蜕变,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深处的强大与宁静。 这一切,想必和火之神神乐脱不开关系。 “龙也……” 产屋敷耀哉脸上的温和神情稍稍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少见的严肃,他凝视着龙也的双眼,一字一句地叮嘱道: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此番前往灶门家,你绝不能仅仅把它当做是将这把刀送达那么简单。” 耀哉的语气加重,带着一丝郑重:“务必以最审慎的态度对待这次行程,多留一些时日,仔细观察,用心体会。” —— 明月悬空,林间小道上刀光剑影交错闪烁,三名猎鬼人终于将追寻多日的恶鬼逼得现身。 “都打起精神!这头恶鬼的皮肤有问题!!” 为首的队士高喊,手中日轮刀划破空气,带着破风声狠狠斩向恶鬼的脖颈。 “铛——!!”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刀刃划过恶鬼的脖子,竟只迸溅出一串刺眼的火花。 “砍……砍不穿?!” 队士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震得发麻的虎口。 月光映照出恶鬼的全貌:它足有两米多高,异常魁梧,全身覆盖着金属般冷硬的鳞甲,关节处更是凸起根根锋利的尖刺。 那层鳞片似乎已与它的皮肉完全长在了一起,随着它沉重的呼吸微微起伏蠕动着。 “嘻嘻……砍不穿吧?” 恶鬼裂开巨口,露出满嘴锯齿状的獠牙,声音里充满了得意,“我的血鬼术,能让全身皮肤覆盖上铁甲,坚硬无比,连柱都休想轻易破开!!” 它话音未落,庞大的身躯猛地启动,速度快得在原地留下几道模糊的残影,直扑三名猎鬼人! “小心!!它冲过来了!!!”为首的队士下令,“列阵!水之呼吸·肆之型·打击之潮!!!” 另外两名猎鬼人反应极快,身形交错,瞬间组成合围之势,水蓝色的刀光如同潮水般交织成一片密集的刀网,试图阻挡恶鬼的冲击。 “太慢了!太慢了!!!” 恶鬼仗着那身坚不可摧的铁甲,竟完全不闪不避,狞笑着用身体硬生生撞碎了水蓝色的刀网! 它粗壮的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横扫而过,一名队士仓促举刀格挡。 “砰!” 巨力传来,那名队士整个人失控地倒飞出去,狠狠撞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嘴角立刻溢出了鲜血。 “不要分心!!” 队长咬牙再次挥刀猛劈,刀刃砍在恶鬼的肩头,却依旧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哈哈哈哈——再让我多玩弄一会儿!!!”恶鬼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 它似乎并不急于结束战斗,反而像玩弄猎物的猫,仗着那层铠甲在三人之间鬼魅般穿梭。 它每一次攻击都故意避开要害,只在猎鬼人身上切开新的伤口,任由鲜血汩汩流出。 它在享受这种放血带来的恐惧。 “感觉到了吗?你们的生命正随着血液一点点流逝……” 恶鬼故意伸出长长的舌头,舔舐着爪尖温热的鲜血,猩红的眼中满是陶醉,“恐惧的味道……真是世间最甜美的滋味!!” 一轮激烈的攻防下来,三名猎鬼人已是浑身浴血,体力消耗巨大。 最年轻的那位队员因为失血过多,呼吸变得粗重混乱,脚步虚浮踉跄,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旋转,意识正一点点被黑暗吞噬。 “收获时间~到!!!” 恶鬼眼中凶光大盛,看准年轻队员摇摇欲坠的瞬间,庞大的身躯猛地前冲! 那只夺命的利爪撕裂空气,带着死亡的尖啸直取年轻猎鬼人的心脏!速度之快,让旁边两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悠太!!!”队长和受伤的同伴发出绝望的嘶吼。 时间仿佛凝固了,年轻的队员悠太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布满鳞片的恐怖利爪在自己瞳孔中急速放大,死亡的冰冷气息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紫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过! 恶鬼只觉得眼前一花,利爪狠狠抓下却只撕裂了空气,那名濒死的年轻猎鬼人竟在它眼前凭空消失了! 紫色的身影轻盈落地,那是一名身形娇小的女子,背后绣着蝴蝶纹样的羽织在夜风中微微飘动。 “是蝶屋的蝴蝶忍小姐!!” 三名伤痕累累的猎鬼人看清来人,绝望的眼中爆发出惊喜和希冀。 “辛苦大家了,请退后处理伤口。后面交给我。” 蝴蝶忍的声音清脆利落,她将救下的年轻队员放在地上,娇小的身影挡在了众位猎鬼人身前,直面那凶悍的恶鬼。 “齁……你的速度倒是挺快……” 恶鬼眯起猩红的双眼,里面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被更浓烈的贪婪取代,“年轻女人的肉……最是鲜嫩美味了!!!” 话音未落,它那庞大的身影骤然从原地消失,只留下一阵刺耳的空气爆鸣声! 下一瞬,无数道撕裂空气的爪影从四面八方涌现,如同狂风暴雨般朝着蝴蝶忍娇小的身躯笼罩而下! “小心!!它的速度非常快!!!”后面的猎鬼人忍不住惊呼提醒。 然而,蝴蝶忍的速度更快! 紫色的身影如同穿花蝴蝶,在那密不透风的爪影缝隙间轻盈地穿梭闪避。 每一次移动都精准地避开恶鬼的攻击,甚至连她身后飘扬的蝴蝶羽织都未曾被勾中。 “虫之呼吸·蝶之舞·戏弄!” 蝴蝶忍手中的细剑化作一片迷离的紫色流光,如同毒蜂的尾针,在瞬息之间连续刺出,每一击都精准无比地刺向恶鬼的关节、咽喉等要害薄弱之处! “叮叮叮叮叮——!” 一连串密集的金属撞击声爆响!火星四溅,那声音就像暴雨砸在厚重的铁皮上。 可惜,蝴蝶忍迅疾的突刺落在恶鬼那层坚硬的金属皮肤上,也只留下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白色凹痕,终究无法真正穿透那层防御。 “木大木大木大!!!!” 恶鬼狂笑不止,攻势变得更加狂暴凶猛,利爪挥舞得密不透风,试图用纯粹的蛮力压制蝴蝶忍的灵巧,“我的防御天衣无缝!等你体力耗尽,我就把你那纤细的手脚……一点、一点地撕扯下来!!生吞活剥!!” 它猩红的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兴奋光芒,仿佛已经看到眼前这娇小的女孩力竭倒地,在自己爪下痛苦哀嚎,被活生生撕碎吞噬的惨烈景象。 “噢——那试试这个呢?” 蝴蝶忍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她的左手快如闪电地从羽织下探出——赫然握着一把造型精美的左轮手枪! 1909年英国造韦伯利左轮手枪!!! “蝶之舞·鳞粉!!”在几乎脸贴脸的极近距离下,蝴蝶忍根本无需瞄准,纤细的手指稳稳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寂静的林间炸开,近距离发射的紫藤花穿甲弹丸轰击在恶鬼壮硕的身躯上! 那层足以弹开日轮刀劈砍的金属皮肤在特制穿甲弹头的冲击下,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应声龟裂、破碎。 “什……什么——!” 恶鬼脸上的狂笑瞬间凝固化作惊恐,它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炸开的血洞,剧痛如潮水般袭来。 更让它魂飞魄散的是,那些被子弹撕裂的伤口周围,诡异的紫黑色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蔓延、侵蚀。 它所依仗的金属皮肤发出“滋滋”的声响,如同被强酸腐蚀般开始大块大块地溃烂、剥落。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我的铠甲……我的身体!!” 恶鬼惊恐万状地嘶吼着,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金属皮肤迅速崩解,露出下方焦黑溃烂、不断滴落粘稠液体的血肉。 它拼命催动血鬼术想要修复,却绝望地发现那恐怖的毒素已随血液流遍全身,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连抬一下爪子都做不到! “特制穿甲弹头,外加浓缩了五百倍剂量的紫藤花萃取毒素哦~” 蝴蝶忍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甜美无害的微笑,声音轻快,“你的血鬼术是把金属元素融入皮肤吧?想法不错呢,可惜在专门准备的穿甲弹面前,这种防御……不堪一击呢~” 恶鬼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如同融化的蜡烛般瘫软下去,血肉加速溃烂滴落。 随后,蝴蝶忍的细剑精准刺穿了它那已失去铁甲保护的脖颈关节! 这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恶鬼全身的皮肤彻底瓦解,血肉如同沸腾的泥浆般迅速化为飞灰,最终在冰冷的月光下彻底消散,只留下一地狼藉和刺鼻的焦糊味。 “搞定~” 蝴蝶忍手腕轻巧地翻转,左手转出枪花流畅地插回枪套,右手则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后收回鞘中。 动作一气呵成,花里胡哨又从容。 “哼……姐姐和龙也都去开柱合会议了,就留下我一人!!我也要加倍努力,早点成为能独当一面的柱才行!!” 第118章 不要用呼吸法吃火锅...通透啊,那没事了 “怎么回事儿!?”出云龙也震惊地看着锖兔再次成功从自己的筷子上夺走了一块肥牛,“你小子手脚什么时候这么快了!” 作为鸣柱,世界上最快的男人,他感觉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龙也瞬间认真起来,手腕一抖,闪电般出手,又从锖兔的筷子上把那片肥牛抢了回来,飞快地戳进自己面前的酱料碟里:“肥牛,就由我来守护!!” “太天真了!” 锖兔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就在龙也得意警惕松懈的刹那,他的手指一拨一勾,那片肥牛卷又神奇地回到了他的掌控中。 他迅速塞进嘴里,满足地咀嚼起来,“火锅最好吃的部分,永远是在别人筷子上抢来的!” 龙也的双眼燃烧了起来,这顿火锅的性质,从这里开始变了。 “你们这两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蝴蝶忍皱起了眉头,“难得大家能够在一起,你们就不能安分一点,好好珍惜这难得的团聚时光吗?” 然而她嘴上很严格,身体很诚实。 蝴蝶忍一边义正言辞地教育,手上的筷子却搓出了虫之呼吸的急速,出其不意地刺向富冈义勇筷子上夹着的萝卜。 “……”义勇面无表情,反应极快地调动了“凪”的呼吸技巧,抬手就夹住了蝴蝶忍的筷子,成功保卫萝卜。 火锅的性质从这里已经完全变了。 蝴蝶香奈惠坐在一旁,看着这群闹腾的同伴,脸上挂着又是无奈又是宠溺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 这边,蝴蝶忍的筷子如同紫色的蜂刺,“哦啦哦啦哦啦哦啦”锲而不舍地缠着富冈义勇,专挑他夹起的食物下手,偶尔也能成功抢到一两口。 那边,龙也和锖兔的筷子更是激烈交锋,“木大木大木大”地你来我往,速度快得只听见筷子尖端密集的“啪啪”碰撞声,空气中都出现了雷电电离的臭氧味。 “乖,香奈乎,咱们不跟这群傻乎乎的哥哥姐姐玩。” 香奈惠完全置身事外,她温柔地笑着夹起一片煮得恰到好处的蔬菜,细心地吹了吹,递到安静坐在身边的香奈乎嘴边。 “来,张嘴,啊~”香奈惠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碗里的食物,因为根本没人会来抢她的。 不仅如此,龙也和蝴蝶忍在激烈抢食的间隙,还会时不时把自己“战利品”里最好的部分,顺手夹进香奈惠的碗里。 一顿火锅吃完,龙也和锖兔反而感觉更饿了。 两人勾肩搭背,默契地溜达到院子里,又生起火堆开始烤肉。油脂滴在炭火上,发出滋滋的诱人声响。 没一会儿,富冈义勇闻着味儿也默默地凑了过来,而义勇的身后,还跟着一只蝴蝶忍,她刚才光顾着抢食物投喂姐姐和香奈乎,自己反倒没吃几口。 龙也翻动着烤架上的肉串,目光带着探究看向身旁同样盯着烤肉的锖兔:“喂锖兔,我说,你小子刚才出手的角度怎么那么刁钻古怪?” 他回想刚才筷子大战的细节,“我感觉论纯粹的速度,你应该没我快才对。” 锖兔的视线牢牢锁在滋滋冒油的烤肉上,嘴上应道:“嗯……你还记得那个朽翁婆吗?就是当初你从她手里把我和义勇救下来那次。” “啊......我想起来了,那个得砍四个头的。” “从那次死里逃生之后,”锖兔的眼神似乎飘远了一点,回忆着,“我就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了一种很奇妙的境界。不再完全依赖眼睛去看,也不全靠耳朵去听,而是……更用心去感受周围的一切,仿佛能‘看’到许多平时看不见的东西和流动。” “这样啊……所以你才能砍下上弦的头吗?”龙也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睛。 他越看锖兔,越觉得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感觉,隐隐约约竟有那么几分像灶门炭十郎。 —— 当龙也跋山涉水,终于将那把崭新的日轮刀交到灶门炭十郎手中时,那种相似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了。 龙也安静地坐在灶门家走廊的木地板上,看着院子里炭治郎带着弟弟妹妹祢豆子、竹雄、花子嬉戏打闹。而炭十郎站在院子中央,已经重新穿上了那身跳神乐舞的古老服饰。 龙也心中默默想着: ‘炭十郎先生,还有锖兔……他们俩给我的感觉,都有种引而不发的意味,深沉难测,就像凝视着一潭深不见底的静水。’ 他有些费力地寻找着合适的词汇来描述那种玄妙的感觉。 最终,他想到了一个词:通透。 尤其是当他们的目光投向自己时,龙也总有种莫名的预感,好像自己所有的动作意图,甚至内心的想法,都被对方清晰地洞察了,自己在他们眼中仿佛被看穿了什么,无处遁形。 为了验证心中这个有些离奇的猜想,龙也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向炭十郎提出了一个不太符合做客之道的请求。 “炭十郎先生,您应该还没试过这把新刀吧?” 龙也说着,轻轻把赖在自己怀里的炭治郎、祢豆子和竹雄放到一旁,又将抱着的小花子交还到灶门葵枝手中。 他站起身,目光灼灼地望向炭十郎,带着一丝挑战和探究的意味。 “可以麻烦您……和我切磋比试一下吗?” —— 龙也在多年以后,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一天,那个改变了他命运的切磋请求。 “龙也先生,要呼吸。”灶门炭十郎声音平静地讲述着。 龙也被秒杀了,彻底地、毫无疑问地被灶门炭十郎一击打败,甚至没看清对方如何动作。在他的动作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炭十郎的刀背已经稳稳地抵在他的喉咙上。 “用正确的呼吸和正确的动作……用最小的动作,发挥出最大的力量……让头脑渐渐变得澄澈。” 鬼杀队的鸣柱,猎鬼人队伍中理论上速度最快的龙也,就这样在一座无名的小山上,被一名樵夫所击败,什么“还没准备好”,什么“一时不察”......龙也绝不会找这些借口,失败了就是失败了。 “记住该记住的动作,捕捉该捕捉的感觉,张开五感……连自己身体的形态,连每一根血管都要认识到。” 从那次切磋之后,龙也破天荒地停下了四处奔波的脚步,在灶门家足足停留了一个多月,而以往雪片一样从鬼杀队总部飞来的任务请求,竟也默契地中断了许久。 白天,他陪着炭治郎、祢豆子、竹雄、花子这些孩子们嬉戏玩耍,而更多的时候,他会默默坐在廊下,目光紧紧追随着在院中空地一遍又一遍跳跃、旋转的炭十郎。 “记住很多,吸收很多之后……就要开始舍弃不需要的东西,舍弃不必要的动作,放弃不必要的呼吸。” 龙也敏锐地察觉到,如今灶门炭十郎所跳的神乐舞,如今炭十郎所跳的神乐舞,与他当初救下炭治郎后看到的那次,已然截然不同。 那些曾经存在的繁复华丽的舞蹈性动作,如同被流水冲刷的沙砾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每一次挥臂,每一次踏步,每一次刀锋划过,都剥离了所有修饰,只剩下最核心最本质的剑招。 “只留下那个动作所需要的东西,然后关闭自己的感官。” 龙也意识到,这不是舞蹈的简化,这是对力量本质的提炼,是千锤百炼后的返璞归真。 “在某一个瞬间,只选择自己最需要的某个东西。像眨眼一样,轻易控制全身血管和肌肉的张弛。” 出云龙也决定重新审视自己的一切,审视自己的呼吸、审视自己的动作、审视自己的一切战斗习惯。他要把自己打碎,再重新锻造。 “到那时候,通往光明的道路就打开,当头脑变得澄澈时,就能开始看到……通透的世界。” —— “最近天天陪着龙也大哥一起看爸爸跳舞,不仅哥哥会跳,连我都学会了!!” 祢豆子乖巧地坐在龙也身边,两只穿着白袜的小脚丫在廊下一晃一晃地踢着空气。 她和自己的哥哥炭治郎一样,特别喜欢黏在龙也的身边。 “噢?真的吗?”龙也看着小女孩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宠溺地摸着祢豆子的头,“连我都学不会你爸爸的神乐舞呢,祢豆子真厉害!” 祢豆子小嘴一嘟,以为龙也只是在哄小孩,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她心里顿时有些着急了:“真的!不信你看!” 祢豆子像只敏捷的小兔子“噌”地一下从地上弹起来,小手飞快地从旁边抄起一根还算笔直的树枝。 她啪嗒啪嗒地跑到院子中央的雪地上,小小的身体一顿,双脚分开站稳,小脸绷得紧紧的努力模仿着父亲那种沉稳的姿态,摆出了一个像模像样的神乐舞起手式——“你看!圆舞!!” 说罢,小女孩脚下发力,小小的身体带动着蓬松的头发一起飞扬起来,在原地灵活地转了一个漂亮的圈。 她手中的树枝随着身体的旋转挥出,竟然真的划破空气,发出了“咻”的一声清晰的破空锐响。 那动作虽然稚嫩,但那份神韵和气势,以及那流畅的旋转轨迹,竟然真的捕捉到了几分神乐舞“圆舞”的神韵! 龙也带着笑意的眼神一凝,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还没等他开口,祢豆子已经更加兴奋地喊了出来:“还有呢!看这个,碧罗天!!” 祢豆子模仿着父亲的动作,原地向上跳起一个小高度,那双看起来纤细瘦弱的手臂挥动树枝,在半空中画出一道与刚才“圆舞”衔接自然的圆形轨迹,宛如在空中划开一个无形的圆环。 龙也这下是真的惊讶了,祢豆子不仅记住了动作,两个招式之间的转换竟然也如此顺滑,身体重心的转移更是稳当自然,这绝不是单纯模仿外形能做到的。 祢豆子比划完这两下,小脸因为兴奋和活动变得红扑扑的,整个人都嗨了起来,小胸膛起伏着,显然还想继续往下展示她偷偷学会的其他动作。 就在这时,母亲灶门葵枝温和中带着些许疲惫的声音从屋门口传来:“祢豆子,别玩了哦,快进屋来洗澡睡觉了!” “好~”祢豆子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立刻乖巧地应了一声,和龙也道了个别就回屋了。 龙也望着祢豆子小小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若有所思:‘难道她真的是个天才?’ 同时,看着扶着腰、带着笑意朝他微微点头后也转身回屋休息的灶门葵枝,龙也不由得感叹:“葵枝夫人的身孕……这又快到临盆了吧。” 炭十郎先生和葵枝夫人,真的都很辛苦呢。 第119章 亚撒西的帅哥你喜欢吗? “是的,我想要加入万世极乐教……” 年轻的少女声音干涩,身体向前倾伏,额头几乎贴到冰冷的地面,朝着面前的中年男人深深跪拜下去。 她的姿态卑微,带着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 “我的父亲和母亲被他们逼死了……哥哥也被活活打死……连我定下婚约的夫君,也因为扛不住压力,丢下我跑了……” 少女木然地低语着,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她的嗓子因为长时间的哭泣变得嘶哑,眼泪早已流尽,整个人如同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精致人偶,呆滞地承受着中年男人那黏腻又贪婪的目光在她身上肆意扫动。 “家里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还有我的嫁妆,全都被那些恶霸抢光了……我……我也已经不再完整……” 回忆起那些流氓深夜闯入家中施暴的可怕情景,少女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了好几下,恐惧像冰冷的蛇缠绕着她的心脏。 “我……我这样的人,还能加入极乐教吗?还能得到幸福吗?” 她抬起布满红丝的眼睛,声音里充满了最后的希冀和巨大的不安。 “嚯……” 负责招揽新教徒的中年男人听到“不再完整”几个字,眼神里的兴趣像潮水一样迅速退去,只剩下明显的嫌弃。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语气变得生硬:“万世极乐教是大家一起寻求幸福的大家庭……!你什么都不愿意付出,什么都不贡献,凭什么加入我们享受幸福?” 话语停顿了一下,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又不甘心地黏在少女清丽却憔悴的脸庞上,贪婪地流连起来:“不过嘛……” 话锋一转,他的声音压低,带上了几分暧昧,“教宗大人最是慈悲心肠,特意委派我来给世人传播福音……” 他的目光像钩子一样,牢牢锁住少女微微起伏的胸口曲线,“想要得到真正的福音……大家总得……坦诚相见才行啊,是不是?” 他暗示性地搓了搓手指。 “可是……可是教会明明说过,会无条件接纳所有苦难的人,会给我们带来幸福的……” 少女的声音颤抖着带上了哭腔,巨大的失望和迷茫淹没了她。她感觉脚下最后一块能立足的土地也在崩塌,寄予厚望的救赎之地,似乎和那些流氓的巢穴并无不同。 她该怎么办?她还能去哪里?无助感让她几乎要崩溃大哭。 “哎呀~这里有一只迷途的小羊羔需要指引呢~” 就在这时,一个如同春风般温和悦耳的男声忽然响起,声音里仿佛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抚平了少女心头的惊涛骇浪,让她奇异地平静下来。 “教……教宗大人!!!” 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一个激灵,慌忙将额头死死抵在地板上,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声音充满了恐惧。 好……好漂亮的人啊……少女忘记了哭泣,怔怔地望着来人,心里忍不住惊叹。 她知道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人似乎不太妥当,可眼前这位教宗大人,他拥有着一头月光般的银白长发,尤其是那双眼睛……那双如同彩虹般瑰丽变幻的眼眸,让她第一眼就深深地陷了进去,脑海里只剩下“漂亮”这个词在疯狂盘旋。 “啊哈,谢谢你真诚的赞美,小妹妹,你也很漂亮呢~” 白发的教宗童磨,脸上挂着温暖无害的完美笑容,亲切地回应着少女。 他微微弯下腰,那双七彩的眸子专注地凝视着她,发出邀请:“像你这样美丽的妹妹,我想特别邀请你加入我们万世极乐教哦?你愿意接受这份殊荣吗?” 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可是我……我身无分文,而且我……”少女下意识地抓紧了自己的衣领,眼神怯生生地瞟了一眼旁边跪在地上抖得像秋风落叶的中年男人,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 “不需要那些,完全不需要哦~” 童磨打断她,它优雅地半跪下来,动作自然地将少女冰冷的双手握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然后轻轻按在它的胸膛上。 “只要你的心足够真诚,愿意拥抱极乐,任何人都有资格加入我们,得到永恒的安宁!” 它那双彩虹眼瞳闪烁着蛊惑人心的光芒,里面盛满了足以融化寒冰的温柔,牢牢对上少女的视线。 “教宗大人……我……我愿意……”少女被那目光彻底俘获,迷失在那片温暖里,顺从地点了头。 立刻有两名穿着教会服饰的人员上前,恭敬却不容拒绝地扶着少女的手臂,引领她离开,去进行“沐浴更衣”仪式。 她即将通过特殊通道去正式“觐见”教宗,接受升华,获得永恒的幸福。 就在少女被带离前厅的瞬间,童磨脸上那完美无瑕的温柔笑意丝毫未变,只是轻轻侧过头,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地上那个抖得快要散架的中年男人身上。 “平常嘛,你的那些小动作,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管啦。” 它的声音依旧柔和动听,但每个字都像冰锥扎在男人的心口,“但是今天,你差点就把这么一位可爱动人的小妹妹吓得放弃投入极乐的怀抱了哦?” 童磨的嘴角弯起一个更大的弧度,七彩的眼眸里却没有丝毫温度,“这种行为,我可不会原谅呢。” “教……教宗大人!!!求求您饶命啊——!!!!” 中年男人魂飞魄散,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哀嚎,拼命磕头求饶。 噗叽—— 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湿透的厚布被强行撕开、又混合着脆骨断裂的怪异声响突兀地响起。 紧接着是一连串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嚓、咔嚓”的骨节错位和摩擦的密集噪音,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被硬生生地从血肉之躯里完整地抽拔出来。 只见童磨白皙修长的手指,正随意地捏着中年男人那因极度惊恐而扭曲的头颅,它像摆弄一个有趣的玩具,轻轻甩动着手臂。 随着童磨的动作,一整条还挂着黏稠血肉和碎骨的脊椎连接而成的“骨鞭”被它从男人的颈后完全抽离出来,在空中甩动,发出令人胆寒的呼啸声。 童磨歪了歪头,打量着手里这团还在微微抽搐的“玩具”,七彩的眼珠里闪过一丝无聊。 “哎呀……虽然我也不是非吃女人不可啦,”它用谈论食材般的轻松口吻说着,“可是你这副卖相,看着就让人倒胃口,实在引不起食欲呢……” 它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如何处理这份“食材”,忽然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 “对了!不如问问猗窝座阁下感不感兴趣?说不定他喜欢这种口味呢?” 它自言自语着,语气轻快,仿佛在分享一个有趣的提议。“鸣女~帮我送给猗窝座阁下好吗~” —— “万世极乐教?” 蝴蝶香奈惠纤细的手指从鎹鸦腿上解下卷好的信筒,轻轻展开薄薄的纸张。 她的目光逐行扫过字迹,原本柔和的神情慢慢凝固,眉宇间染上一层凝重。 “存在了很多年的地方小教派……”香奈惠轻声读出情报内容,声音带着一丝困惑,“最近突然大肆扩张,信众达到了千人之多……” 她继续往下看:“几乎每周都有固定的人员失踪,而且几乎全是年轻的女性……”香奈惠顿了顿,“教派对外宣称,这些失踪者是在教宗的引领下……前往了极乐世界。” 站在一旁的蝴蝶忍立刻拧紧了眉头,她声音带着笃定:“这味太冲了……不是干着拐卖人口勾当的黑心帮派,就是藏着吃人的恶鬼,绝对错不了!” 香奈惠强压下心头翻涌的思绪,目光再次回到信纸上,指尖随着的节奏轻轻点动: “情报还说……他们掌握着庞大的财富,背后关系网盘根错节,连官方政府都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快速浏览着,声音里透出一丝难以置信,“这个教派的历史,竟然传承了上百年……” 这份情报,几乎就差直接把“有鬼”两个字写出来了。 “一年大概有52个星期……”香奈惠的声音有些发飘,她下意识地抬起手,青葱般的指尖在虚空中一点一点,仿佛在计数,“每个星期固定消失一个人,持续了至少一百年……” 她感觉喉咙发紧,几乎无法顺畅地发出声音,那个冰冷的数字压在舌尖。 “如果……如果真有一头恶鬼藏在幕后,每周只吃一个人……” 蝴蝶忍接过了姐姐未尽的话语,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皮,让她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微微打颤,“那一百年下来,它一共吃掉了……” “5200人……” —— “万世极乐教……” 出云龙也伸出手掌,稳稳接住鎹鸦递来的任务简报卷轴。 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纸张时,他便知道,这段在灶门家宁静修行、与炭治郎一家相处的难得假期,彻底结束了。 “万世极乐教门立,鬼影幢幢暗里藏!血祀狰狞非人相,信徒痴妄饲豺狼!嘎嘎!龙也——出击!!” 鎹鸦紫云巡拍打着翅膀,用尖利的嗓音重复着任务指令。 “这次你怎么又不讲俳句了?” 龙也揉了揉它的头,一边展开简报快速扫视,一边顺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小块肉干,抛给聒噪的鎹鸦。 心中虽有万般不舍,任务刻不容缓。 他向灶门炭十郎和葵枝郑重道别。 给炭治郎和祢豆子用力举高高,又抱了抱竹雄和花子,最后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碰了碰襁褓中刚出生的灶门茂那娇嫩的小脸。 “嘎!目标!南南东!!”鎹鸦吞下肉干,再次发出催促的鸣叫。 “知道了知道了。” “嘎嘎~本次任务参与者:鸣柱,出云龙也!花柱,蝴蝶香奈惠!甲级剑士,蝴蝶忍!!!” 第120章 蝴蝶忍× 玉面手雷王 月光下的莲沼镇,像一幅墨迹未干的浮世绘。 尘世的暖意从每条街巷的缝隙里渗出,关东煮、烤团子和木头房子的味道纠缠在一起,三味线压不住醉汉的笑声和妇人呵斥孩童声,一切都如同寻常人间。 出云龙也、蝴蝶香奈惠和蝴蝶忍三人,早已于白天在小镇附近完成了汇合。 “小忍,我看主公交给不死川玄弥的那把散弹枪也挺有意思的,”龙也漫步于街口,视线扫过一个个行人,像是在搜寻什么,“你不考虑弄一把来试试火力吗?” “我早就试过了……” 蝴蝶忍的手指习惯性地抚过腰侧的左轮枪套,语气带着一丝无可奈何,“那种枪的后坐力实在太强啦,开火时震得我手臂发麻,很影响我在高速移动中保持重心和做出精准动作,还是我的左轮手枪更趁手舒服。” “毕竟,小忍的身体比较娇小呢,”蝴蝶香奈惠捂嘴轻笑出声,眼角弯弯,带着点促狭的意味看向龙也,“但如果是龙也,用虫之呼吸在天上窜来窜去的,我看就算给你扛着一架机关枪,估计也不是问题?” 她这话说得,一时让两人分不清是在打趣妹妹还是在调侃龙也。结果就是,香奈惠同时收获了龙也和蝴蝶忍两个人丢过来的白眼。 “哼!” 蝴蝶忍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像是要证明自己,她刷地一下拉开了自己宽大的蝴蝶羽织,如同展开一个移动军火库,“这次我的手枪子弹绝对、绝对不会再不够用了!!” 只见羽织的内衬上,缝制了十数个大小合适的口袋,每个口袋里面都整整齐齐地卡着黄澄澄的子弹,这些子弹被预先装好在快速换弹器里,还用细绳牢牢固定住,确保在激烈的战斗中也不会意外掉落。 她的腰部还额外绑着一个小巧的皮质挎包,打开搭扣,里面塞满了尚未装进换弹器的备用子弹,黄铜的反射闪闪发光。 龙也的目光扫过这些弹药储备,最后停留在她羽织内侧挂着的两个不起眼的深色小铁罐上,好奇地问:“哎?这俩个圆罐子是什么新鲜玩意儿?” “这个呀……” 蝴蝶忍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取下一个铁罐,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这可是我最近废寝忘食研究出来的心血结晶,我管它叫……‘烟花手雷’!” “只要一炸开!!!” 蝴蝶忍兴奋地比划着,双手猛地向两边张开,模拟爆炸的瞬间,“里面封装的上百颗小铁球就会像真正的烟花一样激射出去!” “这还没完!每颗铁球里面都灌注了高浓度的紫藤花毒!砰!瞬间就能让恶鬼全身开花!” 她兴奋地握紧拳头,仿佛已经看到凶残的恶鬼被这颗手雷炸得皮开肉绽、毒发哀嚎的痛快场景:“为了这个,我可是厚着脸皮去找珠世小姐合作试验了好久好久!!那个讨人厌的愈史郎,还一直在一旁诅咒我的手雷当场爆炸!!” “珠世小姐啊……” 龙也眼中流露出一丝敬佩,点了点头,“明明是鬼的一员,却一次次为我们猎鬼人提供至关重要的帮助,真希望将来能有机会当面感谢她。” “你们看那里。” 香奈惠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三人几乎同时停下了脚步。他们的目光穿透小镇弥漫的温暖光晕,齐刷刷地聚焦在镇子西北角那片开阔空地上。 那里孤零零地矗立着一座与周围低矮木屋格格不入的豪华宅邸。 在清冷的月光映照下,整座建筑显得异常洁净,甚至有种不自然的肃穆感。 雪白的高墙,流光溢彩的琉璃瓦片,屋檐勾勒出柔和的曲线,无一不在无声地彰显着主人雄厚的财力和深厚的底蕴。 最诡异的是,明明正值寒冬时节,庭院中央却违背常理地盛放着一棵巨大的垂枝樱树。 淡粉色的花瓣在夜风中无声飘落,如同下着一场迷离的雪,将整座华美的宅邸温柔地笼罩在一层梦幻般的薄纱之中。 “那里……太安静了。” 蝴蝶忍眉头紧锁,眼神警惕地扫视着那栋宅子,“既看不到一丝灯火透出,也听不见半点虫鸣鸟叫的声音,和这个喧闹的小镇其他地方相比,简直像两个世界。” “那些正在走进宅邸里面的人……” 香奈惠的视力极佳,她的目光穿透夜色,捕捉着那些身影的细节,“他们看起来聚在一起,可……” 他们仅仅驻足观察了片刻,就看到三三两两的镇民,穿着光鲜或普通的衣服,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沉默而有序地进出那座宅邸的大门。 所有人脸上都挂着那份诡异的、如出一辙的满足笑容,眼神却毫无焦点。 那座华美的宅邸,宛如小镇中心张开的一张巨口。 它没有张扬的喧嚣,也没有刻意营造恐怖,只是那样沉默地、贪婪地吸纳着涌入的人流,又悄无声息地吐出死一般的寂静。 “就是那里了。” 龙也的声音很平静,但他的手指已经无意识地搭在了腰间日轮刀的刀镡上,轻轻摩挲着冰冷的金属。 一股无形的压力悄然弥漫开来,他知道,今晚的行动,恐怕不会轻松。 “好了~那就按照我们白天制定的计划一样行动吧。” 蝴蝶香奈惠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颗其貌不扬、毫不起眼的灰褐色药丸,语气认真地叮嘱,“记住哦,使用它的时候,千万要小心,不能被太阳光直接照射到。” 她说完,毫不犹豫地将药丸含进自己嘴里,随即转过身,伸出双臂,温柔地抱住了面前的龙也。 龙也配合地微微低下头,香奈惠凑近,用牙齿轻轻将口中的药丸咬成两半。 一半被她自己喉头滚动着咽了下去,另一半则被她柔软的舌尖灵巧地一顶,稳稳地送入了龙也微微张开的嘴唇里。 “这颗药丸要起作用的条件……嗯……确实还是太苛刻了点……”蝴蝶香奈惠的吐息带着淡淡的馨香,拂过龙也的脸颊,“不仅需要我们两个人同时吞下药丸,还必须像这样……互相交换呼吸和……体液才能激活效果……” “是是是,”蝴蝶忍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翻了个白眼,脸上写满了“又来”。 她看着两人黏糊糊地互相“喂药”,内心已经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条件苛刻得,简直像是专门为你们俩量身定做的,对吧?” 然后,小忍掏出了那个刚刚展示过的、被称为“烟花手雷”的深色铁罐,单手掂量了一下。 “行了你们俩!!药效应该已经出来啦!!!别吃啦!!!!!” —— “美丽的小姐,我们往这边走。” 引路的年轻男子嘴上说着客套话,眼神却像黏腻的爬虫,肆无忌惮地在少女身上来回扫描着。 少女肩上披着一件精致的蝴蝶纹样羽织,内里穿着便于行动的淡紫色常服,那常服设计简洁,束袖利落地收在手腕上方,胯裤剪裁合身,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流畅的身体线条。 她身形高挑,布料下隐约可见玲珑的曲线起伏,纤细的腰身被一条深紫色腰绳紧紧束住,纤细得盈盈可握。 一头柔顺的长发在脑后梳成了精神的高马尾,搭配着可爱的蝴蝶发夹,露出她一段白皙修长的后颈,整个人透着一股温柔与干练交织的气质。 然而,当少女平静地迎上年轻男子那毫不掩饰的视线时,她眼眸中骤然凝聚的冷冽与寒意,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男子轻浮的幻想。 男子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连呼吸都微微一窒。 “好看吗?” 少女微微偏头,唇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声音清冷,让男子有一种被野兽睥睨的错觉,“你盯着我很久了。” “是在下孟浪了……”年轻男子慌忙低下头,再不敢直视身后的少女,只专心盯着脚下的路引路。 ‘这女人外表看着柔弱好欺,可刚才那眼神,骨子里绝对是个狠角色!’他暗自盘算着,手指无意识地搓捻着衣角。 ‘光是嘴上吓唬几句,怕是压不住她……得想想别的法子才行……下点调味料吧!’ 少女根本没把心思放在眼前这个心思龌龊的男人身上,像这样肮脏的老鼠,在这片淤泥般的地界上遍地爬行,如同挤不完的脓,灭不尽的疮。 她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任由他带路,仿佛他只是一团污浊的空气。 ‘雷之呼吸·神鸣聆寂……’ 少女默默运转呼吸法,血液瞬间涌向双耳,她的听力变得无比敏锐,如同无形的触须,穿透了身前带路男子的呼吸声,刺破了左右门廊的阻隔,钻过脚下地板的缝隙,越过了头顶的天花板。 ‘万世极乐教,我倒要看看你们内部有什么花样……’ 她集中精神,听觉的丝线迅速锁定男子声称要带她去的“觐见室”。 然而,那房间里除了冰冷的空气,就只有一张孤零零的床铺,所谓的“教宗”根本不见踪影,连一丝活物的气息都没有。 ‘就知道你丫……’ 少女的眉头厌恶地拧紧,她的听力继续向更远处延伸,捕捉着这座华丽牢笼里更多的污秽声音: 相隔三个房间外的密室里,一个蛊惑的声音钻进她耳朵:“加入了极乐教,你就解脱了……爸爸病重,那是他命数到了,马上就要回归极乐净土,你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吧?你什么都不用操心,把钱都交给教会,大家都和你一样,会为你祈福的……” 地下深处某个阴暗角落,鞭子抽打皮肉的闷响伴随着女孩压抑的哭泣:“呜……我在花街……真的……真的只能赚到这么多了……求求您别打了……让我……让我再听一次布道吧……” 头顶上方两层楼的位置,似乎是某个高层人员的房间,一个谄媚的声音响起:“藤本先生,最近新来了几个干净玩具……我自作主张,给您留了一份……” 几乎在同时,另一处更深的地下室里,清晰传来令人头皮发麻的切割声,那是刀刃剁在厚实肉体上的钝响:“咚……咚……妈的,这老东西骨头怎么这么硬!喂!说你呢!这几个新鲜腰子赶紧用冰镇好!都是大人物点名要的!上次那个送过去不新鲜的,害老子挨骂,这次再搞砸了老子扒了你的皮!!!” 正上方的房间里,阵阵带着醉意的嬉笑、放浪的喘息与杯盘碰撞的声响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场污浊的狂欢…… 少女猛地抬手捂了下耳朵,她觉得自己耳朵不干净了,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心头,仿佛有无数污秽的蛆虫正顺着听觉钻进她的脑海。 “好你个万世极乐教……” 她咬紧牙关,指节捏得发白,“今天就算找不到恶鬼,我也要把你们这些渣滓彻底铲平!!!” 第121章 吃我一颗紫藤花手雷啦童磨!! 少女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了异常。 在这座府邸的最顶层,那最奢华的房间内,有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在脉动着。 它如同深海中缓慢移动的巨大冰川,冰冷、粘稠的存在感以房间为核心,如同无形的潮汐般扩散开来,每一次“涨潮”都扰动着她的感知,毫不掩饰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一头恶鬼,一头比她以往见过任何一头都要强千百倍的恶鬼。 ‘找到你了……按计划行动。’少女在心中默念着,明确了自己的目标。 她的脚步一顿,目光转向左侧那条幽深的走廊,那正是通向目标房间的道路。 “诶?小姐,您要去哪边?” 那个一直带路的眼神轻浮的年轻人,见她突然转向顿时慌了神,急忙喊道,“觐见室在前面!不在那个方向……” 他试图伸出手去抓住少女的肩膀,焦急的话语却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手扼住了喉咙。 他只感到脖子上一道刺骨的冰凉划过,紧接着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撕裂的伤口里汩汩涌出,堵住了气管。 男人徒劳地张着嘴,只能发出“咯咯”的、如同漏气风箱般滑稽又骇人的声响,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被割喉了。 少女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然握紧了一把出鞘的长刀!冰冷的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闪过一道寒芒,上面刻着的“恶鬼灭杀”四个字,透着凛然的肃杀。 “咯……我的……喉咙……救……” 男人捂着喷血的脖颈,身体无力地瘫软下去,在冰冷的地板上抽搐了几下,很快没了声息。 穿着粉紫色蝴蝶纹羽织的高挑少女眼神冷冽,看也没看地上垂死的家伙。 她稳稳握着日轮刀,毫不犹豫地踏着沾染血迹的地板向前走去。 “你们的肮脏,比起伊黑家族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清冷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那些被蒙蔽的普通信徒我不管,但像你这样的爪牙和帮凶,还是死掉的好。” “这也算把你们送往极乐了,至于会不会路过地狱不关我事。” …… “哎呀——!” 一声带着夸张惊喜的赞叹打破了房间的寂静,橡木般雪白长发的男子睁大了那双色彩斑斓如彩虹的眼瞳,满脸惊艳地注视着突然闯入的少女。 “好漂亮的女孩子!可爱的小姐姐,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我叫童磨!” 童磨完全无视了房间门口因试图阻拦少女而被瞬间击倒,横七竖八躺了一地的教众。 它那双妖异的彩虹眸子,第一时间就被少女手中紧握的刻着“恶鬼灭杀”的金红色日轮刀吸引了。 “你的羽织颜色真美,粉粉的,”童磨盘腿坐着,用手托着下巴,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她,非人的尖利指甲在烛光下闪着微光,“你的眼睛也是漂亮的粉紫色呢,跟你整个人都特别相配哦~” 然而,童磨突然伸出那根尖利的手指指向少女手中的刀,语气带着一丝孩子气的挑剔: “但是这把刀嘛……不行呢!金红色虽然也好看啦,可我总觉得,它不该是这个颜色的呢?好像不太衬你?” 童磨“唰”地一声展开手中那把华丽的金色铁扇,巧妙地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弯成月牙状、笑意盈盈的彩虹眼: “那个,是鬼杀队的日轮刀,对吧?” 它歪了歪头,声音里透着一种病态的愉悦: “哎呀呀,真是好久好久没有遇到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专程来杀我了,我好开心呀!生活嘛,总得有点这样的惊喜才有趣,你说对不对?” 它扇子后的笑容似乎更大了些,追问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呢?” 少女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只喋喋不休的恶鬼,从她踏进这个房间到现在,自己连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这个披着俊美皮囊的怪物就已经自顾自地说了这么一大串。 “……我叫……香奈惠。” 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别紧张嘛,别紧张,”童磨立刻摆摆手,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似乎完全没在意她报名字时那微妙的停顿。 “大家第一次见到我基本都是这样,要不就是害羞、要不就被我吓到啦。几十年前也有一位漂亮的女猎鬼人呢,她看见我的时候,吓得直接漏了出来呢!” 它像是想起了什么麻烦事,苦恼地抓了抓自己雪白的头发:“害得人家只好先把她按进旁边的池子里,里里外外洗干净了,不然脏兮兮的怎么好下嘴品尝嘛。” 接着,那双无辜的彩虹大眼睛眨了眨,语气轻松地补充道:“不过洗的时候好像一个没注意,把她给淹死了。” 它耸耸肩,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她应该不会怪我吧?嗯……当时她也不说话,我就当她是愿意接受这个结果了,诶嘿。” …… 上弦之贰,童磨。 这生物映入眼帘的瞬间,香奈惠的躯体便爆发出最尖锐的警报! 它仿佛是世间所有不协调感的终极聚合体,其存在本身便令人毛骨悚然。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血液咆哮着涌向四肢百骸,每一个细胞都尖叫着进入最高战备状态——要么逃走,要么战斗! 斩杀它! 这个念头如同本能般从灵魂深处炸开,压倒了一切。 斩杀它! 任何言语都显多余,唯有即刻将其诛灭! 念头闪过的刹那,行动已然跟上!金红色的日轮刀缠绕着狂暴的雷光,撕裂空气,瞬间刺至童磨眼前! 少女的身影快得超越了视觉残留,刀锋精准刺向童磨那白皙的脖颈! “雷炎壹之型——劫火鸣雷!”少女清冽的嗓音这才追着刀光传来。 “锵——!” 一声清越的金属交击声响起,童磨只是优雅地抬了抬手中那柄华美的金色铁扇,轻飘飘地横在胸前。 那足可斩断寻常下弦鬼首级的一刀,竟被它如此随意地格挡下来,它甚至连脚步都未曾挪动分毫。 “好快啊!” 童磨那双七彩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流露出孩子发现新奇玩具般的兴奋,“我还以为你会是那种更飘逸灵活的类型呢,猜你会用水之呼吸或者花之呼吸什么的攻过来呢!” 少女的瞳孔猛地一缩,她早有预料这一击可能无功而返,却万万没料到会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 巨大的力量反震回来,她借着这股力道旋身后撤,同时转换呼吸的节奏。 炽烈如火的气息瞬间缠绕上刀身,幻化出无数道交错纵横、带着雷火之威的致命斩击! “雷炎貳之型,百雷焚杀!” 密集如网的雷火刀弧悍然绽放,如同荆棘怒放的火花之狱,将童磨所有可能的闪避角度彻底封死! “你的速度,比我曾经遇到过的鸣柱还要快上几分呢!”童磨轻笑着,双手齐动,两把铁扇“唰”地展开,在身前舞动出一片密不透风的金色虚影。 叮叮叮叮叮——!清脆密集的撞击声如同骤雨打芭蕉,连绵不绝。 少女那足以绞杀一切的高速斩击,被童磨挥舞的铁扇精准无比地一一弹开,偶尔被砍到身体也在转瞬之间就得到恢复! “嗯?奇怪……” 格挡的间隙,童磨七彩的眼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它歪了歪头,“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你的呼吸法,和你的身体之间,好像隔着点什么,不那么契合似的……” 话音未落,就在少女刀上最后一缕雷火光芒消散的瞬间,童磨的左手铁扇已然挥出! “血鬼术,蔓莲华。” 呼啦! 地面上、空气中,毫无征兆地凭空凝结出数十条藤蔓。 这些覆盖着尖锐冰晶莲花的寒冰藤蔓骤然怒放,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蟒,带着刺骨的寒气从四面八方朝着少女的身影凶狠绞杀而去! “啧……” 一声轻叹从香奈惠的唇间逸出。她足尖在虚空中一点,纤细的身形向后急掠。 同时,她在半空中不可思议地拧转腰身,手中长刀化作一道道精准致命的光弧,闪电般劈向迎面缠来的冰晶藤蔓,将追袭而来的冰藤与莲花尽数熔断、蒸发,爆开一片滋滋作响的白色水汽! 此时。 空中弥漫的水汽尚未完全散去,少女的身影已然化作一道疾电,再度暴射而出! 她冲破自己制造的朦胧蒸汽屏障,在极短的距离内将速度催发到极致,第二次化作那道撕裂空气的雷火之刃——劫火鸣雷!! 这一次,锋锐的刀尖直指童磨因施展血鬼术而稍显松懈的胸腹处! “嚯呀~这一次比刚才还要更快呢!可爱的姐姐,居然能够在战斗中进步呀!” 童磨的赞叹声中依旧带着那股事不关己的轻快,它面对这夺命的寒光,右臂优雅抬起,手中那柄华美金扇如同乐队指挥棒般沉稳地向下一压。 “铛——!!” 比先前更加沉重刺耳的金铁爆鸣轰然炸响! 冰冷的金属扇骨与燃烧着雷火的日轮刀锋死死抵在一处,狂暴的冲击波以交击点为中心骤然爆发,瞬间将周围光洁的地板和精美的木质家具撕扯得粉碎,碎屑木渣四散飞溅! “不过呢……光靠速度和蛮力可是远远不够的哦。” 童磨头颅微微倾斜,那张俊美的脸上绽放出无懈可击却又让人恨得牙痒的笑容,它慢悠悠地开口: “这位漂亮的香奈惠姐姐……你散发出的‘杀意’,简直像黑夜里的萤火虫那样醒目,我闭着眼睛都能轻松挡下你这一刀呢。” 话音未落,它手腕只是看似随意地向前一推。 一股巨力顺着刀身汹涌传来,少女只觉得双臂上的肌肉传来被撕扯的悲鸣。 她主动顺着这股力量向后跳开,在空中连续翻转了好几圈重新调整重心,稳稳落回地面。 ‘果然……不愧是上弦之贰的恶鬼,世界第三的凶物……’ 少女稳住身形,指尖感受着日轮刀传来的嗡鸣,‘即使我并未用全力,但突袭的角度和时机都被它轻易洞悉……这就是上弦顶尖存在的真正实力么?’ 她莲步轻移,右手探入怀中。 ‘单凭这具身体现在的力量,想要独自斩杀它已是痴人说梦……那就按原计划,再逼出它一些底细!’ 念头闪过,她已从怀中掏出了那枚蝴蝶忍精心特制的紫藤花毒手雷,拇指毫不犹豫地挑开保险栓,猛地拉开了引信! 引信瞬间嘶嘶作响,迸溅出细小的火花。 “吃我一颗紫藤花手雷啦,恶鬼!!!” 第122章 龙也顶号香奈惠对百岁老人发起偷袭 “唉呀,你真的好敏锐,真是让我惊喜!” 童磨全程像是在玩一场轻松的游戏,丝毫没有生死搏斗的紧张感。它那双彩虹般的眼眸闪烁着发现新玩具般的光彩:“你刚刚,悄悄屏住呼吸了对吧?” 它歪了歪头,带着点俏皮和得意:“在我放出‘蔓莲华’之前,人家可是很贴心地先用‘莲叶冰’在你周围悄悄撒满了细——小——的冰晶呢,这都被你察觉到了!” 它好像很惋惜,“可惜呀,这样就看不见香奈惠小姐因为肺部破坏,而发出咯吱咯吱的可爱声音的样子了......”。 随后,它的目光又被少女手中滋滋作响的铁罐牢牢吸引,充满了孩童般的好奇:“这个小东西又是什么呢?我活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到有猎鬼人想要用铁罐对付我呢!” “这个?” 少女嘴角似乎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声音清冷,“我叫它‘烟花’,你想知道它的威力,亲自尝尝味道不就清楚了?” 话音未落,她手臂一扬,那枚特制的紫藤花毒手雷划出一道平平的轨迹落向童磨脚下,看起来似乎毫无威胁。 童磨七彩的瞳孔紧紧追随着手雷,脸上依旧是那副和煦温暖的招牌笑容。 它非但没有做出任何防御的姿态,反而微微颔首,仿佛在欣赏一场精彩演出的开场,带着十足的期待和鼓励: “哦?新的小玩意儿,里面会有日轮刀做的铁片吗,还是像那些忍者一样?快让我看看它有什么新奇的花样,千万别让我失望呀!” “嗙——!!”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撕裂了空气!数百颗细密的金属圆珠如同炸开的烟花,以落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溅射开来! “噗噗噗噗噗——!” 正对着童磨的那一面,密集的破片毫不费力地钻入了它的身躯。 童磨的脸颊、胸膛、大腿、小臂,瞬间被硬生生地凿开数十个狰狞的孔洞,皮肉翻卷而起,伤口深可见骨。 它好奇地抬起自己布满孔洞的双手,低头打量着身上的惨状,语气里竟然带着一丝新奇和点评的意味:“噢~打中了呢!不过……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物理伤害,说实话,有点让人提不起劲头呢,稍微有点失望的说……” 然而,它轻佻的点评尚未说完,异变陡生! 那些嵌入它体内的金属圆珠,在血肉深处猛然破裂开来!内里封存的高纯度紫藤花毒结晶瞬间溶解,剧毒的汁液疯狂侵蚀着它的血肉!童磨全身的皮肤底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起狰狞的深紫色毒纹! “......啊咧?!” 童磨发出了一个带着惊讶的短促音节,它眼睁睁看着自己强大的肌肉组织在剧毒的腐蚀下迅速发黑、坏死。 “呕——!” 剧烈的反胃感汹涌袭来,强大的上弦之贰竟不受控制地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 童磨猛地弯腰,大口大口地呕吐起来,粘稠的血块混合着破碎的内脏组织如同污秽的喷泉般从它口中倾泻而出,染红了身下华美的衣袍和地板。 “香奈惠——呕——” 它一边剧烈呕吐,一边艰难地抬起头,那张因痛苦而微微扭曲的俊美脸庞上,竟然还努力维持着一丝笑意,眼神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像是赞叹又像是贪婪: “明明……明明长得这么温柔可人……看起来如此美味诱人——呕——!用的招数和武器……却一个比一个凶残狠毒呢——呕——!” 此刻的童磨狼狈至极。 它那身象征尊贵的华服早已被爆炸的破片撕扯得褴褛不堪,又被紫藤花毒液腐蚀得斑驳脱落。 裸露出的皮肤上,深紫色的毒纹如同蛛网般密布触目惊心。它弯着腰,每一次剧烈的咳嗽都让身体痛苦地抽搐着。 “咳咳……真是……精妙绝伦的毒素啊……” 它抹掉嘴角混合着内脏碎块的血沫,声音虽然因呕吐而断续,语调却诡异地恢复了平稳,甚至还带着一丝发现新大陆一般的兴奋:“哎呀……这种从身体最深处开始瓦解崩溃的感觉……真是新奇又刺激!太有意思了!!” 那双彩虹眼瞳爆发出病态的光彩,仿佛找到了某种扭曲的灵感源泉:“我也……咳咳……好想试一试这种感觉!!” 童磨像个得到新奇玩具的孩子,兴奋地宣布着它的计划:“我决定了……!待会儿把香奈惠你‘融入’我身体的时候……我就不用嘴巴了!我要像这些美妙的紫藤花毒一样……把你整个儿……塞进我的身体最深处……让……” 它那充满亵渎意味的话语尚未说完,少女周身猛然炸开刺目的金红色雷光! 她抓住童磨被剧毒严重削弱的绝佳时机,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赤色闪电,日轮刀锋直指童磨此时脆弱的脖颈!比之前两次还要更快! ‘她的身体在适应我的呼吸......这一刀有机会!’ 然而,上弦之贰那源自本能的恐怖战斗意识和顽强生命力在此刻再次彰显。 “不要心急嘛……我们注定会永远在一起的,亲爱的!” 童磨强忍着毒素侵蚀带来的剧烈痛苦和身体机能的紊乱,硬生生抬起手臂,将它手中那对华美的金色铁扇在身前猛地交错一挥—— “血鬼术·散落莲华!”瞬息之间,几朵晶莹剔透却散发着致命寒气的冰晶莲花在童磨周身凭空绽放! 与此同时,随着双扇的全力挥扫,无数细碎如刀、边缘闪烁着金属般锋利寒光的冰之花瓣,如同被无形的风暴席卷,形成一片密不透风的死亡之潮朝着迎面袭来的少女狂暴泼洒而去! 咻咻咻——! 每一片旋转飞射的冰晶花瓣都发出凄厉刺耳的破空尖啸,它们不仅蕴含着冻结骨髓的极寒,其锋利程度更是足以轻易切金断玉,这片冰刃风暴彻底封锁了少女所有可能突进的角度和空间! ‘身体中了那么多紫藤花毒还能这么行动吗!?’ 致命的锋刃与刺骨的寒气扑面而至,即使少女能凭借惊人的速度强行突破这层死亡屏障,也极有可能被这无数旋转的利刃凌迟肢解! 更何况,隐藏在这些显眼花瓣之下的,还有无数肉眼难辨的、蕴含着血鬼术力量的细小冰晶。一旦吸入肺腑,瞬间就能冻结撕裂她的呼吸系统,纵使她真的能奇迹般地冲到童磨面前,恐怕也早已失去挥出致命一刀的力量! ‘不行......!换作我自己或许能硬抗着试试……但这具身体不行,可舍不得!’ 生死一线之间,她强行逆转呼吸节奏,腰腹核心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在半空中扭转身形,将原本一往无前的“劫火鸣雷”硬生生改变了轨迹! “雷炎伍之型·瞬华!” 清冷的喝声响起!少女手中的日轮刀化作无数道狂舞的金红色电蛇,以她自身为核心,向着四面八方急速旋转、切割、绽放! 层层叠叠、密不透风的刀光轨迹,在她周身构建出一朵由纯粹雷霆与烈焰构成的怒放金红色莲花!这朵致命莲花的每一片“花瓣”,都是她高速斩击形成的绝对防御屏障! 叮叮当当叮叮当——!!! 一连串急促到几乎连成一片,又刺耳得令人牙酸的金属撞击声轰然炸响! 无数锋利致命的冰晶花瓣狂暴地撞击在“瞬华”构筑的雷霆屏障之上,被那高速旋转的雷火刀光击碎、蒸发! 一时间,冰屑四溅,电光狂舞,灼热的白雾与刺骨的寒气疯狂交织在一起! 少女紧咬牙关,面容凝重,虽然凭借精妙的剑技成功防御住了童磨这记恐怖的血鬼术,但这强行变招的防御,也让她的攻势不得不戛然而止。 ‘现在正是好机会……它的身体还没复原,香奈惠应该会抓住这个破绽行动吧?’ 少女的念头刚落,潜伏在房间外的人影果然动了! 不像先前少女突袭时那一阵阵撕裂空气的爆鸣,这道身影的移动带着一种静谧和轻柔,脚尖点地无声无息,只有一抹粉霞色的残影在空气中急速拉长,那是日轮刀的颜色! 黑发少年的眼神温婉而坚定,他将全部的精神意志与残留在龙也肌肉中的雷之呼吸本能相结合,完美地灌注到自己此时使用的花之呼吸奥义之中! “花之呼吸·花之舞·雷炎劫华!!!” 放弃了花之呼吸惯常的柔美弧线,他手中的粉色日轮刀像真正的雷霆裂空,走出一道凌厉的闪电折角轨迹,其速度之快,完全不输给正牌的雷之呼吸使用者! 刀锋所过之处,虚幻的粉色花瓣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点燃,裹挟着跳跃的雷火,一同在刀光中绚烂地燃烧起来,这是融合了雷火之力的花之舞,美丽而致命! 此刻,童磨的注意力完全被正前方那位使雷火呼吸的“少女”所吸引,加上体内紫藤花毒素对感官的持续侵蚀麻痹,让它对侧面这悄无声息的偷袭毫无察觉! 直到那粉色刀锋带着灼热的气息几乎要贴上它颈侧的皮肤时,童磨才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扭过头来! “噗嗤——!” 利刃切入血肉、斩断骨骼的沉闷撕裂声清晰传来,握刀的手也感受到了刀刃传递回来的扎实阻力!黑发少年这倾尽全力的一刀,结结实实地劈进了童磨的脖颈深处! 腥臭的毒血混合着碎裂的冰晶瞬间喷溅出来,虽然未能将其头颅彻底斩落,但这凶狠的一击已将童磨的脖子切开了一半有余,令其脑袋歪折到一个诡异的角度! “呃啊……?” 童磨那颗歪斜的头颅上,七彩的眼眸中非但没有痛苦或惊恐,反而闪过一抹纯粹的好奇,它关注的重点和它的脖子一样,完全歪到了一边去: “哎呀?这位小哥现在用的这把粉色日轮刀……要是能和那位香奈惠小姐手里的金红色的刀换一换颜色,那才真是绝配呢......你们觉得是不是?” 话音未落,它手中的金色对扇已然带着刺骨的寒意,朝着自己周身狠狠挥扫而出—— “血鬼术·冻云!” 仿佛将极北冰原最凛冽的暴风雪瞬间召唤至此! 童磨挥扇的动作搅动起磅礴的寒气,与其鬼血混合瞬间化作一片浓稠得化不开的乳白色冰晶云霭,以童磨自身为中心,猛地向四面八方汹涌扩散开来! 云霭所过之处,地面发出“咔嚓咔嚓”的冻结声,厚厚的白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覆盖,连空气都仿佛被瞬间冻结,化作一片阻断视线、冻结呼吸的死亡领域! “不要吸进这雾气,快退开!” 少女清冽的警告穿透冰冷的云霭,她刚刚收住“瞬华”的防御姿态,身形如同离弦之箭般前冲,准确地一把抓住少年的手臂,两人默契十足地向后疾速飞退! 他们的反应很快,瞬间便脱离了那片危险冻云的笼罩范围。那片浓密又散发着致命寒气的冻云并未持续太久便迅速消散,童磨的身影重新显露出来。 眼前重新清晰的景象让两人的心猛地向下一沉。 童磨脖子上那道几乎将其斩首的恐怖伤口已然消失无踪,皮肤光洁如初。更令人心悸的是,之前布满全身的紫黑色毒痕,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消散,所有被紫藤花毒侵蚀溃烂的部位,都被新生的苍白肌肤重新覆盖。 那可怕的紫藤花剧毒,正在被它体内某种更强大的力量强行分解、排挤出体外! “真是遗憾呐~就差那么一点点呢……” 细碎的冰晶如同抖落的尘埃,从童磨恢复如初的身体上簌簌落下,它仿佛刚刚掸去一身微不足道的脏污,姿态重新变得优雅而完美。 “差一点,两位就能杀死我了呢。”童磨捏起两根手指,比了一个“差亿点点”的手势:“也差一点点,就能让你们吸入我的冰晶了......两位好像很擅长应对我的血鬼术呢?” 它那双七彩琉璃般的眼眸,带着一种发现新奇玩具般的、近乎狂热的兴奋,牢牢锁定在眼前的一对少年少女身上,声音里充满了愉悦的肯定: “今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见识了好多从未见过的有趣东西呢!实在令我欢喜!” 它微微歪头,笑容灿烂得诡异, “那么……两位演了这么久的戏,试探了我这么久,是不是也该……把彼此的身体换回来了呢?真正的香奈惠小姐,还有……这位鸣柱大人?” 第123章 磨磨头那个变态哟 在龙也的意识进入香奈惠的身体,即将潜入万世极乐教巢穴之前。 “这很可能是一头吃了至少五千人的恶鬼……我们几人,一定要慎重行事。”在龙也和香奈惠服下了珠世小姐制造的血鬼术药丸后,几人做好了开战前的准备。 “那么,最后确认一遍计划。” 龙也强忍着胸前因女装束缚带来的陌生饱胀感,任由香奈惠正用他那具身体在自己眼前忙碌。 她正利落地脱下他原本的鬼杀队服,为他换上便于行动的粉紫色女性常服,还灵巧地将他的长发束成一个精神的高马尾。 “嗯,高马尾也很适合我呢。”香奈惠顶着龙也的脸庞,后退一步,满意地端详着自己给自己捏的新造型。 有谁不喜欢给自己捏脸呢。 “计划的核心是,”龙也深吸一口气,努力适应着属于香奈惠身体的柔软曲线和束缚感: “由我操控香奈惠的身体,进入极乐教的巢穴。这副外表更具迷惑性,能降低他们的警惕心,方便我们探查并锁定那头隐藏的恶鬼。” “然后记得带上这个!” 蝴蝶忍将一枚沉甸甸的紫藤花毒手雷塞进龙也的手里,期待感满满地说: “见到目标的第一时间,别犹豫!先给它一刀!砍不动就立刻把手雷丢过去,这就是我们一起进攻的信号弹!” “而且,顺便也能测试一下这头恶鬼的耐药性,小忍的毒还没试过在十二鬼月上起作用。” 香奈惠用龙也那低沉的嗓音回应,脸上却习惯性地浮现出她本人的温柔微笑,“一旦手雷炸响,就说明里面那头鬼的实力,单靠龙也无法独自应对,那必然是一头上弦无疑。” “那时,就该轮到我用你的身体发起突袭了,把我们对下弦叁喘病郎的那一招再用一次!打它个措手不及!” “咳……” 龙也看着自己那张刚毅的脸庞上露出如此柔和的微笑,感觉自己忍不住要用香奈惠的脚趾扣鞋子了,他别扭地扭过头,“咳咳……看着我的脸露出这么温柔的表情,总觉得怪怪的……” 他定了定神,回归正题:“如果目标只是上弦之肆以下的鬼物,参考锖兔和义勇他们分享的战斗经验,有我和香奈惠联手,再配合小忍的手雷,应该有把握将其当场斩杀。” “然而……假若对上的是上弦前三席的任何一位,情况就完全不同了。”龙也说到这里,严肃起来,他想起了桑岛对上弦壹的回忆。 “就像下弦与上弦之间那道无法逾越的鸿沟,谁又能保证上弦鬼内部没有更可怕的实力分层?锖兔和义勇他们的经验,恐怕不足以应付那种级别的怪物。” 话已至此,几人的计划明确。 “所以,”香奈惠的目光转向自己那早已按捺不住跃跃欲试的妹妹,“如果我和龙也联手都无法在短时间内斩下恶鬼的头颅……那么,我们的任务就变成了不惜一切代价,为小忍创造机会!” “500倍致死剂量的浓缩紫藤花神经毒素!!” 蝴蝶忍手腕一抖,腰间的左轮被她刷了个漂亮的枪花,“放心!只要给我一个破绽,我会把身上能打出去的毒液全部灌进那恶鬼的身体!到时候,这头恶鬼不死也残!” —— “怎么样,我的身体很棒吧?”少女调皮的声音在龙也耳边响起。 随着再次吞下药丸,两人的意识瞬间抽离,各自回到了原本的身体中,龙也感受着属于自己肌肉的力量感与协调性,一种踏实感油然而生。 “呼……” 龙也长舒一口气,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果然还是掌控自己身体的感觉更自在,虽然香奈惠的身体也很棒啦,非常轻盈灵巧。” 他迅速抓住机会,压低声音凑近香奈惠耳边传递关键信息:“这头鬼的肉体强度超乎想象,硬得不像话。麻烦的是它的血鬼术,那些冰晶吸进去哪怕一小口,我们可能瞬间就会失去战斗力。” “嗯……” 香奈惠全神贯注地警戒着童磨,低声回应,“而且它的性格太诡异了。刚才你丢出手雷,还有我们交换身体时吞药丸,它都像是在旁边看热闹一样,完全没有趁机攻击的想法。” 她微微蹙眉,“它好像……完全把自己当成了观众,把这场生死搏杀当成了供它取乐的游戏。” 两人的低声交流被童磨一阵充满欣喜的声音打断: “我就说嘛,香奈惠小姐果然应该用那把粉色的刀!而那边的鸣柱大人,现在握着这把金红色的刀,也显得更帅气威风了呢!!” 它的声音又恢复了那种空洞而虚假的轻快感。 童磨优雅地展开手中那对金色的铁扇,扇面轻摇,动作如同在舞会上邀请一位尊贵的舞伴: “刚才那段‘序曲’真是精彩绝伦,非常让我欢喜!那么现在......”它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带着一种病态的期待,“让我们进入这场盛宴的正餐吧——血鬼术·冻云!” 随着童磨双扇猛地挥动,弥漫在房间内的乳白色冻云如同被投入沸水般剧烈翻腾起来。从天窗洒落的清冷月光穿透雾气,清晰地映照出冻云中,那闪烁着钻石般致命寒光的细微冰晶颗粒。 “小心......还是那些吸入即死的冰晶!!”龙也厉声提醒。 蕴含着死亡气息的晶尘随着冻云的涌动,如同雪崩般朝着龙也和香奈惠汹涌扑来,所经之处地面都发出细微密集的“沙沙”摩擦声,仿佛被无数细小的冰刃刮过。 “交给我来!” 龙也向前跨出一大步,身躯将香奈惠牢牢护在身后。他对付这种大范围攻击早已驾轻就熟,“雷炎伍之型——瞬华!” 他的身体以自身为轴心旋转舞动起来,日轮刀化作一片灼目的金红色光轮,狂暴的环形气浪伴随着密集的斩击轰然爆发,如同在肆虐的晶尘风暴中心引爆了一颗炽烈的太阳! 致命的冰晶尘埃瞬间被这恐怖的热量与冲击波蒸发、吹散,硬生生在龙也周围开辟出一个半径数丈的圆形安全地带。 “好厉害——比刚刚你用香奈惠的身体还厉害!”童磨眼看自己的血鬼术被切开不惊反喜,而就在冰晶被清空的刹那,一条直通童磨的进攻通道也清晰地显现出来! “花之呼吸·壹之型——!” 香奈惠的意念与龙也高度同步,她的身影几乎在通道出现的瞬间便已化作一道淡粉色的流光,沿着那条被雷炎强行撕开的通路疾射而出! “刺蔷薇!!!” 这一招与雷之呼吸的霹雳一闪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香奈惠将全身的力量与速度都凝聚于刀尖一点,粉色的日轮刀发出刺耳的尖啸,快如闪电般直刺童磨的咽喉! “好棒!冻云果然完全难不倒你们呢——” 童磨那双彩虹眼眸闪烁着孩童般的兴奋光芒,对两人的完美配合似乎毫不意外,它手中的金色铁扇早已稳稳地竖在了自己面前。 “叮——!” 清脆响亮的金属交击声传来,香奈惠这凝聚了全部速度与力量的一击,被童磨轻描淡写地用扇面精准地格挡下来。 香奈惠对此早有预料。 在龙也先前试探性的攻击中,他们就已经明白,面对上弦之贰这种级别的恶鬼,简单直接的进攻几乎不可能奏效。 香奈惠没有丝毫停顿,借着刀尖与扇面相抵传来的反作用力,手腕灵巧地一翻,刀势瞬间转换。 她的身姿如同在风中摇曳的柳枝,在瞬息之间朝着童磨斩出九道更加繁复的刁钻连击—— “花之呼吸·伍之型·无果芍药!” 九道凌厉的粉色刀光从四面八方绽放,如同九瓣怒放的巨大芍药花,美丽而致命,将童磨完全笼罩其中! “好漂亮的剑招!” 童磨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仿佛在欣赏一场绝美的表演,“那我也拿出点诚意,好好招待你吧!” 它的双臂瞬间舞动成一片模糊的残影,主动向前踏出一步,迎向那九道呼啸而来的芍药型斩击! “血鬼术·枯园垂雪!” 童磨手中双扇划出优雅而致命的轨迹,扇子的边缘迅速凝结出锐利的冰霜之刃。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混合着刺骨冰晶与低温寒流的白色气旋,迎向香奈惠袭来的刀光。 “锵!锵!锵——!” 一连串密集到令人发麻的金属碰撞声轰然炸响,华丽的花之斩击被童磨那交织成网的冰霜扇舞一一拦截、格挡开来。 “唔……在这种激烈对攻中,它竟然还能持续散发出冰晶……!” 香奈惠心中警惕,她必须极其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频率和深度,避免吸入任何一丝致命的冰晶粉尘。然而,这种分心不可避免地削弱了她挥刀的力量和速度。 童磨不仅滴水不漏地防住了香奈惠的“无果芍药”,更是借此机会反客为主。在格挡掉最后一道斩击的瞬间,它手中那对边缘覆盖着冰刃的铁扇毫不停歇,带着凌厉的破空声朝着香奈惠的周身要害猛攻而去! 锋利的冰刃眼看就要撕裂少女的身体! 香奈惠的攻势立刻转为守势,她脚下发力向后急退,同时手中日轮刀划出一个个圆满的轨迹,如同瞬间怒放的梅花,将自己严严实实地护住—— “貳之型·御影梅!!” 粉色的刀光化作密不透风的层层梅花屏障,与追击而来的冰霜扇影猛烈撞击在一起!刺耳的碰撞声中,冰晶碎屑如同无数细小的钻石般四溅飞散。 香奈惠虽然成功挡住了童磨这凶狠的反击,但那扇子上传来的沉重力量却震得她双臂剧烈发麻,几乎失去知觉。不过,她的目的已然达到——成功地将童磨拖入了这短暂而激烈的近身僵持之中! 龙也等待的,正是这稍纵即逝的破绽时刻! “雷炎肆之型——!” 一声蕴含着雷霆之威的暴喝骤然从童磨的身后炸响! 龙也的身影明明刚才还在香奈惠的身后,却借着香奈惠制造出的这宝贵僵持瞬间,以惊人的速度悄无声息地迂回到了童磨的侧后方死角! “——天火流星!!” 他的身影如同逆射升空的赤色流星!日轮刀拖曳着刺目的灼热尾焰,划出一道难以捕捉的致命弧线,从童磨视觉的绝对死角处斜斜向上,斩向那毫无防备的脖颈! 刀锋尚未及体,高速摩擦空气产生的滚烫热浪已经灼烧着童磨后颈的皮肤! “表面上是你为香奈惠创造进攻机会,实际上却是香奈惠在为你打掩护创造致命一击吗——!好精彩的战术配合——!” 童磨的前方有香奈惠“御影梅”的刀光阻挡,后方又有龙也那快如闪电的“天火流星”绝杀,身体正处于进退维谷的僵持状态,眼看头颅就要被这一刀斩落—— ——就在这生死之际,它那来不及回防的手腕以人类关节绝对无法做到的诡异角度,猛地主动向后翻折了一百八十度!! “咔吧!!” 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声清晰响起,童磨的手腕关节以一种反生理结构的方式自行折断! 然而,那柄金色的铁扇却借着这自残般的动作,如同长了眼睛般“铛”地一声,精准无比地挡在了龙也“天火流星”那最关键的进攻轨迹之上!! “你们的联手攻击实在太精彩了!真是让我都忍不住有点兴奋起来了呢!!” 手腕反折的剧痛在童磨眼中仿佛不存在,它甚至用那只刚刚自行折断的手腕鼓起了掌,发出空洞的拍击声: “斯巴拉西——斯巴拉西!!我实在太想把你们两人一起细细品尝了,左边咬一口,右边咬一口,那滋味一定美妙得难以想象!!” 第124章 什么叫你被花柱一口亲出了斑纹? “两位的双人舞实在令人惊叹!既然你们如此精彩,我也得表示表示......” 童磨的目光扫过严阵以待的龙也和香奈惠,嘴角向上弯起一个夸张的弧度,声音带着虚假的热情,“就让我,为你们献上两位特别的舞伴吧。” 话音尚未落地,它手中那对华丽的金色铁扇已向身体两侧轻巧地拂开。 “血鬼术·结晶之御子......拟态!” 浓郁的寒气如同活物般在童磨身畔翻涌,冰晶互相挤压、凝结,发出细碎而密集的“喀喀”声响,仿佛有无形的手握紧刻刀在极寒的雾气上飞速雕琢。 仅仅两个呼吸的短暂间隙,两尊与真人等高,通体由晶莹剔透冰块构成的人偶便已赫然成型。 其中一尊模仿着龙也的轮廓,手持一柄寒气森森的冰晶长刀,刀身上隐约可见模仿电光跳跃的冰纹在闪烁流动。 另一尊则酷似香奈惠的身姿,背后甚至凝结出类似蝴蝶翅膀的冰晶飘带,手中紧握着一柄纤细锐利的冰晶刺剑。 “去吧~” 童磨的语气温柔得如同在哄弄宠物,带着一丝扭曲的期待,“要好好学习他们的本事哦。” 命令下达的瞬间,两尊冰晶人偶骤然启动!它们虽无生命,速度却快得匪夷所思,化作两道冰冷的流光分别扑向龙也和香奈惠。 当——! 金属与坚冰猛烈撞击,火星混着冰屑飞溅开来。 “没有情感的恶鬼,和你们这些同样没有情感的造物,倒真是绝配。”龙也挥刀挡开“冰龙也”劈砍而下的攻击,口中嘲讽道。 同时他心中也在惊讶,这人偶挥刀的角度和发力方式竟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 虽然只是徒具其形的空架子,缺乏真正的神韵与力量,但这模仿出来的“表皮”招式配合冰晶的特性,也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威胁。 更棘手的是,这人偶空闲的另一只手还会不时抬起,从诡异刁钻的角度刺出尖锐冰柱,或是干脆直接释放出童磨招牌的冰晶血鬼术。 这逼得龙也不得不分心施展“瞬华”来清除这些烦人的冰晶攻击。 另一边的“冰香奈惠”同样难缠。 它挥动着冰晶刺剑,轨迹飘忽不定,带着一种扭曲的曼妙感,赫然是花之呼吸“御影梅”的简化版本。 同时,伴随着剑势,无数细小的冰晶花瓣凭空生成,如同微缩版的童磨“散落莲华”,纷纷扬扬地洒向真正的香奈惠。 这两尊冰晶人偶的力量和速度自然远不及龙也与香奈惠的本体,但它们毫无痛觉,不知恐惧为何物,招式中更是诡异地将童磨的血鬼术与模仿来的剑技融合在一起。 攻击方式刁钻狠辣,令人防不胜防。 龙也抓住一个空档,一刀狠狠斩断了“冰龙也”持刀的手臂。然而人偶的动作没有丝毫迟滞,断臂处冰晶疯狂涌动,瞬间再生出一柄新的冰刃。 随即,“冰龙也”以更加狂猛的姿态再次扑杀上来,摆明了是一副以伤换伤,甚至以“命”换伤的凶悍打法。 香奈惠那边的境况如出一辙。 她的日轮刀数次穿透“冰香奈惠”的身体,但冰晶总能飞快地弥合伤口,人偶手中的刺剑依旧一次次精准地点向她的要害,逼迫她只能不断闪避后退,难以找到机会组织有效的反击。 童磨本人则悠闲地退后几步,那双七彩琉璃般的眼眸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场诡异的镜像之战,活像在观看一场斗蛐蛐。 “看吧看吧!” 它像个蹩脚的戏剧解说员一样兴奋地嚷嚷着,“模仿‘形’并不难,雷电奔走的轨迹,花朵绽放的姿态,只要看过一遍我就能完美复刻出来!” 它话音一转,语气突然变得有些低落,透着一股虚伪的惋惜: “可惜啊,赝品终究只是赝品,这剑舞模仿得再像,也不过是些空洞的冰雕在僵硬地移动罢了,毫无灵魂。” 童磨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混杂着一种天真的残忍,“不过嘛,用来当你们临时的舞伴不是正合适吗?它们碎了还能重新凝聚,你们要是死了,那可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哟?” 龙也和香奈惠渐渐摸清了冰晶人偶的攻击模式,能够稳稳占据上风,不断将它们击碎打散。而每一次击碎人偶,都意味着他们自身力量的消耗,冰晶人偶的再生能力却仿佛没有尽头。 “确实很棘手,但是,这些人偶终究是有极限的!”龙也第三次将“冰龙也”切碎。 童磨已经敏锐地察觉到,那个“冰龙也”人偶在龙也越来越猛烈的攻势下快要支撑不住了。 于是,就在两人的注意力暂时被各自的冰晶人偶牵制,陷入短暂僵持的瞬间,童磨悄无声息地发动了另一项阴险的血鬼术。 “血鬼术·蔓莲华。” 借着冰晶人偶激战扬起的冰屑和声响作为掩护,地面上无数条覆盖着锋利冰刺的寒冰藤蔓如同潜伏的毒蛇,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缠向龙也和香奈惠的脚踝! “嗯?!” 龙也战斗经验何其丰富,他全程维持着高度感知的状态,眼角余光立刻捕捉到了地面的异动。 他手中的刀锋顺势向下一记横扫,一道贴着地面疾驰的炽热雷弧划过,将袭向自己的藤蔓齐根斩断。 然而,就是这分神应对脚下偷袭的一刹那。 “嚓啦——!” 他对面的“冰龙也”精准地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破绽,那冰晶长刀不可思议地向前延伸变长! 射杀他! 冰冷的寒光撕裂空气,尽管龙也凭借本能极限后仰试图避开,锋利的冰晶仍然在他左肩划开一道血口! 刺骨的寒气如同毒针般瞬间侵入肌肉,带来一阵剧烈的麻木感,龙也整条左臂的动作都变得有些滞涩起来。 “香奈惠!小心脚下的冰藤!” 龙也顾不上肩膀传来的剧痛和麻木,急声高呼提醒,他的警告很及时,但香奈惠的动作没能跟上。 另一侧,香奈惠刚刚施展完“无果芍药”将面前的冰晶人偶暂时逼退,新力未生之际,脚下的寒冰藤蔓猛地暴起,瞬间缠绕上她的脚踝,并快速向上蔓延攀爬! “......动不了了!!” 冰冷刺骨的寒意和骤然收紧的束缚感让她身形猛地一滞,动作被强行打断了。 “抓住你啦~” 童磨脸上露出了孩童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声音里满是骄傲。 “冰香奈惠”立刻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时机,剑尖化作寒星,直刺向香奈惠毫无防备的胸口! 目标,正是心脏! “糟了……!”香奈惠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那一点致命的寒芒在她视野中急速放大,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心头。 “香奈惠——!!!” 目睹这一幕的龙也,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沸腾!他体内的呼吸法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疯狂运转起来,日轮刀在他手中化作一道毁灭的风暴核心—— 雷炎陆之型·八雷炎车! 轰——! 以龙也所在之处为中心,多道缠绕着狂暴雷霆的恐怖斩击瞬间迸发!如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战车轰然碾过战场! 他面前那个还在纠缠的“冰龙也”人偶首当其冲,被这狂暴的雷火刀光彻底淹没,于瞬间被切割粉碎! 细小的冰块甚至来不及落地,就被后续恐怖的高温瞬间汽化蒸发! 这毁灭性的斩击风暴并未停歇,随着龙也前冲的身形,裹挟着余威横跨数米距离,狠狠撞入了“冰香奈惠”与真正的香奈惠之间!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鸣声中,冰晶人偶那距离香奈惠心口仅剩寸许的刺剑,被狠狠劈得粉碎,连带人偶大半个身躯也被这摧枯拉朽的力量炸成了漫天飞舞的冰晶齑粉! 残余的刀风威力不减,精准地扫过缠绕在香奈惠脚踝上的冰藤,将其瞬间斩断。 香奈惠抓住这一线机会,足尖发力向后急跃脱身。 然而,这超越极限的一式爆发对龙也自身的负荷也达到了顶点,他的呼吸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紊乱,身体因为瞬间巨大的能量输出而产生了刹那的僵硬。 他拼尽全力救下了香奈惠,却也终于将自己最致命的破绽彻底暴露在了童磨的目光之下! “多么精彩的救援!多么动人的情感羁绊!!” 童磨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像是在高声赞美一首圣歌,而它的身影却已鬼魅般出现在两人近前,血鬼术的力量在它手中凝聚! “为了褒奖这份感人的情谊,请务必收下我这份精心准备的谢礼!” 血鬼术·寒冬冰柱! 血鬼术·冻云! “咔嚓!咔嚓!咔嚓!” 看不见凝结的过程,数十根粗壮、森冷的巨大冰柱,以完全违反物理常理的速度,从龙也和刚刚站稳的香奈惠两人四周的空间中凭空刺出! 这些冰柱如同囚笼的栅栏,封死了所有可能闪避的角度和空间,它们急速交错合拢,构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寒冰囚笼,将两人彻底困死在内! 与此同时,浓郁如同实质的乳白色冻云从童磨挥动的扇子中再次汹涌而出,翻滚咆哮着,从冰柱尚未完全闭合的缝隙中涌入囚笼内部! 一旦冻云填满牢笼,配合着那致命的低温,两人将在瞬间窒息并冻结而亡! “这就是我送给你们的终极大礼哦!!怎么办怎么办?你们快动脑筋想想办法呀!!!” 童磨一脸亢奋地拍着手,七彩的眼眸里闪烁着病态的光芒,“不管是用什么惊天动地的招式逃出生天,还是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死掉变成我的美餐,我都会非常、非常高兴的哦!” ‘这下真的麻烦了……看来硬闯出去,难免要吸入几口那该死的冻云,只能拼了,但愿我的肺不会爆炸……!’ 龙也绝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他强压下紊乱的呼吸,准备从内部强行轰碎这座冰牢。 “龙也——!屏住呼吸,不要吸气——!”就在这生死一线的瞬间,龙也听到身后传来香奈惠的呼喊。 紧接着,一双纤细的手臂从后面环抱住了他的腰身,香奈惠柔软的身体带着体温紧紧贴上了他的后背。一只微凉的手掌扶上了龙也的脸颊,不容抗拒地将他的头侧转过来。 带着独特花香的温暖气息迅速靠近,香奈惠柔软的唇瓣果决地覆上了龙也—— 这当然不是出于情欲,一股纯净的氧气正被香奈惠从自己肺腑深处强行挤压出来,毫无保留地渡入了龙也的口中。 “——!?” 香奈惠微微退开一点点,额头抵着龙也的额头,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那目光里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信任。 ‘龙也,别浪费哦……’ 龙也仿佛能听见她无声的话语在脑海里回响,‘现在,只剩两条路了……要么我们两个一起死在这里,要么,你就带着我冲出去吧!’ ——周围的一切骤然远去。 那正在合拢的冰冷囚笼、那翻涌着死亡气息的冻云、童磨那刺耳的嬉笑声……所有声音和景象都模糊消散。 龙也的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双近在咫尺,映着他身影的清澈眼眸。 心脏,在瞬间停止跳动。 随后,是海啸般的泵动! 香奈惠渡来的那口氧气,如同引燃了灵魂深处的火种,那份被托付生命的信任,那份想要守护住最珍贵宝物的强烈渴望,瞬间化为焚尽一切的烈焰! 这股情感的洪流太过汹涌,太过灼热,瞬间冲垮了龙也所有理智的防线,也猛烈地撞击着他身体深处那道无形的枷锁! 心跳的速度快得像是要炸裂,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体温迅速升高。 一股灼热从龙也的左额角爆发,仿佛有岩浆在奔流,鲜艳如燃烧火焰般的红色纹路骤然浮现,如同活物般盘绕开来。 与此同时,右侧脖颈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和麻痒,另一道纹路如同狂暴的雷霆具现,沿着脖颈的线条向上蔓延缠绕。 斑纹——于此显现!! 第125章 忍:上弦是吧,看我狠狠灌满你! “嘶——” 龙也胸膛猛地扩张又收缩,一口灼热的气息长长呼出。在他脸上,那火焰与雷霆交织的斑纹如同活物般蠕动蔓延,发丝无风自动,周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高热与压迫感! 他手中的日轮刀仿佛化作幻影——不,是速度快到肉眼彻底无法捕捉其轨迹,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刀光! “雷炎叁之型·炽雷千鸟!!” 仅靠着香奈惠渡来的最后一口救命的空气,上百道细如鸟喙却蕴含毁灭之力的雷刃,在方寸之地轰然爆发!一团狂暴的金红色雷球瞬间在囚笼中膨胀! 禁锢他们的坚冰牢笼,从内部被无数道细微雷刃瞬间切碎,爆散成漫天冰尘!紧接着,那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冻云”,也被这爆裂的炽热雷暴狠狠撕碎、蒸发殆尽! 冰尘与雾气四散,清冷的月光重新洒落,照亮了持刀屹立在香奈惠身前的龙也,他脸上的斑纹在月光下流淌着妖异的光泽,如同恶鬼附体。 “啪啪啪啪——!” 清脆得有些刺耳的鼓掌声响起,童磨站在原地,眼睛瞪大,脸上洋溢着夸张的喜悦和感动, 它甚至真的挤出了两行晶莹的泪珠。 “精彩!完美!无与伦比!” 它用咏叹调般的语气高声赞美,声音里充满了虚伪的真诚,“居然能从里面捣毁我的‘囚笼’,这份力量,这份挣扎,实在太美妙了!” 那七彩琉璃般的眼珠饶有兴致地在龙也脸上打转,特别是那些新生的纹路:“哎呀呀,你脸上这个是什么?某种特别的斑纹吗?真是……漂亮得像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呢……” 然而,当它的目光扫过龙也颈侧那跳跃的闪电纹路,最终定格在额头上那团炽烈燃烧的火焰印记时,它所有的声音和动作像被冻结住,硬生生停滞了一瞬。 ‘咦?……身体……自己在发抖?’ 一股冰冷刺骨、如同无数细针攒刺的感觉,毫无预兆地扎进了童磨那空洞的心房。这感觉既像是某种陌生的情绪,又像是深埋于细胞核心的本能警报。 ‘我……我在害怕?’ 这从未有过的体验让童磨的好奇心瞬间爆棚,它微微歪着脑袋,像个品尝新奇糖果的孩子,仔细咂摸着这份陌生的滋味。 ‘太奇怪了……我明明不该有恐惧这种感情才对,可身体为什么抖个不停?为什么心里有个声音在尖叫着让我离他远点?’ ‘等等……不对。’童磨立刻醒悟过来,这战栗并非源于它自己空洞的内心。 是流淌在它血液最深处的东西在恐惧!是那位至高无上存在留下的细胞,此刻正在它体内疯狂地颤抖、无声地尖啸——它们在害怕那火焰般的纹路! ‘啊哈……原来如此,是“您”在害怕呀——!’这份领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新奇感,童磨的玩心被彻底勾起。 它不仅没有后退半步,反而像是发现了稀世珍宝,更加专注地、近乎痴迷地将视线聚焦在龙也额头那火焰斑纹上,似乎在欣赏夜空最璀璨的烟火。 ‘哇哦~太棒了~!虽然不是我自己的感情,但是身体在抖,细胞在叫,这感觉太刺激了!原来这就是恐惧的滋味……迷人,太迷人了……!’ 这扭曲的陶醉念头只在童磨脑中闪过一瞬,就被雷霆打断。 龙也的身影在原地骤然模糊,下一刹那,缠绕着赤金色雷火的身影已如瞬移般撕裂空气,出现在童磨的眼前! 速度之快,远超之前任何一次攻击! 童磨匆忙挥扇,“莲叶冰”的细小浮萍刚刚凝结就被狂暴的雷火碾过;“蔓莲华”的冰藤刚从地板冒出尖刺就被斩成齑粉;空中刚刚成型的“寒冬冰柱”更是连落下的机会都没有! “奥义——雷炎柒之型!” 龙也贴身近逼,日轮刀化作一片毁灭性的赤金光幕! “——无间雷火!!” 他完全放弃了防御,将雷之呼吸的极限速度与火之呼吸的毁灭威能熔铸一体!密集的斩击如天罗地网,在童磨身前交织出一片焚尽一切的天雷与地火! “——好快!太厉害了,要挡不住了!?” 面对这狂风暴雨般的攻击,童磨只能将金色对扇舞成一片光轮,狼狈地招架,它引以为傲的血鬼术节奏被彻底打乱,一时竟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叮叮叮叮叮——!” 无数刀锋与扇骨撞击的声音密集得连成一声刺耳的锐鸣! ‘太快了……眼睛完全跟不上他们的动作……’ 香奈惠稳住自己的呼吸,紧盯着龙也狂飙突进的背影,‘不能只是看着……必须抓住机会!’ “血鬼术·寒烈的白姬!” 童磨身边寒气狂涌,凝结出两尊巨大的冰少女雕像,她们张开口唇,足以冻结肺腑的极寒洪流从中喷吐而出! 然而,这汹涌的寒流撞入龙也那绞肉机般的“无间雷火”刀幕之中,立刻被高速斩切的刀锋与爆裂的火焰撕扯得粉碎! “咔嚓——!”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清晰响起,童磨右手紧握的金色铁扇,在无数次狂暴的雷火撞击下,终于承受不住被龙也一刀硬生生劈断! 这导致童磨的防御出现了一个致命的空档。 “噗嗤!噗嗤!噗嗤!” 利刃切入血肉的闷响密集响起,童磨华丽的衣袍再次碎裂,身上瞬间爆开数十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破碎的冰晶、腥臭的血液夹杂着内脏碎片四处飞溅! 紧接着,雷光一闪,龙也的刀锋精准掠过,童磨的右手腕齐根而断! 那只断手连同半截残破的金扇,无力地飞旋着掉落在地。童磨无视了被切割带来的痛苦,它不顾右腕断口处喷涌的污血,用左手的扇子死死护住脖颈要害,同时调动冰晶在身前层层凝结! 上弦鬼的再生能力确实恐怖,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 但这再生再快,也必然存在一刹那的间隙。就在龙也狂风骤雨般的攻击将童磨完全压制,逼得它全力防御脖颈,无暇他顾的瞬间—— “花之呼吸·捌之型·龙胆朱眸!!” 早已在一旁等待时机,将呼吸法运转到极致的香奈惠,瞬间将大量血液集中于双眼!刹那间,她的动态视力被提升到极限,牢牢锁定了童磨的右手动作! 她看清了! 在那破绽显露的电光石火之间,香奈惠的身影如同落樱轻盈又迅捷地切入战局! 她将手中的粉色日轮刀用出了手术刀的风采,“噗”地一声,深深刺穿了童磨仅存的左手手腕,将它最后能用来格挡的扇子也牢牢钉死在半空中! 此刻,童磨的双臂,一只断腕失去扇子,正不断地再生又被切断,被龙也的刀光死死压制;另一只,则被香奈惠的利刃贯穿钉死,彻底失去了最后的防御能力! “就是现在——虫之呼吸——!” 一直在阴影中蛰伏、等待这唯一机会的蝴蝶忍,终于动了!! 她娇小的身躯爆发出全部潜能,如同捕猎的毒蜂,以一道刁钻的弧线疾速掠过战场,瞬间绕到了童磨毫无防备的后背正后方!! 蝴蝶忍左手果断掷出最后一枚特制的紫藤花毒手雷!同时,她的右手闪电般抬起左轮手枪,在手雷飞至童磨后背心窝处的同一刹那,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精准地凌空击中手雷,巨大的冲击力下,手雷紧贴着童磨的脊背轰然炸开!! “轰隆——!” 内置的无数颗细小铁珠如同被激怒的毒蜂群,狂暴地射入童磨的后背,瞬间将它的整个背部炸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无数孔洞深可见骨!! 而正面的龙也和香奈惠,由于童磨身体的阻挡,完全避开了飞溅的铁珠。 简单的弹道学应用。 “——蜂牙之舞·蛰刺!!” 打爆手雷的枪口硝烟未散,蝴蝶忍已再次扣动扳机将弹巢内剩余的五颗子弹全部倾泻而出,狠狠打进童磨那千疮百孔的身体内! “还没结束,蜈蚣之舞!!!” 蝴蝶忍深知自己连柱都不是,在这种等级的战斗中,这样完美的攻击机会可能仅此一次! 她一把将打空的手枪甩开,双手紧握那柄特制的日轮刀,将全身的重量、速度与决心全部灌注于这最后一刺!! “百足蛇腹——!!!” 刀锋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准确避开脊椎骨,从童磨后颈斜上方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狠狠捅了进去,没入直至刀柄! 内置的机关被触发,刀身中储存的浓度惊人的紫藤花毒液疯狂注入童磨体内最核心的区域!! “三重剧毒……给我化成脓水吧!!”小忍从紧咬的牙关中迸出低吼。 “咕啊啊啊啊啊——!!!” 童磨第一次发出了源自本能的、痛苦到扭曲的惨嚎!手雷铁珠内爆裂的紫藤花毒结晶、左轮子弹携带的高浓度紫藤花神经毒素、以及日轮刀中瞬间注入的致命毒液,三重剧毒同时在它体内爆发! 它的血肉如同被强酸浇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溃烂、溶解、剥落!! 就在这毒素肆虐、童磨身体剧烈崩解的瞬间,正面的龙也和香奈惠心有灵犀,同时发动了最后的斩首合击!两柄日轮刀划出两道致命的交叉弧光,如同死神的剪刀,从左右两侧狠狠绞向童磨那门户大开的脖颈! 前后夹击,剧毒侵蚀,斩首在即! 千钧一发之际—— 童磨那张因剧痛和溃烂而扭曲变形的脸上,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惊骇的神色......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恐惧之中,它的嘴角却向上咧开,扯出了一个灿烂到诡异的笑容! 在这矛盾到极点的表情里,童磨似乎触碰到了某种它追寻已久的、扭曲的“真实”。 ‘啊……这就是……死亡靠近的感觉吗?这种战栗,这种一切即将终结的预感……’ “多么美妙的滋味啊……我终于……稍微真正‘感觉’到活着了!!”童磨仿佛品尝着绝世美味,发出梦呓般的低语。 在身体彻底崩溃、头颅即将被斩落的最后关头,童磨将体内奔涌的鬼血连同那份扭曲的“感动”毫无保留地引爆—— “血鬼术·雾冰·睡莲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