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是我的复仇刀》
11. 被针对了
“他乔之云也真是,手长竟然都敢管到我们铸器堂的事情来了!”
孟鲁司猛地一拍桌子,吓得孟大鹏瑟缩了下脖子。
孟鲁司骂完人又推了一下孟大鹏,推得他一个踉跄:
“你也是的,你说你非要贪那些钱干什么!”
孟大鹏被推得当即倒下去,还没反应过来就条件反射地又立刻跪坐起来,头“咚”得一声磕在孟鲁司的脚下,
“师兄骂的是,弟子确实不应该贪那个钱。但求师兄明鉴,当时也是想到师兄快要过生辰了,记得之前师兄看中了一个丹炉,迫于灵石问题一直没有拿下,所以我这才想着,能不能攒点钱给师兄买下来。”
孟鲁司没有话说了,到嘴边的各种怒其不争的词语终究变成一口叹息。
“我知道了。”孟鲁司说道。
“你先在这里呆着,就当赎罪。最近他们岚剑门地位越来越高,我们铸器堂说白了也只是给他们修东西的,谁会正眼看我们。罢了,再过几个月就是弟子比武会,到时候让师尊去跟他们讲,师尊的面子他乔之云总不能不给。”
孟鲁司说完打算离开了,但看到孟大鹏眼中似乎还有不舍,于是皱着眉问道。
“你还有什么其他要交代的没交代?”
孟大鹏摇摇头,支支吾吾的。
孟鲁司伸手锤了他一下。
“有话快说,支支吾吾的等到时候又出了什么问题,再让我帮你解决吗!”
孟大鹏拜倒在地上。
“师兄明鉴,不是我有意不去,主要就是明日是我在执事堂给新弟子分发入学物品,事发突然,我也没有来得及跟管事的人说……”
孟鲁司摆摆手,“知道了,明天我替你去走一遭罢,”
接着他话音又是一顿,
“明天这个院子里的那个什么风也去是吗?”
孟大鹏点了下头。
孟鲁司冷笑一声。
“那我可要好好看一看,他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翌日。
执事堂热热闹闹的拿了很多新弟子,大家有的被之前的师兄师姐领着,有的则是自己一个人来按照指示牌指引,依次去领取装备法宝以及一些功法秘籍。
每个人都洋溢着对新的一年的期待和向往,誓要在三日后的入学测试上取得一个好名次。
今年崔莹莹领到了象征着筑基三阶的百草卷,里面收纳了一些基本的药草种子以及行医物品和图谱。
崔墨涵接过物品递给崔莹莹,见她满脸斗志昂扬,不忘嘱咐她道,
“送你的丹炉已经在你的屋子里等着了,如果你今年学的好,我还会再给你配一把我亲手打造的柳叶刀,但你若是退步或者贪玩了,丹炉我也就收回了。”
崔莹莹笑嘻嘻地应下,不忘夸几句“姐姐真好,姐姐最疼我啦”,转身被姐姐拉着离开的时候,她又停住步伐,晃了晃崔墨涵的手。
“岚剑门应该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姐姐我想在这里等一下依依他们。”
崔墨涵摸了摸她的头,
“也好。”
两人在堂前的连廊里找了处暖和的位置坐下。
太阳暖洋洋的,不远处的石桌上摆着供人解渴的玉壶,还有几碟子点心。
崔墨涵从袖口拿出传玉简处理医宗的大小事宜,崔莹莹则挑一碟枣酥的点心,就着茶壶吃了起来。
没多会到了岚剑门的入学礼时辰,崔莹莹擦擦嘴准备起身,却听到执法堂里面一阵骚动。
里面的人纷纷停下手中动作,吱嘎推开桌子起立喊道,
“大师兄来了。”
“孟大师兄。”
“大师兄怎么到这里来了。”
孟鲁司走上最中间的座椅,撩起衣角坐下,
“把岚剑门新一届入门弟子的东西拿上来,我要亲自给他们发。”
“是。”
底下的人应声回道,窸窸窣窣地整理起物品,没多会就把一溜装好物品的木盘,依次摆在他的面前。
孟鲁司一眼就看到了最头上那个。
一件青白色的弟子服以及一把木剑,这些东西旁边是一张橙色的玉质令牌,代表着这些东西的所有者是名岚剑门的内门弟子,应当进入精英班。
孟鲁司气得脑门蹦出三根青筋,当即抬手折断了那把木剑。
一旁目睹全程的崔莹莹当即没忍住,立马冲了出来,
“哎你谁啊?家里人没教过你规矩啊?是你的吗你就乱翻,弄断了你赔得起吗!”
“呵,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还敢在这叫唤?”
孟鲁司嘲讽的笑了一下,随手拎起半截断剑,挑起木板上的弟子服,三两下划出了几道口子。
崔莹莹叫着扑上去,“你放下!”
崔墨涵走过去,拉住崔莹莹,抬眼扫了下眼前人。
“今年执事堂没有孟师兄的名字吧?孟师兄狗拿耗子,实在有失公允。”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研息阁的人。”
孟鲁司轻蔑的笑了一声。
“我劝你们这种事情还是少管,这小妹妹说话不中听,我当有脏东西过去就过去了。崔师姐如果出手,首席弟子的一言一行代表的都是门派的意思,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崔莹莹“呸”了一句,正欲好好教教这人做事,却看孟鲁司抬手,而后门外的撞钟响了三声。
“岚剑门弟子入内——!”
大门一开,稀稀哗哗的涌进来大批人,内堂立刻被堵的水泄不通。
本来崔莹莹他们就站得远,这一下子就被冲进来的人流挤了出去。
不知缘由的弟子没好气看了眼她们,
“领完了就不要在这站着啊,等人的出去到门口等。”
崔莹莹着急的想要在人群中找到楚今依的身影,却看见楚今依已经带着谢锦风走了进去。
她隔着人群想告诉楚今依刚才发生的事情,但是因为太过嘈杂,声音不过传了三个人就被隔绝了。
每年苍梧山的新生弟子入门数量都很多,更何况是岚剑门这种数一数二的热门门派。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楚今依终于在第十二三列的木盘首位找到了自己的入门礼。
不出所料,一件丑不垃圾的蓝白色校服,一把丑不垃圾的剑,一块丑……哎,这次给她做身份牌的玉水头不错,瞧着能卖不少钱呢。
楚今依美滋滋地把身份牌收好,今时不同往日,她这复仇大计搞不好要用到不少银子呢,得提前开始着手准备。
收获还算可以,楚今依正欲回头去看谢锦风那边如何,就看见谢锦风抬手冲着面前的工作人员就是一拳。
哦豁。
不愧是天天夜里加班加点的练习,当即就给对面的人揍倒了。
动作快准狠,看得楚今依都有点脸痛痛的。
被他揍得那个人在地上恍惚三秒,嗷嗷捂脸叫了起来,
“打人呢,打人啦,快来取消他的入门资格啊!”
乌泱泱一群人似乎早有准备地把谢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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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按在中间,谢锦风两拳难敌他们训练有素,迫不得已败下阵来。
周围的嘈杂声都止住了,大家探头探脑地打量着发生的事情,窃窃私语起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
“好像是打人了。”
“这大好的日子谁想不开啊。”
楚今依感觉到有人在拉她,她才发现崔莹莹原来也在。
崔莹莹趴在她耳边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并扬言要帮她讨要一份说法。
看到她身后崔墨涵欲言又止的模样,楚今依明白这地方人多口杂,并不是该由崔莹莹出面的场合。
楚今依心生一记,拍拍崔莹莹的手,
“放心好啦,这里我可以应付,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莹莹帮我去做。”
杂乱的人群中,孟鲁司慢悠悠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绕着受害者和谢锦风转了一圈,得出结论:
“新生弟子当众袭击执事人员,按照规定应当取消入门资格。”
“且慢。”
楚今依从人群中出来。
谢锦风眼中写满的都是委屈。
“他把我的衣服撕破了。”
孟大鹏不以为意:
“一次采购这么多件衣服,质量问题不是很常见的吗?其他的人都能自认倒霉,怎么就你事儿多,非要大打出手!”
谢锦风讲不过他,周围人多又打不过,只能手握住拳,狠狠的往地上砸了两下,
“分明就是你把它划破的,上面有你的灵力!”
孟鲁司自然不承认,三两句的就把自己的关系撇开了。
楚今依上前两步,点点头。
“师兄说的也是有道理。”
话音未落,楚今依便拿起那把断剑,挥手划断了孟鲁司腰间的腰带。
事发突然,电光火石间,孟鲁司只来得及看到一道划过去的剑影,而后腰上一轻,“叮”的一声脆响,腰带上的玉佩应声落地碎成两半。
碎了?
孟鲁司愣住了,而是怒意盛起。
他那枚象征着内门弟子的身份玉佩碎了!
“你这女弟子可知这是何物吗!”
他说着就指着楚今依,三步并两步的揪起她的衣领。
楚今依被他提着踮起双脚,视线没有丝毫的示弱,
“不好意思啊,手滑,实在是剑太沉了。”
楚今依耸耸肩,顺着他揪起的动作松手,剑被扔到旁边。
“不过师兄别急呀,腰带坏了我再给你换一条吧,何必这样动手呢?再说了这腰带质量不好,一划就断了能怪我吗?师兄是不是该思考一下,出门有没有看黄历,万一是师兄今日运势不佳呢?”
“说我倒霉?原来在这等我呢。”
孟大鹏“呵呵”笑了两声。
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在人群的尽头,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
是崔莹莹回来了,好戏可以开场了。
楚今依清了清嗓子,
“师兄说这话我可听不懂了,弟子也只是想好意提醒一下师兄,谢锦风是内门弟子的份例,若是内门弟子的次品率都这么多,只怕是外门弟子的更是不忍直视呀。”
孟鲁司傻眼了,她怎么能一下子就引到这个话题上。
每年执事堂的预算都会被层层回扣,到后面真正采购给弟子的物品可能不到预算的千分之一,其中利益得失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种事直接拿到明面上说,只怕他这个首席弟子都保不住。
12. 哑口无言
孟鲁司赶紧反驳她,
“你在空口说什么白话!”
楚今依可不管他这些弯弯心思,转身对着周围的弟子提醒道,
“各位兄弟姐妹呀,别看乐子了。快看看手里的东西能不能用,不能用的赶紧,该换的换该退的退啊,出了这个屋可就没这么好事了。”
周围的弟子顺着她的话掂了掂手中的物件,
“哎,你别说,我觉得我这个剑好像确实轻了点。”
“说起来,我师兄他跟我讲,他上一届那个衣服穿了两天就坏了,我得赶紧看看我这衣服是不是也这样。”
“不是,这么大宗门怎么还给弟子这么寒碜呢。”
“……”
孟大鹏慌了,周围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他一时不知道该朝谁下手,
“该死的,你们都给我闭嘴!”
巨大的空气波凝结成稀碎的箭,从四面八方袭来。
楚今依碰了谢锦风一下胳膊,谢锦风立刻明白意思。
他当即捡起他旁边的剑,按照楚今依之前交给他自己的招式,先是画了一个云,而后嘴里念叨起施法咒语。
也就是顷刻间,一个硕大的保护罩照在了所有人身上。
孟大鹏震惊了,一个入门弟子竟然还能挡住他的招式。
被他保护好的众人压根没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只是以为内门弟子间的炫技而已。
“小弟子这招使的还挺漂亮的,是叫什么名字啊?”
“听说岚剑门这次来了一个百年难得一遇的纯粹灵根,不会就是他吧。”
“啊?那方才那个师兄是要把这么纯粹的灵根逐出师门啊?这是蓄意的嫉妒吧。”
“……”
孟鲁司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怒吼一声,
“闭嘴!”
这次的灵力施加了必死的决心,巨大的灵力下谢锦风似乎也到了强弩之末,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楚今依看着孟鲁司这一个都别活的样子,不禁皱起眉头,
“孟鲁司你疯了吗!”
千钧一发之际,“咚”一声沉闷的像是拐杖触碰地板的声音,四面八方的箭雨瞬间消散了。
孟鲁司抬头,看到眼前人,他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喊道,
“师尊。”
孟鲁司的声音明显透着惊恐,好像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这个人。
眼前被喊师尊的明显是一个老者,他身边还有一个女的被崔莹莹扶着。
这名女老者劝道:
“齐老,别动怒。孩子们有问题,都可以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解决。”
“好!”
这名被称呼为齐老的老者,看上去虽然年事已高,却依然中气十足地用拐杖锤了一下地面,地面瞬间裂开了一道口子,口子直直的朝着孟鲁司的方向延展。
“碍于崔老在,我给你这个孽障一次解释的机会!”
孟鲁司深吸一口气,又重重的磕了下头:
“弟子不解释,是非挫折皆由弟子一个人承担!”
齐渐洪气的眼皮急跳:
“好啊好啊,你真是宁死不屈!你可知长老院对于新生弟子向来都很看重,在这种节骨眼上,你竟然敢出这种错!弟子之过是我的教育失职,理应由我承担,那此次就事件就让我来替这孽障道个歉吧!”
孟鲁司这下慌张了:
“师尊为何要道歉?他不过就是一个小弟子!”
楚今依抠了抠耳朵,不知道这名老头子在这跟孟鲁司来来往往的唱的什么戏。
这些年楚今依没怎么出过她的小院子,认识的人也不多,但是通过崔莹莹对她疯狂眨眼睛以及崔墨涵恭敬的态度,感觉这两位老人好像都是很牛的人。
楚今依快速地挑了一个在场的,看上去最好说话,也就是那个正准备给谢锦风下跪的老头子,三步并两步上前扶住了他要下跪的腿。
楚今依笑意盈盈道:
“老爷爷,您这说着就要给小辈下跪,不知是为了折谁的寿呀?”
孟鲁司当即吼道:
“会不会说话!我师尊要下跪,你竟然说他是在折寿!”
楚今依不以为意:
“不然呢,你们这一个两个的把人家谢锦风架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不就是为了再反咬他一口,说他虐待老人进行一些道德绑架,让他有口说不出?但是可惜了,大家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
齐渐洪捏着楚今依的袖子,保持着被她扶着不上不下的姿势听完全程,突然大声笑声出来:
“没想到啊,楚砚手底下竟然藏着一个这么有意思的小女娃。”
楚今依被他这笑声吓了一跳。
老爷子没有丝毫内疚的意思,反手抓住试图后退的楚今依。
“女娃娃,你想不想要跟他们一样都获得修炼能力啊?”
楚今依防备的看着他,不知道这人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
这宗门里的人确实都不太正常。
前一秒她还在跟他的首席大弟子吵架,后一秒这老头子就能满脸笑容地要送给她一份大礼。
什么大礼?把她扔进熔炉里给他弟子铸器的大礼的吗?
“齐老,你这样会把人家丫头吓坏的。”
崔萍被崔墨涵搀扶着,笑呵呵地走上前,让楚今依把手伸出来。
“别怕,他就是看上去不像个正常人,但心思不坏的。”
楚今依看这个老奶奶面相慈善,而且身边还是崔墨涵扶着,相比那老头子而言更让她放心一点。
“好吧,那劳烦师尊帮弟子看看身体了。”
楚今依顺从的伸出手。
崔萍闭眸片刻,缓缓睁开眼,
“身体没问题,入了药后灵根可以着床,但是宗门本身就有灵根的人也不少,老齐你确定要选择她吗?”
齐渐洪爽朗地笑了几声,
“预言里说的人我们都要抓住,不管是不是,她已经是目前最符合预言里所说的那个人,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崔萍看看楚今依,叹了口气,“那就她了吧,丫头,之后可要拜托你了。”
这都哪跟哪。
楚今依感觉哪里都怪怪的,她好像突然成为天选之子了。
不过灵根这种东西不要白不要,若是她能靠自己修炼,自然也就不需要再想着借用别人的能力,比如魔尊之类的。
齐渐洪见崔萍同意了,欣然就要拉着楚今依带去药园找药。
楚今依推开他的手,
“等一下老爷子,这件事情先不急,我们先商量一下,关于这位师兄克扣新弟子物品的事情。”
齐渐洪捋着胡子,小声哼着“这种小事哪有预言重要”,但还是松开手,瞪了他身后的弟子两眼,弟子见状赶忙给他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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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把椅子坐下。
楚今依冲谢锦风点头,“开始吧。”
谢锦风拿出方才趁乱找到笔和纸,铺开写完,密密麻麻的墨迹变成了遍布数字的清单。
谢锦风双手捧着将单子递上前:
“请齐老崔老过目。”
两位老者摆摆手,“人老了眼花,有什么东西你直接挑重点念吧。”
谢锦风看了楚今依一眼,楚今依冲他笑了下,
“放心,他们会给我们撑腰的。”
谢锦风清清嗓子:
“去年杂修弟子新发的手套,只用了不到三天,手指头就露出来了。前年法修弟子发的朱砂笔,还没拿起来呢,就先断了30根……”
这话一出,周围的弟子纷纷开始议论起来:
“实锤了,真是把钱私吞了啊?”
“怪不得我听师兄师姐说上学入门只是进一步,后面需要花钱的东西还多着呢。”
“不能这么说啊,宗门免费给你发东西就不错了,干嘛还要挑三拣四。”
“就是啊,那么多人呢,专门经费总共就那么多,有就不错了,这都什么白眼狼。”
“……”
原本在一旁脸色煞白的孟鲁司,听到还有人为他开脱,顿时神情都舒缓不少。
“采购物品数量太多,难免有瑕疵,楚师妹不能因此就要归罪我们吧,那岚剑门的威风未免也有点太大了。”
偏向孟鲁司的弟子们齐齐看向楚今依,眼里的神情不怀好意。
“别急呀师兄,后面还有呢。”
楚今依拍拍谢锦风,“继续。”
谢锦风点点头,翻到单子背面,
“此次弟子入学宗门总共拨款,300万灵石,以及各位入门弟子所上交的学杂费总共1,000万,作为预计总开支。其中各自门派的校服开支由各自门派自主承担,其余事项间有朱勤堂平均分给各个名牌要求选择费一两倍的资金购入发放到各位的轮胎服制作以及物品上……”
“宗门这次预算给的这么多啊?”
“好像每年都是这么多,而且听说买这采购的东西里面还有我们之前上交的学费呢。”
“我学费就交了这么一点吗?我怎么记得光我们宿舍就有十多万呢。”
“这么多钱,算到每个人头上也不应该是这种质量的东西啊。”
“……”
周围弟子的话锋开始转变了,孟鲁司情不自禁滴下来一滴汗。
谢锦风腰杆也挺直了,他清清嗓子,
“以下为本次购买的物品明细。”
孟鲁司着急了,试图把他手上的单据抢过来。
“这明细你是从哪来的?不可能我不相信。”
他师尊直接伸手打断了他的动作,并伸出一只食指放在嘴边:
“嘘,吵不过别人就消灭证据,这样子可不行。我们要有风骨,我可没教过你这行为。”
“师尊!”孟鲁司叫了出声。
齐渐洪没理,而是看向楚今依,
“让那小家伙继续,我也想听听他还能在调查出什么东西。”
谢锦风又翻开一页:
“符修本次统计新生发放物品如下:朱砂笔、磁墨盘、镇宣纸,填报价格为每份100灵石,实际预估花费48;杂修主要为碎冰甲及零岩手套,填报花费为80,实际估算花费为18……”
14. 一个小孩
楚今依又翻了一下竹简,确认没有再出现什么多余的剧情。
这竹简也怪有意思的,她一手托腮,一手拎起来竹简。
看来这个剧情是会不定时刷新的。
更准确一点,是从一个很粗略的大致情节,跟随着她走的每一步、去的每一个地点,不断的去刷新。
刷新出的结果呢,就是按照原来的剧情发展应该出现的事情,就姑且叫它重生之前的事情,前世吧。
不过这只是楚今依猜想的,具体的论断还要等到出去之后实验一下才能得知。
萤火虫温温柔柔地起伏飞落,楚今依坐在花团锦簇的中间。
在这一片翠绿而又潮湿的环境中,那一点荧光的粉墨轻微落到她的衣服上,给蓝白相间的校服镀上了一层金光。
楚今依站起了身,抖落了衣服上沾上的荧光。
她晃了晃竹简。
“你既然能够感知到我现在在什么地方,而且还能够推断出前世的事情,那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解决方案?”
一阵风过去,萤火虫从她面前飘过,又撒下了一些花粉,竹简也被沾上了粉尘,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的动静。
“看来是我想多了。”
楚今依撇撇嘴,把竹简收好。
眼前的药园跟竹简所形容的药园没什么区别,寂静,幽暗,有鸟鸣和飞得深深浅浅的萤火虫。
虽然这一次跟竹简上所说的背景不太相同,按理说进药园的只有她一个人,但是楚今依还是很有防备。
毕竟她要进药园这件事情,已经随着在铸器堂的那场风波传给了很多人。
若是有心人想要害她,也不是不可能。
楚今依向前走了几步。
“阵法布置精密,皆以物品做计算:三块假山石,一道绿灌木,向前两步的黄花丛……”
在即将触碰到书中所说的第一个阵眼的时候,楚今依停下脚步,将手中沾满粉尘的竹简往前一扔。
竹简准确地落入阵眼中,“呲”的一下,地表的金光迅速蔓延上来。
“哎呀。”
楚今依瞳孔一缩,快速地跳起来,转身躲过了向她飞速射过来的金光。
竟然真的被人动过手脚。
金光向前扫射了一通,没有找到想要的目标。
只好退而求其次掐住阵中挣扎着嗡和作响的竹简,方才射出的锋利的金光逐渐和地上的草一起收拢,片刻后只剩下灰秃秃的地皮。
竹简呢?
她那么大的竹简这就……没啦?
楚今依试探性挥了挥手,手上没有再传来刺痛,也没有带着竹子味清香的重物。
她又唤了几声,“竹简?竹简!”
这次肉眼可见的地方也没有出现那个熟悉的东西。
周围飞舞的萤火虫只多不少,方才竹简带过来的碎纸屑还在地上散落着。
眼前突兀的地皮瞩目地提醒楚今依,这个阵法不是闹着玩的。
楚今依眨眨眼睛,顺着刚才竹简消失的方向往前看。
“付千岚下手可真狠呀。”
如果说是要看阵法到底有没有具体的规则,肯定是有的。
这些年楚今依虽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修仙有关的相关书籍她也看过不少。
书里说过,不管是什么样的阵法,它们都是由一种基础逻辑,不断演变而生的。
楚今依喃喃自语:
“以萤火虫为引,画点为圈,三石为阵……”
阵法应该是很简单的阵法。
因为付千岚应该没有像前世那般充分时间以及身份,他是偷跑进来的。
付千岚一边要防着被发现,一边又要害她,只可能布置最简单的阵法。
简单的阵法破解办法也是最简单的。
楚今依抬起步子,
“竹简刚才消失的地方是第一个圆圈。”
楚今依抬脚顺着萤火虫的方向走,在竹简消失的地方,轻松跨了过去。
她脚尖稳稳的落地,不偏不倚,恰好踩在了萤火虫花粉落下的第二个圆圈里。
一阵微风吹过,眼前黑暗的地方瞬间敞亮起来,仿佛随着她这一跳,跳破了本来密不透光的纸袋,跳进了一个世外桃源。
“圆圈吃人,大圆吃小圆。最基本的图形推理,这就破了,果然付千岚施法的时候很狼狈。”
楚今依不屑道。
树影摇曳的炙热火花,随着风吹落下,无数鲜艳的花瓣飘飘扬飞向一望无尽的尽头。
眼前的豁然开朗,楚今依不禁感叹这宗门真是卧虎藏龙。
“早知道有药园这么个宝地,就不守着我的小院转悠了。”
她漫无目的地溜达着,脑子中思考灵草可能出现的位置。
没有人告诉她药园里面的那种灵草到底是长什么样,更多的好像是说她只要进来就会看到了。
顺着他们的想法,楚今依自然而然地认为,她需要去主动的发现灵草。
不对,楚今依一直到这里好像有一个问题。
她一直在想,是她去选择灵草,但是她连灵草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她去选择灵草,而是由灵草来主动找她呢?
这种想法一出,就像茂密的森林逐渐遍布她的脑海,眼前的思路也瞬间清晰。
满目飞舞的落叶放佛有了灵魂,相约着向两边落下,一条小路出现在她的眼前。
在小路最前面的是一个正在哭泣的小孩。
小孩感觉到有人在看他,抬头跟楚今依四目相对,楚今依看到他的眼睛竟然是一种泛着金光的绿色瞳孔。
小孩看了她一眼,接着又低下头“呜呜”哭了起来。
楚今依走上前,蹲下身子,
“你是谁家的弟子?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哭呢?”
小孩看了看他,又呜呜哭了起来。楚今依走近了发现,他除了有一双看上去就不像正常人的眼睛外,身体后面竟然还有一个短短的毛茸茸的尾巴。
是小动物变的妖啊,好可爱。
楚今依三步并两步的向前靠拢,蹲下身子把玩起他的尾巴。
“小孩我问你,你是不是在这里待了很久了?”
“手感毛茸茸的真舒服。”
楚今依边薅他的毛边小声的嘟囔。
小孩哭得更大声了,“你不要动我的尾巴!呜呜!你们人类都是大坏蛋!”
“好好好,我们都是大坏蛋。”
楚今依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看他扭扭捏捏的样子像是想把尾巴从手里抽出来,楚今依恶趣味突然涌上心头,使坏地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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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使劲,
“你想把尾巴从大坏蛋的手里拔出来吗?如果想的话就要告诉我,传说中那个拯救宗门的人才能拿到的灵草在哪里,要不然的话我可就不松手了。”
小孩用力挣扎了两下,发现真的挣扎不出来,两个人力量太过于悬殊了。
小孩涨红了脸,
“我就算知道,我也不告诉你!”
眼看着这小朋友真的要生气了,楚今依松开手。
逗一逗小朋友还行,万一真把人家惹急了,哭起来嗷嗷叫的,她可没有能力哄好。
小孩看了她一眼,眼圈红红的停住了哭声,一步三回头都跑开了。
楚今依笑眯眯地看他跑远,记下了他跑过去的方位。
这个从来没有人进来过的药园,突然出现一个看上去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
这么天真无知,楚今依可不相信谁会闲的没事在这里真的养一个小孩。
结合那些宗门话本子的各种奇幻故事,这个小孩要不然就是药园的守护灵,知晓所有药草的方位;要不然就是某种药草成仙了,刚幻化出来的。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小孩就是那个传说中的专门来寻找她的药草。
后方两道剧烈的刀光突然袭来,楚今依感到背后一凉,她侧身一偏,躲过了这道凶险的刀光。
付千岚从一个巨大的石壁后面走出来,双手击掌赞叹,
“竟然能破了我的阵法,师妹果然不简单,从前那些年为何要装的那般痴傻呢?”
“师兄说笑了,师妹何从痴傻过呢,不过是有些东西看破不说破罢了。”
楚今依撩起刚才被刀光割断的发丝,别到耳后,
“师兄费尽心思先我一步进入药园,布下这阵法要取我性命,依依也想问师兄,从前那些年的同门之情也是装出来的吗?”
付千岚冷笑了一声,
“废话少说,看剑!”
锋利的剑光划过,楚今依神色自若地甩出一道黄色的符纸,正面对上了剑光。
她依脚尖踮起,裙角扫过周围落下的粉尘。
粉尘翩然落于符纸上面,隐约形成一个箭头,楚今依呵斥一声,
“回!”
锋利的剑光瞬间打回付千岚身上,付千岚“嘶”了一声,没来得及躲过去的指尖被削破一层皮。
付千岚踉跄着靠上石壁,小孩突然从石壁最上方冒出来,
“可恶的坏蛋,我终于找到你了!”
付千岚看到这个小孩,当即如同老鼠见到了猫,瞳孔一缩当即就想跑,可惜周围的树木草丛却以更快的速度将他包裹住。
也就是这个时候,小孩突然变成一个巨大的花朵,周围的藤蔓宛如他的触手,包裹着付千岚送入他的花瓣中。
付千岚挣扎着朝楚今依喊道,
“师尊他们有别的图谋,你我都是棋子,救我!”
花瓣一鼓一鼓的仿佛是在咀嚼人,付千岚双拳难敌这么多花瓣,片刻后,小孩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打了个嗝,摸了摸他突然凸起来的小肚子。
楚今依脸上没有表情,在原地站着看完了整个过程,她觉得仿佛有什么冰冷的液体从她的鞋底蔓延至她的发丝。
小孩转身看向楚今依,
“你帮我找到了坏人,我要奖励你。”
15. 长老会的秘密
楚今依看着他的尾巴向自己靠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让自己最起码看上去还跟刚才的冷静模样一致。
她嘴角扯出一个微笑,
“为什么你说他是坏人呀?”
“因为他是偷偷跑进来的!他没有跟奶奶讲过!”
小孩没有发现她的异常,义正言辞地鼓起腮帮子,活脱脱地像是一个想要跟长辈告状的小朋友,
“而且他进来之后还欺负我的萤火虫,还未经允许就把我的花草弄得乱七八糟!”
“那他确实是个坏人,该罚!”
楚今依蹲下身子,给他的尾巴顺着毛。
小孩似乎很舒服,原本鼓起的腮帮子慢慢缩下去不少。
楚今依见状,慢慢补充道,
“不过我是崔奶奶送进来的,崔奶奶你应该是认识的,所以我是个好人。偷拿好人的东西占为己有,你说这是不是一个坏孩子呀?”
小孩闻言本来顺好的尾巴顿时炸开,他惊恐的睁大眼睛,
“你怎么知道是我偷的!不,我本来就只是替你保存一下而已,刚才没想起来,还给你还给你还给你。”
小孩呕的一声,吐出来一个竹简。
竹简亮了一下光,仿佛有了灵性般,在两个人身边飘了飘。
小孩挥挥手,“去去去,不要碰瓷我。”
竹简又亮了亮,似乎是在道别,而后坚定的飘向楚今依。
在楚今依手指间接触到竹简的那一刻,竹简瞬间融入到她的身体里。
楚今依诧异地看向小孩,却看小孩的身边出现了几行字。
【百袅,药园神品灵草幻化而成,现为药园百草之主。】
“好了好了,我还给你了,现在你的叶子也长回去了,我们两清了。”
百袅拍拍她的手,帮她把支楞的手指按回去。
楚今依没听明白,“什么叶子?”
百袅叹了口气,
“哎呦,你不是竹子精幻化而成的吗,虽然你好像被扔到轮回里走了一遭没啥竹子味了,但是你本体是竹子,我看不错的。这竹简不就是你自己的叶子嘛,要不然他能天天追着你跑呀?”
见楚今依还在这站着,百袅左思右想是不是自己给的不够多,她想要在这赖着不走了。
于是只好到了掏了下自己的尾巴,狠心拔下来一根毛,
“喏,给你这个,我的本体之一,可以许诺你药园任何一种草。”
百袅把这棵草塞到了楚今依的手里。
楚今依还在对于刚才那个说她是竹子的言论,以及突然出现的文字感到很惊奇,下一秒就触及到手上多了一根温热的毛,眼前的文字又变成了新的形状。
【幻草符,可幻化为任何一种灵草。】
楚今依握了握手上的那根毛,上面残留着百袅的气息,她弯了弯嘴角,收下这根羽毛。
“谢谢你,百袅。”
百袅当即一惊,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又想起什么,他赶紧捂住自己的嘴,
“我不是我没承认没有结契,你别乱喊,我有事我要先走了,姐姐你慢慢玩。”
他话音未落就挥手变成了一个鸟的形状,没给楚今依反应的时间,张开那对白色的翅膀飞走了。
动作慌乱似逃窜,楚今依疑惑地抠抠头皮。
她有这么可怕吗。
想象中指尖触碰头皮的感觉并没有出现,楚今依低头,发现她握着羽毛的指尖变得模糊。
周围的石壁虚晃起来,透过的光打在身上变得弯弯曲曲。
楚今依想找个东西稳住身子,虚晃的周围似乎有一块坚硬的岩石,她蹒跚地走过去。
楚今依碰到墙壁那一刻,那种摇晃的虚无的感觉终于爆发,墙壁中间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强行把她吸了进去。
眼前一亮,变成了外面的景象。
药园的外面还站着那两个师尊,只是氛围似乎有些剑拔弩张。
谢锦风竖着一把剑,剑尖离齐渐洪大概还有一拳的距离。
齐渐洪站着不动,这两个人身后各有三四个人拉着。
石壁破碎导致的“轰”的一声响,所有人都往楚今依这里看过来。
谢锦风最先反应过来。
他握着剑的手没有丝毫放松,偏头看向楚今依,眼睛焦急的望着她,
“你可有不适?”
楚今依摇了摇头,转而看向面前的齐渐洪,
“老爷子,我现在顺利出来了,你们那个所谓的天选之人的故事现在能给我讲了吗?”
齐渐洪笑呵呵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丫头,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话,有些事情你还不如不知道,毕竟开弓没有回头箭,上了船要是想下来,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话音未落,楚今依出来的那个石壁,突然又发生剧烈的震动,乌烟瘴气的灰尘和藤蔓,一起破碎的爆裂滚出。
一个黑影和这些东西一起滚了出来,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齐渐洪所在的角度刚好,当即看出了那是一个人影。
他迅速抓住站在他前方的楚今依的手,用力把楚今依往身后一拉。
单手捏决,一个红色的光在手中凝结,齐渐洪迅速打了出去。
红光在混乱中击中了黑影,黑影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哼响,对着石壁吐了一口鲜血。
“哪来的小贼!”
齐渐洪见一击没有把他打死,当即就要再捏出一个决。
楚今依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本来现在他指尖重新的凝结的法术,就这样她一巴掌打散了。
齐渐洪脸上的神情颇为不满,
“丫头你认识他?”
楚今依先一步开口,
“齐老,不知今年的宗门入学测试是在什么时候?”
齐渐洪言语间带着怒意,
“入学测试跟你拦他有关系吗?你可知药园涉及长老会的秘密,这如果被泄露出去了,宗门可就……”
崔萍在旁边出言打断,
“明日便是测试了,丫头是想参加吗?那要好好准备。”
齐渐洪皱了下眉,还欲说什么,却被崔萍拉住。
崔萍转身,看向身后拿着一把剑的谢锦风,对他道,
“小丫头已经平安出来了,这剑你可以放下了吧?”
谢锦风收剑归入剑鞘,一直劝他冷静的崔莹莹和崔墨涵终于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各位便明日见了。”
楚今依作辑告别。
崔莹莹跟楚今依确认过身体无碍,便跟随着自己的师尊回去了。
入夜。
泼墨般的黑夜笼罩在寂静的小院,孟大鹏推开吱嘎声响的竹门,拎着从食堂打过来的饭盒,放到了院内的小桌板上。
“两位,出来吃饭了。”
孟大鹏半死不活的对着屋里喊。
楚今依撩开门帘,看到孟大鹏已经帮把碗筷摆好了。
但有一点跟平常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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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他向来都用右手,这次所有的动作却都是左手在发力,看上去很不自在。
楚今依坐在位置上,状似无意地聊起,
“前几日我都不在竹屋,孟师兄可知道我这两日都去哪了?”
孟大鹏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
“师妹去哪里我自然是不知道的,只是这饭我每日都会打两人份,如果你们不在家,不吃我倒掉了便是了,师妹是在试探我什么吗?”
他说着又有点自嘲的笑了笑,
“师妹没必要这么样折辱人吧,我确实是做错了事情,被罚来伺候你赎罪的,但并不是说我真的就跟那些扫洒弟子仆从一样了。”
谢锦风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个人对峙。
他并不关心两个人的谈话内容是什么,但是他注意到楚今依的脸色不是很对劲,隐隐有怒意,于是直接抬手搭上了孟大鹏的肩,
“送饭辛苦了,送完饭你就可以回去了,我不想跟你一起吃。”
孟大鹏翻了个白眼,把没摆放完的筷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放,拿着灯笼摔门出了院子。
他这一走,倒是让幽暗的院子失去了仅剩的光亮。
这个院子里的桌子上就只有楚今依和谢锦风两个人,晚上的风带着点凉气,冰冰凉凉的,还有点潮意。
谢锦风看见楚今依的发丝上带着点水雾,鬼使神差地伸手,想要用手背接住水滴。
却在还没有触碰的那一刻,又恍惚梦醒般匆匆的收回了手。
“阿风。”
楚今依搓了搓手轻声唤道。
谢锦风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称呼自己,明显震了一下,皱着的眉毛些许抽搐。
“你怎么突然喊我这个?”
“不可以?”
楚今依歪头,
“那我叫你什么呢?锦风?风风?阿锦?感觉都没有阿风好听呢。”
楚今依两个眼睛亮晶晶的,托头看向谢锦风,
“你觉得我怎么称呼你比较好呀?”
随着她歪头的动作,发梢那滴摇摇欲坠的水珠终于坚持不住,顺着发梢一跃而下,消失在黑夜里。
谢锦风低头,以最快的速度扒了一口碗里的饭,嘴里嘟嘟囔囔道,
“随你。”
楚今依保持托腮的姿势没有动,
“刚刚我躲开你的手的时候,你知道为什么吗?”
谢锦风埋头吃饭,想不起来他什么时候还拉她手,还被躲开了。
“不想知道,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
楚今依朝他伸出一只手,
“搭上来试试?”
谢锦风低头吃饭没看她。
楚今依指尖点点桌子,言语间带着撒娇的意思,
“别害羞嘛,来嘛来嘛。”
声音软软糯糯的,听得他饭也吃不下去了。
谢锦风伸手搭上去。
“就这一次。”
也就是这个瞬间,谢锦风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与楚今依接触的肌肤开始,顺着神经迅速向上达到了他的发髻,而后飞快消散。
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取了想法。
就在此时,楚今依睁开眼。
“你刚才是不是在想,孟大鹏今晚为何看上去有点奇怪?”
谢锦风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的?”
楚今依双手收了回来,
“我还知道你方才心里是在想为什么我要拉你手,男女授受不亲,是不是该装模作样的躲一下?还有……”
16. 试炼比武
“好了,你是怎么知道我想的这些的?”
谢锦风打断她,耳边出现一抹可疑的红晕。
听他终于问到点子上,楚今依正色起来,
“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个,我到药园里面遇见了一个小孩,他可能就师尊们口中那株是所谓的灵草。总之就是因为他,现在我好像只要碰到别人的手,就会知道对方当下的想法。”
谢锦风神色一顿,
“读心术?”
楚今依点头,
“应该是的。就是因为这个,我出来的时候齐渐洪碰到了我的手,在他那里看到关于宗门弟子测试的一个秘密。”
谢锦风疑惑道,
“秘密?”
楚今依喝了口水继续道,
“弟子测试最后一名的人,宗门表面上是让他们退学,实际上是会被宗门长老会进行秘密的修行法术,成为他们提升法术的一种人祭。”
谢锦风突然睁大眼睛,
“难道是那种传说中的人祭?”
楚今依思考道,
“具体是什么样我也不知道,但我猜应该跟你们普通人所说的什么酷刑啊,比如把人架在火上烤啊之类的,差不多吧。”
谢锦风握紧了拳头,低头不语。
楚今依察觉到他的情绪,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我们的目标不是复仇吗?之前你担心过,光靠我们的能力有限,现在机会来了。我想宗门上下,想要解救这些人的肯定不止一两个。”
“你想怎么做?”
谢锦风抬头看向她。
楚今依笑了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当然是以身入局了!”
*
试炼场热热闹闹的围满很多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对未来的希望。
大家互相恭维着“又见面了”“新学年加油”之类的话语,拿着手里的测试牌走到属于自己的测试场。
宗门每一年都会组织一场入学之前的测试,根据本次的测试排名进行最终分班名单的确定。
如果测试结果非常突出的话,说不定还可以破格进入到宗门弟子的精英班。
精英班可是只有内门弟子才有权进入的,师资力量什么的跟普通班相比都不是一个层次的。
来苍梧山修炼的都是有追求有理想的人,这个条件一设置,对这些弟子而言,无异于在眼前挂了一个萝卜,一个个恨不得奋勇向前前仆后继。
崔莹莹拿着手里的测试牌,激动的是东张西望,看到楚今依来了,提着裙子跑了过去。
“依依,你家那个小帅哥抽到的是第几场比武呀?”
她亲昵地凑到楚今依跟前,刚挽上胳膊,却发现楚今依手里竟然拿着两个牌。
“依依你从哪弄来的两个,难道你也要参加!”
崔莹莹惊讶道,
“你有没有法力?万一,万一你在这次比赛中评分最低,岂不是会被逐出师门啊!”
根据比赛的规则,测试主要是要看弟子的表现能力,没有法术的毋庸置疑会是最后一名。
而宗门测试的最后一名会被惩罚,按照明面上的规则所说,最后一名意味着逐出师门。
这就是昨天楚今依跟谢锦风说的那个办法。
楚今依毫无灵力还要参加比赛,毋庸置疑,她会是最后一名。
只要是最后一名,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被送往长老会。
听说过楚今依是内门弟子很多,但知道她就是楚今依的人很少。
再加上付千岚已经失踪这么多天,这件事情至今没有人任何通报。
这就意味着宗门内外,对于弟子多了或者少了这件事情,查的并不严。
只要知道长老会把这些秘密弟子都藏在了哪里,或者说他献祭的地点是在哪里。
再拿到这些最后一名弟子的名单,那么跟名单上有关的那些人,都可以成为她威胁长老会,乃至复仇的一把刀。
但是这些事情,她实在不好跟崔莹莹开口,正想着怎么样跟她岔开话题,就看到不远处来了个人。
这人吊儿郎当的,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仰着头就朝楚今依走过来。
“呦,师妹今日不在屋子里呆着,怎么跑这边晃荡了?”
孟大鹏收了收领子,视线落到她的手牌上,嗤笑一声,
“师妹啊,该不会是我伺候了你几天,你就真把自己当做修仙人了吧,人有时候还是要有自知之明。”
“瞧孟师兄这话说的,真是生分了。不知师兄待会回去晚饭可准备好了,我肚子倒是有点饿了。”
楚今依轻飘飘的把话怼了回去。
孟大鹏太阳穴猛的突突跳了两下,心想这人怎么这么不要脸,竟然当众让他难看。
正欲还击,就听见离他们最近的擂台结束了战斗。
主持人在台上喊道,
“本次对决结束,请两位同门稍作等待,领取分数后再抽取新的手牌。现在请拿到手排亮黄色的弟子上台进行对决。”
楚今依和孟大鹏手牌顿时发出了黄光。
孟大鹏冷笑一声,
“想不到跟师妹还挺有缘分的,看在这缘分上,我会下手轻一点的,请吧师妹。”
楚今依看着亮黄光的手牌,无奈叹了口气。
倒是给孟大鹏白送分了呢。
不过这样也好,孟大鹏本来就瞧不起她,速战速决,还能快一点。
楚今依走上擂台。
“请师兄赐教。”
孟大鹏一个极速闪到了她旁边。
剑气擦到了她的脖子,没有伤到她分毫,反而剑锋一转,斩断了她一根头发丝。
楚今依接住了那跟掉落的头发丝,随手扔到旁边,
“明明可以一招取胜的,师兄手下留情,是在拿我逗趣嘛?”
孟大鹏趴在她的耳边说,
“与其那么快就结束这场战斗,不如让他们都瞧一下内门真实水平是什么样的,毕竟谁也想不到,内门弟子里面竟然真的有个占用他们资源的废物,师妹觉得如何?”
他说完话后退两步,绕到楚今依的身后,抬手一挥,割下了她的发绳。
楚今依今天出门是很随意的绑了一个马尾的发型,看上去的整齐全靠着一根小头绳绑着。
此刻头绳的束缚没有了,每一根发丝都肆无忌惮的落下,被风一吹,她倒有一种凌风傲梅,不为强势所屈的倔强感。
崔莹莹在底下骂道,
“孟大鹏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怎么还羞辱人啊!”
擂台对战过程中,是有极度的隐私权的,只有在测试完全结束,经过裁判鉴定,没有问题后才会回放的形式在大屏播放。
对战过程中是否对外开放,是由双方共同决定的,如果有一方不同意就不会开放。
楚今依听到崔莹莹声音时还觉得很好奇,莹莹是怎么知道我们里面的情况的?
当她看到孟大鹏退擂台中间的那个石柱旁,挑衅地拿着她的头发按在了石柱中间,一切就都明白了。
只要能拿到对方身体的某一部分,石柱就会默认能替对方做选择。
楚今依把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
“师兄要这么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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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大鹏看着她这临危不乱的样子,莫名感到有点心慌,于是梗着脖子,
“怎么了师妹?我不过就是帮你开放了观众席的权利,我只是要让他们看着我们俩公平竞争而已,有什么不对吗?”
楚今依看他这幅胜券在握的模样,不禁感到好笑。
开放了对外的公众席,放水就不能放的那么明显了。
反正还想白送他一个晋级赛呢,这孟大鹏简直傻的可爱。
孟大鹏看不懂楚今依在那又摇头又嘀咕,完了之后还有一脸怜爱的表情看他,是个什么意思,只觉得格外不爽。
于是他手上凝聚了一团灵气,不管不顾就往她那里冲。
楚今依双脚未动,只是稍微侧身便躲过了他这个招式,又顺手搭上了他捏决的手。
孟大鹏没料到她会突然跟他亲密接触,当即把手抽回来,说话都有点结巴,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你为什么突然拉我手!”
楚今依朝他笑了一下,
“小心哦,孟师兄。”
孟大鹏没搞明白她让自己小心什么,总觉得哪哪都不对劲。
他小心翼翼抬起左脚,试图迈过去的一步,整个人却突然失去了力度,踉跄着一脚踩空,由着惯性往左边的柱子上冲了过去,然后重重的磕在了柱子上。
孟大鹏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左脚,脚底还飘着符纸的灰烬。
楚今依怎么知道他会往那边落脚,而且这提前扔的符纸还那么准。
一定是蒙的!
孟大鹏不信邪,再次冲上来。
楚今依轻飘飘躲开了他的攻击,而后将手再次搭在了他的手背上,不紧不慢问出了一个问题,
“其实我也很好奇,师兄为什么就一定要跟我对着干呢?”
孟大鹏有一瞬间的愣神。
不过看到楚今依故技重施,他立刻反应过来,猛的甩开她刚搭上的手,怒气道,
“要你管!”
楚今依颇为欣慰地看了他一眼。
这次反应还挺快的,不算笨。
好歹吃了人家好几次饭了,楚今依也不想过多为难他。
她定了定神,孟大鹏踉跄地抬腿就是一个回踢,可惜他力度过猛,处处都是破绽。
楚今依顺势一个伸脚,从下面站的视角恰好看到孟大鹏推了她一下。
楚今依身子一歪从擂台上滚下去。
“依依小心!”
崔莹莹当即惊呼一声伸手要去接她,一道黑影却比她更快的闪了过去。
“当心!”
谢锦风稳稳的伸出双手接住楚今依。
上一场打斗在他脸上留下的汗痕还没有干涸,汗滴正顺着他的额头慢慢滑落。
汗滴离开他的脸,眼看着就要落到楚今依身上。
谢锦风飞快地缩回手,捏起袖子擦干额头上的汗,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滴在她身上,重新与她双眸对视。
“你可有事?”
楚今依摇了摇头,回了他一个笑意,
“不必担心。”
孟大鹏压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在擂台上呆呆的站着。
他确实是想着要把楚今依打下去,但不是用这种方式。
比武讲究的是炫技,用夸张又复杂的招式把对方逼的结结败退,这样子才能显露出自己的段位比对方要高。
现在他这招式还没刚刚露出,对方就已经下了桌,让他有一种“开始了吗?”“已经结束了”的不爽的感觉。
孟大鹏愤愤地捡起地上的号码牌,扔到楚今依脚边,
“你给我等着。”
21. 红果
一时间楚今依有些分辨不清,这些到底是真实发生过的前世记忆,还是竹简所写的未来画面。
待到幻象消散,付千岚已经彻底呆住了:
“不可能……师尊他怎么会……”
更让他绝望的是,一道熟悉的虚影凭空显现,师尊威严的声音在洞窟中回荡:
"孽徒!竟敢暗算为师!"
“不是的!师尊,您听我解释!”
付千岚跪倒在地,声音颤抖。
谢锦风强压下脑海中翻涌的陌生记忆,迅速将楚今依护在身后,剑尖直指付千岚:
"付师兄,没想到你竟是这等狼心狗肺之徒!"
楚今依似乎也在强忍记忆复苏的痛楚,她从牙缝间挤出话语:
“二师兄,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付千岚看着配合默契的二人,又望向师尊杀意凛然的虚影,终于明白了什么。
他惨笑一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好……好得很……”
他深深地望了楚今依一眼,那眼神复杂得令人心惊。
这眼神谢锦风从前见过。
当时他误引楚砚入村的时候,弟弟妹妹们看他的就是这种眼神。
有失望,有愤怒,更有一种被至亲背叛的痛楚。
而后付千岚转身,头也不回地没入洞穴深处的黑暗,只留下一个决绝而孤寂的背影。
确认付千岚离去后,谢锦风立即扶住摇摇欲坠的楚今依:
“你怎么样?”
楚今依脸色苍白,语气却异常坚定:
“我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前世就是师尊杀了我们。”
“前世?”
谢锦风皱眉,方才那些记忆碎片带来的痛楚让他心悸,但更多的细节他想不起来了。
他唯一确定的是,如果楚今依的死会让他如此痛苦,那他定要护她周全,不让那画面的事情发生。
“这一世不会了。”谢锦风握住她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我发誓。”
这时,那些光影再次凝聚,浮现出一行清晰的字迹:
“正月初一,子时三刻,阵眼轮转,魂兮归来。”
“时间不多了。”楚今依轻声道。
谢锦风冷笑:“正好,将计就计。他不是想引我们去寝殿吗?那我们就去会会他。”
二人相视一笑。
谢锦风从楚今依的眼睛中,看到一种历经生死后形成的默契在无声流淌。
他感觉到似乎心中关于她的分量变了。
临行前,谢锦风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递给楚今依:“拿着,关键时候能保命。”
楚今依接过玉佩,触手温润。
方才记忆冲击带来的不适感竟被这玉佩缓缓抚平,一股清凉的气息沿着经脉流转,安抚着她躁动的心神。
现在平静下来,楚今依忽然明悟。
此刻没有什么前世和未来,这一世的他们都只是现在的自己。
所以,经历了这么多事,这位未来的魔尊,似乎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
楚今依缓缓抬头,对着谢锦风报以真诚一笑,“多谢。”
经历了这么一遭,她突然有点对魔尊下不去手了。
等师尊这事结束,她想找个地方离宗门和大师兄远远的,至于魔尊,就让他自己去做想做的事吧。
与此同时,在洞穴最深处的阴影里,付千岚颓然靠坐在石壁上。
长剑"哐当"落地,在寂静中发出刺耳回响。
他仰望着洞顶那些发光的苔藓,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熄灭。
“师尊……”他喃喃自语,声音破碎,“连您也要抛弃我吗……”
仿佛感应到他的呼唤,远在云雾缭绕的寝殿中,师尊缓缓睁开双眼,唇角泛起一丝莫测的笑意。
他唇角泛起一丝莫测的笑意,“来吧,”他轻声道,“让为师看看,这一世的你们,能走到哪一步。”
寝殿的大门无声开启,仿佛一张等待猎物自投罗网的巨口。
*
待到楚今依他们走出堕仙洞,外面天色早已大亮。
说来也怪,自那三幕幻象过后,洞内再未遇到任何机关。两人一路前行,渴了饿了就吃几口摘来的红果,困了便轮流歇息,倒像是寻常的郊游踏青,不知不觉便到了洞口。
“还真是一路往前就出来了,付千岚那厮竟然没有骗我。”
楚今依感叹的伸了个懒腰。
沐浴在这阳光之下,真是久违了,自由的感觉真好。
谢锦风先她一步出来的,见她满脸惬意,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当心些,说不定这正是你师尊设下的圈套。"
“知道啦”,楚今依止住他接下来的话语,“先别管他们,现在最要紧的,是让你好好休息。"
她指着谢锦风眼下的青黑:"在洞里你几乎没合过眼,这黑眼圈都快赶上食铁兽了。后面的恶战还要倚仗你呢,可不能现在就累垮了。"
两人本来在洞里说好的轮流站岗休息,但是轮到谢锦风的时候他总借口“不困”“时间不够”之类的,一路硬是硬撑出来的。
谢锦风难得没有反驳。
确实,若连堕仙洞都如此艰难,面对师尊时更需要万全准备。
他点点头,与楚今依确认了后续计划,便先行返回小屋休整。
楚今依却没有回去的打算。一方面是她在洞里睡够了,另一方面是她需要去打探一下师尊住处到底有什么秘密。
*
门派常常派发一些东西,但是弟子们家世不一样,有的相比于灵丹妙药更需要的是灵石。
于是宗门内有了个不成文的规矩——弟子间私下交易,形成了规模可观的黑市。
宗门为了遏制这种不法交易,明令禁止内门弟子参与,希望能起到一个表率作用,谁知道非但没有遏制住,反而让这黑市越做越大,还越来越难找。
而在这种场所,鱼龙混杂,是打听消息的最佳去处。
黑市里面人头攒动。
楚今依漫步在黑市街道上,目光扫过两旁摊位。
她大致看了一下价格,好嘛,每一个都贵的离谱。
她慢悠悠地闲逛,反正也不急,离初一还有两天时间,急也没用。
镶嵌满宝石的镰刀铺子,花里胡哨的备战圣衣,冒着热气的新鲜灵丹,众人围得水泄不通的红果子摊……
等等。
楚今依往那红果子摊里挤了挤,拿起一个红果子定睛细看,心头猛地一跳。
这果子长的好生眼熟。
跟那洞里的野果一模一样。
楚今依问向摊主,
“你好,请问这个果子是你种的吗?”
摊主打量了一下她的修为,连个灵根都没有的废物。
于是很是不屑地把红果子从她手里夺过来,嫌弃地拿布擦了下,放回台子上,
“不是我种的,难道是你种的不成?不买就别碍事!"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嗤笑:
"又是一个凑热闹的穷鬼。"
"连灵根都没有,装什么懂行?"
“……”
摊主朝她翻了个白眼,清清嗓子,
“来来来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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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赤焰朱果,一个六百灵石,两个一千,买十送一,先到先得……”
人群瞬间围了上来,你一脚我一腿,给楚今依挤了出来。
嘿,我这暴脾气。
楚今依心想,这么玩是吧。
于是她退后两步拿出储物袋,倒了两堆红果子出来,也清清嗓子,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野生灵果免费送了啊,只送有缘人。”
听到免费两个字,那堆人群瞬间凑了过来。
“什么东西免费啊?还有这好事。”
“我先来的,让我看看。”
“哎别挤别挤。”
“……”
眼见自己摊位少了一大半的人,摊主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伸长脖子张望,在看清楚今依手中的果子后,猛地瞪大双眼:
"假的!肯定是假的!"
“就只准你的是真的,别人就是假的了,好没道理,我还说你卖的是假的呢!”
楚今依毫不示弱。
“要我说啊,这俩赤焰朱果都长一个样,还是得吃了才知道。”
周围人也议论起来,逐渐分成不同的意见。
“我觉得免费更有诚意,反正不吃亏。”
“贵有贵的道理,那丫头肯定是心虚才免费。”
“我看你就是当冤大头的料。”
“你……”
眼看局势就要不受控制,一位白衣飘飘的老者从天而降,站在了人群中间。
“吵什么,买卖讲究你情我愿!再吵都别买了!”
周围人噤声不敢说话了。
摊主如同见到救星,急忙哭诉,
“玄机仙人,我是好人啊,是她,刻意扰乱市价,以次充好,玄机仙人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玄机仙人偏头往楚今依这边看了眼,顿时眉头紧锁,周围气压瞬间降低。
“好冷啊,玄机仙人这是生气了。”
“这丫头完了,上次惹玄机仙人生气的那人,不止被砸了摊子,罚了八百万灵石,还被永久禁入黑市。”
“可惜了……”
在众人以为楚今依要遭殃时,她倒一点也不慌张。反而拿起一个果子,笑眯眯地凑上前,
“仙人,果子说与您有缘,您要尝尝嘛?”
玄机仙人看着这果子,低头咬上一口,周身忽然灵气翻涌。
众人不忍地闭上双眼,心想,完了,要开始砸摊子了。
却听着玄机仙人开口,
“多少钱一个,我全要了。”
众人吃惊地倒吸一口气。
“哦吼?”
"什么?"摊主失声惊呼,"她那些破果子……"
“破果子?”
玄机仙人冷笑,
"这可是涅槃圣果!千年难遇,岂是你这些凡品可比?"
众人再次倒吸一口气。
“哇哦,涅槃圣果!”
摊主左看右看,最后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最终,玄机仙人执意付给楚今依八百万灵石,另赠一枚传讯玉佩:
"若有需要,随时联系。"
更让楚今依惊喜的是,从玄机仙人口中,她得知了一个关键信息——师尊寝殿的东南角暗藏玄机,巡逻弟子都会刻意避开那个区域。
楚今依将所见所闻尽数告知谢锦风后,两人再次制定计划。
小屋中,谢锦风的手指重重按在地图的东南角。
烛光下,他的眼神锐利如鹰,与楚今依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所以,今夜的突破点,便是此处!"
24. 动情
暮色渐沉,小院内烛火摇曳,将两个交谈的身影投在窗纸上。
楚今依用尽可能简洁的语言,将师尊修炼禁术的真相向崔莹莹和盘托出。崔莹莹听得目瞪口呆,声音不由得都拔高。
“所以你们那个变态师尊竟然在修炼禁术!还试图把所有门派都拉下水!”
生活在姐姐羽翼下从未见识过如此黑暗的大小姐,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不行!我这就回去告诉我姐!我们研息阁虽小,在仙盟里总还有几分说话的余地!”
楚今依伸手把她又按了回去,握住她冰凉的指尖,
“莹莹,冷静点。告诉你姐姐可以,但我们必须从长计议,制定周密的计划,可不能打草惊蛇。”
崔莹莹深吸了好几口气,郑重点头,眼中燃起熊熊火焰,火焰中混满了愤怒与使命感,
“好!这事交给我,依依你就放心吧!”
她说着,像一只被注入了无限勇气的小兽,风风火火地冲了出去。
楚今依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下意识地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怎么……心里总有种隐隐的不安呢。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最后一丝晚霞的金边也被墨色吞噬。
寒风卷着冰凉的雨滴,砸在环绕小院滋滋冒着幽蓝电光的石墙上,瞬间化作一缕了无痕迹的青烟。
谢锦风拢了拢身上单薄的外衣,方才出门急,随手拿的这件根本挡不住这刺骨的寒意,此时手指已经冻得没有知觉了。
他看着崔莹莹气势汹汹地从身边掠过,却仿佛没看见他一般,身影迅速消失在渐浓的夜色里。
方才尤深临走时的嘱咐又浮现在他耳边,
“当初她对楚砚师尊不也是百般讨好?如今眼看靠山倒了,立刻转向你,这意图还不够明显吗?”
“万一楚师妹她真的惯会利用别人的感情达到目的,你当如何?我怕你一片真心最后付诸流水,徒增伤痛......”
好友的话像一根根刺,扎进谢锦风的心里。他想起楚今依过往的种种,又想起她近日的变化,以及她偶尔流露出的仿佛藏着无尽心事的眼神。
有些事不是他不知道,只是一旦被人点了出来,就会像潮湿的藤蔓肆意滋生。
屋子里的人总算聊完了,谢锦风走进来倒了杯热水。
楚今依抬眼看到他,又朝他身后望了望,门外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哎你那位朋友呢?这就走了?没留下来用晚饭?外门弟子的膳食,可比不得我们内门的精致。”
他听得她语气如常,甚至带着点过往的娇惯。
谢锦风只低低“嗯”了一声作为回应,若有所思地又给自己倒了杯水,指尖触及温热的杯壁,才感觉冻僵了的手指找回一点知觉。
“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他人?”楚今依一怔,谁?尤深吗?未来的魔尊忽然问这个是何用意?
她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地回答:“接触不多,就目前看来……还行吧算是个好人。怎么了?”
“他说……”谢锦风抿了一口水,水温正好,缺感觉自己的心正在逐渐下沉,“他说林婉师姐人还不错。”
楚今依认真思考了一下,点头认可:
“林婉师姐确实能力出众,行事也有魄力,只是……”她顿了顿,“只是脑子有时候不太灵光,尤深的评价没有错。怎么了?”
谢锦风不说话了,只是默默地反复地摩挲着手中的茶杯,仿佛那粗糙的陶胚上刻着能解答他心中困惑的答案。
楚今依歪头看着他被烛光映照得半明半暗的侧脸,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待。
看他那犹豫挣扎的模样,她大抵猜到了几分。肯定是听了旁人的什么话,心中的道心不稳了。
这种因他人言语而自我怀疑的滋味,她很小的时候也曾尝过。说到底,不过是内心不够坚硬。
像她现在谁都不信只信自己的,就不会有这种问题。
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烛芯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过了许久,直到他杯中那半盏茶水再也没了热气飘出,楚今依站起身,将门口刚送来的食盒提了进来。
她打开食盒,六荤两素的精致菜肴还冒着诱人的热气,楚今依感到很满意。
禁闭归禁闭,内门弟子的待遇倒是一点没打折。
她将散发着浓郁香气的饭菜推到谢锦风面前,声音柔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记住,饿了就要吃饭,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霸道的饭菜香气钻入鼻腔,谢锦风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正事吧,”他放下茶杯,发出清脆的磕碰声,“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楚今依敢赌一百灵石,他想问的根本不是这个。
但他不愿说,她也不好问,只是心头莫名地划过一丝涩意,感觉两人之间那层看不见的隔阂,似乎又厚了几分。
果然,跟大魔王都是喜怒无常的性格,跟他搞好关系是任重而道远。
她抿了抿唇,起身取来一支新的蜡烛,小心点燃。
昏黄的光晕扩大了些,将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拉得更长。
“谢锦风,我们相识虽不算久,但目标一致。无论发生什么,我希望你永远别忘了我们的最终目的。”
她的话语轻柔,却像一颗颗温润却坚定的玉珠,砸进他的心底。谢锦风抬眼望向她的眼睛,那双眼眸一如初见时清澈,不掺杂质,仿佛能映照出他心底最深处的彷徨与渴望。
可尤深的话,偏偏戳中了他一直以来的隐忧。
往日那些被强压下的念头''她需要他时才会投来的目光''''事情一毕便似有若无的疏离''都在听到那句“工具”的提醒时,疯狂地破土而出。
他很想抓住她的肩膀,问她一句: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只是你复仇路上的随手捡起兵器吗?
可每次对上她这双眼睛,那冲到嘴边的话语,总会在喉头辗转千回,最终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一滴滚烫的烛泪顺着烛身滑落,跌入冰冷的铜制烛盘,挣扎着凝固成一片无法动弹的琥珀色的哀伤。
谢锦风沉默地吃完了碗里的饭,将那最后一口和着满腹心事一起咽下。“我都明白。”他声音低沉。
他将碗筷收拾好,放入食盒,提到院门口。再回来时,只见桌子中央已摊开一卷写满古老字迹的竹简,墨迹在烛光下泛着幽光。
“这就是……楚砚一直在钻研的东西?”
谢锦风问,目光落在那些繁复的符文上。
“是,你重点看这里,有他留下的标注。”楚今依指尖点向一处。
这竹简她虽只看过一遍,却莫名感到一种血脉相连般的熟悉,每一页的内容都清晰地印在脑中,仿佛这竹简是她写的一样。
谢锦风的理解速度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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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快得惊人,不知是源于他魔王天生的聪慧,还是跟楚今依有同样的感受。不多时,两人已将这卷记载着禁忌魂转之术的竹简剖析了七七八八。
楚今依指着那竹简未曾被标注过的一行道,
“所有关键处他都再三标注,唯有这里……被完全忽略了。我想应该是他理解了其中的含义,认为无足轻重,就没过多思考。”
谢锦风顺着她的指尖看去,低声念出那行古老的文字:
“……魂转相连,主控次魂,然情之一字,最为莫测。若被控者心若磐石,无情无欲,反之主控者情丝牵动,情难自禁,则魂力共鸣,术法逆转,反噬自身。轻则神魂受创,重则……主次易位,万劫不复……”
他倏然抬眼,目光锐利地看向她:“所以,你的意思是……”
“没错,”楚今依迎上他的目光,斩钉截铁地替他补上最终的结论:“动情者,必遭反噬。”
看着她信誓旦旦,仿佛抓住唯一生机般的决绝神情,谢锦风心底却莫名涌起一股荒谬的寒意。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他并不怀疑能让楚砚那样冷酷之人“情难自禁”的难度,毕竟生气也算动情,大不了他到时候把这宗门掀了,那个师尊那么在意脸面,肯定会有情绪波动。
让他心头发冷的是楚今依此刻决绝。
动情易,断情难。除非……说话之人,从一开始就未曾动情。
谢锦风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带着自嘲,也带着一丝了然。
原来如此,在这盘复仇的棋局里,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甚至可能包括她自己在内,都不过是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
“既然已找到破局之法,那便依计行事吧。”
他倏然起身,动作间带起一阵冷风,吹得烛火猛烈摇晃。
他双手抱拳,行了一个标准而疏离的礼,“天色已晚,楚姑娘也请早些歇息。”
“楚姑娘”三个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生硬。
说罢,他转身欲走,衣角却被人从后面轻轻拉住。
“等一下……”软糯的女声自身后响起,几缕散落的发丝随着她的靠近,不经意间扫过他的后颈,带来一阵微痒的颤栗。
他还未来得及反应,那声音已附在他耳边,带着温热的气息再次响起,
“我还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谢锦风几乎要气笑了。
他真是好奇,天下怎会有人能将利用他人这件事,做得如此理所当然理直气壮?他听到心中有个声音在呐喊,这次绝不妥协!
可当她那带着几分无奈又几分依赖的软糯嗓音补上那句:
“我实在是出不去……可这件事,关乎我们计划的成败……”时,
谢锦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再一次,不争气地,从喉间挤出一个字:
“……好。”
这一夜,谢锦风睡得并不安稳。
翌日清晨,他被噼里啪啦的雨声吵醒。睁眼望去,雨水密集地敲打着窗棂。昨夜窗扉未关严实,留下的一道缝隙,已让半面墙壁洇湿了一片深色水痕。
他想着今日需为楚今依办的事,伸手去关窗。心神不宁间,指尖被窗边翘起的一根木刺划破,鲜红的血珠瞬间涌出。
他下意识地将手指含入口中,腥甜的铁锈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刺激着大脑,让他彻底清醒。
她说……她要断情绝爱。
26. 望月台
“这伞摁一下是撑开,摁两下能发光,摁三下就自动收回了,师姐试试看。”楚今依随口说道,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烟雾缓缓散去,林婉怔怔地望着递到眼前这把伞,又看向楚今依平静的面容。
如果她没看错,这把伞的品阶远在禁制之上,而楚今依竟然没有让圣器认主就能自由使用,还随手就送给了她?
林婉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破碎又重组了。
她忽然想起年少时在藏书阁看到的那个预言——在不久的将来,宗门内会有一位小师妹铲除恶势力,拯救宗门于水火。
这些年来,她一味执着于争夺“小师妹”的名分,却忘了最初触动她的,是那个拯救宗门的宏愿。
林婉呆呆接过楚今依递来的伞,方才金光散发的威压太大,她整个人都有点动弹不得。
她莫名觉得楚今依不对劲,眼前的楚今依,绝不可能是大家所说的废物。
难道说那个藏书阁的预言是真的?
“你……”林婉不自觉地用伞尖指向楚今依,声音微微发颤。
楚今依偏了偏头,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我?”
被她这么一看,林婉莫名有些心悸。她强自镇定地将伞抵在地上,借力起身:“师尊是不是给你上小课了!”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她本想问楚今依是否知道那个预言,为何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楚今依轻轻笑了:
“怎么可能呀师姐,我都说过了,师尊把我当药引养的,如今被他下了‘蚀骨枯魂散’,性命……只剩不到一月了。”
这句话如同惊雷,让林婉彻底愣在原地。
“你……你说什么?”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
“我说,我快死了。”楚今依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日的天气,
“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在死前,去望月台看一看。”
她目光转向林婉,嘴角还带着笑意,眼底却透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
“林婉师姐,你想知道答案,我想活下去,并且拿回一个公道。既如此,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合作呢?”
此刻,望月台外已是人声鼎沸。
各方势力都已到场,等着台上唱一出好戏。
黑压压的人群分成三拨:谢锦风领着各堂杂役与扫地弟子站在左侧,崔莹莹带着各小派弟子居于右侧,中间还夹杂着不少看热闹的。而与他们对峙的,是以付千岚为首的岚剑门弟子,他们死死守住望月台的入口石碑,气氛剑拔弩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光闪过,林婉拉着楚今依翩然落地。
“总算来了。”付千岚冷着脸抽出长剑,剑尖直指楚今依,“聚众闹事,楚今依,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解释?”
楚金依感到很好奇,向他后面望一望,
“怎么又是付师兄,大师兄和师尊呢?”
“大师兄云游未归,师尊闭关。”付千岚眉头紧锁。自上次山洞一事后,他好不容易才振作起来,如今小师妹又闹出这般动静,想到师尊前些日子的禁令,他只觉心力交瘁。好像是有什么事情,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又不在啊。”楚今依轻轻叹息,语气里带着几分怜悯,“付师兄有没有觉得,你总是任劳任怨地被人当枪使?”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那晕船药里下的傀儡术,是师尊授意师兄做的吧?”
付千岚虽早有预感此事会败露,但听她当众道出,心头仍是一颤。
果然,身后参与过此事的弟子们顿时哗然。
“什么?给小师妹的晕船药里竟是傀儡禁术?”
“怪不得小师妹要反,最亲近的人下此毒手,任谁都受不了啊!”
付千岚闭了闭眼,语气带着苦口婆心的意味:“小师妹,师尊不是你能抗衡的,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楚今依却笑了,笑意冰冷刺骨:“来不及了。这望月台,依依今日非进不可。得罪了,师兄。”
话音未落,谢锦风已率先出手。崔莹莹见状,也立即带人围上。楚今依准备充分,人数占优,加之付千岚这边的弟子本就斗志不高,不过片刻,胜负已有意向。
“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多人支持。”林婉抱臂旁观,她对这场争斗并无兴趣,她只想知道真相,“你说要给我看的东西,究竟在哪儿?”
楚今依眯着眼,语气从容:“别急呀师姐,就在前面。”
随着一声爆鸣,混乱的战局终于落定。谢锦风的剑尖稳稳抵在付千岚颈间,胜负已分。
付千岚被押到一旁看守。
他带来的岚剑门弟子纷纷退到一边,一个个擦着脸上的灰,反倒摆出看戏的架势。
他们其实并不打算多负隅抵抗,毕竟师尊宠爱小师妹的事情人尽皆知,师尊突然的禁闭,现在小师妹又带着这么多的人打了上来,不用想都知道里面肯定有瓜。
楚今依转身望向林婉:“走吧师姐,我带你去师尊与我缔结师徒契约的地方。”
原来是在这里。
林婉猛地想起来当年内门弟子仪式好像是在望月台举行的,不过她当年因为生气,所以也没有来凑这个热闹。
如今看来,师尊对于仪式颇为重视,竟将望月台整个大修了一番,还多了些她看不懂的纹路。
不对,林婉定睛一看,这纹路不对劲。
楚今依缓步登台。
台下依旧是那些熟悉的面孔,可她的心境却已截然不同。
曾经是期待,而现在却只剩平静。
那种有过希望,却又一次一次被亲手打破,打破到最后,平静的心再也翻不起波澜的平静。
她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声音清越:
“想必诸位都很好奇,我究竟犯了什么大错,竟让一向宠爱我的师尊大发雷霆。”
“真相就在我手上!”
竹简被楚今依重重摔在望月台中央。
恰在此时,乌云散尽,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竹简仿佛被感应到般,骤然亮出几个大字:
“魂转破境术”
台下顿时炸开了锅。
有见识的弟子失声惊呼:
“这不是以他人魂魄提升修为的禁术吗?”
“这等邪物,小师妹从何得来?”
楚今依朗声道:
“这竹简是我在师尊寝殿找到的,正因如此,我才被关了禁闭。”
底下一片哗然。
她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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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若诸位不信,我自会证明。”
楚今依解下身上的弟子名牌,用力往脚下一摔。
名牌是玉做的,被这么奋力一摔,顿时应声碎裂,碎片四溅。
楚今依拾起一枚碎片,毫不犹豫地在掌心划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鲜血汩汩涌出,顺着她的指尖滴落在地。
“师姐,”她回头看向林婉,失血让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声音带着恳求,“帮帮我,好吗?”
恍惚间,林婉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初入宗门、无助彷徨的小师妹。
她深吸一口气:“说罢,怎么帮?”
楚今依的血在地面蜿蜒成一个诡异的法阵,无数血线流向中央的竹简。
当鲜血触及竹简的刹那,整个望月台剧烈震动,发出凄厉的嗡鸣,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哀嚎。
楚今依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声音虚弱却坚定:
“帮这些魂魄……找到他们的身体,送他们回家吧。”
眼看她摇摇欲坠,谢锦风抹去眼角的泪,振臂高呼:
“那些未能归家的同门都在这里,我们带他们回家!”
自从楚今依跟谢锦风发现师尊将排名最后的弟子,都作为术法的魂魄祭品后,便花了许多功夫集齐了花名册,而谢锦风去找的这些弟子,多数都跟这些祭品原主有关联。
此刻他们心中都怀抱着再见友人一面的心愿,奋力使出毕生灵力。
刹那间,万灵齐聚。
皎洁的月光洒落大地,为无辜的亡魂指引归途。
而在月光照不到的山洞深处,楚砚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乔之云适时递上一杯热茶,语气温婉:“师尊,消消气,万不可动怒啊。”
楚砚斜睨着他,目光阴鸷:“关她的禁制我只教过你,是你告诉她的?”
乔之云面不改色:“师尊现在考虑这些还有何用?望月台都被他们掀了,那些好不容易收集的魂魄肯定保不住了,功亏一篑啊。”
楚砚又吐出一口血,厉声道:“别说了,你出去!”
“徒儿可不能走啊。”乔之云似笑非笑,“我走了,谁给您护法?”
他慢步走近,声音轻柔得令人毛骨悚然:“师尊您说,若是您死在这里,他们会查出来是我做的吗?”
楚砚猛地抬头,目眦欲裂:“乔之云!你可是我亲手带大的首席弟子!你怎么敢!”
“徒儿自然不敢。”乔之云轻笑,“您的命灯尚在宗门,若是突然灭了,追查起来我也难逃干系。况且小师妹费尽心思让您身败名裂,这个功劳,徒儿怎好与她相争?”
他停在楚砚面前,目光落在眼前的一颗流光溢彩的琉璃上,那琉璃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气息,似乎是在诱人采撷。
“不过呢师尊,”乔之云的声音依旧温柔,“我可以帮她再添一把火。”
下一秒,饱含着轻盈灵力的琉璃被他狠狠踩碎。
楚砚眉间的黑气瞬间翻涌而出,他张口欲言,却猛地喷出一口黑血。
“师尊,您堕魔了,按律当诛。”乔之云轻轻挥手,山洞入口瞬间被疯长的枝丫封死,“但您放心,有徒儿在,绝不会让旁人发现您的。”
洞内最后一丝光亮被彻底吞噬,只剩下令人窒息的黑暗。
27. 解毒
后来人们提起望月台一战的那夜,记忆里只剩下漫天飞舞的灵光与哀嚎的呜咽。那夜的光芒如此炽烈,竟将漆黑的夜空照得恍如白昼。
无数冤魂在月光指引下找到了归途,花名册上被恶意抹去的名字,在诸位长老和执事弟子的努力下一一核对清楚,重新登记入库。
楚砚修习邪术的证据确凿,已然成为修真界人人唾弃的存在。岚剑门作为苍梧山第一大门派,这场变故让整个修真界都为之震动。
涉事师尊楚砚失踪,二师兄付千岚被囚禁。重伤未愈的楚今依修书一封,请远在外云游的大师兄乔之云回宗主持大局。
而后,便是漫长的灾后重建。
"你啊你,生来就是操心的命。"乔之云看着楚今依日渐苍白的面容,忍不住叹息,"怎么不多操心操心自己的身子?"
"这不是有师兄在嘛。"楚今依撒娇地接过药碗,一饮而尽,"多亏师兄每次回来都给依依准备灵丹妙药,要不然还真撑不到今天呢。"
乔之云当即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又胡说,快呸呸呸。"
谢锦风坐在角落,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的互动。
像是才注意到他,乔之云温和地招手:"小风,你是新来的小师弟吧?让我好好瞧瞧,这模样生得真俊。"
谢锦风不着痕迹地偏头,躲开了那只即将落在他头上的手。
"病人需要静养。"
乔之云不以为意,笑着收回手:"是师兄唐突了。不过也好,依依一直没什么朋友,现在有了你,总算有人照应了。"
"一听师兄就不关心依依,"楚今依撇嘴,"依依现在朋友可多了。"
"是是是,现在依依是我们宗门的大英雄,铲奸除恶,谁见了不夸一句好。"乔之云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油纸包,"隔壁食宗新出的点心,人家听说依依的壮举,特意差人送来的。"
"哇,谢谢大师兄!"楚今依眼睛一亮,接过点心小口咬起来。
谢锦风默默挥手拂去她落在被褥上的碎屑,脸色愈发阴沉:"医修说过,你不宜吃甜食。"
感受到骤然降低的温度,楚今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就尝两口嘛...好好好,不吃了不吃了。"
谢锦风沉着脸收走剩下的点心,重新包好。
感受到周遭温度回升,楚今依松了口气:"大师兄刚回来,肯定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依依有些困了,想睡一会儿。"
谢锦风适时将他带来的点心递回,乔之云摆摆手,温柔地摸了摸楚今依的头:"不必客气。你好好休息,下次我再带些你爱吃的来。"
送走乔之云,谢锦风立即抬手,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整个院落笼罩。
院墙泛起幽光,空气中流动的灵气带着明显的禁锢感。那层暗色禁制比之前强横数倍,无声地宣告着此地的绝对封闭。
这种风雨欲来的感觉从她失血过多晕在望月台就开始了,现在终于有了隐隐要爆发的趋势,楚今依试探着问:"阿风,你是在防外面的人,还是防我?"
“是保护。”他纠正她,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望月台之事已了,但风波未平。在这里,无人能伤你分毫。”
谢锦风径直将门外的饭拿了回来,摆在桌子上道,
“在你伤好之前,好好待在这里。吃饭吧。”
今日的菜色比往日丰盛,许是因为乔之云回来的缘故。
楚今依小口喝着汤,忽然想起来前几天她因为失血过多,昏迷在望月台上的场景。
那夜望月台的喧嚣终于散去,只余下清冷的月光洒在斑驳的石面上。
她强撑着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耗尽了,身形微晃,几乎要软倒在地。下一刻,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揽住了她的腰肢。
“走。”谢锦风的声音低沉,不带丝毫商量的余地。他甚至没有多看旁人一眼,打横将她抱起,周身魔气微涌,化作一道流光,瞬息间便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当时的她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虚弱和疲惫如潮水般涌上,让她连挣扎的念头都生不出,只能将头无力地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特有的,带着一丝冷冽的气息,竟让她感到一种荒谬的安全感。
之后的日子里,也是他不眠不休地煎药,耐心地一勺勺喂她服下。
谢锦风待她如此之好,着实出乎她的意料。毕竟从一开始她也就只是想要抱个大腿而已。
心中涌起一丝愧疚,楚今依放下碗:"你最近术法修习得如何?我看他们送来的物资里有不少灵丹法器,你去挑些趁手的吧。"
"不必。"谢锦风毫不犹豫地拒绝,"比起这些,我对食宗的新点心更感兴趣。"
楚今依一愣,目光落在地上的点心碎屑上,忽然明白了什么:"你喜欢这个?那下次让大师兄多带些。其实我觉得这次的新品不如他家的招牌赤豆杏仁酥......"
"楚今依,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谢锦风猛地拍案而起,桌上的汤碗应声而碎,滚烫的汤汁溅了他一手,他却浑然不觉。
他站起身,阴影将楚今依完全笼罩。眸色沉得吓人,一字一句都压抑着风暴:"告诉我,在你那盘复仇大棋里,我究竟被放在了什么位置?一个可供驱使的卒子?还是你用来向所有人证明你''无情''的工具?"
楚今依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找出烫伤药,仔细为他涂抹。她能感觉到他想抽回手,但当她稍稍用力时,他便不再挣扎。
"你手疼吗?"她轻声问。
谢锦风猛地伸手,紧紧扣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强迫她对视。力道之大,让她微微蹙眉。
“不要岔开话题,回答我。”谢锦风眼睛盯着她,不愿意放过她的脸上丝毫的表情。
“为什么你每一次计划行动都不愿意跟我说全,明明我的血也可以……”
原来是这个原因。
楚今依有种这小子憋了这么久,终于说出来的感觉。
她叹了口气,打断他的话:"你的血不行。唯一的解法,就是用我的血。"
"所以你就单方面决定将我推开?"谢锦风逼近一步,眸中暗流汹涌,"还有中毒之事,为何瞒我?在你心里,我就如此不值得信任?"
"因为你的血是干净的!"楚今依的声音带着哽咽,"不像我,从进宗门起就被他们用毒豢养,如今已成毒躯。谢锦风,有些路注定只能一个人走!"
她说的最后一个字是跟着眼泪一起落下的,冰凉砸的他生疼,却又将他心底的怒气浇的一干二净。
谢锦风怔怔松开了手。
楚今依端起那碗没喝完的汤,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继续吃了起来。
两人相对无言,只有筷子碰触碗碟的清脆声响在室内回荡。烛火噼啪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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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一滴烛泪滑落,在铜盘中化作青烟。
"他们说...你中毒已深,只剩不到一月的性命。是真的吗?"谢锦风率先打破沉默。
"嗯。"楚今依面色平静。
谢锦风猛地将她拥入怀中,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揉碎。
楚今依尚未用完膳,奋力挣扎间,感觉腰间一松,似乎有什么东西滑落在地。
"你要做什么!"她惊呼,却被他点住穴道。紧接着,一股精纯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涌入她体内。
"治病!"谢锦风咬牙道,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夜风从未关严的窗隙侵入,室内寒意渐浓。谢锦风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却仍不顾一切地将灵力输送给楚今依。
"没用的,阿风。"楚今依摇头,"你忘了,我没有灵根,他们只把我当做容器。再多的天材地宝也是徒劳。"
"我一定...能救你。"他的声音已经带着吃力。
"这位小友,找老朽有何事?"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在室内响起。
楚今依眯起眼,觉得来人有些眼熟。
谢锦风布下的禁制完好无损,此人却能悄无声息地进入。他立即拔剑相向,剑锋直指来人。
"他是玄机仙人,帮过我的。"楚今依急忙出声。
其实楚今依不提醒,谢锦风也奈何不了他。
一股强大的灵力萦绕在老者周身,形成天然的屏障
他的剑根本剑根本无法近身。
玄机仙人抚须而笑:"倒是个罕见的灵根,魔气之中竟有如此清澈的底蕴。好好修习,必成大器。"
他的目光在室内逡巡,最终落在椅边那块被遗落的玉佩上。
楚今依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这才发现方才掉落的是他赠予的玉佩。
哎呀,人家送的东西就这么扔在地上,有点尴尬。
谢锦风立即收剑抱拳:"玄机仙人,方才是在下失手打落玉佩,还请见谅。"
玄机仙人摆摆手,不以为意。
送出去的东西,如何处置都是人家的自由。毕竟与涅槃圣果相比,这点小事不值一提。不过既然来了......
他仔细端详楚今依,面露诧异:"你身上的毒不仅未解,反而愈发严重了?"
闻言,谢锦风与楚今依对视一眼,急声道:"仙人的意思是,这毒可解?"
"自然。"玄机仙人捋须,"极寒之地生有一种仙草,虽难寻觅,但比涅槃圣果还是要常见些。老夫还以为你们是故意留着这毒玩玩呢。"
见两人神色认真,玄机仙人恍然。
向来不喜欠人情的他,觉得终于找到了偿还的机会。
他从袖中取出两件法宝:一件是泛着珍珠光泽的柔软外衣,另一件是编成手链模样的白色绳索。
"这外衣可御寒,绳索能无限延展,坚韧无比,最适合攀援绝壁。"
玄机仙人将两件法宝与地上的玉佩一同放在桌上,期待地看向楚今依。
楚今依立刻会意,对谢锦风道:"我记得后院还存放着不少涅槃圣果,挑些好的给玄机仙人带走吧。"
她没好意思说,那些果子在后院都快放坏了,原本是打算找个机会埋了当肥料的。
待谢锦风领着喜笑颜开的玄机仙人离去后,楚今依凝视着桌上的两件法宝,一个新的计划在脑海中渐渐成形。
29. 楚仙人
夜里山风呼啸,破庙那扇朽坏的木门在风中发出吱嘎作响的哀鸣,仿佛随时都会散架。
楚今依被冷风激得打了个寒颤,拢紧身上单薄的衣物,不适地睁开眼。
喉咙干得发疼,渴了,找点水喝。
她抬起头,正好跟庙中看不清脸的神像对视。
说也奇怪,这神像虽然脸看不清,看身形也不像是个很出名的神佛,但她莫名觉得有点眼熟。
她走到神像前堆放行李的角落,翻出水囊,喝了几口。
身后传来崔莹莹均匀的鼾声,这丫头睡得正香,被角被门缝里钻进来的风吹得不停晃动。
楚今依蹲下身,仔细替她把被子掖得紧了些,又起身走向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想将它彻底闩死。
她指尖刚触到冰冷的门板,一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突然从门缝中伸出。
楚今依心下一惊,想要躲,却被那只手精准地扣住了手腕!
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却在透过门缝看清来人时,呼吸一窒。
月光如水银般倾泻在谢锦风身上。
似乎是昼夜未曾进食,他的嘴角有些干裂,脸色苍白,几缕墨发被山风吹拂着贴在颊边,显出几分罕见的狼狈。
但尽管如此,那双紧蹙的眉峰和利刃般的下颌线,却让他如同月下临凡的神祇,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仪。
叫人只是一眼,便觉得再也离不开。
楚今依眨了眨眼,这位“神祇”此刻心情似乎很不好。
“好巧呀,”
她扬起一个无辜的笑,试图抽回手,
“在这里都能遇见。”
谢锦风非但没松手,反而收得更紧。他一把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不容拒绝地将她拉出庙外。
“有话说,进来聊不行吗?”
楚今依被他拽得踉跄,
“门口漏风,怪冷的。”
谢锦风紧抿着嘴,像是在抑制怒火,下一秒一件尚带体温的玄色披风兜头罩下,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他的声音比这夜风更冷:
“跟我出来。”
破庙坐落于半山腰,四周枯树丛生,荒草萋萋,他们一出来卷起一阵邪风,更添几分凄凉。
“你要干什么啊?手疼!”楚今依吃痛的低呼,终于甩开他的钳制。腕上已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痕。
谢锦风目光在那红痕上一扫即收,语气依旧冷硬:“连住处都不会挑?你没察觉此地的灵力波动异常?”
话音未落,他抬脚碾碎地上一片枯叶。叶片瞬间化作莹莹发光的粉末,随风飘散。
与此同时,四周接连亮起数道同样诡异的光芒,形成一个残缺的阵□□廓,旋即隐没。
眼前的这一幕楚今依没有想到。
看这样子像是布了个什么阵法,这鬼地方竟然还能有阵法?
想到到现在还没有捉拿归案的师尊,楚今依当即觉得不对劲。
她快步上前,拾起另一片枯叶捏碎,同时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白色玉瓶,将逸散的灵力迅速收入瓶中。轻轻摇晃两下,面露凝重。
楚今依:“是楚砚的灵力痕迹……但很陈旧,至少是三十年前留下的。”
想到什么她猛地转身冲回庙中,借着月光仔细端详那座神像。
果然如她所料想的一样。
那模糊的五官,那整体的姿态,竟与她那道貌岸然的师尊楚砚有七分相似!
不好!
“莹莹,快醒……”她急忙想去推醒崔莹莹,眼角余光却瞥见一道黑影自谢锦风身后悄然掠过。
“小心身后!”
几乎在她出声的瞬间,谢锦风已然旋身,长剑出鞘,精准地格挡住一道袭来的寒芒!
他一直在密切观察着她的动静,察觉到她神色不对,当即反应过来,拔剑就向身后探。
“铛——!”
金石交击之声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刺耳。
偷袭不成,来人也不是个恋战的,拔腿就往后跑。
荒郊野外,这个人就跟一个活靶子一样,让人想看不到都难。
谢锦风直接挥出一道黑影,黑影霎时缠绕到那人身上,猛地将对方拖拽回来,重重摔在地上。
那人挣扎着抬起一张鼻青脸肿的脸,嘶声喊道:“救命!杀人了!楚仙尊救我啊!”
楚仙尊?
楚今依跟谢锦风一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与疑惑。
“不好好守着你的客栈,跑来此地发什么疯!”
谢锦风一脚踏在他背上,冷声质问。
客栈?
这人竟然是那个黑心掌柜!
楚今依被震惊到了。
眼前这个人像是经历了什么非人的遭遇,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衣衫是完整的,头发乱七八糟,浑身是伤,像是刚被人揍了一顿。
再看谢锦风这个见怪不怪的样子,很难猜不出罪魁祸首就是他。
掌柜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叫嚣:“你们完了!楚仙尊法力无边,方才庙周灵光显现,定是仙尊显圣!他马上就来取你们狗命!”
谢锦风脚下加了几分力:
“这庙是你们为楚砚所建?这雕像也是他?”
楚今依当即心底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可以啊,她也是刚刚才想通关节,谢锦风这才来一会就注意到雕像的事了。
不愧是未来的魔尊,洞察力惊人。
“你们如何认得楚砚?”谢锦风继续逼问。
掌柜咬紧牙关,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
楚今依同情地闭上双眼。
大哥,这可是魔尊。
你抵死不从有用吗?
谢锦风抬脚毫不留情又给他了一顿爆揍,这下掌柜另一边脸颊也迅速肿起,终于达成了诡异的对称。
楚今依默默咽了下口水。
等她把毒解了,再坑大师兄一笔巨款,找个天涯海角躲起来,务必要离这位煞星越远越好。
掌柜顶着个猪头脸,带着哭腔,乖巧回答道:
“是、是付小王爷……付小王爷在此得遇仙缘,蒙楚仙人点化,赐下灵根,立地飞升!他留下银钱,命我等修建庙宇,福泽乡里……”
“福泽乡里?”谢锦风冷笑一声,扫视着这摇摇欲坠的破庙,“这才几年光景,就破败至此?”
“是朝廷!是那些官老爷不管我们死活!”
掌柜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幸好付小王爷飞升得早,不然……”
“好吵啊!”
崔莹莹打着哈欠走出庙门,放下揉眼睛的手,猛地看见地上那张肿成猪头的脸,吓得连退几步,
“这、这是什么鬼玩意?!”
呀,楚今依闻声看过去。
莹莹醒了。
她正准备欢快地凑过去跟姐妹一起吃瓜,却看到掌柜比她更快一步。
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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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今依惊呼:“莹莹当心!”
掌柜眼中凶光一闪,猛地暴起,抽出腰间短刀架在了崔莹莹脖颈上:
“你们究竟是何人派来的?既知楚仙尊名号,莫非是……”
“如你所想,我们是付千岚派来体察民情的。”
楚今依抱臂倚在门边,语气平静无波,手中把玩着一个弟子名牌。
专属于岚剑门的内门弟子纹章刻在名牌边,与雕像之人的衣角纹路不谋而合。
“付小王爷特意叮嘱,望北楼中有位德高望重的旧部,让我们代为问好。却没料到……”
她轻轻摇头,叹息声中满是失望:
“他器重的旧部,竟沦落至斯,实在令人心寒。”
“咣当”一声,掌柜的手一松,刀子落到地上。
崔莹莹反应极快,立刻反手扣住掌柜。
而这次,他没有丝毫挣扎。
掌柜苍老的脸庞上布满泪痕,浑浊的双眼难以置信地望向楚今依,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付小王爷……他、他还活着?!他……他可安好?”
还好,赌对了。
楚今依心中暗松一口气。
“他很好。”她神色不变,语气平稳,“他天资卓绝,勤勉刻苦,剑术已是门派翘楚。楚仙尊格外器重他,如今岚剑门上下,皆由他执掌……”
她缓缓道出早已编织好的话语。
掌柜听得痴了,任由崔莹莹将他捆得结结实实。
“依依你好厉害!”
崔莹莹搞定掌柜,满脸崇拜地扑过来,“你怎么知道这么说有用的?”
随后跟出的谢锦风反手在庙门布下隔音结界,嗤笑道:
“这都看不透,也不知你哪来的胆子跟你姐不辞而别出来历练。”
“你!”崔莹莹当即就要反驳。
想到竹简所述的有关未来魔尊睚眦必报的画面,楚今依连忙拉开她。
谢锦风却看也没看崔莹莹,只拾起一片枯叶掷到她脚边,不动声色地隔开了她与楚今依:
“叶上有楚砚灵力,庙中是楚砚像,此人又如此信奉‘楚仙尊’。此地是谁的故里,内门弟子名录上写得一清二楚。”
崔莹莹很想反驳,她又没看过名录这个东西。
但她忍住了,刚才他倒是提醒她了,姐姐之前跟她有说过,如果在人间不慎走丢,只要记住一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定能饿不死。
她强压下怒意,“那你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谢锦风朝楚今依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这都想不到?问她。”
说完,他转身便回了庙中。
崔莹莹:****!
气死了!
感觉到被深深的鄙视了,崔莹莹气得在心里将他骂了千百遍。对比正在温言安慰她、并仔细解释下一步计划的楚今依,她嗷呜一声紧紧抱住好友。
与此同时一个念头默默在崔莹莹心中诞生,什么狗屁魔尊不魔尊的!她一定要变得很强,她定要变得更强,绝不让任何人欺负她的依依!
今日之辱,来日必当百倍奉还!
“进来。”
谢锦风的声音从庙内传出,打断了她慷慨激昂的内心独白。
二人走进庙中,只见那掌柜已自行跪好,面前整齐地摆放着数件流光溢彩的法宝、一堆灵气充盈的上品灵石,以及一把造型古朴、似曾相识的传送阵钥匙。
30. 巨兽
“这些都是付小王爷当年留下的物资,”掌柜恭敬地奉上所有,
“内有御寒服与补气丹,虽非仙器,抵御雪原严寒却绰绰有余。传送阵就在神像之后,此乃钥匙。只是阵法年久,能量不稳,传送地点恐有偏差。”
“无妨。”谢锦风接过物资,将其中最上乘的两粒补气丹塞入楚今依手中,随即示意掌柜引路。
神像之后,一座刻画着繁复空间符文的石台悄然显现。谢锦风将那把古老的钥匙嵌入石台中央的凹槽。
“嗡——!”
钥匙转动,阵法发出沉闷的轰鸣。刺目的白光骤然爆发,将整座破庙映照得恍如白昼。古老的符文依次亮起,庞大的空间之力开始扭曲、震荡,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
“付小王爷……”掌柜朝着虚空重重叩首,老泪纵横,“昔日救命之恩,老朽在此看守驿站数十载,今日得见故主门下,终能尽忠……死而无憾了!”
最后一字落下时,强光彻底吞噬了三人的身影。
*
一阵天旋地转的失重感过后,刺骨的寒意如同千万根冰针,瞬间刺透肌肤——即便穿着玄机仙人所赠的法衣,楚今依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下一秒,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揽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精纯的灵力与魔元同时运转,瞬间驱散了周遭侵袭的寒气。
楚今依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完全由万载寒冰构筑的广阔山洞中。
身后的传送阵光芒渐熄,那把古老的钥匙“咔嚓”一声,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而就在这片死寂的冰原深处,一声沉闷而充满威胁的兽吼,如同滚雷般轰然炸响,整座冰洞骤然剧烈震颤!
“吼——!!!”
头顶万年冰锥簌簌坠落,砸在地上迸溅出无数冰晶。一股恐怖到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般从洞穴深处席卷而来。
谢锦风瞬间将她护在身后,周身气息陡然变得凌厉如出鞘之剑。
“待在我身后,别动。”
楚今依话只听了一半,待在他身后,然后小心翼翼地从他肩侧探出头,望向那片翻涌的冰雾。
让她看看是个什么东西?
只见一片雪白冰霜雾气之中缓缓走出一个巨大的阴影,阴影身上覆盖着反光的似乎是冰层所做的坚硬的外壳,爬行缓慢,但碍不住它身形巨大。
白霜散去之后,伴随着沉重如闷雷的脚步声,那庞然大物的全貌逐渐显现。
那是一头近乎与冰洞等高的巨兽,形似古龙,却又覆盖着玄龟般的厚重冰甲。每一片鳞甲都如最纯净的蓝水晶雕琢,边缘锋利,折射着幽冷的光。它的头颅上生着三对蜿蜒的冰角,吞吐间喷出能将空气都冻结的白雾。
巨兽的双目带着淡蓝色的幽光,像是开了灵智。
没有咆哮,没有示威,只是那样冷漠地俯视,如同神灵审视蝼蚁。
但那股源自生命层次与绝对力量的碾压感,已让人窒息。
“嗯,你说的对。”
楚今依忽然开口,伸手拍了拍谢锦风的肩膀。
谢锦风想问她一句说的什么对?
一转头,就看到看见楚今依已经拉着冻得瑟瑟发抖、几乎缩成一个球的崔莹莹,飞快地向后退去,眨眼间就退到了数十丈外的冰柱后方。
隐隐约约,他似乎还看见那两个女人在冰柱后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谢锦风:……
也好,至少他不会分心了。
巨兽低下头,猩红的目光锁定在他的身上。
谢锦风也双手捏起诀,做出一副临战的准备。
只见巨兽缓缓抬起覆盖着厚重冰甲的头颅,然后——
“咚!!!”
头颅重重砸落!
不是攻击他,而是砸在了冰面之上!
这一砸,仿佛触动了某个机关,整座冰山都在回应它的呼唤。
轰隆隆的巨响从四面八方传来,四周冰锥如雨坠落,更恐怖的是,山洞外传来山崩地裂般的轰鸣,无数积雪自山顶崩塌,化作滚滚雪浪,如万马奔腾般朝着洞口倾泻而来!
雪崩!
这怪物竟能引动天地之威!
谢锦风当即反手改变方案转攻为守,改变结印,黑色光晕迅速扩张,化作一道半球形的屏障将洞口方向护住。
可是在巨大的环境造成的攻势面前,无疑是螳臂当车。
第一波雪浪重重拍在屏障上!
“咔——嚓——”
屏障表面瞬间浮现裂痕!
一波未成,巨兽当即唤出了第二波雪浪。
眼看雪浪就要扑过来,而他身后站着是楚今依。
谢锦风清楚地明白,一旦他失手,他们俩无疑也会葬身于此。
似乎是有片刻的犹豫,他抬手又捏起了一个诀,而这次却与他纯净的暗影灵根所释放的灵力不同,不再是之前温和的护体光晕,而是漆黑如墨、翻涌如潮的狂暴力量。
他的发丝无风自动,衣袍猎猎作响,眼中暗金色的竖瞳完全显现,属于未来魔尊的威势毫无保留地释放。
刹那间,楚今依好像听见耳边有无数的怨灵在尖叫。
“你说这是什么怪物啊?怎么这么大?不过这谢锦风确实厉害,你上次跟我说他是那个什么魔……魔尊,是不是就是这一招啊,这黑气一放,所有的雪都化了。”
崔莹莹缩在冰柱后,睁大眼睛看着那滔天黑气。
黑气所过之处,汹涌而来的雪浪竟如同遇到骄阳的冰雪,迅速消融、蒸发。
没有回应。
崔莹莹疑惑地转头,却见身旁的楚今依眉头紧锁,脸色惨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冷汗,嘴唇微微颤抖,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依依?你怎么了?”崔莹莹慌了。
楚今依艰难地睁开眼。
那一瞬间,崔莹莹看到她眼中闪过一抹陌生的、近乎悲悯的苍凉,仿佛一瞬间经历了万千岁月。
“……是冰魄玄龟。”楚今依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疲惫,“它不是在攻击……是在守护。”
崔莹莹没听懂,但楚今依已经挣扎着站起身。
方才那一瞬间,她脑海中又涌入了破碎的画面——皑皑雪原上,无数修士贪婪地挖掘、抢夺;巨大的玄龟尸体横陈,鲜血染红冰雪;一只刚刚破壳的小龟在尸山血海中茫然哀鸣……还有那种深入骨髓的、被背叛与掠夺的愤怒与悲伤。
是涅槃圣果残留的记忆?还是那卷竹简带来的共感?楚今依不知道。
她只知道,此刻心脏抽痛得厉害。
她得找个时间再研究一下,这个什么红果或者竹简到底该如何控制,这种随机,她实在是适应不了。
“他这样硬拼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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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今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怀中取出一根洁白的、流转着光晕的羽毛。
这是在药园的那个百袅给的,当时竹简给的解答说,这叫幻草符,可以幻化为任何一种灵草。
“莹莹,帮我。”她将羽毛塞进崔莹莹手中。
崔莹莹看着手中瞬间幻化成一株灵草虚影的羽毛,又看看远处正与雪崩抗衡、黑气翻涌的谢锦风,咽了口唾沫:
“帮、帮是可以帮……但我觉得他好像还挺……”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冰魄玄龟抬起一只覆盖着冰晶的巨爪。
它似乎察觉到雪崩未能解决敌人,终于抬起了那只覆盖着厚重冰晶的右前爪。
爪未至,恐怖的罡风已如刀割般袭来。
冰洞地面崩裂,无数碎冰被卷上半空。
“斩!”谢锦风低喝一声,手中长剑裹挟着滔天魔焰,逆斩而上!
震耳欲聋的轰鸣几乎要撕裂耳膜,碰撞产生的冲击波将四周冰壁震出蛛网般的裂痕。
崔莹莹尖叫着抱住冰柱,楚今依死死扣住身前的冰棱,才没被掀飞。
谢锦风挡下了这一爪。
但他脚下的冰面寸寸碎裂,整个人向后滑退数丈,持剑的虎口崩裂,一缕刺目的鲜血顺着剑柄蜿蜒流下,滴落在纯白的冰面上,绽开触目惊心的红梅。
“轰——”
瞬间冰面震起了大雾,他重重的吐了一口鲜血,似乎还想挣扎着起身。
冰魄玄龟被彻底激怒,它张开巨口,一道直径超过一丈的恐怖冰息喷吐而出!
所过之处,连空间都仿佛被冻结、扭曲。
谢锦风瞳孔骤缩,想要闪避,却因伤势动作慢了半拍。
冰息边缘擦过他的左肩,瞬间凝结出一层厚厚的冰壳,将他半边身体连同长剑一起冻住,死死钉在冰层之中。
而后,冰魄玄龟缓缓转动那巨大的头颅,幽蓝的目光,落在了远处冰柱后的两人身上。
“依依依依——!!!”崔莹莹的尖叫几乎破音。
“你拿着这个,引开它。”
楚今依把手中的羽毛往她手中一按,羽毛瞬间幻化成了一个长着细长叶子的灵草。
“这是什么?不是我往哪……”
崔莹莹双手刚握紧灵草,话还没问完,就被楚今依用力一推,然后她就看见那只巨大的乌龟的巨大的圆的眼睛就在她的面前。
崔莹莹:!!
她当即调动了所有的灵力,蹭的一下跑得飞快。
冰魄玄龟虽然没看清眼前人的样子,但它看到了那人手上拿的,就是它心心念念的玉髓草。
“吼——!”
低沉的吼声中带上了一丝急切。
它迈动沉重的四肢,轰隆隆地调转方向,朝着崔莹莹追去!
眼看巨兽被引开,楚今依毫不耽搁。
她飞快地冲到谢锦风身边,从储物袋中掏出最好的益气补血灵丹,撬开他紧咬的牙关塞进去两粒。
见他呼吸逐渐平稳,脸颊恢复些许血色,又被冰层困住暂无危险,她立刻转身,朝着冰魄玄龟最初出现的位置奔去。
那里有一个被巨兽身躯遮挡、并不起眼的小小洞口。
洞口处的冰壁有明显的摩擦与撞击痕迹,边缘还有几片脱落的蓝色冰甲。
显然,冰魄玄龟庞大的身躯曾试图挤入,却被卡在了这里。
32. 魔灵同根
乔之云顿了顿,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近日宗门内,已有多名弟子受不明魔气侵扰,心神受损,修为倒退。此等邪祟,必须查清源头,严加管控。而谢师弟……”
他的目光越过楚今依,落在她身后勉力支撑的谢锦风身上,眼神深邃难辨:
“方才为对抗巨兽,谢师弟所动用的力量,刚猛暴烈,诡谲莫测,似乎……并非我岚剑门正统灵力。倒与这魔气,同出一源。”
话音落地,雪原上的空气骤然凝固。
崔萍、崔墨涵面色微变,下意识地上前半步,呈合围之势。
齐渐洪也收敛了笑容,若有所思地看向谢锦风。
“这不是魔气!这是他自身的灵力!”楚今依猛地摇头,泪水流得更凶,“师兄你不能带走他!你答应过我的!”
原来是为了这个。
谢锦风混沌的思绪逐渐清晰。
这几个月在宗门修习,他已对自己的力量有了更深的了解。
那潜藏在纯净暗影灵根之下的,与书本所述相反的魔气,却蕴含着更加汹涌的力量,他早知道它非同寻常,甚至隐约猜到它与魔族有关。
只是没想到,会被以这种方式“揭穿”。
乔之云朝楚今依伸出手,声音轻柔如哄劝孩童:
“依依,听话。随师兄回去,将事情原委说清楚。若谢师弟当真清白,宗门定不会冤枉他。”
楚今依闭上眼,任由泪水滑落。
她知道,乔之云又在骗她。
就像无数次她跟二师兄吵架,他说回去会惩罚他,但最终关禁闭的只有她自己。
他总是这样,用最温柔的方式,下最甜的毒药。
“那么谢师弟,你可愿意随我回宗门一趟,将此事……解释清楚?”
乔之云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他已收回手,负于身后,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但眼神已锐利如出鞘寒刀,牢牢锁定谢锦风。
谢锦风低低咳了一声,嘴角溢出一缕暗红色的血。
他撑着剑站稳,抬眼看向乔之云,忽然笑了。
那笑容苍白破碎,却带着某种洞悉一切的讥诮。
“来的真是巧啊,大师兄。”他声音沙哑,一字一句,“冰渊深处,千里之外,您来得不早不晚,刚好在我灵力耗尽、身负重伤之时。还带了三位长老,布好了合围之阵......这是生怕我跑了,还是生怕我……死得不够透?”
乔之云也笑了。
依旧是那副温雅如玉的模样,可笑意未达眼底,反而让周遭温度又降了几分。
“谢师弟多心了。”他柔声道,“既然师弟不愿配合——”
“那为兄,只好得罪了。”
霎那间,他身后三人——崔萍、崔墨涵、齐渐洪同时发动。
三人身形闪烁,瞬息间占据三角之位,将谢锦风与楚今依围在中央。
灵力勃发,三道气机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道无形的牢笼,强大的压迫感如山岳般倾轧而下!
“姐姐!师尊!齐老!你们……”崔莹莹抱着雪灵狐,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声音发颤。
齐渐洪叹了口气,看向谢锦风的目光带着几分惋惜,
“小兄弟,魔气不是小事,事关宗门安危与天下苍生,还是配合检查为妙。”
牢笼正在收缩。
数道清光锁链如毒蛇般激射而出,直扑谢锦风。
锁链上符文闪烁,正是专门克制魔气的禁制。
楚今依能感觉到谢锦风身体的紧绷,能听到他压抑的喘息。
他伤得太重,方才对抗冰魄玄龟已耗尽力量,此刻面对三名宗门高手的合围,几乎毫无胜算。
她抬起头,看向乔之云。
看向这个曾经温声指导她剑法、在她受罚后悄悄塞来点心、在她病中彻夜守护的大师兄。
他站在破碎的冰面上,肩头落满细雪,温润的眉眼在冰渊反射的幽蓝光晕中显得模糊不清。
竹简曾给过的画面与他现在的样子重合。
雪落在他的肩头,落在他依旧温润却不达心底的眉眼间。
楚今依忽然也笑了。
好像有某种东西,在她眼底深处,彻底凝固成冰。
她缓缓地、极其轻柔地,向后退了半步。
“吼——!!!!”
远比之前更加暴怒、仿佛被彻底激怒的恐怖吼声,从冰渊深处炸响。
整个冰洞地动山摇,刚刚退去的冰魄玄龟,以比离去时快十倍的速度,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冰风暴,狂冲而回!
而它身后还带着几十只同等大小的巨兽。
“不好!结阵!”
乔之云脸色微变,急喝一声。
攻向谢锦风的锁链顿时一松。
就是现在!
谢锦风眼神一厉,眼中暗金色光芒暴涨,魔元再次涌动,挥剑斩向锁链。
“锵!”
缠绕手腕的锁链寸寸崩裂!
他猛地转头,看向数步之外的楚今依。
隔着混乱的冰风暴,隔着惊慌的人群,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他看到楚今依轻轻朝他点了下头。
下一刻,狂奔而来的冰魄玄龟一个急转,庞大身躯擦着雪地滑至谢锦风身侧,低头一拱。
谢锦风瞬间会意,伏低身子,任由巨兽将他甩上龟背。
而后巨龟仰天长啸,带着数十头冰兽化作一道残影,冲向冰层深处一道狭窄裂隙,转瞬消失!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乔之云面色一沉。
“追!”
半个时辰后,他无功而返。
冰洞内一片狼藉,只剩满地碎冰和残留的魔气波动。
乔之云站在残雪中央,缓缓整理微乱的衣襟,脸上已恢复平静。
他走到抱着小兽脸色发白的崔莹莹面前,伸出手,温柔地替她拂去发梢凝结的冰霜。
“崔师妹受惊了。”
声音温和如初,目光却若有似无地落在她怀中那只奇异小兽上,
“能得此灵兽认主,可见师妹福缘深厚。此番寻得仙草,亦是大功一件。”
顿了顿,他转向一旁始终垂眸不语的楚今依,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至于谢师弟之事,关乎宗门安危,牵扯甚大。还需请依依师妹,随我回宗后,将详情一一禀明。”
说完,他微微一笑。
那笑容温文尔雅,依旧是从前那个完美无瑕的大师兄。
却让崔莹莹无端地,打了个冷颤。
好像是被毒蛇盯上之后,脊背瞬间发凉的寒意。
*
回宗的飞舟穿过云层,天边渗出稀薄的金光。
楚今依独自坐在舱室角落,闭目养神。
脑海里闪过的画面太细碎了,碎得她头疼。
乔之云温柔递来的药碗、谢锦风咳出的鲜血、灵兽不甘的怨恨、竹简上那些尚未发生的背叛与死亡……它们交织撕扯,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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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在思考,有什么办法能系统性地控制住这个能力。
“哎,人类。”
雪灵狐叼着根麦芽糖凑过来,毛茸茸的尾巴扫过她手背。崔莹莹被姐姐拎去补课了,这守护灵闲得发慌,晃悠着就晃到了她这儿。
“你是怎么让那老古董帮你的?”它含糊不清地问,“冰魄玄龟那脾气,几百年来没人能劝得动。”
楚今依睁开眼,灵光一闪。
哎,有主意了。
上次那个药园百袅好像跟竹简能互通,而且他说她是什么来着?竹子。
这次回去若能再进药园,好好问问他,说不定会有办法呢。
“你们守护灵不是能与万物交流吗?”她故意逗它,“自己问去呀。”
雪灵狐嫌弃地甩尾巴:“那老乌龟古板得很,说话像啃冰碴子,说得多了还要威胁揍你,没劲。”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的雪山深处。
冰魄玄龟将谢锦风轻轻放在一处生满苔藓的山洞中,鼻孔喷出两道白气。
“就这儿了。”它声音沉闷如雷,“那丫头救过我一命,我帮你这一回,两清。”
谢锦风勉强撑起身,哑声道:“多谢。”
老龟不再多言,转身迈着地动山摇的步伐,带着兽群缓缓消失在风雪中。
山洞重归寂静,只剩寒风呼啸。
谢锦风咳出一口淤血,五脏六腑像被碾碎重组。
他深吸一口气,身体里充满了冰冷着夹杂着雪茶的冷意。
这是哪里?他又要去哪里。
强行催动魔元的反噬正在蚕食他的意识,视线开始模糊……
“哟,来客人了。”
一个轻佻带笑的声音从山洞深处传来。
谢锦风艰难抬眼,模糊的视野中,一道身影缓步走出。那人双耳后的长发竟是灼眼的赤红,像两簇燃烧的火焰跳跃在昏暗的光线里。
红发来者步子极快,快到谢锦风几乎都捕捉不到,红发来者是怎么从数丈处的洞穴深处几乎瞬息便闪至他面前。
这人伸出一根手指,俯身捏起他下巴,左右端详,
“伤得真重。”又轻笑道,“不过……魔灵同根?真是罕见的苗子。”
他凑近些,呼吸拂在谢锦风耳畔,带着某种蛊惑的低语:
“小可怜,迷茫什么呢?不如……我来给你指条路?”
*
天空飘起了小雪,飘飘扬扬的落在苍梧山上。
苍梧山落了一半的叶子,半秃地挂上了白色的霜衣。
楚今依坐在她的屋子里面,抬头望着天花板上小时候画的娃娃脸涂鸦。
那是小时候乔之云拉着她一起画的娃娃脸,歪歪扭扭,呲牙笑着。
他说:“依依,师兄一定给你一个最特别、最难忘的闺房。”
于是这丑娃娃陪了她整整十年。
屋里烧的炉子暖意很足,热热的。
炉子有火星溅了出来,落到木地板上,火力不足,蔓延至外面,没一会儿就灭了,只剩下点残灰。
楚今依盯着那点残灰,忽然笑出声来。
笑着笑着,眼角便滑落出泪珠。
太巧了。
而她竟然,浑然未觉。
谢锦风的魔气从未在外人面前显露过;玄机仙人提到的极寒之地,她除了崔莹莹没有告诉任何人;可乔之云来得那么准,飞舟上甚至备齐了克制魔气的法阵和符箓……
就好像,他一直在等这一天。
33. 前世
那大师兄是怎么做到未卜先知的?
楚今依再抬头看着上面的大花脸,只觉得原本歪扭七八充满着温馨可爱的眼睛,像极了一双一直在密切监视她一举一动的监控。
想到她一次又一次喝下的毒药,想到谢锦风受伤时吐出的鲜血,想到宗门里的那些人枉死的冤魂……
好啊,这便是大师兄。
这便是口口声声最宠爱他的大师兄。
楚今依抹了把脸,站起身,毫不犹豫的踢翻了熊熊燃烧的炉火。
片刻后,一声“走水啦”,响彻了整座山。
脚步声纷至沓来,为首那道白衣身影来得最快。
乔之云率先来到院子,看着直冲上天的火势,他快步上前,指间已捏起灭火法诀,声音依旧温柔急切,
“依依别怕,师兄这就——”
“哗啦。”
楚今依扬起一桶水,冲着乔之云就浇了上去。
时间仿佛静止了。
身后慢一拍赶来救火的大部队僵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令人难以忘记的一幕。
他们向来纤尘不染、风度翩翩的大师兄,此刻被楚今依临头一浇,头发湿漉漉贴在额前,白衣溅满污渍,狼狈的像落汤鸡。
而这个水还不知道是什么的水,刺鼻的酸臭味随风弥漫。
总而言之,现在的大师兄好丑,还好臭,活像只刚从垃圾堆爬出来的落汤鸡。
有什么东西,在众人心里“咔嚓”一声碎了。
乔之云僵在原地,脸上的温柔凝固成一种滑稽的空白。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先被那股直冲天灵盖的鸡屎味呛得干呕了一声。
呕呕呕,好恶心,这是什么味啊。
“师、师兄……”楚今依后退半步,怯生生地搅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蝇,“对不起……我以为你身上着火了……”
她抬起眼,那双总是盛满信赖和仰慕的眸子,此刻却清澈得可怕。
“师兄不会怪我吧?”
乔之云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保持住,风度。
他努力深吸一口气,想摸摸她的头,“无事,依依没事就好。”
手还没碰到他,就见楚今依犹犹豫豫地退后两步,然后还略带嫌弃的抬手堵住鼻子。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乔之云转身。
看向身后的弟子,只见身后弟子也不着痕迹的退后。
然后随着他的动作,一股酸臭的味道,也咬向了他的鼻子。
乔之云抽鼻子吸了吸。
不对劲,这鸡屎味怎么是从他身上来的?
“方才……方才没水了”,楚今依支支吾吾的,“就只有……鸡窝那边……”
“既然……你没事,”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每个字都像在冰上磨过,“为兄就放心了。你先好好休息,有些事休息好了我们再谈。”
话没说完,他当即捏了一个捏了个净身诀就想逃。
可是该死,这污水不知掺了什么,净身诀竟只能去掉污渍,去不掉那股萦绕不散的恶臭!
好你个楚今依,拿什么水不好偏偏拿鸡屎水!
这是灭火吗,这分明是添乱!
在众人微妙的目光中,乔之云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走后许久,空气中仍飘散着若有似无的酸味。
崔莹莹捂着鼻子上前,眼睛却亮晶晶的:“依依,这味是真的太冲了,我估计我之后看见大师兄就会想起这味儿……你房子一时半会儿修不好,要不来跟我住?”
楚今依对这结果非常满意。
这样好呀,这样就不需要担心竹简所说的,什么几年之后崔莹莹会因为乔之云跟她反目成仇之类的,这种姐妹因为爱上同一个男人大打出手的狗血剧情发生了。
楚今依亲昵的捏捏她的手,“我才不要去你那边呢,你姐姐天天给你上小课,茧子都长出来了,我可不想长手茧子。”
她想了想,压低声音,悄悄伏在崔莹莹耳边,
“要不你帮我问问你姐……药园那边,看看我还能不能借住几日?”
“药园?”崔莹莹眨眨眼,“你去那儿干嘛?又冷又无聊。”
楚今依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轻轻笑了。
“去找个答案。”
*
清音阁的晨钟穿透薄雾时,楚今依正坐在窗边,指尖捏着一枚几乎看不见的透明晶石。
药园位于苍梧山深处,终年云雾缭绕,浓郁的药香混着灵气扑面而来,千年灵芝在崖壁上吞吐霞光,七色堇在溪畔摇曳生姿。
上一次匆匆而来,再加上跟付千岚打斗了一番,都没有仔细观察这里园子的样貌。
灵圃气馥,百草丛生。
当真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去处。
楚今依伸了个懒腰,走向园子最深处。
那里有一片青竹林。
竹林中央,一株通体如琉璃般剔透的竹子静静伫立,竹身流转着月华般的光晕。
竹旁卧着一只羽翼纯白的仙鹤,此刻正闭目养神。
“睡着呢,都几点了还不起?”
楚今依不客气地往旁边一坐。
仙鹤睁开眼,金色的瞳孔里映出她的身影,见来人真的是她,又痛苦的闭上眼睛。
楚今依:“我看到你睁眼了,别装了。”
百袅闭着眼,一副快要死过去了怎么样,“大姐,姑奶奶,女侠,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啊。”
楚今依将掌心轻轻贴在冰凉的竹身上,一阵温柔又熟悉的感觉,似乎她跟这片竹林曾相识过。
“很简单啊,”她说,“让我看看,我到底是谁。”
百袅叹了口气,像是在连续好几天没有睡过懒觉的困顿下求饶了,
“好好好,就这一次。说好了啊,看完你立马走,从这药园离开,有多远滚多远!”
白鹤展翅,纯白的羽毛拂过竹身。刹那间,整片竹林的竹叶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轻响,如同远古的低语。
琉璃竹身光华大盛,将楚今依整个人笼罩其中。
她闭上眼,再次睁开时,终于不再是破碎的片段,而是一幅完整的、流淌的画卷。
万年前,灵泉之畔。
一株青竹从泉眼旁破土而出,根系深深扎入灵脉。
它日夜吸收天地精华,叶片渐渐染上琉璃光泽。
竹身三百年一开花,花色纯白如雪,花香能涤荡心魔。灵兽环绕,仙鹤栖枝,它被称作“琉璃青竹”。
这竹子看得好眼熟,楚今依试着伸手去触碰了下,直接碰到的地方瞬间长出翠绿色的枝芽。
这竹子,是她。
突然,天穹撕裂。
一道身影裹挟着焚天烈焰自九重天坠落,重重砸入灵泉深处。
烈焰不熄,反而将整片灵泉煮得沸腾,青竹的根系在滚烫的泉水中痛苦蜷缩。
楚今依好像感同身受,额间渗出细密的汗滴。
它“看”见那个被无数道漆黑锁链贯穿身躯的男人。
锁链上刻满镇压符文,每一道都深入骨髓。他跪在烈焰中,黑发狂舞,仰天嘶吼,眼中是不屈的金色竖瞳。
男人的视线跟她对视,隔了数万年。
谢锦风?
楚今依瞳孔一缩,她的前世里面竟然会有他。
魔?神?
当时的竹子它分不清。
只感觉到那火焰在焚烧他的同时,也在焚烧这片天地最后的灵性。
青竹做出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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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舒展所有根系,将最纯净的灵泉精华过滤、提纯,化作丝丝缕缕的清凉月华,渡入那人的经脉。每一缕月华入体,锁链上的符文就暗淡一分,他眼中的疯狂就清明一寸。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不说话,只偶尔抬眼看向竹林。那双金瞳里的暴戾渐渐沉淀成深潭。
很好。
楚今依扒拉心中的算盘。
原来前世她就救过他了,人情加一,她要想办法讨回来。
许久之后,天劫来临。
天劫下似乎站着个人,来人手握镰刀,笑容癫狂,“你果然还活着,好啊,那就让这片竹林给你陪葬!”
九九八十一道紫霄神雷撕开天幕,誓要将一切抹去。
楚今依扶额,果然,话本子里说的对,路边重伤的男人不能救。
轻则伤身,重则灭门。
青竹看见男人笑了。
那是它第一次见他笑,带着释然与讥诮。
他震断三根锁链,以残存之力在泉眼上空布下最后一道屏障,准备迎接形神俱灭的结局。
可青竹不愿。
它三千年修为,在这一刻化作最决绝的献祭。
整片竹林无火自燃,琉璃般的竹身在烈焰中崩解,所有灵性汇聚成一道纯白的光束,冲破雷云,灌入他的眉心。
别这样啊!
楚今依试图把它扒拉下来。
这都是灵力啊姐妹,为了个男的这样是不是傻啊!
你把这些灵力护着自己,说不定还能活呢啊!
可惜她没有实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虚空的手,穿透灵力,毫无作用。
但是谢锦风可是魔神。
千年万年的灵力于他而言,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最后一瞬,楚今依跟它都听见了“听”见男人的声音,沉重而坚定:
“多谢,拿去吧。还有这一缕心头上的净世之魄,算是……还你这些年陪我说话的恩情。”
“活下去。”
魔身燃尽,灵识消散。
一片火海间,黑色的雾气包裹着一点琉璃光泽悄然亮起,护住了青竹最后一丝本源。
*
楚今依睁开眼,泪流满面。
莫名其妙,她擦了擦自己的脸,有什么好哭的?
“都看到了?”
百袅幻化成了人形,在一边嗑瓜子。
“感觉如何?”
感觉怎么说呢……很复杂。
楚今依从他手里捞了一把瓜子,无视他抗议的表情,细细盘算。
按理说是前世的她先救了谢锦风,然后谢锦风引来了天劫。
这劫如果渡过去了,她也能成仙,渡不过去,她就会死。
当时的她连人形都没有化,应该是渡不过去的,不过她选择把所有灵力给了谢锦风,让谢锦风撑下去。
谢锦风反手抽出了心头魄给她,既让她成功化了形,也保住了她的性命。
简而言之,就是相当于她先给了谢锦风一个灵石,又给了他五个灵石,然后谢锦风反手送她了五百两。
还行,不算太亏。
而且她现在终于知道楚砚的祭品,为什么非她不可了。
楚今依把瓜子皮反手扣在石桌上,在百袅惊恐的眼神中,刺破了一根手指。
她的指尖渗出一滴血珠,不再是纯粹的红色,而是流转着淡金与月白交织的光晕,晶莹剔透如琉璃,散发着纯净浩瀚的气息。
净世琉璃血。
传说中能净化世间一切邪祟、稳固山河气运的至高血脉。
开派祖师道侣曾以此血平定魔乱,后世却早已断绝。
百袅的眼神从惊恐转为震惊,
“你你……您竟然是那位竹子的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