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序曲》 1、错认 初春的江城寒意陡峭,尚未傍晚,雾沉沉的天幕飘摇几滴雨丝,润湿树梢刚刚催生的嫩芽。 江城电视台的演播厅内,刚刚结束一场新闻节目。 季棠愿走进后台的休息室,实习生夏钰立刻迎上来,递上一瓶水:“季学姐,工作辛苦了。” 季棠愿温柔道谢:“谢谢。” 她的嗓音像潺潺而流的溪水,清甜舒心,但因为刚刚结束一场难度不低的主持工作,季棠愿的语调还是染上些许不易察觉的疲累虚弱。 夏钰却活力满满,叽叽喳喳:“学姐,你的应变能力太强了!整场主持堪称完美,我完全想象不到,这是你临时接替的主持任务,太厉害了!” 今天这场录播节目,原定的主持另有其人,但因为有变故,这才临时让季棠愿替上。 但好在一切顺利。 季棠愿被夏钰逗笑:“太夸张了。” 她今日身着一袭浅粉色缎面长裙,乌眸红唇,长发松松挽在颈后,鬓边垂落几缕微卷碎发,衬得她温婉知性,端庄大气,而此时笑起来,恍若春夜未眠的海棠,尽态极妍。 夏钰整个人都看呆了:“不夸张,我这是实话实说,师姐你人美能力又强,太完美了。” 事实上,夏钰说的话不算夸大。 季棠愿入职江城电视台不过半年,资历不算老,但因为漂亮的履历,季棠愿在电视台入职后,直接在早间新闻担任主持,又因为她漂亮瞩目的外貌和出色的专业能力,不过半年,就让电视台的收视率提高了不少。 而今天这场临时的主持,也完全展示了她过硬的主持水平。 夏钰像是想到什么,再次询问:“对了,晚上我和其他几个师兄师姐打算聚餐,你要一起吗?” 夏钰今年研二,和季棠愿同一个导师,是季棠愿的师妹,他们同门之间关系好,平时经常一起聚餐,但这次季棠愿却拒绝道:“不了,我今晚有事。” 夏钰立刻明白过来,笑嘻嘻问道:“难道今晚和男朋友有约?” 谈及男朋友顾庭舟,季棠愿的脸颊罕见浮上一层淡淡粉雾,语气也欢快起来:“嗯,他早上说过,晚上要来接我。” “羡慕。”夏钰收拾好资料,朝她挥挥手,“那我先去忙了,先提前祝师姐有个愉快的夜晚!” 季棠愿有些羞赧,和她挥手说再见。 目送夏钰离开,季棠愿手机屏幕亮起,正好是顾庭舟的消息。 顾庭舟:【下午突然降温了,特地穿上你之前给我买的大衣。】 顾庭舟:【图片】 照片角度有些斜,露出了一小截大衣袖子,但季棠愿还是认出来,顾庭舟身上穿的是自己送的大衣。 看到这条消息,季棠愿的唇角不自觉漾出一抹甜蜜的笑。 她的指尖点触在屏幕上,打下一行字:【注意保暖。】 顾庭舟似乎在看手机,收到消息不到几秒,对面就打来了电话。 季棠愿接起,顾庭舟的声音透过手机听筒,徐徐传来:“棠愿,打扰你工作了吗?” “没有。”季棠愿忙道,“我这边刚刚结束录播,正准备去老师家送资料,你呢?工作忙吗?” “我公司这边临时有些事。”顾庭舟语气暗含歉意,“可能不能准时下班,要晚些再去接你。” 季棠愿善解人意:“我不着急的,你慢慢来。” 顾庭舟笑了:“好,一会带你去吃你喜欢的林记,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很喜欢吃他家的小笼包。” 这种细小的喜好还被他记得,季棠愿的心弦像是被轻轻拨动一下,霎时泵满了喜悦,她小声道:“你还记得啊……” 顾庭舟轻笑:“当然记得。” 明明只是一句很普通的话,但由顾庭舟说出来,好像莫名多了些缠绵悱恻的情意。 他的语气多了几丝调侃:“不过要麻烦小季老师等我一会了,七点半前,我一定到。” “嗯。”季棠愿嗓音低低的,有些羞涩,“我等你。” 挂断了通话,季棠愿的唇角不自觉扬起浅浅笑意,想到一会就能见到顾庭舟,就连工作带来的疲累都消散了几分。 季棠愿从电视台出来,坐上了网约车,前往老师家。 车上很安静,季棠愿一时间无所事事,就低头刷起了手机资讯。 今天的新闻格外热闹,一点进去,占据榜首的前几条新闻标题格外默契,都不约而同带着同一个人名——徐知序。 ——恒盛集团掌权人徐知序于今日低调回国,落地江城 她指尖往上滑,机场照片赫然出现在眼前,即使众多媒体严阵以待,也只是抓拍到疾驰而过的连号劳斯莱斯,并没有拍到徐知序本人。 季棠愿正要关闭界面,手机屏幕上方却弹出夏钰的消息。 夏钰:【小季老师,我这儿有一件大快人心的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季棠愿:【发生什么事了?】 夏钰满是幸灾乐祸:【还能是什么事?当然是关于方子溪的,她不顾安排,非得抛下今天的主持工作,去机场蹲守徐家那位,结果到了现场,她连人都没见到,直接无功而返,方大主播现在在电视台大发雷霆呢。】 方子溪是江城电视台的台柱子,也是今天晚间新闻原定的主持人,但在今天上午,她得知徐知序今天抵达江城,直接请了假,带人去机场蹲守,只为采访到徐知序。 方子溪行事强势,又是电视台的红人,所以也没人敢当面说什么,只是苦了季棠愿,临时被加派主持的任务,加急背主持稿,忙得不可开交。 因为这件事,师妹夏钰一直在替她打抱不平。 夏钰:【早就看方子溪不爽,今天终于有种出口恶气的开心哈哈哈!】 夏钰:【要我说,她总算是踢到铁板了,徐知序身为顶级豪门掌权人,为人很低调,几乎不接受露面采访,神秘得很。】 夏钰:【徐知序仅有的几篇采访,都是我们老师负责的,听说师姐你也参与了采访工作,那你是不是和徐先生近距离交流过?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啊?】 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季棠愿看到这句话时,目光顿了下,思绪有些飘远,脑海里记忆如画卷展开,也渐渐浮现出一抹模糊的俊美侧颜。 印象中的男人俊美无俦,气质矜贵温润,总是坐在老师家的窗边,手边摆着一盏清茶,屈指撑着下颔,安安静静地翻阅书籍,神色专注认真。 偶尔抬眼看到她,他只会微微颔首,眼眸深邃沉静,温声称呼她:“季小姐。” 礼貌疏离,捉摸不透。 走神之际,季棠愿误触屏幕,关闭了聊天框,而手机屏幕的内容,还停留在之前浏览的资讯上,是关于徐知序的。 恒盛集团现任掌权人徐知序毕业于哈佛商学院,24岁参与闻名商界的并购案,带领恒盛成为人工智能领域的巨头,并在一众继承候选人杀出重围,26岁接任恒盛集团董事长,将恒盛的商业版图扩大了一倍。 这是新闻对这位集团掌权人的介绍。 优秀,神秘,且遥不可及。 这也是季棠愿对他仅有的印象。 车子很快抵达了老师家楼下,季棠愿经常来,她熟门熟路地上了楼,按响门铃。 开门的是老师家的阿姨,她对季棠愿很熟悉,笑吟吟将人迎进门,季棠愿弯唇道谢,随即里屋传来杨老师爽朗的女声,中气十足:“是棠愿来了吗?” “是我,老师。” 季棠愿进了屋,和杨教授打招呼。 杨教授是她的恩师,在大学本科期间,杨教授知道她的家庭情况特殊,在学业生活上对她照拂颇多,给她介绍了许多兼职工作,季棠愿也时常帮杨教授处理一些力所能及的琐事,后来读研,杨教授是季棠愿的导师,师生关系也更亲近。 递交送来的资料,杨教授先是询问了季棠愿的工作情况,得知她已经得心应手,便放下心来,杨教授欣慰道:“你呀,一向让人放心,现在工作步入正轨,订婚是不是也提上日程了?” 季棠愿握住茶杯,心里漫起细密的甜意,含笑回答:“订婚宴定在下个月月初。” 杨教授惋惜摇摇头:“可惜那几天我要到外地开会,怕是赶不上了,结婚的时候记得给我这个老家伙送请柬,我一定去凑凑热闹。” 季棠愿柔柔笑了:“一定。” 聊了一会,季棠愿渐渐有些心不在焉,忍不住偷偷抬眼看向墙上的时钟,此时时间已经过了约定的七点半,季棠愿想到顾庭舟可能已经在楼下等她,心里不由泛起一丝焦急,杨教授看穿她的心思,笑着打趣:“晚上要去约会?赶紧去吧,别让人等急了。” 季棠愿被戳中心事,耳尖涌上热意:“老师,那我先走了。” 离开前,她借用了卫生间补妆,季棠愿对着镜子补了口红,她看着化妆镜里的自己,小心翼翼地抿了抿唇,才满意地笑了。 面对喜欢的人,每个人都下意识想要把最美的一面展示给对方,季棠愿也不例外。 走出卫生间时,季棠愿路过窗边,她的目光不经意落在窗边茶几,不由一顿。 一盏茶搁置在窗边的茶几上,杯口仍然腾起稀薄的热雾。 显然,在她之前,有其他人来过。 季棠愿收回视线,就离开了杨教授家,她走出楼道,季棠愿点开手机,只是她和顾庭舟的对话还停留在一个小时前,毫无动静。 季棠愿忍不住发去消息:【庭舟哥,你到哪里了?】 季棠愿:【到了和我说一声。】 杨教授住的楼层不高,她很快就走到一楼,此时天色已晚,夜色融融,周遭格外安静,季棠愿环视一周,没有见到其他人,季棠愿有些失落,她再次低头看着毫无音讯的对话框,在草坪前无意识地踱步,暗色树影窸窸窣窣晃动,季棠愿下意识抬眼,一抹高大挺拔的背影闯入季棠愿的视野。 那人背对着她,站在不远处的树影下,影子斜斜投在地面上,拉出长长的阴翳。 季棠愿的目光霎时顿住。 对方的身量背影和顾庭舟有些相似,或许是夜间视野受限,灯光幽暗,这抹身影似乎比平日更颀长挺拔,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 季棠愿想要看得更清楚些,下意识走下台阶,追随而去。 晚风拂过,吹动男人的大衣衣摆,烈烈浮动,也让季棠愿看清对方大衣的裁剪,以及袖口的牛角圆扣,只一眼,季棠愿的眼眸就顿时亮起。 无他,只因为那颗纽扣,和今天顾庭舟大衣的纽扣如出一辙。 顾庭舟的大衣是季棠愿专门找了设计师定制的,这个设计师收费很高昂,只为一些顶级豪门家族服务,但制作的衣服版型却相当流畅好看,就连大衣缝制的纽扣,都是用手工制作的定制纽扣,她也是托了朋友,费了不少功夫,才约上对方。 因为这件大衣来之不易,加上今天顾庭舟发的照片,让季棠愿很清楚记得,顾庭舟大衣袖口的纽扣,和眼前的一模一样。 原来顾庭舟早就到了。 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季棠愿心中那股闷燥的情绪完全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冲刷殆尽,只剩下雀跃的甜蜜,一些细微的不不对劲也被她尽数抛之脑后。 她难得玩心大起,想给对方一个惊喜,她轻手轻脚地朝对方靠近,踮起脚,抬手捂住对方的眼睛。 季棠愿嗓音轻柔甜软,还有一点点不满的娇嗔:“怎么来得这么晚?我——” 她的话却没有说完,就嗅到对方身上陌生温润的木质香,季棠愿一愣,下意识松了手。 男人转过身,幽暗路灯倾泻而下的微弱光影缓缓落在他身上,冷光扫过他峻深的脸庞轮廓,一寸寸变得清晰,他的眉眼深邃,眸色漆黑,恍如初春初融的寒潭,深不见底,矜贵自持,周身透着沉稳的威压。 季棠愿被面前的这一幕彻底惊到,整个人呆愣在原地,而剩余的话语被不上不下地堵在喉咙里,结束得异常突兀。 因为面前的男人,根本不是顾庭舟。 而是……徐知序。 那个占据新闻头条的,徐知序。 面对意外的乌龙,季棠愿不知所措地往后退,她怔怔地张了张唇,艰难吐出三个字:“徐、徐先生……” 她退到草坪边缘,一时不查,绊了一下,霎时,纤薄的身躯就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下一秒,温热的掌心握住她的手腕,牢牢将她扶稳。 徐知序的嗓音醇厚低沉,透过冷冽的空气传到她耳中。 “季小姐,好久不见。” 2、小笼 听到季小姐这个称呼,季棠愿怔愣一瞬。 徐知序居然还记得她。 思绪回转间,季棠愿视线下移,发现修长有力的长指还搭在她的腕间,慌乱之际,她如触电般,倏然抽回手,手腕脱离温热干燥的掌心,这时季棠愿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 明明是她先认错了人,徐知序还好心拉了她一把,她却反手把人甩开,有点太不礼貌了。 想到这里,季棠愿心中愈发不安,只是一个劲地道歉补救:“徐先生,不好意思,刚刚是我认错人了,冒犯了您,实在抱歉。” 她怎么就认错人了呢……而且还对徐知序做出那样不礼貌的行为! 深深的懊恼依旧萦绕在季棠愿的心头,久久消散不去。 徐知序站在暗色里,眼眸微微垂下,幽深的目光落在季棠愿身上,因为尴尬,她柔婉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看向他的眼神满是歉意,眼底的懊恼无措几乎要溢出来。 他却只是无声地弯了弯唇,嗓音低磁温和:“没事。” 季棠愿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不怪她担心徐知序会生气,尽管她知道徐先生温文尔雅,但她刚刚的行为,可以算得上相当冒犯。 若是和相熟的人开这种玩笑,自然是无伤大雅。 但她和徐知序,连相熟都谈不上。 除了偶尔几次在老师家遇见,她与徐知序最深的一次交集,就是协助杨教授完成徐知序的采访。 除此之外,再无过多的接触。 似乎想要缓解她的尴尬,徐知序主动问起:“刚从杨老师家出来?” “是,我来给老师送资料。”季棠愿有些拘谨,出于礼貌,她也问道,“您呢?” 他眸光温和,唇角漾着淡淡的笑弧:“昨天刚回国,所以今天特地过来看看杨教授。” 季棠愿突然记起老师家窗边放着的那盏茶,她此时才后知后觉,原来先前拜访的那位客人,是徐知序。 季棠愿抬眼,正想没话找话,却发现徐知序的视线从她脸上移开,缓缓落在她身前,下一秒,他向前几步,朝她弯下高大的身躯。 温润的木质香如密密麻麻的网,铺天盖地将她笼罩,她的瞳孔,因为惊讶微微扩大,里面满是徐知序骤然靠近的倒影。 随之靠近的,还有他低沉醇厚的声线:“季小姐,冒犯了。” 季棠愿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觉得垂落的长发微微扯动,酥麻得有些发痒,触感如蜻蜓点水,稍纵即逝。 片刻,徐知序直起身,温声解释道:“吓到了吗?你的发尾粘上了些东西。” 他张开掌心,赫然躺着一小团毛茸茸的柳絮。 此时是春天,江城柳絮纷飞,行走在路上,不可避免会粘染上柳絮。 一阵晚风吹过,他掌心那一小团轻飘飘的柳絮逃脱掌控,很快就随风消失在夜色中。 他后退几步,恢复了恰到好处的社交距离,神情仍旧光风霁月,谦逊有礼:“抱歉,应该事先告知你,是我唐突了。” 季棠愿回过神来,才抬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发尾,讷讷道:“没有的事,谢谢您,徐先生。” 她想起她将他错认成顾庭舟,和他没大没小地开玩笑这件事,忍不住轻声补充:“毕竟我刚刚也很冒犯……” 徐知序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唇:“那刚刚的事,我们都不必往心里去。” 季棠愿反应过来,再一次脸红了:“好的……” “愿愿!” 一道男声打断两人的对话,季棠愿循声望去,顾庭舟正站在不远处,朝她招了招手。 见到等待已久的人,季棠愿心下一松,她的笑意也真切几分,转身对徐知序道:“徐先生,我男朋友来接我了,就先不打扰您了,再见。” 徐知序依旧彬彬有礼,他微微颔首,温声道:“好。” 季棠愿礼貌地笑了笑,随后就头也不回地朝着顾庭舟的方向走去,或许是见到心上人,她离开的脚步多了几分迫不及待。 远处的顾庭舟看着渐渐走近的季棠愿,往前走几步,轻轻握住她的手,满是歉意:“对不起,工作有点忙,我来晚了。” 季棠愿快步走到顾庭舟身边,伸手牵住他:“没关系。” 顾庭舟抬眼,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人影上,他不经意问道:“刚刚你在和谁说话?认识的熟人?” 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乌龙,季棠愿下意识收紧手,她不想过多透露徐知序的身份,只是含糊道:“不算熟人,只是我不小心把他错认成你了,所以刚刚在和人家道歉。” 顾庭舟觉得好笑:“你怎么连自己男朋友都能认错?” 两人相携而去的背影被无限拉长,徐知序的视线下移,落在两人紧紧相握的手上,他的眼眸幽暗,轻轻捻了捻触碰过柔软发尾的指尖,原先的温润儒雅被隐隐肃杀的威压替代。 停在不远处的迈巴赫缓缓驶来,司机下车替他开门,他转身上了车,对司机沉声道:“回去吧。” 司机忙应是:“好的,先生。” - 季棠愿跟着顾庭舟上了车,顾庭舟捏了捏她的手:“等了我这么久,是不是饿了?还想不想吃林记的小笼包?” 闻言,季棠愿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语气有点可惜:“但林记只开到八点半,现在都八点多了,我们这个时间赶过去,估计都要打烊了。” “所以我在来的路上,特地提前去了趟林记。”顾庭舟拎过手边的袋子,将快餐盒打开,笑着对季棠愿道,“给你带了你心心念念的小笼包。” 看着面前的食盒,季棠愿有些不可思议。 这一刻,季棠愿只觉得方才的失落尽数化作欣喜,暖意争先恐后地涌上心头。 “我记得你一直都很喜欢吃这一家的小笼包。”顾庭舟含笑看着她,“这么多年,你的喜好好像就没有变过。” 季棠愿弯起眉眼:“嗯。” 顾庭舟笑了:“你总是这样,一旦喜欢一样东西,就不会轻易更改。” 季棠愿闻言,微微垂眸,其实不止是对食物的喜好没有变过,连带着她喜欢的人,也一直未变。 她和顾庭舟相识了八年,她也跟在他身后,默默追逐了八年。 在她十五岁那年,季棠愿的父母因故去世,无处可去的她被送到大伯家,而隔壁,就是顾庭舟的家,也就在这一年,她认识了顾庭舟。 寄人篱下的感觉并不好受,大伯伯母对她态度很一般,堂哥堂妹更是对她态度不满,在她窘迫伤心之时,顾庭舟总会第一时间出现,弯腰调侃她:“怎么了?又偷偷一个人躲起来哭。” 在那段黯淡难渡的人生里,顾庭舟是她为数不多的亮光。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她喜欢了顾庭舟很多年,在自己的青春里,一遍遍独自书写着只有自己知晓的少女心事。 后来她上了大学,少时的爱慕不断发酵,就在她鼓起勇气,打算和顾庭舟告白时,她却不经意听到顾庭舟和朋友聊起她。 好友调侃他:“庭舟,你对季棠愿这么好,是不是对季棠愿有意思?” 季棠愿躲在墙后,心跳如擂鼓,手中的情书被捏出明显的褶皱,她期待而紧张地等待着顾庭舟的回答。 顾庭舟沉默片刻,道:“别乱说,我只把棠愿当作妹妹。” 一句话,彻底浇灭了季棠愿的希望,从此往后,她将那份喜欢深深藏在心中。 但某一天,顾庭舟突然约她出来,他第一句话就是:“愿愿,你是不是喜欢我?” 季棠愿瞬间有种被戳穿心事的慌乱,顾庭舟将她的情绪尽数捕捉,他一如既往地笑着,抛出第二句话:“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试试?” 一朝美梦成真,季棠愿像是终于尝到甜糖的小孩,她也终于勇敢一次,没有想太多,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她和顾庭舟之间开始得很仓促突然,确定关系不到四个月,两人像是按下了快进键般,在双方长辈安排下,直接订下婚约。 面对如此草率强硬的决定,季棠愿没有任何的不满意,相反,她很高兴。 因为顾庭舟是她暗恋了七年的人,能和自己的暗恋对象结婚,是季棠愿想都不敢想的美梦。 而顾庭舟对她也很好,她对目前这一切都很满足。 “愿愿。” 顾庭舟发现她在发呆,忍不住提醒:“再不吃,小笼包就要冷了。” 季棠愿闻言夹起小笼包,满怀期待地咬了一口,黄澄澄的蟹粉汩汩漫出,季棠愿握着筷子的手有些僵住。 她喜欢的是鲜肉小笼,不是蟹粉小笼。 顾庭舟见她停住,问:“好吃吗?” 季棠愿掩饰下神色,抬眸笑了笑,温声道:“好吃的。” 其实小笼的味道不算好,放在食盒里的蟹粉小笼只剩些许余温,染上了腥气,但毕竟是顾庭舟不辞辛苦买来的,季棠愿不想在这时候扫兴。 “喜欢就好。”顾庭舟从手边拿过一个礼品袋,“对了,出差给你带的礼物,觉得很适合你。” 季棠愿接过拆开,盒子里赫然是一枚小巧的胸针,在昏暗的车厢内泛着微光,顾庭舟取下胸针,亲手别在季棠愿的衣襟上。 做完这一切,顾庭舟往后靠,嘴角噙着笑,抬眼看她,整个人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流:“很漂亮。” 顾庭舟生得一副好相貌,看人的时候专注认真,让人情不自禁陷入他展现的深情中。 仿佛此时此刻,她是他的全世界。 他应该,也喜欢她的吧…… 季棠愿呆愣愣的,下意识抬手抚摸别在衣襟上的胸针,感受到坚硬的棱角轻轻硌着她的手心,她心底淤积的低落终于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是甜蜜。 “嗯,我也很喜欢。” 话音刚落,顾庭舟的手机却在此时接连响起消息提醒声,顾庭舟低头看了眼消息,原本舒展的眉头旋即皱起,眉眼间浮现出一抹难以言说的烦躁。 季棠愿很敏锐捕捉到他的情绪,她好奇问:“是工作上的消息吗?” 顾庭舟手一顿,才若无其事地收起手机:“没有,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消息而已。” 他随后倾身靠近,无奈抬手揉了揉季棠愿的发:“这段时间我太忙了,等我这周忙完,我下周会空闲下来,周末我们一起去试订婚宴的衣服。” 他们的订婚宴在下个月,很快,她就能成为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想到这里,季棠愿的心跳就快了几分,望着他的眼眸满是期待:“好。” 季棠愿眉眼弯弯,脸颊的酒窝似乎盛满了甜蜜,她和顾庭舟相视而笑。 夜色里,迈巴赫缓缓擦身驶过,视野也随之一帧帧变幻交错,后座的徐知序亲眼目睹这一幕。 情人蜜语,美好至极。 他的眸色暗了一瞬。 下一秒,迈巴赫的车窗缓缓升起,将外界画面彻底隔绝。 3、继妹 两人聊了一会,季棠愿也勉强将整盒蟹粉小笼吃完。 小笼分量很小,顾庭舟问她:“有没有吃饱?要不要再带你去吃点别的?” 季棠愿正要说话,顾庭舟的电话开始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号码,眉头再次深深皱起,毫不犹豫地选择摁掉,但打电话的人仿佛不想放弃,再次打了过来,不知疲倦。 就在对方打了第三个时,季棠愿出声:“你接吧,可能对面有什么急事。” 顾庭舟最终接起电话,寂静的车厢内,任何声音都被放大几倍,所以也让季棠愿窥听电话对面的声音。 “哥哥。” 对面的女声柔弱可怜,莫名有点熟悉:“我刚刚加完班,顾叔叔有事先走了,我一个人在公司,你能来接我吗?” 他沉默许久,最后冷冷道:“等着。” 季棠愿很少见到顾庭舟这种躁郁神色,她好奇问:“是谁的电话?” “简柠。” 这个许久没有听到过的名字,也让季棠愿怔愣片刻,随后仿佛打开尘封的记忆,让季棠愿想起很多往事。 顾庭舟的家庭也并不幸福,顾家夫妻一起白手起家创业,借着行业东风经营起一个代加工的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但也算是小有资产。 只是富贵迷人眼,顾父在发迹后,很快就出了轨,使了手段和顾母离了婚,火速将第三者迎娶进门,而一起搬进顾家的,还有第三者和前夫生的女儿,也就是简柠。 或许顾庭舟觉得继母破坏了他的家庭,以至于他对简柠也恨屋及乌,每次提起他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妹,顾庭舟的脸色都很难看,眉眼间积攒的烦躁几乎喷薄而出:“我最讨厌她了。” 而简柠却很喜欢黏着顾庭舟,跟在他身后,叫他哥哥,但顾庭舟从来没有给过她好脸色,一直以来,顾庭舟好像都很讨厌这个继妹。 只是后来,简柠去了外地上学,也留在当地工作,很少回江城,她也消失在大家的视野里,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季棠愿没有听到过她的名字。 季棠愿问:“我记得她不是在外地工作了吗?” 顾庭舟有些烦躁:“她前段时间回了江城,昨天就被我爸塞进公司,说让她当我的助理,现在还让我去接她下班。” 他缓和了语气,看向季棠愿:“抱歉愿愿,我可能要过去一趟。” 季棠愿点头:“一个女孩子,晚上回家不安全,那边也不好打车,你还是去接她吧。” 顾家经营的公司有厂区,所以并不在市中心,而是接近郊外的地方,车子开了快二十分钟,才抵达目的地。 道路荒芜,只见路灯下站着一道纤弱的身影。 是简柠。 她身着一条简单的素色长裙,灯色投下,衬得她更加瘦弱苍白,五官轮廓有一股病弱的楚楚可怜。 她的目光落在顾庭舟脸上,随后缓缓移到季棠愿身上:“棠愿姐,好久不见,我是简柠,你还记得我吗?” 季棠愿笑:“当然记得。” 顾庭舟态度冷淡打断她的话:“上车。” 面对冷待,简柠也没有尴尬,而是笑了笑,直视季棠愿:“棠愿姐,我有点晕车,可以坐副驾驶座吗?” 顾庭舟也望向季棠愿:“愿愿,方便吗?” 季棠愿愣了愣,旋即答道:“当然可以。” 这本就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季棠愿很快就换到后座,简柠微笑道谢:“谢谢棠愿姐了。” 简柠道:“对了,听说你和哥哥要办订婚宴了,恭喜,就是不知道棠愿姐和哥哥欢不欢迎我到场?” 季棠愿下意识看向开车的顾庭舟,却意外发现顾庭舟面孔愈发冷沉,就连握着方向盘的手,也因为过度用力,手背青筋鼓起,指尖也攥得发白。 季棠愿压下心中疑惑,还是礼貌回应:“当然欢迎,到时候一定给你递邀请函。” 简柠意味深长笑笑:“好啊,届时我一定到场送祝福。” 开车的全程,都是季棠愿和简柠在聊天,顾庭舟沉默地不发一言。 车子一路朝市中心开去,车外的街景渐渐变得熟悉,车子最后停在一处旧小区楼下,这里是季棠愿住的地方。 季棠愿解开安全带,对顾庭舟道:“我先回去了,你路上小心。” 顾庭舟却也跟着下车:“愿愿。” 他的手轻轻搭在季棠愿的肩上,朝季棠愿靠近,似乎想要亲吻她的侧脸,但面对突如其来的亲昵,季棠愿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下意识慌忙无措地避开,没让顾庭舟触碰到分毫。 季棠愿有些尴尬:“抱歉……” 顾庭舟被拒绝,只是礼貌笑笑:“没事。” 简柠显然目睹方才的一切,但还是言笑晏晏的模样,似在调侃打趣:“哥哥和棠愿姐感情真好。” 不知为何,顾庭舟像是被什么刺激到,握着季棠愿的手霎时收紧,季棠愿只觉得一阵疼痛袭来,但顾庭舟似乎无知无觉,只是冷声道:“和你无关。” 季棠愿伸手推了推顾庭舟,示意他:“好了,你先送简柠回去吧。” 简柠朝她招招手:“棠愿姐,再见。” 季棠愿点头:“再见。” 目送顾庭舟的车子驶离,季棠愿上楼回家,灯光亮起,照亮着小小的两居室。 这里是父母留给她的房子,在她成年后,就选择离开大伯家,一个人搬到这里独居,房子里留存着她和父母许多回忆,是属于她的栖息地,虽然陈旧狭小,但对于季棠愿来说,这里是最温馨美好的地方。 回到家,季棠愿站在镜子前卸妆,目光触及衣襟上的胸针,她暗含笑意,仔仔细细端详了一会衣襟上的胸针,才珍而重之地把胸针摘下收好。 她刚刚没有吃饱,于是翻出家里的方便面,给自己煮了一碗,当作加餐。 正吃着热气腾腾的面,手机屏幕亮起,顾庭舟的晚安消息如期而至,内容却意外的甜腻。 【愿愿,晚安,爱你。】 这条消息完全不像是顾庭舟平时的风格,在现实相处中,顾庭舟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她爱她这种字眼,这不禁让季棠愿忍不住耳尖泛红。 她噙着笑,回复消息:【晚安,好梦。】 第二天一早,天色还未亮透,季棠愿就抵达电视台,准备播报固定的早间新闻。 早间新闻是季棠愿每天固定的工作,她一般九点多就能下班,但今天的工作结束后,却被告知有个临时会议。 季棠愿一头雾水地进了会议室,参加会议的大多数都是台里的主持人,主任清了清嗓子,直接进入主题:“现在台里有一档非遗节目,原定的主持人因为个人原因,没办法再继续主持这档节目,现在谁想接手这档节目的主持工作?” 一时间会议室陷入沉寂,没有人出声接话,此时,方子溪慢悠悠开口:“主任,我倒是有一个人选。” 方子溪好整以暇地望过来:“棠愿就很合适,棠愿可是我们台里最有潜质的新人,应该多给新人一些机会,毕竟年轻人就应该多锻炼。” 大家纷纷朝季棠愿投去复杂的目光,眼神大多是同情,也有看好戏的好奇,显然,这档节目是一个烫手山芋。 而主任的小眼睛骤然一亮,立刻换上一副推心置腹的态度:“方老师说得对,年轻人就应该多锻炼嘛!” 他一锤定音:“小季,这档节目的主持工作就交给你了。” 季棠愿当然知道自己被针对了,但她也只是一个没有资源没有背景的新人,没有办法拒绝,事到如今,她只能不卑不亢,微微一笑:“我会认真完成工作的。” 因为这个临时落在她头上的任务,季棠愿觉得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即使她今天的主持工作已经结束,她一上午都留在电视台翻阅浏览这档非遗节目的文件。 只是她越看心越沉,此时的她也明白当时会议室里,大家为什么都同情看着她,因为这一档节目的收视率,可以称得上是全电视台最低。 她只是一个新人,没有拒绝的余地,所以这一份吃力不讨好的主持工作,就这样落在她头上。 原本以为只有她一个人单打独斗,没想到夏钰却自告奋勇选择跟着她干。 季棠愿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任务,劝了夏钰几句后,夏钰却笑嘻嘻道:“我就是一个实习生,在哪个栏目都一样,我听说这个节目还可以到处出差呢,我就当是公费旅游了。” 季棠愿心下微暖,真心实意道:“谢谢你,小钰。” 夏钰毫不见外:“要是师姐被感动了,今天中午请我吃饭吧。” “我知道电视台附近开了一家新餐厅,听说特别漂亮,氛围感超级好,很多情侣去打卡,可惜我没有男朋友,只能找师姐一起搭个伙了。” 季棠愿笑着应下:“好。” 中午休息,两人如约去了夏钰说的那家餐厅,餐厅的布置也确实如夏钰描述般,摆着鲜花和蜡烛,充满了浪漫的氛围,是个约会的好地方。 夏钰东张西望:“看起来真不错,要是好吃,师姐下一次可以带着顾先生一起来约会。” 季棠愿骤然被调侃,不由嗔怪般看向她。 她们点了餐,就自然而然地聊起工作。 “师姐,你之所以被分到这档节目,完全是被方子溪针对了。” 季棠愿笑了笑:“没办法,木已成舟,只能好好干了。” 夏钰为她打抱不平:“方子溪是我们台里的摇钱树,领导也都对她客客气气的。” 因为近些年自媒体的飞速崛起,传统媒体行业受到很大冲击,现在的电视台的发展逐渐日薄西山,大家都是靠着到处拉广告拉赞助,为台里创造价值,才能得到高工资。 而方子溪靠着手上的资源,是台里的摇钱树,所以在电视台里有分量极高的话语权。 两人聊了一会,夏钰突然说:“师姐,我听说恒盛集团打算赞助投资我们电视台的节目,会在近期举办一场酒会,届时徐知序也会到场。” “你说我们能不能弄到酒会邀请函,混进去拉赞助?” 听到徐知序这个名字,她也自然而然想起前不久发生的乌龙。 她仍然记得男人抬手轻轻拂去她发尾的柳絮,面对她的冒犯鲁莽,他也只是温柔地让她不要在意。 徐先生是个好人,或许他真的能给她提供一个机会。 但这个异想天开的念头浮现在心头,却很快被理智摁了下去。 季棠愿在心里失笑。 即使徐先生再温文尔雅,平易近人,但他先是一个商人,一档没有收视率的节目,他怎么可能会投资? 季棠愿一本正经开玩笑:“好,我们想办法混进酒会,然后徐知序莫名其妙看上我的潜力,投一大笔钱,赞助我们这档收视率最低的节目。” 两人顿时笑作一团。 一句不经意的玩笑话而已,大家都没往心里去,全当苦中作乐。 吃完饭,季棠愿起身去结账,两人走在过道上,一边说说笑笑,但夏钰像是看到什么,笑容突然凝结,眼神瞬间有些慌乱。 季棠愿察觉出异样,笑着问:“怎么了?” 夏钰身子躲闪,似乎想要挡住她的视线:“没什么……” 但季棠愿不经意错身,就避开了夏钰的身体,自然而然看到了夏钰想要极力躲避的画面。 映入眼帘的,是顾庭舟熟悉的侧颜,他站在前台,正在低头签账。 在他身边,是简柠纤细的身影。 她的肩上披着顾庭舟的大衣,而她下垂的手,正轻轻拉着顾庭舟的衣角。 4、投资 餐厅的灯光色调昏暗暧昧,两人的身影隐隐重叠,虽然没有直接的肢体接触,但简柠小心翼翼扯衣角的动作,仿佛一对最寻常不过的爱侣,透着无限亲密,只是清楚两人关系的季棠愿,面对这一画面,却在心里交织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 季棠愿的目光仿佛凝在那一处,夏钰在一旁不知所措:“那个……师姐……” 她心里也七上八下的,这个餐厅大部分都是情侣,谁能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顾庭舟和别的女人吃饭? 据她所知,顾庭舟和季师姐马上就要订婚了,怎么就在这个关头出了这种事? 顾庭舟在转身之际,突然发现了不远处的季棠愿,他的表情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慌乱,随后他倏然甩开简柠的手,快步朝她走来。 “愿愿,你怎么在这儿?” 季棠愿静静地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神色依旧平静:“我和师妹来吃饭。” 她抬眸看向顾庭舟:“你呢?你怎么在这儿?” 面对季棠愿的问题,简柠却率先替顾庭舟解释,从善如流:“棠愿姐,我和哥哥约了客户在这家餐厅吃饭,没想到会碰见你,好巧。” 季棠愿这才想起,现在的简柠是顾庭舟的助理,一起出来应酬见客户也实属正常,这解释完全合情合理。 说完,简柠将肩上的大衣褪下,递还给季棠愿:“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才借了哥哥的衣服,棠愿姐,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季棠愿对上简柠的目光,她依旧是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仿佛天然无害。 她手一顿,只是沉默地接过大衣,没有说话。 她想起顾庭舟对简柠冷淡的态度,但刚刚的每一幕,却透露着无声的割裂。 明明顾庭舟说讨厌她,但此时却允许简柠的靠近,包括他们之间似有若无的亲昵,让季棠愿心底的怪异不安也随之漫起。 他和简柠之间,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冷漠,相反,还带着似有若无的……不一般。 季棠愿缓缓攥紧手中的大衣,却不经意嗅到大衣上的味道,残留着陌生的幽幽女士香,还混杂着顾庭舟惯用的古龙水,味道纠缠交杂,浓烈得让人反胃。 顾庭舟打断了凝滞的氛围,对简柠淡声道:“我还有事,你自己先回去。” 转头,他看向季棠愿:“愿愿,我送你。” 季棠愿没有拒绝,她告别夏钰,上了顾庭舟的车。 车厢内气氛陷入凝滞,片刻,顾庭舟率先打破沉默,满含内疚看着她:“愿愿,你是不是生气了?” 季棠愿沉默一瞬,未置可否:“我只是好奇,你不是不喜欢她吗?为什么会把衣服借给她,还允许她扯着你的衣角?” 他语气急切地解释:“简柠说她身体不舒服,我才把衣服借给她。” 他察觉自己语气的不对,立刻放缓了语调:“愿愿,即使我不喜欢她,但她也是一个女性,就算今天是一个陌生女性因为身体原因,需要借用我的衣服,在她有需要的时候,我都会伸出援手帮助对方。” 他柔声道:“你还记得你高中的时候,有女孩子生理期弄脏衣服,你即使不认识对方,也二话不说把校服外套借给对方,我当时就觉得,我们愿愿是一个很善良很特别的女孩。” 提及陈年往事,季棠愿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动容。 在她眼里,顾庭舟本身就是一个很好很善良的人,就算是其他陌生的异性有需要,他也会帮助对方。 即使对方是他不喜欢的简柠,他也不会视而不见。 就像在大伯家寄人篱下的日子,她也是靠着顾庭舟的照顾和关心,慰藉着千疮百孔的心。 她也是被他的温暖善良所吸引,她好像,不应该胡思乱想这么多。 车厢寂静,只有转向灯的哒哒声作响,季棠愿的态度终于软化:“我只是觉得,那一件衣服是我送给你的,我不太想让其他异性穿这一件衣服。” “你和她也只是异父异母的兄妹,我不希望你和她走得太近。”季棠愿轻声道,“所以庭舟哥,你以后能和简柠保持距离吗?” 顾庭舟微不可查地握紧方向盘,语气却云淡风轻:“怎么了?” 季棠愿:“我觉得,简柠好像有点喜欢你。” 闻言,顾庭舟的下颔猛然紧绷,旋即他语调轻松,像是在开玩笑:“怎么了,我们的愿愿是吃醋了吗?” “放心,愿愿。”顾庭舟的语气莫名带着不自知的自嘲,“她的亲生母亲毁了我的家庭,我永远记得这件事,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随后,顾庭舟郑重其事看向她,举起手保证:“我之后会注意和她保持距离的,如有二心,我任凭小季老师处置,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季棠愿忍不住被他这话逗笑,气氛终于缓和,顾庭舟捏了捏季棠愿的手,柔情似水:“好了,你回去好好休息,过几天我们一起去婚纱店试订婚服。” “好。” - 试订婚服当天,正好是周末,季棠愿也正好休息,原本天气预报显示是晴天,但却在午后下起了雨,窗外天色阴沉沉的,细密的雨丝打在窗上,纠缠成乱七八糟的水渍,顺着玻璃缓缓滑落。 季棠愿站在窗边,手机屏幕还亮着,正好停留在顾庭舟的对话界面上。 是顾庭舟的消息。 【愿愿,我现在在外地,因为航班延误了,我可能没办法及时赶回江城,下午的试衣服,我大概率没办法到场。】 季棠愿有点失落:【那我打电话和婚纱店改时间,等我们都有空的时候,再一起去试,可以吗?】 顾庭舟却没有答应这个提议:【订婚宴定在下个月初,时间比较紧急,如果拖到我们有空的时间,所有的流程都来不及。】 季棠愿只能暗含失落,答应下来:【好。】 她心里自我安慰着,下午一会试礼服的时候,多拍几张照片给顾庭舟看就好。 手机叮咚一声,新消息弹出,这次是杨教授的消息。 她前几天听说季棠愿接手负责了一档收视率很低的非遗节目,陆续几天给她提了不少建议,而今天让她过去一趟,是杨老师想和她介绍一个人。 季棠愿心下微暖,即使她早已毕业,但杨老师依旧对她关照有加,面对恩师的好意,季棠愿立刻答应,她简单收拾一下,就直接前往老师家。 在前往老师家的路上,季棠愿有些忐忑不安,心里暗暗猜测着老师到底要介绍谁给她。 但打开门,见到端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后,季棠愿有些发愣。 居然是,徐知序。 徐知序似有所感,也抬眸对她对视,今天的他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更衬得他气质出尘,矜贵禁欲。 他身上那股无法忽视的气场,莫名有压迫感。 杨教授正想介绍,却见徐知序噙着笑意,缓缓出声:“季小姐应该还记得我,我们前不久才见过。” 季棠愿眼睫颤了颤,叫了他一声:“徐先生。” “既然你们都还认识,那我就不在这儿碍事了。” 杨教授笑呵呵地主动让出客厅,退回书房:“知序,你和棠愿先聊着,我先回书房看论文了。” 徐知序礼貌回应:“好,您先忙。” 杨教授一离开,客厅只剩下她和徐知序两人,季棠愿独自面对徐知序,多少有些紧张。 好在徐知序主动开口,说明来意:“季小姐,最近恒盛计划投资江城电视台,我正好对非遗文化感兴趣,杨老师说你手上正好负责一档非遗节目,我想先了解一下,如果合适,我们会投资赞助这档节目。” 季棠愿一脸震惊,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恒盛集团掌权人居然真的莫名其妙看上她的节目?! 季棠愿有些磕巴:“徐先生,您……确定吗?” 徐知序眉梢微挑:“为什么这么问?” 季棠愿怀疑他被杨老师忽悠了,虽然季棠愿很想骗他的投资,但她的良心还是有点过意不去,只能小声提醒:“徐先生,这档节目的收视率全台最低,你投资我,很有可能会血本无归……” 她艰难地咽了咽唾液:“所以,您最好还是慎重考虑……” 瞧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他漆黑如墨的瞳仁染上一丝柔软笑意:“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季棠愿抬眼看他,有些不可置信:“您相信我?” 徐知序笑意深了几分:“我相信杨老师的推荐。” 季棠愿闻言,难得鼓起勇气:“我和节目组修改了部分的环节,如果徐先生不介意,您可以听一听我们节目的内容设置。” 徐知序轻笑:“好,洗耳恭听。” 季棠愿定了定心神,拿出修改后的节目策划,和徐知序一点点讲解节目的内容设计。 她的嗓音温柔悦耳,叙述清晰,也很有逻辑,不到十分钟,就已经简单介绍完毕。 最后季棠愿小声补充:“我前几天已经和节目导演编导修改调整了节目的部分环节,打算增加小剧场,着重讲述非遗的历史故事,让观众身临其境感受非遗文化的魅力,我们准备在下一期试验新的节目安排,看看效果如何,徐先生可以等这期节目播出后,再决定是否投资我们。” 徐知序全程听得很认真,点点头:“好。” 他弯了弯唇,抬眼望向季棠愿:“最近恒盛会举办一场酒会,酒会邀请了各界名流投资人,我想邀请季小姐参加,不知季小姐是否愿意赏脸?” 季棠愿再次被惊喜砸中:“当然愿意!” 徐知序笑了:“好,恒盛酒会的邀请函,我会让秘书亲自送到季小姐手上。” 季棠愿喜出望外:“谢谢徐先生。” 因为这个意外之喜,季棠愿霎时笑眸弯弯,心情仿佛很好,一双茶棕色的翦水秋瞳亮晶晶的,充满愉悦的灵动,她侧过脸,却猝不及防对上身边男人深邃无底的墨眸。 原来,他一直在注视着她。 察觉到季棠愿的窘迫,徐知序忽而低笑一声:“季小姐好像很高兴?” 季棠愿被他洞察情绪,耳尖顿时泛起尴尬的潮红,她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解释:“抱歉,徐先生,我贸然争取到一个向您展示的机会,有种天上掉馅饼的虚幻感,所以有一点兴奋……” 她担心给徐知序造成不好的印象,立刻找补:“我平时工作态度很端正的,您放心。” “杨老师的爱徒,我很放心。”徐知序话锋一转,“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如果需要,我可以直接投资赞助季小姐的节目。” 但季棠愿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徐先生,您还是先看一期节目的效果,再决定要不要投资我们。” 徐知序语调温润:“为什么?直接一步到位不好吗?” 季棠愿鼓起勇气,直视徐知序,语气真诚:“我知道您之所以愿意帮我,是因为我是杨老师的学生,您能看在杨老师的面子上,邀请我参加恒盛的酒会,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不敢奢求再多。” “另外,我更希望,您会选择投资我们这档节目,是因为它能创造的价值,而不是因为老师的人情。” 徐知序听到她这番发言,矜贵清雅的面庞浮现出笑意,薄唇微微勾起:“季小姐果然很有趣。” “但一切和杨老师无关。” 徐知序垂下眼睫,眸色深沉地望着她,唇角似有若无地扬起,他嗓音醇厚低磁。 “我看中的,是季小姐你本人。” 5、试衣 窗外淅沥沥下着春雨,客厅的光线也变得昏昧黯淡,只有徐知序静静坐在对面,他垂眸,眉眼清浅含笑,色调与周围融为一体,宛如一副旧时的油画。 或许徐知序说的是好听的场面话,但对方有意向投资自己的节目,季棠愿心里已经将徐知序当作伯乐,不由升起感激:“谢谢您对我的认可,我会全力以赴的。” 徐知序深深望进她的眼里,她像是一株生机勃勃的植株,眼眸闪烁着灿烂亮光。 他弯唇笑了笑,磁性的嗓音刻意放缓,更添几分温柔:“季小姐,期待你的成果。” “两位,聊得怎么样了?” 杨教授的声音打断了两人,她站在书房,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眼镜。 “如果没聊完,你们继续,我就先去给学生上课了。” 徐知序站起身:“已经与季小姐聊得差不多了,既然老师还有事,我就不继续叨扰了,多谢您替我牵的线。” 见徐知序要离开,季棠愿连忙搭腔:“我一会也还有事,就不打扰老师了。” 杨教授笑呵呵道:“既然你们都要走,那知序,麻烦你送棠愿一程。” “好。” “我一个人开车过来的。”他转身看向季棠愿,神情温润,礼貌询问,“我送季小姐一程。” 季棠愿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啊,好,谢谢您。” 她也想不到有一天,众多媒体挤破脑袋都采访不到的徐知序,会亲自给她当司机。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一辆通身漆黑的奥迪正停在楼下,徐知序先行一步,很绅士地替她拉开副驾驶车门,季棠愿道了谢,有些手足无措地坐了进去。 徐知序开的车也和他本人一样,车内饰低调简约,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车厢,顺便小心翼翼地调整坐姿,正襟危坐。 徐知序上了车:“季小姐去哪?” 季棠愿礼貌答道:“麻烦您送我到淮海路十号的今喜婚纱店,谢谢。” 徐知序闻言,微微挑眉,似在好奇她的目的地:“婚纱店?” “对,婚纱店。”季棠愿有些不好意思,“我下个月月初准备和男朋友订婚了,今天下午正好和婚纱店约了时间,去试订婚的礼服。” 他敛下眼眸的幽暗,旋即才淡淡笑着祝贺:“恭喜。” “谢谢。” 徐知序继续问:“你男朋友陪你一起?” 她笑笑,掩下眼底的失落:“本来和我的男朋友约定好,今天下午一起去试订婚的礼服,但他在外地出差,因为天气原因,暂时回不来,所以就只能我一个人来试礼服了。” 季棠愿补充:“不过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她向来独立,这些事对她来说,不算大问题。 徐知序却深深看了她一眼,话锋一转:“季小姐和男朋友是怎么认识的?” 季棠愿没想到他会对这些感兴趣,但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她实话实说:“男朋友是我青梅竹马的邻居哥哥,我和他认识八年了。” 聊起男朋友,季棠愿的话好像变多起来,就连唇角也不自觉噙着似有若无的甜蜜笑意。 “是谈了很久的校园恋爱?” 季棠愿:“不是,我和他,前不久才确定关系。” 他忽然开口:“前不久才确定关系,现在订婚,会不会太快了?” 季棠愿一滞。 徐知序握着方向盘,指节白皙如玉,他察觉到气氛的凝滞,侧过脸看季棠愿,自顾自解释:“抱歉,是我失言了,我想着,可能情侣之间再相处久一些,更了解彼此,再订婚会更好。” 他语气自若:“当然,这也只是我的一面之词,季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没关系。” 季棠愿忍不住强调,为顾庭舟正名:“但他是我喜欢了很久的人,他很好,所以我很放心,不存在不了解对方的情况。” “是吗?”徐知序意味深长,“那是我多虑了。” 季棠愿心底还是因为这番话泛起轻微的涟漪,荡漾着不安,因为她和顾庭舟的相处模式并不像普通情侣那么亲密,他们平时工作日很少见面,一般是在周末聚在一起吃顿饭,看场电影,就算是约会了。 而在确定关系之前,她和顾庭舟的见面次数更是寥寥无几,高中毕业后,她和他的社交工作圈子不重合,一个月能见到他一次,已经算是幸运。 “上次,你好像是将我误认成你的男朋友。”徐知序扶了扶金丝边眼镜,“所以我有点好奇,季小姐的男朋友,和我很像吗?” 季棠愿震惊地眼眸瞪圆。 不是,他怎么还记得这件事? “不是的。”季棠愿连忙解释,“只是您和他身形有些相似,加上您当天穿的大衣很像,所以我上次才认错了人。” 徐知序轻笑:“是这样。” 季棠愿尴尬应声:“对,就是这样。” 车子此时拐了个弯,季棠愿朝外看去,预定试衣服的婚纱店赫然出现在眼前。 季棠愿出声提醒:“徐先生,已经到了,您在这里放我下车就好。” 车子依言缓缓停下,季棠愿下了车,冲他摆摆手:“徐先生,再见,您路上注意安全。” 他也弯了弯唇:“好,再见。” 徐知序目送着那道纤柔背影渐渐远去,走进装潢精致的婚纱店,他原本周身的温润如玉尽数收起,眸色是翻涌不断的深沉墨色。 随后,他拨通一个号码,语气是淡淡的威压:“帮我查个人。” - 抵达婚纱店时,雨已经停了,季棠愿独自进了婚纱店,和工作人员沟通一会,就开始试衣服。 她先前已经和顾庭舟商量好预选的几套礼服,包括西式的礼服裙,还有中式的旗袍,她都试了一遍,最后,她穿着中式旗袍,给顾庭舟打去视频通话。 顾庭舟很快接通,直至他看到屏幕那边的季棠愿,顾庭舟有些晃了神。 季棠愿换了一套淡粉色的重工旗袍,柔软乌发用簪子简单挽起,露出了清丽漂亮的脸庞,莹白的脸颊淡淡扫过腮红,她本就很美,这一抹绯红却如点睛之笔,更添惊艳之色,宛如枝头含苞待放的粉红海棠,潋滟绝代风华。 季棠愿有些紧张,小声问他:“你觉得这一套怎么样?” 顾庭舟低声喃喃:“我的愿愿真的很美。” “我已经想象得到,订婚那天的你有多漂亮。” 被顾庭舟夸赞,季棠愿有些羞赧,她下意识转移话题:“你现在还在酒店吗?” 顾庭舟笑了:“是啊,今晚的飞机。” 季棠愿“哦”了声,视线顿住,她眼尖,一下子就捕捉到顾庭舟脖颈处的红痕。 “你的脖子怎么了?” 顾庭舟抬手抚上红痕,声音不自觉绷紧,但神色依旧风轻云淡:“这个吗?没事,被虫咬了。” “严不严重啊?”季棠愿有些忧心忡忡,提醒道:“那你记得搽点药。” “好,我知道了。”顾庭舟笑着应道。 季棠愿:“那我再试试其他礼服,先不聊了。” 视频通话被挂断,顾庭舟的身后传来女人的轻笑声。 “被虫子咬的?” 简柠从身后环住顾庭舟的脖颈,轻轻笑了,她的指尖点在喉结处:“你怎么不告诉她,这里,是被继妹咬的。” 6、木雕 顾庭舟喉头发紧,一把甩开简柠的手,怒道:“简柠!” 简柠没有生气:“昨晚的吻,你不喜欢吗?” 顾庭舟逐渐接手家中生意,顾父特地派他到外地出差应酬,简柠作为助理,也理所当然地跟着。 他昨晚和客户喝多几杯,有些醉,在进入酒店房间时,简柠突然抱着他的腰,倾身吻上他的唇,濡湿柔软的感觉让霎时他头皮发麻,他呼吸急促,纠缠几个来回,直到她的唇触到脖颈,他最后强撑着理智,用尽全身力气才将简柠推开。 他闭了闭眼,沉声道:“昨晚,只是意外。” 顾庭舟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向来是厌恶的。 只是简柠却对他一如既往,会笑意盈盈地叫他哥哥,似乎不在意他的冷脸。 直到某天,只有他和简柠在家,简柠因为生病发烧晕倒在家,顾庭舟被迫照顾这个“妹妹”,当晚他陪生病的简柠去医院打点滴,他冷着脸告诫简柠,以后生病要说,不要再弄出这些麻烦,简柠柔弱地靠在他的肩上,抬头朝他笑了:“哥哥,你真好。” 看着简柠的脸,顾庭舟的心,还是罕见地出现动摇,他有一瞬间,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冷漠了。 至此之后,表面他仍然是对简柠厌恶至极,但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落,他不由自主地开始关注这个继妹,莫名其妙被简柠吸引目光,不受控制地去关注她社交平台的动态。 真正打破平静的,前几个月的某天晚上,一直在外地的简柠回到江城,当晚将他堵在卧室,湿润的唇贴上他的脸,呢喃着告白:“哥哥,我喜欢你。” 他看着简柠的眼睛,一瞬间,他鬼使神差地想要答应,但手机亮起母亲的消息,理智一瞬间回笼,黑暗中,顾庭舟幡然惊醒。 他不能和简柠在一起。 他怎么能喜欢上第三者的女儿?因为简柠的亲生母亲,他原本美满的家庭才会分崩离析,他不能对不起他的母亲。 心里那道声音却不断提醒他,他只能讨厌简柠。 他为了逃避,也为了告诫自己不能对简柠动心,他打算开启一段真正的恋情转移注意力。 他想到了季棠愿。 他第二天就约了季棠愿出来,问她要不要和他在一起,果不其然,季棠愿没有犹豫地答应了。 结果在他意料之中,因为他清楚,季棠愿一直喜欢他。 这个娴静温柔的邻家妹妹,寄人篱下,她在大伯家过得并不好,顾庭舟每次见到她,都会同病相怜,所以也会额外照顾她一点,渐渐的,季棠愿看向他的眼里,有了不一样的亮光。 但季棠愿更内敛含蓄,只会默默表达她的爱恋,他大三那年过生日,季棠愿大一,发消息说会在下午六点过去找他,她给他准备了生日礼物,当时顾庭舟和朋友出去庆生,手机没电关机,也忘了和季棠愿的约定,他一直玩到晚上十点多才回寝室,远远地,他看到季棠愿纤薄的背影等在他的寝室楼下,不知在这里等了多久,好友叫他:“庭舟,那是不是你的青梅妹妹?” 季棠愿看到他时,眼眸顿时一亮,将准备的礼物和蛋糕递给他,笑着和他说:“庭舟哥,生日快乐。” 从那天起,顾庭舟就确定,季棠愿喜欢他,但他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虽然季棠愿很好,但有时候,顾庭舟又觉得她无趣。 季棠愿干净纯粹,但简柠不一样,柔弱的外表下,却是个摄人心魄的妖精,是冲动和刺激,稍有不慎,就会被她拽入欲望的深渊,沉溺不醒。 顾庭舟移开目光:“我的女朋友是愿愿,喜欢的人,也是愿愿。” 简柠却只是轻笑一声:“如果季棠愿知道,我昨晚吻了你——” “够了!” 顾庭舟警告她:“我和愿愿马上就订婚了,如果你敢她面前乱说,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他摔门离去。 - 江城的雨缠缠绵绵下了一天,终于在第二天放了晴,季棠愿也和节目组一起前往外地,开始了非遗节目的录制。 这档非遗节目名为《艺遗生辉》,因为经费紧张,他们本期去的地方是隔壁城市的小村子,这里的老人仍然靠着代代传下来的木雕技艺,制作手工艺木雕为生。 小村庄土路泥泞,一行人走了许久才到目的地,但村里的村干部得知他们是来了解即将失传的木雕文化,格外热情,立刻带他们去见了村里最厉害的木雕师傅。 师傅操着浓厚乡音的普通话,毫不保留地和他们讲解木雕文化和技术,虽然条件艰苦,但村民很热情配合,这期节目的录制持续了四天,大家才打道回府。 回到江城后,大家如火如荼地加工视频,季棠愿也配合录制需要出镜和口播的部分,她录制完毕所有内容,回到化妆室卸妆。 此时是傍晚,不少同事在化妆间做准备,而方子溪正被三四个同事围着,她站在中央,春风得意极了,像是众星捧月。 其中一个同事恭维道:“方老师,听说这次恒盛只给我们电视台发了五张邀请函,其他几张都送给台里的领导,我们台里的主持人,只有方老师你收到了邀请函。” 方子溪心情很好地接受众人恭维夸赞,一抬眼,就看到季棠愿,她扬声叫住她:“棠愿,你手上那档非遗节目准备得怎么样了?” 季棠愿抬眸,朝她笑了笑,温温柔柔道:“一切都好。” 方子溪一拳打在棉花上,仍然没有放弃,她扬了扬手上的邀请函:“正好恒盛邀请我参加他们的酒会,会有很多投资人和赞助商到场,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带上你一起出席酒会,带你见几位赞助商。” 随后,方子溪捂唇笑:“毕竟你那档节目,经费应该非常紧张。” 她话锋一转:“但如果你的节目收视率还垫底,再怎么牵线,也没什么用了。” 季棠愿淡声:“不劳方老师费心了,我相信我们这期节目的播出效果,应该会很不错。” 听到季棠愿如此狂妄自大的发言,方子溪轻哼一声:“年轻人还是要谦虚一点。” 话音刚落,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渐近,窸窣交谈声由远及近,化妆室内的人纷纷抬眼,却看到往日高高在上的副台长此时却跟在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身边,态度谦逊客气,赔笑带路,朝这边走来。 众人透过玻璃,议论纷纷:“那是谁啊?居然能让副台长客气成这样……” “嘘,听说是徐知序身边的助理呢,徐知序你知道吧,就是恒盛集团掌权人……” 讨论声未停,副台长带人进入化妆室,西装男径直停在季棠愿面前,态度礼貌:“季小姐您好,这是恒盛酒会的邀请函,徐先生特地吩咐我,要亲自送到您手上。” 顿时,化妆室内鸦雀无声,众人震惊无比。 方子溪脸上也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季棠愿一个新人,什么时候居然和恒盛那边搭上线了?! 同样没反应过来的,还有季棠愿本人。 但她很快就收回心神,恢复镇定,伸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邀请函:“谢谢。” 对方语气恭谨,又递过来一张名片:“我是徐先生身边的陈助理,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您有任何事情,可以联系我。” 季棠愿再一次收下,老板特地吩咐的任务顺利完成,陈助理也打算打道回府:“如果季小姐没有什么事,那我先走了。” 但季棠愿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叫住他:“陈助理!” 她先前几步,轻声道:“我有件小礼物想要送给徐先生,能麻烦你转交给他吗?” 陈助理想起前不久老板让他去查的人,当然知道老板似乎对这位季小姐并不一般,他也压低声音,适时提了一句:“徐先生正好在楼下,不如您亲自送给徐先生?” 季棠愿怔住:“可以吗?” 陈助理笑了:“当然,季小姐跟我来。” 思来想去,这件礼物还是当面送给他,比较有诚意。 片刻功夫,季棠愿已经拎着她的礼物,一路跟着陈助理下到地下车库。 季棠愿心中多少有些忐忑紧张,距离她上次见到徐知序,已经差不多是一周以前了。 陈助理轻轻叩了叩车门,轻声提醒:“先生,季小姐来了。” 车门打开,徐知序端坐在后座,手上正捧着平板,似乎在工作,他身着一袭黑色西装,纽扣一丝不苟地扣好,衬得他身量颀长挺拔,矜贵禁欲,他抬眸,目光一如既往斯文温和,他微微一笑,清隽优雅:“季小姐。” 无论见他多少次,季棠愿都会被他俊美的外貌晃了眼。 察觉到自己走神,季棠愿立刻收回视线,双手递上礼物:“徐先生,这个,是我给您准备的小礼物。” 徐知序接过,他打开盒子,只见赫然是一个木雕的小柿子:“是柿子?” 季棠愿见他收下,松了口气:“是的,这一期的非遗项目是木雕,所以我专门给您准备了木雕的小柿子,是我亲手雕刻的,祝您事事如意。” 徐知序的手顿住,他幽深的眸光落在她脸上,缓声问道:“这是季小姐亲手雕刻的?” 季棠愿不明所以:“是……” 见徐知序一直打量着那个小柿子,季棠愿的心再次悬起。 等等,徐知序他该不会是不喜欢这个粗糙的木雕吧? 想到这里,季棠愿就有些心虚,虽然这个木雕她打磨调整了很久,但毕竟是她第一次动手做,做成这样,她已经尽力了。 她以为徐知序觉得丑,连忙补充:“如果您不喜欢,我还有专业师傅雕的……” 徐知序却打断她:“没有,我很喜欢。” 他似是不经意问:“季小姐只雕了这一个吗?” 季棠愿点头:“时间有限,我只雕了这一个,做的不好,您别介意……” 毕竟徐知序是她潜在的金主爸爸,她想着应该表示一下自己的诚意,才想着亲手雕刻一个木雕送给他。 因为时间有限,她本想雕多一个给顾庭舟,但实在来不及,只能制作出这一个。 “当然不介意。” 徐知序的长指修长如玉,此时却轻轻摩挲着手上的小柿子木雕,动作轻柔,他饶有兴致地看向季棠愿,眸底含笑:“也就是说,季小姐亲手制作的木雕,只有我一个人有。” 季棠愿被他看得有些紧张,但还是乖乖应声:“嗯,是的……” 男人轻笑一声,他的声线低沉,语调温柔,仿佛蕴含着对情|人的缱绻。 “只有我有,我很喜欢。” 7、欺骗 季棠愿只觉得徐知序话中有话,但看向徐知序,他却依旧是温文儒雅的模样,极其自然。 仿佛刚刚的他,只是在单纯表达他对这个手工小木雕的喜欢。 气氛安静,徐知序的视线停在季棠愿的手上,不动声色问:“手,也是因为做木雕受的伤?” 季棠愿闻言低头看向自己的手,细白的手指上,交错着微小的伤口,并不算特别明显,季棠愿也没想到徐知序还能如此敏锐细致地发现这些。 她的手指感受到目光的流连,似乎有着实质性的灼热,季棠愿下意识蜷缩手指,将伤口藏起:“嗯,我第一次做木雕,不太熟练,弄伤了手,但都是小伤,不碍事。” 节目组经费紧张,请不起什么明星嘉宾,所以体验环节是季棠愿自己上场录制,体验制作木雕,只是她从没尝试过木雕,所以做起来笨手笨脚的,磕磕绊绊地增添了许多伤口,但她没觉得有什么,只当是一次新奇的体验。 “谢谢。”盒子被徐知序轻轻阖上,他抬眼看向季棠愿,“季小姐,有心了。” 他微微弯身,幽暗的眼眸宛如一汪深海,倒影出她的脸庞:“季小姐,作为答谢,如果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随时可以和我说,我会尽我所能去解决,无论是什么。” 季棠愿被他的郑重震惊到了:“徐先生,您太客气了,我只是送了您一个平平无奇的木雕……” 还是有点丑的那种。 “这是我自己的小小私心,和工作无关。”徐知序平静地望向她,“如果需要帮助的人是你,你随时可以找我。” “我在意的,是季小姐的真诚和心意,你的用心,赋予了这份礼物不一样的价值,对我来说,并不只是一个普通的木雕。”徐知序唇角勾起,语气仿佛带着蛊惑,让人安心,“所以,不用对我客气。” 陈助理连忙接过老板的话:“如果季小姐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联系我,我会替您转告……” 结果陈助理话还未说完,却被自家老板悠悠打断:“不用转告,季小姐可以直接联系我。” ?行吧,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 闻言,陈助理默默退出。 徐知序朝她递上手机,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他的微信:“季小姐,方便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吗?” 季棠愿怔愣片刻,才回过神来,她也没想到能够直接要到徐知序的微信,立刻掏出手机:“那……我加您?” “好。” 随着轻微的“滴”声,她的手机界面跳转,变成添加好友的页面,季棠愿输了自己的名字,点击添加。 验证通过,季棠愿示意:“好了,徐先生。” 身边的陈助理适时提醒:“先生,您八点还有一个跨国会议。” “我知道了。”他重新看向季棠愿,“季小姐,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季棠愿心绪微动,突然叫住他,语速很快:“徐先生,明天晚上八点,我主持的节目会在江城电视台播出……” 话说到一半,她就突然说不下去了,徐知序却领悟她余下未说完的话,忽而轻笑:“好,我会看的。” 低调奢华的车子缓缓驶离地下车库,季棠愿也转身往回走,在等电梯时,她的手机界面还停留在刚刚徐知序的空白聊天框上。 季棠愿垂眸,心中罕见地对这位徐先生升起几分好奇,徐知序头像也是简简单单的一轮弯月,半隐在夜空中,像是随手拍下的,点开朋友圈,只有一条横线,显示最近没有发过动态。 果然,很符合她对集团掌权人的认知,神秘简约。 季棠愿突然想到自己的朋友圈的内容,全部都是主任领导要求转发的各种公众号推文,几乎隔几天就要发一次,她心里不由一紧。 这种高频率刷屏,万一哪天徐知序嫌她在朋友圈发东西扰民,把她直接删了,那赞助费不就没了吗? 对待最有希望投资的金主爸爸,她还是要慎重再慎重。 虽然徐知序这种大忙人刷朋友圈的几率不大,但她出于礼貌,还是要提醒一句。 季棠愿:【徐先生,因为工作要求,我经常在朋友圈转发电视台公众号的推文,如果您觉得烦,可以屏蔽我的朋友圈。】 季棠愿:【玫瑰·jpg】 季棠愿对自己的回复很满意,她深谙和领导老师这些长辈上位者的聊天话术,虽然徐知序年纪不大,但她也自然而然把徐知序归类在领导这一类别内,所以她最后还特地发了个小玫瑰表情包,公事公办,以表礼貌。 安静的车厢内,消息弹出,徐知序垂眸,看到季棠愿发的表情,不由莞尔。 他回复:【没事,不打扰。】 - 季棠愿回到电视台时,原先聚集的同事纷纷看向她,目光却很复杂,有好奇,也有艳羡,如同一道道射线,恨不得将她的情况尽数洞悉。 毕竟一个刚入行没多久的新人,居然能让徐知序的助理亲自给她送邀请函,这多少有些震惊。 甚至还有同事意图过来和她套近乎,想要打听她是如何认识徐知序的,但通通被季棠愿挡了回去,她拎包逃也似地离开电视台。 她今晚和顾庭舟约了见面,只是顾庭舟还没结束工作,她只能去顾家的公司找他。 在去见顾庭舟的路上,夏钰的消息轰炸如期而至。 夏钰:【师姐!你怎么瞒着我们悄咪咪拿到了恒盛的酒会邀请函!】 夏钰:【如果我没看到副台长在工作群里的通知,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夏钰:【难道是我们之前说的话灵验了?徐知序真的打算莫名其妙投资我们的节目啊啊啊?】 消息一连串弹出,季棠愿只能一条条地回复:【是杨老师牵的线,说徐先生对《艺遗生辉》这档非遗节目感兴趣,才给我递了邀请函,但是否投资节目,还要看最新一期的播出效果,所以先冷静。】 夏钰:【师姐,我相信你能拿下徐先生的。】 夏钰:【加油·jpg】 ?什么叫拿下徐先生?! 季棠愿越看这句话,越觉得不对劲。 季棠愿:【是拿下徐先生的赞助……】 夏钰发了个笑嘻嘻表情包:【都一样都一样,师姐你加油,我们靠你了。】 夏钰又说:【不过徐先生真的是师姐你的贵人,出现得这样及时。】 贵人? 好像确实如此,恰好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出现,给了她一个机会。 季棠愿的指尖轻轻点在屏幕上,她回复:【嗯,徐先生是一个很绅士礼貌的好人。】 和夏钰扯了一会,季棠愿拎着打包好的晚饭,进了顾庭舟的公司。 见到顾庭舟时,他刚刚开完会,自从季棠愿出差回来,她就没有和顾庭舟见过面,顾庭舟一边吃饭,一边解释:“最近在谈一单生意,对方有点难缠,但如果成功合作,公司的后续发展会更顺利。” 季棠愿有些心疼顾庭舟:“订婚的其他事交给我来处理,你专心忙工作就好。” 顾庭舟伸手握住她:“好,辛苦你了。” 季棠愿温婉地笑了笑:“没事。” 说话间,简柠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她递过来一份文件,公事公办道:“小顾总,这是您要的资料,我先下班了。” 顾庭舟停下吃饭的动作:“我一会送你回去。” 简柠却拒绝:“不用,我男朋友来接我。” 顾庭舟眉头皱起,语气是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急切:“你什么时候谈的男朋友?” “和哥哥你无关吧。”简柠目光在两人之间逡巡,旋即笑了,“反正哥哥你都要订婚了,我也该谈恋爱了。” 闻言,顾庭舟眼底一暗,不再说话,只是看着简柠离开。 季棠愿感受到顾庭舟的情绪微妙变化,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尽管顾庭舟这样说,但自从简柠离开后,之后的聊天里,顾庭舟都是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 季棠愿心底的疑惑再度加深,直觉告诉她,顾庭舟和简柠之间,有着她不知道的事情。 她想要去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着顾庭舟阴沉的脸色,想要问的话却堵在嘴边,问不出口,她选择默默咽下去。 算了,每个人都会有不想透露的秘密,她还是不要刨根问底了。 第二天上班,季棠愿照例播报固定的早间新闻,却没有急着离开电视台,而是和艺遗生辉的节目组一起进行最后的审片,因为今晚《艺遗生辉》最新一期播出,大家对这全新的一期格外重视,最后的审片完成,节目组的大家暂时松了口气。 接下来,只等着今晚节目播出了。 夏钰很兴奋:“希望我们最新调整的这一期,能让观众眼前一亮。” 季棠愿笑:“一定会的。” 一直忙到中午,季棠愿却发现自己专属的办公桌上多了一支药膏,正疑惑时,手机跳出消息,来自陈助理。 陈助理:【季小姐,您办公桌上的药膏是徐先生让我给您送去的,是专门治疗割伤的药膏,能加速伤口愈合,请您放心使用。】 明明只是微不足道的伤,她自己都差不多要忘了,而徐知序居然还记得,甚至还让人给她送药膏。 她心底涌起感激,再度给徐知序打上厚厚的好人标签。 季棠愿:【谢谢陈助理,也替我谢谢徐先生。】 中午,季棠愿离开电视台,下班回家,季棠愿想趁着闲暇,亲自做饭,顺便给顾庭舟送晚餐,却被顾庭舟拒绝了。 他给季棠愿发来消息:【今晚要去应酬谈生意,就是上次说的那个合作方,估计这次的饭局不会太顺利。】 季棠愿眉头轻轻蹙起,她不太放心,叮嘱了几句。 【那你少喝点酒,先吃点东西垫垫胃,护肝片和解酒药在你车里,如果不舒服记得吃点。】 因为顾庭舟工作需要,需要经常应酬喝酒,季棠愿总会在他车上准备一些常用的保健品和药品,以备不时之需。 顾庭舟似乎很忙,过了许久才回了个好。 季棠愿还是放心不下顾庭舟,傍晚直接去一趟顾庭舟家里,给他熬醒酒汤,等他回家就可以喝。 顾庭舟毕业后,就从顾家搬了出来了,独自一人住在公寓里,她偶尔会去他家,顾庭舟告诉过她门锁密码,季棠愿畅通无阻地进到顾庭舟的公寓里,正当她熬好醒酒汤时,手机铃声突兀地打破屋内的宁静,是顾庭舟的电话。 季棠愿接起:“庭舟哥,怎么了?” “愿愿,你能过来一趟吗?” 听到顾庭舟有气无力的声音,季棠愿心间一跳:“你怎么了?” 对面的顾庭舟显然有了醉意:“我喝多了,你能过来接我吗?” 她心里担心着顾庭舟,想也没想就直接应下:“好,我马上过去。” 她根据顾庭舟提供的地址,直接打车过去,包厢门打开,哄笑交谈声混杂着烟酒的浓烈气息扑面而来,让季棠愿忍不住皱了皱眉。 众人见到季棠愿,都被她姣好的样貌惊了一瞬,随后就是七嘴八舌地调笑:“小顾总,你艳福不浅嘛,女朋友这么漂亮。” “这么漂亮的女朋友,难怪小顾总藏着掖着,不带出来应酬,是防着我们哥几个?” …… 这油腻腻的语调让季棠愿觉得格外不适,她的视线穿过烟雾缭绕的空气,直直落在顾庭舟身上。 顾庭舟只是眉眼间有些许醉意,显然还清醒着。 季棠愿心里一沉,虽然不清楚原因,但她敢肯定,顾庭舟在骗她。 顾庭舟见到季棠愿,眼睛一亮,他站起身,朝季棠愿快步走去:“愿愿,跟我过来。” 季棠愿强忍不适,跟着顾庭舟走出包厢,她小声问道:“你不是说你喝多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顾庭舟内疚道:“对不起愿愿,我骗了你,我没喝多。” “是那些人知道我有女朋友,非得让我叫你过来陪着应酬,你知道这单生意对我很重要,我必须签下这个合作,所以我才——” 季棠愿看着面前的顾庭舟,径直打断他的话,语气有些冷:“所以你才用这个借口把我骗过来?” 8、委屈 顾庭舟听到季棠愿的质问,眉眼间积攒着烦躁,声量也忍不住拔高:“你是我的女朋友,再过不久就是未婚夫妻,我现在也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打拼,你不需要做什么,只是陪在我身边而已,这点小忙你都不愿意帮吗?” 往日风度翩翩的顾庭舟,第一次在她面前表露出这一面,让季棠愿有些恍惚,也有些陌生。 顾庭舟深吸一口气:“我为了拿下这次合作,忙了一个星期,付出了多少时间精力,你是清楚的,我之前就和你说过,这个合作很重要很关键,关系到我家公司后续的发展,我不能在这时候功亏一篑。” 顾庭舟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直视着她,语气柔和下来:“愿愿,就只有这一次,你就当为了我,克服一下,好不好?” 走廊灯光斜斜,在季棠愿的眼睫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最终还是垂下眼眸,低声应道:“好。” 顾庭舟满意笑了:“真乖。” 她跟着顾庭舟重新进入包厢,包厢内的烟酒味愈发浓烈,众人的目光也再次聚集到他们身上。 “呦,小顾总回来了。”有人不怀好意调侃道,“还以为你美人在怀,自个先去享受了,把我们都抛之脑后了。” 面对顾庭舟牵着季棠愿坐下:“只是去处理些事情。” 坐在上座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像是合作方那边的领导,上首的中年男人随意弹了弹烟灰,视线落在季棠愿身上,他眼底精光闪过:“小姑娘长得这么漂亮,是做什么工作的?” 顾庭舟替季棠愿回答:“陈总,我女朋友她是江城电视台的主持人。” 另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眼底泛起恶心的兴味:“主持人啊,那嗓子肯定很不错,不如给我们唱首歌助助兴?” 面对这显而易见的为难,季棠愿语气很淡地拒绝:“抱歉,我不太会唱歌,唱得不好,就不献丑了。” 大肚子男人却不依不饶:“唱得不好有什么关系?就当玩一玩,不如和我来一首情歌对唱?” 周遭响起了暧昧的起哄。 顾庭舟似乎也没想到对方能这样过分,脸色顿时也有些发沉,但还是强压着不满,好声好气道:“黄总,这不太合适……” 称作黄总的男人顿时脸色不好看起来,语气很不满:“小顾总,你谈生意不够真诚啊,这点要求都不能接受,要不合作就算了。” 顾庭舟迟疑一瞬,靠近季棠愿,低声恳求:“愿愿,你要不委屈一下……” 季棠愿猛地抬眸看向顾庭舟,只觉得不可置信,往日温柔熟悉的竹马哥哥,在此刻变得无比陌生。 她的心底泛起悲凉,甚至有点想笑。 对方当着他的面,这样堂而皇之的调戏羞辱她,身为男朋友的他,居然还能劝她委屈一下。 她在顾庭舟心里,到底算什么? 她的尊严在此刻,仿佛完全一文不值。 季棠愿直直地看向顾庭舟,轻声道:“你确定吗?” 顾庭舟被她的眼神刺痛,不自觉地移开目光,逃避躲闪。 陈总似乎觉得确实有些过分,佯装善解人意地解围:“行了老黄,咱们也不为难小姑娘了,你就陪我们几个都喝一杯。” 黄总才悻悻作罢,但他又举起酒杯:“小美女,既然不愿意唱歌,那得自罚一杯,喝酒总会了吧?” 顾庭舟松了口气,他知道季棠愿可以喝酒,只是酒量一般,他的眼神扫过季棠愿,叫了她一声:“愿愿。” 他递给季棠愿一杯红酒,示意她:“来敬陈总黄总一杯。” 季棠愿不动声色地躲开顾庭舟的手,自顾自端起酒杯,不卑不亢地碰杯敬酒:“陈总,黄总。” 她依次喝了两杯红酒,红酒度数不高,季棠愿的脸颊只是微微泛红,对面的陈总和黄总似乎觉得有点索然无味。 “我看小美女挺能喝的,只喝红的没什么意思,不如喝点刺激的。” 黄总抬手,叫来服务员:“来一瓶威士忌和伏特加。” 两瓶酒很快就送了上来,黄总将淡黄的威士忌和透明的伏特加混合成满满一杯,随后,将高脚杯推到季棠愿面前。 那个大腹便便的黄总假惺惺道:“小美女,我们也只是想要一个诚意,这样吧,你要是喝了这杯酒,我们就立刻签下你男朋友这单生意,怎么样?” 威士忌混伏特加,烈酒混烈酒,就是酒量好的人可能也无法交架。 这群人是铁了心要为难她。 她阖了阖眼,脑海浮现顾庭舟满是恳求的眼神,也想起他说的话。 ——这个合作很重要很关键,关系到我家公司后续的发展,我不能在这时候功亏一篑。 与此同时,她也想起她和顾庭舟的点点滴滴。 她的心也不可抑制地抽痛一瞬,她的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此刻悄悄碎掉了。 她站起身,默不作声地端起那杯混合烈酒,一饮而尽。 周围一静。 季棠愿朝他展示喝尽的酒杯,嗓音有些发哑:“陈总,可以了吗?” 陈总也只是想为难一下顾庭舟,但没想到季棠愿真的全部喝了下去。 他收起了轻佻的打量,语气中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佩服:“小顾总,你这个女朋友真是女中豪杰。” 混合酒度数很高,冰凉的酒液滑过喉管,仿佛点燃一团火,燎起一片难耐的灼烧感,胃部再也受不住地痉挛起来,她握着酒杯的手一松,酒杯“哐当”一声,砸落在桌面,玻璃四分五裂,季棠愿脑袋有些眩晕,脚下踉跄,她猛地用手撑住桌面,才堪堪站稳。 但随即指尖钻心的刺痛传入神经,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尽数按在碎玻璃渣上,先前的割伤混合着新伤,汩汩渗出鲜血。 她维持着最后的清醒,微微点了下头:“不好意思,失陪了。” 没有等人回答,她就有些踉跄地离开包厢,走进了走廊尽头的独立卫生间。 洗手间是单独一间,季棠愿反锁了洗手间,再也忍不住伏在洗手池呕吐。 “愿愿,愿愿!” 顾庭舟也追了出来,在外边敲门,他语气小心翼翼:“愿愿,你还好吗?” “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过分,之前我爸和对方老板有些矛盾,所以得罪了他们,没想到他们还记得这笔账,都是我的错——” 季棠愿不想听,径直打断他的话,她只觉得很累很累:“你回去吧。” 或许是顾庭舟的默认寒了她的心,她的语气嘲讽:“我都替你喝了那杯酒了,别在这紧要关头,丢了你宝贝的生意合作。” 顾庭舟显然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也有了些火气,但想起刚刚季棠愿替她喝了那杯酒,火气又无处发泄。 他静默片刻,最终冷了语气:“算了,愿愿,我现在不想和你吵,你自己先冷静一下。” 脚步声渐渐远去,外面彻底没了声响。 季棠愿酒量不好不坏,但她不常喝酒,往日电视台的聚餐,也只是小酌几杯,适可而止。 她在来之前没有吃东西,胃部空空如也,如今这般烈性的酒入肚,她只觉得仿佛有把钝刀在胃里反复搅动, 她伏在洗手池边,发丝有些凌乱,却吐不出任何东西。 指尖的伤口还在流血,触碰到冰凉湿润的洗手池,晕开一朵朵血色的花,触目惊心。 季棠愿艰难地撑起身子,嵌在伤口的玻璃碎片似乎再度深入皮肉,痛楚蔓延全身,直到麻木,但她一时间分不清是心脏还是指尖更痛些。 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细细密密泛起针刺般的疼痛,胃部也阵阵绞痛,整个世界仿佛都眩晕晃动。 包里的手机持续嗡鸣,她用没受伤的手探入包内胡乱翻找,才发现来电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季棠愿昏沉间,按下接听键。 随着水龙头未关紧的滴答水声,低磁的嗓音透过电话徐徐传来。 “季小姐,是我,徐知序。” 季棠愿脑袋慢半拍,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喃喃道:“徐先生……” 此时季棠愿混乱如麻的脑子里,实在想不明白徐知序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给她打电话。 徐知序顿了下,再次出声:“节目我看了,很好。” 季棠愿这才想起,最新一期《艺遗生辉》在今晚八点播出,现在是晚上九点,节目应该刚刚结束。 她张了张唇,很想扯出一个笑来,再说一些得体的客气话感谢他的夸赞,但虚弱无比的她再也没办法进行闲聊。 “抱歉,我现在……”季棠愿被烈酒灼烧的嗓子变得沙哑疼痛,语调低得近乎气音,“不太方便打电话……” 对面察觉到她的异样,声音有些沉:“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季棠愿不知道该如何说,她只是沉默。 徐知序没等到她的回应,他的声音再次低而缓地响起,安抚意味十足:“季小姐,我之前说过,你遇到任何事,都可以找我帮忙。” 温情的话语像是触及她的泪腺开关,季棠愿的眼泪忍不住掉落,一滴滴砸在光洁的瓷砖地面上。 季棠愿有些哽咽:“我喝了混合的烈酒,现在……很难受。”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不记得自己对徐知序说了些什么,最末,她只听到电话那边传来简短的两个字。 “等我。” 仿佛注入一剂安定的药剂,季棠愿莫名地放松下来。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徐知序和她,只是有过几次简短的交流,见过寥寥几面,他只是她的潜在投资人,她对他并不算特别了解,但她此刻,却放心地自己交付给他。 不知过了多久,季棠愿只觉得自己落入温暖的怀抱,鼻尖沁着温润沉稳的木质香,有点陌生,却让人安心。 温润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季小姐。” 季棠愿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强撑着精神,勉强看清眼前的人。 高大俊美的男人倾下身,金丝边眼镜后,仍然是那双温和深邃的眼眸,宽阔的肩背将水晶吊灯的光线遮挡了一半,只剩下柔和的光在缝隙间倾斜而下。 “是我,徐知序。” 这一刻,他仿佛救星降临。 胃部的疼痛依旧一阵阵折磨着她,季棠愿已经没有心思去在意其他,她只是极轻地呢喃一句:“徐先生……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 黑色大衣包裹着她,徐知序来得匆忙,黑色大衣还沾染着春夜的寒凉,季棠愿却贪婪地往里缩了缩,紧紧揪着他的大衣衣角,仿佛拽住最后一根赖以生存的救命稻草。 徐知序将人打横抱起,大步朝外走去。 大堂前台正在打瞌睡,听到脚步声抬头,看到眼前的一幕,瞌睡也不由醒了。 男人身着剪裁得体的衬衫西裤,身姿落括挺拔,高挺鼻梁架着金丝边眼镜,明明是温文尔雅的打扮,但他周身透着的气势森冷凛冽,只一眼,就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直到对方走近,才发现他怀里抱着昏昏欲睡的女人,柔软墨发长长倾泄,虽然看不清女人的脸,但仍然唯美得像一副缱绻暧昧的画卷。 大堂的前台惊了一瞬,想起方才老板的特地吩咐,默默低下头。 大人物的事,他们还是少打听比较好。 等候在外的司机见到徐知序怀中的女人,不由吓了一跳,立刻动作极轻地打开车门。 徐知序将怀中的女人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座椅上,仿佛在对待什么绝世珍宝。 司机只觉得不可思议,但下一秒,徐知序嗓音却沁着极致的漠然:“去医院。” “好的,先生。” - 包厢里依旧热闹非凡,顾庭舟如愿签下这笔重要的订单,他心底那根紧绷的弦才松下,他暗暗松了口气。 或许是因为季棠愿喝了那杯烈酒,原先爱为难人的陈总和黄总对他也不再绵里藏针,顾庭舟笑容也真心实意起来,但觥筹交错间,他才再次想起还在洗手间的季棠愿,心底不知怎么,突然隐约泛起不安。 愿愿她怎么还没出来?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他放心不下,找了个借口起身离开了包厢, 原本紧紧关闭的洗手间此时开着门,里边静谧无比,空无一人,而季棠愿早已不见踪影。 -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深夜的公路上,幽暗车厢内,放置在座椅上的手机不断亮起,再熄灭,重复不断,但来电显示都是同一个人。 ——顾庭舟 徐知序垂眸看了眼手机屏幕,儒雅的金丝边眼镜下,他的眸光闪过彻骨的森冷。 此刻,安静蜷在怀里的人动了动,徐知序的注意力被转移,不由低头看向怀中的人。 往日温婉端庄的眉眼,此时却痛苦地紧紧蹙起,柔美的脸庞因为难受失去血色,苍白无比,如同一触即碎的瓷器,让人怜惜。 她像是半清醒着,轻声问:“徐先生,我们去哪里?” 徐知序俯下身,抬手轻轻覆上她纤瘦的肩胛,安慰的声音清润柔和:“忍一忍,很快就到医院了。” 季棠愿纤长的眼睫颤了颤,最终沉沉阖上:“好。” 昏昏沉沉间,季棠愿像是溺水般,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季棠愿,你只是寄住在我家的孤儿,懂了吗?别以为在我爸妈面前表现,他们就能喜欢你。” “棠愿,你都十八岁成年了,从今天开始,你应该开始自力更生了,我们也是为了你好。” “愿愿,你要不委屈一下……” 让人难过的话语如同刺鼻的凉水漫过口鼻,在她要窒息之时,温润的木质香包裹着她,有一只温柔而有力的手,将她拉出水面,让她重获新生。 梦境消失,季棠愿也随之醒来。 眼眸睁开,她渐渐适应了眼前昏暗的光线,映入眼帘的房间置雅致简约,却无比陌生。 季棠愿的脑袋还有些昏沉,她试图动了动,却发现指尖被雪白绷带仔细包扎好,手背上还挂着点滴。 “醒了?” 温柔的声音拉回季棠愿的思绪,她循声望去,才发现徐知序正静静坐在窗边,注视着她。 似乎为了不打扰她休息,房间只亮着一盏落地灯,灯光很暗,但映在他眸底,形成细碎明亮的微光,像是一片柔和宁静的海。 随后,他起身走过来,站定在她床边,倾身看着她,无声弯了弯唇,朝她露出温润无害的笑,嗓音清冽低磁。 “好点了吗?” 9、病房 季棠愿和他四目相对,脑袋还有些没转过来,只是问出当前最关心的问题。 “我这是……怎么了?” 徐知序在她床边坐下,解答了她的疑问:“我们现在在医院,你因为一下子喝太多酒,导致急性酒精中毒。” 他视线停在她包扎好的手上:“至于手上的伤,医护人员已经帮忙把伤口上的碎玻璃渣清创干净,没什么大碍。” 简单的两句话,交代了她记忆空白的始末。 可能因为输了液,她胃部的疼痛难受消减了很多,但身体还是绵软无力,季棠愿也慢慢回忆起那段混乱痛苦的时刻。 是徐知序义无反顾地赶过来,送她来医院。 季棠愿抬眸,话语间是真心实意的感激:“谢谢您,徐先生。” 说完,她垂下眼睫,嗓音也随之低下去:“如果没有您,我现在可能还晕倒在洗手间。” “不用客气,”徐知序轻笑一声,“毕竟季小姐是我未来的投资对象,作为投资方,我想我还是有义务关心你的身体情况。”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将季棠愿本就不太清醒的脑子砸得晕头转向,她反应了好一会,才读懂徐知序的意思。 徐先生,真的打算投资她的节目了?! 她有些不可置信,甚至怀疑这是自己酒精中毒的幻想。 季棠愿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悄悄地掐了自己一把。 这一下的疼痛直接刺激大脑,她整个人都清醒了。 这一切居然是真的,自己没有在做梦! 季棠愿担心自己过度解读徐知序的话,小心翼翼地确认:“您确定,要投资我的节目了吗?” “当然。”他眉梢轻挑,“季小姐是不相信我的眼光吗?我可是你的观众。” 季棠愿才想起,徐知序刚刚看过她的节目。 她还是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徐知序这种日理万机的掌权人,居然愿意抽出时间去看他们这个无人在意的节目。 季棠愿小声道:“没有,我只是觉得有些惊讶,没想到您真的会去看我的节目。” 徐知序似乎被她逗笑:“很惊讶?毕竟我是真心实意想要投资你的节目,那我也应该亲自去了解节目的质量。” “季小姐,我确实没有看错人。”徐知序顿了顿,语调温和含笑,“你主持的节目很精彩,做木雕的过程也很有趣。” “只是看着有趣,实际上并不简单,送给您的木雕我差不多做了三天。”聊起做木雕的过程,季棠愿眼眸莹亮,很是怀念,“每次我都会雕歪,师傅都会纠正我,后面师傅都被我烦到了,我只能自己磕磕绊绊地研究,弄得手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 说着说着,她忍不住弯了弯唇,语气染上些许笑意,也觉得当时的自己很好笑。 他莞尔:“季小姐付出了这么多心血,我猜不止我一个观众觉得好,你可以去了解其他观众的评价。” 听徐知序这么一说,她立刻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解锁后发现密密麻麻都是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 大部分来自顾庭舟,剩下是来自夏钰和节目组导演的。 季棠愿眼睫颤了颤,掩下情绪,对于顾庭舟的消息和来电,她选择径直跳过,直接点开夏钰的消息。 现在接近十一点半,而夏钰的消息在十点多发来的。 夏钰:【师姐师姐,我们这一期节目的收视率居然创新高了!】 夏钰:【还有还有,网络平台上有几个粉丝量超大的大v帮忙宣传我们节目,给我们带来好大一波的流量呢!】 夏钰:【我们的节目居然还上了热搜!虽然只是最末尾,但也知足了呜呜呜!】 季棠愿转而点开节目组导演的未读消息,和夏钰一样,字里行间都是激动兴奋,没想到这一期节目收视率能这么高,还有人善心大发,帮他们宣发。 季棠愿简单回复了他们的消息,就陷入沉思。 她只觉得奇怪,电视台早已放弃他们这档节目,最多只是在官博公众号发宣传,但浏览量少得可怜,而且他们节目组的经费很紧张,根本不可能私下去找人宣发。 那这些宣传到底是怎么来的? 季棠愿入职也有一段时间了,并不太相信酒香不怕巷子深这句话,这些大v根本不可能无缘无故宣传这个先前毫无水花的节目,这背后肯定有人在帮他们。 就在季棠愿走神之际,徐知序的声音适时唤回她的思绪。 “在想什么?” 季棠愿抬眼,对上徐知序的温和眸光:“只是觉得奇怪,我们这个之前毫无水花的节目,居然能通过一期节目,就扭转了局势,有点不可思议。” 她一边说着,一边对上徐知序风轻云淡的神情,语速渐渐慢下来,也品味出些许不对。 有能力,同时又关注他们这档节目的人,好像只有徐知序了。 在背后帮他们的人,该不会是徐先生吧…… 她迟疑道:“徐先生,是你在帮我们吗?” 徐知序薄唇微微勾了勾,语气平常得像是在聊今天的天气:“我作为节目的粉丝,给我喜欢的节目做了些小小的宣传,有问题吗?” 倒是没问题,但这“粉丝”也太壕无人性了吧…… 迎着季棠愿略带震惊的目光,徐知序反倒格外平静,他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而是聊起其他:“医生说你在空腹的状态下,喝了很多高度数的烈酒,所以才会急性酒精中毒,你现在要吃点东西吗?我让人熬了养胃的南瓜小米粥。” 季棠愿一愣:“好。” 季棠愿本以为,徐知序会问她,为什么把自己搞得这样狼狈,但徐知序却什么都没有问,他只是挽起衬衫袖子,拿过放置在一旁的保温食盒,替她盛出黄澄澄的南瓜小米粥。 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像是上好的白玉,即使是在盛粥,他的动作也格外优雅,很快,一碗冒着轻微热气的南瓜小米粥就放置在病床的小桌子上。 季棠愿道了声谢,正想习惯性抬起右手拿勺子,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早就因为受伤,缠上厚厚的绷带。 她只得尴尬地将手放下。 徐知序的声音再次响起。 “能自己吃东西吗?” 徐知序忽地倾身,眼底满是笑意:“如果手实在不方便,我可以代劳。” 代劳?代劳什么? 季棠愿好一会才听懂他的言外之意,他的意思是,如果她拿不了勺子,他就亲自喂她?! 一瞬间,她仿佛还看到他眼底的戏谑。 她的耳尖顿时红透了,说话也难得磕巴:“不、不用了,我可以用左手。” “好。”徐知序笑了,还很贴心地提醒一句:“季小姐,小心烫。” 好在她只是一只手受伤,左手还能勉强用勺子喝粥。 她有些笨拙地用勺子舀起南瓜小米粥,小口小口地吃着,眼角的余光忍不住飘向身侧的徐知序。 徐知序依旧矜贵禁欲,温文尔雅。 季棠愿心里还在胡思乱想,她刚刚该不会是想太多了吧? 徐先生这样一个光风霁月的好人,应该只是真心想要帮助她而已。 对,就是这样,刚刚她应该是看错了。 正在这时,有人轻轻敲了敲病房门,打破病房内的静谧:“先生。” 季棠愿意识到这是来找徐知序的,立刻道:“徐先生,您先忙,我一个人可以的。” 徐知序弯了弯唇:“好,有事叫我,我一直在。” 他离开了病房,阖上病房门的一瞬,原本温和的神情变得波澜不惊,一名身着衬衫鱼尾裙的女生站在徐知序面前,轻声道:“先生,事情调查清楚了。” “是季小姐男朋友在谈一单合作,合作方想要为难他,兑了一杯混合烈酒,说想要谈成合作,就让季小姐喝下那杯混合烈酒。” 徐知序的语气,嗓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低醇,却隐隐透着不寒而栗的压迫:“强迫她喝酒的那两个人,让人处理了。” “好的,先生。”女生有些迟疑,“那季小姐男朋友那边……” “不急,这件事我来处理。”徐知序淡声道,“今晚你留下来陪她。” 女生应好。 他抬手开了门,带着人进了病房,刚刚吃完粥的季棠愿看到徐知序身后多了个人,不由有些好奇。 徐知序只是温声问:“粥吃完了?” 季棠愿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那双翦水秋瞳依旧泛着乌亮碎光,干净又温柔,几缕碎发柔顺地垂在脸侧:“嗯,我已经吃完了。” 南瓜小米粥熬得很好,香甜软糯,季棠愿不知不觉就吃完了。 她又看向徐知序身后的女生:“这位是……” “季小姐,我是徐先生的助理之一,温然。”女生落落大方地介绍自己,“今晚我会留在这里陪护您。” 季棠愿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不用人陪。” “温助理,你不用在这里陪我的。” 她自己也是打工人,自然知道大半夜被老板叫来加班,是一件多痛苦的事。 而且温然是徐知序的助理,她的工作对象应该是徐知序才对,让徐知序的助理来守着她,这多少有些太不合适了。 对她来说,这种程度有点过于兴师动众,她不可能这样心安理得地接受这种服务。 季棠愿急切道:“徐先生,这不合适。” 说话间,徐知序已走至她身边,他勾唇轻笑了声:“哪里不合适了?” 季棠愿解释道:“您救了我,我已经麻烦您太多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的恩情,怎么能继续麻烦您呢……” 但徐知序却打断她的话:“你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他徐徐道:“毕竟,我也不希望我刚救回来的人,因为休息不好再次生病,那对我来说,会很困扰。” “所以。” 他弯身,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她,语气是极致的柔和耐心,音色低醇,像是在哄小朋友。 “先不要拒绝我,好吗?” 10、真相(增至6000) 眼前的男人高大俊美,他微微倾身,正耐心认真地询问她的意见。 季棠愿推脱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好,谢谢您。” 话音刚落,季棠愿才惊觉,今天的她,好像对他说了太多次的谢谢。 徐先生他会不会觉得很烦? 但现在的她,只能通过贫瘠无用的言语去表达感谢,除此之外,她没办法再做什么。 徐知序见她犹豫再三的样子,温声询问:“怎么了?” 季棠愿有些不好意思:“我今天好像说了太多次谢谢,您会不会觉得很烦?” 徐知序像是被她的话逗笑,轻笑一声:“当然不会。” “你是杨老师的得意门生,杨老师也是我很敬重的长辈,我更不可能对你视而不管。” 他的嗓音天然带着安心的效果,男人散发着强大温柔的气场,让人不自觉信服他说的一切。 徐知序伸手,轻轻往上拉了拉被角,唇角噙着让人安心的笑弧:“所以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 或许是因为生病,身体和心理都变得脆弱,被人这样细心的体贴照顾,季棠愿往日坚硬不催的心被触动,她忍下鼻尖的酸涩,轻轻点了点头。 - 病房的门打开再阖上,随着徐知序的离开,房间内恢复了静谧。 放置在手边的手机亮起,季棠愿低头,顾庭舟的消息再次弹出。 【愿愿,你不肯接电话,是不是在和我赌气?】 【我们就要订婚了,能不能不要因为这点小事,和我闹小孩子脾气。】 她垂眸盯着这两条消息,心里的涩感蔓延至四肢百骸,无力至极。 每每回想起顾庭舟当时的袖手旁观,任由她喝下那杯酒,她犹然记得酒液入喉的辛辣,让她的心就变得迷茫。 她在顾庭舟心里,好像并没有很重要。 她和顾庭舟的相处一直很平淡,没有出现过什么大冲突,这一次,算是他们恋爱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吵架。 像是和季棠愿赌气般,顾庭舟没再发消息过来,她的手机至此恢复平静。 温然送走徐知序,重新走进病房,就看到季棠愿静静坐在病床上,目光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手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叫了一声:“季小姐。” 季棠愿思绪回笼,抬眼看向面前的温然,她很快调整好表情,冲温然略带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温助理,让你加班了。” 温然眨了眨眼,悄声道:“季小姐,不麻烦的,我巴不得来陪您呢。” 季棠愿愣了愣,不太理解她的意思:“为什么?” 温然:“我在隔壁陪护间睡一觉,就能拿到两倍加班费。” 季棠愿被她一本正经的解释逗笑了。 见季棠愿笑,温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中感叹老板的眼光真的很好。 季棠愿长得端庄温婉,是一种让人极其舒服的美,即使是生着病,也有种独特的脆弱美感,现在美人一笑,如沐春风,惊艳得让人屏息,只一眼,就让人心情很好。 只是这位美人,好像还有男朋友。 所以他们老板这是打算横刀夺爱? 温然已经在大脑里脑补了好几出狗血剧情,正在这时,她却听到季棠愿叫她:“温助理,我可以问你一些事吗?” 温然:“季小姐,您说。” 季棠愿犹豫再三,最后她问:“徐先生平时也是这么平易近人的吗?” 温然想起平时雷厉风行杀伐果决的老板,又想起徐知序的嘱咐,最后选择昧着良心说:“是的,先生对我们也很温和很照顾。” 季棠愿不知怎么,瞬间松了口气,她抿唇笑了笑:“这样啊。” 如果徐知序只对她一个人特别,她反而会无所适从,好在事实证明,徐先生对谁都很好。 可能他本身就是一个温柔儒雅,风光霁月的人吧。 时间已经接近晚上零点,季棠愿:“我这里没什么事了,温助理,你先去休息吧。” 温然应好:“我就在隔壁,如果有什么事,季小姐您叫我。” 一夜安眠,第二天早上,季棠愿经过检查,确定身体只是还有些虚弱,已经没什么大碍,温然替她办理了出院,亲自开车送她回家。 此时是早上九点,小区早已热闹非凡,恒景花园是旧小区,居民大多数是老人,健身器材的吱呀吱呀声混合着聊天说笑声,小区的老人三三两两集中在一起,手边放着小推车,刚刚在菜市场买回来的菜,聊天运动。 一道声音叫住了季棠愿:“哎呦,小愿,你可算回来了!” 说话的人,是季棠愿楼上的李阿姨。 季棠愿和对方还算熟稔,她打了声招呼:“怎么了,李阿姨?” 李阿姨:“你男朋友一大早就等在你家门口呢,你赶紧回去看看吧。” 季棠愿一顿。 旧小区的楼梯光线昏暗,季棠愿行至楼梯转角,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她的门口。 是顾庭舟。 他显然也看到回来的季棠愿,像是突然来了精神,倏然出声:“愿愿!” 顾庭舟形容憔悴,似乎一夜未睡好,下巴冒出了些胡子青茬,眼睛里布满红血丝。 季棠愿面无表情:“你怎么在这儿?” 他一大早就过来了,在这里等了两个多小时,一大早的枯等,等来的却是季棠愿的冷脸,顾庭舟像是被刺激到,埋藏心底的火气瞬间吞没了理智。 他怒气冲冲:“你问我怎么在这儿?” “不就是喝了几杯酒吗?至于闹这么大的脾气吗?我还没问你昨晚去哪儿了?给你打了这么多个电话为什么没有接?” 季棠愿看着他,淡漠地吐出两个字:“医院。” 她再次补充道:“我因为昨晚的酒,急性酒精中毒,一晚上都待在医院。” 这两句话,直接将顾庭舟钉在原地。 他的目光停在季棠愿包扎严实的右手上,也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原本无处发泄的火气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内疚和不安。 从他们认识以来,季棠愿都是温和的,没有对他说过一句重话,也没有吵过一次架。 现在的季棠愿,显然在生气。 他也终于意识到这次事情的严重性,神情有些不自然,语气软了下来:“对不起,愿愿,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 “昨晚你不告而别,直接玩消失,我以为你在生我的气……” 季棠愿打断他的解释,她冷淡反问:“昨晚的事,我难道不应该生气吗?” 她一字一句:“我担心你喝多了,去你家给你熬了醒酒汤,结果你骗我去陪你应酬。” 季棠愿深吸一口气:“你说是为了我们的未来,那我接受,我愿意陪你应酬,为你付出。” “但你为什么能在我被人欺负羞辱的时候,还无动于衷?” “我想不明白,我对你来说,好像没有一次合作重要。”季棠愿声音很轻,“昨晚的你,真的很陌生。” 顾庭舟被这字字句句的质问堵得哑口无言,他想要解释,但好像一切解释都很苍白无力,他无话可说。 季棠愿阖了阖眼,下了逐客令:“你先回去吧,我现在很累。” 顾庭舟最后还是离开了,没有在坚持留下。 季棠愿开门进屋,她今天休息,简单洗漱后,重新躺床上睡了沉沉一觉。 一觉睡到下午,季棠愿被家里的门铃声吵醒,她迷迷糊糊去开门,发现来的人是顾庭舟另一个助理晓辰。 小姑娘站在门外,冲她笑了笑:“棠愿姐,听说你不舒服,小顾总让我来给你送点东西。” 虽然晓辰是顾庭舟公司的人,但季棠愿和晓辰关系不错,也不会因为和顾庭舟吵架,去为难一个无辜的小姑娘,她开门让晓辰进来。 晓辰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棠愿姐,你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 晓辰松了口气:“那就好,小顾总一直担心你的身体,公司最近很忙,他特地让我过来看看你,还亲自买了你爱吃的水果零食,托我送过来。” 听到顾庭舟的名字,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 应酬的事,或许顾庭舟真的知道错了,但有些东西,就像摔碎的瓷器,即使再次复原粘合好,但摔碎的痕迹会永远存在。 晓辰小心翼翼问:“棠愿姐,听说昨晚是你陪着应酬的?” 季棠愿轻轻应了声:“嗯。” 晓辰眼底满是复杂:“我们上午才接到通知,说合作终止,昨晚谈好的项目合作被迫中断,对方宁愿赔违约金,都不愿意继续和我们合作,现在公司上下乱成一团。” 季棠愿一愣:“怎么突然终止了?” “听说是合作方那边对接的陈总和黄总出了事,被他们公司开除了。”晓辰凑过来,低声说,“说是对方惹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人物,直接把工作给弄没了……” 季棠愿想起来,昨晚逼她喝酒的男人,正好是陈总和黄总。 她似有所感,不知怎么,她总觉得这件事和她有关。 难道……还是徐先生?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晓辰的声音打断:“棠愿姐。” 季棠愿看向晓辰,晓辰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但最后欲言又止。 季棠愿问:“晓辰,你有话要和我说?” 晓辰回过神来,她扯出笑容:“没,棠愿姐,我先回公司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季棠愿心中疑窦丛生,但又觉得自己想太多。 她起身送走晓辰,看到放在矮几上的购物袋,她走过去,打开购物袋,是一些水果,还有一些饼干零食。 袋子里有一包饼干吸引了季棠愿的注意。 说是她喜欢的零食,但她其实并不喜欢吃这个牌子的饼干,只是顾庭舟喜欢吃,她爱屋及乌,也跟着吃,因为每次吃这一款饼干,她总会想起顾庭舟,情感赋予了不一样的体验,平平无奇的饼干也不知不觉变得美味。 她拆开一包,一口咬下去,甜腻的味道充斥口腔,没有爱意加持,好像一切都变得很普通。 门铃再次响起,季棠愿以为是晓辰忘拿东西,急匆匆过去开门,但当她看清门外人时,她有些意外。 简柠站在门外,朝她微微一笑:“棠愿姐。” “听说你昨晚陪哥哥应酬,喝酒喝到急性酒精中毒,我特地来看看你。” 季棠愿和简柠接触不多,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登门造访,但还是客套道:“谢谢,太客气了。” “不客气,不然我总觉得过意不去。”简柠露出一抹笑,语气轻柔,但话语极其残忍,“毕竟你是因为我,才被叫去那一场饭局的呢。” 季棠愿呼吸一滞,她下意识抓住简柠的手:“你什么意思?” 下一秒一张截图,赫然出现在季棠愿面前。 是顾庭舟和晓辰的聊天记录。 顾庭舟:【简柠身体不好,不能喝酒,你先送她回去。】 顾庭舟:【愿愿能喝酒,我叫她过来,替简柠陪我应酬。】 - 顾庭舟在公司忙得不可开交,昨晚刚谈下的合作突然被叫停终止,和他对接的黄总和陈总也被对面公司停了职,他一整天打了无数个电话,想要弄清楚原因,但对方始终三缄其口,只是礼貌官方地表示,违约金他们会赔的,除此之外,再也无问不出别的。 他最后一无收获。 顾庭舟整个人泄气般躺在办公椅上,神色布满了焦躁,只觉得诸事不顺。 一向乖顺的季棠愿和他闹脾气,现在合作又黄了,所有事情都变得不可控,这让顾庭舟烦躁得想要砸碎办公桌。 未知的恐惧和不安萦绕着他,顾庭舟正焦头烂额之际,却意外收到了季棠愿的消息。 【今晚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聊聊。】 没有任何情绪的一句话,但顾庭舟却认为这是季棠愿想要和好的迹象。 他心里也稍微松了口气,郁气也消散不少。 顾庭舟心里多少有些自得,毕竟他知道,季棠愿有多喜欢他,她和他青梅竹马,怎么可能舍得和他闹? 这是季棠愿第一次和他闹脾气,他确实有些慌乱,但他知道季棠愿脾气有多好,他只需要稍微哄哄她,不用付出太多,季棠愿就会和他重归于好。 他一开始只觉得季棠愿小题大做,但后来得知她因此进了医院,才心知自己昨晚的确有点过分,对不起季棠愿。 为了和季棠愿表明自己道歉的诚意,在去餐厅之前,顾庭舟挑了一条铂金项链,打算当作送给季棠愿的道歉礼物。 见他们面的地点定在一家西餐厅,顾庭舟进去时,季棠愿已经到了。 她坐在角落的位置上,水晶灯光线幽暗,她静静端坐在一角,宛如沉睡的雕像,隐在昏暗中,让他看不清季棠愿脸上的神情。 顾庭舟有些不自然,他叫了她一声:“愿愿。” 如果是往日的季棠愿,早就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柔柔地叫他“庭舟哥”,专注看着他说话,但今天的季棠愿却格外的冷漠,她只是淡淡应了声。 “坐吧。” 季棠愿的安静,以及淡漠的语气,让顾庭舟心里的慌乱不安愈发明显。 他坐下,试探问了句:“愿愿,你消气了?” 季棠愿沉默不语。 见季棠愿不说话,顾庭舟调整语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态度诚恳:“昨晚的事,是我不对,我不应该任由你被欺负,让你一个人去医院,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你看看,喜不喜欢?” 说完,他将准备好的丝绒盒子打开,铂金项链在黑色绒面上泛着微光,他取下项链,想要给季棠愿戴上,却被季棠愿止住动作。 季棠愿终于出声,打断顾庭舟示好的独角戏:“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昨晚临时起意,叫我过去陪你应酬?” 顾庭舟努力缓和的氛围,因为这句话,再次跌入谷底。 季棠愿抬眼看向对面的顾庭舟,往日温婉的脸庞像是冻了一层寒冰,她的眼底浮出深深的嘲意:“原本陪你应酬的人是简柠,因为你舍不得让她喝酒,在乌烟瘴气的地方赔笑,被人为难,所以你才叫我过去,代替简柠应酬。” 季棠愿的声音像是浸在沉闷的空间里,很低很沉,但落在顾庭舟耳中,却犹如惊雷炸开,生生将他拿着项链的手滞在半空。 顾庭舟语气下意识绷紧:“谁和你说的?” 这一句话,彻底让气氛降至冰点。 顾庭舟无意识的紧张,都在无声无息地表明,她说的话都是真的。 季棠愿心底如同结了冰的湖面,一片悲凉。 “这不重要。” 季棠愿语气很轻:“所以我说的,都是真的,对吗?” 但顾庭舟很快恢复镇定自若:“愿愿,一开始陪我应酬的人确实是简柠,她身体不好,喝不了酒,我不可能勉强她陪我应酬……” 季棠愿倏然出声:“那我呢?” 季棠愿声音有些颤抖:“我就应该被人为难,喝酒喝到进医院?是我不配得到你的爱护吗?” “这就是你说的讨厌简柠?” “顾庭舟。”季棠愿一字一句道,直截了当戳破他自欺欺人的伪装,“别自己骗自己了,你承认吧,你对简柠,真的很不一样。” 顾庭舟像是被人戳破了难堪的心事,他忍无可忍:“够了!” 他像是给自己找补,想要将这件事彻底遮掩过去:“愿愿,你如果不喜欢我对其他人特殊照顾,我以后都不这样了,我们别再揪着这件事不放了。” “我不能接受我的伴侣对其他异性特殊。” 季棠愿拎起手边的包,想要离开:“所以,我们的订婚宴,先取消吧。” 顾庭舟猛地站起,他不可置信:“我不同意!” 他语速很急:“愿愿,我没有做过任何背叛你的事情,你不能因为这些事,取消我们的订婚!” “在你眼里,这些事是无足轻重的小事吗?” 季棠愿直直看向他的眼睛:“你敢发誓,你对简柠没有一点心思吗?” 季棠愿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迟疑,心脏再次猛地抽痛。 她原以为他们是日久生情,原来这一切都只是她自作多情,在这段关系中,有一个人始终在游离。 很多次的蛛丝马迹,其实也昭示着他和简柠的关系并没有想象中那样恶劣,而他对简柠下意识的维护,无法掩盖的在意,都在明晃晃地表明着特别。 原来在面对真正在意的人时,他不会袖手旁观,也舍不得让她被人调笑羞辱。 只不过是她在顾庭舟心里,没有那么重要,他对她,也没有那么喜欢而已。 季棠愿的语气愈发淡漠:“到现在,你还不肯和我说实话吗?” 顾庭舟像是被人彻底撕开掩饰,他破罐子破摔,将心中所想全部说了出来。 “我承认,我对简柠有过心动,但那是在我们在一起之前,我当时年少无知,只是一时迷失,我没办法控制我的感情,我心里真的很矛盾,也挣扎过,但清醒后我唾弃我自己,她和她妈妈破坏了我的家庭,我怎么还能对她心动?” “所以后来简柠和我表白,说喜欢我,我拒绝了她,愿愿,她是我异父异母的继妹,我真的没想过和简柠在一起,之后简柠的每一次示好,我都在拒绝。” 顾庭舟倏然伸手,紧紧握着季棠愿,似乎害怕季棠愿离他而去。 他语气急切表明心意:“从始至终,我想娶的人,只有你。” “至于上次应酬,只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你知道她身体一直不好,我不可能让她喝酒,她实在是可怜,我才让你过来。” “愿愿,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他像是要证明什么:“我以后,只对你好。” 季棠愿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碎掉了,得知真相的荒唐感,一点点充斥着她的胸腔,像是塞了一整团的棉花,让人无法呼吸。 季棠愿轻轻拨开顾庭舟的手:“你撒谎了,你到现在,也没放下她。” “你之所以和我在一起,只是把我当做转移注意力的挡箭牌而已。” 季棠愿低声道:“我们到此为止吧。” 11、酒会 但听到“到此为止”这四个字,顾庭舟就收紧手上的力道,紧紧捏住季棠愿包扎着绷带的手:“愿愿,你确定要这么绝情吗?” 她手上的伤还未痊愈,骤然被顾庭舟抓住,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顾庭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才松了松手,但语气带上了烦躁不满:“我之前送简柠回家,借简柠衣服,也对她多有照顾,你也没说什么,愿愿,你这次到底在闹什么?” 这边的动静有些大,吸引了三三两两的客人朝他们看来。 季棠愿的态度仍然没有松动:“之前我以为你只是把简柠当作需要帮助的人,在别人需要帮助时伸出援手,我也能理解,甚至支持,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品行绅士善良的人,我不介意我的伴侣助人为乐。” “但是。”季棠愿抬眼看向他,“你只是因为自己见不得光的私心,对简柠特殊。” “订婚准备的事宜,我会去取消,如果长辈他们问起原因,就说我们性格不合。” 季棠愿淡声道:“算是给我们彼此留点颜面。” 顾庭舟定定看着她,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但季棠愿的情绪没有一丝波动,似乎知道没有转圜的余地,顾庭舟最后还是松开了季棠愿。 他颓然松开手,没有再作纠缠。 “你先回去吧。” “这件事是我的错,订婚的事情,我来处理。” 他的态度转变太快,让季棠愿一顿,顾庭舟看出她的意外,无奈地笑了笑,解释道:“愿愿,我清楚你的性格,现在我说什么也没用,我也不想让你更讨厌我,不如好聚好散。” 季棠愿默然片刻,最后只是点点头,轻声说:“我先走了。” 走出餐厅季棠愿坐上了回程的车。 她坐在车里,转头看向窗外。 江城的夜景霓虹繁华闪烁,半降下的车窗吹入微凉似水的晚风,季棠愿只觉得脸上冰凉一片,她后知后觉抬手触碰,掌心早已被泪水濡湿。 泪眼朦胧中,季棠愿回忆起和下午和简柠见面的场景。 “我们其实一直有联系,虽然他表面态度很冷淡,但他会在我生日的时候送礼物,生病时带我去看医生。” “我向他表白,他拒绝了我,但第二天他就找了你,说要和你在一起。” “他之所以要和你在一起,不过是想要逃避对我的感情,只是因为他的理智和道德不允许他对我产生感情。” “就连昨天晚上,那些肥头大耳的合作方想要灌我酒,都被他全部挡了回去,甚至还让你来代替我,和那些恶心的男人陪笑喝酒。” “季棠愿,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挺可怜的。” 那时候,她的脑海突然闪过晓辰欲言又止的神情,她才明白当时的晓辰是想告诉她顾庭舟和简柠之间的事。 季棠愿才明白,原来看男人是否在乎一个人,是要看他做了什么,而不是说了什么。 之前看似美好的一切,像是虚幻脆弱的泡泡,被简柠的字字句句尽数戳破。 和顾庭舟见面前,她还抱有一丝侥幸,她希望顾庭舟能坚定地告诉她,简柠说的都是假的。 但结果还是给了她沉痛的一击,将她彻底击垮。 车内光影明暗交叠,她低头,一滴泪砸在托特包的塑料月亮挂坠上。 这一枚挂坠表面已经被岁月氧化成淡黄色,但被她保护得很完好,只是因为它是顾庭舟送她的礼物。 她高中有次考试考差了,被大伯母在饭桌上明里暗地地奚落,说她浪费钱学播音主持,一顿饭下来,她吃得很难受,晚饭也没有吃饱,洗完碗就被大伯母指使去超市买东西。 回家的路上,她遇到了刚刚打球回来的顾庭舟,顾庭舟注意到她微红的眼,他笑着说:“别哭了。” 随后一枚小挂坠就出现在她眼前。 “哥哥送你一个小礼物,不要哭了。” 那天,她得到了一个很小的挂坠,是一枚小小的月亮,虽然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塑料挂坠,但当时带给她很多很多的慰藉。 这一枚挂坠,从此被她挂在包上,时光如水,她从读书时的书包换成工作用的托特包,只有那枚挂坠始终如一地挂着。 而今天下午,季棠愿才从简柠口中知道那一枚挂坠的来源。 “你珍藏的小挂坠,只是当时我过生日,顾庭舟给买我的礼物送的赠品。” 原来她视若珍宝的礼物,只是随手附赠的赠品。 她以为这一切都是他对她的独家偏爱,但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里,他的偏爱和关心也发给另一个人,甚至更多,也更深。 - 这一晚,季棠愿没有睡好。 第二天她还要照常上班,前一晚的失眠,导致她第二天的神情恹恹的,状态并不算好。 电视台的化妆师连忙给她补救,好在季棠愿底子不错,稍稍遮盖,也将她面上的疲色掩得七七八八。 化妆师是一个年轻小姑娘,很活泼,顺带还和季棠愿聊着天:“小季老师,你知道吗?你主持的《艺遗生辉》最近可火了!甚至还有明星在关注呢!” 季棠愿一愣:“是吗?” “当然了,微博很多讨论节目的,还夸你长得漂亮,专业能力好。” 似乎是情场失意,职场得意,这几天的《艺遗生辉》备受关注,收视率持续上升,陆陆续续还出现了节目片段剪辑,也很多观众加入了讨论。 甚至有人还关注到她,出现了一些夸她好看,专业水平高的评论。 季棠愿坐在化妆室内卸妆,顺手一条条翻看着节目的反馈,郁结的心情得到了缓解。 进入演播厅,季棠愿已经完全调整好状态,一扫之前的疲态,完美无暇地完成早间新闻播报。 她熄灭手机屏幕,将卸妆湿巾扔进垃圾桶内,身后传来夏钰由远及近的声音。 她显然很是兴奋:“师姐师姐!你快来看,村里给我们寄来了感谢的锦旗和谢礼!” 季棠愿没反应过来,疑惑道:“锦旗?” 夏钰拉着她去了一间会议室,里面围着几个人,都是《艺遗生辉》的导演和工作人员,大家正围着一大包包裹讨论着什么。 节目组导演陈牧率先注意到季棠愿,立刻朝她招手:“小季老师,快来,还记得我们这一期《艺遗生辉》的拍摄地小塘村吗?他们给我们寄了谢礼,说是感谢我们节目组的宣传,让他们的木雕有了热度。” 季棠愿上前,包裹里都是一些乡村特产,还有木雕手工艺品,除此之外,还有一副感谢的锦旗和一封村干部手写的感谢信。 导演陈牧打开手写信,和大家转述了大致内容。 “信里说原本以为这项技艺要无人传承,没想到我们这一期节目播出,很多人都来询问他们村的木雕,他们这几天趁着热度,开了助农直播间,多亏了我们节目组的宣传,师傅们做的木雕工艺品卖的很好。” 听着转述,季棠愿心里多了几分欣慰。 原先季棠愿只是秉着职业素养,对自己的每一档节目负责,但现在,她的心境好像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因为他们的努力,有在帮到许多需要被看到的手艺人,这份暖心的反馈,让她心情好了很多。 即将失传的非遗技艺,因为大家的努力,在荧幕上迎来了第二次的新生,这其中,有她一份功劳。 她觉得很骄傲。 大家还在瓜分谢礼时,主任走进了会议室,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大家在分什么好东西啊?” 大家打了声招呼,季棠愿也叫了声:“主任好。” 这两天经历了太多事情,季棠愿刚刚结束播报工作,声音还是有些哑,但主任却准确无误地注意到她。 “小季啊,你这是怎么了?没休息好?”往日高高在上的主任语气殷切,甚至关心起她的身体,“最近春夏交替,一定要注意身体啊,我们台里还需要你。” 季棠愿不想和他扯这些有的没的,直接进入主题:“谢谢主任关心,您找我有事?” “当然有事,是天大的喜事!”主任夸张道,话语间难掩喜色,“这几天的《艺遗生辉》收视率创新高啊,这都是你的功劳!恒盛那边已经和节目制片人对接了,确定徐先生要赞助我们这档节目,买了独家冠名,初步投资一千万!” 几千万的投资在电视节目里并不罕见,但这是一档收视率倒数的节目,能一下子拿下一千万的赞助,这算是惊为天人的程度。 不过,徐先生出手有点……太大方了吧…… 季棠愿心下一松,态度很谦让:“都是大家努力的成果。” “年轻人不用这么谦虚。”主任还在喋喋不休,“还是我们小季有能力,接手这个节目后,直接起死回生,还能给我们拉来这么大的资源。” 《艺遗生辉》的执行总导演陈牧听到这个好消息,简直要热泪盈眶,恨不得把季棠愿视作再生父母:“小季老师,你是怎么拉到这个资源的?你简直就是我们节目组的救星!” 季棠愿轻声解释:“是我老师牵的线。” 说完,主任上前两步,悄声和季棠愿推心置腹:“小季,你过两天不是要去恒盛的酒会吗?记得好好和徐先生联络联络感情。” 联络感情? 季棠愿回到办公室,拿起手机,点开了徐知序的聊天对话框。 犹豫再三,季棠愿在:【徐先生,听说您决定赞助《艺遗生辉》,谢谢您的支持。】 季棠愿:【玫瑰·jpg】 本以为徐知序日理万机,一时半会不会回复这条消息,但还没等季棠愿放下手机,对方就回了消息。 徐知序:【不客气。】 徐知序:【玫瑰·jpg】 - 酒会当天,季棠愿换了一条端庄得体的鱼尾裙,酒会地点定在市中心的一处庄园,酒会的布置奢华精致,流光溢彩,三三两两的宾客聚在一起交谈,衣香鬓影,热闹非凡。 季棠愿有一张邀请函,可以携带一名男伴或女伴,夏钰就跟着她一起来了酒会,说是要见见世面。 酒会上有电视台的各位领导,方子溪也在场,她今天打扮得很隆重,她见到季棠愿,皮笑肉不笑地上前打招呼:“小季,听说徐先生赞助了你的节目?” 季棠愿不卑不亢道:“方老师有什么指教吗?” 方子溪轻飘飘抛下一句:“不过是一时走运而已,小季,你作为一个新人,还是别太骄傲。” 说完,方子溪就施施然离开了。 虽然是恒盛的酒会,但徐知序却没有露面,大家也习以为常,毕竟都清楚徐知序向来低调,不喜在众人面前露面,所以主持酒会的都是恒盛的高层。 酒会来的人大多数都是各界的精英新贵,还有豪门子弟,以及恒盛的高层,方子溪显然和很多人认识,很快就融入进去,和熟人攀谈起来,但季棠愿这种初入职场的小新人,显然没办法立刻和其他人打成一片。 夏钰去夹吃的,季棠愿打算去要一杯水,却听到有人叫她。 “季小姐。”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季棠愿转身,发现是温然。 温然端着高脚杯,杯子里是紫红色的液体,像是葡萄酒,她朝她笑:“季小姐,这是特地给您准备的。” 季棠愿疑惑:“这是……” 温然解释:“这是葡萄汁,您身体刚刚初愈,不适合喝酒,所以徐先生吩咐过了,您的饮品一律换成葡萄汁。” 面对如此徐知序体贴的照顾,季棠愿心间漾起暖意:“替我谢谢徐先生。” 温然悄声提醒:“如果季小姐愿意,也可以当面和徐先生道谢。” 季棠愿眨了眨眼:“可以吗?” “当然。” 毕竟徐知序投资了她的节目,季棠愿还是决定和徐知序这位金主爸爸当面打声招呼:“温助理,我可以带我见一下徐先生吗?我想和他当面打声招呼。” 温然笑眯眯道:“请跟我来。” 徐知序站在楼上,透过落地窗,他遥遥望着下方和温然交谈的季棠愿,她唇角挂着淡淡的浅笑,巧笑倩兮,像是一朵初绽的海棠。 瞬间,季棠愿像是似有所感,她忽而抬眼,朝他的方向直直看过来,正巧和他四目相对。 她的眼眸被璀璨的水晶灯浸润,亮得惊人,似乎发现是他,季棠愿的眸底满是笑意,朝他微微颔首打招呼。 他眼眸一暗,他掩去眼底蛰伏的汹涌,再次挂上和煦的笑颜,朝她举杯示意。 身侧传来调侃的声音:“知序,这就是你看上的小姑娘?” 男人双手撑着栏杆,饶有兴致:“感觉真不错,不然我也下去和她聊聊天?” 徐知序眼眸泛起凌厉冷光,他语调温和,但话里警告意味十足:“张听寒,她不是你能动的人。” 张听寒背脊一凉,虽然他和这位好友从小就认识,但谁不知道徐知序就是个笑面虎,表面温煦有礼,实际是睚眦必报的斯文败类,最喜欢暗戳戳在背后放冷箭。 他感叹:“徐知序啊徐知序,我听说对方小姑娘就要订婚了,你现在是要横刀夺爱吗?” 徐知序抬手拿起无框眼镜,慢条斯理地戴上,泛着微光的无框眼镜更衬得他斯文儒雅,他修长的双腿优雅交叠,唇角微扬,说出来的话却恶劣至极。 “是又如何?”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叩叩两声,随即是温然的声音:“先生,季小姐想要当面和您当声招呼。” 徐知序看向张听寒,对方瞬间读懂好友的意思,立刻无奈地抬手表示投降:“行行行,我走我走。” 张听寒退出房间,徐知序才让人进来。 季棠愿踏入包厢,就看见一道修长的身影静静端坐在落地窗前的真皮沙发上,徐知序身着白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相比起往日的克己复礼,此时的徐知序多了几分随性。 徐知序背靠沙发,朝她笑了笑,温声询问:“在酒会上有想见的人吗?我可以帮忙引荐。” 季棠愿想也没想地回答:“我想见你。” 包厢一片寂静,季棠愿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句话有多暧昧,她耳尖倏然泛红,连连朝他摆手解释:“徐先生,您别误会,我只是想要当面感谢您对我的支持,没有别的意思……” “要是有别的意思,我也乐意至极。” 徐知序倏然倾身,像是刻意放缓语调,嗓音低沉且富有磁性,如同一段电流传入鼓膜,激起莫名的颤栗,勾出无限让人遐想的暧昧。 季棠愿抬眼,播音多年的专业素养在此刻直接归零,让她的脑袋陷入宕机状态:“啊?” 徐知序的薄唇溢出一丝轻笑,他重新坐直身子,手臂搭在沙发扶手上:“我开玩笑的,季小姐。” 不知道是因为尴尬还是其他,季棠愿耳尖的绯色还未褪去,她甚至忘了上来的目的,只是急急忙忙换了话题,汇报节目的播出情况。 “徐先生,这几天《艺遗生辉》的反响很不错。”季棠愿轻声道,“昨天,我们收到上一期村民寄来的的包裹,他们给我们送了很多特产和礼物,还有一面锦旗。” “他们说感谢我们节目的宣传,因为我们的节目,让更多人知道了解这一项非遗技艺,他们的生活水平也能改善很多。” “这会让我觉得,我在不知不觉间帮了很多人,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季棠愿的眼眸亮晶晶的,她认真道:“我决定要认真做好这个节目,能帮到更多的手艺人。” “所以我要谢谢徐先生,能给我们做好节目的机会,谢谢您。” “不用客气。” “我是商人,不做亏本的买卖,我确定,季小姐能做好这档节目。” 徐知序话锋一转,意有所指:“或许某一天,我也需要季小姐的帮忙,希望到时候,季小姐不会拒绝我。” 季棠愿只当他是在说客气话,毕竟徐知序位高权重,身处金字塔顶端,哪里会有需要她帮忙的时候? 但季棠愿还是答应道:“当然,我会尽我所能。” 徐知序抬眸浅笑:“有季小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我已经让人和江城电视台那边对接赞助的事宜,明天合同敲定后,会送到电视台那边。” 窗外灯色璀璨,透过玻璃折射而入,在他漆黑眸底漾出一层细碎的柔色,连带着他似乎不再是位高权重的徐先生,让人望而生畏的集团掌权人,现在的他,只是平易近人的徐知序。 “小季老师,合作愉快。” 他朝她伸出手,季棠愿轻轻握上去,男人的指节修长白皙,触感温暖干燥,指腹薄茧不经意触及她的掌心,泛起微痒,季棠愿很少接触异性,也只是匆匆握了握,就松开徐知序的手。 徐知序姿态绅士地收回手,就和她保持着礼貌的社交距离,他仿佛只是好友间闲聊,问起她的近况:“最近还在忙着订婚的事吗?” 提及订婚,季棠愿的眉眼间带出些许忧愁茫然,她垂眼苦笑:“没有,我和他之间出现了一些问题,订婚……可能要取消了。” 他抬手,慢条斯理地扶了扶鼻梁上的无框眼镜,也掩下微不可查扬起的唇角,语气却满是惋惜。 “真遗憾。” 手包里的手机疯狂震动,挂断再响,似乎没等到季棠愿不接电话就不罢休。 季棠愿略带歉意:“失陪了,我先去接个电话。” 徐知序:“季小姐,自便。” 季棠愿走到露台,才看到手机密密麻麻是一连串的未接来电,打电话的人无一例外都是顾庭舟的好友。 她蹙了蹙眉,但还是点开最新的未接来电回拨过去,对面很快接起。 刚接通,就听到对方语气焦急,气喘吁吁,说出来的话却犹如惊雷。 “棠愿!你现在在哪里?赶紧过来!庭舟出事了!”《 》 12、原谅(小修) 电话对面那边环境格外嘈杂,混乱得让人心慌,季棠愿连忙追问道:“到底怎么了?” “庭舟他心情不好,一个人喝了很多烈酒,都喝得虚脱了,他现在不肯去医院,谁劝就发脾气,谁劝也不听。” “他现在只听你的话,你再不过来劝劝他,他就要出事了——” 电话传来刺耳杂音,对方的话语被突兀中断,随后是猝乱沉重的呼吸声,顾庭舟的喃喃顺着电流而来。 “愿愿……对不起……” “我现在才感同身受,你当时喝下那么多酒,到底有多难受。” 顾庭舟的声音宛如呓语,破碎断续,季棠愿的心却莫名地揪了下。 她深吸一口气,最终轻声问道:“你们在哪里?我现在就过去。” - 回到包厢,季棠愿的表情有些凝重,徐知序的目光投向她,似乎看透她接下来的意图:“要走了?” 季棠愿勉强扯了个笑,掩下她的忧心忡忡:“嗯,出了点事,抱歉徐先生,先失陪了。” 徐知序不太意外,也没有多问,只是善解人意道:“我让司机送你过去。” 季棠愿对他有天然的信任,所以没有拒绝徐知序的好意,走前她和夏钰打了声招呼,就拎包匆匆上了徐知序安排的车。 司机坐在驾驶座上,转过头,一本正经地询问她:“季小姐,你去哪儿?” 季棠愿正要报出地址,但抬眼的瞬间,却发现面前的司机很年轻,男人身着昂贵精良的西服,不像是司机,更像是来赴宴的宾客。 她迟疑:“您是……” 张听寒没想到季棠愿会这么快发现他不是司机,只是怔愣一瞬,就轻笑一声,很爽快地报出自己的身份。 “季小姐别紧张,我是徐知序的朋友,受他所托,送你一程。” 季棠愿:“会不会太麻烦您?” 张听寒一笑:“不麻烦,我正好也要走。” 这只是借口,张听寒自然知道徐知序的意思,他放心不下小姑娘,但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能让他帮忙盯着,一旦有什么情况,立刻通知他。 面对好友的委托,张听寒看在多年好友的面上,答应帮这个忙。 但最根本的原因是他也是好奇,好奇这姑娘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让徐知序能如此在意。 开车前往目的地的途中,张听寒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季棠愿,他心里腹诽徐知序这个人愈发变态了,前二十几年清心寡欲,不近女色,没见他和女人传出过一点绯闻,结果一转头就栽了个大跟头,直接看上一个有男朋友的姑娘,而且上心程度令人发指,简直就是老房子着火,来势汹汹。 季棠愿的目的地是一个会所,到了地方,她和张听寒道了谢,就步伐匆匆地进了会所。 包厢里,酒气浓郁,空了的酒瓶七倒八歪,顾庭舟仰靠在沙发上,因为喝了太多酒,他脸色苍白,眉头难受得紧紧皱起,显然状态很差。 他的身边站着三四个好友,还在七嘴八舌劝着:“庭舟,你别等季棠愿了,先去医院吧。” “不就是季棠愿吗?你真的这么喜欢她?为了季棠愿把自己搞成这样,你觉得值得吗?” 顾庭舟目光涣散,他惨然一笑:“只要愿愿能原谅我,我做什么都愿意。” 他心里清楚,他不可能和简柠在一起,季棠愿是他的最佳选择。 他是喜欢季棠愿的,但只是没那么喜欢而已,但这次的事情,真真切切让他感受到,季棠愿真的离开他了。 这种失控感让他心慌无比,他也终于想起季棠愿离开他的原因。 他选择让自己经历一次季棠愿的感受,酒液辛辣刺激,他也终于知道季棠愿当初的痛苦。 他才知道他当时鬼迷心窍让季棠愿来应酬,让她喝下那些混合烈酒,是多么过分的举动。 包厢门打开,一道倩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季棠愿还穿着赴宴的鱼尾裙,她来得急,只是匆匆披着件大衣,顾庭舟的灰暗的眼眸突然亮了亮:“愿愿,你来了。” 季棠愿第一次见到顾庭舟如此狼狈,她视线停在他手上,他手上还握着酒瓶,快步上前夺走。 “你为什么喝这么多酒,你不要命了吗?” 他看见季棠愿眉头蹙起,不由笑了:“愿愿,你还愿意过来,还愿意关心我,真好。” 他的姿态仿佛低入尘埃,恳求般道:“我真的感受到你当时的感受了,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如果你还觉得不够,我还可以再喝,一直喝到你原谅我。” “看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上,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谈及过去的情分,季棠愿还是恍惚了一瞬。 顾庭舟陪她熬过这难受的那几年,她永远记得,但她一想起在恋爱期间,他曾经把偏宠给了简柠,甚至不惜让她受到伤害,这件事还是成为她心中拔不掉的一根刺。 面对季棠愿的沉默,他惨然一笑:“愿愿,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吗?” 季棠愿握住他的手,她想要让他起来:“庭舟,我们先去医院吧。” “愿愿,你不原谅我,我是不会去医院的。” 顾庭舟只是死死看着她:“我们走到现在不容易,不要取消订婚,我会让我爸调走简柠,我和她,不会再有任何牵扯了。” 季棠愿阖了阖眼,避开他的求和,她没有回应顾庭舟的话,只是重复强调道:“你先去医院。” 两人僵持不下,有人终于忍不住了:“棠愿,你就原谅庭舟哥吧。” 立刻引来其他人的附和:“是啊棠愿,庭舟哥又没有出轨,只不过一时没有把控好边界感,犯了个小错而已,他现在都这样了,他认错态度这么诚恳,你就再给他一个机会。” “之前庭舟哥对你多好,我们这些朋友都是看在眼里,你难道忍心眼睁睁看着他弄垮身体吗?” “你们这次订婚筹备了这么久,舍得这样草率地结束这段感情吗?” “简柠和庭舟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你又何必和她计较?” …… 她剩余的话被尽数堵了回去,慌乱、无措像迅速涌来的潮水包围着她,周围的人或劝说或指责,将她被推到了一个孤立无援的境地,所有人都让她原谅顾庭舟,说他已经知道错了,人生在世孰能无错,她应该给顾庭舟一个机会。 一句句劝和的话动摇她的决定,季棠愿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她对顾庭舟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她回忆起顾庭舟陪伴她的日日夜夜,顾庭舟会给饿肚子的她送早餐,会在她被大伯一家奚落时安慰她…… 纷纷扰扰的声音像是酸雨,无孔不入,一点点侵蚀着她摇摇欲坠的心墙,最终轰然坍塌。 季棠愿终于开口:“好,我答应你,不会取消订婚。” 她的声音艰涩:“我们先去医院好不好?” - 医院里,顾庭舟因为饮下过量的烈酒,被送去洗胃。 兵荒马乱之后,季棠愿只是呆呆地坐在长椅上,回想起刚刚的种种,她还是有些心有余悸,走廊传来急促脚步声,季棠愿抬眼望去,是顾庭舟的母亲匆匆赶到,季棠愿叫了一声:“赵阿姨。” 赵阿姨露出了温和的表情,轻轻握着季棠愿的手,言词恳切:“棠愿,阿姨替他和你道歉,是庭舟对不起你。” “庭舟只是一时糊涂,他的心还是在你这儿的,你是一个好孩子,我们都看在眼里,你和庭舟相处了这么多年,感情比其他人更深厚。” 赵阿姨话锋一转,语气恨恨:“至于那个不要脸的,我会让庭舟处理好的,你放心……” 季棠愿心中无端浮起厌烦,她不动声色地抽离手,站起身打断赵阿姨的话:“阿姨,庭舟哥醒了,我们先去看看他吧。” 赵阿姨终究是更关心儿子,连连应声:“好好,我们先去看庭舟。” 病房里,顾庭舟仍然脸色苍白,但看到季棠愿走进病房,他的目光就紧紧锁在她身上,像是担心季棠愿就此离开。 季棠愿坐在他床边,语气很轻:“庭舟哥,以后别这样了。” “我不需要你通过伤害自己身体的方式,和我感同身受。” 顾庭舟伸出输着液的手,紧紧抓住季棠愿,眼神是难得的深情:“你不喜欢,我以后都不会这样做了。” 季棠愿没有说话,他察觉到季棠愿的淡漠,语气低落了下来。 “愿愿,我知道你还没真正原谅我,没关系,我会用其他方式证明给你看的。” 季棠愿没有回应他,只是站起身道:“你好好休息,和阿姨说说话吧,你的情况还要住两天院,我现在去给你买些日用品回来。” 顾母立刻上前,殷切地送季棠愿出病房:“愿愿,辛苦你了。” 季棠愿离开后,病房只剩下顾庭舟母子,顾母的语气很不好:“你明明知道那个女人把你爸迷得神魂颠倒,你居然和那个女人的女儿纠缠在一起,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虽然季棠愿是孤女,但季棠愿大伯家也是做生意的,还和顾家有生意往来,家境也相当,尽管季棠愿和季家关系不算好,季棠愿嫁给顾庭舟,本质也是两个家庭的利益捆绑,多少能带来些助力。 而季棠愿性格温和,除了家庭情况,季棠愿可以说是很完美的儿媳妇人选,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让顾庭舟和那女人的女儿有牵扯。 顾母再三嘱咐道:“我承认的儿媳妇只有棠愿一个,你不要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弄进我们家,特别是那个不要脸的,简直和她妈一模一样……” “妈,别说了。”顾庭舟打断了她的话,有些不耐烦,“我只会娶愿愿。” “我会哄好她的。” - 在顾庭舟住院这段时间,季棠愿也时常过来,顾庭舟对她的态度格外殷勤,似乎为了得到季棠愿的原谅,顾庭舟出院后,就彻底成了二十四孝好男友,季棠愿中午回家,就能看到顾庭舟等在电视台楼下,接她去吃午饭,她的午餐被顾庭舟包圆,两人罕见地多了很多相处的时间。 这天季棠愿下班,刚刚坐上顾庭舟的车,顾庭舟就倾身过来:“下班了?” 他伸手,想要过去抱住季棠愿,但季棠愿却是轻轻避开了。 顾庭舟身子微微滞住,唇角浮现一抹微不可查的苦涩。 尽管季棠愿答应订婚照常,但他们都清楚,季棠愿对他已经有了心结,这根刺横亘在他们的感情之间,一时半会还是没办法消解。 季棠愿只是叫了声:“庭舟哥,我们先去吃饭吧。” 顾庭舟也没想着这么快,他打算徐徐图之。 季棠愿这么喜欢自己,这个心结迟早会解开。 饭后,两人回到家里,在客厅整理要派发出去的订婚请柬,订婚请柬是季棠愿精挑细选的,复古简约的设计,请柬下还系着淡绿色的丝带。 他们订婚宴邀请的大部分是顾家季家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人并不算多,季棠愿拿了一支钢笔,一笔一划手写宾客的姓名。 按着拟定名单写到最后,请柬多出几张。 她垂眸望着面前精致的请柬,片刻后,季棠愿抽出一张,她抬手提笔,墨水洇在请柬上,她在宾客那一栏端端正正写上“徐知序”三个字。 “徐知序?”顾庭舟皱了皱眉,“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一个人?怎么还和恒盛老板同名同姓?” “就是他。” 季棠愿平静解释:“徐先生是我节目的投资方,我打算邀请他来参加我的订婚宴。” 顾庭舟愣了愣,没想到季棠愿居然认识这种阶层的人,不知为何,他心里隐隐有些莫名不安,语气染上嘲弄:“这种大人物怎么可能会过来?还是别送了,免得自讨无趣。” 但季棠愿没有听他的,仍然托温然送去请柬,徐知序拿到季棠愿的订婚请柬时,也同时接到了季棠愿的电话。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柔和清甜,如涓涓细流:“徐先生,我是季棠愿。” “您收到我的订婚请柬了吗?” 徐知序语气和缓得仿佛是在关心一位好友:“我记得,你当时说过订婚取消,你和男朋友之间的问题解决了?” “嗯,但现在我们暂时和好了。” “我可以问问为什么吗?” 季棠愿声音低下去,有些迷茫:“大家都说,他只是犯了个小错,我应该给他一个机会,不应该揪着这一件小事不放,他并没有真正地出轨背叛感情,大家都让我原谅他。” 徐知序反问她:“那你觉得呢?” 季棠愿默然片刻:“我也不知道。” 毕竟顾庭舟调离了简柠,再三强调他不会再和简柠接触,他甚至喝了两倍多的烈酒,惩罚自己,只为感受她当时受到的痛苦。 他说会慢慢解开她的心结,再也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他会和她携手一生,给她一个温暖的家。 这点龃龉会随着岁月慢慢淡化消失。 但真的会这样吗? 察觉到季棠愿的沉默,徐知序举起手上的请柬,眸色微暗:“请柬我收到了。” 顾庭舟&季棠愿 良辰已定,订婚之喜,恭候尊驾。 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打火机“咔哒”一声,火焰跳跃。 火光反射在他薄薄的镜片上,更衬得他眼眸寒凉如冰,幽蓝火舌舔舐灼烧着“顾庭舟”三个字,复古典雅的请柬被熏燎出一个黑点,显得新人那一栏格外突兀,徐知序唇边挂着淡笑,语气依旧温柔和煦。 “季小姐,我会到场的。” “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你会做出最终的决定。”《 》 13、订婚 订婚宴前两天,是顾庭舟好友的生日,好友订了酒店的包厢吃饭,还邀请了季棠愿顾庭舟。 饭局上,顾庭舟依旧对季棠愿殷勤,替她倒水剥虾,事事都不需要季棠愿亲力亲为。 有人趁机起哄:“庭舟哥,二十四孝好男友啊。” 顾庭舟笑骂:“我不对我未来老婆好,那对谁好?对你们吗?” 季棠愿听到顾庭舟叫她“未来老婆”,如果再之前,她可能会羞赧,在心里暗暗欣喜,但现在的她,却没有那种情窦初开的感觉,甚至觉得有些厌烦。 她起身:“我去一趟洗手间。” 顾庭舟的笑也淡了。 季棠愿去了洗手间,饭局上有人调侃:“怎么回事?庭舟,当了这么久深情男友,现在还没哄好季棠愿吗?你之前真的把季棠愿的心伤透了吧?之前对你死心塌地的小姑娘,现在对你爱答不理的。” 顾庭舟眼底闪过一抹焦躁,这段时间,不管他怎么表现,季棠愿对他的态度仍然淡淡的。 有个人不合时宜提了一句:“你们知道吗?听说简柠最近和她男朋友在闹分手。” 周围陷入尴尬的寂静,大家纷纷偷看顾庭舟的神色。 有八卦的人接话:“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她男朋友就是有名的豪门花花公子,换女朋友和换衣服一样,简柠被甩了不是很正常吗?” “我听说简柠还挺喜欢她这个男朋友,这些天都在求着复合呢……” 提及简柠,立刻有人隐晦看了眼顾庭舟。 顾庭舟面色不虞,突兀打断这个话题:“不要聊无关紧要的人。” 闻言,挑起话题的人讪笑几声:“是是是,是我多嘴了,来来来,切蛋糕切蛋糕……” 这个话题没有再继续,仿佛被投入水中的小石子,无声无息地沉了底。 季棠愿的订婚宴照常进行,场地定在江城有名的五星级酒店,华灯初上,宴会厅内已经聚了不少交谈的宾客,热闹非凡。 到场的除了顾庭舟的父亲和母亲,还有季棠愿的伯父伯母。 季家人显然对这门婚事很满意,毕竟顾家的家底比季家好一些,有了这段关系,两家的生意合作可以更紧密些,作为她的“娘家人”,他们举着酒杯,四处和宾客寒暄应酬,打了一圈招呼,注意力才落在季棠愿身上。 或许是心情很好,又或许为了在外人面前维持好形象,往日喜欢冷嘲热讽的伯母见到季棠愿,都和颜悦色起来:“棠愿,今天订了婚,你和庭舟以后就是未婚夫妻了,以后要和庭舟好好相处。” 大伯也出声,做出一副说教的模样:“听说前段时间你和庭舟闹了些小矛盾,以后不能这样了,要多包容,不要和庭舟耍脾气……” 季棠愿麻木地听着这些训诫,最终忍无可忍打断季家人的喋喋不休:“大伯伯母,我要去做妆发了,失陪。” 被打断的两人顿时脸色不太好,伯母在身后小声嘀咕:“我们家养了个白眼狼,如果不是她嫁进顾家,谁愿意过来啊……” “伯父伯母。” 还没走远,季棠愿就听到顾庭舟的声音。 “庭舟啊。”顾庭舟的到来,让季伯母瞬间热情起来,“我们家棠愿以后就拜托你照顾了,要是棠愿有不对的地方,你告诉我们,我帮你说她……” 顾庭舟注意到季棠愿淡漠的脸色,他只是简单应付两句,就找了个借口,带季棠愿回到化妆间。 化妆间里,顾庭舟语气含着歉意:“愿愿,抱歉,我知道你大伯他们会来为难你,我应该早点过去的。” 他拿出一个丝绒小盒子,缓缓打开:“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这是我准备的订婚戒指。” 看到黑色绒面上的戒指,季棠愿还是恍惚一瞬,虽然只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素戒,很简单的款式,但季棠愿多日以来坚硬的心,在此刻终于软化些许。 戴上喜欢的人准备的戒指,是她期待已久的场景。 季棠愿没有拒绝,任由顾庭舟替她戴上那一枚订婚戒指。 顾庭舟笑着看着她,语气暗含期待:“愿愿,喜欢吗?” 季棠愿后知后觉抬手,看了看无名指上的戒指,她点了点头,轻声道:“喜欢的。” 话音刚落,顾庭舟还想说些什么,他的手机却在此时疯狂震动起来,他起身:“谁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但当他看到手机显示的联系人时,表情显然一滞。 他挂断,对方似乎锲而不舍地打过来,周而复始,顾庭舟终于接了。 “你就是简柠的哥哥?”电话那头的男人很不耐烦,“我都和她分手了,她还要来缠着我,你赶紧过来把人带走。” 顾庭舟看了眼正在整理妆发的季棠愿,随后转过身,语气冷漠,似乎没有一丝触动:“她的事和我无关,你找其他人吧。” “随便你来不来。”男人满不在意地轻笑一声,“但她现在在酒吧,还喝多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管不着。” 顾庭舟的手倏然收紧。 “你对她做了什么?” 对面音乐声欢呼声杂乱无章,男人说出的话很恶劣:“我不过就说了,要是她能对瓶吹一瓶茅台,我就和她复合,结果她太没用了,还没喝两口就不行了。” 顾庭舟终于忍不住:“她身体不好,根本不能喝酒!” 男人很不爽:“是她自己自愿的,可没人逼她喝。” 对面似乎传来简柠的声音,娇弱且无助。 “哥哥……” 只是简单两个字,就让顾庭舟呼吸一紧,默然不答。 对面也不想和他东扯西扯:“你要是不来,那就挂电话了,别浪费老子的时间——” “等等。” 顾庭舟闭了闭眼,最后沉声问:“你们现在在哪里?” 季棠愿出声问:“谁的电话?” 她一眼就看到尚未熄灭的手机屏幕,通话记录显示是简柠的电话。 顾庭舟没想掩盖,言简意赅:“简柠那边遇到了些小麻烦,我去处理一下。” “庭舟。” “你确定要现在过去?”季棠愿顿住,定定看着面前身着西装的顾庭舟,“你还记得你之前说过的承诺吗?” 季棠愿强调:“现在是我们的订婚宴,顾庭舟。” 顾庭舟自知理亏,语气带着些安抚:“我知道,愿愿,你先帮忙招待客人,我只是帮她处理一点小麻烦,很快就会回来,你信我。” “有无数个人能替简柠处理事情,你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去当这个护花使者?” 顾庭舟压下火气:“简柠她妈现在在外地,还有谁会替她处理?我都说了,我和她是不可能的,她现在在酒吧喝多了,我作为她的继兄,过去接她,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愿愿,不要无理取闹。” 季棠愿唇角泛起一抹苦笑:“我这是无理取闹?” 在一旁招呼宾客的顾母听到动静,连忙过来查看情况:“这是怎么了?” 顾庭舟没有解释,抬脚往外走:“妈,你帮我先招呼着,我有事出去一趟。” “庭舟!” 顾母叫住他,压低声音警告道:“顾庭舟!马上就要订婚了,你现在要去干什么!” 顾庭舟却是直接绕开顾母:“我一会就回来。” 顾母没能拦住儿子,很是尴尬,她替顾庭舟遮掩:“庭舟也真是的,估计是工作上有什么急事要忙,也不和我们说清楚……” 大家面面相觑。 季棠愿倏然站起身,作势也要离开,顾母急急叫住她:“棠愿,你要去哪里!” 顾母吓了一跳:“订婚宴还要你去招待客人,你也要跟着他胡闹吗?” “我为什么不能胡闹?”季棠愿语气很冷,“他都不在意这场订婚宴,我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替他掩饰太平?” 还想要阻拦的顾母瞬间被噎住。 季棠愿走出宴会厅,大家都不明情况,眼睁睁看着订婚的主角接二连三离开。 她径直按了电梯下楼,一边给顾庭舟打一个,但她打一个,他挂断一个,就这样锲而不舍地拉扯了好一会,在季棠愿打到第十八个电话后,顾庭舟终于接通。 季棠愿漠然问道:“你要去哪里?” 顾庭舟语气很烦躁:“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棠愿,我在忙,你乖点,别闹。” 说完,顾庭舟就挂了她的电话。 她跟着下楼,车灯晃过她的眼睛,她看到顾庭舟的车驶出酒店车库, “季小姐?” 一道清润的声音响起,季棠愿缓缓回头。 昏暗的地下车库里,她看到了徐知序。 他像一株挺拔伫立的松柏,静静站在暗处。 季棠愿突然想起,她邀请了徐知序来参加她的订婚宴。 但现在的她顾不上其他,只想追上顾庭舟,她像是想到什么,突然拉住徐知序,急声道:“徐先生,你能帮我跟上前面那辆车吗?” 对于她的失态,徐知序毫不介意,只是带她上了车,示意司机:“跟上前面的车。” “好的,先生。” 得到允许,季棠愿像脱了力般松开手:“谢谢。” 她有一种预感,这一次的订婚,应该不能继续了。 - 顾庭舟的车最终停在一个酒吧前,他先一步先冲了进去。 季棠愿慢了一步,当她站在酒吧门口时,就听到里面的议论,纷乱无比,仿佛都在讨论同一件事。 “哎你看到了吗?刚刚酒吧里有人打人了。” “怎么回事?” “好像是一女生被陌生人搭讪,正好女生的男朋友及时赶到,就把人给打了,听说还见了血呢。” “啊,这么严重。” …… 季棠愿无知无觉地她越过五光十色的卡座,终于看到人群中心的焦点。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顾庭舟。 他以一种充满保护欲的姿态,将简柠护在怀里,轻声安慰被吓到低声啜泣的简柠,身旁一个陌生男人红肿着脸,站在一旁骂骂咧咧,一脸晦气。 “我不就是和这女的说几句话吗?你tmd上来就动手!” 原来他也会这样不管不顾,失去冷静,像冲锋陷阵的骑士,只为保护另一个女人。 她想起她被人羞辱调笑的时候,顾庭舟让她为了他顾全大局,忍一忍。 她想起那一枚月亮吊坠赠品,也想起她为顾庭舟喝下的那一杯混合烈酒。 她好像,永远在充当顾庭舟感情中的边角料,她永远都是他的第二选择,也从来没有得到过他的偏爱。 她站在不远处,静静看完这场混乱的闹剧。 一切的一切,衬得她像是个拙劣的笑话。 她向后退了一步,重工旗袍上缀着的晶莹米珠簌簌晃动,在幽暗的光线下折射出一粒粒迷离微光,仿佛要坠未坠的泪。 贴身的布料勾勒出她纤细窈窕的身段,旗袍裙角被晚风翻滚吹起,低低挽在颈后的发髻早已凌乱,珠花摇摇欲坠,像一朵吹落雨中的海棠花。 她觉得无趣极了。 季棠愿想要离开,但穿着高跟鞋的脚下早已疲累麻木,她转身抬步,挪动沉重的步伐,虚软一秒,却意外落入一个温暖好闻的怀抱。 看到徐知序,季棠愿妆容精致的脸庞终于有一点波动,声音却破碎颤抖。 “徐先生,我好像错得很离谱。” 她自嘲地笑笑,隐隐有泪光闪烁:“从他道德绑架我,让我原谅他开始,我就已经错得很离谱。” “我怎么会一次次天真地相信他?相信他已经改过。” “明明我知道,我对他来说,永远只是第二选择。” “不是你的错。” 季棠愿眼睫微颤,下意识抬布满水雾的眸,看向面前高大俊美的男人。 他腰身弯下,男人裁剪精良的黑色西装被夜晚浸润了更浓的墨色,她的视野被泪水切割模糊,泪眼朦胧,让人看不真切,却能感受到他言语间的轻柔。 “是他的问题,和你无关。” 柔软的真丝方帕轻轻按压在脸颊上,落在她脸上的力道很轻,他很有耐心,正一点点拭去她抑制不住的泪珠。 视野重新清晰,季棠愿望入他深邃的瞳孔,有一瞬间失神。 修长的手指轻轻握上她纤细白皙的无名指,泛着微光的戒指顺着指节一寸寸褪下,原本被戒圈禁锢住的部位,像是打开了枷锁,重获自由。 他替她摘下那枚订婚戒指。 “不适合的戒指还是不要戴了。” 他垂首,拉近她和他的距离,抬手将那枚戒指轻轻放入她的手中,他的指腹带着粗粝薄茧,缓缓点在她柔嫩的掌心,让她身子一颤。 “他配不上你。”《 》 14、第14章 第14章 季棠愿蜷缩手指, 掌心的戒指硌得她掌心生疼,疼痛让人清醒,她的眼眸渐渐聚焦, 走丢的理智也终于渐渐回笼。 徐知序轻轻托着她的手肘,那双墨眸含着关切,他低声询问:“还能站稳吗?” 季棠愿点点头:“嗯, 我好多了, 您不用扶着我了。” 她转身,调出手机相机, 朝着顾庭舟的方向拍了好几张照片,拍完照片,她脸色稍微恢复正常:“徐先生, 能麻烦您送我回去吗?” 徐知序低眸看她:“还要回去?” 季棠愿长睫轻轻颤动:“这件事错的人不是我, 我不可能让事实颠倒黑白,被人污蔑。” 她研究生念的事新闻专业,自然知道抢占先机的重要性。 徐知序声音含笑:“好,我陪你。”- 因为这出闹剧, 此时季棠愿手机的未接来电密密麻麻, 众人发来的短信消息更是数不胜数。 有顾庭舟母亲的,也有季家人的。 但季棠愿只是看了眼就直接锁了屏。 但没一会,手机再次亮起, 这一次,是顾庭舟的电话。 季棠愿选择接起。 事到如今, 安抚了简柠的顾庭舟终于发现订婚宴出现了状况。 电话那边的顾庭舟怒不可遏:“棠愿, 你到底在闹什么?” “我不是说了吗?只是处理些事情,马上就会回去,你能不能懂事一点?” “你居然擅自离开订婚宴, 让一群长辈替你善后,你让来观礼的宾客怎么想?” 季棠愿安静地听他发泄完,才语气平静地反问他:“那你呢?” “是谁先擅自离开订婚宴,去酒吧当继妹的护花使者?是我吗?” 一句话,直接将对面的顾庭舟堵得哑口无言。 顾庭舟终于有些理亏,语气放缓:“棠愿,我们现在先各退一步,继续完成订婚,这件事之后我会和你解释的。” 季棠愿一言不发地挂断电话。 而此时的订婚宴,一众宾客坐在台下,不见今天订婚主角的身影,不由窃窃私语。 “今天订婚的两位主角都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还是订婚前闹掰了……” 就在宴会厅人声似潮水时,有人推开了宴会厅的大门,鼎沸的交谈声在此刻戛然而止。 明亮光线斜斜倾泻在季棠愿身上,她身着重工旗袍,妆容精致,更衬得她尽态极妍,将所有人的目光尽数夺去。 原本焦急的长辈在看到季棠愿那一刻,才暗暗松了口气,正想上前,季棠愿却直接越过他们,走上台。 季棠愿拿起酒店准备的话筒:“大家好,我是季棠愿,我在这里和大家说句抱歉,因为顾庭舟先生的个人原因,订婚宴就此取消,耽误了各位的时间,我深感歉意。” 她咬字清晰,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传入大家耳中,话音刚落,宴会厅的众人纷纷哗然。 “我们等了这么久,订婚宴居然就这样取消了?” “到底是什么个人原因啊?” …… 而台下的顾父顾母脸色难看至极,立刻快步上台,想要阻止季棠愿:“棠愿,庭舟不过是有事出去一趟,你怎么能擅作主张取消订婚?” 季棠愿抬眼:“顾叔叔赵阿姨,你们知道顾庭舟离开订婚宴是去干什么吗?” 顾母看到季棠愿举起的手机,照片里,赫然是顾庭舟将简柠拥入怀中的亲密画面,只一眼,顾母差点要被气晕过去。 他儿子怎么又和这个小贱人搅在一起了! 顾父显然更冷静些:“棠愿,给叔叔一个面子,我叫庭舟回来,我们先把订婚流程走完,等订婚结束,叔叔一定给你一个解释。” “订婚是不可能继续的。” 季棠愿站在他们面前,明明还是温婉柔顺的面容,现在却态度极其强硬:“如果您坚持不把客人们请出去,那我只能把照片投屏,邀请大家了解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顾父的脸色阴沉得能滴水,半晌,他沉声吩咐:“送客。” 接下来也都是两人的私事,宾客们虽然好奇,但也知道不可能继续窥探,只是心里暗暗惋惜没能继续看戏,就恋恋不舍地离开宴会厅。 但酒店的工作人员却替她处理得井井有条,还一一为到场的宾客送上道歉的小礼物,才毕恭毕敬将人送出酒店。 众人心里也有了成算。 这件事,大概率是顾家有错在先。 宴会厅的客人散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季家人和顾父顾母,顾庭舟才姗姗来迟。 顾庭舟身上的西装有些发皱,显然来得匆忙,他脸色很不好:“怎么客人都走了?” 季棠愿看他:“是我让人走的,毕竟订婚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顾庭舟冷笑:“这可能是你说的,季棠愿,你确定?” 听到顾庭舟也不打算继续订婚,季大伯之前还想和顾家合作,大概也只能随着婚事黄了,他看到季棠愿,就气急败坏,:“季棠愿,你把好好的订婚宴搞得鸡犬不宁,还不和庭舟道歉!” 季棠愿冷若冰霜:“我为什么要道歉?” 季家大伯被季棠愿顶撞,立刻怒气上涌,直接扬起手:“你!” 下一秒,一只大手直接紧紧控制住季家大伯扬起的手,男人的手肤色冷白,但骨节分明,手背因为用力,青筋微微鼓起,有种强劲的力量感。 季家大伯下意识看向来人,面前男人年轻俊美,但身上那一股凌厉气势却让人不寒而栗,直接将在场的众人压得不敢出声。 季大伯被他捏得生疼,他抬眼一看,发现和他作对的是一个陌生男人,他立刻色厉内荏,怒声道:“你是谁?” “徐知序。” 这句话落在众人耳中宛如惊雷,江城商界内,谁人不知徐知序? 江城顶级豪门徐家的继承人,年仅27岁就掌管整个恒盛集团,年少有为,政商两界都要敬他三分,这种人物,哪里是他们这种阶层能接触到的? 顾父试探问道:“您是徐先生?” 顾父话一出口,整个宴会厅都安静下来。 听到徐知序三个字后,季大伯整个人像是被这道惊雷钉在原地,原本气势凌人的火焰像是被人泼了一盆水,瞬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顾庭舟脸色微变,他记起季棠愿之前说过,徐知序是她的投资方,所以她也给徐知序送了请柬,当时他还笑季棠愿不自量力,徐知序这种人物怎么可能会来?但没想到,徐知序居然真的出席到场订婚宴,还为亲自为季棠愿撑腰。 季家大伯更是结结巴巴:“徐……徐先生?” 一瞬间,在场的人都镇住了,顾父的神情有些惊疑不定,但他是在商场里浸淫多年的老油条了,很快他就换上了礼貌的笑,上前伸出手,想要和徐知序打招呼:“抱歉徐先生,让您见笑了。” 徐知序松开手,明明未沾尘埃,但他却抽出真丝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刚刚触碰过对方的手指,他的动作优雅斯文,但季家大伯却感觉有无形的巴掌狠狠扇在他的脸上,敢怒不敢言。 但徐知序却没有任何想要握手的动作:“确实是见笑了。” 他声色温润,但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我受季小姐所邀,来参加她的订婚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我为季小姐感到可惜。” 顾父尴尬地收回手,干笑两声:“都是误会,棠愿和犬子青梅竹马,只不过是有些小误会小摩擦。” 宴会厅内水晶吊灯璀璨夺目,照得室内亮如白昼,将徐知序的侧脸轮廓照得很清晰,轮廓分明。 “小误会?” 他唇角微勾,眼底却没有温度:“季小姐心软,但令郎做的桩桩件件,让季小姐受的委屈,我替季小姐记得很清楚。” “让季小姐深夜急性酒精中毒,再到现在的订婚宴临时离场,还是小误会小摩擦吗?” 顾父心里咯噔一下,不知怎么,他突然想起前段时间突然无疾而终的合作,查了许久原因,也没有任何眉目,直到现在,他才后知后觉,这应该是这位的手笔,瞬间,顾父心里凉了半截。 徐知序不疾不徐,语气温和:“别紧张,我又不能让贵司原地破产。” 只一句话,就让顾父的背脊一凉,他现在才意识到,徐知序拿捏住顾家的生意,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他们这次惹了不该惹的人。 虽然不知道季棠愿是如何找到徐知序这个靠山,但现在当务之急是平息这件事。 顾父强装镇定:“抱歉,那徐先生想要怎么处理?” 他漫不经心地轻抚袖扣的钻石袖扣,语气平和:“你问错人了。” 他轻笑一声,唇角弯起淡淡的弧度,依旧得体矜贵:“顾先生,你道歉的对象不应该是我。” 顾父读懂了徐知序的意思,脸色青白交加,最终还是看向季棠愿,他深深鞠了个躬,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棠愿,这件事是庭舟的错,伯父在这里,代替他向你说一句对不起。” 随后,顾父朝顾庭舟看去,厉声呵斥道:“臭小子,还不赶紧过来和棠愿道歉!” 顾庭舟似乎没想到父亲会当众落他的面子,不可置信:“爸!” 徐知序悠悠道:“看来令郎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顾父压低声音:“滚过来!” 顾庭舟最终还是屈服了,他弯下腰,对着季棠愿低声道:“对不起,棠愿,我不应该抛下你一个人,离开订婚宴。” 他只觉得自己颜面尽失,背脊的寸寸傲骨也彻底弯曲。 季棠愿垂眸看着眼前的顾庭舟,语气了无波澜:“明天我会将赵阿姨送我的玉镯归还给你,我们的婚约就此作罢。” 因为徐知序的介入,这件事结束的很顺利。 直到她跟着徐知序离开,季棠愿还没回过神来。 徐知序的声音温和低磁:“心里好些了吗?” 季棠愿有些恍惚看向他:“徐先生,我有种……仗势欺人的感觉。” 季棠愿轻声坦白:“仗的是您的势,但确实出了口恶气。” 他沉沉笑了,声色温润:“不是仗势欺人,这是你应得的。” 随后,他像是漫不经心道:“而且我又没让他们家立刻破产,算什么仗势欺人?” 季棠愿沉默半晌,才轻声:“今天,谢谢您给我撑腰。” 季棠愿眼眸微闪,嗓音渐渐低下去:“我听说之前为难我的黄总他们,后来被公司辞退了,这些也是您……” 徐知序依旧是一副斯文儒雅的贵公子模样:“不过是一点小小告诫而已。” 虽然他没有正面回答是与否,但也算是间接默认了这件事是他出手了。 原来是他…… 季棠愿陷入沉默。 她和徐知序的关系,好像在一次次接触中,被迫一次次拉近距离。 但每次,徐知序无一例外都会对她伸出援手。 他对他,好像好得过分。 而这一种好,根本找不到解释的理由。 这一认知,直接让季棠愿陷入头脑风暴,但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徐知序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季小姐。” 徐知序的声音直接拉回她的思绪,她回过神,才发现已经到她家楼下了。 他发现季棠愿的走神,倾身轻笑:“在想什么?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 徐知序的靠近吓了季棠愿一跳,她想起刚刚自己脑补的东西,呼吸瞬间紧绷,她慌忙后靠:“没什么,徐先生,今天谢谢你,我先回去了。” “好。” 季棠愿手忙脚乱地下了车,直到人离开,徐知序才轻轻拿起她不小心遗漏在后座上的发圈。 前排的司机显然也注意到,他轻声提醒徐知序:“先生,需要我把东西送给季小姐吗?” “不用。” 徐知序慢条斯理将发圈收好:“以后总会有机会还给她的。”- 第二天,她带着顾庭舟的东西以及顾母赠送的订婚玉镯,去往顾家。 今天顾家人齐,早已和顾父离婚的顾母也在,但因为昨晚闹的那一场,季棠愿算是和顾家彻底撕破了脸,就连往日对她亲近的顾母也对她态度淡淡,收下她归还的订婚玉镯,就直接送客。 但临走前,顾庭舟却叫住她:“棠愿,看着我们家现在闹得鸡犬不宁,你满意了吗?” 季棠愿抬眼和他对视:“真正的始作俑者是我,还是你?你难道不清楚吗?” “从你利用我,道德绑架我开始,我就开始摇摆不定,我不断在心里询问自己,确定要和你进行走下去吗?” “我也很想抛却过去的不愉快,和你继续在一起,我不停说服我自己,你都对我发誓了,你不会再和简柠接触,但事实证明,犯错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顾庭舟,你永远都不会改的。” 顾庭舟语气沉沉,他深吸一口气:“我说了,从始至终,我和简柠根本没什么……” 季棠愿打断他:“你和简柠到底是什么关系,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我不在乎了。” 这句话轻飘飘地落在顾庭舟耳中,却宛如刀割。 “你想好了。”顾庭舟站在楼梯转角,语气沉沉,“确定要和我退婚分手?” “我确定。” 顾庭舟冷笑:“好。你不要后悔。” 季棠愿没有回应,径直离开。 她为了订婚,特地挪用了两天年假,没想到最后却成了去处理退婚。 简直是世事无常。 她心中有些怅然,但更多的是解脱,似乎为了衬托她的心情,今天的江城再次下起了淅沥小雨,季棠愿回到小区楼下,却意外看到一辆很眼熟的迈巴赫。 季棠愿心中隐隐有种直觉,犹豫一瞬,就绕到迈巴赫旁,想要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想。 春雨淅沥连绵,仿佛为周遭景色染上朦胧滤镜,她望入半开的车窗,车内男人五官英挺俊美,宛如天上寒月,高不可攀,一双墨眸温和而漫不经心地望过来,直直落入季棠愿眸中。 季棠愿脱口而出:“徐先生。” “您怎么来了?” 徐知序莞尔,举起手中的发圈:“昨晚你落在我车里的东西,今天给你送过来。” 季棠愿不知所措地接过:“谢谢。” 季棠愿想对他说,只是一个发圈而已,徐知序直接丢掉也可以,没必要大费周章地跑一趟。 但她却想起昨晚的猜测,心里猛然一跳,她连忙垂下眼。 男人袖口整齐挽起,露出紧实的小臂,他凝视着季棠愿的神情,主动开口:“季小姐有心事?” 季棠愿抬头看他,与他遥遥相望:“嗯,徐先生,我心里有一个疑问。” 徐知序坐在车内,双手随意交叠,他温柔浅笑:“什么疑问?” “是关于您的疑问。” 季棠愿毫无避讳地和他对视:“从始至终,我和您并没有特别的交集,我只是送了您一个很粗糙的木雕,甚至我们只是寥寥见过几面,我们的交流仅限于在老师家,您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 “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终于问出了藏匿在心中的疑惑,只觉得心下一阵轻松,但心底随即升起对未知的紧张。 徐知序会怎么回答? 没想到,徐知序却先反问她:“你觉得呢?” 季棠愿自认为自己很普通,只是在世间很微小普通的一员,她自认为她身上并没有徐知序值得图谋的东西。 她只是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季小姐,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吗?” 徐知序抬眸,眸色深沉:“或许在将来某一天,我也需要季小姐的帮忙,希望到时候,季小姐不会拒绝我。” 季棠愿点点头:“我记得。” 徐知序弯了弯唇:“那这句承诺,现在还有效吗?” 季棠愿坚定地点了点头:“当然有效。” “但我真的有能帮到您的地方吗?”季棠愿注视着他,“您看起来,不应该有烦恼。” 出生在钟鸣鼎食之家,年纪轻轻就已经掌管整个集团,带领家族更上一个台阶,在季棠愿看来,徐知序的人生堪称顺风顺水,毫无挫折,她实在想不到,她这样平凡的人,能在什么地方帮到他。 “当然有。” “咔哒”一声,车门开了,纯黑雨伞在头顶撑开,在季棠愿面前遮蔽出一小片阴影。 男人身形高大,身上淡雅的木质香隐隐浮动在潮湿的空气中,他垂眸微微一笑,嗓音低磁悦耳。 “我也会有烦恼。”徐知序一字一句道,“例如催婚。” 季棠愿一愣。 徐知序缓缓道:“家里长辈催婚催得紧,已经对我的日常生活造成一定的影响,但我不好驳回长辈的好意,所以我就想找一位背景简单的太太,帮忙应付家里的催婚。” “恰好,季小姐就很符合我的要求。” “我对季小姐很感兴趣,也正好缺一位太太,不知季小姐是否愿意成为我的结婚对象。” 他站在雨中,缓缓朝她伸出手:“以后,我护着你。”《 》 15、第15章 第15章 季棠愿眼眸倏地瞪大, 徐知序这番话带给她的冲击,不亚于小行星撞地球,“轰”地一声, 直接将她的脑海炸得一片空白。 她结结巴巴地重复:“您是说……你需要一个结婚对象,并且您看中的结婚对象还是……” 季棠愿颤颤巍巍抬起手,艰难地指了指自己:“我吗?” 徐知序对上她震惊的目光, 忍不住唇角弯起:“对, 就是你。” 今天也不是愚人节啊! 季棠愿捏紧手中的发圈,她现在才后知后觉, 徐知序来这一趟,并不只是归还发圈这么简单。 他真正的意图,居然是想和她结婚?! 季棠愿很快就恢复冷静, 她有自知之明, 徐知序之所以想和她结婚,总不可能是因为喜欢她。 但季棠愿仍然觉得很荒诞,她轻声道:“徐先生,为什么是我?比我优秀比我合适的人大有人在, 我想我并不是您太太的最佳人选。” 徐知序的视线静静落在她脸上, 温声解释:“我实在没有时间精力再去接触别的人,就目前来说,季小姐就是最佳人选。” “更重要的是, 我和季小姐有合作,我和你完全可以互利共赢, 季小姐成为我的太太, 替我应付家里长辈,还我清净,我也可以在你的工作上, 给予资金的支持。” 他最后徐徐得出结论:“季小姐和我结婚,百利无一害。” 不得不说,徐知序最后两句话,让季棠愿狠狠地心动了。 但冲动的想法只存在一秒,就完全被理智驱逐而出。 昨天如果不是徐知序出手,她退婚的事不会解决得这么顺利。 她欠了徐知序太多人情,她很感激徐知序,也知道这些人情确实要还,但她也不想这么草率,直接搭上自己的婚姻来换人情,这未免有些太冲动。 季棠愿沉默片刻,最终婉拒了他:“抱歉徐先生,我可能没办法立刻答应您。” 徐知序微微挑眉:“为什么?” 季棠愿有话直说:“这有点太突然了。” 季棠愿很诚实:“我刚刚经历了一次退婚,所以我没有信心立刻开启一段新的婚姻,我必须慎之再慎,我不想再重蹈覆辙一次。” 没想到徐知序只是忽而笑了:“确实,保持警惕心是好事,我理解。” 他收回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乌木伞柄,语调不疾不徐:“不过季小姐只是说不能立刻答应我,这代表你并没有完全拒绝我,是吗?” 季棠愿迟疑说了声:“是。” 这是徐知序第一次提出的帮忙,她真的没办法直接无情的拒绝他。 “抱歉,是我太着急了。”徐知序沉静地注视她,语气绅士礼貌,“季小姐不必急着给我答复,等你想明白了,再和我说你的最后决定。” 季棠愿暗暗松了口气:“徐先生,我会尽快给您答复的。” “好。” 徐知序弯了弯唇:“我等着季小姐的好消息。”- 季棠愿恍恍惚惚回到家,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还在不断回放着和徐知序的对话,她至今都想不明白,嫁入豪门这种事情,怎么会突然落在她头上? 她翻了个身,视线扫过枕头旁的手机,季棠愿眨了眨眼。 虽然她和徐知序最近接触密切,但她对徐知序好像只有很浅薄的了解。 今天徐知序对她说的话,冲击性太强,以至于从现在开始,徐知序在她心中,已经不只是普通的甲乙方关系。 她对徐知序产生了好奇,无关工作,只是因为她自己的私心。 她想要了解徐知序。 她点开手机,在搜索引擎上输入“徐知序”三个字,页面跳转,关于徐知序的资料瞬间出现在页面上。 徐知序,江城人,毕业于哈佛商学院,20岁进入恒盛集团实习,24岁参与闻名商界的并购案,带领恒盛更上一台阶,成为人工智能领域的巨头,26岁接任恒盛集团董事长,将恒盛的商业版图扩大了一倍,截止昨日收盘,徐知序身价高达202亿美元。 季棠愿的手指往下滑,页面没有出现徐知序的照片,下方是关于徐家家族的介绍。 徐家家族庞大,早在百年前就是江城顶级的名门望族,因为家族成员人才辈出,延续了徐家家族的荣光,甚至更甚从前,其中徐知序的爷爷一手创立了恒盛集团,多年商海浮沉,一点点扩大了恒盛涉足的领域,成为国内企业龙头之一;而他的奶奶陈瑛是苏绣继承人,同时兼任江城刺绣协会主席,更是国内闻名遐迩的苏绣品牌创始人。 季棠愿看到这里,轻轻呼出一口气,到目前为止,她更加确定,她和徐知序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只是一个入职不到半年的小小主持人,而徐知序早已是闻名商界的徐家掌权人。 他和她,天壤之别。 但命运又很奇妙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因为徐知序太过低调,除了中规中矩的词条介绍,关于徐知序的采访报道几乎没有,季棠愿下滑界面,下方一个词条瞬间吸引了她全部注意力。 ——徐知序前女友 人对于八卦总是有无限好奇,季棠愿也不例外,她点了进去,至此,季棠愿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各种各样的小报爆料写得天花乱坠,甚至连徐知序对海鲜过敏这种细节都写出来,季棠愿目不暇接,她一下子看了太多徐知序或真或假的花边新闻,她的眼睛都快要不认识徐知序三个字了。 她看得太过入迷,直到突然想起自己第二天还要早起播早间新闻,才恋恋不舍放下手机- 两天休假结束,季棠愿重新回到电视台,开始新的工作。 夏钰见到季棠愿,眼前一亮,滑着办公椅过来,对她挤眉弄眼:“师姐,这两天订婚假过得开心吗?” 季棠愿整理新闻稿的手一顿,随后淡淡笑了笑,嗓音平常得像是在讲述今天的天气:“我的订婚取消了。” 夏钰没有反应过来:“啊?” 季棠愿弯了弯眉眼,轻描淡写道:“订婚前出了点事情,我和他走不下去了,索性最后快刀斩乱麻,把这段关系彻底结束。” 她并不是睚眦必报的人,她和顾庭舟的事在她这里已经彻底翻篇,她模糊了两人分开的原因,算是保留了彼此最后的体面。 夏钰知道两人之间肯定闹得不好看,很识趣地没再多问,连声安慰她:“没事的师姐,你这么优秀,之后肯定会遇到更好的人,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她又转而和季棠愿聊起别的趣事,转移了话题,正当两人聊得正欢时,有人走进了化妆间,叫了季棠愿一声:“小季老师。” 季棠愿一看,来人是《艺遗生辉》的导演陈牧。 “陈老师,你找我有事?” 陈牧直奔主题:“我们上一期的反响很好,但最新一期的拍摄主题还没有定下来,想问问你,徐先生对我们新一期节目有什么要求吗?” 季棠愿疑惑:“为什么?” 陈牧解释道:“毕竟我们这档节目由恒盛赞助,拍摄的主题最好还是要先问问恒盛那边,看看甲方那边有没有什么特别要求。” 他叹口气:“但我根本不认识我们的金主爸爸,所以我只能来问你了,小季老师。” 陈牧眼巴巴看向季棠愿:“小季老师,咱们这个赞助全靠你拉来的,这件事能不能麻烦你?” 季棠愿没有拒绝,应下了这个任务。 从演播厅出来,季棠愿就给徐知序发去消息。 季棠愿:【徐先生中午好,我们在准备艺遗生辉下一期的拍摄主题,请问您这边对于节目内容有什么要求吗?】 季棠愿敲完这一段话,点击发送,正要放好手机,手机就显示收到新消息。 徐知序的回复出乎意料地快:【有。】 季棠愿:【那您什么时候方便,我们约个时间见面,聊聊节目的事。】 下一秒,徐知序的电话打了过来。 季棠愿接起,徐知序低磁的嗓音从电话那边徐徐传来:“季小姐,今天中午你方便吗?” 季棠愿忙不迭道:“当然方便。” 徐知序温声道:“那我们中午一起吃个饭,边吃边聊。” “我听杨教授说,你喜欢吃海鲜。”徐知序询问,“我知道一家私房菜馆,做海鲜很好,季小姐要不要尝尝?” 季棠愿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你不是对海鲜过敏吗?” 徐知序安静片刻,随即意味深长地出声道:“季小姐,你怎么知道我对海鲜过敏?” 话音刚落,季棠愿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她的耳根霎时染上羞耻的绯红色。 这不是彻底暴露了自己有特地去了解他吗?! 但自己偷偷搜他的名字就算了,但她看的都是关于徐知序未经证实的花边新闻…… 季棠愿难得尴尬:“抱歉,我看了些未经证实的花边新闻,说您……和前女友约会时,海鲜过敏。” 徐知序闻言,轻轻笑了声:“季小姐有特地去了解我,我很高兴。” “但是。” 徐知序好整以暇:“如果你想了解我,可以直接来问我本人,我一定知无不言。” “因为搜索引擎上的内容不可信。” “我对海鲜不过敏,也没有前女友。”《 》 16、第16章 第16章 没有前女友? 季棠愿听到这句话, 也难免惊讶一瞬。 根据网上的词条资料显示,徐知序今年27岁,更何况在绝大多数人眼中, 徐知序算是极其优质的男性,他有过恋爱史并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 但出乎意料的是,徐知序居然没有谈过恋爱吗? 徐知序在电话那边, 似乎也察觉了她的讶然, 他语气微微上扬,带着些笑意:“很惊讶吗?” “有点。”季棠愿抿了抿唇, “毕竟徐先生这样优秀的人,身边应该不缺追求者,那是因为徐先生只是天生喜欢工作, 才没有时间和心思去谈恋爱……” 徐知序缓缓道:“因为都不是我喜欢的人, 所以也不想随波逐流,勉强自己去开展一段恋爱。” “我只是没想到,季小姐会专门去了解我的情史。” 季棠愿表情微僵。 她也只是想随便看看,点进这些词条完全就是无心之失, 完全不是专门去了解他的情史! 谁会知道, 徐知序也看过自己的花边新闻? 打听对方的恋爱史,是一件很冒犯的事,她更不可能再去问徐知序为什么不谈恋爱, 但徐知序却很坦然地告知她一切。 “之前想过去处理不实消息,但这些花边新闻层出不穷, 所以最后也只能随他们编造了。”徐知序像是很无奈, “我也是看了这些‘新闻’,发现我有这么多自己不知道的‘女朋友’。” “我之所以和季小姐说这些,”徐知序的声音宛如一潭潺潺温水, 低沉温和,“是觉得有必要和你解释一下。” “因为我担心这些子虚乌有的绯闻,会影响你最终的决定。” “所以我必须澄清一下,免得破坏我在你心中的形象。” 季棠愿立刻否认:“没有,徐先生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个风光霁月,温文尔雅的好人。” 徐知序慢条斯理:“这件事给我提了个醒,我们中午还是不去私房菜馆了。” 季棠愿微怔,不理解徐知序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她下意识以为是徐知序临时有事:“那是去您的公司……” “不是,我想请季小姐来我家。”?! 去他家? 季棠愿瞬间结巴:“……徐先生,这不太方便吧?” “怎么会?” 他笑了:“季小姐好像对我很感兴趣,如果见面地点换成我家,我想这样能更方便季小姐进一步了解我。” 徐知序雷厉风行地敲定见面时间:“半个小时后,我会开车去电视台接你。” 电话挂断,季棠愿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安排了一切,她一下子接收了过多的信息量,只是呆坐在位置上。 她不过就是一时好奇看了徐知序的花边新闻,她什么时候对徐知序感兴趣了?又怎么突然就决定去他家了?! 她好像莫名其妙就被徐知序牵着鼻子走了。 一直在外面等着季棠愿消息的陈牧终于探出头,他试探般询问:“小季老师,电话打完了?怎么样?徐先生那边有什么要求吗?” 季棠愿回过神,点点头:“嗯,那边说有,我已经和徐先生约了中午和他见面,聊聊具体的要求。” 陈牧就差给季棠愿跪下了:“麻烦你了,小季老师,您真的是我们节目组的救命恩人!” 如果没有季棠愿的加入,他们整个节目组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喝西北风,所以陈牧很殷切,对季棠愿言听计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去做的,小季老师你尽管吩咐,你也让徐先生放心,我们节目组一定全力以赴,尽力满足徐先生的要求。” 季棠愿笑了:“好,我会转告徐先生的。” 和徐知序约好的见面时间在半个小时后,季棠愿处理了一些琐碎的事情,就收拾东西,准备下楼,她正站起身,就看到夏钰却出现她面前,欲言又止。 “师姐,刚刚有人来找你,说是你的大伯母,我就帮你安排在空的会议室里,你要不要去见见?” 季棠愿脚步一顿,自从成年后,她就从大伯家搬了出来,相处这么多年,大伯一家对她实在算不上好,她搬出去后,也极少和他们联系,直到后来和顾庭舟订婚,才偶尔来询问她和顾庭舟的感情状况,她现在和顾庭舟退了婚,大伯母却突然来找她,肯定没什么好事。 但她还是和夏钰道了谢:“好,谢谢师妹了。” 高跟鞋哒哒哒敲击光洁的地板,季棠愿进了一间空会议室,等候已久的大伯母见到季棠愿,立刻迎上来:“棠愿。” 季棠愿开门见山:“大伯母,你找到我单位来,是有什么事吗?” 大伯母挎着一个奢牌包包,打扮得光鲜亮丽,她没了之前的盛气凌人,对季棠愿的语气好了很多:“大伯母这不是担心你不肯见我吗?我这才找到电视台来。” 随后,她忙不迭递过去一袋东西:“这些,是庭舟托我们转交给你的,说是你之前送的礼物,还有些东西,庭舟说不见了,会折算成现金打进你的卡里。” 季棠愿接过,低头翻看,里面是她送给顾庭舟的礼物,林林总总几乎都在里面了。 “好,我知道了。” 大伯母觑着她的脸色,试探问道:“你和庭舟的事,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季棠愿直视大伯母:“你们觉得呢?” 大伯母讪讪:“你当时不是很喜欢他吗?高中的时候恨不得跟在顾庭舟身后跑,现在怎么说断就断?” 说完,大伯母又劝道:“棠愿,你和庭舟这么多年的感情,我看庭舟对你也只是一时赌气,你要是和他低低头,说不定就和好了……” “大伯母,是我不想和他继续了,我没时间去照顾他的情绪。”季棠愿打断她的话,冷冷道,“而且你这么着急想要我和他和好,是因为舍不得和顾家的生意合作吧?” 被戳穿心事的大伯母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提高音量:“季棠愿,你怎么能这样想!我们只是想着为你好,你这小姑娘怎么还不领情?” 季棠愿听她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就觉得好笑,但这么多年,她早就懒得和他们虚与委蛇,她看了眼时间,直截了当下了逐客令:“东西我拿到了,如果没什么事,大伯母可以先回去了,谢谢你跑一趟。” 大伯母心里气得要死,她特地跑这一趟,当然不是因为良心发现,她只是为了来试探季棠愿对顾庭舟的态度,结果季棠愿倔成这样,死活不肯回头,不愿意再给顾庭舟一次机会,如果不是担心她可能有什么靠山,她才不会对季棠愿这么客气。 季棠愿大伯母得了个没趣,临走前只是阴阳怪气:“好好好,你现在本事大了,我们管不了你了,但下周是你爷爷的生日,你这位贵人可别忘了。” 季棠愿淡淡道:“知道了。” 撞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大伯母离开的背影都带着些怒气冲冲,季棠愿拎着东西再次回到了办公室。 这些东西有些多,季棠愿打算先放在办公室。 办公室还有夏钰在,她看着季棠愿手上的东西,好奇:“这是什么?” 季棠愿笑:“我送给前男友的东西。” 夏钰立刻闭了嘴:“师姐,你要走了吗?” “嗯,中午约了人。” “那你记得带上把雨伞。”夏钰像是想到什么,提醒一句,“今天气象台的同事说了,下午有特大雷暴雨,听说要下很久呢。” “谢谢。” 被夏钰一提醒,季棠愿才想起确实收到气象台的消息,就折返回来,拿走放在办公室的折叠伞。 墨黑的车静静停在楼下,司机见到季棠愿,立刻亲自给她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车门半开,季棠愿已经隐隐窥见男人熟悉的身形,材质考究的黑色西服,修长的双腿包裹在平整的西裤里,徐知序今天没有戴眼镜,没了眼镜的遮挡,更衬得他剑眉星目,丰神俊朗,将他周身强大压迫的气场尽数发挥。 他自然地侧过脸浅笑:“季小姐。” 季棠愿听到他的声音,就想起刚刚在电话里的尴尬,她扯出一抹笑:“徐先生中午好。” “饿了吗?”徐知序抬手,看了眼腕表,“我已经让家里的厨师准备好午餐,等到了家,就可以吃了。” 他这番话说得很平常,仿佛在对着的不是初次拜访的客人,语气像是在对妻子家人,那般熟稔亲近,反而让季棠愿有些不自在:“那先谢谢徐先生款待了。” 徐知序微微一笑:“不客气。” 徐知序坐在后座,她和他并肩坐着,一路无话,眼前的景色慢慢变成茂密翠绿的林荫道,一丛丛树木掠过,眼前出现一栋法式建筑。 巨大壮观的铁艺门缓缓打开,车子驶入一栋高大伫立的法式建筑,映入眼帘的是广阔的绿茵地,植被葳蕤,中间的雕塑喷泉水正潺潺流淌,满是植物清新的气息。 这一刻,季棠愿对于徐知序的财力才有一种真实的认知。 按理说,他这种阶层的人,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优秀女性,她至今都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么多人中,就只是挑中了她。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从车内出来,有位中年女人早就候在一旁,她朝季棠愿微微笑了笑:“季小姐,徐先生,午餐已经准备好了,请二位跟我来。” 徐知序应了声:“麻烦你了,周姨。” 抵达一楼的餐厅,黑色奢石圆桌早已摆放了几道热气袅袅的饭菜。 徐知序擦干手,示意季棠愿落座:“我听杨教授说过,你喜欢鱼虾,但不喜欢蟹类,所以只是简单准备了几道菜,希望能合你胃口。” 她刚上大学的时候,大伯不再给她生活费和学费,所以她的经济状况不是很好,全靠兼职打工赚取生活费和学费,杨老师看在眼里,替她联系了一位资助人,给她减轻了经济负担,每到周末,还经常叫季棠愿去她家里吃饭,改善伙食,所以她很了解季棠愿的饮食喜好。 季棠愿坐在餐桌前,心底为徐知序的周到感到讶异。 徐知序看透她的心思:“不要惊讶,是我有求于你,我当然要主动去了解季小姐,我现在还在考察期,当然要表现得好一点。” 没给季棠愿回答的机会,他示意:“尝尝吧。” 身边的周姨替她舀了一碗汤,季棠愿垂首尝了一口,眼眸不由一亮,毕竟是徐知序的家,顶级厨师做出来的饭菜味道怎么可能会差? “还合口味吗?” 季棠愿放下勺子:“嗯,味道很好。” 被称作周姨的女人站在一旁:“如果有不喜欢的地方,季小姐和我提出来就好。” 徐知序坐在她对面,意味深长地接话:“说不定以后都需要按照你的口味来准备饭菜,提前了解未来女主人的喜好,也没什么坏处。”?什么未来女主人? 季棠愿猝不及防被呛了一下,随后才满脸通红地看向徐知序:“徐先生!” 她像是被逗到羞赧,语气带上了轻柔的嗔意,此时的季棠愿终于褪去平日那种温婉端庄,露出一点点不为人知的鲜活。 像是对徐知序无奈了,季棠愿主动转移话题,聊起工作:“徐先生,我们即将开始拍摄下一期的艺遗生辉,您对艺遗生辉下一期的节目,有什么要求吗?” “有。”徐知序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这一期的选题,可以由我这边定吗?” 季棠愿认真起来:“您有什么想法吗?” “下一期的主题,我想请你们拍摄苏绣。”徐知序弯了弯唇,“我之所以会投资季小姐的节目,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我的奶奶,她是苏绣的继承人之一。” “她从年轻时,就一直和刺绣布匹打交道,但现在眼睛不太好,精力不足,也逐渐将这些东西交给其他人打理,虽然力不从心,但她仍然对苏绣抱有极大的热爱,也很想为她热爱的事业再增添一份力。” 季棠愿读懂了徐知序的意思:“那我们下一期的拍摄对象,是徐老夫人?” “嗯,能够参与拍摄,我奶奶她应该也会觉得很有意义。” 原来徐先生对待家人这么体贴。 但徐知序话锋一转:“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最近老太太一直在催我结婚,我也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免得让她一直唠叨我的人生大事。” 季棠愿:“……” 怎么又聊到结婚这件事上?他到底在暗示什么? “不过我想这件事很快就能解决,季小姐既然有兴趣去了解我,说明有在认真考虑我之前的提议。” 他安静地注视着她,眸色如同沉沉暗夜,语气温柔缓慢:“我父母常年在海外定居,不常和我见面,我奶奶也不会过多干涉。” “所以季小姐可以放心,你和我结婚,不会有婆媳矛盾,也不需要经常和长辈打交道。” “逢年过节,需要你陪我露个面就行。” 好像,和他结婚也没有什么坏处。 她有些动摇,也有些犹豫。 失神不过一瞬,季棠愿就清醒了,等等,他们不是在聊工作吗?怎么不知不觉又聊到嫁给他这件事上了? 季棠愿正想要说些什么,从外面进来的周姨却打断两人的对话,匆匆道:“先生,老夫人来了。” 一位打扮贵气的老太太走了进来,虽然头发花白,但却梳得一丝不苟,身上有一股特有的气质。 她显然看到了季棠愿,有些惊讶:“知序,你这里有客人?” 徐知序解释:“奶奶,我投资了一档非遗文化节目,这位是节目的主持人,季棠愿季小姐。” 季棠愿起身打招呼:“陈老师,您好。” 徐老夫人愣怔一瞬,才笑了:“好久没有人叫我陈老师。” 老太太早些年就很少经手刺绣,在家颐养天年,听到季棠愿这句陈老师,恍如隔世,也勾起她无限思绪,想起曾经的时光。 她看向季棠愿的眼神多了几分喜欢:“季小姐,坐吧,我也不知道我的孙子什么时候对非遗文化感兴趣了。” 季棠愿替徐知序说话:“徐先生想要拍摄一期关于苏绣的内容,想要邀请您参与拍摄。” “真的?”徐老夫人乐呵呵,“算你有孝心。” 徐知序问道:“您过来是……” “当然是忙你的人生大事,明天有一场相亲,你去见见。”老太太拿出一沓照片,“我带了照片来,你来挑挑,和人家女孩子去喝喝下午茶,聊聊天,说不定有聊得来的……” 徐知序温声提醒:“奶奶,季小姐还在。” 季棠愿干坐在一旁,只觉得进退两难。 徐老夫人却像是没读懂徐知序的意思,直接对着季棠愿大倒苦水:“季小姐,你说他这个人是不是天生不讨女生喜欢,他这个人自小就古板无聊,估计是性格太无聊,所以被女生嫌弃了,现在都找不到对象。” 徐知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好像也等着她的回答。 季棠愿只能打哈哈:“徐先生年轻有为,自然是受欢迎的。” 徐老夫人很不满:“受欢迎也不见他带个孙媳妇回来给我看看。” 季棠愿不好参与祖孙两人的话题,觉得有些尴尬,找了个借口:“失陪了,我去一趟洗手间。” 季棠愿去了洗手间,心不在焉地洗手。 没想到,徐家的催婚真的挺严重的,她心里对徐知序升起一丝同情。 因为有徐老夫人在,季棠愿想要把时间拖得更久些,才磨磨蹭蹭打开洗手间的门,但一打开门,一抹高大的身影却突然挤进洗手间。 季棠愿被身后的徐知序吓了一跳:“徐先生?!” 他他他怎么在这儿? 徐知序面不改色:“季小姐,我出来的借口是接电话,被人发现我们共处一室,那我们就彻底说不清了。” 这人怎么这样? 季棠愿只能压低声音问他:“徐先生,你找我有事?” 徐知序站在她面前:“如你所见,我被催婚催得很紧。” 季棠愿避无可避,只能移开视线:“我只能表示同情。” 徐知序紧追不舍:“除了同情,就没有别的可以表示表示吗?” 他倾身浅笑,温柔的低音带着些哑。 “例如,帮我个忙。” 他仍然在温言细语和她商量:“结婚需要慎重考虑,那我们退一步,女朋友可以吗?” “不需要做太多,只需要季小姐假装我的女朋友,替我应付过去就行。” 外边突然雷声轰隆作响,倾盆大雨瞬间下来,季棠愿霎时身子僵硬。 徐知序停住话语,他微微屈起腿,半靠在洗手池边,幽深的眼眸锁定季棠愿:“你很怕打雷?” 季棠愿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不让徐知序察觉出自己的心慌,她若无其事:“我没有。” 她不想让外人看出她的脆弱,她都二十几岁了,怎么能还怕打雷? 但事实上,她确实怕打雷,这种害怕,源自于她幼年的创伤。 但话音刚落,透明干净的小窗外,又是一道紫色的闪电划破幽暗的天际,凌厉的光亮霎时照亮室内,季棠愿微不可查地瑟缩一下,下意识闭上眼睛。 温热的掌心轻轻覆盖在她的耳廓上,替她隔绝了一切声音,只剩静谧,没有意料中的刺耳炸雷声,外界的雷声被过滤成沉闷的轰鸣声,不过几秒,彻底被如雷贯耳的心跳声所代替。 怦怦,怦怦,伴随着鼓膜,季棠愿缓缓睁开眼。 洗手间并不算大,她可以嗅到徐知序身上温润淡淡的木质香,温热触感随即消散,但季棠愿发现自己的手还紧紧拽着徐知序的衣袖,直接将他平整的袖口揉搓出些许皱褶,她立刻松开手。 徐知序儒雅含笑的脸在她眼前,他那双眼眸深邃:“还好吗?” “没事,谢谢。” 那一瞬间,她从心里鬼使神差升腾出一点莫名冲动。 要不,就答应他? 不过就是扮演女朋友,之后还能分手,可操作性更强。 徐知序问:“那我刚刚的提议,季小姐觉得如何?” 她没理由再拒绝徐知序。 季棠愿逃无可逃,只能应下:“好,我帮你。” 徐知序笑了:“那就先谢谢女朋友了。” 季棠愿发现这个人好像只是披着温和儒雅的外皮,事实上的徐知序完全就是斯文败类。 徐知序打开门,先行离去,季棠愿整理好妆容,才偷偷摸摸溜出去。 客厅里,老太太对于徐知序的讨伐还在继续,但坐在对面的徐知序显然变得云淡风轻许多,甚至心情好像还变得……很不错? 徐老夫人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你之前推三阻四了这么多次,这一次说什么都要去见见,和人家相处试试。” 徐知序抬眸:“奶奶,真的不行。” “什么不行?你又有什么事?你别想骗我,我特地和陈特助打听过了,你明天下午没有任何工作安排,别拿工作搪塞我。” 徐知序轻轻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奶奶,相亲就不必了,我有女朋友了。” 徐老夫人不可置信:“什么女朋友?” “徐知序,你就骗我吧,你哪里来的女朋友?”老太太中气十足,“要是你有女朋友,那你告诉我,你女朋友是谁?” 季棠愿小心翼翼地出声:“我。”《 》 17、第17章 第17章 话音刚落, 三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就连见多识广的徐老夫人也被这戏剧性的答案震惊了一瞬。 但很快,老太太心里顿时想起刚刚催徐知序去相亲, 徐知序对她说的话。 ——季小姐还在这儿。 徐老夫人恍然大悟,原来是担心她刚刚的催婚言论让身为女朋友的季棠愿不高兴,所以才这样暗示她。 徐老夫人清楚, 她这个孙子, 向来很注重隐私,即使是谈生意应酬, 也一般安排在其他地方,他鲜少会让人踏足他的私人住处,更别说是异性了。 本来还以为徐知序只是随便糊弄自己, 但现在想来, 他说季棠愿是他女朋友,好像也很合理。 而且刚刚她和徐知序说话的时候,季棠愿借故离开,之后自己的孙子也是自己要接工作电话, 起身离开, 难道是因为她刚刚说的相亲,两人闹了小别扭,徐知序才找借口去哄自己的孙媳妇? 一定是这样。 徐老夫人更加确定, 季棠愿就是徐知序的女朋友。 对面两人都不知道,短短几分钟的思考, 徐老夫人在自己脑补的逻辑里, 形成了完美的闭环。 随即徐老夫人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徐知序:“那你怎么不早说?” 原本还忐忑不安的季棠愿愣了愣。 就这样……相信了? 徐知序面不改色:“本来想过段时间再告诉您,结果您一来就催我相亲。” “你谈恋爱就谈恋爱,遮遮掩掩的像什么话。” 批评完徐知序, 徐老夫人转而看向季棠愿,又挂上一副温和慈祥的面容:“季小姐你见笑了,我这个孙子性格比较内敛,估计是不好意思,才在一开始没有介绍你的真实身份,都怪他。” “既然和知序是男女朋友,我再叫季小姐有点见外了,我就叫你棠愿吧。” 季棠愿乖巧应了声:“当然不介意。” 徐老夫人兴致勃勃站起身,亲热地拉着季棠愿的手,打算转移阵地到客厅,和季棠愿好好聊聊。 “那你可要和我说说你和知序恋爱的事。” 徐知序却叫了她一声:“棠愿。” 季棠愿顿住脚步,转身对上徐知序含笑的视线。 这是徐知序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之前的他都是礼貌绅士地称呼她为季小姐,她的名字被他一字一字念出来,语调醇厚温和,像冰水消融的春风,轻柔动人。 随后徐知序站起身,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他身侧:“你和我坐一起。” 季棠愿疑惑地看向徐知序,不明白他此举的意义。 她那双翦水秋瞳写满紧张和不解,温婉的脸庞多了几分鲜活的懵懂可爱,让徐知序不由勾了勾唇。 他倏然靠近,垂首在她耳畔低语:“我们,还没对口供。” 季棠愿表情一紧,才意识到他们刚刚的结盟有多么草率匆忙,匆忙到她和徐知序还没编造出他们俩的“恋爱经过”。 她悄无声息地问了句:“那怎么办?” 徐知序却安抚性地捏了捏她的手腕,低声说了句:“放心。” 季棠愿像是瞬间接收到他的意思,原本高高悬起的心安定下来。 徐先生这么厉害,应该可以糊弄过去。 两人的小动作自然也是逃不过徐老夫人的火眼金睛,但她只当是季棠愿紧张,徐知序在安抚她。 徐老夫人却一副了然的模样,热恋期嘛,就是喜欢黏在一起,很正常。 其实她对季棠愿印象不错,这个未来孙媳妇长得漂亮,待人礼貌,嘴也甜,她还挺满意的。 在客厅坐下,徐老夫人也开始她的问题:“棠愿,你和知序时怎么认识的?” “奶奶,棠愿是杨教授的爱徒,我们也是在她家里见了面,才慢慢熟识的。” 徐知序率先接了话,随后很自然地将一盏茶推到季棠愿面前,季棠愿忙不迭附和:“对的,我和……知序是在老师家认识的。” 知序这两个字,说得极其别扭。 “原来棠愿是杨老师的学生啊。”徐老夫人自然也认识杨教授,心里愈发满意:“那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徐知序接话:“我和她前几天才确定关系,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是我先喜欢她,主动表的白。” 徐老夫人揶揄:“你也有今天。” “没办法,我喜欢棠愿,好在棠愿对我印象不差,才答应和我在一起,对吧棠愿?” 徐知序看向季棠愿,眼底藏着细碎笑意。 这番话说得情意绵绵,饶是季棠愿知道是假的,耳廓也不知不觉浮起绯红。 “是……” 她在心中暗暗腹诽,如果徐知序不当掌权人,完全可以去演戏,这演技完全可以吊打娱乐圈的演员了。 老太太看出季棠愿在害羞,担心她不自在,最后只是摆摆手,没再多问:“行吧行吧,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这个老太婆还是不打听这么多了,给你们留点私人空间,你们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见问话通过,季棠愿的身形显然放松下来,徐知序顺势再次提起非遗节目的事:“奶奶,棠愿主持的那档非遗节目,您一定要捧场。” 老太太答应得很爽快:“没问题。” 聊到工作,季棠愿立刻认真起来:“关于拍摄的时间,我回去会和节目组的导演商量敲定,等正式确定下来,我再联系您。” 两人就着拍摄主题聊了许久,不知不觉就聊了一下午,因为徐老夫人对刺绣有很深的了解,季棠愿记录了不少专业内容,有了这些资料,他们节目组准备起来也更能得心应手。 时间已经到了傍晚六点,这场雨就如同夏钰说的一样,下了很久,暴雨好像也没有停歇的意思。 季棠愿有些忧心自己怎么回家,老太太像是看穿她的心思:“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了,要是棠愿你没什么事,在这里留宿一晚也不是什么问题,知序这里房间很多。” 留宿? 季棠愿迟疑:“这不太合适……” 老太太:“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吗?没什么不合适的。” 如果是真的男女朋友,留宿一晚当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她和徐知序只是名义上假扮的男女朋友,留宿就多少有些不合适。 所以季棠愿最终再次委婉拒绝:“不了,我还是回去吧。” 老太太也不会强迫小姑娘留下,只是看向徐知序:“那你一会安排人送棠愿回去。” 一直安静在一旁的徐知序出声:“我会的。” 好在过了十几分钟,雨势渐渐变小了,季棠愿下意识看向徐知序,眼底是她未曾察觉的期待。 徐知序轻声;“雨势小了,我送你回去。” 徐知序撑起黑伞,和季棠愿肩并肩走在鹅卵石小径上,雨丝簌簌落下,落在伞面发出细微的响声,细密的雨点给悬挂在小道上的路灯蒙上一层模糊的薄纱。 雨天空气微凉,她和徐知序的影子被稀薄的灯光拉得很长。 两人安静走着,徐知序却突然问:“一定要回去吗?” 这句话说得突然,季棠愿没反应过来。 不怪她多想,这句话从徐知序的口中说出来,好像就完全变了质,因为他语调缓慢温柔,乍一听,像是平添了几分不存在的缱绻,有种舍不得的暧昧意味。 “怎么了吗?” 徐知序笑了笑,才解释道:“没什么,就是从这里到季小姐家,有段路可能有点危险,雨下得很大,雨天路滑,也有积水,车子有熄火的危险,可能会有些麻烦。” 季棠愿没有想到这一层:“这么危险的吗?” 万一徐知序途中出了什么意外,她肯定会过意不去。 徐知序笑着点点头:“确实会有点危险。” 他又问:“季小姐好像很担心我的人身安全?” 季棠愿点点头:“当然。” “既然季小姐这么关心我的人身安全。” 他话锋一转,温和地询问道:“那要不要留下来住一晚?”《 》 18、第18章 第18章 老太太看到季棠愿折返, 没有多少惊讶。 “是忘拿东西了吗?” 季棠愿有点难为情:“没有,只是这里离我家有些远,刚刚下了暴雨, 雨天路滑,来回不太方便,我打算在这里住一晚。” “这样。” 徐老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若无其事的徐知序, 没有说什么。 徐知序邀请道:“奶奶, 一会一起吃晚饭?” “不了,你们吃, 我先回去了。” 季棠愿见徐老夫人起身,不由问道:“这么大雨,陈老师也要回去吗?” 周姨笑眯眯地替徐老夫人解释:“老夫人在这附近的君庭有一处别墅, 距离这里十分钟车程, 她时常在那边小住。” “我就不在这当电灯泡了,先回去了。”徐老夫人也笑着摆摆手,“如果敲定拍摄的时间,你联系知序就好, 我这个老太太闲得很, 随时欢迎你过来,正好和我聊聊天。” 说完,她像是想到什么:“对了, 如果想要了解苏绣,知序的书房里有相关的专业书籍, 棠愿你有需要的话, 找他就行。” 季棠愿感激对方的周到:“好,谢谢陈老师了。” 徐老夫人离开后,徐知序看向季棠愿:“要不要让周姨带你逛一逛我的家, 我这里房间很多,看看你喜欢哪一间房,我让周姨收拾出来。” 本来借住就很不好意思了,她更不可能提要求:“不用了,您随便给我挑一间房就好,我不挑的。” 徐知序也没强迫,只是弯唇笑了笑,温声询问:“好,那住我隔壁的客卧可以吗?” 说完,他又补充解释道:“那间房的隔音比较好,晚上不会听到雷声。” 意料之外的解释,季棠愿纤长的眼睫微微颤了颤,刚刚发生在洗手间的小细节,本以为早被他抛到脑后,他居然还记得。 “好,打扰了,徐先生。” “不客气。” 一如天气预报显示,到了傍晚,雨势没有停歇的意思,天幕雾沉沉的,看不见一颗星,伴随雷电,细密雨点黏在窗上,蜿蜒成复杂雨痕。 季棠愿站在收拾好的客卧里,打量着陌生精致的装潢布置,房间很大,还囊括了衣帽间和浴室卫生间,单单这一个客卧,就比她那小小的两居室还要大,法式的浮雕,床铺窗帘都是柔和淡色的色调,就连灯光也是柔和不刺眼的淡黄色,不知不觉让人放松下来。 屋外传来周姨的声音:“季小姐。” 季棠愿开了门,只见周姨站在门外,她打了声招呼:“周姨,您找我?” 周姨礼貌道:“衣帽间和浴室已经准备好换洗衣物和洗浴用品,都是全新干净的,您换下的衣物可以交给我清洗烘干,您如果有什么另外的需要,随时叫我。” “好,谢谢。” 季棠愿正要关上门时,却突然叫住周姨:“对了周姨,请问徐先生在哪里?” “我想找他要些书。” 她打算趁着今晚整理出一些内容,供陈牧他们参考。 周姨微微一笑:“先生在书房处理工作,您随我来。” 沿着漫长的走廊,季棠愿跟着周姨走到一道厚重的木门前,她抬手敲了敲门:“先生,季小姐找您。” 片刻,徐知序模糊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不甚清晰:“请进。” 季棠愿推门而入,只见徐知序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他额前的发丝微微湿润,仿佛刚刚洗过澡,换了一身休闲的家居服,一副无框眼镜仍然稳稳当当架在他的鼻梁上,但往日的强大气场少了几分,多了几分随性人夫感。 季棠愿心里胡思乱想着,就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人夫感?她到底在想什么? “季小姐,找我有事?” 徐知序的声音徐徐传来,季棠愿立刻调整表情:“是,我想找您借几本苏绣的相关书籍。” 徐知序毫不意外地笑了笑,随即起身,带着季棠愿走到高大的书柜前,指着一层:“这些都是,季小姐随意挑。” “好。” 本以为徐知序会继续忙工作,但没想到他站在她的身边,没有离开的意思:“今天,谢谢季小姐的帮忙了。” 季棠愿意识到他说的是假扮女朋友的事,连忙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 说完,季棠愿感慨一句:“本来以为陈老师会对我不满意,毕竟一切都很草率随意,但意外的是,陈老师好像对您的择偶对象不会更多干涉。” 徐知序笑了:“为什么这么说?” 季棠愿:“我以为,您这种豪门世家只会讲究门当户对。” “确实是这样,但我是例外。” 他的目光无声地投向她,嗓音温润:“当一个人强大到一定程度,相应的,他也会得到更多的权利,包括伴侣的选择权。” 他往后靠,看向面前的季棠愿:“简而言之,我不需要依靠联姻来稳固我在集团的地位,我拥有绝对自由的择偶权,这也是我的权利。” 季棠愿默然片刻,再次出声:“但即使是这样,我这种人,应该也不太符合您的选择。” 季棠愿顿了顿,语气沾染上些苦涩:“徐先生,你应该去调查过我,应该清楚,我父母因故去世,之后我就在大伯家寄住,我的家境和人生,实在算不上好,我也相当平凡普通。” 她不知道眼前的徐知序知道多少,或许比想象中的更多。 徐知序很坦诚:“我确实调查过你,但我并不觉得你平凡普通。” “深陷泥沼,却有能力让自己逃离泥沼,你很厉害,也很勇敢,季小姐,我很欣赏你。” 他垂眸直视着季棠愿,眼底泛着细碎笑意:“所以,不用觉得自己很平凡,你能从中挣扎出来,让自己过上更好的生活,已经不平凡了。” 季棠愿没想到有一天会收获到这样的评价,顾庭舟只会安慰她,却从来不会夸她。 “所以不要妄自菲薄。” 徐知序重新走回办公桌,将一个锦盒往她面前推了推:“对了,这是我奶奶派人送来的,说是给你补上的见面礼,是一只手镯,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即使季棠愿没有打开盒子,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价值不菲,她连忙推拒:“我并不是您真正的女朋友,这些东西我受之有愧,徐先生,您收回去吧。” 徐知序像是不以为意,垂眸浅笑,语气自然:“你还是收下比较好。” “季小姐,你之后还要去我奶奶那边拍摄节目。”他意有所指,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最好还是带上老太太送的手镯,毕竟在她眼里,你算是她未来的孙媳妇。” 季棠愿呆住了:“啊?” 她怎么把之后的事给忘了? 这怎么还是个连续剧?怎么还没结束? 她好像彻底陷入了徐知序的圈套。 徐知序像是看穿她的意思,不由调侃:“季小姐后悔帮我了?” “后悔也没用了。”季棠愿有点无奈,“我都答应帮你了,现在总不能半途而废,只能帮到底了。” 她已经无奈到忘了尊称您,徐知序微不可查地扬起唇角:“如果季小姐要帮到底,不如考虑和我结婚。” “这样才是一劳永逸。” 季棠愿倏然抬眸,对上他那双温润含笑的墨眸,有那么几秒,季棠愿甚至有瞬间恍惚,分不清他说的是真心话还是玩笑。 她只觉得被他看得有一些脸热,季棠愿慌忙侧过脸。 不是,这个人怎么三句不离结婚? 此时窗外的雨愈下愈大,啪嗒一声,书房猝不及防陷入了一片黑暗。 季棠愿眼前是无限的黑暗,记忆中的恐惧在这一刻瞬间席卷而来,她身体不自觉地微微颤抖,颤巍巍叫了一声:“徐知序。” 她有点慌乱地四处摸索,下意识去找寻让她安心的藏身处,眼见季棠愿要撞到尖锐的桌角,他眼疾手快地用身体挡住桌角,一声沉闷的撞击响起,季棠愿却没觉得痛,她只觉得自己撞上一片温热柔软的地方。 “我在。” 随后温热的掌心轻轻扶着她的肩,徐知序温热的呼吸交缠着低哑的嗓音,贴上她的耳畔:“别乱动,小心撞到。” 衣物摩擦间,她嗅到徐知序身上沐浴露的香气,触碰到温热的触感。 窗外的闪电掠过,瞬间照亮了书房,季棠愿终于看清眼前的景象,她现在被徐知序半抱在怀里,而她刚刚撞到的地方,是徐知序的胸膛。 所以,刚刚撞到的人,是徐知序? 徐知序嗓音关切:“你没事吧。” “没事。”季棠愿呼吸有些急促,她强忍着紧张恐惧,恢复了些许理智,“抱歉,徐先生,我有点害怕。” “别害怕,我在这儿。”他的声音天然带着安抚的作用,“估计是因为暴雨,导致别墅的供电系统出了些问题,别紧张,很快就能好的。” 他话音刚落,下一秒,书房又瞬间恢复了光明。 脚步声匆匆响起,周姨的声音在门外传来:“先生,是别墅的供电系统跳闸短路了,现在已经处理好了。” “好,我知道了。” 周姨离开后,季棠愿才看向徐知序,心里还记得刚刚那声沉闷的撞击声,她手忙脚乱道:“徐先生,您刚刚好像撞了一下……没事吧?” 徐知序松开她:“我可能有点事,因为我的后腰刚刚撞了一下桌角。” 徐知序垂眸,柔声询问:“季小姐,你方便帮我看看有没有受伤吗?”? 他察觉了季棠愿的犹豫,善解人意道:“如果季小姐不方便也没关系,我自己也可以的。” 简短温和的语调,季棠愿却莫名听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她好像忘恩负义的负心汉,明明徐知序为了替她挡住桌角才受的伤,现在对他弃之不理,好像良心有点过意不去…… 徐知序都这样了,她怎么还能拒绝他? 她的理智来回拉扯时,下意识看了眼徐知序,他眼眸微垂,这个角度看他,有种难以言说的脆弱美感。 就这一眼,让季棠愿脑子一热,下定了决心。 不就是看一眼吗?没事的没事的。 她迅速做出了选择,有种壮士断腕的决绝,阖了阖眼,半天才挤出一句:“徐先生……麻烦你把衣服撩开,我看看你伤到哪里了。” “好。” 徐知序顺从地撩起睡衣下摆,露出一截腰腹,腰腹的肌肉劲瘦紧实,充满力量感的人鱼线轮廓分明,一路下沿,季棠愿飞快看了眼,忍不住呼吸一滞,身子顿时有些僵硬。 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看异性裸露的腰身。 偏偏徐知序语气还一本正经,仿佛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季小姐,能帮我看看是哪里淤青了吗?” “好……好的。” 季棠愿立刻暗示自己正经点,她现在只是在帮徐知序处理伤处,不应该联想发散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 做好心理建设,她终于艰难跨过心理那道坎,她小心翼翼垂眸扫了一眼,但徐知序后腰的肌肤干干净净,丝毫没有受伤的淤青。 季棠愿愣住了。?徐知序不是说他受伤了吗?怎么没有淤青? 季棠愿忍不住迟疑:“徐先生,我检查过了,你后腰没有淤青……” 他微微侧过脸,俊美的容颜满是无辜:“但我还是觉得疼。” 那怎么办? 就在季棠愿手足无措之际,徐知序提出建议:“不如季小姐帮我按一按,看看是哪里撞到了。”《 》 19、第19章 第19章 让她帮忙查看伤势, 对季棠愿来说已经是极限了,现在徐知序居然还想让她上手? 季棠愿目光游移不定:“这……不太方便吧?” 徐知序抬眸,将她犹豫的神情尽收眼底, 只是淡淡笑了:“看都看了,没什么不方便的。” 在她的印象中,徐知序是克己复礼, 温文尔雅的形象, 但此刻,他的形象好像悄无声息地破裂了。 他怎么这么随便?! 似乎察觉到季棠愿迟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再次转过头低眸看她:“季小姐,不可以吗?” 面对他的催促,季棠愿心一横, 看都看了, 上手摸一摸怎么了? 人的底线就是在一次次妥协中降低的。 她只能忍着尴尬,柔软的指腹小心翼翼贴上他的后腰,她的手指无措地颤抖,一点点摸索他撞到的区域, 季棠愿提醒:“徐先生, 如果碰到你受伤的地方,你和我说一声。” “好,麻烦季小姐了。” 她第一次如此细致地触摸异性的身体, 指腹触及肌肤,她甚至能感受到紧实的肌肉随着呼吸起伏, 这种感觉太微妙奇怪, 她感觉自己在耍流氓,季棠愿只想快点结束这个行为。 好在徐知序没让她煎熬太久:“季小姐。” 季棠愿回了神,立刻会意:“是这里吗?” 她按照徐知序的指引, 找到放在书房里的医药箱,拿出药酒和药膏贴,她往掌心倒了些药酒,覆上那一片肌肤,力道适中地揉搓伤处。 徐知序低头,看着正弯着腰替他涂药的季棠愿,她神情专注,微卷的乌发垂落在身前,肩胛瘦削,一派温婉动人。 他眸光渐深。 因为季棠愿是第一次给异性上药,她的动作力道不甚熟练,时轻时重,她觉得差不多了,拿起手边的药膏,轻轻贴上他的后腰,直到全部完成,她才仰起头询问徐知序:“徐先生,现在好些了吗?” 她猝不及防和徐知序对视,直直对上那双一直注视着她的幽暗眼眸,这陌生的感觉让季棠愿怔愣一瞬。 她从未见过徐知序这样的眼神,仿佛如同喷薄而出的岩浆,含着灼热浓浓的烫意,太过炽热,只是触碰一点,就能将她烫伤融化。 但也只是瞬间,徐知序就已经敛起眼底情绪,朝她笑了:“好多了。” 季棠愿也回过神来,但不知怎么,她脑海里满是方才那抹晦暗不明的眸光,难以言说的热意仿佛攀延上心头,传递到四肢百骸,她甚至觉得后背已经沁出一层薄汗,季棠愿有些无措地站起身。 “既然没事了,那我先回去了,徐先生晚安。” “晚安。” 空气中弥漫着交织着清苦的药香,徐知序将她慌乱的神情尽收眼底,她走得匆忙,甚至落下了徐老夫人的见面礼- 回到客卧,季棠愿才懊恼地发现自己遗落的见面礼,但此刻她实在不想再折返回去取,因为她只要闭上眼,脑海里就是徐知序深邃幽暗的眼眸,让人遍体发烫。 雨点在玻璃星星点点炸开,夜色渐深,季棠愿翻阅了一会书,在笔记本电脑上敲上最后一行字,她轻轻阖上笔记本电脑,起身洗漱睡觉。 或许是不适应陌生的环境,今夜的季棠愿不出所料地失了眠。 周姨送来的衣服贴身舒适,过于柔软的床榻让她不适应,一整晚,她都在反复做梦,今天在书房的人悄无声息潜入她的梦中。 她梦见了徐知序,男人那双黝黑的瞳仁内仿佛燃着暗火,烘得她心神不宁,辗转反侧。 从梦中挣扎出来,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天色浮现出淡淡的鱼肚白。 季棠愿下意识摸索手机查看时间,现在是五点。 因为她播早间新闻,往往需要在六点半前抵达电视台,她家距离电视台不太远,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但现在她身处徐知序的别墅,通勤时间要比平时多出一倍。 虽然知道会有专人上来收拾房间,但出于礼貌,季棠愿还是简单地整理了床铺,才去洗手间洗漱。 洗漱到一半,周姨敲响她的房门:“季小姐,您起床了吗?先生让我给您送衣服。” 房门打开,季棠愿看到周姨手上捧着的裙装。 “您的衣服我们已经清洗烘干熨烫,但考虑到您的工作原因,先生让我们另外送了件全新的裙装过来给您。” 周姨送来的是一套淡蓝色双排扣西装裙,是她一贯的着装风格,吊牌早已去掉,单从布料裁剪就可以猜到,这套裙装价格不便宜。 身为主持人,连续两天穿同样的衣服,确实不太好,所以季棠愿没有拒绝徐知序的好意,接过衣裙:“谢谢周姨,也替我谢谢徐先生。” “不客气,季小姐,楼下餐厅已经准备好早餐,您一会可以下楼用餐,之后会有人送您去电视台。” “好。” 她站在穿衣镜前,换上衣服,裙子穿得刚刚好适合,是她的尺码。 从衣服着装,再到连她上班时间也知道得清清楚楚,徐知序将一切都安排地如此周到,季棠愿微微讶异。 他有点太贴心了。 换好衣服,她简单化了个妆,就下了楼, 原本以为只有她一人,但当她在餐厅见到徐知序时,她有些吃惊:“徐先生,您起得这么早?” 徐知序身着白衬衫和黑色马甲,衬衫纽扣一丝不苟地系上,一派绅士儒雅,他端起手中的清茶,柔声解释:“今天起得早了些。” 季棠愿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徐知序的腰上:“您的伤好些了吗?” “多亏了季小姐,已经好多了。”徐知序微微一笑,“一起吃早餐吧。” 餐桌上,早餐很丰盛,中式西式的都有,甚至还有鲜肉小笼。 出现自己喜欢的食物,季棠愿只觉得很欣喜,她多吃了两个,抬眼对上徐知序含笑的眸光:“季小姐,还合胃口吗?” 被人发现自己在大快朵颐,季棠愿有些羞耻:“嗯,味道很好。” “喜欢就多吃点。” 话虽这么说,但季棠愿还是不好意思再吃了:“不了,我要去电视台了,再吃就迟到了。” “好,我顺便去公司,我和你一起。”徐知序拿过一个袋子,递给季棠愿,“对了,这是你昨天落下的见面礼,一起拿上吧。” 季棠愿连忙接过:“谢谢。” 为徐知序开车的司机开车技术很好,静谧的环境让季棠愿昏昏欲睡,上下眼皮疯狂打架。 徐知序见到她莞尔:“要是困了,可以在车里睡一会,到电视台我会叫你。” 季棠愿的手机闹铃响起,季棠愿被吵醒,长时间的生物钟反应,她直接清醒了,立刻伸手去关掉。 “抱歉,我忘了关闹钟了。” 徐知序垂眸,看清手机屏幕上的闹铃备注是起床。 “你平时都是这个时候起床的吗?” 她有些不好意思:“是。” 徐知序问:“那你平时怎么上班?” “我平时上班先是去家附近的地铁站挤地铁,之后再转共享单车骑到电视台,如果实在起不来,会奢侈一点,选择打车出行。” 徐知序若有所思。 目送季棠愿下车,徐知序打了个电话。 “周姨,麻烦你把河湾那套别墅收拾出来,我打算搬到那边小住一段时间。” 周姨很突然,但还是应道:“好的,先生。”- 来到电视台,季棠愿拎着东西打卡签到,赶巧挤进了一趟电梯。 她还拎着袋子,不经意低头一看,发现里面除了昨天见过的锦盒,还多了一个小小的黑丝绒首饰盒。 到了办公室,季棠愿迫不及待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钻石切割的海棠花胸针,夹层还有一张信笺。 致季棠愿小姐:春风有信,花开有期。 ——徐知序。 海棠花胸针在指尖旋转,灯光下,折射出钻石忽明忽暗的流光溢彩,她低头查看首饰盒的标识,是一串晦涩难懂的法语,季棠愿用手机查询,却发现查找不到这个品牌的任何信息,她往下滑,才最后查找到的消息,是比利时的一家高级珠宝工坊。 这枚胸针,是徐知序的私人定制。 她点开手机,发现徐知序在一分钟前发来消息:【胸针本来是送你的订婚礼物,我一直想找机会送给你,今天正好。】 季棠愿放下心来,她很喜欢这个胸针,抬手把胸针别在衣襟上,夏钰一眼就注意到,她小小声道:“师姐,你今天的胸针很漂亮哦,是海棠花哎。” “嗯,一个朋友送的。” “好有心。”夏钰凑近观察,“这种钻石的胸针,看起来就不简单。” 季棠愿笑了笑:“好了,我发的资料你看了没,过几天我们就要去拍苏绣了。” 她将自己整理的部分资料心得发给陈牧,她早在昨晚就已经和陈牧电话交流过了,并转告了他徐知序的要求,陈牧一大早就来了电视台,召集其他人开了个小会议,准备开始拍摄方案以及台本。 节目组紧锣密鼓地准备方案,两天后,正式开始拍摄。 徐老夫人的拍摄地点定在她的个人工作室里,位于江城郊外,出来接待他们的是徐老夫人的助理,简单协商介绍后,拍摄开始。 徐老夫人很亲和,对于自己毕生所学更是倾囊相授,拍摄很顺利,但临近结束,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工作室的院子里。 男人静静立在院子里,宛如挺拔松柏,骨相优越,优雅矜贵,他俨然早已看到她,他只是朝她弯了弯唇。 季棠愿叫了声:“徐先生?” 她很疑惑:“您怎么过来了?” 徐知序温声:“来看看你。” 季棠愿一愣,一时间没有理解徐知序这句话的意思,来看她?为什么要来看她? 季棠愿思绪千回百转,一个想法突然跃上心头,她茅塞顿开,像是瞬间顿悟了徐知序的意思,季棠愿立刻笑眸弯弯:“您放心,我今天没有穿帮露馅,一切都好。” 徐知序之所以来看她,不就是担心她在他奶奶面前穿帮吗?好在她今天有备而来,全部完美应付过去了。 徐知序闻言,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旋即轻笑了声:“是吗?” 季棠愿点头:“当然。” 徐知序换了个话题:“一会拍摄结束,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跟着同事一起回电视台。”季棠愿补充道,“我今晚有事。” 徐知序没有勉强,他也很低调,和她说了话,就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很快,今日的拍摄结束,大家纷纷收拾拍摄设备,启程回电视台。 原先热闹的工作室霎时安静下来,徐知序走进工作室:“奶奶。” 徐老夫人问:“不去送送人家吗?” “她同事都在,不适合太引人注目。” “是个好孩子。”徐老夫人收拾着绣绷,雕花窗半开着,午后阳光斜斜各色丝线在窗外泛着幽幽亮光,她悠悠道,“花多点心思,好好对人家,小心人家哪天跑了。” 徐知序却不疾不徐道:“不急,毕竟前段时间她才和她男朋友退婚。” “什么?!”徐老夫人震惊,她猛地坐直身子,“你怎么还抢人家女朋友?” 徐知序弯了弯唇:“奶奶,不可以吗?” “你都先斩后奏了,还问我可不可以?”徐老夫人没好气道,“那我能怎么办?算了算了,随你去吧。” 她恨铁不成钢:“没一个省心的。”- 回到市区,季棠愿拎着准备好的礼物,前往大伯家。 当她再次踏入季家的别墅,那种萦绕在心头的抗拒再次席卷而来。 如果不是为了过来给爷爷贺寿,她是不会踏入大伯家。 客厅里,已经到了不少亲戚,堂哥堂妹倒是不在,说是有事来不了。 季棠愿将礼物交给爷爷,爷爷脸上没有多少喜色,也只是淡淡说了句:“有心了。” 因为她无父无母,所以她在季家并不受待见,面对冷遇,季棠愿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敏感局促的小姑娘,没有往心里去。 此时,玄关传来响动,来了一个季棠愿不想见到的人。 顾庭舟。 相比起前段时间,面前的顾庭舟多了些陌生,季棠愿再见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但她只是投去极其淡漠的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全然当作没看到他。 生日宴开席,顾庭舟坐在她身边,他没有和季棠愿说话,还是冷着脸的模样,但炖汤转到他们面前时,顾庭舟却起身,给季棠愿舀了一碗汤,无声地推到季棠愿面前。 季棠愿却是疏离客气地拒绝了:“不用,我不喝。” 顾庭舟语气很硬:“随你。” 仿佛在和他赌气,季棠愿真的从始至终都没有碰过那碗汤,这种刻意忽略的感觉,让顾庭舟终于切切实实有种失去控制的实感,就像是一直握在手中的风筝线断裂,那只风筝已然不知所踪。 她好像,真的不在意他了。 意识到这一点,随即而来的,是挥之不去的烦躁。 季爷爷轻咳一声,话题转到了季棠愿身上:“棠愿啊,听说你最近和庭舟闹了些小矛盾?” “不是闹小矛盾。”季棠愿平静道,“我已经和他分手退婚了。” “哎呀,年轻人分分合合不是很正常吗?”大伯母挂上刻意的笑,“棠愿,都过了这么久了,你的气也该消了吧。” “再说了,庭舟和简柠就是兄妹感情,你还是太敏感了,现在庭舟主动低头了,你也应该给个台阶下,小两口有些磕磕绊绊,日子不也是一样的过吗?庭舟这么好,你一旦错过了,多可惜啊。” 季棠愿没心情听他们说这么多,直接打断她的话:“你们让我过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的吗?” 她就知道,这一个生日宴其实就是个鸿门宴,目的就是劝她和顾庭舟和好。 季棠愿的话说得直白:“我没有吃回头草的习惯,而且我已经给过他机会了,是他自己不珍惜。” “我和他,不会再有可能。” 这番话说得极其不留情面,顾庭舟倏然站起身,脸色发沉:“棠愿,你就非得要这样?” 季棠愿冷冷看着他:“你敢做,我为什么不敢说?” 顾庭舟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水,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发作,像是忍下极大的怒气:“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失陪。” 眼睁睁看着顾庭舟离开,原本维持的客套假面也彻底撕破,大伯母的指责先一步到来。 “你看看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又把庭舟气走了。” “我为什么要好好说话?” 季棠愿语调很沉:“你们就一定要吸干我身上所有的血,才肯罢休是吗?” 大伯坐不住了:“什么叫吸干你的血?棠愿,你这个小姑娘讲话怎么这么难听?我们养了你三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现在大伯的生意危在旦夕,和顾家搭上关系,起码能减轻负担,你难道就不肯帮帮忙?” “虽然现在生意难做,顾家虽然现在也不大行,但烂船好歹还有三斤钉,只要你嫁过去,肯定过得比你现在好。” “而且人家庭舟年纪轻轻就接手了他家的产业,年少有为的,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养了我三年?”季棠愿兀自笑出声,讥讽道,“你们养我的那些钱,都是我父母留下来的遗产,你们真的在我身上花过多一分钱,多一分心思吗?” “我想没有人比你们更清楚,我之前在你们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现在还想挟恩图报,你们凭什么?” “好了。”久未出声的爷爷呵斥她,“大伯他们是你的长辈,你就这样和长辈说话的?” “既然你和顾家的婚事黄了,大伯会另外给你找另一门,你先去了解了解,如果合适就继续接触。” 这样说一不二的命令,没有过问过她的意见,就直接拍板决定,季棠愿只觉得无比好笑。 “我在你们眼里,到底是什么?” 饶是季棠愿早已对这家人不抱任何希望,但此刻她的眼底还是涌起了泪意。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们都没有把我当人来看。” 明明他们之间是血脉相连的亲人,为什么能这般绝情? 大伯母气得发抖:“棠愿,你说的是什么话?说得这么难听?” “难听吗?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无耻的长辈,我从来没有奢望你们喜欢我,对我好,但我没想到你们无耻到要将我当作你维持生意场上的工具,通过婚姻给你们换取利益。” 就连爷爷,也更偏疼大伯家,后来她父母去世,爷爷对她也更加冷淡,经历得多了,她没有奢望过他的偏爱,但她没想到,他居然也冷血如此。 季棠愿的字字控诉像是尖针,戳破大伯道貌岸然的嘴脸,众人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 大伯软了语气:“棠愿,大伯不是想为难你,要么你和庭舟继续,要么我给你物色新的结婚对象,你去见见,反正你都是要嫁人的,大伯给你介绍的都是好对象,你放心好了。” “不见。” 季棠愿站起身,冷冷道:“你没有权利插手我的婚姻。” 说完,她将大伯暴怒的拍桌声抛在身后,径直离开季家。 季家住在别墅区,需要穿过长长的林荫道才能走出小区,但她刚刚走出季家的大门,就看清前边抽烟的顾庭舟,不知他在这里等了多久。 见到季棠愿出来,顾庭舟掐灭香烟,径直朝她走来。 他很不耐烦:“棠愿,你到底在犟什么?” 顾庭舟语气暗含警告:“如果没有我,你只会被你大伯嫁给其他人,到那时你真的愿意吗?” “我是你的最佳选择。” 季棠愿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嘲讽道:“最佳选择?我不觉得。” “你以为凭你一个人能玩得过你大伯他们?”顾庭舟厉声道,“别忘了,你也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而已。” 季棠愿顿住,心中只觉得愈发悲凉。 她曾经毫无保留地将伤口袒露给顾庭舟,但在现在,曾经展示的伤痛,却成为顾庭舟攻击她的利器。 但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了,多添这一道伤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早已麻木。 季棠愿:“是,我是无父无母的孤女,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顾庭舟站在原地,没有追过来。 走出别墅区,季棠愿只是漫无目的地走着,形形色色的路人和她擦肩而过,周遭热闹非凡,今天是周五,有不少父母带着孩子出来玩,一家人其乐融融,幸福温馨,还有成双成对的情侣,但这一切好像都和她无关。 她的世界空无一人。 就连和她血脉相连的所谓亲人,都想着用她去牵线搭桥,换取利益,她在这个世界上,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或者,他们只是单纯的血脉相连罢了,从始至终,都不是真正的亲人。 季棠愿只觉得浑身发冷,大伯的生意在走下坡路,现在有季家虎视眈眈,她担心的,是他们用其他恶心的手段逼迫她就范,这件事一天不解决,就永远都是一枚不定时的炸弹,不知道何时才会爆炸。 她不敢拿自己去赌,她既然都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她不可能坐以待毙,她必须要有所准备。 她必须要在此之前,给自己找一个靠山。 她只是想安安稳稳地过上平凡的生活。 而现在,能帮她解决这个难题的人,季棠愿只能想到一个。 她站在车来车往的路边,晚风轻轻吹拂着她的裙摆,她深吸一口气,阖上眼,从包里拿出手机,她颤抖着手,拨通了一个电话。 就连电话的嘟嘟声,也被她的紧张不安拉得格外漫长,第三声嘟声响起时,电话终于接通。 徐知序熟悉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温润磁性:“季小姐。” “徐先生,我决定好了。” “我想和你结婚。”《 》 20、第20章 第20章 季棠愿说完, 对面陷入短暂的沉默,季棠愿的呼吸也随着沉默拉长,她甚至能隐约听到对面徐知序的呼吸声。 和一个毫无感情基础的对象结婚, 这算是季棠愿做出最大胆的决定。 面对季棠愿突如其来的电话,徐知序最后只是说了一句话:“季小姐,你在哪里?” 二十分钟后, 一辆徐知序出现在季棠愿面前。 他下车, 亲自替她打开副驾驶车门:“季小姐,我们上车聊。” 季棠愿上了车, 晚上的徐知序没了平日稳重的西装,他没有让司机开车,而是自己开车过来, 骨节分明的长指搭在方向盘上, 今晚的他只是简单穿了件黑色衬衫,衬衫纽扣松松散散解开了一两颗,更显随性。 他解释:“刚刚在和朋友聊事情,所以来得比较匆忙。” 可能是今晚的事情烧得她理智全无, 成了压垮她的导火索, 季棠愿此时早已褪去最先的头脑一热,也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决定:“徐先生,抱歉, 打扰你了。” 她好像还是太冲动了。 徐知序唇角弯了弯,仿佛看穿她的懊恼:“季小姐, 你想要反悔?” 季棠愿试探问道:“可以反悔吗?” 徐知序倾身, 语气温柔:“当然不可以。” 季棠愿:“……” “说实话,我还以为你还要考虑多一阵,但你今晚突然给我打电话, 说同意和我结婚,这多少让我有点惊讶。”徐知序噙着笑,“事发突然,我还是想问问季小姐答应我的原因。” 季棠愿垂眸,掩下眼底的苦涩:“我家里人想要让我和前男友和好,如果我不同意,他们就会给我物色新的结婚对象。” 她抬起头:“我不想成为他们的联姻工具。” “但我知道,不让他们如愿,他们很有可能会用其他手段逼迫我,与其嫁给其他人,您是我的最佳选择。” 季棠愿抿了抿唇,语含歉意:“抱歉,徐先生,我的目的并不单纯,我只是想利用您当我的靠山。” “能帮到你,是我的荣幸。” 徐知序淡淡笑了:“纠正一下,我们之间不是利用,我们是各取所需。” “你愿意和我结婚,是帮了我大忙,季小姐。” 季棠愿突然想起,他的最终目的是想要和他结婚,好像……确实如他所说,他们之间目的一致,真的算是各取所需。 徐知序拿出一沓文件:“这是我之前让人拟好的婚前协议,你先看看,如果有异议,随时可以联系我。” “等签了协议,我们就去领证。” 季棠愿接过协议,一瞬间,几张薄薄的纸仿佛又千斤重。 她点点头:“我会认真看的。”- 徐知序回到别墅时,好友张听寒还没走,徐知序接到季棠愿电话时,他正好在旁边,他急切想知道事情后续,所以直接赖在这里,等着徐知序回来。 见到折返的徐知序,张听寒迫不及待打听消息:“成了?” 徐知序应了声:“把婚前协议给她了。” 张听寒佩服得五体投地:“徐知序,没想到你还真行。” “是什么样的婚前协议?” 徐知序显然心情不错,他兀自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浅啜一口:“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份普通的婚前协议而已。” 张听寒戏谑道:“我还以为你为了表明心意,会在婚前协议上标明一旦出轨,你就净身出户。” 徐知序轻轻晃动着手上的高脚杯,他慢条斯理道:“这样太明显,只会吓跑她。” “在她眼里,我和她才认识不久,我和她之间只是协议婚姻,如果我一下子给太多,她只会怀疑这是个陷阱。” 他眸光深邃,不轻不重地搁置下手上的高脚杯:“我该给她的承诺都会有,但不是现在。” “现在才刚刚开始,一切还要徐徐图之。”- 季棠愿回到家,她打开婚前协议,里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条款,她匆匆翻了几页,以她浅显的法律储备来看,婚后他们之间的一切都互不干涉。 虽然她心里清楚,他们俩结婚,她怎么算都是占便宜的一方,就她那点仨瓜俩枣的财产,估计徐知序也看不上,但以防万一,她还是谨慎些为好。 所以看到这些,季棠愿稍微放下了心,但她翻到最后一页,却发现后面还有一份文件。 ——婚前财产赠予合同 客厅的吊灯用了很久,光线有些发暗,她以为自己眼花了,再次仔细看清楚另一份文件的名字。 她这次终于确定了,这是一份婚前财产赠予合同。 季棠愿翻开第一页,一行行铅字映入眼帘。 【甲方自愿将其婚前所有的位于河湾别墅303号的不动产100%所有权赠与乙方。】 什么意思? 几分钟后,季棠愿再次拨通了徐知序的电话。 季棠愿声音颤抖:“徐先生,除了婚前协议,还有一份婚前财产赠予合同?” “对。” 季棠愿怔愣一瞬:“徐先生,这份合同里的房产是……” 徐知序解答了季棠愿的疑惑:“是我送给你的新婚礼物。” 季棠愿彻底愣住了,徐知序这是给她送了一套房当新婚礼物? 这种话有点太小众了吧?! 季棠愿立刻拒绝:“不行不行,你直接送我一套房,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这么吃惊吗?”徐知序在电话那边轻笑一声,随后纠正她,“另外解释一下,那不是房,那是一套独栋别墅。” 独栋别墅? 这四个大字再一次震惊季棠愿。 徐知序慢条斯理道:“这套房产在河湾别墅区,是一套独栋别墅,我想着那里离你电视台很近,大概车程五分钟,你上下班也方便。” “婚后你搬到那里住,就不用每天早起,挤地铁骑共享单车去上班了。” 他一本正经重复着她之前的话,季棠愿只觉得一阵羞赧,她是真没想到这种话,徐知序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虽然她上班的过程很繁琐麻烦,但她还是觉得白得一套别墅有点过于夸张了。 季棠愿迟疑:“可是……这是一套别墅……” “你配得上它。” 徐知序像是安抚:“季小姐,这是你应得的,你帮了我的忙,不用觉得受之有愧。” “这是婚前赠予,你什么时候方便,可以联系我,我让助理带你去做公证过户。” 季棠愿有些无措,也有点茫然:“我怎么能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别墅……” 徐知序笑了,嗓音低沉缱绻:“不是你一个人住。” 他声调低醇悦耳:“我不打算和我未来太太分居,所以婚后……” “要麻烦未来的徐太太收留我了。”《 》 20-25 第21章 听到“收留”两个字, 季棠愿忍不住在纠正:“徐先生,那本来就是您的房子……” 徐知序低低笑了:“但和我结婚后,那处房产就是你的了。” 他接着说:“你不高兴的时候, 可以把我赶出去。” 季棠愿被他这番话惊到:“怎么会?” 她怎么可能把徐知序赶出去? 她心里很清楚,她和徐知序本身就是协议的婚姻,她自认为是一个性格温顺的人, 极少和人起冲突, 更不用说和徐知序产生不愉快了,这种事情的发生概率几乎为零。 她自信自己能和徐知序相处得很好, 不会产生什么不愉快的矛盾。 季棠愿连忙道:“徐先生,我想我们之间应该不会产生什么不愉快。” 徐知序反问:“为什么这么肯定?” 季棠愿想也没想:“因为我相信我们之间不会有什么分歧,我会尽力配合您的工作。” 她和徐知序建立的婚姻, 更像是某种工作契约, 她需要扮演他的妻子,而她需要靠着徐知序撑腰。 “配合我的工作?”徐知序像是笑了,语气有些无奈,“你把我当作你的工作同事?” 难道不是吗? 季棠愿误以为徐知序不喜欢“同事”这种称呼, 她试探般换了个说法, 小心翼翼:“我们之间……算是合作伙伴?” 徐知序在对面沉沉笑了,他温柔提醒:“那早点休息,我未来的合作伙伴。” 徐知序放下手机, 就被张听寒调侃:“你今晚的电话格外多啊。” “来问我婚前财产赠与的事。”徐知序莞尔,“小姑娘觉得我给得太多了, 有些不安。” 张听寒却优哉游哉道:“如果人家知道你对她图谋不轨, 有非分之想,你说她会不会把你赶出去?” 徐知序慢条斯理地转动腕表:“有可能。” 他轻轻拨弄表盘,半隐匿在灯影下的俊颜斯文矜贵:“所以我刚刚和她说了, 如果我惹她不高兴,她随时可以把我扫地出门。” 张听寒来了兴致:“那她怎么说?” “她完全把我当作她的合作伙伴,说和我合作应该会很愉快,不会产生矛盾。” “合作伙伴?” 张听寒闻言,毫不留情地笑出声,他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徐知序,你任重道远啊。” 徐知序薄唇扬起浅浅笑意:“在她对我彻底信任之前,我不会让她发现的。” 张听寒不由好奇:“所以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上人家的?你这是一见钟情?” 徐知序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书架上,无声弯了弯唇:“不是,是蓄谋已久。”- 季棠愿仔仔细细将徐知序给的文件翻阅了一遍,打算第二天再去找律师咨询。 当她第二天坐在律师面前时,律师扶了扶眼镜:“季小姐,这份婚前协议没有任何不利于你的问题,各种条款设置得相当公平。” “包括这份婚前赠与合同,也是确确实实将这处房产赠与您,这处房产属于甲方的婚前个人财产,没有抵押等任何权利瑕疵,您完全可以放心。”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季棠愿站在路边,给徐知序拨打去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徐知序开门见山:“看完协议了?” 季棠愿惊叹于他的料事如神:“嗯,我已经签好字了。” “那现在有时间吗?”徐知序很干脆利落,“我让陈总助过去,陪你完成房产过户和公证。” 季棠愿也不忸怩:“好,麻烦了。” 陈总助来得很快,不愧是徐知序身边的得力助手,不到一个多小时,就陪同季棠愿走完过户流程,从公证处出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 刚刚上车,陈总助接了个电话,他应答几句,随后递给季棠愿:“季小姐,是先生的电话。” 季棠愿知道是徐知序有话想要对自己说,伸手接过:“徐先生。” 徐知序:“听陈总助说,你已经完成过户公证了,如果你接下来没有安排,我让陈总助带你去河湾的房子看看。” “我有安排。”季棠愿直截了当,“徐先生,我想见你。” 原本侃侃而谈的徐知序陷入了沉默,季棠愿才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点太暧昧了,她不自觉脸蛋一烫:“抱歉,徐先生,您是没时间吗?” 徐知序嗓音清润,带着笑意:“当然不是,我只是很惊讶,季小姐想见我。” 季棠愿解释原因:“徐先生,您刚刚送了我一套房,礼尚往来,您起码让我请你吃顿饭,表示感谢。” 她鼓起勇气,再次发出邀请:“所以,您能不能给我一个请客的机会?” 男人声音犹如蛊惑般,传入耳中:“季小姐盛情邀请,我却之不恭。” “我现在在高尔夫球场,季小姐要不要过来找我?”- 徐知序所在的高尔夫球场不远,季棠愿坐上了高尔夫球车,一路开往徐知序所在的果岭。 入目便是一望无垠的绿茵地,虽然只是看见一抹模糊颀长的身影,但不知怎么,她却笃定那是徐知序。 他站在发球区域,身着浅色POLO衫,挥杆击球。 高尔夫球裹挟着凌厉,形成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划过半空。 他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独特气质,举手投足间皆是矜贵优雅,有种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沉稳,加上他本就俊美的容颜,季棠愿不懂高尔夫球,但也觉得赏心悦目。 因为徐知序还在打球,季棠愿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地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 下午四点的太阳不算刺眼,季棠愿盯着徐知序的背影,不知不觉出神。 在一个多月前,她还憧憬着和喜欢的人一起携手走进人生下一个阶段,但现在,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原本无数次规划期待的订婚,早在不久前,已经化成泡影,本以为她会消沉一段时间,但阴差阳错,她选择和一个不太相熟的男人火速闪婚。 一切的一切,好像完全脱了轨。 她坐在一旁,正出神盯着某一处发呆,突然,身前有一道阴影笼罩而下,绿意盎然的草地被完全遮盖,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深邃含笑的眼眸。 “怎么不叫我?” 季棠愿被他吓了一跳:“怕打扰你打球。” 他倾身,直直望着她眸底,意味深长:“是你的话,什么时候都不是打扰。” “所以对我不用小心翼翼。” “季小姐,我是一个对婚姻极度忠诚的人。” “或许在你眼里,我们之间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但对我而言,你就是我的太太。” 季棠愿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微滞,只是怔怔看着他。 或许是他的语气太过温柔,以至于只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好像也被渲染出缱绻的味道。 他永远耐心,对她循循教导。 季棠愿心底被触动,她旋即展颜一笑:“我知道了。” 徐知序似乎是笑了下:“季小姐,你明天早上多少点下班?” 季棠愿回答:“差不多是九点。” “我知道了。”徐知序温声问道,“那明天我们去领个证?” 他语气平常,仿佛在邀请她明天一起吃饭,而不是邀请她明天结婚。 季棠愿轻声:“好。” 得到满意的答复,徐知序直起身,举了举高尔夫球杆:“季小姐,要不要来试一试?” 季棠愿看了眼徐知序手中的高尔夫球杆,有些犹豫,她抬头看向徐知序:“但我不会。” 跟在徐知序身边的男教练正要殷切上前亲自教学,好给徐知序留下一个好印象,谁知徐知序一个眼神冷冷扫过,男教练刚刚伸出的脚就默默收回。 行吧,是他多余了。 徐知序弯了弯眉眼,姿态绅士:“没关系,我来教你。” 季棠愿看见身后的教练,不由疑惑:“徐先生,您亲自教我吗?” 徐知序噙着淡淡的笑,不疾不徐:“他们教得没有我好。” 男教练也在一旁赔笑:“是的,徐先生的高尔夫球打得比我们要好。” 季棠愿半信半疑,冰凉的高尔夫球杆送到季棠愿手中,随后,温润好闻的木质香悠悠钻入鼻息,温热的掌心轻轻覆在季棠愿的手上:“握紧球杆。” 她身形并不矮,但在徐知序的衬托下,整个人像是被他圈在怀里,他的气息如同一张大网,将她细细密密的兜住。 就算是之前谈恋爱,她也没有和顾庭舟这般亲密接触过,又或许是徐知序的气场太过于强烈,紧实炽热的躯体紧紧贴在她的背脊上,存在感太强,让季棠愿的身子有些僵硬。 白皙的长指轻轻抵在她的腿弯上,敲了敲:“屈膝。” 她今天身着西装裙,腿弯内侧本就是极其敏感的地方,倏然被他的指腹触碰,不由激起一阵酥麻,她整个人像是要被蒸熟般,只能机械地应声:“哦……” “然后,挥杆。” 季棠愿耳廓被温热的呼吸勾缠,他发出最后一道指令。 他带动着季棠愿的手,直接击中高尔夫球,白球以抛物线的状态飞向远方。 随着白球落地,徐知序的夸赞贴着耳畔,徐徐传来。 “做得很好。” 季棠愿只觉得他只是客气客气,她一个刚刚才接触高尔夫球的菜鸟,能有多好? 徐知序松开怀中的季棠愿,低头问道:“还想不想学?” 季棠愿郑重点头:“想。” 他语气含笑:“那我继续教你。” 渐渐地,季棠愿不再排斥他的触碰,动作也不再僵直,而是越来越自然,徐知序教学起来很有耐心,不厌其烦地纠正她的姿势动作,短短半个小时,她挥杆的姿势已经有模有样。 当季棠愿成功自主将球挥出去时,她惊喜不已,下意识回头看向徐知序:“我刚刚打中了!” 她的眼眸因为兴奋泛着细碎微光,恍如两颗璀璨夺目的钻石,亮晶晶的,充满雀跃。 徐知序鼓励道:“很棒。” “想学的话,先一点点学,刚刚接触现在能掌握这么多,已经很厉害了。” 徐知序将球杆递给球童,随后拿起干净湿毛巾擦手,他出声询问:“是对这项运动感兴趣?” “确实挺有意思的。”季棠愿顿了顿,才小声解释,“但我真正想学的原因并不是觉得有趣。” 徐知序侧过脸,挑了挑眉,表示疑惑:“为什么?” 季棠愿将心中的担心说了出来,她有些苦恼:“毕竟之后的我,要顶着你太太的身份交际,我只是担心万一在什么聚会上,可能需要接触到这种运动,但我一窍不通,会给你丢脸。” 小姑娘的担心过于可爱,徐知序垂眸,忍不住笑了:“不用担心这个。” 他语气和煦随和,仿佛一位温柔的长辈:“一切都以你的感受为先,如果不喜欢,不用勉强自己去学。” “如你所说,之后的你是我的太太。” 他话锋一转:“正因为有徐太太这个身份,在江城没有人敢嘲笑你,即使你把杆甩出去,所有人都会鼓掌夸你打得好。” 他说得夸张,季棠愿忍不住笑了,纤长的眼睫被午后阳光晕染出淡淡金色:“徐先生,这有点仗势欺人了。” “这是你的权利。” 徐知序声音柔和:“当然,只要你喜欢,我可以请专门的女教练,每周固定为你授课。” 季棠愿在心里换算,这种应该算是公司里的免费培训。 季棠愿点头:“学。” 徐知序温柔勾唇,眸色深深:“季小姐,对于徐太太这个身份,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认真负责。” “这是我应该做的。” 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徐知序都送了她一套别墅,她肯定也要投桃报李,拿出应该有的认真态度。 或许一下子运动太激烈,她的肩胛有些隐隐作痛,季棠愿忍不住小幅度晃了晃手臂,试图缓解肩膀的酸痛。 本来以为她的动作很轻,不会被人发现,但徐知序察觉她的不自在:“肩膀难受?” “嗯,太久没运动。”季棠愿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居然被他发现,有些不好意思,“就有些发酸。” 他的掌心轻轻搭在她的肩上:“一下子剧烈运动确实会导致肩胛酸痛,揉一揉会好些。” “需要我帮忙吗?” 温热的掌心透过薄薄布料,季棠愿点头:“麻烦了。” 她的背脊纤薄一片,薄薄皮肤下是嶙峋的蝴蝶骨,徐知序的拇指抵住她的肩胛,不轻不重地按揉,他的力道不算小,只感觉到触及灵魂的极致的酸,季棠愿忍不住缩了缩身子,想要逃脱。 但下一秒,徐知序的手臂却紧紧扣住她的腰,他俯身耳语,温声安抚:“可能会有些难受,忍一下。” 清淡的木质香沁入鼻息,面前的玻璃幕墙影影绰绰照出他们的暧昧倒影,影子重叠缱绻,仿佛徐知序将她圈在怀里,在与她耳鬓厮磨,宛如一对亲昵爱人。 季棠愿立刻收回视线,耳尖忍不住泛起微红。 恰在此时,徐知序也松开了她:“好了。” 季棠愿尝试抬了抬手臂,惊奇发现先前的酸痛消失了一大半。 看着季棠愿的脸,徐知序笑着问:“好些了吗?” “好多了。” 徐知序:“那就好,季小姐一会要请我吃饭?” 季棠愿连忙点头:“是。” 徐知序:“正好我也饿了,走吧。” 早在过来找徐知序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要破财大出血的准备,毕竟对于徐知序这种金尊玉贵的人,她觉得要求会很高,可能他的一顿饭,可能要抵过她一个月的工资,为了让徐知序能吃得满意,她特地精挑细选了一家吃江南菜的高级餐厅。 但入座后,从他的点餐口味,再到茶水选择,徐知序完全照顾到季棠愿的口味。 他对她的照顾纵容,就像细密的春雨,润物细无声,早已不知不觉地渗透进她的生活了。 季棠愿这才意识到,徐知序对她的了解程度远远超出她的想象,但她对徐知序的了解,只是寥寥无几。 和他在一起,他好像什么都能接受,没有任何讨厌的东西和口味。 她忍不住开口:“徐先生,你好像对我很了解,但我一点也不了解您。” 徐知序手一顿:“你想要了解我?” 季棠愿没察觉他的异样,她点点头:“如果只有你了解我,我觉得这样很不公平,你也应该让我多了解了解你。” 不管是什么原因,但她对他已经产生了好奇心。 好奇心,是一切的开端,感情也一样。 他眼底眉梢的笑意深了几分。 “不急,我会满足季小姐的愿望的。” 这顿饭吃到末尾,正当季棠愿要付款的时候,工作人员却提醒她:“女士,你身边的先生已经付过了。” 她下意识看向面前的徐知序,有些懊恼:“徐先生,不是说好了是我请你吃饭的吗?你怎么抢着付款了?” 徐知序面不改色地扯谎:“习惯了。” 但季棠愿觉得他肯定是故意的,她忍不住有些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徐先生,你怎么能这样?” 她的嗓音清甜如泉水,不自觉增添了一抹不自知的娇嗔,更像是在和他撒娇。 往日温婉的人染上羞恼,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徐知序轻笑赔罪:“对不起。” 季棠愿叹口气:“一共花了多少钱,我把钱转你吧。” “不用。” 他抬手,轻轻啜了一口清茶:“季小姐,就当你还欠我一顿饭,以后再还。” 季棠愿忍不住嘀咕:“万一你下次又偷偷结账,那我这顿饭什么时候才能还清?” 按照徐知序这种做法,她这顿饭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还清。 季棠愿强调:“那你下次不能和我抢了。” 徐知序笑着承诺:“我下次一定不和你抢,要是你不相信——” 他的语调悠悠拖长,一本正经:“那我和你拉钩为证。” 修长白皙的尾指轻轻勾住她的小指,温热柔软的触感勾缠,他轻轻地晃了晃,那双深邃含笑的眼眸弯了弯,嗓音轻柔得仿佛在哄小朋友:“下次,我一定遵守承诺。” 这个人,还是徐知序吗?怎么这么幼稚! 季棠愿触电般收回手,她下意识轻轻摩挲着尾指,只觉得刚刚交缠的尾指隐隐发烫,她转移话题:“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好。” 徐知序开车送她到家楼下,季棠愿将要下车之际,徐知序叫住她:“明天九点,我会去电视台接你。” 他望向她,弯了弯唇:“季小姐,明天见。” 季棠愿也朝他摆摆手:“明天见,徐先生。” 回到家中,季棠愿准备好领证要用的各种证件,她将东西放进挂在玄关的包里,一转眼,就看见玄关处的相框。 那是她念初中时,和父母的合照。 照片里的她脸庞稚嫩,眉眼间还是一派无忧无虑的幸福,季棠愿抬眼望去面前的穿衣镜,现在的她眉眼早已长开,比初中时更加清丽动人,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眉眼就拢上一层若有若无的忧愁,即使她在笑,那种感觉仍然挥之不去,仿佛这层忧愁早已深入骨髓。 过去的她和现在的她判若两人,这种幸福的感觉对她来说,陌生得恍如隔世。 她擦拭着已经泛黄的全家福合照,一家三口幸福地依偎在一起,对着镜头言笑晏晏,季棠愿的眼底满是怀念。 她捧着相框,轻声道:“爸爸妈妈,我明天要结婚了。” “我以为我会身着白纱,和喜欢的人步入结婚殿堂,但我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和一个不太熟的人结婚,他对我们来说是高不可攀的存在,和我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我也不知道我这个冲动之下的选择对不对,但他……应该是个好人。” 她的语气有些犹豫:“我也不知道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对我来说是好还是坏,但是这是我的选择,我落子无悔。” 细白的手指轻轻搭在玻璃面上,季棠愿轻声呢喃:“爸爸妈妈,祝我好运。”- 第二天,季棠愿照常去电视台上班,播完早间新闻,季棠愿就匆匆下楼。 徐知序的车早已停在电视台楼下,她坐进后座,和身侧的徐知序打招呼:“徐先生。” 徐知序点点头:“季小姐,东西都带齐了吗?” 季棠愿当着他的面检查一遍:“齐了。” 到了民政局,今天是工作日,前来领证的人不是很多,很快就轮到他们,各种填表的流程走完,“咔嚓”一声,民政局的印章在两本结婚证落下,一切尘埃落定,象征着他们这段婚姻关系开始生效,仿佛也彻底将她和徐知序紧密系在一起。 季棠愿拿着新鲜出炉的鲜红结婚证,对着崭新的证件发愣。 到现在,她好像还没有成为已婚人士的实感。 突然,一张湿巾递到季棠愿面前:“擦擦手。” 结婚需要按手印,她的拇指现在还沾染着红色的印泥,她连忙伸出手:“谢谢徐先生。” 但徐知序却牵过她伸出的手,亲自用湿巾将染上红色印泥的拇指一点点擦拭干净。 湿润的触感轻轻柔柔地抚过指腹,徐知序温润含笑的嗓音也随之传来。 “徐太太,往后,请多指教。”—— 第22章 随后, 一枚冰凉的戒指缓缓套上她的无名指。 钻戒被完全套进细白的手指,徐知序才松开手:“不知道你喜欢哪种,我就挑了个稍微低调的款式。” 季棠愿呆呆看着无名指上熠熠发亮的钻戒, 正好衬得她的手指愈发纤细,钻石不算大,但在阳光折射下泛着夺目光彩, 只是最让季棠愿惊讶的是, 戒圈大小刚刚好合适。 她都不知道徐知序是怎么得知她的指围的。 他好像一直都是悄无声息地将所有事安排得妥帖周到。 季棠愿愣愣地:“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指围的?” 徐知序却没有说,他只是弯唇笑笑:“秘密。” “一会还有安排吗?” 季棠愿下意识摇头:“暂时没有。” “如果没有安排, 我带你去看看你的新家。”徐知序温声,“我已经让人简单收拾了一遍,你先去看看喜不喜欢。” 季棠愿才意识到他说的新家是徐知序送她的那套别墅, 但她看了眼徐知序, 问出心中的疑惑:“您今天不忙工作吗?” 徐知序微微一笑:“我今天都领证了,有权利休一天婚假来陪徐太太。” 对比季棠愿,徐知序好像很快就进入了已婚的状态,能淡然自若地称呼她为徐太太, 季棠愿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那麻烦了。” 河湾是江城市中心的别墅区之一, 因为地段很好,且隐私性很强,所以是属于寸土寸金的存在。 在季棠愿收到那一份婚前财产赠与合同之前,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拥有一栋价值近一亿的别墅。 车子缓缓驶入别墅区, 入目便是繁茂翠绿的绿化, 让人心旷神怡,掠过层层叠叠的高大绿树,一栋别墅出现在她眼前。 车子停在别墅的地下车库, 季棠愿跟着徐知序下车,徐知序看着她亦步亦趋的身影,不由出声调侃:“徐太太,这里是你家,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但季棠愿仍然不好意思将这里称为她的家:“您也住在这儿,不应该只是我的家。” 徐知序倏而轻笑:“好,那就是我们家。” “我们家”这三个字他咬得很重,声音传入鼓膜,让季棠愿有些怔愣。 自从父母离世,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这三个字了,因为她知道大伯家不是她的家,从父母离世那天起,她已经没有家了。 虽然知道她和徐知序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夫妻,但在此刻,她的心底还是荡起一丝不一样的涟漪,一张结婚证,让她和徐知序紧紧联系在一起,她有一种温暖的错觉,她好像也真正意义上拥有了一个家。 别墅是很简单的三层别墅,庭院前有泳池和假山池塘,还种着郁郁葱葱的绿植,占地不算特别大,但各种设施很齐全,他们先是简单在一楼转了转,徐知序就径直带她上了二楼。 徐知序推开主卧房门:“这是为你保留的主卧。” 季棠愿啊了声:“我睡主卧吗?” 徐知序靠在沙发上,静静看着她:“这里是你的房子,当然是你住主卧,我只能算是半个房客,住客卧就好。” 说完,他却又倾身,嗓音低沉含笑:“当然,如果你愿意收留我睡主卧,我也乐意至极。” 什么叫收留他睡主卧?!他难道想和她睡一起?! 季棠愿读懂他的意思后,脸色有些涨得通红:“徐先生!你别开玩笑了!” 徐知序闷闷笑了:“抱歉。” 之前住在徐知序家里,她没有多么紧张,因为她知道自己只是借宿一晚,但现在的性质完全不一样,她已经和徐知序领了结婚证,从今天开始,她要和徐知序朝夕相处了。 对于她来说,多少有些忐忑。 带着季棠愿参观了房子,他才步入正题:“我明天下午要出差,可能要三四天,周姨会在一直在别墅这边,有事你找她。” 得知徐知序暂时不会和她住一起,季棠愿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好。” 徐知序递上一张黑卡:“需要添置什么东西,直接买,刷我的副卡。” 还没等季棠愿说话,徐知序就堵上她拒绝的话:“不能拒绝我,这是福利,公费报销。” “你都和我结婚了,财政大权当然要交给老婆。” 季棠愿只能收下卡:“您有什么要我带的吗?” 徐知序挑了挑眉:“怎么还关心我了?” 季棠愿抿了抿唇,实话实说:“您给得太多了,又给钱又给房,我收得有些良心不安。” “所以还是让我为您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吧。” 徐知序站起身:“其他的就不用了,徐太太,现在是中午了,你还欠我一顿饭,不如现在给我补上?” 他噙着笑:“地方能由我来定吗?”- 本以为徐知序会带她去那种米其林黑珍珠的高级餐厅,但他的车子最终却停在一条旧弄堂的小店前。 “到了。” 小店不算大,但收拾得相当整洁干净,扑面而来有种旧时的年代感。 季棠愿有些好奇地四处张望,就当季棠愿思忖这里是不是什么特立独行的米其林餐厅时,一道惊喜的女声打破了她的思绪。 有位中年女人匆匆迎上来,满眼都是喜色:“知序,你怎么来了?你这孩子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准备你爱吃的!” 徐知序笑着叫了声:“丽姨。” 丽姨的视线落在季棠愿身上:“这位是……” 徐知序介绍道:“丽姨,这是我的太太,季棠愿。” 陈姨像是被巨大的喜悦冲击,欢喜得连声:“好啊好啊,季小姐,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做,不用客气,和知序一样,把这里当作自己家就好。” 徐知序显然对这里很熟悉,她看向季棠愿,贴心提醒:“我推荐葱烧大排面,要不要试试?” 季棠愿朝丽姨礼貌笑笑:“那我和徐先生吃一样的就行。” 在等待面条的间隙,徐知序一直在和丽姨聊天,他先是问了对方的身体,又絮絮叨叨问了其他的家长里短,这种交流方式,其乐融融得像一家人聊天。 季棠愿只是捧着热茶,安静喝着,一边安静坐在一旁听他们聊天。 这时候的徐知序,好像褪去成熟稳重的面具,多了一丝人情味,两人熟稔得如同亲密无间的一家人。 徐知序无奈道:“你和刘叔注意身体,实在想开店,我请人来帮忙打理,你们也能轻松些。” 丽姨摆摆手:“不用,我和你刘叔闲不住,在家待着也不自在,索性继续干着老本行,你放心,我们心里有数的,你帮我们够多了,怎么还能继续麻烦你?” 说话间,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上桌,香气扑鼻,让人食指大动,丽姨用围裙擦了擦手,满眼期待看着季棠愿:“季小姐,你尝尝这面条合不合胃口,不喜欢的话我再给你煮别的,不用客气。” 季棠愿微笑道谢。 季棠愿尝了一口,眼睛一亮,正如徐知序所言,这里的葱烧大排面做得很好吃。 徐知序没有急着吃,而是侧过脸,安静看着她,笑问:“好吃吗?” 季棠愿小声感叹:“好好吃。” “喜欢就好。” 面条热气袅袅,好像为面前的徐知序增添了一丝烟火气,往日的他克己复礼,矜贵优雅,但此刻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掌权人,昨天还在高尔夫球场挥动球杆的矜贵男人,现在却坐在狭小的小店里,和人聊着家长里短,吃着一碗葱烧大排面。 他变得鲜活,好像和她想象中的徐先生,完全不一样。 正当丽姨去后厨忙碌时,季棠愿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这位阿姨是你的熟人吗?” 因为丽姨的气质样貌都更偏向于普通的中年女人,质朴善良,理论来说,徐知序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应该很少有交集,但徐知序却和丽姨很熟。 “不是熟人这么简单。” 徐知序视线凝在她嘴角,他伸手抽了一张纸巾,慢条斯理替季棠愿轻轻擦拭掉嘴角的污渍,才回答她心中的疑问。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第23章 柔软的纸巾轻轻拂过她的嘴角, 季棠愿地瞳仁缓缓放大,徐知序的倒影映在她的眼眸里,她一瞬间有些愣神。 他的眼眸很沉, 只是很安静地看着她,季棠愿却莫名回忆起初春那晚,在老师家楼下的遇见。 夜色沉沉, 柳絮纷飞, 他也是这样伸出手,轻轻摘去她发梢的柳絮。 不知不觉间, 他和她的社交距离已经越来越近,这种动作,对于夫妻间来说, 是再平常不过的亲密, 但对于她和徐知序之间,好像就有点超出社交距离的奇怪。 季棠愿敏锐地察觉了一些异样,她有些无措地去拿徐知序手上的纸巾:“我自己来就好。” 她匆匆接过徐知序手上的纸巾,道了声谢, 欲盖弥彰地继续擦了擦嘴角, 才掩饰般继续刚刚中断的话题:“救命恩人?” “嗯。” 徐知序缓缓道:“我小时候被绑架,是丽姨一家救了我。” “绑架?!” 季棠愿不由一惊,她的眼眸倏然睁大, 这个词对于她而言,有点过于惊悚血腥, 绑架这个词放在现在的法治社会, 更是遥不可及。 “听起来很惊讶?但在豪门家族之间,这种事并不少见。”徐知序笑了笑,语气淡然, 平淡得仿佛不是在讲自己的经历,“好在我逃了出来。” 她无法想象,他到底是靠着多强大的心理素质,才成功逃脱。 “那你……”季棠愿想问他有没有留下什么阴影,但话到嘴边,才意识到这是徐知序的痛楚,再追问就相当于再度撕开已经结痂的伤口,也不太合适,她只是张了张嘴,就安静下来。 但徐知序却读懂她的意思:“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现在的我已经能面对这个过往。” 丽姨再次从小厨房出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她眼底满是期待,试探地问季棠愿:“季小姐,面的味道还合胃口吗?” 季棠愿笑着点点头:“很好吃,您的手艺真好。” 丽姨连忙摆手:“就是普通的家常菜,谈不上好,季小姐要是喜欢,以后常来吃,季小姐,你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和我直说,把这里当作自己家就好。” 被长辈称“您”,季棠愿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丽姨,叫我季小姐太见外了,你叫我棠愿就好。” 丽姨哎哎地应答两声:“我再去给你们弄点别的。” 季棠愿道了谢,却听到对面的徐知序溢出一声浅笑。 季棠愿下意识看向他。 他双手交叠在桌前,微微倾身看她:“原来我现在才知道,对于你来说,叫季小姐太见外。” “那是不是意味着……”徐知序意有所指,他转过脸看向她,他像是在征求季棠愿的意见,但实际上是在调侃,“我也可以叫你棠愿?” 棠愿两个字,被他用低沉温润的语调念出来,富有磁性的嗓音像是在唇齿间细细研磨,透出酥麻和性感,落在她的耳畔,磨得她耳尖泛起红,心跳像是倏然漏了一拍。 理论来说,徐知序当然可以叫她棠愿,但不知为什么,每当他这样念她的名字,就像是情人之间的耳语亲喃,勾出几分莫名的缱绻。 季棠愿端起茶杯,想要强装镇定:“当然可以。” “棠愿。” 季棠愿身子一僵,眼眸抬起,却看见徐知序拿起放在一旁的玻璃水壶,好整以暇地看向她。 “你的杯子里,没有水。” 季棠愿这才垂眸看向手上早就已经空空如也的玻璃杯,窘迫得恨不得立刻钻进地缝里。 季棠愿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他这人怎么这样!! 说话间,丽姨又端着一碗黄灿灿的玉米糊出来,很是热情:“季小姐,您尝尝这个,小姑娘都爱喝这个。” 季棠愿忙不迭地接过丽姨的热情,徐知序看着,像是在打趣:“丽姨,您对我都没有这么好。” “你带季小姐来,我们当然要好好招待。”丽姨笑吟吟地嗔怪,“你不是不喜欢吃这些甜食吗?你要是想喝,我也给你去倒一碗。” “麻烦了。” 看到徐知序和丽姨的互动,季棠愿的心里只觉得堵堵的,每当看到这种温馨的场景,她就会触景生情,她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温暖的亲情了。 本以为她的这种情绪掩藏得很好,但徐知序还是抬眸看向她:“怎么了?” 季棠愿只是笑笑,随即轻声:“你和丽姨感情真好。” 再次走过来的丽姨闻言接话:“是知序对我们好,其实之前的事,我们没有帮上很多忙,反而后来,是知序帮了我们很多,给我们买了市区的房子。” 我女儿现在在港城念书,也是多亏了知序的资助。” 徐知序却温声道:“丽姨,这是应该的,你对我来说,就是我的家人,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看着丽姨离开的背影,季棠愿被勾起往日的回忆,她情绪明显低落,低声道:“真羡慕你有这么疼爱你的长辈。” “我好像,就没有这么幸运了。”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并不是靠血缘关系维系的。” 她自嘲笑笑:“我父母在我初中毕业那年去世,当时才刚刚上高一,被送到大伯家寄住,一开始我以为我还有亲人,但后来发现,他们对我来说,只是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高中毕业,季棠愿确定自己考上了江城大学,还没高兴多久,大伯和大伯母就直接找上她,和颜悦色地说出无比冰凉的话。 “棠愿啊,你现在也成年了,可以自食其力了,我们家养了你这么多年,你现在长大了,也应该独立了,这个暑假,你还是搬出去自己住吧。” 大伯面露难色:“我们还有两个孩子要养,你堂妹也在读书,正是花钱的时候,再多你一个实在负担不起,虽然大伯是做生意的,但你也知道,我们只是表面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手头很紧张,生活也很艰难,希望你能体谅体谅我们。” 季棠愿看着大伯母手腕上新买的玉镯,听着他们不断地哭穷,心脏一下子就沉入了谷底。 但季棠愿也不是喜欢死缠烂打的人:“好,我这几天会尽快搬出去的,但大伯,您可以把我父母剩下的遗产还给我吗?” 她父母离世的时候,她刚刚初三毕业,早已经是懂事的年纪,但因为她未成年,父母名下的财产都交给大伯一家代管。 只是提及这个,大伯和大伯母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 她不甘心地问:“大伯,大伯母,我父母的遗产还剩多少?我拿着剩下的钱,就立刻搬出去。” 大伯母面上一僵:“棠愿,你爸妈留下的遗产本来就不多,你高中又要学播音,花费比其他人都要多,遗产早就花完了,我们还贴了钱给你的,哪里还有剩哦?” 季棠愿当然知道,她学播音,确实比其他普通高考生花费更高,但她也隐约知道她父母的遗产有多少,这些年她自己也记着每一笔花费,遗产肯定有剩余,不可能存在让大伯一家倒贴钱的情况。 季棠愿却不依不饶:“大伯母,我这些年的花费记账能给我看看吗?” 大伯母脸色更难看了:“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还不依不饶的?都是一家人,我们哪里有什么记账的习惯?说花完了就是花完了,我们怎么会骗你?” 一番争论下来,季棠愿总算是明白了,大伯一家应该是不愿意吐出剩下的那些遗产。 正当她沉默间,大伯母还在嚷嚷着说她不懂得感恩,让她在家里住了这么多年,这一点钱都要算得这么清楚。 只是当时的季棠愿还只是个刚刚成年的小姑娘,涉世未深,她寄人篱下多年,加上大伯母一家一直耳提面命,说如果不是他们收留了她,她现在会如何的艰难,虽然她不喜欢大伯一家,但因为她在大伯家住了三年,导致她对于大伯一家天然就有一种亏欠感。 所以到最后,季棠愿没有再计较剩下的遗产,而是向他们讨要父母留下的小房子。 季棠愿后来才知道,大伯他们把她父母的房子直接租出去了,租期为一年。 因为租房合同的各种限制,季棠愿没办法拿回属于自己的房子,最后季棠愿心一横,直接走了法律途径,要回了房子。 季棠愿看向徐知序:“父母去世时,当时我还是未成年,所以我父母的遗产全部交给我大伯,替我打理,我父母留下来的遗产不算多,但却被他们霸占了一部分,当时大伯母把我的房子租给其他人,后来我直接把他们告了,才从他们手上抢回那套房子,但至此我和他们就彻底撕破脸。” 徐知序由衷地笑了笑:“所以我和你说过,你能从泥沼里走出来,很厉害,也很勇敢。” 她性格温和,但永远有一种不服输的向上生命力,蓬勃鲜活,即使被打倒,也会很快站起来。 “但期间确实经历了不少困难。”季棠愿轻轻摩挲着茶杯,“我把大伯告上法庭后,要一两个月才能开庭,前前后后花费了小半年,这套房子才兜兜转转回到我手上。” 聊起这段艰难的日子,季棠愿现在仍然记忆犹新:“在立案开庭这段时间,我刚刚上大学,课业很重,也没什么时间去兼职,我只能去借助学金,好在当时遇到了杨老师,通过杨老师的牵线,有位好心人愿意资助我。” 她的眼眸也变得柔软,嗓音也多了丝笑意:“多亏了资助,我才熬过了那段日子,所以我一直都记得那位资助我的好心人,我很感激对方,感激对方在我深陷泥沼时,拉了我一把。” 季棠愿有些感慨,又觉得自己当时的行为有点好笑:“我当时还要了对方的邮箱,发去了一份声情并茂的感谢信。” 徐知序像是来了兴致,笑着问:“然后呢?” 季棠愿想了想,笑了:“对方只是回复了我,让我好好学习,后来我自己的兼职和收到的房租能负担得起生活开支,我就主动停止了这部分资助,之后就没有再联系过了,所以到最后,我连资助人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徐知序看着她:“为什么要停止?多一份资助不是更好吗?” 季棠愿笑笑:“我自己经历过困难,所以觉得应该把这个资助机会留给更需要的人,不应该一直霸占着它。” 季棠愿抬眼,却发现徐知序一直在静静看着她,她正才瞬间回过神来,有些懊悔:“抱歉,刚刚那些话,您会不会觉得很无聊?我不应该说这些不开心的过往的。” “不无聊,这是我从来没有了解过的你。”徐知序悠悠笑了,语气却很认真,“我很开心,你能和我分享这些往事和秘密。” 在以往,季棠愿很少会和其他人袒露自己的过去,她担心自己某一天袒露的伤痛,会在之后变成中伤她的利器。 这种感觉,她在顾庭舟身上感受过了,所以在她和顾庭舟闹翻后,顾庭舟最清楚怎么样才能戳中她的伤疤,但今天可能是因为太有感触,她也不知不觉把自己的伤痛展示在徐知序面前。 但或许被顾庭舟已经中伤一次,现在的她,好像也比之前更加强大,心里的痛意也愈发麻木,好像变得无所畏惧。 “这说明,我在你心里已经不只是单纯的合作伙伴。”徐知序的薄唇轻轻勾起,“从现在开始,我们之间都有彼此知晓的秘密。” 他靠近,目光直直地望进季棠愿的眼里:“我也很高兴,你能主动向我靠近一步。” 这一句话,徐知序说得极慢极缓,明明间隔了一段距离,但他的呼吸热意好像无形地喷洒在她的耳后,激起难以言说的温热潮湿。 面对徐知序的目光,季棠愿只觉得后背像是渗出一层薄薄的细汗,心头好像无端泛起热意,季棠愿有些无所适从,不由站起身,找了个借口:“我去一趟洗手间。” 季棠愿站在狭小的洗手间里,将手放在水龙头下,掬起一捧清水,给自己发热的脸颊和耳尖降温。 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不断回想播放着徐知序说的话。 ——我也很高兴,你能主动向我靠近一步。 季棠愿尚未恢复冷静的心跳,好像因为脑海的不断重复回放,心跳再度加快了几拍,心神意乱。 本来是一句很正常的话,但当时徐知序的眼神和语气,好像顿时给这句话赋予了无限的缱绻和遐想。 就像是,她是他处心积虑得到的人,他步步为营蓄谋已久,在此时终于向他投去目光,向他靠近一步。 等等?她到底想到哪里去了! 季棠愿立刻回过神来,立刻摇了摇头,心里暗自说服自己。 徐先生见过这么多优秀的人,怎么可能对自己这种平平无奇的人感兴趣?又怎么可能喜欢她! 徐知序之所以看中她,只是因为她合适,背景也简单,不会像其他豪门名媛一样,需要顾及这么多。 她和徐先生之间,只是最单纯不过的协议结婚伙伴而已。 季棠愿说服了自己,抬手拧紧水龙头,从包包抽出纸巾,将脸颊上的水珠尽数擦拭干净,又顺便对着洗手间的镜子简单地补了个妆。 小店的空间很小,卫生间很狭小,但能看出丽姨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洗手间虽然有些老旧,但一切都收拾得很干净,还很细心地摆上了水果味的空气清新剂。 但不知道为什么,水龙头似乎连续不断传来水滴的滴答声,她心里的心烦意乱还是没办法平复。 就在她怀疑是自己的问题时,季棠愿不经意地低头看向洗手池上的水龙头,确定了她心浮气躁的来源。 季棠愿上前拧动两下水龙头,才发现这个水龙头漏水了。 原本她只需要告知丽姨这个水龙头漏水,但回想起方才丽姨对她的热情招待,她好像没办法袖手旁观。 她从其他人身上得到了一点温暖,就像立刻回报对方些什么。 而且这种程度的维修对她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帮忙修个水龙头,完全就是举手之劳。 这样想着,她打开了洗手间的门,找到了丽姨:“您卫生间的水龙头好像有些漏水,不知道您这里有没有扳手,我帮您修一修吧。” 丽姨闻言惊讶,随即眼底满是笑意:“哎呀,怎么能麻烦你?” 丽姨转头就叫了徐知序一声:“知序,洗手间的水龙头好像有些问题,你能帮我看看吗?” 徐知序的脚步声渐近,他看了眼季棠愿:“水龙头坏了?” 季棠愿接话:“嗯,不停滴水。” 他笑了:“那我看看。” 徐知序走进卫生间,季棠愿也跟着起身:“我和你一起。” 丽姨笑着道:“你让知序一个人弄就好了,修水龙头哪里用两个人哦?” 被这样打趣,季棠愿有点不好意思,徐知序却看了季棠愿一眼,眼含笑意。 但丽姨也只是调侃几句,给他们送上工具箱,就退出了洗手间,狭小的洗手间只剩下她和徐知序两个人,徐知序才抬眸问:“不好意思一个人待着?” 季棠愿连忙否认:“没有,我只是想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这确实是季棠愿的真心话,其实季棠愿只是单纯地想帮徐知序的忙。 徐知序笑笑:“这样。” 狭小的洗手间里,古铜色的水龙头正一滴滴往下滴着水,砸在老旧的陶瓷洗手池上,发出轻微有规律的哒哒声。 徐知序没有先动手,而是转过头看向季棠愿:“那看出什么问题吗?小季老师?” 季棠愿“嗯”了声:“应该是里面的阀芯松了,用扳手拧紧就好。” 徐知序:“你会修?” 季棠愿看着他,感觉他好像对她会修水龙头很惊讶,她的嗓音有种软软的不服气,略有些不满:“我当然会修,我家在老小区,各种家具设施大部分都是老物件,经常出问题,我就自己学着去维修,慢慢熟悉后,大部分的小问题都是我自己一个人解决的。” 徐知序抬眼看她,眸底漾着清浅笑意:“那很厉害。” 季棠愿却小声反驳:“我会修水龙头没什么厉害的,奇怪的应该是你也会修。” “我会修水龙头很奇怪?”徐知序轻轻笑了,“难道我在你眼里,完全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吗?” 季棠愿认真点头,实话实说:“很像。” 徐知序低眸,唇角微微扬起不易察觉的笑弧。 “既然你这样说,那我要证明一下我自己了。” 说完,他慢条斯理解开了袖扣,将袖口一圈圈地挽起,露出一小截光洁的小臂。 他的小臂肌肉紧实,因为用力,迸发出线条明显的肌理,像是遒劲有力的枝干,平添了几分和他气质不符的野性,季棠愿不由自主想起之前那个雷雨夜,她在书房亲手给他贴膏药时,曾经窥见他腰腹线条分明的蓬勃肌肉。 徐知序的声音再度将季棠愿渐渐飘远的思绪迅速拉回,季棠愿这才发现徐知序早就已经停了手上的动作,正定定的看着她,他的语气似乎带着些许疑惑,语调上扬:“我手臂上,是沾了什么东西吗?” 季棠愿回过神来:“没,没有……” “你一直盯着我的手臂看。”徐知序看着她,嗓音暗哑含笑,“我还以为我的手臂有东西。” 季棠愿被噎了一下,她总不能和徐知序说,她盯着他的手臂看,只是因为她不由自主延伸想到他之前裸露出来的腹肌吧! 这当然不能说!这种实话说了,只会被徐知序当成变态吧! 徐知序的目光如影随形地停在她的脸上,意味深长:“这里很热吗?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季棠愿呼吸一乱,忍不住抬手,欲盖弥彰地扇了扇风:“……有点……” 徐知序善解人意:“那要不要出去透透气?毕竟这里还是有点挤。” “不用不用,我现在好多了。”季棠愿立刻转移话题,“你怎么会修这些?” “我之前一个人在国外留学,什么生活技能都会一点。”徐知序确定原本松动的阀芯被拧紧,才放下扳手,将水龙头的其他零件一一装上,“做饭修东西这些,我都会。” 他试着拧动重新装好的水龙头,确定已经彻底修好,不再往下滴水后,徐知序才直起身子:“所以我并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大少爷。” 季棠愿也知道对徐知序的偏见,完全是自己的刻板印象:“在我的想象里,你的身边应该永远有一群全能的管家佣人,叫你少爷,任何服务都随叫随到,所有的问题,他们都能替你处理妥当。” “而你只需要管理庞大的家族企业,指点江山。” 徐知序闷闷笑了:“我当年出国留学,家里为了锻炼我,只会每年给我固定的生活费,这笔生活费,和其他普通的留学生差不多,甚至更少,还需要我自己在外面打工兼职补贴一点,如果我大手大脚提前挥霍了,他们是不会管我的死活的。” “毕竟豪门之间的斗争很残酷。”徐知序弯了弯唇,“包括后来我进入恒盛,也是从基层做起的。” 这完全颠覆了季棠愿对豪门培养继承人的认知,她有些震惊:“那不会更辛苦?” “也还好。”徐知序继续道,“因为我在出国留学之前,已经通过投资和其他的一些东西攒了不少钱,所以过得还算滋润,但我的投资不可能永远赚钱,也有决策失误投资失败亏钱的时候,一般到了这个时候,我就需要精打细算地过日子,而且我也更习惯自己做饭,所以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我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买菜做饭。” 他看向季棠愿,微微一笑:“以后有机会,尝尝我做的饭,我对于我自己的手艺,还是很自信的。” 现在的徐知序,好像和她一开始认知里的徐知序,完全不一样。 以前的徐知序,对她而言更像一个高高在上,无法触碰的天边月,待人接物都是温文尔雅的,得体礼貌,永远矜贵自持,像一尊冰凉华丽的艺术品,只可远观,但现在面前的徐知序,好像在言语间,被注入了更加鲜活的气息,变得有血有肉。 他再次检查了一次水龙头,确定已经修好,才叫来丽姨:“水龙头已经修好了,您看看。” 丽姨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想让你们吃个饭,结果让你们忙前忙后。” “没关系,只是小事。” 从洗手间出来,店里多了个中年男人,和丽姨很有夫妻相,看起来都是很憨厚善良的人。 而徐知序的称呼也证实季棠愿的猜想:“刘叔。” “哎哎,知序来了。” 丽姨接话:“我让他送点东西过来。” 刘叔似乎不善言辞,和两人打过招呼,就说要去买东西,开着车离开了。 这顿饭吃得断断续续,季棠愿和徐知序也打算离开,季棠愿还记得这顿饭是她请客,但她说要结账,结果丽姨怎么也不肯收,最后拉扯一番,季棠愿好说歹说,丽姨这才收下。 两人刚刚走出店门口,丽姨就追了上来,直接给季棠愿塞了一封很厚的红包。 她坚持要季棠愿收下,直接把红包塞进季棠愿的包里:“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在我们两口子眼里,知序就和我们的亲儿子一样,能看到知序幸福,我们也很高兴。” 季棠愿注意到,这一个红包,应该是丽姨让她丈夫临时去银行取的钱。 见丽姨坚持,季棠愿不好拒绝对方的好意,最终和丽姨真诚道了谢,收下了这个满怀心意的红包。 她坐上徐知序的车,季棠愿就把这个相当烫手的红包递给徐知序:“这是丽姨给我的红包,看着数额不少,这个红包我不能收,您替我转回去给她吧。” 但徐知序却没有伸手接过这个红包,他温声道:“既然是给你的,那就收着,哪有转回去的道理?” “收着吧,他们不缺这个钱。” 见徐知序都这样说,季棠愿没有再继续,只是自顾自打开红包,里面露出一大沓红彤彤的崭新钞票,最上面是一张绿色的一元。 一共是10001元。 季棠愿愣了愣,她先前和顾庭舟几乎走到了订婚的环节,对于婚庆的各种规矩也有所了解,她明白这个红包是“万里挑一”的意思,这表明,他们对她相当重视了。 即使只是一面之缘,但季棠愿的心底还是涌起一些莫名的暖意。 并不是钱的金额大小,而是这一份心意,已经弥足珍贵。 季棠愿将红包收起:“他们是很好的长辈。” 徐知序笑了,解释:“嗯,他们对我很好,都是把我当儿子看待的,所以我才想着带你来看他们。” 季棠愿静默片刻,才缓缓出声:“徐先生,今天的你,有点颠覆我以往的印象。” 徐知序看了她一眼,笑道:“为什么?” 季棠愿一桩桩一件件地细数:“我没想到你会修水龙头,也没想到你会这么平易近人地聊家常,会喜欢吃一些很平常的家常菜。” “可能在我的印象里,你聊得都是关于千亿的生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衣食住行都是金尊玉贵。”季棠愿笑了笑,“但其实你也和我们一样。” “当然。” “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我也不例外。” 徐知序眉梢轻挑,勾唇浅笑:“不用把我想得太高尚,我也只是一个俗人而已。” 徐知序又问:“你现在是要回家吗?” “嗯,送我回家就好。”季棠愿道,“麻烦了。” 徐知序提醒:“河湾那边已经收拾了差不多了,你随时可以住进去,接下来你只需要把自己的生活用品搬进去就好,如果你要搬的东西很多,可以联系周姨,她会安排人过来帮你搬家。” 说完,徐知序又补充道:“最好是在这两天搬进去。” “……好。” 徐知序注意到季棠愿话语中的犹豫,不由笑了:“不想和我一起住?” 倏然被徐知序看穿心思,季棠愿只是说:“没有,我只是有点不习惯,也有点舍不得……” 徐知序轻笑了声:“舍不得?” “我有点好奇你的家到底什么样了。” 这本来只是徐知序无心的一句玩笑话,但车子一路开到季棠愿家楼下,季棠愿犹豫再三,最后还是看向徐知序:“你……要不要上去坐一坐?” 她干巴巴地补充:“你不是好奇我的家长什么样吗?” 徐知序顿住,旋即饶有兴致:“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这是徐知序第一次踏足她的家。 徐知序一身矜贵的穿着打扮,气质高贵,完全和灰扑扑的老旧楼道格格不入,加上他的身形高大,更衬得暗色的楼梯入口闭塞狭窄,仿佛站在那里,就将仅剩的光线尽数遮挡。 季棠愿一边上楼,一边介绍:“徐先生,你别看这里比较老旧,但这里地段不错,很受欢迎的,租金也不便宜,这里一个月的房租,完全可以足够我一个月的生活费,甚至还能攒下一点钱。” 徐知序轻笑:“这样。” 季棠愿住的楼层不高,很快就到了,她拿钥匙开了门,小小的两居室映入眼帘。 徐知序很礼貌地站在门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询问季棠愿:“需要换鞋吗?” 季棠愿摇头:“不用不用,您直接进来就好。” “打扰了。” 季棠愿将他带到客厅的沙发上,让他坐下,她转身就去厨房给他倒了杯温水。 徐知序安静地坐在布艺沙发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房子很小,但却被季棠愿收拾得很干净整洁,茶几上还散落着几本专业书籍,窗台摆着两盆绿意盎然的绿植盆栽,窗户半开着,风吹入室内,卷起窗帘。 看得出来,房子的主人很用心地装饰了自己的家,小小的两居室,被季棠愿装饰得温馨至极,还有很淡的甜香,像是季棠愿身上的气息。 徐知序眼眸微暗,喉结微微滚了滚。 对于独居的女性来说,家是相当隐私的地方,她现在允许他踏入她的私密空间,这说明她对他已经产生了信任。 季棠愿端了一杯温水过来:“徐先生,喝点水。” 徐知序才收回视线:“谢谢。” 徐知序将玻璃杯握在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摩挲:“想好要搬什么过去了吗?” 季棠愿知道不能再拖:“我今晚收拾收拾,明天搬过去吧。” “好。”徐知序看向她,“我明天出差,今晚我会让周姨安排一些人过来,帮你搬东西。” 季棠愿心中一松:“你明天要出差?” “嗯,我要去北城出差两三天,正好我不在,你可以先习惯习惯。” 想到徐知序不在家,季棠愿心中的忐忑好像消减不少,语气也欢快了几分:“我知道了。” 徐知序没有在她这里久待,只是稍稍坐了一会,就起身告辞,徐知序离开后,季棠愿只是简单收拾了一些需要的衣物书籍资料,以及自己用惯的生活用品,统共不过收拾了两个行李箱。 等到第二天,周姨早就接到徐知序的吩咐,当她大张旗鼓,带着一群家佣浩浩荡荡过来时,却只看着季棠愿面前两个行李箱,大家不由有些沉默,周姨甚至反复确定:“太太,您只有这么一点东西?” 季棠愿点头:“对,先只搬这些。” 季棠愿并不打算将东西全部搬到河湾,在她的潜意识里,这里才是她真正的家,她还是会回这边住。 周姨只能指挥两个家佣帮忙搬东西,她本来以为季棠愿有很多东西要搬,还叫了不少人过来,结果失策了。 但走的时候,季棠愿却遇见了隔壁的邻居阿姨。 对方很热情,看见季棠愿大包小包,好奇问:“棠愿,这是要出差去?” 季棠愿扶着行李箱的把手笑道:“不是,我暂时不在这里住了。” “这样啊。”阿姨看着周围帮她搬行李的人,“这些都是你的朋友?” “……是。” 季棠愿不想解释太多,索性随口应下,两人闲聊了一会,季棠愿才下楼离开。 离开前,周姨看着季棠愿的两个行李箱,再次确认:“太太,您还有别的东西需要搬吗?” 季棠愿点头:“没有,就这么多了。” 车程不过十几分钟,季棠愿就从狭小的两居室到宽大的别墅,走进宽阔的客厅,季棠愿多少还有点不适应,但新家的阳光很好,充足的光线尽数洒下,她的主卧一派明亮,季棠愿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好了起来。 她收拾东西没让其他人帮忙,而是自己慢悠悠地把带来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好,一直收拾到了傍晚,季棠愿才算是收拾完毕。 不知不觉间,季棠愿才发现天色已经黑透,周姨过来敲门,询问她要不要现在吃饭,她应了声,说一会再吃,她才想起自己应该给出差的徐知序说一声,自己已经搬到河湾别墅了。 没有犹豫,季棠愿拨通了徐知序的电话。 对面响了几声,徐知序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依旧是含着笑:“吃饭了吗?” “还没。”季棠愿握着手机,“我想说的是,我已经搬到河湾了。” 他的语气轻柔得像是在哄小朋友:“好,辛苦了,我在北城,你有什么东西想要的吗?” “……没有。” 季棠愿听到对面传来隐约的对话声,她有些后知后觉:“你是不是在忙?” “不算在忙。”他嗓音温润含笑:“只是在和几个熟人谈项目。” 季棠愿才意识到自己这通电话打得不是时候:“那你们先聊,我就先不打扰你了。” 徐知序轻笑:“记得吃饭。” “嗯,我知道了。”说完,季棠愿也补了一句,“你也是,记得吃饭。” 电话挂断,周遭的几位好友纷纷看向徐知序,一脸八卦。 徐知序悠悠道:“看着我干什么?” “还记得吃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哄小孩呢?徐先生什么时候这么温柔似水了?”身侧的好友打趣道,“我听张听寒说,你真的结婚了?” “嗯。”徐知序将雪茄剪成平口,淡淡笑了,“很惊讶吗?” “当然了,之前你家老太太还到处联络各家小姐,江城的名媛们都在翘首以盼,想着徐太太这个位置花落谁家,结果你转头就一声不响地闪婚,大家能不惊讶吗?” 几位好友起哄:“所以到底是何方神圣?不带给我们看看?” “不给看。” 徐知序笑了,嗓音沉沉:“我怕你们惦记我老婆。” 第24章 刚搬到河湾的季棠愿对于结婚还没有完全的实感, 但第二天一早,季棠愿终于感觉到和徐知序结婚的好处。 她再也不用每天早起挤地铁上班,一早起床就能吃到丰盛营养的早餐, 之后还有司机专门送她去上班。 果然,有人安排好一切,连空气都是甜的。 播早间新闻的同事已经全部到位了, 夏钰来得也很早, 她特地多看了季棠愿几眼,不由小声说:“师姐, 你今天的气色真好,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季棠愿有些心虚,她气色好, 是因为单纯睡得好吃得好。 早上七点钟, 季棠愿主持的早间新闻准时开播。 一个小时后,季棠愿走出演播厅,她坐在化妆室前,打算简单补一补妆, 此时她的手机亮起, 在此时跳出了一条消息,来自徐知序。 徐知序:【早上好,昨天在河湾睡得还好吗?】 季棠愿:【徐先生早上好, 我昨晚睡得很好。】 徐知序:【嗯,看了早间新闻, 看起来状态很不错。】 季棠愿有些惊讶的眨了下眼:【您看了我播的早间新闻?】 徐知序:【很惊讶?】 徐知序:【我每天都看。】 季棠愿仿佛已经想到对应的画面, 西装革履的徐知序端坐在电视前,矜贵端方,偶尔端起手边热气腾腾的咖啡浅啜一口, 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播报的新闻,她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即使她已经面对过无数次的镜头,早就已经可以应对自如,但想到徐知序会每天特地看她的新闻,她仿佛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正洞穿屏幕,炽热的视线直直落在她的脸上。 徐知序:【一会还有工作?】 季棠愿:【嗯,还有个《艺遗生辉》的录播,正好是陈老师的那一期。】 季棠愿:【那我先去忙了。】 徐知序:【好。】 本以为对话到此结束,徐知序却发了一个可爱的小兔子再见表情包。 可爱的小兔子挥手再见的GIF动态不断重复,季棠愿以为是自己眼睛出问题了,她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再三确定这个可爱的表情包是徐知序发的。 她盯着屏幕十几秒,终于确定,这个如此不符合徐知序稳重气质的表情包,确实是徐知序发的。 季棠愿怀疑,是徐知序不小心误触了什么,才不小心发过来这种表情包,一定是这样。 再三思考,她还是小心翼翼问了句:【徐先生,你是不是误触了什么,直接撤回就好。】 徐知序的消息却再次发来:【没有误触。】 徐知序:【专门给你发的。】 她和徐知序的对话向来都是中规中矩的,季棠愿一直都将他归类到上司老板这一个板块,只是偶尔会使用一些工作常用的小表情,但这么鲜活可爱的表情包,是第一次出现他和她的聊天记录里。 徐知序:【听我朋友说,他们和女朋友聊天,一般都会用这种可爱的表情,我以为你会喜欢。】 季棠愿的目光落在“女朋友”三个字上,触碰到手机屏幕的手不由一烫。 她和徐知序,只能算是协议夫妻,倒也不用像情侣那样亲密。 徐知序:【你不喜欢吗?】 不知怎么,季棠愿居然从这短短的一句回复品味出一丝委屈,好像她一旦说了不喜欢,多少有点良心不安。 季棠愿连忙回:【没有,挺可爱的。】 她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就是不太符合徐知序的气质。 “师姐。” 夏钰的声音打断了季棠愿的思绪,她抬头:“怎么了,小钰?” “再过半个小时,你的录播就要开始了,师姐你记得做好准备。” “好,我现在过去。” 艺遗生辉的录播比较多,她忙完工作,已经是中午,接下来是剪辑,明天晚上八点,节目会准时播出。 对于这个消息,季棠愿特地打了个电话给徐老夫人。告知她明天晚上节目会播出的消息。 老太太显然也很高兴:“好好好,我到时候一定会准时收看,我这个老婆子好久都没上过电视了,多亏了你们,宣传了我的事业,谢谢。” 说完,她又忙不迭地补充:“如果周末工作不忙,有时间和知序来我这儿,一起吃顿饭,和我聊聊天。” 季棠愿笑了笑,柔声应道:“一定。” 挂断了电话,季棠愿却想起了一些别的事。 她现在算是徐知序的伴侣,她之前收了徐老夫人的手镯,后来丽姨夫妇也送了她红包,作为晚辈,她也理应送上回礼。 这三位长辈对于徐知序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对她也很好,所以她不愿意敷衍了事,她想送一些能表达心意的礼物。 正好徐知序配的司机李叔给她打了电话:“太太,我现在已经在电视台楼下了。” 季棠愿道了谢,拎着包坐电梯下了楼,上了车后,她没有直接回河湾,而是对着开车的司机道:“李叔,麻烦你送我到前面的商场,我去买点东西。” “好的。” 电视台附近就是车子稳稳停在路边,季棠愿一个人下了车,工作日下午的商圈不算热闹,季棠愿漫无目的地逛着,但一连走了很多家店,感觉都是一些没什么新意的东西,有点送不出手。 季棠愿有些泄气,毕竟徐知序什么也不缺,他这些长辈自然也是,她思索片刻,最后还是什么也没买,她打算去打听一下那些长辈的喜好,再决定回礼。 正当季棠愿往回走的时候,正好路过一家贩卖男士服饰用品的店,她的脚步不由顿住。 她想着送人礼物,但却忘了徐知序。 好像到目前为止,她只是送过徐知序一个不太值钱的木雕。 而且所有人里,她和徐知序最熟悉,徐知序也帮了她最多,所有人都有礼物,她也不能厚此薄彼,少了徐知序那一份。 心里想着,季棠愿走进了店里。 导购很热情:“小姐,需要些什么?” 季棠愿环顾一圈:“你好,我想看看领带。” 闻言,导购将她带到柜台前挑选,一番介绍下来,季棠愿看中了两条领带,一条黑色一条蓝色,两条都很不错,但季棠愿有点抉择不了。 导购询问:“您先生喜欢黑色还是蓝色?” 季棠愿愣住,这个问题真的是难倒她了,她现在对于徐知序完全也是只有零星浅薄的了解,至于他喜欢什么颜色这种小的不能再小的问题,她对此完全是一无所知。 她拿出手机,斟酌片刻,还是选择编辑一条消息,发送给徐知序。 季棠愿:【徐先生,你喜欢蓝色还是黑色?】 此时恒盛集团北城分部的会议室里,投影设备正播放着此次汇报的PPT,台上的高管精神紧绷地讲解汇报着,却一道极其轻微的手机嗡声显得格外清晰。 台上的高管顿了下,就连台下的一众公司高管也纷纷看向声音来源。 只见众星拱月坐在上首的徐知序拿起手机,他垂眸看向手机,不知道看到什么,原本淡漠的脸庞似乎浮现出些许柔软的笑意。 但这种微小的表情只持续了一秒,再抬眼,徐知序再次恢复如常,又是平日气场迫人的掌权人,仿佛刚刚的笑只是错觉。 “继续。” 季棠愿很快收到徐知序的消息。 徐知序:【都喜欢。】 收到回复的季棠愿脸都垮了,都喜欢?这是什么回答? 就不能从中挑出一个最喜欢的吗? 但季棠愿只敢在心中腹诽几句,转头看向一脸期待的导购,她笑了笑:“麻烦两条都给我包起来吧。” “好的小姐。” 买好领带,她一个月的工资全部没了。 导购正毕恭毕敬把她送出门,但狭路相逢,刚刚走到门口,迎面就遇到了一个不太想见到的人。 “棠愿。” 顾庭舟看到正要离开的季棠愿,他脸色不是很好看。 “你在这里干什么?” 季棠愿语气很淡:“买东西。” 这家店专卖男士的服饰用品,价格并不算便宜,最近顾家的生意出了不少问题,他和顾父不得不四处求人,他这次过来,也是想着买个领带夹送人。 但他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季棠愿。 他的潜意识里,还是将季棠愿归结于他的女朋友,所以当他看到季棠愿手中的领带夹,语气瞬间冷了下来,甚至还带着浓浓的质问:“这是男士用品,你在给谁买东西?” 季棠愿连眼神也没有分给他半分:“和你无关。” 顾庭舟被她事不关己的态度激怒,他直接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季棠愿!” 季棠愿用力甩开他的手,冷声道:“别碰我。” 她压抑着心口的烦躁:“我们之间早就已经退了婚,我现在没有后悔,没有你,我过得很好,反而是你,为什么还要纠缠不休?” 顾庭舟语气不耐:“难道你真的想要被你大伯安排,嫁给其他人?” 他紧紧皱着眉头:“现在,只有我能帮你。” 季棠愿几乎要被他的狂妄自大气笑:“我的事不用你关心,你还是去陪你的好妹妹吧。” 说完,季棠愿直接绕过他,径直离开。 顾庭舟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沉沉。 因为遇到了这件不太愉快的事,季棠愿回到河湾时,情绪还是不太高。 周姨很周到贴心地给她送上准备好的下午茶点,并且和她汇报了个新消息。 “太太,先生为您安排了高尔夫球课,授课时间定在每周日下午,您看可以吗?” 季棠愿有些惊讶徐知序的安排速度,她放下茶杯:“可以的。” 她固定工作是早间新闻,但也会轮班,其余的就是几个固定节目的录播,除了有几个固定要出差,其余的工作强度并不大,所以自然有时间来学高尔夫球。 “好的。” 周姨笑:“先生还说了,您只要有什么需要变动的,尽管和我说。” 想到周姨也是在徐知序身边工作了很多年的老人,她试探般问道:“周姨,我有件事想要麻烦你,我这样的,我想……给徐先生家的长辈们准备些礼物,但不知道送什么礼物比较好。” “太太,我们也不太清楚老夫人她们的喜好。”周姨笑了笑,“您还是等先生回来了,再亲自问他吧。” “好。”季棠愿多少有些失望,但也没有说什么,“那徐先生什么时候回来?” 周姨提议:“不如太太打电话问一问?” 话音刚落,季棠愿的手机亮起,显示来电人来自徐知序。 这一刻,季棠愿都要怀疑徐知序是不是窃听她和周姨的对话了,否则怎么能刚刚好掐着时间,在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 但她还是接起:“徐先生。” 徐知序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润柔和:“这两天还习惯吗?” “习惯的。”季棠愿下意识摆弄着面前的茶杯,“我这里一切都好。” “那就好。”徐知序温声,“你好像很喜欢植物,如果你有喜欢种的植物,可以和周姨说,她会安排人送过来,种在庭院里。” 季棠愿怔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种各种植物?” 徐知序笑了:“还记得我之前去你家吗?你的窗台上,正好摆着两盆绿植。” 他的观察还是如此的细致,让季棠愿有种随时会被他看穿所有心思的感觉,所有的小秘密在他面前,仿佛都会无处遁形。 季棠愿顿了顿,最后还是婉拒了徐知序的提议:“不用了,我觉得现在的庭院已经很好了。” 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还是没有完全接受这里是她的家,所以她并不想花太多的心思去装扮这里。 徐知序也没有勉强:“这里是你的家,一切由你做主。” 季棠愿这才想到正事,她出声问道:“徐先生,你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今晚八点到江城。”徐知序轻笑一声,“怎么突然问我这个?是不想我回去?” 季棠愿:“……没有。” 徐知序语气微微上扬:“那就是想我回去的意思?”?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解读她的话? 季棠愿深吸一口气:“……其实是我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你。” “好,那等我回去再说。” 得知徐知序今晚回家,季棠愿心里萦绕这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虽然季棠愿不太习惯在河湾居住,但还算惬意,因为老公不在家,她还算是比较自在。 但现在,老公不在家的日子要到头了。 得知徐知序今晚要回家,季棠愿莫名有一些紧张。 手机再次亮起,季棠愿以为还是徐知序有些话没有交代,她想也没想地直接接起,但还没等她说话,对面就传来她不想听到的声音。 顾庭舟的声音透着满满的躁郁:“棠愿,你怎么不在家?我听邻居阿姨说你搬走了?你搬去哪里了?” 季棠愿的声音瞬间冷了几个度:“你现在在我家门口?” 顾庭舟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地发泄自己的情绪:“你一声不响地搬走,到底想要干什么?” 在潜意识里,顾庭舟没有把季棠愿说的话当一回事,他全当是季棠愿一时的气话,还是认为季棠愿还是他的女朋友,所以对她一声不响地搬离很不满。 “我在哪里,和你无关。” 为了防止顾庭舟发疯,她再次强调警告:“顾庭舟,你不要再来骚扰我了,也不要想着找人强行开锁,你如果敢擅闯民宅,我不介意和你直接撕破脸,打电话报警。” 季棠愿一字一顿,语气像是一把锋利的利刃,将他和她的关系彻底割席。 “我在哪里,和你无关,以后都不要再来烦我了。”- 酒吧里的空气混杂着酒气和香水味,弥漫着微醺,迷离的光线一寸寸游走在兴致盎然的人群上。 顾庭舟坐在卡座上,他先是一言不发地猛灌了几口酒,随后他狠狠地摔了手上的酒杯。玻璃碎片四分五裂,破碎声却如同一滴水落入海绵,被喧闹的环境迅速吸收,没有激起任何的涟漪。 只有同在卡座的几个好友噤若寒蝉,这段时间,先是季棠愿和他闹掰,后是家里的生意出了不少问题,顾庭舟忙得焦头烂额,顾庭舟显然是消沉了很多,整个人也变得憔悴。 在场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忍不住问:“棠愿还是不愿意低头原谅你吗?” 顾庭舟顿了顿,再次拿过一杯酒,一饮而尽,语气冷若冰霜:“让她闹。” 他冷笑:“她大伯一家就是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人,他们知道季棠愿和我闹翻,现在在忙着给季棠愿物色其他的联姻对象,就大伯一家子的货色,能给季棠愿挑什么好人吗?等季棠愿吃过一次苦头,自然就会乖乖回来找我,你们以为季棠愿还能和我犟到什么时候。” 身边的好友恭维道:“还是庭舟哥有手段。” “那你和简柠……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也是他们最好奇的八卦,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顾庭舟对简柠不一般。 顾庭舟闻言,只是皱了皱眉,喝了口闷酒:“我和简柠没有什么,我只是可怜她而已。” 当时他赶到酒吧去找简柠,当他看到简柠孤立无援的样子,他确确实实心疼了一瞬,还一时冲动,和其他人发生了冲突,但到了后面,他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后面闹到季棠愿面前,说实话,他是后悔的。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和简柠有什么。 挂断顾庭舟的电话后,季棠愿只觉得自己今天倒霉到家了,但通过这通电话,反而提醒了季棠愿,她发现自己居然没有把顾庭舟拉黑,才让顾庭舟把电话打进来,挂断电话后,她将顾庭舟的所有联系方式都通通拉黑。 正当她拉黑删除得不亦乐乎,身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季棠愿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两天未见的徐知序正站在不远处,笑着看着她。 季棠愿起身:“徐先生,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他手边有个行李箱,他伸手往前推了推,“给你带了礼物,要来看看吗?” 季棠愿看着面前打开的行李箱,里面塞满了各色各样的礼盒,季棠愿整个人都有点傻:“你怎么买了这么多礼物?” 行李箱最显眼的是一个限量版的毛绒玩偶,以及还有一对珍珠耳坠,还有各种各样可爱小玩意儿。 他送礼物好像没有一点头绪,什么零零散散的小玩意都有,装了满满一个行李箱,像是要把整个商场都搬回家。 她倒是确信徐知序没有谈过恋爱了。 徐知序带笑的声音徐徐钻入耳中:“我逛了一圈,觉得这些你都会喜欢,就全部买了回来。” 季棠愿心底泛起丝丝暖意,她对着徐知序道:“谢谢,这么多礼物,我一会再慢慢拆。” 徐知序笑:“好。” 她猛然想起她今天买的领带,抬眼看向徐知序:“对了,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她起身回了房间,将今天买的两条领带拿了出来。 徐知序笑了,看着包装精美的礼盒,语气含着愉悦:“我也有礼物?” 季棠愿下意识握紧了手,有些紧张:“嗯,谢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她看了眼面前的两条领带,心中却有种望而却步的退缩感,好像对比徐知序送的这么多礼物,她这两条领带,好像有点拿不出手。 她抿了抿唇:“徐先生,礼物是我买的两条领带,礼物不是很贵重,希望您别嫌弃。” 徐知序低低笑了:“当然不会。” 他打开盒子,看到领带一黑一蓝,才想起今天季棠愿问的问题,他眼底笑意渐深:“你今天问我喜欢什么颜色,就是为了给我买领带?” 季棠愿点点头:“嗯,但你说两个都喜欢,我只能全部都买了。” 房间内灯光昏黄,暖色调尽数洒落他的眸底,映着清浅笑意。 “谢谢。” 徐知序的声音温和响起:“领带我很喜欢,能麻烦太太帮我试一下礼物吗?” 季棠愿抬眼看向他,她在以前学过系领带,只是犹豫片刻,她就拿过其中一条黑色的领带,踮起脚给徐知序套上。 他和她的距离在此时拉近,鼻尖萦绕着木质香,季棠愿的视线堪堪能看到他的脖颈肌肤,以及,性感嶙峋的喉结。 季棠愿心脏猛然一跳,她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唾液。 好像,距离有点太近了。 季棠愿慢吞吞地系着领带,但她也能感受到,徐知序的视线如一道高温的热源,如影随形,似乎一直紧紧锁定她,炽热目光直接将她纤薄的后背烘出一层细密的汗,她的手也有些僵硬,手上一个用力,不由将领带系得有些紧,连带着衬衫领口都带出几丝凌乱褶皱。 季棠愿:“……对不起。” 闷闷的笑声从头顶传来,他微微倾下腰身,直视她的眼眸,温润低磁的嗓音在此刻响起。 “徐太太,你这是想谋杀亲夫?” 第25章 季棠愿连忙替他将领带松了松, 她有些无所适从地松开了手,后退两步:“好了。” 换上新领带的徐知序却没有急着去看,而是问她:“你觉得怎么样?” 徐知序自然是俊美好看的, 有他这张脸和身材顶着,不管他用什么颜色,应该都是好看的, 而黑色的领带更添了几分沉稳气质, 更适合他。 季棠愿实话实说:“很好看。” 他笑了:“是吗?那再试试另一条。” 季棠愿提醒他:“你不亲自看看吗?” 玄关处有穿衣镜,但他似乎不太在意。 徐知序弯唇:“不用, 你觉得好看,才是关键,只要你觉得好看, 我都喜欢。” 什么叫她觉得好看才是关键?莫名的, 这句话好像是在暗示,他戴领带只是为了给她看,取悦她。 这个念头刚刚浮上心头,就被季棠愿立刻按下去。 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季棠愿被他这番话惹得有些无措, 她连忙转身, 找出另一条蓝色的领带,给他换上。 就在她给徐知序系领带之际,他却突然问:“我给你的卡, 你没用?” 徐知序垂眸看她:“我没有收到扣款的消息。” “没用。”季棠愿松开,解释道, “只是领带而已, 是我送你的礼物,当然不可能花你的钱。” 徐知序低低笑了:“让你破费了。” “对了,今天在电话里, 是不是找我有事?” “嗯,我想给你的长辈回礼,但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所以有点纠结。” 季棠愿眨了下眼,她认真说:“毕竟也是你很重要的人,对我也很好,我不可能随便送些东西。” “所以我想问问你,关于他们的喜好。” 徐知序莞尔:“正好老太太让我带你回家吃饭,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挑我奶奶的礼物,晚上就把礼物送过去,顺便一起去看看我奶奶。” 季棠愿对此没有异议,第二天下午,徐知序带着她去了一家专卖屏风的店,让她亲自挑一副屏风。 季棠愿挑来选去,最后挑了一副螺钿屏风。 晚上,徐老夫人见到这一幅屏风,看向他们:“这是?” 徐知序率先接话:“这是棠愿亲手挑的,说是送给您的礼物。” 徐老夫人闻言,拍了拍季棠愿的手,态度亲昵:“棠愿,有心了。” 她转而感叹道:“我未来的孙媳妇就是比孙子还贴心。” 徐知序笑而不语,只是看向季棠愿,季棠愿也不由看向他。 看样子,他没有和徐老夫人说他结婚的事。 三个人就只是聚在一起,聊了一会天,老太太对她送的螺钿屏风爱不释手,欣赏够了,就让人将屏风送回了自己的卧室。 徐知序坐在她身侧,微微倾斜,与她耳语:“你挑的礼物,老太太很喜欢。” 他的声音又低又哑,勾缠出旖旎。 季棠愿轻声答:“那我就放心了。” 徐老夫人回头看到两人正在说话,不由笑了:“你们俩在说什么悄悄话?” 季棠愿猛地坐得端正,活脱脱像是早恋被抓的学生。 这幅如临大敌的样子,惹得徐知序无声地弯了弯唇。 两人陪老太太聊了会天,三个人一起吃了饭,也就没有久留。 但季棠愿渐渐发现,她和徐知序完全是聚少离多,相比她相较比较固定的工作作息,偶尔出外景出差,基本上都是两点一线,徐知序的行程就相当繁琐多变。 就在从徐老夫人家回来当晚,徐知序需要临时飞英国出差,他甚至连河湾都没有回去,就由陈总助直接开车和他一起去机场登机。 而季棠愿还在照常的两点一线,期间徐知序偶尔发消息过来,也是一些日常的问候,一直到第三天,季棠愿还在化妆间化妆,准备播早间新闻时,徐知序发来了一条消息。 徐知序:【今晚九点回家。】 季棠愿看到这条消息回了个“好”,她发送完消息,主任就找上了她。 原来是播晚上九点新闻的女同事临时家中有事,晚上没办法上播,这个女同事和季棠愿关系还不错,所以最后这个替班任务还是落在了季棠愿身上。 正当她准备给司机李叔发消息,让他晚点来接自己,李叔先来和她请假,说今晚女儿生日,要回去陪家人吃饭。 季棠愿没有犹豫,立刻就同意了。 对于她来说,她也习惯一个人照顾自己,对其他人没有很强的依赖。 徐知序给她配了司机,自然是方便省事很多,但是没有配司机,她也没关系,她自己也可以。 在季棠愿的潜意识里,她和徐知序只能算是一个合租室友,为了不打扰到徐知序休息,她早在加班前就发消息告知了徐知序,她今晚要十一点才能回家。 徐知序只是简单明了地回了个“好”,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因为今天还有录播,季棠愿一直都在电视台,一直忙到了晚上十点多,和电视台的同事道了告别,她坐电梯下了楼。 之前实习的时候,她也有加班到深夜的个例,当时她多少有些害怕,但现在经过工作的摧残,早就已经习惯。 正当她拿出手机,打算叫网约车回去时,手机却亮起一条消息。 徐知序:【我在电视台楼下。】 季棠愿走出电视台,一眼就看到等在路边的车。 车窗半降下,浓厚的夜色里,四周一片静谧,只余徐知序一个人站立在车边,他身形高大挺拔,肩背宽阔,如同挺拔屹立在暗夜里的松柏,让人一种想要靠近的安全感。 她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万家灯火,总有一盏灯为你而留。 虽然她和徐知序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但此时此刻,她好像恍惚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季棠愿轻轻叫了他一声:“徐先生。” 徐知序无声地弯了弯唇,朝她走来:“结束工作了?” “嗯。” 离得近些,季棠愿看清了徐知序的脸,他眉眼间攒着淡淡的倦意,但仍然笑着。 季棠愿没想到他会亲自来接他:“你不是刚刚出差回来吗?怎么不在家里休息?” 她继续说道:“我可以一个人打车回去的……” “徐太太,你应该行使你身为妻子的权利。”徐知序侧过脸,看向她,“会让我这个丈夫,像一个没用的摆设。” 季棠愿蜷起手指,心里也浮出疑惑,他们这段婚姻,不应该就是一个有名无实的摆设吗? 她想要依靠他的权势,摆脱原生家庭;而他只是想要一个背景简单的太太,充当他的催婚挡箭牌。 他们这段婚姻,和她预想的,好像不太一样。 回过神来时,季棠愿已经坐上了副驾驶座,系上了安全带。 车子缓缓启动,平稳地驶在安静地街道上,季棠愿的肚子不合时宜地传来一声清晰响亮的咕噜声,在寂静的车内显得尤为突兀。 季棠愿的脑子霎时充血上涌,脸颊耳尖漫上淡淡滚烫的绯红,她的脖颈僵硬至极,甚至都没有勇气转过头去看徐知序的反应。 这也太尴尬了吧! 啊啊啊啊她的肚子怎么偏偏在最安静的时候叫!她怎么会这么尴尬? 就在她脑内天人交战之时,徐知序的声音却平和温缓地渡入她的耳中:“晚上没吃饭吗?” 闻言,季棠愿知道没办法装作无事发生,她僵硬地解释:“吃了……就是吃得有点少。” 她晚上忙着备稿,只是匆忙吃了几口饭,所以现在才会饿。 徐知序像是笑了,他只是温声提醒:“那以后要多吃点。” “我会的。” 一句客气话,季棠愿也就随口应答了,她暗暗松了口气,好在这个尴尬的话题只是持续了十几秒,就匆匆掠过。 回到河湾已经将近十一点半,客厅依旧亮着灯,周姨还没睡,见到季棠愿和徐知序,迎上来:“先生,太太。” 徐知序“嗯”了声:“周姨,时间不早了,没什么事的话,你先去休息吧。” 周姨应了声好,但转而看向季棠愿:“太太,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季棠愿还是有种拘束感,她还是将周姨当作徐知序的员工,不习惯麻烦周姨他们,只是笑笑:“没有,您去休息吧。” 她的饥饿感也不是很强,早点睡忍忍就过去了。 季棠愿转身看向徐知序:“徐先生,我也上楼休息了。” 徐知序只是看了她一会,才缓缓道:“好。” 回到房间,季棠愿有些无奈地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子,心里有种想吃东西的欲望,但想到吃东西会惊扰到别墅的其他人,她最终还是拿了换洗衣物进了浴室洗漱。 算了,还是饿着吧,就当减肥了。 半个小时后,她换了睡衣从浴室出来,卧室外陡然想起两声有规律的敲门声,将准备护肤的季棠愿吓了一跳。 这么晚了,是谁在敲门? 她有些紧张,但门外再次响起了敲门声,但敲门声后,是徐知序沉闷模糊的声音。 “季小姐,是我,徐知序。” 居然是徐知序,这么晚了,他找她有事? 季棠愿心中泛起疑惑,但还是站起身去开门。 门外的徐知序还是回家时的装束,只是将西装外套脱下,露出内衬的衬衫和马甲,他的袖子挽起,露出了紧实的小臂,而手背上,还残留着几滴未干的晶莹水珠,显然是刚刚才洗过手。 季棠愿愣了愣,视线移到他的脸上:“徐先生,您找我有事吗?” 他原本打理得整齐规整的发型,此时却垂落了几根发丝,温顺地垂落在额前,平添了几分温润。 “你不是饿了吗?我给你煮点吃的,要不要下来吃点?” 季棠愿呆呆地看向他,俨然对他的话格外震惊,语气也有些磕巴:“您刚刚……是在给我煮夜宵?” 徐知序被她惊讶的反应逗笑,他唇角漾着愉悦的笑:“嗯,给你煮了一小碗阳春面,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他的手背上,明白他手背的水珠从何而来,原来刚刚,他在给她准备夜宵。 季棠愿没有拒绝的理由。 此时别墅里的其他人早已休息,季棠愿轻手轻脚地跟着徐知序下楼,别墅一楼只留着几盏光线较暗的壁灯,唯一明亮的光源只剩下紧挨着厨房的餐厅。 厨房只有她和徐知序两个人。 放置在灶台的小锅还散发着袅袅的热雾,随着面条的香气升腾而起,像是笼上一层薄纱,她抬眼看向不远处的徐知序,视野也像是蒙上朦胧温馨的滤镜,有点失真。 季棠愿退出了厨房,只是坐在餐桌前,很快,一碗面端了出来,放在季棠愿的面前。 “好了。” 季棠愿盯着眼前的面,深褐色的面汤飘荡着细密的油花,柔软的面上,还整整齐齐地卧着个荷包蛋。 是一碗很普通很家常的阳春面。 或许是夜深了,人也变得更为感性,季棠愿的心口有种酸涩难忍的感觉,难以言说的温情像是潺潺流动的温热泉水,迅速填满她干涸依旧的心湖。 热气熏热了她的眼眸,眼眶也有些酸痛,她抬起眼,隔着朦胧的白雾,她的声音很闷很低:“徐先生,谢谢你。” 她真的难以想象,一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居然会在深夜洗手作羹汤,为她这一个有名无实的妻子煮了一碗宵夜。 从今天晚上去接她回家,到现在亲自给她煮夜宵,他显然没有把她当成纯粹的婚姻挡箭牌。 “谢谢你单独给我煮夜宵。” “不麻烦。” 徐知序将筷子递过去,“先尝尝。” 季棠愿有些犹豫地接过筷子,挑起一小段面,她尝了一小口,温热咸鲜的面条虽然很简单,但在饥肠辘辘的深夜,这一小碗阳春面就足以抚慰她疲惫的身心。 她看向徐知序,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很好吃。” 季棠愿想起他之前说过,自己在留学期间会自己做饭,所以他面条煮得好吃,也是意料之中,但她心里那种奇妙仍然没有散去,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居然能尝到徐家掌权人的手艺。 “喜欢就好。”徐知序话锋一转,“以后有什么需求,不用不好意思提出来,委屈自己,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不用觉得在麻烦,也不用太拘束。” 季棠愿握着筷子的手一顿,她瞬间就明白徐知序话里的意思。 他显然是发现她不想麻烦周姨,才特地和她说这些话。 早在婚前,徐知序对她已经是关照有加,后来知道他想要和她协议结婚,她也觉得一切情有可原,毕竟徐知序在当时,是有求于她。 但现在,她和徐知序结了婚,按照人的习性,达成目的后,态度自然就会冷淡下来,这是人的本性,但徐知序对她的态度依然一如从前,甚至,比婚前更好…… 这个突如其来的发现,将季棠愿的心绪搅得很乱,她好像从来没有看清徐知序的意图。 她抬头,看着面前的徐知序:“抱歉,徐先生。” 她微微低下头,心里有种愧疚感:“明明你刚刚出差回来,已经累了一天了,你却还亲自动手给我煮宵夜,但不会有下次了。” “为什么不能有下次?” 季棠愿惊讶抬眼,对上徐知序那双深邃的眼眸,他微微一笑,“我很愿意为我的太太煮宵夜。” 他倾身,眼角眉梢都含着淡淡的笑意:“而且看到你吃得开心,我也很开心。” 季棠愿收回视线,怔愣片刻。 徐先生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一碗面下肚,原本的疲惫好像消散了不少,季棠愿回到自己的主卧,现在已经过了零点,但季棠愿却没什么睡意。 想起今天徐知序的所作所为,她的心情却久久无法平复。 或许是因为缺爱,她一直都对于他人给予的好意受宠若惊,每次接收到对方的帮助,她总是想着及时把人情还清,她没办法心安理得地亏欠着对方的人情。 她对徐知序也是如此。 她今晚帮忙替班,第二天的早间新闻轮到另外一位女同事播报,她明天休息,早上不用早起。 但凌晨五点半,季棠愿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楼下的厨房外。 别墅里除了周姨,还有好几个负责做饭打扫的佣人,此时正好有两位家佣阿姨在准备早餐。 周姨在一旁吩咐些什么,一转头就看到站在厨房外的季棠愿。 周姨朝她走去:“太太,早上好。” “早上好。”季棠愿朝周姨笑了笑,语气温柔,“现在是在准备早餐吗?” “是,太太是有什么吩咐吗?” 季棠愿抿了抿唇:“我想进厨房做早餐。” 周姨当然不可能让主人家亲自动手:“太太,您想吃什么,吩咐我们去做就行,您不必亲自动手。” 但季棠愿态度却很坚决:“谢谢周姨,不过还是不用麻烦你们,我自己动手做。” 说完,她又补充一句:“是我想要亲手给徐先生做一份早餐。” 周姨立刻会意了季棠愿的言外之意,她笑吟吟地让出了厨房:“那太太随意,有事随时叫我。” “好。” 自从徐知序回国进入恒盛工作后,周姨就已经在徐知序身边工作了,她跟在徐知序身边工作了好几年,也能揣摩出徐知序几分心思,知道他对季棠愿特别,先是带人回家吃饭,到后来的协议婚姻,季小姐也变成了徐太太,但是季小姐显然不知道自家先生的意思,对先生一直也是客客气气的。 正当她以为两人的关系进展遥遥无期,但今天的季小姐却好像突然关心起先生。 此时,向来习惯早起的徐知序走下楼,和周姨打招呼:“周姨。” 周姨见到徐知序,迫不及待告知他刚刚的事:“先生,太太她正在厨房给您准备早餐呢。” 徐知序下楼的脚步顿住,视线有如实质般,朝着厨房的方向投去。 他轻轻笑了,俨然心情很好:“是吗?” 阿姨们也忙完了自己的工作,和季棠愿打过招呼,就独留季棠愿一人在厨房忙碌。 季棠愿得知今天早上的早餐菜单,有小笼包和虾饺生煎,主食已经足够丰富,她最后思来想去,再做主食可能会吃不下,所以她最后决定,只是加了个暖胃的花生奶露。 这道热饮很简单,只需要将花生和大米以及牛奶加入破壁机里,就能轻松做好。 家佣阿姨离开前,很贴心地告知季棠愿食材的位置,而且阿姨显然也足够专业和细心,将每一种食材都贴上了名字标签,分门别类地摆放在对应的位置,所以季棠愿一眼就能找到对应的食材。 就是坚果类的食材摆放的位置有点高, 季棠愿打开头顶的橱柜,踮起脚来想要拿下放冰糖的玻璃罐,但罐子比意料之中的要重,她手一滑,玻璃罐的罐体很滑,就在玻璃罐堪堪滑下之际,一只大手横亘其中,稳稳握住即将脱手的玻璃罐。 “小心。” 炽热的呼吸吐息暧昧地萦绕在她的耳畔,季棠愿身子有些僵硬,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热意的潮热,近得仿佛唇瓣即将贴上的耳垂,耳鬓厮磨。 他的胸膛正紧紧贴在她微微颤抖的背脊上,她和徐知序有很明显的体型差,一个健壮,一个纤弱,她仿佛是被他圈禁在怀里的猎物,侵略感十足,不容她逃离。 那点烫意像是星星之火燎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扩散至四肢百骸,像是潮湿的水汽熏软了纸张,她的指尖有些发软。 心脏在此刻“扑通扑通”的快速跳动,季棠愿像触电般收回手,指尖不自觉地蜷起:“抱歉,我差点没拿稳。” “没事,我只是担心摔碎玻璃罐伤到你。” 徐知序微微倾身,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耳尖,柔和的语调显得格外礼貌,但他依旧保持着方才暧昧的姿态,丝毫没有松开她的意思,和他现在的礼貌的话语却大相径庭。 他将玻璃罐拿下,放在季棠愿面前。 “听周姨说,你在给我做早餐。”他饶有兴致地靠在料理台前,“要给我做什么?” “花生奶露,您应该不对花生过敏吧。” 季棠愿面对徐知序,莫名生出一丝紧张。 “没有。” 随后,他忽地笑了,嗓音压得有些低,缱绻温柔。 “就算是过敏,我也不会辜负夫人的好意。”《 》 25-30 第26章 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显然染上了暧昧的意味,这让季棠愿的心跳有点失去原本的速度,她在此刻, 有点摸不清他的意图。 她和他,明明只是表面夫妻而已。 徐知序顺手替她打开了玻璃罐,很体贴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季棠愿连忙婉拒:“不用不用, 你先去忙, 我自己来,等好了我叫你。” 徐知序笑了笑:“好。” 厨房只剩下季棠愿一人, 一大早的亲密接触,早已经让她精神清醒。 男人压迫感极强的气息犹然存在这个空间内,刚刚紧贴在她背脊上的紧实触感久久未消散, 仿佛徐知序从未离开。 季棠愿倏然回神, 脸颊已经烫得不像话,她拿起调味勺的手微微抖了抖,她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差点将盐当作糖, 加到花生奶露里。 她刚刚怎么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季棠愿心有余悸, 立刻将手上的调味勺放回盐罐子里,重新拿起装着糖的调味罐,加入破壁机里。 差点因为走神毁了准备的早餐。 设定好时间, 季棠愿就由着破壁机运作,她自己退出了厨房。 初夏的天亮得早, 现在不过是早上六点多, 天边早已大亮,季棠愿抬眼望向落地窗外,看起来今天的天气很不错, 加上今天休息不上班,她的心情也说不出来地愉悦起来。 放置在餐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手机跳出夏钰的消息。 夏钰:【师姐师姐,你今天休息是吗?我也休假,正好我刷到了一部新上映的电影,听说很好看,最近很火,要不我们中午一起去看电影吧!】 夏钰随后发来社交软件的影评:【师姐你可不能拒绝我。】 夏钰消息的字里行间都透着兴奋,季棠愿不由弯了弯唇,点开了影评看起来。 这部电影是关于亲情爱情的,影评称为今年最催泪的电影,季棠愿看了影评,也被勾起了兴趣,反正今天休息,去看场电影好像也很不错。 没有多作犹豫,她就回复了夏钰:【好,我来买电影票,中午我们一起去看电影。】 两人商量好电影院和观看场次,季棠愿直接在小程序买了两张电影票。 夏钰转来自己的电影票钱,季棠愿清楚夏钰研究生的补助很少,而电视台的实习工资也不高,季棠愿作为师姐,没让夏钰破费:【不用,今天师姐请客。】 夏钰发来一个欢呼的表情包:【谢谢师姐,等我以后赚大钱了,一定报答师姐的请客之恩!】 正和夏钰聊天,周姨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太太,您的热饮已经做好了。” 季棠愿才如梦初醒地抬起头:“啊,好。” 周姨早已拿出两个玻璃杯,朝她礼貌笑:“能麻烦您去叫先生过来吃早餐吗?” 季棠愿愣了愣,说实话,她和徐知序一起吃早餐的次数少之又少,往往她早上洗漱下楼后,徐知序已经坐在餐桌前喝咖啡了,她确实不太知道现在徐知序在哪里。 “他现在……是在哪里?” 周姨:“先生在健身房。” 健身房在一楼,之前徐知序带她参观别墅的时候,她曾经匆匆看过几眼,但之后她就没有踏足过这间健身房。 这是她第二次踏足。 季棠愿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她有些疑惑,又叫了几声,里面也毫无回应,季棠愿试探地按了门把手,发现门没有反锁,很轻易就开了。 她再次敲了敲门,推门而入:“徐先生……” 季棠愿抬眼望去,随后呼吸一滞。 男人背对着她,带着蓝牙耳机,正站在跑步机前慢跑,他没有穿上衣,露出健壮而线条分明的后背。 他健身怎么不穿上衣?! 正在这时,徐知序似有所感,转身看了过来。 他的额发似乎被汗水打湿,挺括的肩背如同雕塑般完美,整个人不复平日的温文尔雅,而是充满了野性的力量感。 这一眼,直接让人面红耳赤。 季棠愿眼睫一颤,立刻仓皇收回视线,倏然转过身,心里默念非礼勿视。 季棠愿声音闷闷的:“抱歉徐先生,我刚刚敲了门,没听见你的回应,我就直接进来了。” 徐知序的声音渐渐靠近,他倒没有季棠愿这般无措,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温声道:“是我的问题,我带着蓝牙耳机没有听到。不好意思。” 他站在季棠愿面前,此时的徐知序已经套上了一件黑色体能服,将一切遮盖得严严实实。 “我先去冲个澡,一会就过去吃早餐。” “好。” 季棠愿已经迫不及待逃离这个让她尴尬的地方,回到餐厅,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吃起早餐,有些生无可恋。 之前她最多只是看了徐知序半截腰身,今天是直接把他的上半身全部看光了…… 她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不消多时,季棠愿对面有人坐下,是洗了澡的徐知序。 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清爽,仿佛刚刚一切都没发生过,格外泰然自若。 他先是尝了季棠愿做的花生奶露,对她夸赞:“很好喝。” 季棠愿还沉浸在刚刚的冲击画面上,慢了半拍才做出反应:“……谢谢。” 徐知序看着她犹然绯红的脸颊,眼底笑意深了几分,他主动挑起话题:“今天休息?” “嗯。”季棠愿放下筷子。 他接着问:“有什么安排吗?” 季棠愿下意识答道:“我打算中午和师妹去看电影,徐先生你呢?” 徐知序笑了笑:“我今天也在家休息,可能会处理些线上的工作。” 果然,他连休息也得要忙工作。 徐知序端起玻璃杯,对季棠愿微微一笑:“那玩得开心。” 临近中午,李叔开车送她到电影院,但刚刚下了车,夏钰的电话打了过来。 夏钰语气很抱歉:“师姐对不起,老师临时叫我们回去开组会,今天的电影没办法陪你看了。” “没关系。”对于夏钰的失约,季棠愿倒也没往心里去,读研期间经常发生这种事,她之前也是这样过来的,立刻安慰道,“你先忙你的,师姐下次请客。” “呜呜呜师姐你真好。” 随后夏钰像是想起什么:“对了师姐,我没办法陪你一起去,你找人和你一起看呗,现在距离开场不到三十分钟,我那张电影票已经不能退了,白白浪费就太可惜了。” 季棠愿也觉得可惜,毕竟这张电影票确实算不上便宜。 季棠愿点开联系人,实在想不出能约谁出来消耗掉这张电影票,她的好友基本上都在天南地北,而留在江城的,临时也很难约到一起,毕竟各自上班休息时间也各不相同。 季棠愿蹙着眉翻了好一会联系列表,最后,她的视线停在一个对话框上,她突然想起一个人。 和她一样,今天休息的徐知序。 要不……约他出来看电影? 这个念头才刚刚浮起,她的手似乎快了一步,已经给对方拨去了电话。 听到电话拉长的嘟声,季棠愿的理智仿佛才被唤醒,她甚至觉得自己这个念头有些荒谬。 虽然她和徐知序领了结婚证,是法律承认的夫妻,但他和她的本质差别仍然如隔天堑。 她这张电影票不过八十多,徐知序的时间很宝贵,他的一个多小时可能都八百万上下,他怎么可能抽出一个多小时,只为陪她看一部电影? 她甚至也有点后悔打这个电话,徐知序这种日理万机的掌权人,应该抽不出时间来和她看电影,正当她准备挂断电话时,电话就被徐知序接通。 他语气含笑:“不是在看电影吗?有事?” 季棠愿试探道:“那个,我师妹临时有事,看不了电影。”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看?” 说完这句话,季棠愿连忙补充:“我只是问问,如果你实在没时间,我再找别——” 话还没说完,徐知序低磁的嗓音透过电流传来:“不用找别人,我陪你看。” 这个爽快的程度让季棠愿有些讶异:“徐先生,你有时间?” “当然有。” 赶在电影开场前,徐知序抵达电影院,找到了她。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长身玉立地出现在季棠愿面前:“我没有迟到吧。” 季棠愿还没进场,她看了眼时间,惊讶他来得这样快:“没有,你来得也太快了。” 徐知序眸底泛起笑:“我不想让你错过了开头。” 季棠愿移开视线:“那我们先进去吧……” 检票进场,电影刚刚开始,季棠愿找到座位,就安静下来,注意力都在电影上,全神贯注。 电影确实如影评那样,很精彩,后半段直接是催泪的亲情戏码,主角的妈妈得了阿尔茨海默症,每天都在不断遗忘亲人的名字,上一秒刚做完的事,下一秒就开始遗忘,宛如只有七秒记忆,脑海里有橡皮擦,擦除着记忆,但妈妈却仍然记得主角喜欢吃饺子,有一次妈妈走丢,直到晚上才将人找回,就在主角精疲力尽时,妈妈却从口袋拿出几个饺子,献宝似的递到主角面前。 这一段让电影院的大家陷入寂静,随后黑暗的电影院里,隐约传来其他观众吸鼻子的声音,显然有不少人被电影情节触动到了。 季棠愿也不例外,她竭尽全力地抑制眼底的酸涩泪意,即使她的双亲早已不在人世,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亲情,但每当她看到有关于亲情的片段,仍然会难受。 视野模糊之际,她察觉到徐知序在看她。 被人发现她脆弱的一面,季棠愿有点不好意思,她只是胡乱地用手背掩饰泪光,试图重塑镇定。 但一张纸巾递到她面前。 徐知序像是轻叹一声,他温柔道:“想哭就哭。” 温热的手掌轻轻触及她的脑袋,他很轻地揉了揉,像是安慰。 “不用辛苦忍着。”—— 第27章 掌心的温暖透过发丝, 仿佛传递到心底,她原本堪堪控制住的泪水,在听到徐知序的话后, 好像失控般,无法抑制地涌出更多。 季棠愿慌忙用纸巾擦拭着泪水,但泪水怎么擦, 好像都没办法擦干净。 这部电影看哭了不少观众, 相较之下,一派平静的徐知序好像是其中的异类, 面对如此感人催泪的内容,他却好像没有什么触动。 好像到目前为止,他也少有情绪波动的时候。 他虽然温和有礼, 他大部分时间都是理性的, 好像世间所有事,都在他运筹帷幄之中,永远不会脱离他的预想。 和淡然自若的徐知序相比,她觉得自己现在的形象一定很狼狈, 季棠愿有些无措, 下意识抬手挡了挡脸。 “你能不能……先别看着我?” 略带哽咽的嗓音还有些不自觉的柔软嗔意,语调像是在和亲近的人撒娇。 徐知序像是被她逗笑,很顺从地移开视线, 语气带着浓浓的无奈纵容:“好,我不看你。” 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语气有点过于放肆, 季棠愿讷讷道:“抱歉, 我刚刚有点……” 徐知序打断她的话:“我能理解。” 他的眉眼间皆是温和矜雅,缓缓道:“有些人不希望自己脆弱感性的一面被人看到,这很正常。” “我不会为此而嘲笑你, 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你也不用和我道歉,在我面前,你可以放松些,不用太拘束。” 他朝她递上新的纸巾:“毕竟我和你之间,是除了亲缘关系外,最亲密的关系。” 如果他们之间真的是一对真实的夫妻,自然能够毫无顾忌地哭和笑,向对方展示自己最真实的情绪和想法,分享一切的喜怒哀乐,但是…… 但是,他们之间是假的。 季棠愿在心里默默无声地否认他,与此同时,心里还不可抑制地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是假花伪装成鲜花,只是貌合神离,永远无法拥有鲜活。 季棠愿带着浓重的鼻音,却答非所问:“我没事了。” 季棠愿买的票赠送饮料,在入场前,她先去兑换了饮料,她下意识拿起左手边的可乐,想要喝点东西,掩盖自己的紧张。 她咬着吸管,垂眸吸了一口可乐。 富有气泡感的口感在口腔炸开,季棠愿抬眼,却发现徐知序正静静地看着她,眉梢带着些捉摸不透的笑意。 季棠愿心里咯噔一下,眼皮忍不住跳了跳,直觉告诉她,接下来应该没什么好事。 “徐先生,你怎么一直看着我?” “没什么,我只是想提醒你一句。”徐知序轻笑一声,“你拿错饮料了。” 他弯了弯眉眼,继续道:“你喝的那一杯,其实是我的。” 季棠愿的脑子像是轰隆一声,酥麻的电流像是从脚底直接窜上大脑,直接把她大脑炸得一片空白,她可以想象,她现在的表情到底多么精彩纷呈。 她脖颈僵硬,转动时仿佛像生锈的零件,艰涩难动,她看向自己右手边的卡槽,属于她的可乐正孤零零地立在托槽里。 她真的拿错了…… 但季棠愿内心仍然抱有一丝侥幸,这杯饮料看上去好像和刚拿到手的重量差不多,说不定徐知序没有喝过。 她艰难地阖了阖眼,带着一丝希冀问道:“这杯饮料好像没有少,你……没喝过吧?” 但徐知序的回答直接打碎她的幻想:“喝过了。” 喝过了?! 季棠愿眼眸倏然瞪大,她的脸颊温度像是火烤般,极速攀升。 她居然,喝了徐知序喝过的饮料?! 那她刚刚,岂不是和徐知序,间接接吻了? 之前她和徐知序或多或少有过肢体接触,但也都是有原因的接触,最开始是她喝酒喝多晕倒,他抱她去医院,后来再是他撞伤腰,她替他上药,每一次的肢体接触,都是挑不出问题,但今天这个,完全是她的粗心大意闯的祸。 这个发展,直接将她大脑炸得宕机,无法思考。 明明在领证当天,他们之间还只是再清白不过的协议夫妻,现在他们俩怎么都发展成这样了? 她一开始的计划是想着和徐知序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但仅在一天之内,她不仅把徐知序看光了,还喝了他喝过的水,直接从清清白白变成不清不白。 季棠愿机械般将饮料放回原处,但徐知序却伸手,修长的五指轻轻握住季棠愿刚刚放下的杯子。 杯子被举起,季棠愿甚至能清晰看到吸管上还残留着她模糊的口红印,淡淡斑驳的红色,为普通的吸管平添了几分艳色。 季棠愿再次想起她和徐知序共享过同一根吸管,她的视线就无可抑制地望向他柔软淡色的薄唇。 他们之间的唇印曾在吸管上相交重叠。 明明没有直接接触,但只要想到这里,季棠愿的耳尖再次滚烫,似乎勾起了无限的暗潮暧昧。 她飞快按住徐知序抬起的手:“别看了。” 徐知序慢条斯理地放下手,轻轻笑了:“好,不看了。” 他的手从她掌心抽离之际,指腹还似有若无地触碰到她最柔嫩的掌心,皮肤相触,撩拨起最细微难捱的痒。 后边的电影内容,季棠愿是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她现在的思绪已经完全神游天外,满脑子都是她刚刚喝了徐知序喝过的饮料这件事。 原本只想把他当作互不打扰的室友,但现在,她和徐知序的距离好像越来越亲近了。 她现在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早知如今,她还不如直接浪费掉那张电影票,也好过约徐知序出来,发生这些尴尬至极的事。 电影荧幕的光线明明灭灭,徐知序悄无声息地观察着身侧的季棠愿,她的表情也尽收眼底。 她在为她的所作所为后悔。 徐知序收敛起难辨的神色,目光缓缓转移到屏幕上。 电影结束,厅内的灯光接连亮起,大家都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周遭响起讨论声,季棠愿和徐知序也随着人流走出电影院。 察觉到气氛尴尬,季棠愿没话找话:“你以前应该很少来电影院吧?” 徐知序看向她,意味深长:“确实很少,而且这是我第一次单独和异性来电影院。” 第一次? 季棠愿更绝望了,徐知序第一次和异性看电影的体验,她居然闹了这么大的乌龙。 她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徐知序很敏锐地捕捉到季棠愿的情绪,像是看穿她的所有心思,他语调柔和:“季小姐是后悔约我出来看电影了吗?” 季棠愿连忙摆手否认:“没有没有。” 其实是后悔的,但她也不可能明说。 一路走到门口,季棠愿鼓起勇气,打算和徐知序挑明今天的事情,她叫了他一声,有些郑重:“徐先生,我有话想要和你说。” 徐知序挑了挑眉:“季小姐,你说。” 季棠愿咽了咽唾液,艰难开口:“是这样的,今天发生的事情,都是我的问题,我没想到会接二连三地发生这些尴尬的意外。” 她一件件复盘:“就像我早上误闯了健身房,还有刚刚误喝你的饮料……都是我粗枝大叶造成的。” “因为我们刚刚住在一起,有很多习惯还需要磨合,我担心再不控制,之后我还会给你造成困扰。” 季棠愿稳了稳心神,提出了个建议:“我们之间要不要约法三章,就像合租室友那样,我们都可以向对方罗列自己的规定和习惯,我们都遵守对应的规则,就不会出现今天的情况。” 徐知序反问:“什么情况?” 季棠愿愣了愣:“我不会在你不方便的时候进入你的健身房,还有和你保持适当的距离,避免一些不必要的亲密接触……” 徐知序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保持距离,减少接触?” “对。” 季棠愿和他保证:“我以后一定会小心再小心,不会像今天这么冒失了。” “没关系。” 徐知序勾了勾唇:“我喜欢你的冒失。” 第28章 在身边如流水的人潮里, 周遭的熙熙攘攘仿佛都变成了背景音,季棠愿只听见徐知序的这句话。 他喜欢她的冒失? 季棠愿转过脸,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这句话, 经由徐知序说出,像是情人间的纵容宠溺,但他们只是虚假的表面婚姻, 多少有点不合适。 但徐知序却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 他甚至还能一派平静地与她对视。 “你和我相处的时候,可以更放松点。” 男人性感低磁的嗓音仿佛近在咫尺, 字字句句清晰落入耳中。 “我们的关系其实不必一直停留在单纯的合作关系,我觉得,可以更进一步。” 季棠愿抬眸。 更进一步, 是什么意思? 是发展成朋友, 还是更加亲密的……关系? 徐知序的像是陈述,但又像是蛊惑,季棠愿眼睫微微颤动,她的呼吸因为徐知序这一番模糊的话变得有些急促凌乱, 她的脑子好像一时间转不过来, 她也久久地陷入沉默。 他好像,想要更改他们这段婚姻的性质。 徐知序仿佛在邀请她,进入他的私人领地。 季棠愿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他身上。 今天的徐知序不复平日的庄重, 丝质白衬衫解开了几颗扣子,隐隐约约漏出若隐若现的锁骨, 光影迷离, 打在他俊美的脸庞上,禁欲感十足,却又多了几分随性的迷人。 他正噙着笑看着她, 有种斯文的矜贵优雅,似乎在等着她的回答。 徐知序愿意帮助她,说明徐知序不讨厌她,甚至是对她有一些好感。 但这些好感,极其有可能只是一时兴起的新鲜。 毕竟他身处金字塔顶端,能接触到的优秀异性数不胜数,季棠愿不相信他会为了如此普通平凡的她,停驻目光。 平心而论,徐知序很好,温柔体贴,对她的关照细致,就像是润物细无声,全方位地照顾到她的所有方面。 但未知的领域,未知的关系,对她而言却是危险的象征,行差踏错,都是她无法承受的后果。 更何况,他和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伴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季棠愿好像终于清醒了。 许久,季棠愿垂眸,避开徐知序望向她的目光,她轻声道:“我和徐先生,还是维持现状比较合适。” 话音刚落,气氛好像多了丝沉闷。 徐知序似乎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他只是笑了笑,态度自然且绅士:“是我太唐突了。” 他朝她看去,语气和缓:“之前安排的高尔夫球课,今天下午开始授课,下午李叔会送你去高尔夫球场。” “……好。” 简短的几句对话,结束了上午的行程,直到下午学高尔夫球的时候,季棠愿仍然有些心不在焉。 她对徐知序,是不是有点太过于无情了? 上午的插曲,仍然记忆犹新,像是失去了暂停键,不断在季棠愿的脑海中循环。 “哒”地一声,球随着挥杆飞出,但无一例外地,再一次打歪了。 女教练上前,再次纠正季棠愿的姿势,但随后几次,季棠愿还是打得不太到位,无奈之下,女教练只能委婉提醒她。 “季小姐,您是不是有些累了,需要先休息一会吗?” 徐知序为她请来的女教练显然是个很厉害的老师,但面对她这个心思不在球场上,不认真学习的学生,确实是无可奈何。 她自然也知道对方的身份,不可能对她说重话,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能委婉说话 季棠愿也意识到自己因为徐知序,频频走神,她不由握紧高尔夫球杆,诚恳对女教练道歉:“抱歉,我现在注意力不太集中,还是先休息一会,再继续练习。” 她不断在心中告诫自己,要集中精力学习打球,不能再继续想徐知序了。 一眼无垠的绿茵地,一辆高尔夫球车缓缓驶来,正停在不远处,三三两两下来三四个人,俨然是想使用季棠愿练习的场地,但没想到被季棠愿事先征用了。 被簇拥在中间的男人戴着墨镜,他眉头微皱,面对理想场地被人事先使用的情况,有些面色不虞。 但对面的人却在此时站了起来,准备练习。 遥遥望去,却是一张从未见过的漂亮面孔,长发挽起,穿着浅色的高尔夫球套裙,衬得腿长腰细,身姿窈窕。 男人不由眼前一亮。 是个绝世难得的漂亮美人。 身侧的季大伯正好凑上前,谄媚道:“冯总,您在看什么?” 被称作“冯总”的男人笑了笑,只是指着不远处的季棠愿道:“难得的美人,我经常在这里打球,怎么好像从没见过?” 季大伯顺着冯朗的视线看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定睛一看,居然是季棠愿。 那个叛逆至极的侄女。 季大伯见到季棠愿,心中就莫名涌起一股无名火。 最近的季大伯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霉运,合作生意都屡屡不顺,像是冥冥之中被人针对了。 如果季棠愿能乖乖和顾庭舟订婚,说不定顾家看在是未来亲家的面子上,还能勉强拉他一把,但季棠愿非得解除婚约,导致他和顾家那条线彻底断了。 他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但碍于冯总还在身边,他又换了一副嘴脸,笑呵呵迎合:“当然认识,那是我的亲侄女。” 冯总显然很感兴趣,终于分了个眼色给季大伯:“哦?是季总的亲侄女?季总家里是有女初长成,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居然不带出来给我这些朋友见见?” “哪里哪里……”季大伯赔笑,“这个丫头父母早些年就去世了,之后一直养在我家里,我们尽心尽力抚养她,但她性格古怪得很,就是和我们不亲近,自从成年后,如果不是必要,她都不会和我们联系。” 冯朗闻言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话滴水不漏:“年轻人,总是有自己的想法,季总有个好侄女啊。” 确实是有个好侄女。 别的不说,季棠愿是季家最拿得出手的小辈,是江大的研究生,念播音主持,还是电视台的主持人,工作体面,而季棠愿的长相更是让人一见难忘,那张脸足以惊艳四座。 可惜了,季棠愿什么都好,就是主意大的很,从来不听他的话。 他半真半假地大吐苦水:“冯老板,我这个侄女看着乖,实际上脾气大得很,之前好端端的订婚宴,说终止就终止,闹得鸡犬不宁……但别的不说,我这侄女学历长相是一等一的好。” 冯老板眼底闪过一抹觊觎的精光,笑了:“看着温温柔柔的,居然还是个性子辣的,有意思。” 季大伯看着冯老板若有所思的表情,心中不由涌起欣喜:“改天您到我家里吃饭,我把我侄女叫上。” 季大伯在商场上浸淫多年,虽然做生意很一般,但最基本的揣度人心他心里还是清楚的。 很明显,他面前的这位冯总,看上了季棠愿。 冯总名叫冯朗,冯朗年逾四十,但保养得宜,看起来还是风度翩翩,挺像一回事,像个儒雅绅士,但这个人却只是表面衣冠楚楚,私底下小情人都数不清。 但冯朗资金雄厚,如果能得到他的帮衬,季家的生意起码还有救一救的希望。 现在季大伯心中多少有些庆幸,还好没把季棠愿嫁给顾庭舟,现在顾家那边也自顾不暇,还不如面前的冯朗。 冯朗意味深长地笑了:“好啊。” 这人狠起来,连自家的侄女都舍得卖。 但冯朗却不在意,得到想要的答案,谈笑间,两人的气氛融洽了不少。 季棠愿上课结束,正往外走时,抬眼看见一身Polo衫的季大伯朝她走来,脸上挂着虚假至极的笑:“棠愿,你怎么在这儿?” 季棠愿立刻冷脸:“和你无关。” 季大伯被季棠愿一个小辈当众下了脸面,多少有些难堪,语气带着怒火;“棠愿,我是你的长辈!” 季棠愿冷笑一声:“你做的哪一件事有长辈的样子?” “我上次家宴已经说了很清楚,我不再想和你们有任何牵扯。” 他压下心中的怒气,心里想着冯朗那里还需要季棠愿打点,他终于软下语气:“这个周末要不要回家吃饭?上次爷爷生日宴,你中途离场,爷爷担心了你一整晚,这周也回家陪爷爷吃顿饭,就当补上上次的生日宴,好不好?” “不好。” 季棠愿拒绝得相当干脆,随后她没有理会他,只是绕过一脸懵的季大伯,直接离开。 坐在回程的车上,季棠愿心里的烦闷到达了顶峰,她叫了声司机:“李叔。” “不回河湾,送我回悦景花园吧。” 正准备启动车子的李叔有些犹疑:“太太,这……” 季棠愿笑着安抚他:“放心,我会和徐先生说的。” 李叔透过后视镜,静悄悄地观察季棠愿,原本相敬如宾的两人突然分居,这是小夫妻之间闹了什么矛盾? 为了不让李叔难做,季棠愿从包里拿出手机,拨打徐知序的手机号码。 “徐先生,是我。” 徐知序的声音很平静:“高尔夫球课结束了?” “嗯,刚刚结束。”季棠愿沉默地换了边手,她深呼吸,最终还是将自己的决定说出,“我想,回我自己家住几天。” 这个决定像是验证了上午的保持距离,这更像是季棠愿退回她本身的安全区,是无声的拒绝。 徐知序沉默片刻,没有立刻答应,而是接着问:“住几天?” 季棠愿斟酌道:“一个星期左右。” 本以为徐知序会说些什么,但他最后却只是应了声:“好。” 简短的一个字,匆匆结束了一段无意义的对话。 徐知序的态度,好像也有了很细微的变化,他好像更寡言,说话也更加简短明了,或者说,他好像收回了之前的温情,好像,有种被人伤透了心的漠然。 但面对不复温情的徐知序,季棠愿还是有些不习惯。 说不上是争吵,她和徐知序都不是外向的性格,发生争吵的可能性是无限趋近于零。 季棠愿只能定义为,尴尬的过渡期。 或许过段时间,她和徐知序就能完美地磨合。 明明是她想要的保持距离,但季棠愿好像没有想象中的松一口气,反而是……有点怅然的失落。 周姨见徐知序挂了电话,小心翼翼问道:“先生,太太她什么时候回家?” 徐知序声音很淡:“她回家住几天,不回来了。” 他看向周姨,吩咐道:“直接开饭吧。” “……好。” 周姨怔愣一瞬,旋即从徐知序的神情中提取出藏得很深的情绪。 周姨也和季棠愿相处了一段时间,对季棠愿算是有些了解,现在这种情况,大概率是小两口闹别扭了。 她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毕竟是主人家的事情,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季棠愿乍然搬回以前的家,有种阔别重逢的感觉,明明只是搬出去一个多星期,但现在站在真正属于自己的小家里,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才舒舒服服躺在自己的床上,虽然是吃晚饭的时间,但季棠愿却没有饥饿感,只是躺在床上,开始发呆。 但她一发呆,大脑就无可抑制地弹跳出徐知序的脸。 刚刚的电话,徐知序的态度,不得不让季棠愿再次反思自己。 她这样生硬地拒绝,会不会不太好? 或许,她当时可以更委婉些。 她该不会,伤了徐知序的心? 这个念头刚刚浮起,就被季棠愿瞬间否定。 怎么可能?徐先生不是那种脆弱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她的一句话而伤心难过? 第二天,季棠愿照常上下班,虽然她不在河湾住,但李叔还是等着楼下,亲自接送她上下班。 下午在家,季棠愿接到了徐老夫人的电话。 老太太打电话过来,语气满是高兴:“新一期的节目我看了,拍得很好啊。” “正好我这里有东西想给你,棠愿,你晚上陪我吃个饭?” 季棠愿欣然答应,她和徐老夫人的关系还算是融洽,老太太新得了品质很好的西湖龙井,给她拿了一半,两人其乐融融吃了饭,又一起看了最新一期的节目,徐老夫人才问起徐知序:“最近知序一直在忙?” 季棠愿含糊道:“嗯,他很忙。” 徐老夫人假意抱怨:“他一天到晚都在工作。” 她好像有些怅然若失,对季棠愿微微笑了笑:“我之所以催婚催得这么急,是因为他和父母的关系不太亲近,他父母的婚姻很糟糕,我担心对他造成影响,不相信爱情,所以才一直催着他谈恋爱。” “在十岁前,他一直到十岁才接回我们身边,但也只是在我们身边生活了几年,他又只身一人去美国读书生活,他心思重,习惯将心事藏在心里,很少和我们谈心,和我的关系其实也敬重有余,但亲近不足,他对人都是温和有礼的,淡淡的,好像对所有人都一样。” 徐老夫人叹了口气,旋即转头看向季棠愿:“但我看得出来,知序对你不一样,他对你很上心。” 季棠愿一愣。 原来在他的世界里,她是特别的一个。 “所以我一直都希望他能遇上相爱的人,能够幸福地相伴走完余生。” “所以当我知道你是他女朋友的时候,我是惊讶又高兴。” 徐老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叹道:“只要你们好好的,我也就安心了。” 季棠愿听完,只觉得胸腔间五味杂陈,她对徐知序升起了莫名的愧疚。 或许,在看电影那天,她不应该拒绝得如此直白。 或许是心有灵犀,手机跳出徐知序的消息。 徐知序:【在奶奶家?】 季棠愿:【嗯,在陪陈老师看新一期的节目。】 徐知序:【好,麻烦你了。】 徐知序:【我在杭城考察新的项目,有事联系我。】 季棠愿盯着手机屏幕的对话,现在的对话像是失去往日逐渐熟稔,因为她的回避,一下子打回原形,一问一答,简洁明了,完全像是公事公办的工作对话,不带一丝感情。 之前徐知序突发奇想给她发的表情包,好像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 季棠愿的手指微微移动,点开了表情包的选项,挑了个可爱的小猫表情包发了过去。 季棠愿:【那你注意安全。】 他们的聊天就定格在这一天,之后几天,季棠愿没有再和徐知序说话。 不止是季棠愿在忙,这段时间,徐知序也很忙。 徐知序昨天从杭城出差回来,又在家里开了个线上会议,一直到晚上,才有时间歇息片刻。 徐知序摘下架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有些乏累地揉了揉额角。 这几天季棠愿的消息都是李叔转述的,得知季棠愿每天也只是两点一线后,他也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他下楼,走到落地窗前,静静地眺望,夜色降临,际雾沉沉一片,乌云压城,像是墨汁晕染了天边,凝结了厚厚的一成水雾,空气是风雨欲来前的闷热,还席卷着浓郁的下雨前的土腥味。 “今晚的天气好像不太好。” 周姨一边收拾着手上的东西,一边笑着接话:“刚刚天气预报显示,半个小时内会有特大雷暴雨。” 听到“雷暴雨”三个字,徐知序捏着眼镜的手一顿,旋即像是想到什么:“周姨,我出去一趟。”- 晚上八点,江城的雷暴雨如期而至。 狂风席卷着黄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在玻璃窗上,电闪雷鸣。 每当这时,季棠愿都会将窗门紧闭,完全将自己完完全全紧紧裹着被子里,像一个缩在壳里的蜗牛,抵挡着屋外的轰鸣雷电。 每到雷雨天,她总是会回想起父母出事的画面。 曾经她也拥有还算美满的家庭,父母虽然只是普通的职工,但家庭氛围和睦,一切都很好。 但天有不测风云,父母的离世就是在雷电交加的那天。 出事当天早上,她父母才说要开车去隔壁城市办事,晚上可能要晚点回家。 季棠愿当时是初三暑假,她刚刚收到心仪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和每一个准高中生一样,在家悠闲地度过这个漫长炎热的暑假,晚上,季棠愿热好饭菜,等着父母回来吃饭,外面是雷电交加的傍晚,季棠愿呆坐在小小的餐桌前,一直等到饭菜凉透,季棠愿才接到亲戚的电话。 对面是焦急的声音:“棠愿,你爸妈出事了!” 这句话伴随着窗外的一声惊雷闪过,轰隆一声炸响,直接照亮了她惨白如纸的面庞。 因为暴雨天,父母刚好因为工作从隔壁城市开车回来,但却在高速路上发生了交通事故,再见父母,已经成为两捧骨灰盒。 她像是行尸走肉般走完了告别仪式,没有给时间让她消化父母骤然离世的伤痛,各种各样他的事情如同纷飞的白纸般,接踵而来。 亲戚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家的财产,似乎想要从中分到一杯羹,一群人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瓜分着她父母留下来的东西,而她却像是无人问津的摆件,无人理会。 最后她像是被踢皮球般,被各路亲戚踢来踢去,谁也不愿意照顾她这个刚刚失去双亲的未成年,但最后不得已,是大伯家接手了抚养她的任务。 季棠愿犹然记得当时大伯母嫌弃的眼神,她用方言骂了句:“丧门星,碰着赤佬了。” 从此之后,她的人生好像一直都是灰蒙蒙而潮湿的梅雨季。 一时间,大家好像对她避之不及,青春期的小孩子向来是听风就是雨,虽然并不是有心的,但季棠愿还是经常在学校收获异样的目光,每当她路过。 “好可怜……听说她一夜之间父母都走了。” “啊真的吗?这也太惨了……” “我之前还听到她亲戚骂她丧门星,说是她克死父母……” 目光掺杂着同情探究,还有敬而远之,大家生怕碰上她,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旦靠近她,就会变得不幸,就像是她的父母一样。 这种偏见持续了一年,升了高二,大家的接触慢慢变多,这种荒谬的偏见传言才渐渐消失,加上顾庭舟和她慢慢熟悉,季棠愿的人缘也好了起来,有了关系还行的同学。 这段往事似乎离她很远很远,但曾经的过往还是对她造成了持续的应激伤害。 就像是会害怕雷雨天。 只有躲在厚重的被子里,她才获得少许的安心。 一声闷雷后,世界恢复短暂的寂静,季棠愿听到门外响起了隐约的敲门声。 季棠愿自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在这个暴雨夜,又有谁会来找她? 她将被子紧了紧,打算继续缩在她的安全堡垒里,手机却跳出一个来电。 是徐知序。 盯着来电,季棠愿心中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坐起身接电话。 “季小姐。” 雨声将徐知序的声音变得模糊:“我现在在你家门口,方便开一下门吗?” 季棠愿一瞬间坐起,震惊不已:“徐先生?” “你怎么来了?” 她匆匆忙忙下了床,踩着拖鞋,走到玄关处,安全起见,她先是透过猫眼看了眼,确定外面的来人是不是徐知序。 楼道的感应灯亮着,门外站着的确实是徐知序。 季棠愿开了门。 门外的徐知序长身玉立,依旧是简约却高级的衬衫西裤,但白色的衬衫好像沾染了淡淡的雨渍,洇湿得有些透明,显出肌肉的颜色。 除此之外,他还拎着个小行李箱。 季棠愿有些没反应过来:“你……” 徐知序抬起头,楼道的感应灯昏黄,但却照得他脸庞轮廓分明,俊美无涛,宛如刚刚参加完宴会的翩翩君子。 他目光沉静,漆黑的眼眸里,是浓郁得化不开的墨色,似乎藏着万千种复杂情绪,但最后,徐知序还是朝她露出淡笑,语调一如既往柔和。 “刚刚出差回来,想着过来给你送伴手礼,结果被大雨困住了。” 他语调缓和:“所以徐太太,方便收留我一晚吗?” 面对多日未见的徐知序,她第一时间却是下意识愣愣地打量他。 明明只是一个星期没有见,怎么感觉他好像瘦了好多?眼底有很淡的乌青,他最近工作很忙吗?是不是没有休息好?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于直白,徐知序忍不住笑了:“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季棠愿像是刚刚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失态。 她怎么一直盯着徐知序看? 季棠愿清了清嗓子,立刻侧过身让徐知序进了屋:“进来吧。” 徐知序道了声“谢谢”,便直接进了季棠愿的家,原本洁净无尘的手工皮鞋表面沾着些许泥沙,踩在入户的地毯上,只留下浅淡的水渍,季棠愿从鞋柜里翻找出一双从酒店顺回家的一次性拖鞋,递给徐知序:“这是酒店的一次性拖鞋,全新干净的。” “好。” 看着玄关处多出一双男士手工皮鞋,季棠愿叹了口气:“东西可以下次再送,雷暴天很危险,下次不要这样了。” 徐知序语调温和,好像很听劝:“好,我下次不会了。” 他的伴手礼照例是一堆各种各样的东西,种类多得足够季棠愿拆两个小时了。 季棠愿先把东西放一边,带着徐知序走进次卧:“今晚你就睡在次卧吧,床单枕头都是干净的,我每周都会换一次,你放心。” 季棠愿这一套两居室很小,次卧更是狭小,想到徐知序可能这辈子第一次住这么小的房间,她有点担心他不适应。 说完,她又补充:“这个床和房间有点小,你先凑合凑合,如果实在不适应,你可以睡我的床,我睡次卧……” 话说到一半,季棠愿也觉得不太对劲,声音越来越小。 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提议让徐知序去睡她睡过的床! 想到徐知序躺在她睡刚刚过的床上,这种感觉和间接接吻没有什么区别。 徐知序看着她渐渐变红的脸颊,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不用,我睡次卧就好。” 好在徐知序很配合,季棠愿松了口气:“好,那你先去洗澡休息吧。” 但徐知序没有动,他问她:“如果我去洗澡,打雷了你会害怕吗?” 外面的雷声阵阵,但徐知序的到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她早已将打雷抛之脑后,没想到徐知序会问她这个。 深深望进徐知序的眼眸,她才想起,徐知序知道她怕打雷,也怕黑。 她轻声问:“你还记得?” 徐知序缓声道:“我一直都记得。” “从我发现你害怕打雷,我就一直记得。” 季棠愿垂下眼睫,掩下眼底的情绪,随后她抬头,直视着徐知序:“不怕,因为我知道你在这里。” 徐知序看着她,笑了:“那就好。” 季棠愿站在客厅里,听着浴室传来的淅沥水声,她才渐渐从徐知序来找她的冲击中缓过神来。 好像知道这个房子里,徐知序也在,她的害怕减轻了不少。 但今晚的徐知序,实在是太过于反常。 他不像是出差回来的,更像是急匆匆赶过来的。 季棠愿回到房间,坐在床上,抱着膝盖思索良久,她点开了周姨的电话,直接拨了过去。 对面很快接通:“是太太吗?” “是我,周姨。”季棠愿问出了纠结很久的问题,“徐先生他,今天刚刚出差回来?” 周姨对于季棠愿的问题一头雾水,但还是如实回答:“没有,先生昨天就回了河湾,今天一直在河湾开线上会议,晚上听说有雷暴雨,就说要出去一趟。” 季棠愿握着手机的手顿住。 好像所有的答案,都迎刃而解。 徐知序只是知道她怕打雷,所以才编造了个谎言来陪她。 见季棠愿久久没有出声,周姨试探般询问:“太太,先生是在你那儿吗?” “对,在我这儿。”季棠愿握着手机,笑了笑,“不用担心,他今晚在我家住。” 周姨声音好像都染上欣喜:“真的吗?那太好了!” 这不是说明,先生和太太关系破冰了吗? 周姨欣喜道:“知道先生在您那儿,我就放心了,太太,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时间已经将近十一点,季棠愿转身走进自己的卧室,从衣橱找出一床薄被,走出房间。 客厅的灯已经被徐知序关了,徐知序早已洗完澡,次卧的门关着,似乎他已经回了次卧休息。 季棠愿走到次卧门口,她轻轻敲了敲次卧的门,里面却没有任何回应,季棠愿的手轻轻搭在门把手上,她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开门。 之前误闯健身房的光荣事迹还历历在目,季棠愿担心自己开门进去,会窥见徐知序的隐私,重现当时的尴尬,所以她的手停留在门把手上,游移不定。 无法,季棠愿只能再次敲了敲门,但里面毫无回应,季棠愿心里稍微安定些,她敲了两次门,里面都毫无动静,只能说明徐知序大概率是睡着了。 这样想着,季棠愿开门的时候就毫无负担,门缓缓打开,昏暗中,季棠愿看到侧躺在床上的徐知序。 次卧的床是单人床,很小很挤,他高大的身躯躺在两米床上,看起来像是整个人都填满了小床,显得格外的难受拥挤。 但床上的徐知序却睡得很沉。 她抱着被子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摊开被子,将被子小心翼翼地盖在他的身上。 季棠愿半蹲在床沿边,随着动作,柔顺馨香的乌黑发丝垂落在身前,扫过徐知序的脸颊,他睡得很浅,眼皮动了动,旋即在黑暗中睁开了眼。 季棠愿猝不及防对上已经醒来的徐知序,心底漏了一拍。 刚刚睡醒的徐知序嗓音微微发哑:“怎么了?” 季棠愿解释:“我……我忘了给你拿被子了。” 她手忙脚乱地替徐知序整理正要滑落的薄被,却被徐知序一把抓住手腕,惯性作用,季棠愿重心不稳,整个人像是扑倒在他的身前,掌心一下子按在他的胸膛上。 虽然隔着衣料,但她还是能清楚地感知到男人的体温,还有不断搏动的心跳。 他低低地笑了:“你真的只是想来给我盖被子吗?” 像是被人看透伪装,季棠愿一时间勇气倍增,也用一样的语气反问徐知序:“那你真的是刚刚出差回来的吗?” 徐知序看着她,弯了弯唇:“你觉得呢?” 他的目光缓缓停在她脸上:“我是偶然出现在你家楼下,还是别的原因,你难道不清楚吗?” 季棠愿的眼睫颤了颤,似在震惊,好像又有着许多其他复杂的情绪。 季棠愿就这样保持着暧昧极其近的距离,说话的呼吸热意,甚至能吹拂对方的眼睫,近在咫尺。 徐知序抬手,缓缓撩起她的长发。 他的指腹毫无避讳地轻轻擦过她的脸颊,温热相触,仿佛是情人之间的亲昵抚摸,伴着嘈嘈切切的落雨声,他的目光有如实质,紧紧锁着她的双眸,不允许她挪开半分,只能直视着他。 “都避着我一个星期了,也应该回家了,徐太太。” 第29章 温热的指腹轻轻贴敷在她的脸上, 勾缠出难以言说的痒。 仅仅是因为她害怕打雷,他就特地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只是为了找借口来陪她。 季棠愿的心, 猛然被什么东西触动。 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如此细致地关注她的内心,会第一时间关注到她这么微不足道的小习惯, 还大费周章过来陪她。 在从前, 她寄住在大伯家时,大伯家的堂妹发现她害怕打雷, 只会一脸不屑地说她矫情,就是从前,顾庭舟也没有多在意她这个问题, 都是成年人了, 怎么还会害怕打雷?他甚至只觉得她小题大做。 她的心绪很复杂,感动,错愕,无措, 被人放在心上的受宠若惊, 还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中扎根发芽,在慢慢成长。 他们之间, 好像某种隔阂正在慢慢消失。 她张了张唇,想要说些什么。 “我明天回去。” 事到如今, 划清界限, 保持距离的话,季棠愿再也没办法说出口,她确实应该谢谢他的关心和在意, 她将原先的话尽数咽了回去,换成简短两字:“……还有,谢谢。” 她看向徐知序,他的眼眸正专注地望着她,温和沉静得宛如一潭水,荡漾着清浅的笑意,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季棠愿倏然收回视线,她低下头,有些尴尬地盯着地板看,仿佛要将地板盯出一个洞:“……没什么事的话,你早点休息,我先回房间了,有事可以叫我。” 说完,她就立刻站起身,逃也似地离开次卧。 徐知序没有阻拦她的离开,他只是望向季棠愿离开的方向,眸色沉沉,他垂下刚刚抚摸触碰过季棠愿脸颊的手,轻轻地捻了捻,仿佛温软的触感犹然存在指尖,他喉结滚了滚,原本淡漠的脸庞,淡淡扬起了些许笑意。 季棠愿飞快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只觉得心脏的鼓动声愈来愈大,仿佛就要挣扎出胸腔,完全压过了外面的隐隐雷声。 她抬起手,覆在心脏处,拼命地深呼吸,想要压制平息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但却完全无济于事。 她的心跳还是很快很快。 她后知后觉地触摸上自己的脸颊,方才徐知序触碰的地方变得异常滚烫,温度怎么也消不下去。 季棠愿躺回床上,眼睛直直地看向天花板。 如果说她和徐知序的关系像是刚刚结了薄冰的水面,那今天徐知序的到来就像是投掷向水面的石子,将原本冰封的水面,砸出一个破冰的小洞。 这一晚,好像是融化冰层的火苗,让关系一点点消融破冰。 第二天,徐知序亲自开车送她去的电视台。 她如常地播新闻,正准备下班之际,却有临时的任务,让季棠愿忙到了中午。 徐知序打电话过来时,季棠愿刚刚结束工作。 接起电话时,她的语气透着一股被工作压榨的无力。 徐知序似乎察觉到她的疲累,语气温润:“今天工作忙吗?” 季棠愿看了眼手上的资料:“有点多,领导安排了企业家采访专项节目,我明天还要去对接商量采访的事情。” 季棠愿无意识地和徐知序抱怨,惹得徐知序轻笑:“辛苦了,小季老师。” 季棠愿好像潜意识已经把徐知序当作可以宣泄情绪的人,她有些羞赧:“还好,我没有在抱怨,就是觉得一下子忙得有些晕头转向。” 徐知序语气很自然:“那中午可以一起吃个饭吗?” 季棠愿的疑问脱口而出:“为什么?是有事吗?” “没有为什么。” 徐知序轻轻笑了声:“只是单纯地想跟你吃饭,难道不可以吗?” 他的话过于直白,惹得季棠愿有些不知道如何应对,好像经过昨晚的事情,他的言语也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在她的潜意识里,她和徐知序的每一次见面,好像都会一个正当合理的理由,但现在,他却说,他只是单纯想和她吃饭…… 但面对徐知序的吃饭邀约,季棠愿也没有拒绝:“好。” 徐知序嗯了声:“一会李叔会去接你。” 李叔来得很快,原本季棠愿以为会直接去餐厅,但李叔却直接将她带去了恒盛总部,他一边开车,一边解释:“先生的工作还没处理完,所以吩咐我带您去他的办公室休息。” 季棠愿没什么异议:“好。” 她的心里其实有点,因为她从来没有去过恒盛的大楼。 恒盛坐落在江城的CBD,独享一整栋高楼大厦,从外面看去,整栋建筑极其宏伟壮观,或许是徐知序提前嘱咐过,刚刚走进恒盛总部,陈总助就已经站在门口等着她。 “太太,请跟我来。” 陈总助刷卡带她进了专用电梯,直达徐知序的办公室,陈总助一边引路,一边说:“先生还在开会,要麻烦太太在办公室稍等片刻。” “好,没事。” 进入徐知序的办公室,已经有人提前端来了清茶点心,放在办公桌旁的矮几上。 陈总助和她简单介绍了事情,就悄声退出办公室,独留季棠愿一个人。 办公室静谧无人,季棠愿才有种彻底放松的感觉,她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办公室的环境。 徐知序的办公室很大,是很简约的布置风格,宽敞且明亮,大片的落地窗引进阳光,光线充足,只是坐在这里,就觉得心情很好。 季棠愿不敢乱动他的东西,只是小小转了一圈,就重新坐在松软舒适的沙发上,她的身体陷入沙发里,忍不住轻轻发出一声舒服喟叹。 不愧是董事长的办公室,所有的规格陈设好像都和别人的不一样,好像就连沙发都格外舒服。 她进来的时候没有详细问陈总助开会结束的时间,或许是太舒服,有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季棠愿的眼皮很重,不知不觉陷入沉睡中。 徐知序结束开会,回到办公室时,映入眼帘就看见蜷在沙发上的身影。 季棠愿蜷在沙发上,睡得很沉。 她的五官端庄温婉,散乱的发丝遮掩住她的半边面庞,睡颜恬静,但即使在梦中,她的眉头仍然是微微蹙起,眉眼间拢着一层散不去的清愁。 徐知序目光幽深,像是在望向属于他的猎物,他抬起手,轻轻地抚上季棠愿的眉间,似乎想要借此拂去她的忧愁。 沉睡中的季棠愿察觉到他的触碰,却只是动了动,就继续陷入梦乡。 徐知序静静凝视着她的脸,最后伸手,将她打横抱起。 随着动作波动,她的脑袋歪向徐知序的胸膛,无知无觉地沉睡着,绵软的呼吸扑簌地轻轻喷洒在他的衬衫上,那点温热的痒,勾起他深埋心底的火苗。 他搂着季棠愿的手紧了紧,掌心稳稳托起她的腰际,即使隔着布料,他也能感受到她腰肢的细软,紧实的小臂凸起青筋,似在忍耐。 徐知序一步步朝着休息室走去,将季棠愿放置在床上,缓缓替她脱下高跟鞋。 即使是动作很轻柔,但季棠愿还是悠悠从梦中转醒。 她睡得有些迷糊,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映入眼帘的却是极其陌生的环境,意识还没有彻底回笼,季棠愿听到了徐知序的声音。 “醒了?” 季棠愿循声望去,高大的男人半蹲在床边,他背对着落地窗,中午的阳光耀眼,勾勒出他高大挺拔的身躯轮廓。 她有些茫然:“我这是在哪里?” “在我休息室的床上。” 他低眸看着躺在床上的她:“昨晚没睡好吗?” 徐知序挑了挑眉:“是因为我昨晚的话——” 季棠愿像是欲盖弥彰般打断他的后半段话:“没有!和你没有关系。” 她声音渐渐低下来,像是在心虚:“我只是工作太累了,不小心睡着而已……” 对,她有点太累了,才会不知不觉在徐知序办公室里睡着。 “好,那就只是你太累了,才不小心在我的办公室睡着的。” 徐知序嗓音徐徐,但不难听出他话语间的调侃之意。 季棠愿有种被拆穿的尴尬,她默然片刻,才轻声开口:“我以为你会像其他人一样,觉得害怕打雷是一件很小题大做的事,你好不好觉得我很矫情?” 徐知序却很认真地直视着她:“每个人都可以有脆弱的一面,没有什么好羞耻的。” 季棠愿有些怔愣地对上他的眸光:“你也有吗?” “当然有。” 他耐心地一字一句道:“所以有时候,也不用这么坚强,伤心难过害怕,都可以和我说。” “有时候一个人独自消化承受情绪会很难受,但多一个人,或许会好很多。” 矜贵斯文的男人微微垂首,俊美的脸庞在她面前无限放大,距离渐近,季棠愿莫名有些呼吸急促,她像是想要逃离,却在猛然坐起时,她的脑袋不小心磕到了徐知序的下颔,柔软温热的触感在额前落下,季棠愿愣怔一瞬间,意识到自己刚刚碰到哪里后,身子僵直。 她的脑袋,刚刚撞上了徐知序的唇!? 瞬间,她剩余的那点困意消散得无影无踪。 季棠愿的表情空白一片,恍如还在梦中,她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如梦初醒。 一声轻笑从头顶忽然传来。 徐知序却弯了弯唇:“抱歉,刚刚不小心,亲了你一下。” 第30章 “你……” 季棠愿的脸颊烧得绯红, 热意绵延到耳尖,熏得她脑子都有些紊乱。 季棠愿能在镜头下有条不紊地播报新闻,不出现一丝口误和磕巴, 但在此时,她多年锻炼的专业素养好像在此刻消失殆尽。 徐知序对上她的视线,相较季棠愿的慌乱, 他却显得尤为淡然, 他突然勾了勾唇,倾身向她靠近:“怎么了, 难道我说错了吗?” 她深吸一口气,出声纠正:“刚刚不是亲,只是不小心撞了一下。” 她小声解释:“只不过是撞的位置, 有些……” 剩下的话她难以启齿, 季棠愿抬眼直视徐知序,佯装镇定:“这只是意外。” 闻言,徐知序只是看着她,眉梢弯了弯, 还是一副温润如玉的正经做派:“对, 是意外。”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调微微上扬,不复平日矜贵沉稳的气质, 多了几分促狭,像是在逗弄她。 “是我的错, 是我不小心撞到你, 才出现这种意外。” 徐知序说完站起身,语调耐心十足:“所以现在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 他嗓音微微变低,磁性犹如近在耳畔:“徐太太, 有什么想吃的?” “普通点就好。” 季棠愿像是想起什么,又问了句:“什么都可以吗?” 徐知序看着她的神情,知道她心里肯定有了打算,她向来都是没什么要求的性格,现在突然有了想法,不由觉得有些新奇,徐知序忍不住不动声色的扬起唇角。 “什么都可以。” 季棠愿难得来一次恒盛,她仰起脸,有些小期待:“我想尝尝你们的饭堂。” 徐知序都要被她逗笑了:“就只是吃饭堂?怎么想着吃食堂?” 季棠愿以为他嫌弃,反驳道:“饭堂挺好的,种类多,还有自己的特色,多好。” “你作为集团掌权人,怎么能嫌弃自己集团的饭堂?” 徐知序唇角微扬:“没有嫌弃,我只是有点惊讶,是我想错了。” “只是觉得这个愿望有些质朴。” 什么叫有些质朴?万恶的资本家站着说话不腰疼。 季棠愿在心中默默腹诽,等她回过神来,徐知序已经拿来自己的专属饭卡,朝她看来:“走了徐太太。” 季棠愿亦步亦趋地跟上。 恒盛很大,和其他大公司一样,各种福利设施很齐全,徐知序带她下了楼,抵达饭堂所属的楼层。 现在已经过了饭点,在餐厅用餐的人寥寥无几,但徐知序的到来还是引起了些许关注。 “等等,那是徐董吗?他怎么来饭堂吃饭了?简直是稀客啊……” “说不定是心血来潮。” “他身边带着的是谁啊?好漂亮,朋友还是合作伙伴?” …… 员工的窃窃私语接连不断传入季棠愿的耳中,从闲聊中,季棠愿提取出信息,那就是徐知序不常来饭堂。 季棠愿跟在他身侧,小声问:“你不吃你们公司饭堂吗?” “没有不吃,只是比较少。”徐知序语气温和,“因为平时应酬比较多,所以吃得比较少。” 说完,他示意季棠愿点餐:“看看想吃些什么?” 季棠愿抬眼看到琳琅满目的菜单,只觉得选择困难症要犯了,她选择把问题重新抛回给徐知序:“你们饭堂的招牌菜是什么?” 这个简单的问题却难倒了在商场上游刃有余的徐知序。 “我也不太清楚。” 季棠愿终于抓到调侃他的机会,小声嘀咕:“你不是老板吗?怎么连自己集团的招牌菜都不知道是什么?” 好在饭堂的工作人员给他们推荐了窗口的招牌,他们才点好餐食。 季棠愿知道他不喜欢被人打扰,特地挑了个离人群比较远的位置,附近只有他们两个人,至少不会收获太多的目光洗礼。 但不得不说,恒盛的饭菜做得确实色香味俱全,季棠愿尝了一口,就真心实意地夸赞:“挺好吃的,比我们电视台的饭堂好吃多了。” 她又尝了甜品,甜品蛋糕味道比较偏甜,吃多了只觉得腻,她吃了一半,就实在吃不下去了。 季棠愿放下勺子,有点难以下咽:“对我来说,味道太甜了,我不是很喜欢。” 徐知序只是看着她吃:“我会让人改良的。” 季棠愿手一顿,有些疑惑:“改良?” 她不是这里的员工,只是在这里吃一顿饭而已,完全不用参考她的口味改良。 但徐知序却道:“对,肯定要改良,老板娘不满意,难道不需要改良吗?” 他的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毕竟是老板娘的意见,还是很重要的。” 徐知序双手交叠,专注看着她,像真的在认真寻求她的意见:“所以老板娘,还有其他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听到“老板娘”三个字,季棠愿下意识低下头,低声应道:“……暂时没有。” 他是故意的。 “好。” 饭吃到一半,季棠愿收到夏钰的消息。 夏钰:【师姐,我们下一期的艺遗生辉主题可能要改了。】 季棠愿突然收到这个消息,有些奇怪:【怎么突然要改?选题不是定好了昆曲吗?】 夏钰解答了她的疑惑:【是,但是陈牧老师那边想要邀请的昆曲大师都拒绝了邀约,陈牧老师觉得换人会影响节目的质量,还不如直接换主题。】 自从前两期的节目收视率渐渐走高后,大家对于艺遗生辉这个节目的用心程度也大大提高,最明显的事节目组导演陈牧,这次的选题也是陈牧决定的,他的家乡正好就是昆曲发源地,所以了解很多,但相对应的要求也高,导演陈牧坚持邀请造诣很高的老师,所以拟定邀请的几位昆曲老师都是名气很高的大师。 季棠愿又问:【为什么全部都拒绝邀约,时间有冲突?】 夏钰解释:【陈牧老师最优选是想请昆曲大师田荣先生来拍摄节目,但对方婉拒了,其余几位都是有演出,时间上有冲突,无法拍摄。】 其他人都建议陈牧退而求其次,去请其他昆曲老师参与节目拍摄,但陈牧不愿意,他向来精益求精,表示如果请不到他心仪的昆曲老师,就没办法把昆曲的魅力展示在节目了,还不如直接更换拍摄主题,这一出,直接让其他人都没了脾气。 季棠愿看着夏钰发来的消息,不由叹了口气。 徐知序的声音响起,带着关切:“怎么了?” 季棠愿坐下,她轻叹一声:“遇到了些小麻烦。” “因为原本定好的昆曲主题,请不到合适的昆曲老师。”季棠愿语气恹恹,“艺遗生辉的拍摄可能要临时换主题了。” “你们打算邀请谁?” 季棠愿答:“田老师。” 徐知序准确报出名字:“田老先生?田荣?” 季棠愿眼睛一亮,连忙应声:“对,你有办法邀请他来拍摄节目吗?” 徐知序抬手给她夹了一筷子清炒时蔬,语气悠悠:“应该可以。” 看到季棠愿毫不掩饰的期待,徐知序也没辜负她:“我奶奶和他是故交,或许看在我奶奶的面子上,他能同意拍摄节目。” “真的?” 季棠愿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现在的徐知序在她眼里,就像无所不能的哆啦A梦。 “不过……”徐知序话锋一转,“田老先生更喜欢和婚姻感情和睦的夫妻来往。” 他补充道:“所以到时候需要你和我扮演一对恩爱夫妻了。” 季棠愿震惊地瞪大眼眸:“假扮恩爱夫妻?” 察觉到季棠愿的情绪,他微微笑了:“很为难吗?” 季棠愿把情绪咽下:“……不算为难。” 徐知序笑了:“不为难就好,我让人安排一下,过几天我和你一起拜访田老先生。” 见徐知序能请得动田老先生,季棠愿心底安定了许多,认真道了句:“谢谢。” 这次的徐知序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应“不客气”,他抬起深邃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向季棠愿,轻笑了笑,有种斯文败类的气质。 “徐太太,要怎么谢?” 季棠愿知道口头答谢不太有诚意,她顿了顿,出声问:“你想要什么?” 徐知序突然弯腰,倾身靠近她,薄唇微勾:“想要一枚婚戒。”《 》 30-35 第31章 婚戒? 徐知序抬了抬手, 朝她示意道:“我没有给自己买婚戒,只能麻烦徐太太了。” “毕竟扮演一对感情恩爱的夫妻,应该需要一对相配的婚戒。” “你觉得呢?” 季棠愿有些愣愣:“嗯,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去看看婚戒?” 徐知序弯唇:“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一会吃完饭后吧。” 恒盛位于江城的CBD, 附近正好就有繁华的商圈。 透明的玻璃门被推开, 店里的工作人员笑吟吟地迎上去:“欢迎光临,二位想要看些什么?” 面前的男女相貌出众, 气质非凡,格外养眼,男士儒雅女士温婉, 很是般配。 季棠愿率先开口:“你好, 我们想看看男戒。” “好的。”工作人员热情地将两人引到柜台前,一一介绍。 季棠愿把选择权交给徐知序:“你看看有喜欢的吗?” 但徐知序却没有看向柜台展示的戒指,而是缓缓看向季棠愿,意味深长道:“你不替我挑吗?” “毕竟婚戒这种东西, 应该是互相挑选的。” 季棠愿弱弱道:“我不太了解你的喜好, 万一我挑的你不喜欢……” 徐知序打断她的话:“不会的,我相信你的眼光。” 他的话给她提供了底气,她挑选时很专注, 眼睫下垂,目光扫过柜台里的各色各样的男戒。 季棠愿微微蹙起眉, 男士戒指向来都是简约素净居多, 一眼望去,好像款式都是大差不差,没有什么特别的。 目光梭巡中, 她一眼就相中了放在柜台中间的那枚蓝宝石戒指。 中间镶嵌的蓝宝石湛蓝发亮,莫名让她想起他的眼睛,也是平静深邃如大海,好像更符合他的沉稳气质。 季棠愿出声:“你好,我想看看这个。” 柜台工作人员取出那一枚戒指,一边夸赞:“女士好眼光,这是我们独家设计的蓝宝石戒指。” 戒指放在黑色丝绒面上,更显得光彩照人。 但想起徐知序向来喜欢低调简约,这枚戒指对他来说,似乎有点太浮夸,她的底气又再一次弱下来:“会不会太花里胡哨,如果不喜欢,我再——” “为什么选这个?”徐知序看向她,“因为这一枚戒指最特别吗?” “不是。” 季棠愿低声反驳:“看到它,有种让人安心的感觉。” 她没有说像他的眼睛,这句话还是有点过于暧昧了。 徐知序笑了:“那就这个。” 工作人员被他的果断惊到,但这么轻松就完成一笔交易,她立刻就笑开了花:“好的二位,先生,请到这边来,我来给先生您测量指围尺寸。” 季棠愿看见他空空如也的手指,想到了她之前徐知序送她的那枚婚戒,她除了在领证当天戴过,之后那枚婚戒就被放进首饰盒里,没有再拿出来过。 工作人员确定好尺寸后,笑靥如花:“正好我们这边有适合尺寸的戒托,后天就制作好您的戒指。” 从店里出来,下午的午休已经结束,季棠愿以为徐知序还要回到集团继续忙工作,但他却突然询问她。 “回家吗?” 季棠愿:“啊?” “回家。” 徐知序耐心地重复道:“你昨晚答应我,今天和我回家的。” 回想起昨晚的事,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密好像再次萦绕在他们之间,季棠愿磕磕绊绊:“你不用工作吗?” 他微微一笑:“相比起工作,还是陪太太更重要些。” “毕竟徐太太已经离开家一周了,家里新添置了不少东西,我想亲自带你回家看看。”- 但直到季棠愿回到河湾,却发现别墅没有什么变化,不由将疑惑地看向徐知序。 徐知序弯了弯唇:“在楼上。” 季棠愿在心里想着徐知序说的变化,就听到他的声音:“到了。” 她抬眼看向面前的房门,思索了一会,才想起这是衣帽间。 徐知序推门而入:“这里的衣帽间是给你准备的,我擅作主张,给你添置了些衣裙和首饰。” 季棠愿抬眸,就被面前的场景怔愣在原处。 偌大的衣帽间几乎被填满了三分之二,映入眼帘的事各种精致的衣裙包包,还有各种配饰,房间内还有工作人员穿着正装套裙,有条不紊地将移动衣架被推进宽阔的衣帽间内,各种价格不菲的衣裙分门别类地挂在上面,昂贵布料在顶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这种阵仗对于季棠愿来说,简直是大开眼界,她语气结结巴巴:“徐先生,这有点太夸张了……” 徐知序坐在一旁,西装挺拔,长身玉立:“不夸张。” “我按照你的风格喜好和尺码,让人送了一部分衣裙过来,你看看喜欢哪些,就留下来。” 他补充:“如果实在挑不来,那就先一件件试。” 季棠愿看了眼琳琅满目的衣裙,一件件试得试到晚上。 她看向徐知序:“我挑几套就好,这么多,我也穿不过来呀……” 季棠愿的语气带着嗔怪,但徐知序却笑了:“没关系,留着慢慢穿。” …… 她的视线扫过衣架,最后伸手点了一件白色丝质的连衣裙,工作人员立刻带她去换上新衣服。 不多时,换好衣服的季棠愿从换衣间走了出来。 季棠愿的皮肤很白,五官生得端庄大气,衬得起这一件优雅的丝质礼裙。 布料泛着温润的光泽感,与若隐若现的精致刺绣相糅合,有种别样的典雅美感,流光溢彩,将季棠愿衬得更美三分,如同画卷里的美人。 就连工作人员都面露惊艳之色:“太太生得端庄大气,穿这件很合适,像古画里的仙女。” 她被夸得不大习惯,有些脸红地道谢,随后有些局促地看向徐知序:“你觉得怎么样?” 徐知序没说话,只是抬眸深深看着她,深不见底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她的脸,目光最后定格在她白皙莹润的耳垂上,那里空空如也。 徐知序转身,在保险柜中取出一个锦盒,他拿起打开,是一整套繁复华丽的珠宝,从耳坠到项链,再到手镯,种类齐全。 徐知序捏起一枚耳坠,缓缓上前,她感受到徐知序渐靠近的气息,温润的木质香在他与她的小小空间中充斥填满,季棠愿却没来由地有些紧张。 温热的指腹轻轻按在她的耳垂上,不知道是不经意还是故意使然,她只觉得娇嫩的耳垂被他轻轻地揉了揉,亲昵的触碰,恍如情人之间的轻微的拉扯感,那一对耳坠才戴上,他的声音贴近耳廓,悠悠传来:“美人也需要珠宝点缀,锦上添花。” 随后他拨开她的长发,慢条斯理地替她戴上项链,才后退几步,目光缓慢地滑过季棠愿。 他的唇角扬起温和的笑:“配上这些珠宝,更完美。” 徐知序的声音低沉悦耳如潺潺山泉,熠熠生辉的珠宝在镜子中闪烁着夺目火彩,她下意识伸手去碰了碰,最后飞快地收回手。 这些价格不菲的珠宝将她整个人映衬得明亮夺目起来,季棠愿有些不敢相信,镜中的人是自己。 她抬手,想要摘下这些昂贵的珠宝,但却自觉贵重,不得要领,不敢轻易触碰,她僵着脖子:“徐先生,能麻烦您帮我取下项链吗?” “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怕弄坏了。” 徐知序笑了笑,善解人意地上前替她解下项链:“只挑一件吗?” “多试几套,有喜欢的,都可以留下。” 最后季棠愿还是挑了十几套留下,剩余的都送了回去。 和田老先生约在后天晚上,一起去听昆曲。 临出发前,季棠愿小心翼翼地将那枚镶嵌着蓝宝石的婚戒拿起,一点点戴上徐知序的无名指,尺寸正好。 “麻烦徐太太也戴上婚戒。” 季棠愿找出放在梳妆台下的那枚婚戒,郑重地戴上。 她穿上上次挑选的裙子,戴上一对耳坠,和徐知序一起去赴约。 这是季棠愿第一次以徐知序妻子的身份出现在公共场合,季棠愿难免有些紧张。 徐知序像是看穿了她的不自在,轻笑声,安慰道:“别紧张,有我在。” 季棠愿还是有些紧绷:“我们不会露馅吧,万一田老先生知道我们之间是假的,那会不会印象很不好?” 徐知序朝她伸出手,无名指上的熠熠发亮的蓝宝石带着安心的效果:“相信我。” 好像有徐知序在,她基本不用担心什么。 季棠愿迟疑片刻,才意识到现在需要和徐知序扮演一对合格的恩爱夫妻,她心稍微定了定,缓缓将手搭在他的掌心中。 和田老先生的见面定在戏楼水榭,是一处精致的江南园林,徐知序宽厚的大掌紧紧握着她,牵着她沿着小道进了水榭。 绕着曲径,昆曲特有的吴侬软语穿过廊前,飘入耳中,悦耳动人,季棠愿抬眼,就看到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半合着眼听曲。 “田爷爷。” 徐知序叫了声,老人才抬眼看向他们。 老人很和善,笑着看向他们,目光停在他们两人相牵的手上:“知序,怎么默不作声地就结婚了?” 田老先生似乎和徐知序关系不错:“前段时间你奶奶还在和我们这些老家伙抱怨你孤家寡人,结果转头就悄无声息地结了婚,看来你奶奶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徐知序笑了笑,握紧季棠愿的手:“遇到合适喜欢的,缘分到了,自然等不了多一刻,就立刻娶了回家。” 他的目光在季棠愿脸上流连,意有所指。 “万一下手慢了,被其他人抢走了,那怎么办?” 第32章 迎上徐知序深邃的目光, 季棠愿不由一愣。 原来,他入戏得这么快的吗? 季棠愿有点佩服他的入戏,如果徐知序考虑转行, 按照他的形象和演技,完全可以考虑去娱乐圈闯荡。 田老先生乐了:“你小子,前二十多年清心寡欲, 现在像是突然开了窍, 不和我介绍介绍?” 徐知序牵着季棠愿的手,“我的太太, 季棠愿季小姐。” 季棠愿上前一步,率先打招呼,语气恭谨:“您好, 田老师, 我是季棠愿。” “坐。”田老先生招呼他们,目光投向季棠愿,“你是江城电视台的主持人?” “是,我是江城电视台的。” 田老先生喝了口茶:“前段时间有人联系我, 想邀请我拍摄一期非遗节目, 我婉拒了。” 田老先生目光深深看着季棠愿,意味深长:“但后来知序联系了我,想要邀请我参与拍摄节目, 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他为了哪位异性求人, 小姑娘, 你是第一个,按照以往,他哪里有什么闲工夫来陪我这个老头子听戏?” 季棠愿抬眸, 看向身侧的徐知序。 他从来没有……吗? 徐知序正低头专心致志地剥着葡萄,闻言没有抬头,只是笑笑,未置可否,只是将那一枚晶莹剔透的淡绿色葡萄果肉被放置在季棠愿的小果碟上,他温声提醒:“尝尝。” 季棠愿应了声,拿起小叉子叉起葡萄,清甜涌入口腔,不知怎么,季棠愿心乱一瞬,她好像莫名品出了一丝丝甜意,很细微很细微,但季棠愿还是感知到,自己的心情确实不错。 或许无关感情,只是这种被人无条件重视的感觉,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但看着徐知序和田老先生相谈甚欢的样子,想起之前徐知序说的“田老先生更喜欢和婚姻感情和睦的夫妻来往”,她越觉得徐知序是在骗她。 田老先生没有传说中的不苟言笑,艺术家的高高在上,反而像个喜欢八卦的长辈:“季小姐,你觉得知序怎么样?” 徐知序却倏然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似乎在安抚,话却是对着田老先生说的:“田爷爷。” 田老先生哈哈大笑:“不就是问问吗?别这么紧张!” 似乎想要缓解她的紧张,他的手一直静静地握着她,完美地扮演着一位周到体贴的丈夫,仿佛他们是真的相爱的夫妻。 而田老先生也很给徐知序面子,和她交谈起昆曲,所幸季棠愿准备充分,对于戏曲的知识也算得上是侃侃而谈,戏台上依旧咿咿呀呀地唱着昆曲,腔调悠扬,一场戏结束,田老先生的态度也软了下来:“看来季小姐是诚心而来的。” “棠愿对待工作一直都很用心。” 灯光下,她转过脸,恰逢与徐知序对视,他的眼眸满是笑意。 季棠愿一阵恍惚,她盯着徐知序俊美的脸,有些失神。 好像,这样也很好…… 田老先生调侃道:“季小姐看向知序的眼神,很恩爱啊。” 季棠愿如梦初醒,被人调侃,徐知序也下意识看向她,四目相对之时,季棠愿像是被目光烫到,倏然收回视线,脸颊涨得通红。 她偷看徐知序怎么还能被其他人发现!真的太丢脸了! 田老先生将两人的小表情尽收眼底,他笑而不语,话锋一转:“我也不为难你,让知序和我喝几杯,他要是能喝得过我,喝得过我这个老东西,我就同意拍节目。” 徐知序缓声应好:“我陪您喝几杯。” 田老先生领着他们进屋,季棠愿和徐知序紧随其后,季棠愿没想到最后居然是用这种方式决定是否拍节目,不觉有些意外。 徐知序看穿她的不解,替她解惑:“老人家很爱酒,最是喜欢和人比酒量。” “那你……”季棠愿咽了咽唾液,“如果喝不了,还是别勉强了。” 徐知序唇角微微弯了下;“我们都到这里了,总不能让你功亏一篑。” “放心,我的酒量很好。” 季棠愿慢慢地“哦”了声,随后她再次听到徐知序的声音。 “刚刚为什么看着我发呆?” 季棠愿心底猛然一跳,嗓音也有些干涩紧绷:“我只是……走神了。” 骤然提及这件事,季棠愿的心脏像是被拧上发条,不断绞紧,咔哒咔哒地释放着紧张,生怕他看出端倪。 季棠愿避过他的视线,转移话题:“徐先生,你刚刚的演技很好。” 不得不说,在演恩爱夫妻这一方面,徐知序真的足以以假乱真。 那一瞬间,她甚至真的觉得他眼底的爱意是真的。 “什么演技很好?” 徐知序却悠悠看向她:“我不是演员,没有这么好的演技,有没有可能,我没有在演。” 季棠愿的心底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她的目光呆愣愣地凝在他的脸上,心底卷起骇浪。 他这句话,是在暗示什么? 而徐知序的目光却很从容地从她脸上移开:“我们该进去了。” 季棠愿垂首,没再说话,屋内的田老先生在招呼徐知序。 一小壶酒被端上来,清冽的酒香弥漫开来,徐知序率先抬手给田老先生斟了一小杯:“能喝到田爷爷的好酒,我也不亏。” 田老先生哼了声:“这可是上好的剑南春,算你小子识货。” 看来老人家对于喝酒,真的有很强的胜负欲。 一整杯白酒被徐知序一饮而尽,季棠愿有些担心,在看不见的桌下轻轻扯了扯徐知序的衣摆,悄声说:“你别勉强。” 季棠愿忍不住劝道:“你少喝点……” 田老先生哈哈笑:“季小姐这是心疼知序了。” 他指着徐知序:“别担心他,这人的酒量可是好得很!” 在此时的徐知序一切都还是正常,季棠愿见他神态说话还如常,刚刚悬起来的心才稍稍放下来。 他应该没有喝得多醉。 徐知序的酒量确实是如他所说,几杯下肚,直到对面的田老先生连连摆手:“行行行,你年轻人的酒量就是好,我比不过,认输了。” 徐知序的脸色依旧如常,最后朝他遥遥举杯,温声道:“那还请田老多多照顾我家棠愿。” “我家棠愿”四个字从徐知序口中说出来,温润缱绻,却无比自然,他的眸光柔和地落在季棠愿脸上,唇角还含着笑。 田老先生爽朗笑了:“当然,你小子都为了自己老婆豁出去,诚意这么足,我当然乐意至极。” 转头,田老先生看向季棠愿,感慨道:“季小姐,看来知序对你很上心。” 季棠愿抿唇笑了笑,心中荡起一丝涟漪。 这次,徐知序为了她,确实付出了很多。 告别田老先生,季棠愿跟着他离开,江南的园林立着仿古的灯笼,灯色温柔,葳蕤草木的树影随夜风微微晃动,他整个人在灯光的衬托下,愈发 他的身子朝她倾斜,季棠愿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扶住他的腰,好在徐知序堪堪稳住了身形。 季棠愿慌忙问:“你还好吧……” 徐知序抬眸,原先还算清明的眼底已经浮现成一层薄薄的醉意:“吹了风,酒意有些上来了,刚刚没站稳。” “谢谢……”季棠愿低声道,“我没想到田老先生的酒量这么好。” 徐知序垂下眼睫,轻轻笑了笑:“他一向就是个酒鬼,最喜欢和人比喝酒,今天也在我的意料之内。” 他转而垂下头,覆在季棠愿的耳边低语:“不过要麻烦太太扶我回去了。” 浓郁清冽的酒香喷洒在季棠愿的脸庞,明明她没有喝酒,但却熏得她两颊腾起如霞绯红,莫名烫起来。 “好,你慢慢走。” 不知怎么,喝过酒的徐知序似乎身体都比平日的滚烫,他今夜只是身着了件白衬衫,隔着薄薄的衣料,过热的温度不断传递到季棠愿的手臂上,无孔不入地侵入感官。 原本等候着的司机李叔,见到季棠愿扶着脚步踉跄的徐知序,不由讶异,立刻上前帮忙:“太太,我来扶着先生。” 虽然徐知序没有醉得彻底,还能自己走,但被一个成年男人压了一路,季棠愿还是有些气喘吁吁。 坐进车内,徐知序似乎有些难受,原先温润的眉眼微微蹙起。 车子偶尔有些颠簸,醉酒的人感官会比平日更敏感,季棠愿见他不断调整姿势,季棠愿试探问道:“你……要不要靠在我身上休息一会?” 徐知序抬了抬头,那双漆黑的墨眸将她锁定,随后,他轻笑一声:“今晚的徐太太很关心我。” 季棠愿的脸腾地红了,好在车厢内光线昏暗,遮挡住她慌乱紧张的神情,她故作镇定:“你是为了我的事才喝这么多,我关心你是应该的,我只是担心你会不会太难受……” “确实有些难受。”徐知序偏了偏头,旋即极其自然的倚靠在季棠愿的肩上,“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男人的短发似乎更硬些,随着车子晃动,发丝触碰她的脖颈肌肤,微痒地扫荡过这一小片幼嫩的肌肤,伴随呼吸热意,季棠愿只觉得有些手足无措,搭在双膝的手无处安放。 她第一次,主动和徐知序如此亲近。 就当她以为徐知序已经睡着时,他的声音却悠悠传来:“压得你难受吗?” 被酒液流淌过的嗓子带着点低磁的沙哑,尾音下垂,是他平日没有的慵懒。 季棠愿抬了抬有些发酸的肩胛,下意识摇头:“还好。” 车子驶入河湾的地下车库,李叔帮忙搭把手,扶着徐知序上了楼。 抵达一楼的客厅时,周姨也显然大吃一惊,连忙过来:“这是怎么了?” 季棠愿解释:“他今天喝了很多酒。” 周姨了然:“太太,麻烦您送先生上楼,我煮些醒酒汤给先生,一会送上去。” 季棠愿的手搭在徐知序的腰上,勉勉强强支撑起高大的男人:“好。” 周姨交代几句,就匆匆进了厨房,季棠愿踉踉跄跄地扶着徐知序上楼,进入他居住的客卧,季棠愿艰难地将徐知序扶到客卧沙发上。 沙发下陷,徐知序仰头半靠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搭在领带上,随意地扯松,衬衫的扣子随即解开,露出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他半阖着眼小憩,头仰靠在沙发后背,脖颈袒露,菱形的喉结以为缺水,不断上下滚动,在灯光下,有种难以言说的性感。 他薄唇微微张开,低声喃喃:“水……” 季棠愿如梦初醒,立刻找了个杯子,倒了杯温水,递到徐知序面前,或许是知道他喝多了,她语气下意识变得柔和:“徐先生,这是温水,可以直接喝的。” 说完,季棠愿直接将水递到他手边。 但徐知序显然没有想要接过的意思,喝醉的他和往日不太一样,神态比往日多了几分迷离,那双墨眸静静地望着季棠愿,似乎在等着什么。 难道徐知序在等着她亲自喂他喝水吗?! 这个念头一旦浮起,季棠愿就越发确信徐知序是这样想的。 季棠愿试探般将水杯抬高,递到徐知序的唇边,徐知序垂首,就着她的手小口啜饮着温水。 猜对了,他只是想让她亲自喂他喝水。 季棠愿松了口气,一边缓缓慢慢地倾斜水杯,但徐知序一个偏头,水杯失去了支撑,倾斜角度过大,导致水杯里的温水尽数洒了一大半出来,全部弄湿在徐知序的西裤上。 “??” 季棠愿垂眸盯着那一块深色的水渍,表情变得空白。 怎么水全撒了?而且……而且…… 季棠愿欲言又止地看向濡湿一大片的部位,只是扫了一眼,她就立刻移开目光,怎么就好巧不巧,弄湿的位置正好是最尴尬的部位。 季棠愿立刻转过身抽出几张纸巾,但就在她的目光第二次触及那片水湿的地方,她就有点下不去手。 这……她也不可能去擦啊…… 就在季棠愿犹豫要不要动手,替徐知序擦拭水迹时,徐知序整个人又重新仰倒在沙发上,陷入安静,像是睡着了。 季棠愿捏着纸巾的手指紧了紧。 徐知序都睡着了,替他擦擦,应该也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吧…… 她迟疑地伸手,飞快地覆上潮湿的布料,手忙脚乱地胡乱擦拭着。 但头顶却传来一道闷哼声,季棠愿明显感觉到纸巾下的变化,她的脸一寸寸变得通红。 不是说男人喝醉之后,就没有反应的吗?这也是骗人的! 这反应……明明很大! 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太太,醒酒汤好了。” “好,我来开门。” 季棠愿逃也似地收回手,将擦拭过的纸巾全部团成团,扔进垃圾桶,她慌忙起身,过去给周姨开门。 热气腾腾的醒酒汤端到矮几上,周姨看着在沙发上小憩的徐知序,也有些为难:“之前没有见过先生喝得这么醉,今天有点太不节制了。” 季棠愿闻言,有些内疚地低下头:“他都是为了陪我去应酬,才喝这么多的……” 周姨心里清楚,徐知序对于季棠愿一向是很上心,笑着道:“先生对太太一直都是很关心的,但还是要小心身子。” “醒酒汤还有点烫,一会晾晾了再让先生喝。” “嗯,麻烦周姨了。”季棠愿应道,“你先去休息,剩下的我来吧。” 周姨点头:“好,那麻烦太太了。” 毕竟今晚徐知序是为了她的事,才喝这么多酒的,她照顾他是应该的。 周姨离开后,卧室再次恢复了静谧,客卧的壁灯幽暗昏黄,照亮一小片天地,也将他的脸庞轮廓照得分明。 季棠愿抿了抿唇,坐到了徐知序的身边,端起那碗醒酒汤,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递到徐知序的唇边。 她声音轻柔地唤道:“徐先生,喝点醒酒汤。” 周姨煮的醒酒汤是蜂蜜苹果橘子水,水果的清甜悠悠弥漫,浅褐色的苹果水沾染他的薄唇,润上水色。 徐知序似乎清醒了些,喝下季棠愿喂过来的醒酒汤,季棠愿的目光一寸寸移到他的脖颈,他吞咽时的喉结上下滚动,季棠愿莫名觉得有些生燥。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沾染在他唇边的那抹水光,季棠愿不由想,现在他的薄唇是不是也是甜的? 她怎么能想入非非! 季棠愿立刻垂下眼眸,再次舀了一勺醒酒汤,喂到徐知序唇边。 她在心里不断暗示自己,不能再想了,她怎么能对徐知序产生这种奇怪的念头! 不知不觉一碗醒酒汤见了底,季棠愿正要起身,却被徐知序叫住。 “你要走了吗?” 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此时的徐知序不复往日的沉稳,他不知道何时睁开了眼,正定定看着季棠愿,领口敞开的他多了几丝斯文败类,不再是克己复礼的贵公子。 “棠愿,陪陪我好吗?” 在这一刻,她的心脏猛地紧缩一下,她想起来徐知序之前的话。 “我不是演员,没有这么好的演技,有没有可能,我没有在演。” 她心底涌起了极其复杂的情绪,说不清是什么。 季棠愿轻叹了声:“好,我不走,我在这儿陪你。” 第33章 季棠愿甚至不知道, 这个时候的徐知序,是清醒状态还是醉酒状态。 她不由抬眼观察他,他好像醉了, 又好像没醉,但他应该没办法演得这逼真,季棠愿更倾向于他处于半醉状态。 似乎察觉到季棠愿在看他, 徐知序朝她弯了弯唇, 壁灯幽幽亮着,将他俊美的脸庞轮廓打出一层阴影, 挺括颀长的身躯倚靠在沙发上,多了几分性感随性。 “怎么一直看着我?” 季棠愿顿了顿,起身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季棠愿欲言又止, 她下意识问:“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话音刚落,空气陷入寂静,随后徐知序才缓缓开口:“你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吗?” 他直勾勾地看向季棠愿,往日沉稳庄重的男人, 在此刻的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像被人抛弃的动物,可怜巴巴。 季棠愿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季棠愿连忙摇头否认:“没有不想陪你,而是你的衣服……湿了。”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下移, 随后迅速收回视线,脸颊有些红, 说话也磕磕绊绊:“一直穿着湿衣服很容易感冒, 你还是先去换下来吧。” 他不轻不重地“嗯”了声,嘴上答应着,实际上却没有动作, 依旧坐在沙发上不动如山。 季棠愿等了好一会,徐知序依然没有起身。 她忍不住又问了一次:“你不去洗澡吗?” 徐知序:“我起不来。” 季棠愿叹了口气:“我扶你过去。” 徐知序沉沉笑了:“麻烦你了,夫人。” 季棠愿伸手,费点力将他拉起来,徐知序顺势将身子歪到她身上,紧实健壮的身躯再次压在她纤薄的肩膀上,属于男人的气息如同一张细密的网,将她兜头兜脑地掩盖。 他的脸埋在她的肩胛处,呼吸有节奏地喷洒在肌肤上,这种过分亲密的姿态, 她扶着徐知序进浴室,站在浴室里,徐知序站在静谧的浴室里,看着季棠愿替他拿好毛巾和浴袍。 她抬眼看向他:“东西我放在一边,那你慢慢洗,我先出去了。” 说完,她就准备离开,但滚烫的掌心却突然攥着季棠愿的手腕。 季棠愿回头,有些不解:“怎么了?” “既然帮了我,那就帮到底。” 徐知序握着她的手,让她的指尖触及衬衫的纽扣,季棠愿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两颊霎时通红。 “……你自己脱!” 他居然想让她帮忙解扣子!这个忙她怎么能帮! 徐知序却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我头晕。” ……算了,那就再帮个忙吧。 季棠愿再一次妥协,指尖有些僵直地伸向纽扣,颤巍巍地向下移动,替他解开一颗颗衬衫纽扣。 随着纽扣的解开,他的衣襟一点点敞开,露出力量感十足的胸肌,每一寸肌肉线条仿佛都充满了野性,季棠愿只觉得脑子像是要沸腾了。 冷静冷静! 她强压下波动的心绪,将最后一枚纽扣解开,立刻避之不及地收回手:“好了,剩下的你自己脱,我先出去了。” 徐知序却薄唇微微弯起,嗓音带着调侃的蛊惑:“只能帮到这里吗?” “当然只能帮到这里!”季棠愿心口狂跳,声音骤然升高,“你洗澡,我怎么能帮忙!难道你还要我帮你洗?” “不行吗?” 季棠愿瞪大眼睛:“当然不行,你这人怎么这样!” 徐知序闻言,轻轻笑了,完全没了平日温文尔雅的气质,反而有种斯文败类的感觉。 季棠愿只觉得自己被他戏耍了,喝醉酒的徐知序完全不复平日的绅士风度,这时候的他,像是个耍流氓的。 季棠愿忍不住小声嘀咕:“喝多的你,真的很烦人。” 徐知序像是听到她的小声嘟囔,突然倾身靠前:“你刚刚说什么?” 突如其来的接近,吓季棠愿一跳:“没什么没什么!” 徐知序却哑声笑了:“我听到了,你说我,很烦人。” 季棠愿只当他喝多了,说起话来也肆无忌惮:“本来就是很烦人,” 说完,季棠愿就逃也似地离开浴室,砰地一声关上门。 她背靠着浴室门,终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幸好她早点出来,她只觉得自己再和徐知序相处下去,自己整个人都要熟透了。 原来喝醉酒的徐知序这么难缠。 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因为隔音很好,水声很轻微,几乎微不可查,但季棠愿的听力很好,隔着浴室门的磨砂玻璃,影影绰绰透出他的身影,她的脑海却不由自主地出现画面,温热的水流缓缓淌过线条分明的肌肉,意识回笼,季棠愿脸一红,像是煮熟般滚烫。 她是不是也被徐知序传染了?怎么也开始流氓地脑补徐知序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不能再想了! 季棠愿坐在沙发上,在心中敲起了木鱼,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浴室门开了,氤氲的水雾随之散开,只穿着睡袍的徐知序走了出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浴袍系得松松垮垮,裸露出大半紧实的胸膛,还挂着几滴要坠未坠的水珠,更添了几分暧昧的色气。 季棠愿倏然站起身,嗓音带着紧张:“那个……既然你洗了澡,那你早点休息,我先回房间了。” “不是说好留下来陪我吗?” 徐知序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你说话不算话?” 季棠愿咽了咽唾液:“我刚刚不是陪了你吗?你现在要休息了,我就不打扰你了。” “还不够。” 他的语气难得有些强硬。 想到徐知序今天为了她,才喝了这么多酒,那点不妥好像也就随之消弭。 算了算了,他都是一个醉鬼了,让让他好了。 季棠愿再次让步了:“那……我睡沙发陪你?” “睡床也行。” 和他同床共枕还是有点太离谱了,她极力拒绝:“不行!” 她有些凶巴巴地警告道:“我只睡沙发,睡床我就不陪你了。” 徐知序笑了:“好吧。” 他意有所指:“今晚的你,对我很纵容。” “应该的。”季棠愿低了低头,再次道谢,“今天,谢谢你,帮了我很多很多,你对我很好。” “因为我想告诉你,面对这段婚姻,我是认真的。” 这一句话像酥麻的电流,让季棠愿的呼吸都忍不住放轻,紧张得让她的手无处安放。 他的嗓音轻缓:“之前我就说了,我没有这么好的演技,我想你这么聪明,能明白我的意思。” 直白的话像是一道雷,直接将季棠愿钉在原地。 他是在……喜欢她? 自从她接触感情以来,好像她一直在喜欢顾庭舟,但她本人,好像从来没有被人真正喜欢过。 原来被人喜欢,是这种感觉吗? 她有些慌乱,下意识否认:“你说的是醉话吗?” 徐知序直勾勾看着她,沉沉笑了,随后反问:“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他低头,炙热的鼻息落在她耳边:“那你可以慢慢想。” 房间的灯光熄灭,季棠愿简单洗漱后,躺在沙发上,脑海中还在不断循环播放着徐知序方才的话,将她的脑子搅成乱麻。 她多少能感受到他对她的特别,早在电影院那次,他就说过可以进一步发展,只是当时的她拒绝了。 现在面对如此直白的表达,还是让她心间一颤。 她的心好像有一些动摇了。 明明之前理智占据上风,她坚定地告诫自己,他们之间没有可能,不能陷进去,但是被人在意的感觉,她好像有些贪恋。 不知不觉,她蜷在沙发上沉睡,睡得很熟,卷翘的眼睫恬静地垂下,睡颜如画。 昏暗中,徐知序起身,眼底没有了原先的醉意,一片清明,他缓缓坐在沙发边,静静地凝视着季棠愿,唇角扬起柔软的弧度。 明明面对他各种逾越的要求,她还是很震惊抗拒,但却在一次次为他妥协,为他让步。 还是别逼得太紧,徐徐图之。 他将她打横抱起,往主卧走去。 季棠愿悠悠转醒时,睁开惺忪的睡眼,窗外晨光微亮,透过薄薄的纱帘,洒在床边。 季棠愿看清周围的装潢,才发现是在自己的房间醒来的。 她的脑海后知后觉浮现昨晚的事情,她昨晚是睡在徐知序房间的沙发上,怎么现在却出现在自己的床上! 应该是徐知序将她抱回房间的…… 回想起一切,她的脚趾忍不住蜷缩起来,如果不是昨晚的经历太过于真实,她真的要怀疑昨晚的一切都是她做梦。 太羞耻太越界了! 季棠愿洗漱完毕,她照常下楼,徐知序照例出现在餐桌前,正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手边的平板,穿着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衬衫马甲,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端方沉稳,昨晚的一举一动仿佛只是一场梦。 “早上好。” 低沉的嗓音唤醒季棠愿的思绪,季棠愿回过神,也和他打招呼:“徐先生,早上好。” 徐知序轻轻放下咖啡杯:“昨晚我喝多了,多谢你照顾我一整晚。” 季棠愿:“不客气……” 她抿了抿唇,现在她只想知道,所以昨晚的话,到底是不是醉话? 如果是醉话,那昨晚的一切都不作数,他们还是可以按照既定的关系继续相处,不会脱轨。 想到这里,不知为何,心里好像有些隐隐的失落和难受。 季棠愿机械地端起手边的水壶,往玻璃杯添水,但因为走神,她没注意到玻璃杯的水即将溢出。 温热的手兀自扶住继续倒水的水壶:“小心。” 季棠愿回神,才发现玻璃杯的水已经满了,她慌忙放下水壶:“谢谢。” 他带着点兴味看着她:“小心点,别像昨晚的我那样,把水撒到身上了。” 季棠愿:?!他怎么全部记得! 第34章 季棠愿呆住了, 玻璃杯哐当地放置在桌面上,力道有些重,昭示着她的震惊:“你……你昨晚不是喝醉了吗?” 那她昨晚, 给他擦……的事,说的话,他该不会全部记得吧! 徐知序浅笑:“我的酒量没有那么差。” 一个生煎包被他用公筷轻轻夹在她的碟子前:“而且我昨晚, 说的并不是醉话。”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 直接给季棠愿定了死刑。 他居然没喝醉,那说明, 他昨晚说的,并不是醉话…… 一时间,她的脑子像是要烧开的热水, 正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泡, 搅得她心乱如麻。 她拿起筷子,生煎包滚烫的汤汁差点把她烫到,澄黄的汤液撒了几滴在她的西装裙上。 徐知序给她递上湿巾,关切道:“有没有被烫到?” 他像是有些内疚:“抱歉, 我不应该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个的。” “没事。” 她仓皇起身找了个借口:“我的衣服弄脏了, 先上去换件干净的。” 没等徐知序回应,她转身就匆匆上了楼。 回到房间,她缓缓褪下被沾上油渍的西装裙, 看向宽大的穿衣镜,她才发现自己的脸色像是熟透的番茄, 红得彻底。 暂时不用面对徐知序, 季棠愿暗暗松了口气,但想到一会还是要下楼面对徐知序,她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只是,她好像不知道怎么去面对…… 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还是需要回应他?她现在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她可以逃避一时,但却逃避不了一世,她总不能装一辈子傻。 想到这里,季棠愿叹了口气,不得已,她在楼上磨蹭了好一会,才决定使用拖字诀。 等到她再次下楼,剩下的早餐也已经来不及再吃,她只是喝了杯鲜榨玉米汁,就匆匆结束这顿状况频出的早餐,季棠愿坐在前往电视台的车里,她整个人像雕塑般僵直,不敢发出一丝动静,生怕身侧的徐知序会主动提起昨天的事。 好在徐知序好像很忙,他只是姿态闲适地端坐在车后座,用平板处理工作。 到了电视台楼下,季棠愿迫不及待地下了车,原本高高悬起的心终于放下。 播完照例的早间新闻,季棠愿告知了节目组导演陈牧,和田老先生的事情已经谈妥。 得知田老先生同意拍摄,陈牧的眼神已经不是敬佩了,而是近乎于像是看到了神:“小季老师,你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这样神通广大?田老先生也能说服!” 陈牧不得不说,这个节目组要是没有了季棠愿,过来第二期都撑不过去。 陈牧对季棠愿的感激已经达到了顶峰,他在办公室转来转去,最后拍板决定:“不行不行,小季老师,我不能让你白帮忙,今天晚上,我请大家吃饭,您一定要到场。” 季棠愿有些哭笑不得,艺遗生辉的事情能这么顺利,大半的功劳都不在她身上,应该归在徐知序身上。 猝不及防想起徐知序,季棠愿有些怔忪。 那边的陈牧却叫了她:“小季老师,今天晚上我在周苑定了包厢,你一定要到场啊!” 季棠愿也不好拒绝对方的好意,点头应下:“好。” 晚上要聚餐,季棠愿提前和周姨打了声招呼:“周姨,我今晚有约,就不回去吃饭了。” 周姨“哎哎”两声:“太太,到时候结束和我说一声,我安排司机去接您。” 季棠愿回了个好- 陈牧定的周苑,是江城有名的高级餐厅,晚上,大家抵达富丽堂皇的周苑,大家纷纷赞叹不已,笑称陈牧这次是大出血了,还有人谢谢。 陈牧却摆摆手:“这些都是应该的,我只是钱包出点血,算不了什么,但小季老师是实打实为我们节目组付出了许多,是我们节目组的救星,大家要谢,就谢谢小季老师。” 饭局上,陈牧真心实意地对她表示感谢:“小季老师,没有你帮忙,我们这个节目简直是寸步难行。” “来,我敬你一杯。” 季棠愿和他碰了一杯,一顿饭大家都很尽兴,临走时,大家都纷纷在门口告别,夏钰看向季棠愿:“师姐,你打算怎么回去?” “我有人来接。” 季棠愿看了眼手机,周姨刚刚给她发了消息,说司机已经快到了。 “那就好,那我先走了。” 夏钰叫的网约车正好到了,她朝季棠愿招了招手,就上了车。 “嗯,注意安全。” 季棠愿和夏钰告别后,来接她的车子也出现在眼前,熟悉的车子缓缓驶向她。 本以为来的司机是李叔,但季棠愿弯身看清驾驶座上的徐知序后,不由愣住:“你怎么来了?” 徐知序含笑看向她:“徐太太不满意我这个司机吗?” 季棠愿轻咳一声:“没有。” 其实她确实不太想在这个时候见到他,一见到他,就会想起今天早上的窘迫。 但季棠愿还是强装镇定地上了车,徐知序发动车子,指了指她身侧:“这里有我买的酸奶,可以喝点。” 季棠愿拿起一瓶酸奶,慢吞吞地拧开:“谢谢你来接我。” “听周姨说你喝了酒,昨晚你照顾了我一晚上,今天也应该轮到我照顾你了。” 低磁的嗓音缓缓渡入耳中,让季棠愿耳尖不由一麻。 季棠愿小声反驳:“其实我没有喝多,不需要照顾。” 他弯了弯唇,“我当然知道你有分寸,只是我想来接你而已。” 徐知序缓缓转过脸,看向她:“和我单独相处,很不自在吗?” “啊?” 季棠愿有些心虚地垂眸:“也没有……” 确实是很不自在,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一个和她表白的男人,而这个男人,还是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假丈夫。 他观察到季棠愿的反应,继续自顾自说道:“是因为我昨天晚上说的话吗?” 季棠愿的手一紧,差点把酸奶挤出来。 她很震惊,他为什么每次说话都如此直白! 徐知序看了一眼她的表情,旋即了然:“果然是因为我昨天说的话,关于我昨天说的话,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也不会逼迫你做出回应。”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意思,仅此而已。” 季棠愿闻言,有些怔愣。 徐知序的声音继续传来:“至于你要给我什么样的回应,什么时候回应,都看你,我尊重你的选择,我知道你前男友的事对你造成一定的影响,所以我不会催你。” 季棠愿的内心微微一动,相似放下一块摇摇欲坠的巨石,轻松了不少。 与此同时,对于徐知序的绅士和温柔,她心里多了些触动。 她很担心被人步步紧逼,但徐知序到目前为止,还是很尊重她的举动。 只是徐知序却话锋一转:“但我希望你愿意与否,都能给我一个回应。” 季棠愿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嗯,我会的。” “那就好。”徐知序开玩笑般,“希望这个回应,我不会等很久。” 季棠愿默然。 这个承诺,季棠愿不敢应下。 徐知序说起了另一件事:“明天晚上,有场宴会,需要你陪我出席。” “是一场在邮轮上的宴会。” 季棠愿还没有坐过邮轮,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好奇占了上风,她显然多了几丝兴奋:“在邮轮上的宴会吗?” “嗯。”见到她像是小女生般的娇憨神态,他忍不住勾了勾唇,“喜欢?” 季棠愿被他发现端倪,有些羞赧:“没有喜不喜欢,就是我没有体验过,所以觉得很新奇而已。” 徐知序笑了笑:“以后要是喜欢,我可以安排游艇,带你出海玩。” 季棠愿在心中默默腹诽,他怎么什么都有,万恶的资本家。 对于第二天的晚宴,徐知序提前让人给季棠愿准备好礼服和妆造,就带着她前往这次在邮轮上的晚宴,这次的晚宴是江城某位千金小姐的生日,这位千金小姐叫姜颜,和徐知序算是发小。 一路上,季棠愿简略了解了这位寿星的信息,上了邮轮,这次晚宴的主人公立刻就迎上来。 “知序,你来了。” 姜颜的声音清甜,身着一身香槟色礼服,款款走来,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贵气。 姜颜显然注意到一旁的季棠愿,她有些惊讶:“这是你第一次带女伴出席,这位是……” 徐知序应了声:“嗯,这位是我的太太,季棠愿。” 骤然听到“太太”两个字,姜颜勉强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你什么时候结的婚?我居然不知道。” 徐知序的视线一直落在季棠愿脸上,他淡声道:“就是前段时间的事。” 姜颜扬起笑,朝季棠愿伸出手:“您好,徐太太。” 季棠愿回握:“您好,姜小姐,生日快乐。” “谢谢。” 打过招呼,姜颜和徐知序聊起商场上的事,季棠愿听不太懂,只是静静站在一旁。 徐知序察觉到她的沉默,垂首问她:“要不要去逛逛?” “嗯。”季棠愿对徐知序轻声道,“你和姜小姐先聊,我想自己逛逛。” 他知道季棠愿跟在自己身边不太自在,只是无奈道:“好,有事叫我。” 望着季棠愿离开的背影,姜颜压下心底的涩意,笑容落落大方:“前段时间陈奶奶还一直忧心你的人生大事,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我以为你会找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没想到你格外特立独行,恭喜。” “多谢。” 徐知序罕见地笑了:“听寒也是这样说。” “但我很喜欢。” 确实是喜欢,单单是看他望向季棠愿的眼神就能得知,他对她,又多么特殊。 季棠愿先去餐台拿东西吃,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不远处的徐知序身上,他西装革履,风度翩翩,正和对面身着香槟色晚礼服的姜颜相谈甚欢,他甚至朝着对方展露笑颜。 从谈话就可以得知,姜颜是徐知序的发小好友,他们俩还算是相熟,聊起的话题也都是她不懂的,不了解的。 她就像是一个局外人,插不进去。 她再次想起徐知序说的喜欢。 真的会有人会选择放弃落落大方,学识渊博的优雅千金,转而选择她这种平凡普通的人吗? 应该不会。 季棠愿握着高脚杯的手微微收紧,心情也莫名随之低落。 他们都不在同一个世界,或许是徐知序从未见过她这种普通的女生,所以一时感到新鲜,但实际上,他和姜颜这种千金大小姐更合适。 她好像还是不属于这个纸醉金迷的奢靡世界。 喝了一杯水后,季棠愿找服务生问了洗手间的位置,随后心不在焉地伸手推开面前沉重的门,里面却不是洗手间,而是光线迷离的包厢,里面坐着不少人,男男女女,姿势暧昧,时不时传来男人的调笑和女人的娇笑声,看起来像是在玩尺度很大的游戏。 季棠愿顿了下,知道自己是误进了别人的包厢,她立刻转身,正要退出,却被人拦住,制止她的离开。 一个满是酒气的男人凑了过来,语气透着油腻的不舒服。 “美女,怎么刚来就要走?” 第35章 能在这里的人, 应该都是给姜家小姐庆生的宾客,季棠愿不想挑起事端,只能尽量让自己镇定自若:“抱歉, 我走错地方了。” “哎。”男人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来都来了,一起玩一玩嘛……” 面前男人的语调很是轻挑, 透着一种油腻的不舒服, 看着季棠愿的眼底满是惊艳,像是对于她这个误闯者很感兴趣。 季棠愿不动声色地挪开, 避开他的手:“不了。” 包厢里的人都是,他们用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格格不入的季棠愿。 面前的女人漂亮且面生,衣着也很简约, 只是戴着简单的首饰, 神情透着一股子倔强的味道,看上去并不像是哪位贵客的太太亲属,估计是想办法混进姜小姐生日宴的女人,是来这儿攀高枝的。 在座的人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个眼神, 像是盯上了什么有趣的猎物。 季棠愿正要转身离开时, 有人在此时推门而入,还带着卑微到尘埃里的讨好:“我来迟了,自罚一杯……” 声音是有些让人心烦意燥的熟悉, 季棠愿与来人对视,是季家大伯。 原本季家大伯脸上还堆满了谄媚卑微的笑, 但在见到季棠愿的瞬间, 神情变得有些古怪:“棠愿,你怎么在这里?” 还想再拦住季棠愿的男人顿时乐了:“哟季总,还是熟人啊?” 季家大伯在一旁赔笑:“是, 李少,这是我的亲侄女,棠愿,还不和李少问好!” 被称作“李少”的男人斜斜站在门口,好整以暇:“咱们想和季小姐交给朋友,但季小姐不太给面子啊……” “美女,既然都是熟人,那就一起聊聊天喝几杯呗。”男人语气有些不怀好意,“就当交个朋友,你大伯都在这儿,我们又不会吃了你。” 季棠愿彻底知道软的不行,她只是静静站着,声音很淡:“让我出去。” 李少再三被驳回面子,面色有点难看:“别给脸不要脸。” 一道爽朗的声音却横亘而入:“李少,既然人家想走,就不用勉强了。” 说话的人是一位保养得宜的中年男人,他亲自起身,走到季棠愿面前,端的是一副温文尔雅的姿态,李少虽然不太情愿,但看在中年男人的面上,还是放了行,季棠愿得以走出灯光迷离的包厢。 即使从包厢出来,季棠愿的精神依旧是处于紧绷状态,虽然面前的男人刚刚帮了她,但她看向他的目光还是带有几分审视。 但不管他是何居心,季棠愿还是为他刚刚伸出援手而道谢:“谢谢您。” “客气,我认识你,季小姐。”男人彬彬有礼,笑容显山不露水,像一位儒雅的绅士,“你是江城电视台的主持人,我看过你的节目。” 季棠愿没想到会在这里被人认出来,她有些诧异,原本浑身紧绷的态度松懈不少,对冯朗的警惕也降低了些。 “您知道我?” “当然,我也是做的实业,最近正在了解电视台广告投放这方面,正好看到季小姐主持的非遗节目,做得很好,节目在网络上很受欢迎,收视率也很不错。”男人礼貌递过去一张名片,“我想要了解一下电视台节目赞助的事情,季小姐,能否方便借一步聊聊?” 季棠愿低头看向明信片,上面赫然印着“冯朗”二字,显然是面前男人的名字。 季棠愿对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在财经节目上听过这个名字。 得知面前人的来意,季棠愿最后的警惕也消散得干净,她收好名片:“冯总,您想了解哪一方面的赞助?” 冯朗:“那我们找个安静的地儿喝一杯茶,聊聊?” 季棠愿没有拒绝,邮轮上设施齐全,甚至还有专门品茗的茶室,季棠愿跟着冯朗进入茶室,茶室内有专门的茶艺师正在泡茶,茶香袅袅。 本以为对方会在她对面落座,但冯朗却让茶艺师先离开,随后径直挨着她坐下,社交距离有点太近,季棠愿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试图拉开距离。 冯朗察觉她的抗拒,笑了笑:“季小姐,其实在电视节目之前,我在高尔夫球场见过季小姐几面,改天,我们可以一起切磋切磋球技。” 自从上次在高尔夫球场见过,被季家大伯介绍过后,冯朗就对季棠愿念念不忘,如今在这里重新见到,他肯定要好好把握。 季棠愿隐隐感觉对方并不是真心和她聊赞助,她还是维持着基本的礼貌:“如果有机会的话。” 冯朗倾身,语气暧昧:“当然有机会。” 季棠愿倏然站起身,语气严厉:“冯总,请你自重!” 被季棠愿避开,冯朗坐直身体:“你大伯说你脾气叛逆,看来确实不假。” 即使季棠愿的态度很不礼貌,冯朗却只是笑了笑,丝毫没有被甩脸子的恼怒,反而态度很包容:“没关系,美人都是有点脾气的,我可以多担待些,毕竟我很欣赏季小姐。” 听到大伯二字,季棠愿的神情愈发冷。 面前的冯朗看似礼貌谦逊,但季棠愿看出他眼底藏不住的垂涎,心里不由厌恶多了几分,她的神色更冷淡了些:“冯总好像没有聊正事的意思,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了。” “哎季小姐,你太急了,我有说不赞助吗?”冯朗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暗示意味十足,“实话实说,我一眼就被季小姐吸引了,只要季小姐诚意给够,我当然可以赞助季小姐的节目……” 他的话意味深长,对上冯朗的神情,季棠愿大概能猜到他的意思。 “我不接受潜规则。” 冯朗却笑了:“现在我的秘书正守在外面,没有人能进来,季小姐不接受也得接受。” 季棠愿倏然顿住,她的心高高悬起,正当她准备避开冯朗伸向她的手时,门外响起两声叩叩敲门声,冯朗的秘书语气焦急:“老板,有贵客来访。” 突然被打扰的冯朗怒气正盛:“是谁!” “……是徐先生。” 冯朗倏然站起身,声音染上不自觉的紧张:“哪位徐先生?” 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在这偌大的江城里,还有哪位徐先生? 但他心里还抱有一丝侥幸,直到厚重的包厢门被侍应生推开,图案繁复华丽的地毯上,突然出现一双干净锃亮的手工皮鞋,来人缓缓踏入包厢,安静无声,却压迫感十足,修长挺拔的腿被西裤包裹着,徐知序站在原地,笔挺西装一丝不苟,身姿高大,只是站在那里,就带给季棠愿无限的安全感。 冯朗下意识站直身体,咽了咽唾液:“徐先生,您有何贵干?” “没什么。”徐知序弯了弯唇,但眼底却一片冰凉,如同淬着冰。 “就是听说我太太在这里,我特地来找她。” 冯朗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太……太太?!” 徐知序向前一步,轻轻握住季棠愿的手腕,将人带到自己身边:“介绍一下。” 徐知序声音含笑,语气温和:“季棠愿季小姐,是我的太太。” 冯朗顿时噤了声,原本有恃无恐的表情一点点皲裂,惊恐的视线在徐知序和季棠愿之间来回逡巡,他像是被瞬间抽干力气,脸色一寸寸变惨白无比。 他结结巴巴地询问季棠愿:“您,您是徐太太?” 冯朗再也不复方才的游刃有余,他道歉的态度放得极低:“我方才只是想和徐太太聊电视台赞助的事,只是我的酒喝得有些多,对徐太太多有冒犯,实在对不起,您大人有大量,” 徐知序轻轻倒了一杯茶水,推到季棠愿的手边:“我太太向来喜欢低调,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份,但这也不是能随便被人欺负到头上的理由。” “冯总,你说对吧。” 他示意身边的人,语气分辨不出喜怒:“还不赶紧把人给请出去?” 有人上前将瘫软的冯朗架起,半拉半拽地将人礼貌“请”出去,噪杂声渐远,徐知序才上前揽住季棠愿,轻声安抚她的情绪:“好了没事了。” 温热的手掌轻拍她的背脊,还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低磁的声音带着无奈的宠溺:“我们回家好不好?” 他的声音太温柔,季棠愿心中酸涩无比,她轻轻揪住徐知序的衣角,死死忍住泪水,轻轻点了点头。 徐知序见季棠愿的情绪稍微稳定下来,才转身看向站在一旁的姜颜:“抱歉,我和我太太先走一步,扰乱了你的生日宴,改天一定亲自赔罪。” 姜颜第一次见到他对异性如此悉心呵护,温声安慰,心中最后一点念想也彻底消散,她笑着释然:“没事,徐太太没事就好。” 返程的车子疾驰在路上,车内却一片寂静,气氛沉得压抑。 自从季棠愿上了车后,就一直一言不发。 她只是宛如一尊木偶,呆坐在后座,指尖死死扣着掌心,她都已经24岁了,还是这么不小心,轻易地就落入别人的圈套,还是没有能力自己处理好私事,还害得徐知序被她连累,需要中途陪她离场。 “徐先生。” 季棠愿的声音很轻,带着极度的不安全感,她很忐忑,也很懊恼,将头埋得更低了:“对不起。” 徐知序一顿,侧过脸,静静看着她,这道目光如清凌凌的月光,似水般落在她脸上。 “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 徐知序语气沉稳温和,没有一点责怪的意味,好像只是单纯在询问她话中的意思。 季棠愿对上他的视线,再次微微垂下头,声音也低入尘埃中:“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我好像很没用,总是被人骗,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需要您出面帮我收拾烂摊子。” “你怎么这样想?”他叹了口气,目光温和地凝视她,“没有的事。” 温润的木质香倏然靠近,像绵密温暖的云朵包裹着她,他的声音柔得不像话:“应该是我和你说对不起,我作为你的丈夫,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你的异样,没有照顾好你,让你受委屈了,是我的疏忽,抱歉。” 他的道歉太过于恳切,季棠愿心中的不安,就像是被太阳光照射的阴霾,被瞬间驱散干净,季棠愿明明知道他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却让季棠愿的内心越发酸涩:“可是,我还是觉得自己很没用……” “只要是人,都会犯错的,不用这么苛责自己。” 徐知序伸手将人轻轻抱入怀里,剪裁得体的西装布料冰凉柔软,轻轻贴敷在她的脸颊上,季棠愿能感受到来自徐知序的温暖,她再也忍不住,伸手回抱他,将自己躲在徐知序的怀里,压抑而放肆地低低哭泣,他的掌心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不厌其烦地强调。 “别担心,一切都有我在。”《 》 35-40 第36章 感受着他的触摸, 季棠愿心中一颤,泪水却无法止住,一点点洇湿徐知序的衣襟。 他的心跳沉稳有力, 一下下安抚着她,即使这一份温暖和关心,对她来说可能只是一时幸运得到的礼物, 但现在的她只想沉溺其中, 不愿再放手。 灰色的高定西装被泪水润湿,形成一小块不规则的湿痕, 季棠愿哭得有些累了。 回到河湾别墅时,徐知序甚至还亲自将她公主抱上楼。 季棠愿有些窘迫,她紧张地揪着徐知序的衣角, 小声道:“我可以自己走的。” 徐知序却低头与她对视, 眼眸像是漾着一池水,温和平静:“今天徐太太受了委屈,我想好好哄哄。” “而且,我喝醉酒当天, 你也是抱着我上楼的, 我应该礼尚往来。” 他这句话说得极其慢,一字一句清晰传入她的耳中,瞬间染红了耳尖。 这种事, 也没必要记得这么……清楚…… 走神间,徐知序一直将她抱上楼, 将她放在主卧的沙发上。 徐知序的目光静静落在她的脸上, 季棠愿抬手捂脸:“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是不是我脸上的妆都花了?” “没有。”徐知序笑了声,“还是很漂亮。” 但季棠愿不太相信,一想到她现在妆容都花了, 而狼狈的一面还全被徐知序看到,她就无所适从,季棠愿伸手推了推徐知序:“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 这次徐知序没有拒绝:“好。” 房门阖上,季棠愿就立刻进了洗手间照镜子。 镜子里的女人眼眸鼻尖泛着淡淡的红,显然是哭过,但好在她的妆没有花。 还好还好,如果她顶着一张大花脸在徐知序面前哭,她自己就能尴尬得脚趾扣地。 季棠愿刚刚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她心里的郁结散了不少,但她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看到自己那双像桃子的眼眸,心里泛起了丝丝缕缕的后悔。 她想到明天还要播新闻,按照现在的状态,她第二天起床肯定会肿。 为了上镜,她只能趁现在急救一下。 季棠愿在洗手间洗漱一番,转身准备打开门下楼,但却差点和站在房门外的徐知序撞个满怀。 “小心点。”徐知序眼疾手快地拉住她,“你要去哪里?” “我的……眼睛有些肿,我担心影响明天的上镜,所以打算下楼拿个冰袋。”季棠愿小声道,“我想敷敷眼睛。” 他的视线温和地落在她的眼下,他笑了笑:“好,我替你去拿。” “除了冰袋,还有其他要拿的吗?”徐知序将手放在身前,此时的他不像是豪门掌权人,更像是彬彬有礼的斯文管家。 “夫人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 她莫名被他逗笑,但很快却又收了笑,她刚刚才哭过,又笑又哭有点奇怪。 但徐知序却扬起唇角:“心情好点了?” 季棠愿小小地嗯了一声,徐知序温声道:“那我就放心了。” 季棠愿总觉得他话里有话,难道刚刚徐知序是在故意逗她笑吗? 明明是位高权重的掌权人,居然会为了哄她,搞怪逗她开心,她的心底涌起一种莫名异样感,好像心跳在加快。 不多时,他拿了个冰袋上楼,季棠愿道谢,正要接过,却被徐知序避开:“我来给你冷敷。” 季棠愿伸出去的手缓缓收回,她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任由徐知序一点点替她冷敷按摩。 徐知序的动作很轻柔,冰冰凉凉的,按得很舒服,季棠愿忍不住闭上眼。 或许徐知序的手法太好,又或许是季棠愿哭累了,不知不觉,季棠愿呼吸渐渐平稳,在沙发上睡着。 徐知序放下手中的冰袋,将她打横抱起,缓步靠近她的床边。 季棠愿睡得很沉,乌黑的长发飘散在枕头上,侧颜恬静,纤长的眼睫低垂,温婉动人,修长白皙的脖颈在暖白光照射下,想一段触手生温的羊脂玉,透着诱人的嫩白。 他想起今天在车上的事,她哭得鼻尖泛红,但纤细的手臂还紧紧圈住他。 他坐在她的床边,静静凝视她,旋即他轻轻掀开床上软被,在她身旁躺下。 季棠愿似乎察觉到床垫下陷,她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和他面对面。 她和他,在此刻同床共枕。 她抱着被子,睡得香甜,女人馨香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上,他只觉得喉咙干得厉害,往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好像要在此刻寸寸崩塌。 徐知序喉结滚了滚,最终还是缓缓坐起身。 他担心自己再在她身边待下去,自己会对她做什么- 但熟睡的季棠愿对此毫无所觉,因为前一晚的冰敷,第二天早上起床,季棠愿的脸没有肿。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放下心来。 刚到电视台,季棠愿就收到了下午要临时出差的通知,为了就是去拍摄艺遗生辉昆曲的那一期,因为临时安排,她只能打电话告知徐知序自己要出差的事。 电话的徐知序静默片刻:“你要出差几天?” “可能两三天吧。” “好,那注意安全。” 季棠愿小小声说:“你也是,我会给你带礼物的。” 对面笑了:“好。” 中午回河湾收拾好行李,季棠愿就跟着节目组前往拍摄地,江城郊外的一个小镇,田荣的本部戏班子就是在这里。 或许是有徐知序做背书,又或许是陈牧这一期的准备很充足,这一期关于昆曲的拍摄三天就完成了。 在离开小镇的前一天,他们中午在小镇的特色餐厅吃饭,这个小镇已经发展成相当成熟的旅游小镇,店是家常菜馆,老板是一对老夫妻,得知他们是从江城过来的,很热情地和他们介绍这边的景点。 这里的景点和其他古镇大同小异,季棠愿只是静静听着,这两天忙得脚不沾地,好不容易有一天能公费旅游,但季棠愿只想在酒店睡觉,没有想去的欲望。 显然大家也和季棠愿一个想法,表示听过就算去过了,没兴趣真的去打卡。 只有夏钰这个未毕业的小姑娘听得津津有味,当她听到老板说这里小镇上有个很灵验的寺庙,可以求各种平安符事业符,夏钰眼睛唰地亮了。 “我下午决定去这个寺庙拜一拜,有人和我一起的吗?” 有人反驳:“小钰,那个寺庙在山上,你跑了两天,现在还要上山,不累吗?” 夏钰却摆摆手:“不累,我最近的论文写得头秃,说不定去拜一拜,就立刻文思泉涌了呢。” “而且这里有个寺庙的护身符很灵验。”夏钰问道,“有谁想和我一起去的吗?” 大家纷纷拒绝:“不去不去,拍了两天视频已经累得不行了,还是在酒店补觉比较符合我的风格,没精力和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折腾。” 就在大家持反对态度时,季棠愿出声了。 “小钰,我和你一起去。” “真的吗师姐?那太好了!” 夏钰找到了同伴,差点一蹦三尺高,高兴得不行,但过了一会,她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师姐,如果你是担心我一个人,没人陪,完全不用勉强自己和我一起去的,我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季棠愿愣了愣,旋即失笑:“不是这个原因,是我真的想去。” “真的吗?”夏钰有些狐疑,“我还以为师姐不相信这些的呢。” 季棠愿:“就当是求个心安。” 两人确定要去寺庙后,吃完饭当即回了酒店,换了一身适合爬山的衣服,就匆匆出发。 原本夏钰还活力满满,爬到一半,夏钰就开始气喘吁吁,甚至后悔一时冲动决定过来。 季棠愿却安慰她:“坚持一下,说不定这个寺庙真的很灵,那这些辛苦不算白费。” “也是。”夏钰被这样鼓舞,再次打起精神继续走,她跟着季棠愿,好奇问,“我去求事业符,保佑我实习顺利,论文顺利,师姐是去求事业的吗?” 季棠愿摇摇头:“不是,我不是替自己求的。” 这个符,她想给徐知序求一个。 徐知序是很好的人,她希望徐知序之后的每天,都平安幸福。 两人走了许久才到寺庙,忍着腰酸腿软,两人求了各自想要的符,又去了殿前拜拜。 季棠愿虔诚地拈香,在殿前跪下,她闭上眼,在心中默念。 ——保佑徐先生平安喜乐,万事无忧。 夏钰看着季棠愿:“师姐,我总觉得你这段时间不太对劲。” 季棠愿一愣:“我哪里不对劲了?” “你这次出差,买了很多男士的小玩意小礼物,还有些魂不守舍。”夏钰分析,她像是想到什么,瞬间压低声音,“你有喜欢的人了?” 不知怎么,她在这次的出差中,总是时不时想起徐知序,不知不觉给他买了很多礼物。 季棠愿有些慌乱:“没有,我只是给我的……朋友带些礼物。” 夏钰不相信,她拖长声调:“真的只是朋友吗?是男朋友吧!” 季棠愿轻轻打了她一下,就不再理会夏钰的调侃。 结束短暂的出差,季棠愿和一行人回到了江城。 刚出高铁站,季棠愿就看到了司机李叔,他朝她走来,接过她的行李箱:“太太。” 季棠愿环顾四周:“徐先生不在吗?” 早在回来前一天,徐知序给她打个电话,他明明说过,会亲自来接她的,现在却不见人影。 季棠愿有些失落。 她还想第一时间给他那枚求来的平安符。 李叔看着季棠愿有些失望的小表情,不由笑了:“先生来了,他正在车上等着您。” 季棠愿这才有了精神:“是吗?” “是。”李叔忍不住打趣,“看来太太这些天,很想先生。” 季棠愿的脸有些发热,她底气不足地辩驳着:“……没有很想。” 她只是单纯想给徐知序看她的礼物而已。 李叔带着季棠愿走到车边,车门打开,季棠愿见到了西装革履的徐知序,他抬起头,朝她微微一笑:“回来了?” “嗯。”季棠愿小声应答,“我回来了。” 季棠愿坐上后座,却发现徐知序身边有一个精巧的锦盒。 徐知序察觉她的目光,他看了眼锦盒,漫不经心道:“这是送给姜颜的礼物。” “最近和她有些生意往来,所以需要走动走动。” 听到这句话,季棠愿握在手心里的平安符被她倏然捏紧。 听到姜颜这个名字,她就想起生日当天,徐知序和姜颜相谈甚欢的画面,她心里翻涌着莫名的情绪,她分不清那是什么,但此刻,她不是很想送出这个平安符了。 此时,前面的车子突然变道,而且没有打灯,李叔倏然刹车,轮胎和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吓得季棠愿手一松,平安符啪嗒掉落在徐知序的身侧。 季棠愿却无暇顾及刚刚的刹车意外状况,她此时的注意力都在那枚掉落的平安符上,她的紧张已经达到了巅峰,因为徐知序发现了那一枚平安符。 她正想要拿回来,但徐知序先她一步,捡起那一个做工精致的平安符,抬眼看向她:“这是什么?” “平安符。”季棠愿伸手,想要接过他捡起的平安符。 但徐知序却五指合拢,将平安符藏在掌心,他看着季棠愿:“是为我求的平安符吗?” 季棠愿被戳中心事,手细微地一顿。 徐知序捕捉到她的迟疑,轻笑:“既然是你送我的礼物,为什么要藏起来?嗯,徐太太?” 季棠愿无意识地抠着手指甲:“我看到,你送姜小姐的礼物了。” 徐知序意味深长地“哦”了声,随后倾身看向季棠愿,满眼都是笑意。 “所以,徐太太这是吃醋了吗?” 第37章 吃醋?她怎么可能会吃醋! 季棠愿的脸颊唰一下变得滚烫, 她急得想要拿回平安符,但徐知序却拿着那枚平安符,将手抬高到季棠愿够不着的高度。 他这个人怎么还会耍赖! 饶是平时对徐知序礼貌客气的季棠愿, 这次终于急得叫他全名:“徐知序!还给我!” 季棠愿倾身靠近他,抬高手臂,想要去抢, 但正好车辆转弯, 她重心不稳,直直地跌入男人温热坚实的怀抱中。 木质香紧紧包裹着她, 健硕的胸膛温热富有安全感,但却让季棠愿觉得陌生且紧张,徐知序垂眸, 对上她略显慌乱的眼神, 季棠愿身子愈发僵直,这是她第一次坐在异性的大腿上,季棠愿只觉得一股热血直直冲上面门,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透。 虽然她和徐知序是夫妻, 但是这样亲密的举止, 她还是第一次。 徐知序感受到一股极其淡雅的馨香,他眼眸微暗,感受到怀中的女人想要逃离他的怀抱, 他直接伸手,将季棠愿纤细的腰肢紧紧禁锢住。 “徐太太, 躲什么?” 季棠愿从未和他在旁人面前如此亲昵, 李叔已经很识趣地将隔板升起,将静谧私密的空间留给他们。 徐知序静静抱着她,他的嗓音近在咫尺, 仿佛是附在她耳边低语,语调如同磨人的砂砾,将她的心底磨得很痒。 徐知序轻笑一声:“这个平安符不是给我的吗?” “不是给你的!”季棠愿扭过头,刚刚被徐知序戏弄,她心里还存着气,不愿承认,她避开他有如实质的视线,她的声音低低,“是我送给我自己的。” 徐知序强势又温柔地将她揽在怀中,他低笑,最终还是没有继续逗她,他将那一小枚平安符放回她的手中。 “还给你。” 平安符重新回到她手上,季棠愿如了愿,她想挣开徐知序的怀抱,但徐知序抱得太紧,手臂像是难缠的钢材,难以挪动,她三番五次想要掰开,但他的手臂却纹丝未动。 “徐知序,赶紧放开我!” “这么久没见,给我抱抱。” 季棠愿有些欲哭无泪,明明之前的徐知序是个很有距离很有礼貌的绅士,现在怎么成这样了? “你之前根本没有这么流氓……” 徐知序弯了弯唇,嗓音低醇柔和:“因为我很高兴,我只是很高兴,你开始在意我,会给我求平安符。” 季棠愿嘴硬:“那不是给你求的。” 徐知序笑了:“那更不能放你离开。” 无法,季棠愿只能继续坐在他的怀中,这种如此贴近的距离,让季棠愿面红耳赤。 好像自从上次邮轮生日宴后,他就撕开了温文儒雅的外皮,对她的亲密接触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他和她怎么就莫名其妙发展成这一步了? 但她,好像并不是很排斥这种接触…… 季棠愿视线移开,再次看见放置在身侧的锦盒,心中却很不是滋味,说实话,当她看到那个精致的锦盒时,知道是徐知序打算送给姜颜的礼物,好像是有道炸天响雷,将她的好心情彻底轰走。 她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情绪,好像是闷闷的,像是即将下雨前的阴天,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与此同时,她也好像清醒过来。 她再一次看清她和徐知序之间的身份鸿沟,或许他和姜小姐,才更合拍。 往常的她很清醒,她知道她和徐知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也从来因为贵重的礼物产生自惭形秽的落差感。 但今天的她,好像有点失控,那点酸涩的感觉直接席卷了她全身,也让她好像认不清自己。 她只觉得自己的小平安符,很拿不出手。 徐知序察觉她的视线:“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和你送的价值连城的礼物相比。”季棠愿重新垂下眼,小声道,“这么小的平安符,配不上你的身份。” “没有。” 徐知序回答得很认真,他的眼眸紧紧锁定在她脸上:“我很喜欢,平安符都是夫人的心意,如果夫人愿意送我,我珍之重之。” 他嘴角噙着笑,“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能得到太太亲自求来的平安符?” 季棠愿捏着平安符的手稍稍放松,她动摇了一瞬,还是将平安符放回包里。 她闷闷道:“不能给你。” 徐知序看起来好像很遗憾,他将手臂收得更紧些,倾身靠近她的耳畔,一点点磨她:“真的不能给我吗?” 季棠愿被他圈抱在怀里,被他这一举动弄得手足无措:“……不行。” 徐知序倒也没继续软磨硬泡,他轻笑:“好,我不强人所难。” 怎么不过几天不见,他就变得这么流氓了! 徐知序轻轻摸了摸她的肩,温声道:“晚上,姜颜会来家里吃饭,麻烦徐太太和我配合一下。” “和我一起扮演恩爱夫妻。” 季棠愿虽然很不情愿,但这毕竟是协议婚姻说好的。 季棠愿艰难道:“……你先松手,让我从你……怀里下来。” 但徐知序无动于衷。 季棠愿忍不住,她小声道:“你放开我,我们这样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了?”徐知序语气无辜,“你不喜欢坐在我怀里吗?” “上一次,你抱得我很紧,所以我以为你喜欢被我抱着。” 他话里的上一次,是指从游轮宴会回来的那一次。 季棠愿咬着下唇,她努力辩驳:“那只是意外,我以后不会了。” 徐知序笑了:“好狠心,用完就丢。” 季棠愿被他的话弄得脸红,说得她好像什么负心汉一样。 徐知序抱了她一路,直到回到河湾才将她放开。 得了自由的季棠愿,快步上了楼,只留给徐知序一个慌乱的背影。 徐知序望着女人匆匆的脚步,嘴角微微扬起。 季棠愿回到房间,整个人呆滞了一会,才起身去浴室洗澡。 因为姜颜要来河湾共进晚餐,季棠愿略微打扮了一下。 作为女人的直觉,她当然能感受到,姜颜对徐知序是有不一样的好感的。 面对姜颜的活泼明媚,她能大大方方地和徐知序相处,季棠愿很欣赏她,也很羡慕她,但更多是自卑。 季棠愿知道姜颜对她没有恶意,只是她自己太过于自卑,性格别扭,才让自己想太多- 下午六点,姜颜来到河湾,她不同于上次的隆重,这次姜颜打扮偏日常,笑起来很有亲和力。 她看到季棠愿,立刻笑吟吟地迎上来:“徐太太,好久不见。” 季棠愿也握了握她的手,努力让自己笑得自然:“姜小姐。” 这顿饭主随客便,餐桌的菜几乎是姜颜喜欢的,三人落座后,姜颜招呼季棠愿。 “现在的螃蟹很鲜,徐太太要不要尝尝?” “不用麻烦,愿愿她不喜欢吃螃蟹。”徐知序率先替季棠愿拒绝了,他很优雅地拿起一旁的毛巾,轻轻擦拭干净每一根手指,才拿起一旁的虾,慢条斯理地剥了壳,才放进季棠愿的碗中。 姜颜眼底是艳羡:“徐太太和知序真恩爱,我第一次见知序给除长辈亲人以外的异性剥虾。” 季棠愿笑了笑,不知道该回应什么,顺着姜颜的话夸徐知序,好像有种秀恩爱的嫌疑,她说不出口。 徐知序剥完虾,看向她:“老婆,要喝汤吗?” 季棠愿差点被他这一句“老婆”呛到,他怎么叫得出口的? 但他修长如玉的手端着一碗汤,送到季棠愿面前,眼底都是笑:“尝尝。” “谢谢……” 扮演恩爱夫妻,不能只是徐知序单方面付出行动,她也要有所表示,她转而夹了一块鱼,放进徐知序碗中,她做了十足的心理准备,才艰涩开口:“……老公,尝尝这个鱼。” 徐知序看着她红透的耳垂,很愉悦的笑出声:“好的,老婆。” 第38章 在两人互相夹菜, 互相扮演恩爱夫妻中,一顿饭总算是吃完了。 姜颜她拿过一旁的丝绒礼盒,朝徐知序递过去:“你让我给你带的珠宝。你看看。” 徐知序打开盒子, 旋即笑着阖上:“多谢姜小姐割爱了,账款会让人打到姜小姐的账号上。” 姜颜佯装失望:“哎,本来我这个人还挺喜欢这一套宝石的, 但奈何你出的条件实在诱人, 我不得不答应忍痛割爱了。” 徐知序笑了笑:“姜小姐也没有吃亏。” “确实没有吃亏,我也没想到徐先生您这么喜欢这套宝石。” 姜颜笑了笑, 意有所指地感慨:“往日不见你去了解这个,也很少看到你拍下这种高珠的拍品,自从你结了婚后, 好像珠宝买得很频繁。” 徐知序拿过盒子, 嘴角扬起微微一笑,语调缓缓:“那是因为我有了可以送珠宝的人。” 他抬手,将温热的掌心轻轻握住季棠愿的手,目光也缓缓移到季棠愿的脸上, 像是调侃, 他轻轻捏了捏:“对吗?夫人。” 季棠愿听到这句话,她夹菜的筷子像是被顿住,取而代之疯狂跳动的却是心脏。 她紧张, 她忐忑,但她也莫名多了一丝, 极其轻微而不易察觉的希冀。 所以这套珠宝, 是送给她的? 但往常徐知序带回来的礼物都是一下比较有趣的小玩意,现在徐知序却将一整套价值千万的高珠捧到她面前,她觉得有点不太真实。 徐知序像是读懂她的心思, 径直将盒子递到季棠愿面前。 季棠愿看着静静躺在黑丝绒里的一整套珠宝,从项链到手链,再到耳坠,一整套应有尽有,但无一例外都是海棠花的造型,红宝石在灯光下泛着五光十色的火彩,季棠愿的呼吸不由放轻放缓,仿佛担心呼吸的雾气会将珠宝的光彩蒙尘。 徐知序唇角半弯着,他的目光柔和地落在季棠愿脸上:“送你的礼物,是海棠花造型的高珠,愿愿,你喜欢吗?” 季棠愿被他亲昵的称呼惹得脸热,但还是轻声道:“我很喜欢。” 姜颜托着腮,笑了:“看来徐先生这笔钱花得很值。” 徐知序轻笑:“当然。” 徐知序嗓音轻缓,他朝姜颜举杯示意:“还要多谢姜小姐割爱,我给姜小姐准备了份谢礼,感谢姜小姐愿意卖徐某一个面子。” “这套珠宝我实在是喜欢,还是特别的海棠花造型,正好我太太的生日快到了,我想送给我太太当生日礼物。” 季棠愿的长睫微微颤动,神色不由流露出不可置信,她下意识朝徐知序望去,却直直撞入身侧男人深邃的眼眸中。 他……怎么还知道她的生日? 她好像从来没有和徐知序提起过她的生日才对…… 但徐知序却只是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就放下酒杯。 晚餐结束,宾主尽欢,姜颜起身离开河湾,季棠愿和徐知序也携手起身,送人离开。 目送着姜颜的车离开,季棠愿的手依旧被徐知序紧紧牵着,季棠愿小声提醒他:“姜小姐已经走了。” 她的本意是暗示徐知序,客人已经走了,他们俩也没必要再演什么恩爱夫妻了,但徐知序依旧牵着她的手不放。 他温声道:“我知道她走了。” “但太太的手,我还想牵着。” 他的声线像是自带磁性,磨砂的颗粒感传入耳中,季棠愿抬眸和他对视,看出他眼底是满满谑意,季棠愿略显慌乱地移开视线。 季棠愿目视前方,她有些磕巴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徐知序看着她,他无奈笑了笑,提醒:“我们的结婚证上,有写着出生日期。” “本来是准备当作你的生日礼物送出去,但现在惊喜被曝光了,那就不算是惊喜了。” 他徐徐道:“等到你生日当天,我再亲自补上一个惊喜给你。” 季棠愿这一下是彻底有些怔愣了。 早在父母去世,寄人篱下,她就没有再过过生日,她上了大学,从大伯家搬出来,她才会在自己过生日的时候,给自己买上一个小蛋糕,就当是过生日了。 这种被人珍视的感觉,让她有点想流泪。 “对不起。” 徐知序听到一道柔弱微颤的女声。 季棠愿眼睫稍稍垂落,掩盖住眼底忐忑的情绪,她轻声道:“我的性格可能有些拧巴,所以……今天对你的态度,可能不太好……对不起……” 徐知序语调很平和:“你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和我道歉。” “让你误会是我的问题,我应该提前和你说明,今天给姜颜准备的礼物,只是感谢她愿意让出这套珠宝。” 季棠愿却打断他的话:“你和姜小姐,好像很聊得来。” 徐知序望向她的眼眸,他弯身靠近她,语气悠悠道:“徐太太,你是在试探我吗?” “我和姜颜只是很普通的合作伙伴而已。” 季棠愿无意识地绞着手指,她轻声说:“但姜小姐,对你很特别,而且她和你,好像更般配,更有话题。” 徐知序慢条斯理:“从今天开始,这一点特别就会彻底消失。” 他转头看向她,出声强调:“毕竟我们的恩爱,有目共睹。” 徐知序话锋一转:“而且我曾经说过,你很好,能够在混乱如沼泽的家庭中挣扎出来,将不堪的生活拉回正轨,真的很棒。” “你不需要和任何人去比较。” 徐知序嗓音低沉而温柔,仿佛注入了某种让人充满力量的魔力:“季棠愿,自信一点,你足够耀眼。” 季棠愿呼吸忍不住一滞。 她放缓呼吸,深吸一口气:“你能和我上楼吗?” 徐知序笑了,很顺从地应了声:“当然。” 季棠愿带着徐知序进了主卧,她找到那枚收起来的平安符,将手中的那枚平安符递过去。 “给你。” 徐知序弯唇:“这次确定是给我的了?” “终于得到太太亲自求的平安符,我真的不容易。” 季棠愿的脸还是不争气地红了,是羞的。 他轻轻捻住平安符,无声笑了下:“求这个平安符,辛苦吗?” “辛苦”两个字正要脱口而出,但话到嘴边,季棠愿又突然收住了,语气尽量显得平静:“还好。” 哪里是还好?她和夏钰为了上山求这个平安符,脚踝都快要磨出水泡了。 但她还是不习惯将自己的付出百分百展示出来,她只是轻描淡写道:“只是顺路去求的,不是很远,所以不辛苦。” 徐知序的目光顺着往下,停在她有些红肿的脚踝上,他意味深长:“真的是还好?” 季棠愿没想到这么小的细节,徐知序都能发现,她往后缩了缩脚,想要遮挡住徐知序投来的视线,但他却先一步蹲下身,轻轻制住她的脚:“别乱动。” 男人温热粗粝的大掌轻而易举地把握住她纤细的脚踝,季棠愿有些发痒,忍不住往后缩,却被人往前带,让她将脚搁置在他的大腿上,他垂眸细细查看她的伤处。 徐知序观察得实在仔细,她甚至能感受到男人炙热的视线在她受伤的脚踝上细细游走,像是季棠愿忍不住咬了咬唇,轻轻出声:“没事,我只是出差走路走多了,脚踝才磨成这样……” 徐知序没有戳穿她的谎话,只是低笑了声:“我给你上点药。” 季棠愿想要阻止他,但他却先一步起身,去药箱找到专用的药膏。 其实这点小伤不足挂齿,过几天自己就好了,也根本不需要上药,拿个创可贴遮一遮,过几天就自己慢慢好了,不需要敷药这么矜贵。 只是徐知序坚持,他重新将季棠愿的脚往他的怀里带,拧开药膏,用手指挑了一点,一点点敷在伤处。 药膏的清苦气息裹挟着清凉感,季棠愿忍不住蜷缩起莹润的脚趾,但这个药膏显然效果很好,一抹上去,让原本一碰就疼的脚踝舒服了不少。 两只脚都仔仔细细地涂上药膏,徐知序才轻轻将她的脚套上棉拖:“好了。” 季棠愿轻轻合拢双腿,和徐知序道了声谢。 徐知序却直直看着她,沉吟片刻:“要是太太真的想谢我,不如抱抱我,安慰一下?” 但季棠愿只是犹豫片刻,就缓慢地走过去,伸手主动抱住他的腰,徐知序也反手回抱,他的手臂轻轻将人圈在怀里,宽阔的肩膀,让人安心的身高差,季棠愿被完完全全地覆盖,他的身上萦绕着沉稳的木质香,徐知序的怀抱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富有安全感。 季棠愿轻声问:“可以了吗?” “抬头。” 季棠愿下意识乖乖照做,她仰起头看向徐知序,却感受到阴影至下笼罩,浓郁的木质香将她湮没,她只能感觉到温热柔软的触感,轻轻点触在她的额前。 季棠愿呆住了。 徐知序在亲她。 季棠愿的脸瞬间涨红:“你……你不是说只抱抱吗?你怎么还偷亲我!” 徐知序低低笑了,男人的笑声沉沉,胸腔共振,震得季棠愿指尖发麻,他弯腰,覆在她耳边低语,嗓音温润如玉:“如果愿愿不服气的话……” “你可以亲回来。” 第39章 季棠愿声音上扬, 带着点嗔怒:“我才不要!” 让她亲回去,不还是他占便宜吗! 往日的温婉端庄,好像在此时都尽数被徐知序的无赖打破。 季棠愿伸手拼命推搡他, 想要将他推至门外,但她却被徐知序一把压在沙发上。 视角翻转,季棠愿忍不住轻呼一声, 她吓得立刻抱住徐知序。 意识到这一切都是源自徐知序, 她又立刻松开,想要和徐知序拉开距离, 她忍不住瞪大杏眸:“你要干什么……” 但徐知序搂着她的要,不允许她远离分毫,漆黑的眼眸沉沉地锁着她, 眼眸倒影出她的脸庞, 他的喉结滚了滚,唇角漾着缱绻的弧度,他嗓音有些哑:“邀请让徐太太亲回来。” 她开始躲避,整张小脸像是被染上胭脂, 她伸手去推他:“我不亲, 我要休息了,你出去……” 徐知序很配合地被她推到门外,没有再继续的意思。 房门关上, 季棠愿靠门后,心脏的狂跳仍然没有停歇的迹象。 刚刚那个亲吻, 触感记忆犹新, 他的唇瓣贴上额头的感觉还存在。 很痒,那种痒意好像渗入骨髓,无法遏制, 存在感太强,让她心烦意燥。 让季棠愿心烦意乱的是,她好像对徐知序今天一切的越界举动,都不太反感。 不对不对!她怎么可能会喜欢! 心底涌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的心脏好像跳得很厉害,无法停歇。 季棠愿伸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又拼命晃了晃脑袋,只觉得自己是累出问题了。 她应该赶紧睡觉,明天一切就能恢复正常了。 季棠愿掀开薄被,打算躺进去,但目光扫到一旁的高珠,她还是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她的脑海里,不断开始回放徐知序为她做过的点点滴滴。 从一开始的节目投资,再到后来的订婚闹剧,直至婚后的各种相处……他确实在她身上,花了很多心思。 她喜欢有人为她花心思的感觉。 季棠愿还是拿出手机,点开徐知序的聊天框,发了个谢谢过去。 书房内,收到消息的徐知序正把玩着手中的小小平安符,看到消息,他的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之前的克制,在今晚季棠愿的主动下,好像变得有些失控。 想到她主动的拥抱,徐知序的眼眸骤然变暗,温软在怀,他只想不顾一切将人揉进怀里。 但今天,好像有点吓到她了。 果不其然,他还是太冲动了,他还是要压制一下。 要是把人吓跑,又躲起来,不再理他,他会更头疼- 一晚上,季棠愿都没怎么睡好,下楼吃早餐时,她骤然看到端坐在餐桌前的徐知序,不由身躯一僵。 她见到徐知序,原本早已沉睡的记忆好像再次被唤醒,昨晚的羞耻感再次卷土重来,昨天和他的亲密接触,桩桩件件都清晰浮现。 周姨率先发现她:“太太,早上好。” 季棠愿立刻回应:“早上好……” 周姨很关心她:“太太,你的脸好红,是生病了吗?” 季棠愿连忙摆手:“没有,只是,有点热……” 整栋别墅都是恒温23度,几乎不存在太冷太热的情况,周姨有些狐疑,但她却听到徐知序说话:“周姨,你去给太太倒一杯水。” “好。” 季棠愿挑了个离徐知序比较远的位置坐下,打算直接忽略某人,开始专心致志地吃早餐,但某人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一会要上班?” 季棠愿不得不回答:“嗯……” “什么时候结束?”徐知序拿起一旁的玻璃杯,喝了一口水,“我们晚上要回奶奶家一趟。” 季棠愿佯装镇定:“怎么了?是奶奶那边有什么事吗?” “那倒没有。”徐知序轻轻放下玻璃杯,弯了弯唇,“我只不过是想顺带告诉奶奶,我们俩结婚的事。” 季棠愿才想起,徐老夫人只是知道她和徐知序谈恋爱,不知道她和徐知序早就已经领证结婚。 季棠愿:“一定是要在今天吗?” “现在说刚刚好……”徐知序意味深长地看向她,话锋一转,“毕竟现在的徐太太已经和我亲密接触过,和我扮演恩爱夫妻,应该比较得心应手了。” 季棠愿脸色涨得很红,她伸手,直接捂住了徐知序的嘴,想要堵住他肆意妄为的那张嘴。 娇嫩的掌心突然贴敷在他的唇上,她眼眸微微瞪大,仿佛在警告他不要乱说话。 徐知序闷闷笑了,呼吸热意轻轻喷洒在她的掌心,仿佛灼热的蒸汽,烫得她立刻缩回手。 “你不要乱说话!” 徐知序却突然握住她的手,动作亲昵地捏了捏:“等你工作结束,我去接你。”- 下午,季棠愿和徐知序一起前往徐家老宅,在车上的时候,徐知序临时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看了一眼,才缓缓接通,语气也是很淡漠的客套:“父亲。” 他原本还噙着温和的笑,但接到电话后,就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那抹笑意,好像化作了嘲讽冰凉,坐在一旁的季棠愿能明显感受到徐知序的情绪变化。 这一通对话很简短,季棠愿没有听清楚他们聊了什么,徐知序就挂断了电话。 他侧过脸,看向季棠愿:“愿愿,我父母今天回国了,也会去老宅。” 这突如其来的通知,让季棠愿有些猝不及防。 “这么突然?” “嗯。” 徐知序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温声道,“奶奶应该和你说过,我父母的婚姻很糟糕。” 季棠愿对于他偶尔的动手动脚,已经完全放弃挣扎,而且她突然听到徐知序聊起自己的父母,有些怔住,她没有抽回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缓缓点头:“我只是知道一点点,听说你和你父母,不是很亲近?” “嗯。” 徐知序弯了弯唇,淡漠得好像在叙说别人的故事:“我小时候曾经被父亲的情人绑架过,她当时怀着孕,想着靠肚子里的孩子挤走我妈,但徐家不承认私生子女,她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她想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唯一的血脉没了,徐家自然就会看到她和她的孩子,这样她就能嫁给我爸。” “后来我就被她雇的人绑架了,但我运气好,被丽姨他们救了,情人这些人也被找出来处理了。”徐知序道,“但因为这些事,我和我的父母的关系很差。” 季棠愿眼眸震惊地瞪大,她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居然这样狗血,她结结巴巴,第一时间却是想着如何去安慰徐知序:“你……没事吧……” 徐知序眼眸含笑:“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也早就不是曾经的小孩子,一切都过去了。” 他倾身靠近:“我只是担心你,如果一会有人为难你,别害怕。” 徐知序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似在安抚:“我会护着你。” 季棠愿一下子就想明白其中的意思:“是你父母……会对我不满意吗?” 这句话简直是废话,季棠愿不用想就知道,他们对自己不可能喜欢。 相比起庞大的徐家,季棠愿就像是一个渺小的蝼蚁,没有家世,没有钱权,她普普通通,和徐知序的身份丝毫不匹配。 季棠愿有些黯然。 一声轻叹在季棠愿耳边响起,她下意识转身,却撞见徐知序深邃的眼眸中。 “是不是又在多想了?” 季棠愿没想到会被他看穿心思,她轻轻的蜷起手指。 “不用管别人怎么说。” 徐知序嗓音温润,极致温柔。 “我认定的徐太太就是最好的。” 第40章 季棠愿只觉得自己的情绪, 变得很奇怪。 之前的她,知道她和徐知序有着如同天堑般的差距,她心知肚明, 也格外清醒,这是明晃晃的身份鸿沟,在刚和徐知序结婚的时候, 她时刻清楚着自己的身份, 并不会太在意其他人对她身份的看法,因为她知道, 她和徐知序本质只是有名无分的协议夫妻。 没有感情,就能保持清醒,就不会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更不会患得患失, 但现在的她,好像变得更患得患失,也更敏感。 她开始在意徐知序身边的异性,开始比较, 开始在意, 她开始担心他的亲人是否会真心接纳她,一旦开始在意,她好像就会下意识想太多。 她……对徐知序的感情, 好像并不像之前那样坦荡。 好像她对他,开始一点点偏移设定好的轨道, 也生出了一些不单纯的感情…… 这个念头从心里冒起时, 季棠愿只觉得很荒唐,她甚至完全不知,自己是从什么时候, 开始对这位高不可攀的协议丈夫,产生了不可言说的感情…… 徐知序的存在,就像是细密的雨丝,一点点悄然无声地潜入世界,在她无知无觉的时候,他已经慢慢占据了她的生活。 “在想什么?” 温柔的声线顿时唤醒已经神游的季棠愿,她愣了下,才掩饰道:“没事。” 徐知序显然是误解她的心神不宁:“还在担心一会见面的事吗?” 季棠愿只能含糊应下:“嗯……有点担心。” 虽然她想的不是那件事,但她也确实在为接下来的见面而紧张。 似乎为了给她安全感,临下车前,徐知序朝她伸出手。 他的嗓音低磁悦耳,天然带着安抚的效果:“我牵着你进去。” 季棠愿将手搭在他的手心里,他轻轻握住,将人牵到自己面前,他弯身附在季棠愿耳边:“别紧张,一切有我。” 刚刚走进庭院,季棠愿就已经听见了说话声,隐约还有几道影影绰绰的身影在廊前移动。 徐家的老宅,对于季棠愿来说,并不算特别陌生,季棠愿来过一两次,但往常都是只有徐老夫人和几位帮佣在,安静居多,像今天这样热闹,季棠愿还是第一次见。 有佣人过来,带着两人进去。 客厅里,已经聚了好几个陌生的男男女女,察觉到有人进来,视线纷纷朝他们这边投来。 “是知序回来了?” 有为看起来很面善的中年女人率先打了招呼,笑意盈盈,目光却不动声色地移到身边的季棠愿上:“这位是……” 徐知序紧了紧牵着季棠愿的手,只是礼貌颔首:“和诸位介绍一下,这是我太太,季棠愿。” 这句话就犹如一块巨石,瞬间砸入平静的湖面,在场的每个人的神色各异,包含着各种情绪,但无一例外,都有着震惊。 徐知序,既然悄无声息地结婚了!? “你什么时候结的婚?这么随随便便就结了婚,简直是胡闹!” 一道充满怒气的男声突然打破了平静,季棠愿转头,看到身着西装的中年男人朝着徐知序怒斥:“徐知序,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徐知序却依旧平静:“父亲,什么是胡闹?” “我觉得,相比起您的见异思迁,不负责任,我只不过是和我心爱的人结婚,算不上什么胡闹。” 徐知序如此直白地戳穿徐父的荒唐,徐父的脸色如同打翻的调色盘,像是被人捏住咽喉,脸色涨得通红,气得徐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徐知序慢条斯理牵着季棠愿坐下,语气不疾不徐:“我这次来,只是通知您,我已经结婚了。” “我的婚事,还轮不到父亲您插手。” 徐知序端起一旁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才抬眼看向对面的徐父:“您多次决策失误,分公司的决策权,还是交给其他人比较好,您是时候颐养天年了。” 徐父显然被徐知序气得不轻,他颤抖着手指向徐知序,一副被气到的样子:“你……徐知序!我是你父亲!你是想要气死我是吗?” 徐知序似笑非笑:“把父亲气病是我不对,既然被气到了,那父亲还是好好在国外养老才是。” 季棠愿有些震惊,她少见徐知序如此咄咄逼人的一面。 她心里泛起一些别样的情绪。 “知序,你爸老糊涂了,别和他一般计较。” 一道温和的女声兀自打断父子之间的刀光剑影,一位保养得宜的贵妇缓缓行至季棠愿面前。 “你好,季小姐,我是知序的母亲。” 季棠愿立刻站起身,朝对方伸出手:“您好。” 贵妇打扮的徐母却没有和她握手的意思,只是用着极具审视的目光,一寸寸打量她,她就像是一尊待价而沽的商品,被对方判定着价值。 徐母收回打量的视线,语气还算是客气:“季小姐,冒昧问一句,你是哪个季家的?我好像没见过你。” 徐知序出声:“她是江城电视台的主持人,是杨教授的得意门生。” 徐母笑容淡了几分:“之前我给知序介绍了不少名门闺秀,他都不喜欢,没想到他喜欢的是季小姐这种类型。” 相比起徐知序的父亲,她的话更像是绵里藏针,虽然表面风平浪静,却字字针对。 徐知序语气很淡地打断徐母的话:“您就这样对儿媳妇的?” “您如果还想体面地享受优渥的贵妇生活,我建议您对我太太放尊重些。” 男人长身玉立,墨发一丝不苟地打理成背头,明明徐知序的语气很平和,但多少带着些不怒自威的气质,直接压了对面的徐母一头。 “这么讲究门当户对。”他似乎哂笑了下,“那您和父亲有什么感情吗?” 女人保养得宜的脸似乎出现了一抹愠怒,但碍于身份,她没有发作。 徐知序扫视全场,彬彬有礼:“我结婚,是我的事,我只是通知各位,棠愿是我名正言顺的徐太太,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他这番话表面是通知,但更像是警告,这句话算是替季棠愿在徐家撑腰,也敲打了那些想要轻视季棠愿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徐知序对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妻子,格外喜欢和看重,不允许旁人有一丝一毫的不尊重。 徐知序作为徐家的掌权人,尽管他是小辈,但大家对他还是有所敬畏。 但徐知序这番话显然是有效果的,许多人变得热络起来,刚开始说话那位面善贵妇,是徐知序的婶婶,她热情地带着季棠愿认人。 徐知序看着季棠愿不知所措的样子,主动上前解围:“婶婶,我先带愿愿去看看奶奶。” “好好好,老太太在房里午休。” 徐知序重新牵上季棠愿的手,带着她往楼上走去,只有她和他的时候,徐知序像是褪去了方才的锋芒,语气不像刚刚那样严厉,又恢复了平日的温和:“刚刚有没有吓到你?” 季棠愿摇了摇头:“没有。” 她又轻声道:“我没想到,你和你家人的关系这么紧张。” “嗯,习惯了,所以我和他们不亲近。”徐知序语气稀松平常。 他这么好的人,却有着这样的家人,她的心底泛起了细密的遗憾,以及微不可查的心疼。 “徐知序。” 季棠愿不突然叫住他。 她静静看着他:“你以后,会幸福的。” 徐知序轻笑了声:“我以后幸不幸福,还需要看徐太太的表现了。” 季棠愿旋即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脸色微红。 她刚刚就不应该心疼他! 走进徐老夫人的房间,徐老夫人看见季棠愿,眼睛一亮:“棠愿来啦?” 季棠愿上前,叫了声:“奶奶。” 往常季棠愿都是称呼徐老夫人“陈老师”,这一句突如其来的奶奶,让徐老夫人惊讶一瞬,旋即她立刻懂了言外之意,又惊又喜,对着徐知序嗔怪道:“知序,你什么时候和棠愿结的婚?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也不担心委屈了棠愿。” 徐知序噙着温和的笑:“前段时间,但我和愿愿都在忙,打算挑在今天来告诉您这个好消息。” “确实是好消息。” 徐老夫人招手让季棠愿过去,她握着季棠愿的手:“棠愿,以后知序如果对你不好,一定要告诉奶奶,我帮你教训他。” 面对少数对她释放善意的老人家,季棠愿只觉得心底很暖,她笑着道:“没有……知序对我很好。” 季棠愿叫徐知序的名字,还不太习惯,有些卡壳,徐老夫人只当是小夫妻害羞,立刻笑得合不拢嘴:“好,对你好是应该的。” 说完,她又吩咐道:“你们俩就留下来住一晚吧,就当陪陪我。” 这个消息对于季棠愿来说,实在是太突然。 徐老夫人:“换洗衣物我会让人送上楼,你和知序住一间房可以吗?” 季棠愿还没想到推拒的话,徐知序率先插话:“好的,奶奶。” 季棠愿不由看向他,虽然没有说话,但徐知序看出她眼底是明晃晃的拒绝。 但徐知序却像是看不懂般,勾唇笑了笑:“我先带愿愿上楼休息了。” 从徐老夫人的房间出来,就有佣人带着他们去准备好的房间。 老太太让人准备的房间在楼上,是往常徐知序留宿住的房间,季棠愿看着房间里的大床,心里升起了些忐忑,难道今晚她就要和徐知序睡一张床? 她下意识看向旁边的徐知序,只见他气定神闲,好像对这个安排没有异议。 季棠愿试探道:“你要不要和奶奶说一声,给我们安排两个房间?” 但往常对她百依百顺的徐知序第一次拒绝了她。 “这样奶奶只会觉得我们两个感情不合,她会担心的。” 徐知序弯唇,俯身看着季棠愿:“愿愿很不愿意和我共处一室吗?”《 》 40-45 第41章 徐知序好像不再称呼她为“季小姐”, 而是变成更为亲昵的“愿愿”。 季棠愿扭过头:“没有……” 徐知序目光幽深,季棠愿又急急补充道:“我不讨厌和你共处一室,但我们睡同一张床上……不合适……” 恰在此时, 有佣人前来敲门提醒,楼下开饭了。 徐知序朝她走来,伸手牵住她:“先吃饭, 至于睡觉的事……” 最后四个字被他微低的语调拉出暧昧的意味:“一会再说。” 季棠愿忍不住瞪他:“什么叫睡觉的事?你能不能……别说得这么奇怪?” 徐知序笑了, 季棠愿被他牵着下楼,徐家众人以及落座, 但还专门留了两个相邻的位置给季棠愿这对小夫妻。 季棠愿对这个安排很满意,因为这么多人里,季棠愿和徐知序最熟, 挨着他坐, 她更有安全感。 餐桌上很热闹,徐知序坐在一旁,给季棠愿剥虾夹菜,尽显新婚丈夫的体贴周到。 季棠愿食不言寝不语, 她不太擅长应付这种社交场合, 往往她在这种时候,都是扮演着透明人一样的倾听者,不参与讨论, 只聆听,餐桌上有一道糯米酿藕, 她本想尝尝, 但还没来得及夹,她眼巴巴地着那道菜从面前转过。 但一只修长的手却夹起一片,轻轻放在她的碗中。 季棠愿对上徐知序的目光, 他温声道:“想吃就和我说,我给你夹,不用觉得拘束。” 季棠愿心中微动,她的小心思不知何时被他一眼看透,她拿过公筷,也给徐知序夹了一筷子清炒笋:“你也吃,别只顾着我。” 徐知序轻笑一声:“好,太太亲手夹的菜,我当然会全部吃掉。” 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举止亲密的两人身上,话题也就自然而然地引到两人身上。 “棠愿,你打算什么时候和知序要个孩子?” 季棠愿差点被呛到,她没想到初来乍到,催生居然催到她头上。 徐知序垂下手,在餐桌下轻轻握住她的手,似乎是在安抚她,让她不用紧张,一切都由他来处理。 他嗓音沉稳,语气温和:“我和愿愿不急。” 季棠愿面色绯红,她忙不迭顺着徐知序的话应和:“嗯嗯,我和知序还不急……” 徐家人可能都以为她和徐知序是真的有夫妻之实,但实际上,她和徐知序连亲吻都没有,又谈何生孩子? 她一个人生吗? 徐知序握着她的手仍然没有放开的意思,反而继续用带有薄茧的指腹轻轻揉搓摩挲,缱绻得恍如在和她调情。 这时老太太发话,替她解了围:“棠愿在电视台工作,现在正好是事业上升期,还是专注事业比较好,孩子的事晚点再说。” 好不容易熬过去晚饭,季棠愿本以为逃过一劫,结果一转头就被婶婶她们拉去喝茶聊天。 精致的茶点摆满矮几,但季棠愿却无心品尝,她还需要分心出来应对各种各样的问题,她一边敷衍着,一边用眼睛偷偷寻找能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徐知序。 仿佛上天知道她心中所想,片刻,一道熟悉高大的身影就映入季棠愿的眼帘,季棠愿眼眸一亮,她眼巴巴地看向徐知序,徐知序似有所感,也抬眼看向她,季棠愿心中一喜,无声暗示他带她上楼。 徐知序看着她难得的求助小表情,不由弯了弯唇角,但他只是摩挲着手机,不为所动。 季棠愿有些急了,以为徐知序看不到自己的暗示,她只能悄悄给徐知序发消息。 季棠愿:【徐先生,我想回房间。】 季棠愿:【我交架不住婶婶她们的热情,你能不能找个借口带我走?】 徐知序垂眼看向消息,季棠愿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打字回消息,本以为这次的徐知序也会对她予取予求,但当她看到消息内容时,却又微微瞪大眼睛。 徐知序:【愿愿不是说,不愿意和我睡同一张床的吗?】 徐知序:【这个忙,我没办法帮。】 他这个人怎么还趁火打劫? 对面的贵妇人们还在和她聊着,追问她和徐知序的事情,季棠愿的背脊有些僵直。 季棠愿指尖纷飞,又急急地在屏幕敲击打字:【我今晚和你睡!】 消息发送过去时,季棠愿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打的什么内容,但她来不及懊悔,徐知序那边就已经回复:【好。】 就在季棠愿愣神间,徐知序的声音从头顶温和响起:“棠愿累了,我先带她上楼休息,下次再和您们再聊。” 众人纷纷应声,总算放过了季棠愿。 季棠愿如释重负,立刻起身跟着徐知序离开。 感受到季棠愿落后他几步,徐知序特地放慢步伐,和她并肩走着,他的声音很低:“答应我的事,愿愿不能反悔。” 季棠愿心中一跳,声音急急:“我知道。” 徐知序看着她,弯唇笑了。 回到房间,老太太让人送了睡衣上来,季棠愿想着今晚要和徐知序同床共枕,心里就很忐忑。 如果徐老夫人送来的睡衣很暴露,那岂不是很尴尬? 好在送上来的睡衣是很保守的款式,露肤度不高,这一点让季棠愿暗暗松了口气。 她洗漱完毕,有些惴惴不安地躺在床上,用薄被将自己整个人都包裹起来,希望能借此尽量减少和徐知序的身体接触。 浴室门开了,徐知序裹挟着热气腾腾的雾气,坐在床头,看着季棠愿用薄薄的被子将自己变成未蜕变的蚕宝宝。 徐知序见到季棠愿如临大敌的模样,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 不知道他的徐太太什么时候才能真心实意地接受他? 徐知序轻轻叹了口气,“不闷吗?用被子裹得这么紧,是担心我对你图谋不轨?” 季棠愿声音闷闷地:“还好。” 徐知序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感受到床榻微微下陷,季棠愿知道,是徐知序来了。 灯光暗下,这是她第一次,和异性睡在同一张床上。 “和我睡一起,是不是很紧张?那我们来聊聊天。” 徐知序躺在她身侧,没有任何逾越的举动,只是温声和她聊着天:“刚刚长辈说的生孩子,你别往心里去。” 季棠愿小声:“我不会往心里去。” 但为此,还是勾起了季棠愿的好奇心:“徐先生,你……是不喜欢小孩子吗?” 他的眼眸深邃,正直直望着她:“我希望我的孩子,能出生在父母相爱的家庭里。” “不用重蹈我的覆辙。” 第42章 徐知序的声音又低又哑, 像是带着电流,窜入她的耳中。 “我希望我的孩子能有一个幸福有爱的家庭。” 季棠愿想起他父母,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涩。 她想要安慰徐知序, 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被子窸窸窣窣的声音渐近,原本裹成蚕宝宝的小小一团终于有了动静,黑暗中被褥拱动, 撩起凹凸不平的褶皱, 温软的馨香随着乌亮柔顺的长发,挨着他脸颊, 徐知序抬眼,对上季棠愿那双亮晶晶的眼眸。 她的眸底满是真诚,没有一丝虚假, 但那双眼睛就这样定定地装着他:“你将来, 会是一个很负责的父亲。” 徐知序也看着她,喉结很隐晦地上下滚了滚:“是吗?” 她没有意识自己此时到底有多诱人。 他突然翻身,颀长高大的身躯朝她逼近,他抬手, 将手臂撑在季棠愿的两侧, 巨大的阴翳笼罩而下,他的深邃眼眸紧紧锁着她的一举一动,独属于男人的强大气场将她困在臂弯之下。 他缓缓低头, 的嗓音有种不可言说的低哑:“那徐太太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这一句话,近乎表白。 两人的距离很近, 近得呼吸交缠, 季棠愿忍不住屏住呼吸,此时的徐知序再低一点,就能触碰到她的唇。 季棠愿仿佛是一只被他盯上的猎物, 如果她有想要逃脱的动作,她就会被徐知序拆骨入腹。 季棠愿知道他想要什么,她和他只是各取所需的协议婚姻,此时却像一辆脱轨的车,将他们带往未知的未来, 季棠愿拒绝的话在嘴边,她却说不出来。 她的脑海闪过之前和徐知序相处的无数画面,他永远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对她伸出温柔的援手,在她难过的时候,会陪在自己身边,会感知到她每一次的情绪,会鼓励她。 他好像彻底走进她的生活,在她的人生里生根发芽,无法拔除。 如果,徐知序的以后,会和其他人组成新的家庭,和其他人结婚生子,她的心脏,好像会不受控制地隐隐有些抽痛。 一旦被美好的月光照耀过,她好像没办法忍受再回到原本的黑暗中。 她好像,没办法接受这么好的徐先生不属于她。 以往的她是一个清醒理智的人,加上他父母的刁难,她会以悲观的角度审视和徐知序这段关系,但她现在,想要勇敢一次。 为了徐知序的温柔和维护,也为了她自己,她想要为自己赌一次。 赌他们真的能有未来。 季棠愿缓缓看向他,语气很轻:“我试试。” 徐知序顿住:“什么?” 他缓慢艰难道:“愿愿,你能再重复一遍吗?” 季棠愿再次重复一遍:“我愿意,为你试一试。” 她缓缓贴近,唇瓣青涩地触碰他的脸, “所以,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徐知序的喉咙像是被痒意侵袭:“你确定吗?” “嗯……” 话音未落,剩下的音节却尽数被湮没在突如其来的亲吻里。 男人的唇齿还带着牙膏的清冽,不容拒绝地索取着温软。 季棠愿的心跳像是失控,一下子乱了节奏,躁动传递到四肢百骸。 带着薄荷气息在唇齿间交缠,他收紧手臂,紧紧箍住她的腰肢,不允许她逃脱。 男人像是终于尝到梦寐以求的点心,带着无限的渴求和急切,一点点描摹他在梦里日思夜想无数次的唇瓣,不放过一丝一毫,温柔而充满强势,辗转千回,一遍遍传递炽热,以及他无法用言语诉说的情意。 季棠愿嘤咛一声,她只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她伸手轻轻推了推徐知序,想要他停止。 “徐知序,不行了……” 徐知序忍了又忍,最终理智回笼,松开了身下的人。 他还想要更多,但理智告诉他,要适可而止。 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的红唇有些肿,像娇艳的玫瑰花瓣,她毫无杀伤力地瞪着他:“我只是答应,和你试试!我没有答应……其他!” 这个其他,显然是进一步的亲密举动。 徐知序唇角漾着笑,说的话却很坏:“但我已经做了,怎么办徐太太?要不要再来一次?” 她的身子一僵,好像感受到独属于男人的危险气息,她忍不住伸手去推开他:“你……不能继续了!” 女人的脸颊因为紧张和害羞,早已变得如天边云霞般,染上淡淡绯红,她的翦水秋瞳如含着两汪清泉,水光盈盈,似乎下一秒就要委屈得哭出来。 徐知序眼眸翻滚着晦暗,只觉得腰腹发紧,他极力忍住想要再来一次的冲动,缓缓撑起身子,他像是压抑着翻涌的情绪,声音很哑:“我知道的。” 徐知序一把掀开被子:“你先睡,我去洗个澡。” 季棠愿愣怔一会,她回想刚刚他的身躯滚烫坚硬,成年人的常识让她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她自然知道徐知序去浴室是做什么。 她忍不住将自己的脸埋进被子里,听着隐约传来的淅沥水声,她的脸颊不受控的烧得滚烫。 他怎么洗这么久! 许久,床榻再次下陷,带着凉意的身躯像是想要靠近她,但最终还是和她保持距离。 但季棠愿却主动靠近,她小声好奇:“你怎么……洗了这么久……” 徐知序很无奈地笑了,明明面前的她才是让他洗这么久的罪魁祸首,但她却一派无辜懵懂,撩人而不自知。 他声音低磁含笑:“因为谁?嗯?都是因为你。” 季棠愿瞪大眼眸,只觉得这个人完全是不要脸,怎么能把错怪在她身上? 她反驳:“明明……明明是你自制力不够!” 话说到最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在说些什么,脸唰一下,再次滚烫地熟透。 男人暧昧地低笑,一点点勾缠着她的心脏:“嗯,面对我的太太,我不需要有太强的自制力。” 季棠愿不知所措,这个男人怎么什么话张嘴就来,搞得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叹息一声,似乎在遗憾:“愿愿,不要离我这么近,我会忍不住。” 季棠愿吓得裹着被子,挪到了床的边缘,她结结巴巴:“你不许乱来!” 他敛眸轻笑了一声,将身子往她那边挪动一寸,他含着笑意:“那接吻算是乱来吗?” 他的指腹很暧昧地摩挲着她的红唇,富有侵略感的视线静静落在她的嫣红的唇瓣上,他却只是低头,极其克制地,轻轻地啄了一下。 “睡吧,徐太太。” 第43章 布料摩擦声音渐远, 徐知序很规矩地睡在她的身侧,虽然没有再进一步,但季棠愿还是能感受到独属于男人的气息。 那股气息凛冽, 具有存在感,不断地提醒着她,徐知序此时就在她身侧。 男人醇厚的嗓音再次响起:“睡不着?” 季棠愿有点担心徐知序又想乱来, 她立刻翻过身背对着他, 紧张道:“我要睡了。” 徐知序在她身后轻笑一声。 虽然知道身侧是徐知序,但季棠愿这一觉睡得很好, 第二天起床离开老宅时,她的精神很好。 车子驶回河湾,徐知序坐在她身侧, 他出声问:“今天休息?” 季棠愿抿了抿唇, 仿佛昨晚亲吻的触感犹然停留在唇上:“嗯,我今天休息。” 突然,季棠愿只觉得腰际一紧,等她再回过神来, 她已经稳稳当当地坐在徐知序的膝上。 这是他第二次这样干了, 季棠愿看了眼前方的司机,发现隔板已经慢慢降下,季棠愿的紧张才稍微缓解, 她下意识抬头,望进徐知序那双满是笑意的眼眸, 他垂首, 覆在她耳边轻声问:“那我们今天去约会?” 季棠愿愣怔,连挣扎都忘了:“什么?” 徐知序亲了亲她的耳尖:“成为情侣的第一件事,不应该是去约会吗?” “徐太太?嗯?不愿意?” 季棠愿拗不过他, 只能问:“你想去哪儿?” 徐知序:“还没想好,太太有什么想法吗?” 季棠愿:“没有。” 徐知序宠溺地笑了:“宝贝,你根本就没想。” 季棠愿只觉得浑身血液直冲大脑,他叫她什么?!宝贝! 季棠愿红了脸,语气有些凶:“不许叫这个。” 他笑了声,最后轻叹:“好吧,愿愿。” 正在这时,季棠愿的手机亮起,显示来电是主任,季棠愿收敛神色,拿去手机接电话:“主任。” “棠愿,现在有个紧急任务,需要你出面。” “有个峰会的主持人临时空缺,原本要去的是陈老师,但她小孩生了急病,需要她亲自去照顾,我们这边想请你过去顶替,你有时间吗?” 主任说完,对面是陈老师的声音,还带着着急的哭腔:“棠愿,能麻烦你帮我这个忙吗?我这里真的走不开。” 陈老师和她关系不错,刚入职的时候,陈老师帮了她很多,也教了她很多,她一直都很感激陈老师。 所以这个忙,季棠愿是很乐意帮的。 只是,她刚刚才答应徐知序去约会……现在有事临时反悔,他会不会不开心? 她还是有些迟疑,看了眼徐知序,徐知序却噙着笑,却贴着她的耳畔,低声道:“你想去就去。” 季棠愿心底一松,没有过多犹豫,就应了下来:“好。” 主任松了口气,又和她说了具体时间和地点,就挂断了电话,季棠愿看向徐知序:“抱歉,今天可能不能和你一起出去了。” 徐知序善解人意,他摸了摸她的长发:“没事,你工作比较重要。” 季棠愿心底泛起涟漪,在其他事情上,他有时候也会强势,但在这个时候,他却很尊重她的意见。 季棠愿真心实意:“谢谢。” 接收到道谢,徐知序弯了弯唇角:“那请问,今天徐先生可以陪小季老师工作吗?” 季棠愿有些惊讶地瞪大眼睛:“你也要去?” “当然。” 他倾身,温声道:“其实这个峰会,也邀请了我。” “本来打算让助理推掉,但现在太太要去,那我也应该跟着过去。” 季棠愿的声音越来越小:“没必要,约会的话……我可以下次给你补。” “但我不想和你分开。” 男人的声音由头顶悠悠传来:“愿愿昨天晚上才答应和我试试,我不想浪费和徐太太任何一点的相处时间。” “我要抓紧机会,在太太面前好好表现才对。” “放心,我不会打扰你工作的。” 他的话直白大胆,季棠愿被他的话惹得心烦意乱,脸颊也染上了淡玫瑰色,她声音很轻:“那你和我一起去。” 徐知序轻轻牵着她的手,弯了弯唇角:“好,我一会送你过去。”- 回到河湾,季棠愿拿到今天峰会要用的演讲稿,她大致浏览了一遍,就开始准备背稿子。 她记忆力很好,记稿子很快很准,一直准备到抵达峰会现场,季棠愿为了避嫌,先下了车,进了后台的化妆间做准备。 夏钰早已在后台化妆间等着,见到进来的季棠愿,立刻迎上去:“师姐,你来了。” “嗯,我现在再过一遍稿子。” 季棠愿进入了工作状态,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不一样起来,他一边化妆一边背着演讲稿,妆造完成,时间也一分一秒到了峰会开始,季棠愿一步步走上台,掌声雷动,峰会开始。 徐知序正坐在下首,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游刃有余的季棠愿,不自觉轻轻摩挲着无名指的婚戒。 季棠愿完成一个环节,朝着台下观众微笑致谢时,她的眼睛却很精准地捕捉到下面的徐知序。 徐知序坐在她第一排,一丝不苟的西装穿在身上,西装革履,气场逼人,现在的他已经变成身居高位的徐先生,和昨晚对她肆意亲吻的徐知序完全判若两人。 他这次是为她而来的…… 季棠愿定了定心神,继续走走流程。 但台下的徐知序却完全不一样,不少认出他的人上朝他投来好奇地目光,而更熟一点是有过合作的伙伴,前来打招呼:“徐先生,您也来了。” 他们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徐知序,据他们所知,徐知序很少参加这种峰会活动,一是徐知序各方面都很完美优秀,完全没必要参加,因为徐知序不喜欢这种喧闹的环境,二是他根本不需要亲自出面这种峰会活动,完全可以让身边的助理代劳。 但这次是自己亲自来的。 有人大着胆子轻声邀请:“徐先生,一会峰会结束有个饭局,请您赏脸……” 他打断来人的话:“抱歉,我今天过来不是为了参加峰会。” 徐知序轻轻地摩挲着无名指的婚戒,微微一笑:“今天过来,只是为了接太太下班。” 第44章 徐知序这句话就像是丢入水中的一枚惊雷, 砸下去瞬间是安静的,但这份安静没有持续多久,直接将平静的周围炸出不小的波澜。 有人大着胆子问:“您什么时候结的婚?结婚对象是哪家千金?”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等着徐知序告诉他们,徐太太这个名号花落谁家,但徐知序却缓缓的收回手, 弯了弯唇角:“抱歉, 没有经过我太太的允许,我无可奉告。” 没有得到想要的消息的众人有些失望, 但对于这个神秘的徐太太,大家在心中缓缓打下了一个记号。 原来高贵如徐先生,也只能乖乖听老婆的。 虽然不知徐太太是何方神圣, 但徐知序已婚的消息, 宛如病毒爆发般,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就迅速传播开来,在峰会现场的除了各个企业家, 还有不少媒体记者, 甚至还上了小小的热搜。 从来低调不露面的徐知序借着来接太太,也终于再公众面前,首次正式露面。 #徐知序真容 #徐知序神秘太太 刚刚结束峰会主持的季棠愿, 在后台卸妆时,不经意听到身边的工作人员正在讨论着今天挂在网上的热搜。 “徐先生原来这么年轻有为!” “我刚刚在台下看到了, 气场很强大, 我靠近他的时候,连大气都不敢出,提心吊胆的。” “真是羡慕徐太太, 原来这么厉害的大佬,在老婆面前也只是乖乖当老婆奴,就连公开太太身份,也先要问过太太,反差感太强了,徐先生这也太乖了。” 听着周围的你一言我一语,他们都不知道,此时话题的中心人物,正静悄悄地坐在化妆室不起眼的地方卸妆。 “我看到徐先生身上鼓鼓的肌肉,只能说徐太太想必各方面都很幸福!” 众人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季棠愿捏着卸妆湿巾的手微微顿住,原本白皙胜雪的耳尖不由慢慢地红了,她是成年人了,当然知道她们在说的是什么。 什么幸福…… 手机微微震动一下,弹出徐知序的消息。 徐知序:【工作结束了,徐太太可以陪我去吃饭了吗?】 季棠愿心中止不住狂跳几下,她回复:【稍等。】 就在她收拾好东西,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时,却被夏钰一把叫住:“师姐!” 季棠愿身子顿住:“怎么了小钰?” 夏钰只是将手中的工作餐递给她:“你这么早就走了?” “嗯。”季棠愿有些不好意思,“我还另外有约。” 夏钰调侃道:“师姐这段时间红光满面的,是不是谈恋爱了?” 像是突然被人戳中内心,季棠愿难得没有否认:“嗯,算是谈恋爱吧……” 先婚后爱培养感情应该也是恋爱的一种…… 夏钰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只是将手中的工作餐递给她:“这是主任给我们定的工作餐,一人一份,你的这一份忘了带走了。” “刚刚工作消耗的能量比较多,师姐你先吃两口垫垫,不然一会去约会就没力气了。” 话音刚落,季棠愿的肚子就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季棠愿低头看向夏钰手中那一份工作餐,她突然想起了徐知序,她迟疑地给徐知序发去消息。 季棠愿:【我可以把工作餐带到车上垫垫肚子吗?】 徐知序:【当然可以,抱歉,我应该考虑到你工作消耗能量大这个问题,给你提前准备好垫肚子的吃食。】 季棠愿:【没事,工作餐也不错。】 她还是拿过了那份工作餐,上了徐知序的车。 徐知序早已在后座等候已久,见季棠愿坐上车,他才缓缓看向她,眼眸含笑:“太太今天辛苦了。” “主持得很厉害,游刃有余,下次可以亲自来采访我。” 季棠愿小声道:“我才不要采访你。” 徐知序笑了,看向她手中的工作餐:“饿了?” 季棠愿不好意思抿了抿唇:“嗯有点。” 徐知序:“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提前给你准备垫肚子的吃食。” “没事。” 季棠愿坐下,将工作餐放在膝盖上,工作餐订的是周围餐馆的快餐,三菜一汤,饭和菜看起来都乱糟糟的,很简陋,味道也一般。 季棠愿打开工作餐,随意吃了两口,垫了垫肚子,还剩一大半,季棠愿吃不了了。 徐知序却从善如流地接过她的工作餐,替她解决掉剩下的那一部分。 季棠愿眼睁睁看着他将自己剩下的饭都吃了。 她很震惊地喃喃道:“不脏吗?” 在她看来,徐知序完全不可能是会吃别人吃剩的东西的人。 徐知序的声音紧紧贴在她的耳畔,他悠悠道,嗓音不疾不徐:“愿愿,之前接吻的时候,我也没嫌脏。” 明明是一句难以启齿的话,却被徐知序用一种极其稀松平常的语气说了出来,季棠愿脸皮薄,她飞速伸出手,恨不得一把捂住他的嘴。 他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徐知序意味深长:“老婆的东西,我都想尝尝。” 听到这一句,季棠愿的脸色瞬间红透,绯红染上脖颈。 她怎么觉得徐知序完全是话里有话。 难道是自己的思想太不健康了? 她瞪了徐知序一眼,徐知序却笑着拉住她的手:“愿愿,今天大家都在问我太太是谁,但我不能说,不能和其他人炫耀,有点难受。” 他轻轻摩挲着季棠愿的手,礼貌询问:“愿愿,下次可以公开我们的关系吗?” 季棠愿这次没有多作犹豫:“嗯。” 徐知序得偿所愿,笑了笑,低声道:“现在带你去吃好吃的。”- 抵达餐厅时,季棠愿想要下车,却被徐知序拦住。 他弯腰看向季棠愿:“我突然想起来。” “好像从新婚以来,我好像从来没有送给你花。” 突然,一大束鲜艳火红的红玫瑰出现在季棠愿面前,艳色的花瓣上,还沾着未干的水珠,那一捧丝绒暗红,在璀璨的霓虹下,显得格外浓郁旖旎。 季棠愿接过这一份惊喜,她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徐知序,她突然好想亲他。 季棠愿也确实是这样做了,她踮起脚尖,将一个轻柔的吻落在徐知序的薄唇上。 “谢谢,我很喜欢。” 这一个吻宛如蜻蜓点水,徐知序只觉得温软馥郁的感觉停留一瞬在唇上,就消失不见。 他垂眸看向面前一无所觉的季棠愿,眼眸渐渐幽邃,他俯身而下,重新掠夺了季棠愿的软唇。 红唇被来回碾压,仿佛娇嫩的花瓣,被压榨出香甜的花汁水。 季棠愿双手抵着他的胸膛,被他吻得呼吸混乱,纤长的眼睫如风中蝴蝶颤动,她嗔怪道: “你……怎么能这样?” 第45章 吃过晚餐, 两人一起回到河湾,晚上,季棠愿将徐知序送的那一束红玫瑰仔细插瓶。 看着艳丽饱满的红玫瑰拥挤在花瓶里, 她的唇角露出了一抹笑。 他送的玫瑰花品种似乎也不太一样,花朵比平日见到的要大上许多,她查了查, 发现是厄瓜多尔玫瑰, 虽然只是一束花,但季棠愿却有一种惊喜的愉悦感。 徐知序在商场上杀伐果决, 却愿意为她准备这种小小惊喜,极大的反差感让季棠愿有种不真实感,这种感觉像是她的心像是久未下雨的沙漠, 突然迎来了一场细密温柔的甘霖, 一点点滋润她干涸的心田。 阴翳在头顶笼罩而下,木质调沐浴露的清香萦绕在鼻尖,一道温润的男声蓦地在身后响起:“就这么喜欢?” 季棠愿一顿,转头发现徐知序发现徐知序正站在她的身后, 静静看着他, 眼底满是柔和笑意。 她没想到徐知序将她刚刚的行为尽收眼底,顿时有种小心思被人发现的忸怩,她轻轻点头:“喜欢的。” 他轻轻搂住她的腰, 在季棠愿耳边轻语:“那我以后每天都送。” “不用……” 季棠愿看向他:“每天都送,不是没有惊喜了吗?” 徐知序却笑了, 男人微微俯身, 将她整个人圈进紧实的胸膛里,纠正道:“愿愿,那是每天都有新的惊喜。” 季棠愿轻轻挣开:“我要去洗澡了。” “好。” 徐知序顺从地松开她, 如愿让她去洗澡, 季棠愿难得在浴室享受了半个小时的泡澡,等她冲洗干净,却发现遗忘了一件事。 她刚刚进浴室进得匆忙,忘记拿她的睡衣了。 不得已,季棠愿只能匆匆用浴巾擦干身体,潦草地为了两圈,就打开浴室的门,打算出去拿睡衣。 但季棠愿刚刚踏出门,将发现了异样。 徐知序没有走,他正姿态闲适地靠在她的床上看平板,他似乎是察觉到有人,他缓缓抬眼,就看到自己的妻子正裹着浴巾,不知所措地站在浴室门口。 季棠愿也和他四目相对,呼吸倏然一乱。 徐知序他怎么躺在自己的床上?! 意识到自己现在只简单围了一条浴巾,季棠愿的耳朵霎时红得滴血,有些慌不择路地不去看徐知序。 季棠愿立刻转过身背对着他,她的声音结结巴巴:“你,你怎么还在这儿?” 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徐知序像是下了床,他不疾不徐道:“我不能在这儿?难道太太以后还打算和我分房睡?” 季棠愿支支吾吾:“我……” 徐知序噙着温和的笑,嗓音徐徐:“太太,不愿意和我一起吗?” “……没有。” 季棠愿她刚刚洗过澡,裸露的肩头泛着可疑的粉色,半湿的长发遮掩红得发烫的耳朵,她不肯看他,显得有点可爱。 脚步声慢慢靠近,季棠愿只觉得危险也在随之逼近,她慌乱叫道:“徐知序,站住,你闭上眼!” 男人的脚步声停了,他含笑道:“知道,非礼勿视。” “那你还看!” 徐知序轻笑了声:“好,我不看了。” 季棠愿色厉内荏地命令他:“你闭上眼,站在那里不许动!等我说能动才动。” 徐知序很配合地闭上眼,嘴角溢出淡淡笑意:“好。” 趁着徐知序配合,季棠愿匆匆忙忙找出自己的睡衣,随后立刻钻进浴室,她才闷声叫了声徐知序:“可以睁眼了。” 说完,她直接将浴室门关上,换了一条长袖长裤的睡衣,确定没问题后,才缓缓走出浴室。 之前在老宅,他们只是迫不得已才睡在一个房间里,而且当时是在老宅,他没有对她做什么的打算,但现在…… 季棠愿看到重新躺在床上的徐知序,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唾液,强作镇定一步步移到床上。 这里无拘无束的,徐知序想干什么都可以,她反倒更紧张了。 这样想着,她却也没有把心里话说出口,只是掀开被子,就径直躺下。 她小心翼翼地往远离徐知序的方向挪了挪,又不知不觉地挪了挪,直到躺在床边缘,季棠愿还觉得自己这个行为进行得格外隐秘。 殊不知,她身后的男人一直默默直视着妻子拙劣小心的小动作,只是笑着摇摇头。 男人轻叹一声,随即缓缓靠近,一抬手,就将还想远离他的人拢入怀抱中。 “再睡过去一点,你都要滚到地板上去了。”徐知序嗓音压得很低,“愿愿就这么怕我?” 季棠愿的小心思被戳破,她立刻反驳:“我没有怕你。” 徐知序的声音渐渐放大,缓缓地缠绕在她耳边:“那你为什么总是离我这么远,嗯?” 男人鼻息的毫无距离地洒在她的脖颈上,几乎将她烫得融化。 “既然愿愿不讨厌我,那应该不会介意,我的怀抱。” 男人的手臂就直接搭在她的腰上,将她整个人拖入怀中。 察觉到怀中的女人身躯有些僵硬,徐知序安抚道:“我只是想抱着你一起睡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他的声音多了一丝郑重:“放心,在你愿意前,我尊重你的决定。” “我不会趁现在,对你行不轨之事。” 季棠愿:“……” 季棠愿看着男人目光幽深的模样,她心想,他行的不轨之事还少吗? 徐知序的胸膛轻轻贴在她的后背,想着聊聊天,缓解气氛,声音缓缓传来:“太太对我今天的表现,满意度如何?” “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太太给我打个分?” 季棠愿的脸庞浮现一抹薄红,她嗔道:“你……亲得太多了。” 每一次他都吻得很长时间,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拆之入腹,这个感觉让她有点承受不住。 徐知序的笑意加深,故意曲解她的意思:“愿愿,这是加分项吗?” 季棠愿没想到这个人这么厚颜无耻:“这是扣分项……唔!” 修长的手指轻轻扶住她的脸,徐知序再次深深地吻下来。 这个人,怎么这么喜欢亲亲! 一吻毕,徐知序才用拇指轻轻摩挲季棠愿的脸颊,他微微一笑:“一定是太太还没有适应,只要多做几次,就能知道,这不是扣分项。” 季棠愿的脸霎时红了,她将脑袋缩起来:“不想听你胡说八道,我要睡觉了。” 徐知序伸手将人揽得更紧些,弯了弯唇:“好,睡吧。” 男人的怀抱很热很暖,却也很安心,季棠愿渐渐没了往日的忐忑和紧张,在他的怀里慢慢沉睡。 好像打破了某种禁忌,季棠愿和徐知序的关系可以用飞速来形容,除了每天接送上下班,早安吻和晚安吻已经成为日常,季棠愿都要被他亲得脱敏了。 这天,季棠愿提前下班,徐知序来电视台接她。 徐知序将路上买的热奶茶递给她:“今晚有时间吗?” “嗯。”季棠愿轻声问,“有什么事吗?” 徐知序笑着看着她:“只是想起我们结婚有一段时间了,好像没有带你正式见过我的朋友。” “我想带你去见见我的朋友,我想顺便炫耀一下你。” 季棠愿愣了下:“什么意思?” 徐知序温和道:“让他们都羡慕我有个漂亮温柔的老婆。”《 》 45-50 第46章 季棠愿有些哑然失笑, 最近的徐知序总是能颠覆她的认知,渐渐暴露他真实的一面,好像也和常人无异。 她小声吐槽:“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幼稚?还要炫耀……” 最后“老婆”两个字, 她没好意思说出口。 徐知序笑了:“那这是答应了?现在就去?” 季棠愿小声:“你都这样说了,去吧。” 但季棠愿又有些踌躇,在想要不要回去重新换件衣服化个妆, 徐知序看出她的迟疑, 伸手揉了揉她的长发:“怎么了徐太太?不想去?不想去也不用勉强。” 季棠愿摇摇头:“我就这样去,会不会给你丢脸?” 她刚刚下班, 打扮的造型还是上班的套装,看起来一丝不苟。 徐知序温声:“不会,怎么会丢脸?很好看。” 他又补充道:“有一两个朋友带了女朋友, 你可以和她们聊聊天, 如果你中途觉得不舒服或者累了,可以悄悄和我说,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季棠愿心底软软的:“嗯。” 车子驶向一处幽静的中式庭院, 内里却另有乾坤, 有身着旗袍的工作人员亲自引路,绕过精致的流水假山,将他们带到一处隐秘的湖心亭内。 包厢里坐了四五个人, 在聊天笑闹,察觉有人进来, 包厢瞬间安静下来。 季棠愿隐隐看出来, 徐知序在他的朋友里地位很高,他们一进去,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站起来迎接。 徐知序牵着她的手, 一一和她介绍,在徐知序的朋友里,张听寒是季棠愿之前唯一见过的,其他的人,季棠愿只在新闻报道里见过名字。 “知序哥终于带着嫂子来见我们了,难得。” “嫂子,终于见到你了,知序把你藏得这么严实,我们现在才能得以见到真颜,真不容易啊……” “嫂子真漂亮,和知序哥看起来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善意的吹捧一句接一句的蹦出来,季棠愿被夸得有些无所适从,但作为主持人,她还是微微笑道:“你们好。” 众人早已在张听寒听说过季棠愿,有好奇的早已看过季棠愿的照片,照片上看已经是大美人,但现实中,反而比照片更美。 难怪徐知序这么宝贝。 徐知序牵着她落座,众人很贴心,特地将季棠愿安排在全场唯一一个女孩子身边,同性之间更有话题,这样季棠愿也不会尴尬。 女生穿着一身miumiu,属于可爱类型,笑起来脸圆圆的,亲和力十足,季棠愿一坐下,女生就和她主动搭话:“嫂子,我们和知序哥是从小认识的发小,知道他不少小时候的光荣事迹,别看知序哥现在这么成熟稳重,但小时候的他恨不得上房揭瓦,调皮得很。” 女生是其中一个好友的女朋友,典型的青梅竹马变恋人,两人打打闹闹,感情很好。 季棠愿接触到的徐知序只是偶尔会憋着一肚子坏水,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很沉稳,气场很强的存在,现在乍一听,徐知序还有如此不一样的一面,不由来了兴致。 “真的吗?” 女生点点头:“当然了,知序哥小时候可坏了,幼儿园的时候,和听寒哥整天去逗隔壁爷爷家的大狗,结果差点被狗追着咬。” “还差点把徐爷爷的重要文件烧了,说和我们烤红薯。” 张听寒很不满:“徐知序这小子遇到危险直接忘了我这个兄弟,跑得最快,害得我在后边被狗撵,差点把我的裤子咬下来。” 季棠愿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小时候这么调皮啊。” 徐知序却只是面不改色,看着季棠愿似笑非笑。 她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徐知序,还带着禁欲斯文的金丝边眼镜,气场全开,和小时候招猫逗狗的他联系不起来,判若两人。 季棠愿忍不住戳了戳他:“你小时候真的这么调皮?” 徐知序亲手给季棠愿倒茶,白玉般的长指轻轻将茶盏推到季棠愿面前:“算是吧。” 女生接着说:“不过后来知序哥去了国外生活,回来就变得成熟了,也不爱和我们说笑打闹了。” 这句话说出口,女生的男友在底下拉了拉她的衣服,女生才察觉失言,立刻转移话题:“嫂子和知序哥怎么认识的?” 季棠愿解释:“在我研究生导师家认识的,我当时负责他的新闻报道。” 大家又聊起些别的,但季棠愿还一直记着徐知序小时候的光荣事迹,忍不住不断看他,想起刚刚听到的故事,季棠愿就想笑,她忍不住抬眸,看向身边的徐知序。 结果这一眼偷看,直接被徐知序发现。 徐知序凑过来低声耳语,低沉磁性的嗓音回荡在耳畔:“太太怎么一直在偷偷看我?” 季棠愿被他发现,有些窘迫:“我只是觉得,现在的你,和小时候的你,很不一样。” 徐知序噙着笑,再次垂首,温柔地循循善诱:“但愿愿更喜欢什么时候的我?” 季棠愿想也没想就直接脱口而出:“小时候。” 徐知序眼眸渐渐变暗,嗓音带着笑:“原来愿愿喜欢我。” 季棠愿的脸猛地变红,她只是说更喜欢小时候的他而已,根本没有说她……喜欢他,徐知序只会曲解她的意思。 季棠愿小声辩驳:“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徐知序笑了笑,但没有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他只是问:“现在我变得沉稳不好吗?能更好地照顾你。” 季棠愿摇摇头,认真道:“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快乐,小时候的你起码是无忧无虑的,现在你开心吗?” 他的太太永远懂得替别人考虑。 徐知序真心实意地笑了,忍不住轻叹:“谢谢你替我着想。” 他俯身在季棠愿耳边轻声道:“现在有你在我身边,我很满足,也很开心。” “所以我还是更希望太太能喜欢现在的我,因为我现在没办法变回小时候,我会吃醋的。” 他慢条斯理道:“现在的我,能抱你,能吻你,小时候的我不能。” 第47章 季棠愿噎了下, 他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耍流氓,她简直甘拜下风。 季棠愿掩饰般端起茶盏,下意识喝了一口, 但茶水太烫,不小心烫得她的舌尖有些痛。 徐知序递来凉水,轻声细语:“小心烫, 慢点。” 季棠愿立刻端起来, 喝了几口,才缓和了方才滚烫的感觉, 但听到他说的情话,脸上的滚烫仍然尚未消散。 席间,其他人在聊提高企业国民度的方法, 其中有人聊起资助学生, 有人问了句徐知序:“知序哥,你之前不是在江大办过助学基金会?” “我记得,还是杨教授牵的线。” 季棠愿身边的女生询问季棠愿:“嫂子,听说你是江大毕业的, 有知道知序哥资助学生的事吗?” 季棠愿怔忪:“我不太清楚。” 说完, 她朝徐知序看去,徐知序将手轻轻搭在她的椅背上,也淡然地回望她。 “知序完全就是心血来潮, 很突然就决定要资助大学生,但也只是赞助了几个。” 杨教授, 资助学生, 这些字眼组合起来,让季棠愿喉咙发紧。 她想起来当年本科时,那位匿名资助她的好心人。 不知为什么, 季棠愿心中隐隐多了丝猜测,心里有什么答案好像呼之欲出,她的声音有些紧绷:“你的资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徐知序眼眸温柔:“你大一刚入学的时候。” 果然是他…… 季棠愿起身,拉了拉徐知序的衣袖:“我有话和你说。” 徐知序会意,起身和大家告别。 出了包厢,他和季棠愿走在走廊上,季棠愿眼睫微颤,喃喃道:“你就是当年资助我的那位好心人……” 虽然这种念头会显得她太自恋,但季棠愿还是想将心里所想尽数说了出来:“你是……为了我才……” 徐知序噙着笑:“你来杨教授家,我在屏风后看书,所以没有见到我,当时的你还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小姑娘,耷拉着小脸,无精打采的,但还是努力地兼职,养活自己。” “我就有种想要帮一帮她的冲动。” “但如果只是资助你一个,未免太突兀,我就借了杨教授牵线的由头,顺便资助了你在内的五名学生。” 徐知序缓缓说:“那才是我们之间的,第一次见面。” 季棠愿久久没有说话,她从来没有想过,徐知序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注意到她了。 “所以,我一直知道你。” 徐知序看着她,眸光浅浅,似带着无限温柔笑意:“你当时还会给我发邮件,我很开心。” “包括你谈恋爱这些事,我也都知道。” “一开始我觉得你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应该欣慰,应该祝福,但我看到你和他亲密无间,但他根本不懂得珍惜你,我就觉得,我亲手养的玫瑰,不能被人这样糟蹋了。” “我想要占为己有,将她养得更好。” 季棠愿只觉得脑子掀起惊涛骇浪。 原来,一直有人在热烈地爱着自己。 那种酸甜的感觉充盈胸腔,但季棠愿觉得好幸福,她踮起脚,第一次主动吻上他。 往日沉稳的徐知序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方寸大乱。 车子一路疾驰回河湾,直到季棠愿被男人扛着回房,摔在床上,季棠愿才后知后觉知道危险。 男人俯身,长驱直入地吻住她。 大掌温热,暧昧地游走,他嗓音很哑。 “愿愿,可以吗?” 季棠愿被她吻得缺氧,整个人都软倒在徐知序的怀里,男人的气息浓重地裹挟着她。 她细长的手指紧紧揪住徐知序的衣襟,声音微微发颤:“家里有那个?” 这是愿意的信号。 但徐知序只是轻轻笑了:“没有。” 他解释:“如果在家里放这些,我觉得会吓到你。” “我想给你足够的安全感,但我觉得语言会很浅薄,我更想用行动告诉你,我很爱你。” 季棠愿的心又涨又甜,她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爱她的字眼。 季棠愿感受到男人的炙热欲|望,小声询问:“那怎么办……” 男人低沉着嗓音,无序的呼吸浸润着无边的欲|念。 “帮帮我,愿愿。” 她的脖颈泛起羞赧的绯红, 男人高大,即使季棠愿不算矮,但在他的怀抱里,变得娇小玲珑。 他嗓音暧昧,轻轻地握着她的手,一点点教学。 季棠愿只觉得脑子乱得像浆糊。 “愿愿,你的手好小,一只手握不住。” 他轻声:“用两只手。” 季棠愿的耳垂红得能滴血,但她还是乖乖照做。 季棠愿像是握着一团火,将她四肢百骸都燃烧殆尽,她甚至能感受到属于他的搏动,透过她的肌肤,顺着血管流向心口。 徐知序的细细密密的吻落在耳后,发出让人脸红心跳的喟叹。 “愿愿,好厉害。” …… 室内的情|潮久久未能散去,季棠愿窝在徐知序怀里,不想动弹。 他极其珍重地抬手,替她挽起凌乱的碎发:“我下次会记得在家备好的。” 季棠愿的脸腾地红了。 备好什么,他们之间心知肚明。 她只觉得周身都被汗浸湿,莫名的空虚滚袭来,她只想赶紧逃离这里,进浴室好好洗个澡。 季棠愿伸手推了推他:“我要去洗澡……” 但徐知序却轻轻笑了:“别急。” “你帮了我,我也应该来帮你。” 季棠愿瞪大眼眸,眼睁睁看着男人俯身。 季棠愿下意识合拢双腿,语无伦次:“不行,不行,很脏……” 但男人的动作温柔又强势:“别紧张,愿愿,放松。” “相信我,你会喜欢的。” 从未有人触碰的秘密花园,在今日,却搅碎成一池春水。 季棠愿的心跳不断加速跳动,陌生的感官顺着脊背一路往上, 季棠愿的脑海里不可抑制地浮现徐知序的大手, 他握着签字笔,在谈判桌前叱咤风云,此时,却只是为了慰藉她。 季棠愿的眼眸像是被雾遮蔽,空气弥漫着潮热,让她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她没有办法面对,自己还会有如此羞人的反|应…… 男人咬上她的唇,喉结难耐地滚动着。 “叫老公,愿愿。” 季棠愿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咬着唇出声。 “老公……” 男人奖励般亲了亲她:“愿愿,以后都要这么叫。” 他满意了,也自然放过了她。 但他很坏心眼,还让她评价:“我的服务如何?” 季棠愿软成一滩春水,眼眸湿漉漉的,只是微微喘息,再也说不出话来。 男人俯身:“宝贝,我抱你去洗洗。” 季棠愿瑟缩一下。 徐知序感受到她的害羞,又笑了:“今天到此为止。” 徐知序细细密密地亲吻她被汗水濡湿的鬓角,柔声道:“我只想顺其自然,不想吓到你。” 虽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但男人克制的凶狠,还是被季棠愿感受到了,她腰间也被他的大掌掐出嫣红的指痕。 季棠愿查看完身体,红着脸在心里暗骂徐知序。 季棠愿洗完澡,却看到一瓶药酒放在徐知序面前,他招招手。 “刚刚碰了你的腰,有些用力,是不是有淤青了?” “过来,我给你上药。” 她被迫拉到徐知序怀里,衣服被掀起,雪白的腰间软|肉被他轻轻摩挲,季棠愿的背脊就止不住发抖。 她嗔怪道:“好痒,你别乱碰……” 徐知序沉沉笑了:“原来宝贝这里很敏|感。”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季棠愿的脸再次呈现玫瑰色,她小声嘟囔着,准备起身:“我不用你弄了……” 但男人却一把将人拉出怀里:“迟了。” 徐知序将人抱在腿上,重新轻柔地按摩腰间的红痕:“我明天有个应酬,是和你有关的业界大佬,正好可以给你牵牵线,去不去?” 季棠愿忙不迭:“我去我去。” 男人嗯了声,低头蛊惑她:“那今晚要陪我睡。”- 夜晚的会所金碧辉煌,卡座有人吞云吐雾,而顾庭舟在其中伏低做小,不停敬酒。 在和季棠愿退婚后,顾庭舟过得并不好。 现在他的家里工厂濒临破产,但他不想让父母的基业败落,只能不断继续努力。 之前的多次碰壁,好不容易顾庭舟终于搭上了一条线,他当然要卯着劲和人攀谈。, 卡座的众人聊起圈内八卦,话题正好是徐知序:“听说徐总早就秘密隐婚了。” “我也听到这个传言,还说徐太太还是一位电视台主持人。” 顾庭舟听到电视台主持人几个字,思绪从醉意中缓慢拉扯出来。 主位的那人看着顾庭舟;“我听说小顾总的前未婚妻也是电视台主持人?” 顾庭舟勉强扯出一抹笑:“是。” 本以为季棠愿会回来找他,但他现在才知道,季棠愿性子很倔强,她说到做到,真的没有再回头。 当年那个只敢小心翼翼暗恋他的女生,好像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不见踪迹。 季大伯对于这个侄女的去向也是讳莫如深,顾庭舟没有打听到什么,一无收获。 原本还想继续寻找季棠愿的心思却生生中断,因为顾家的生意已经出现了不可挽回的颓势,原本家里的小产业,垮掉的速度不断加速,他只能和父亲不断应酬见人,期望能得到贵人相助,寻求到拯救家族小产业的一线生机。 只是奔波数月,再如何苟延残喘,家里的生意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落千丈,没有任何起色。 顾庭舟有些气闷,这个酒局顾庭舟再也喝不下去,他打算找借口打道回府时,目光不经意却落在一道身影上。 背影婀娜多姿,很好看,虽然隔得有点远,但顾庭舟还是感觉很熟悉。 他的目光一直紧盯着那个女人,直到女人渐渐朝这个方向走来,顾庭舟终于看清楚来人的脸,他这个人都愣在原地。 是季棠愿。 她身着一袭高定长裙,衬得她身形高挑,温婉中多了丝矜贵,让人挪不开眼。 俨然是被养得很好,她早就已经褪去了先前在他面前小心翼翼的铅华,好像被完全打磨到极致的玉,光彩夺目。 她举着手机,好像在打电话,她笑吟吟的,好像很开心。 随后他听到季棠愿对着电话对面,甜甜叫了句:“谢谢老公……” 这段时间压抑的情绪,在听到季棠愿那一句软软的“老公”后,不甘,怨怼,嫉妒,不同的情绪交织在心头,像是滚烫的岩浆,不断堆积在情绪的火山口,瞬间喷发。 顾庭舟红着眼,大步走过去,一把桎梏住季棠愿的手腕,将人狠狠地抵在墙角。 季棠愿一阵天旋地转,只觉得手腕传来一阵生疼,后背就被人掼在墙上,男人湿热的酒气让她极度不适。 顾庭舟失控般质问:“季棠愿,是谁给你的胆子,和别的男人厮混在一起?” “顾庭舟,你疯了?!” 季棠愿想要挣开,但奈何对方的力气太大。 顾庭舟还是咄咄逼人地追问:“那个人到底是谁!” 此时,一道清冷磁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压得在场众人噤若寒蝉。 “顾总自重。” 第48章 男人的嗓音温润, 却自带着不容忽视的威压,随着脚步渐近,人群就自动地让出一条过道。 工作人员冒出一身冷汗, 只敢弓着身:“徐先生。” 锃亮无尘的手工皮鞋出现在季棠愿的视野里,宽大的手轻轻握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带到他的身边, 熟悉的木质香安抚了她, 季棠愿也无意识地向他靠近。 “没事吧?” 徐知序没有理会任何人,而是第一时间关切地垂首看向季棠愿, 嗓音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季棠愿摇摇头:“我没事。” 徐知序重新看向顾庭舟,深邃的眉眼掠过冷意,眼神晦暗, 像是也要将四周都冻结成冰。 “小顾总无故上前冒犯了我的太太, 我想,我的太太需要一个道歉。” 他的语气很冷,语速也放得很慢,每一个字都像是钉子, 锐利地敲进在场每个人的心底, 洋溢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工作人员不由打了个冷颤。 顾庭舟像是终于清醒了些,他的目光落在徐知序身上,原本满是怒意的脸庞, 却一寸寸发生变化,最后凝固在惊惧未定的神色上。 徐先生? 他昏沉的思绪回想起刚刚在酒桌聊到的闲话。 ——徐总早就秘密隐婚了。 ——徐太太还是一位电视台主持人。 不可能!季棠愿怎么可能和徐知序结婚! 他看着季棠愿, 像是不愿意相信徐知序刚刚的称呼, 他还想要向前,却被徐知序身后的西装保镖伸手拦住,彻底隔绝他再接触季棠愿的可能。 但隔着健壮的保镖, 顾庭舟还在一遍遍执拗地问:“他是你的谁?” “你只是骗我的,对不对?” “愿愿,你怎么可能会和徐先生结婚?” 他喃喃道:“这怎么可能……你明明是我的未婚妻……” “未婚妻?” 顾庭舟的话越说越多,徐知序的气息倏然变得凌厉,这三个字,像是刚刚苏醒的猛兽,正一下下地敲打着不知死活的入侵者。 明明语气温和,但身上的气场却宛如风暴前的低气压。 徐知序轻轻牵起季棠愿的手,将彼此的婚戒公之于众:“我与愿愿,早已成婚。” 十指紧握下,成对的婚戒熠熠发光。 全场一片死寂,只觉得顾庭舟有些不知死活了。 顾庭舟脸色白了白,那些朦胧的醉意,也被昂贵精致的戒指尽数驱散。 徐知序语气淡淡:“如果小顾总再胡言乱语,我不介意让人把你请出去。” 季棠愿却扯了扯徐知序的衣袖:“我们先进去吧,别让别人等急了。” 女人温柔的嗓音响起,原本四散而开的寒凉戾气也尽数散去,徐知序伸手,轻轻扶住季棠愿的腰身:“好。” 一行人离开了顾庭舟的视野。 他第一次如此狼狈,只余他一人愣在原地。 季棠愿,早已经嫁作他人。 将顾庭舟抛至身后,徐知序轻轻地握住季棠愿的手,替她揉着发红的手腕。 “疼吗?” 季棠愿摇摇头:“不疼,没事。” “没事就好。” 徐知序才缓缓牵起她的手,和她一同进了预定好的包厢。 或许因为顾庭舟这个变数突然出现,这一顿饭季棠愿吃得有些没滋没味。 但不止她一个人,徐知序虽然在温声和客人交谈,但她却感觉到,他好像也有些心不在焉。 饭局在晚上九点多结束,在返程的路上,虽然徐知序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但季棠愿还是很敏锐地察觉到,他们之间,好像多了些说不上来的东西。 隔阂?生疏? 好像都不是,但这个东西,又确确实实的让她和徐知序之间多了些别扭。 徐知序向来都是喜怒不形于色,他身居高位,早已经已经练就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淡然,更何况,他在她面前,更是没有生过气,一直都是充当着情绪稳定的角色。 但今晚,一向温柔的某人,好像情绪不是很稳定。 季棠愿转头,看向坐在身侧的徐知序,终于叫了他一声:“徐知序。” 徐知序缓缓转头,看向她。 季棠愿小声道:“你刚刚,有点凶。” 徐知序一顿,旋即笑意加深,嘴角噙着温润的笑,俯身:“我凶吗?” 季棠愿认真端详着男人的神色,仔细得不放过任何一丝变化,突然问:“你是不是吃醋了?” 徐知序眉眼平和,甚至还弯唇笑了笑:“你觉得呢?” 这个人,居然重新把话题丢回给她! “应该是吧。” 季棠愿不想一直看到他这幅运筹帷幄的样子,她故意说:“毕竟,刚刚那个是我的初恋。” “我喜欢了他很多年,说不定,我心一软——” 男人的手臂一下子紧紧扣住她纤细的腰肢,眼眸涌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幽暗,语气却极其危险。 “愿愿想要抛弃我,去找你的初恋情人?” 季棠愿没有见过他吃醋,在外人眼里,他永远得体,克己复礼,在她眼里,他是强大的象征,不会产生吃醋这种有违身份的情绪,所以季棠愿只觉得格外新奇,就忍不住想要再多逗逗他,她忍不住笑了,她态度暧昧不清:“看你表现。” “那我必须表现好些。” 男人轻轻抚上她的脸,有些粗粝的指腹磨得她心间发痒:“我还是很担心,我的太太,会和初恋旧情复燃。” 季棠愿心跳加速,但还是一本正经:“嗯,毕竟是初恋,带给我的感觉还是更刻骨铭心——” “刻骨铭心?” 男人温热的气息滑入耳中,他意味深长道:“宝贝,之前在床上,带给你的感觉,还不够刻骨铭心吗?” 季棠愿的脸倏然涨红,她立刻紧张至极地去捂他的嘴:“徐知序!” 季棠愿只觉得自己要被热意烫熟了,他怎么能在车上胡言乱语说这些私密话? 徐知序却垂首,薄唇轻轻触及她的耳尖,他一字一句强调:“徐太太,你现在已经名花有主了。” 季棠愿难得俏皮地眨了眨眼:“那也可以离婚……” 他的太太还想和他离婚? 男人意识到季棠愿只是在逗他,他噙着淡淡笑意。 “愿愿,今天一点也不乖。” 第49章 回到河湾, 徐知序坚持要给她的手腕上药,冰冰凉凉的药膏涂抹在手腕上,红痕消下些许。 只是季棠愿仍然能想起方才在会所里, 他面对顾庭舟时的样子。 当时的徐知序周身散发的冷意,是季棠愿很少见到的,徐知序在她面前, 向来都是温文儒雅, 彬彬有礼的形象。 季棠愿有些出神,直到徐知序的声音才唤回她的心神。 徐知序收起药膏:“在想什么?” 季棠愿笑得眉眼弯起:“在想你刚刚吃醋的样子。” 她又感慨地补充道:“我第一次看到你露出不一样的表情。” 徐知序一顿, 没有半点窘迫,而是很坦然道:“其实我现在还在吃醋。” 季棠愿闻言抬眸看向徐知序,他缓缓开口:“我很紧张, 我总觉得自己比不上他。” 季棠愿怔愣:“为什么?” 在她看来, 从各种方面来看,徐知序都比顾庭舟优秀太多太多,为什么还会自卑没有自信? 徐知序半蹲在季棠愿面前;“我比你大几岁,在你面前不算年轻, 比起他, 我和你相识的时间也不算久,于情于理,你对他的感情可能会更深些。” “我能理解, 所以,我也会没有安全感。” 季棠愿垂眸看向面前的男人, 表情有些震惊。 他在此刻, 仿佛走下神坛,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的徐先生。 他变得更鲜活,像是在很忐忑地确定她的爱。 季棠愿柔声道:“即使我和他认识的时间更长, 但他曾经伤害过我,我对他,早就没了任何的感情。” 徐知序微不可查地笑了笑:“那愿愿现在对谁有感情?” 季棠愿下意识想回答,但第一个音节还没跳出来,就意识到徐知序在套话,她羞恼道:“你在套我的话?” 徐知序郑重地身体前倾,直视她,语气极尽柔和:“抱歉,可能听起来有点唐突。” “但我真的很想听你,坚定地回应我。” 季棠愿怔愣了一下,旋即笑了:“徐先生也会这样吗?” 徐知序挑眉,嗓音低醇:“我也会什么样?” 季棠愿笑着道:“其实我觉得你什么时候都游刃有余,也包括感情。” 她眨了眨眼:“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徐知序垂眼笑笑,握了握她的手,温声道:“爱情是很奇妙的东西,有时候即使我再优秀,如果你不喜欢我,那我在你的眼里,其实也只是你生命中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过客,所以我现在其实很紧张。” 在商场上叱咤风云,运筹帷幄的徐先生,一个庞大集团的掌权人,一个决策甚至可以改变一个普通人的一生,这样位高权重的人,却在她面前紧张得像是个毛头小子,等着她的回答。 季棠愿好像有了源源不断的表达爱的能力。 她眼眸亮晶晶的,郑重其事:“我现在只喜欢你,只喜欢你,徐知序。” 徐知序仅存的理智,被她彻底攻陷。 徐知序的回应,是一记深吻。 唇舌交缠,纽扣渐渐松开,他的大掌轻轻落在她的肩头,温柔缱绻。 季棠愿忍不住缩了缩,徐知序松开,柔声安慰她:“如果你今天不想,那我不会继续。” “愿愿,这件事的选择权永远在你的手里。” 季棠愿的心脏像是被泡在舒适温暖的热水里,她打算勇敢一回,她突然回握住徐知序的手,轻声道:“我愿意的。” 徐知序顿了下:“什么?” 季棠愿的声音又坚定了几分:“我想和你做更亲密的事情。” 徐知序应道:“好。” 之前她就感受过他的凶悍,现在再次直面,季棠愿多少有些紧张。 他示意季棠愿抬头:“愿愿,看我。” 季棠愿抬眼,纤柔和强壮的对比,让她不禁红了脸。 随之而来的,还有她后知后觉的紧张。 他这么……她能不能承受得了? 徐知序像是看穿了她的顾虑:“我慢慢来。” 过程难耐,他的指尖很轻柔,但季棠愿依旧感受到,他在注重她的感受,一直在克制,唯恐伤到她。 室内氛围潮热,像是化冻的冰面,汩汩涌出水流,春暖花开。 直到滑|腻沾染上凶悍,他的安抚没有断过,伴随着汗水低落。 “别紧张,愿愿。” 他的吻落下,伴随着低沉嗓音:“如果不舒服,就叫我的名字,好吗?” 她轻轻“嗯”了一声。 其实他的一举一动都很柔,但即使前期准备很充足,只是因为相差甚大,她多少还是有点吃不消。 季棠愿小小声叫:“徐知序……” □*□ 他却低声调笑:“愿愿的播音水平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我听不清你说话?” 季棠愿知道他是故意的,忍不住抬头瞪他。 徐知序的眼眸直直注视着她,他笑了:“放松,宝贝……” 当她按照他说的去做时,她总会得到徐知序的夸赞。 季棠愿口齿不清:“你不要在这个时候夸我……” 徐知序却吻了吻她:“我的愿愿这么厉害,怎么不能夸?” “我和你很契合,不是吗?” …… 像是一场悄无声息的春雨,慢慢下大,他的力度渐渐加重,但他仍然会贴心地询问是否能承受,季棠愿羞于出声,只能点头。 最后相拥,他的力道仿佛要将她揉入血肉里。 季棠愿将脸埋在他的身前,气息紊乱,徐知序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 浴室的水声响了一个小时才停歇。 季棠愿的脸颊被水雾熏得透红,朦朦胧胧间她只有一个念头。 原来徐知序斯文有礼的皮囊下,是强悍凶猛的内在。 洗了澡,徐知序将她揽入怀中:“太太还满意我的表现吗?” 季棠愿脸颊通红,没有说话。 徐知序一本正经地逗她:“下次要轻一点还是重一点?” 季棠愿将被子拉起来,转身背对着他:“好困,要睡觉了。” 身后传来男人的轻笑。 “下次再仔细研究,我要争取给徐太太最好的体验。” 什么叫最好的体验? 季棠愿躲在被窝里,脸再次烫起来。 第二天照常上班,所以季棠愿起得很早,本以为会身体酸痛,但身体却意外地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昨晚的一帧帧画面在脑海回放。 徐知序昨天晚上很温柔,体验感很好,只是一开始不太习惯,后面慢慢磨合后,就如鱼得水。 季棠愿往后靠了靠,猝不及防撞上了温热的胸膛,耳廓被人亲了下:“今天感觉怎么样?” 季棠愿倏然清醒:“还好……” “你今天起得这么晚?” 徐知序:“想多陪陪你,担心你会不舒服。” “没有,我没有不舒服……” 徐知序慢条斯理反问:“那愿愿的意思是,昨晚很舒服?” 季棠愿转身反驳:“你怎么能偷换概念?” 她看到徐知序的脸,就忍不住想起昨晚的一切,虽然已经确定了心意,但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慌乱地起了床:“我先去洗漱了。” 见到女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徐知序忍不住弯起唇角。 季棠愿洗漱完毕,化妆换上工作的套裙,才下楼吃早餐,徐知序也回了他的房间洗漱,早已坐在餐桌边。 但除他之外,陈总助也在。 陈总助见到季棠愿,叫了她一声:“太太早上好。” 季棠愿有些意外,但也回了句:“早上好。” 徐知序替她拉开椅子,给她倒了杯牛奶:“我准备了一些东西,你先看看。” 陈总助将一沓文件递到季棠愿面前:“太太,这是徐先生名下的所有不动产,您请过目。” 季棠愿接过,但仍然一头雾水:“是有什么事吗?” 徐知序握住季棠愿的手,轻笑道:“没事,就是我打算把我名下的所有不动产,全部过户到你的名下。” 季棠愿当场愣在原地,这句话不亚于一大块三层蛋糕,直直砸在她的脑袋上,砸得她晕头转向。 季棠愿不知道从何看起,她有些不知所措,立刻连声拒绝:“这也太多了,这些都是你的东西,全部过户到我名下,这不合适。” 徐知序依旧冷静,他温声道:“合适的,愿愿,我们是夫妻,我的东西也是你的东西。” 他将一沓文件推到季棠愿面前,眼眸深邃:“我可能不太懂得去表达爱,言语可能会骗人,所以——” “我更想用行动和你说明。” 第50章 徐知序声音低沉:“这些东西对我来说, 不足以表达我的感情。” “我在用唾手可得的东西,去换取你的爱,我觉得不够。” “除了物质, 时间和爱,我也会尽数奉上。” 季棠愿心底软得一塌糊涂,她开玩笑般朝他摊开手心:“那把你的钱也全部交给我管。” “好啊。”他微微一笑, “以后家里的财政大权就全交给徐太太了。” “我只能在徐太太手底下讨生活了, 等老婆每个月给我发零花钱,偷偷攒私房钱。” 季棠愿噗嗤笑出声:“你一个月要多少零花钱?” 他佯装思索:“全凭老婆大人做主了。” 季棠愿难得俏皮:“那看你表现。” 他却哦了声, 眸底闪过一丝戏谑:“什么表现?昨晚那种表现吗?” 陈总助还在,他居然还敢肆无忌惮地开这种玩笑。 季棠愿的脸腾地红了。 她恨不得将头低到碗里- 本以为遇到顾庭舟这件事,只是生活里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插曲, 余生不会再相见, 之前的事已经说得很清楚。 过几天是季棠愿父母的忌日,今年的季棠愿再也不是孤身一人去祭拜父母,她的身边多了一个徐知序。 冬风寒冽,墓园是一大片整齐排列的灰白色墓碑, 色调单调, 氛围冷清,但季棠愿却不觉得寒凉。 因为身边有徐知序,他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 供给着温暖。 以往的每次忌日,都是季棠愿独自一人前来, 说说最近的生活, 或者在墓前呆坐一小会,但回应她的只有喧嚣的风声。 但今年,她有了倾述的对象。 季棠愿扬起头, 看向徐知序:“之前我都是一个来看我父母,但今年多了个你。” 徐知序温声笑:“也确实应该和岳父岳母说一声,他们有一个很好的女婿。” 被他一打岔,季棠愿心里那点愁绪好像也烟消云散。 季棠愿弯腰摆上鲜花,轻声道:“爸妈,我结婚了,我遇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现在过得很幸福。” 徐知序也深深鞠了一躬:“爸妈,我是愿愿的丈夫,徐知序。” “以后我会好好爱护愿愿,照顾愿愿,请你们二位放心。”- 从墓园出来,季棠愿打算今晚回公寓住一晚,徐知序陪她一起。 只是刚到公寓楼下,她就看到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是顾庭舟。 冬夜寒冷,还稀稀拉拉下着小雨,顾庭舟却撑着伞,站在雨中,背影失魂落魄,像是在等着谁。 徐知序顺着季棠愿的视线望去,也认出了站在雨中的人。 他靠过去,温热呼吸打在季棠愿耳畔上,明知故问:“太太在看什么?” 季棠愿收回视线:“没什么。” 隐匿在黑暗的车内,季棠愿被人拦腰圈在怀里,细密的吻随之落下:“宝贝还不说实话?” 这人,怎么这么爱吃醋? 季棠愿被他吻得喘不过气,他才松开。 徐知序轻轻摩挲她的红唇,温声提醒:“徐太太,专心一点。” 低沉的嗓音漾在耳畔,暗含危险:“不许看他,只能看我。” 季棠愿嘤咛一声,再次被沉沉吻上。 模糊间,季棠愿听到徐知序的声音:“他不重要,你以后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车辆调转方向,悄无声息地驶离了公寓,回到河湾。 男人一旦开了荤,就再也恢复不到之前的禁欲状态。 可能是因为见到顾庭舟,今天的徐知序要的比以往要凶。 刚回到卧室,徐知序就逐步逼近,他的眼眸像是藏着一片危险海域,随时会将她完全吞噬殆尽,季棠愿刚刚开口,想要说话:“你……唔……” 他把眼镜一把扯落,扔到一旁。 肩带滑落,他的吻也不再是第一次那般柔和,而是带着侵略性的浓郁。 季棠愿忍不住攀上他的肩膀,回应他凶狠的吻。 他似乎察觉到季棠愿的迎合,顿了下,轻笑一声,声音低沉又带着欲念:“宝贝今晚这么主动?” 徐知序再次往下:“太太都这么主动,我当然要全力配合。”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的温柔,他像是彻底放开,但徐知序还在细致询问她的感受。 “愿愿喜欢这样吗?” “还是喜欢更重一点?” “宝贝喜欢在上面?” …… 一晚上,她被迫领略了徐知序真实的一面。 季棠愿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第二天起床,昨晚在床上凶猛如狼的男人,还是一如既往衣冠楚楚地坐在餐桌前,轻声细语招呼她吃早餐。 衣冠禽兽。 季棠愿刚刚落座,男人的手掌轻轻贴在季棠愿的腰间:“昨晚有点过火了,抱歉。” 季棠愿忍不住瞪他:“你还知道?” 徐知序笑了,再次靠近:“但是宝贝的承受能力,比我预想得要好。” 他慢条斯理道:“所以,以后就按照这个标准来。” 什么叫以后都要按照这个标准来?她怎么可能受得住? 因为他的出言不逊,徐先生喜提一个星期的独守空房。 生活平淡而幸福地度过,转眼到了十二月。 季棠愿在电视台的工作早已步入正轨,今年的跨年晚会,她被正式提名担任晚会主持。 这对于刚刚进入电视台的她来说,是一个很好的表现机会。 刚一下班,季棠愿就迫不及待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来接她下班的徐知序。 “我要担任今年跨年晚会的主持人。” 徐知序伸手接过她的包,替她弯起垂落的碎发:“那先恭喜徐太太了。” 她牵着徐知序:“好像和你结婚后,我的事业也顺利了许多。” 他一本正经道:“可能我比较旺妻。” 季棠愿抿唇笑:“原来徐先生也这么迷信。” 但话锋一转,她还是问出自己想要问的话:“是不是你在背后偷偷帮我?” 徐知序闻言笑了:“真的不是我。” 徐知序笑道:“虽然我很想给我的徐太太提供事业上的帮助,但我的太太实在是太厉害了,完全不需要我亲自出手。” 季棠愿半信半疑:“其中真的没有你的手笔?” 徐知序无奈笑道:“真的没有,徐太太,你要对你自己的实力有信心。” 提起这个,季棠愿又有些担忧:“这是我第一次挑大梁,我担心自己会做不好。” 为了这个机会,季棠愿把精力百分百投入在其中,包括撰写台本,都是她一个人亲力亲为。 徐知序被太太冷落,也没有怨言,他一如既往地接送季棠愿上下班,俨然成为季棠愿身后的男人。 忙忙碌碌到跨年夜当天,季棠愿身着一袭酒红色礼裙,在晚会的镜头前亮相,她在镜头前言笑晏晏,感情饱满地说着新年致辞,完成了一年的总结。 季棠愿太过惊艳,“跨年夜最美主持”这一词条也悄然上了热搜。 下面是一水的热烈评论。 【太美了吧,江城电视台这个主持人啊啊啊!】 【不要只看到外表啊,这个漂亮姐姐的实力很强,不用看字幕我都能听得清她的话。】 【播音专业的表示,这个美女主持人的功力很深厚!】 【听说台本也是她自己写的,有文化的漂亮姐姐,我爱了!】 …… 跨年晚会是现场直播,直到凌晨一点,庆祝的烟火照耀天际,季棠愿才结束工作。 跨年夜的凌晨依旧热闹,不远处传来人群的笑闹鼎沸,但季棠愿的视野里,只能容得下面前身着黑色大衣的徐知序。 男人捧着一束春天才有的海棠花,粉白花蕊成捧绽放,给暗色的凌晨增添一抹亮色,像是提前进入了春天。 徐知序抬眸看她,率先笑着恭喜:“小季老师,新年快乐。” 季棠愿也笑着扑进他的怀里:“新年快乐,徐先生。” 徐知序将花束递给她:“还要恭喜小季老师,完美地完成这一次主持任务。” 他弯唇:“我看了网上的讨论,我的太太好像出名了,今天,是你圆满完成事业生涯的浓墨重彩的一笔。” 今天的主持任务圆满成功,像是刻写了她职业生涯的第一块里程碑,让观众开始认识到初出茅庐的她。 季棠愿被他逗笑:“还早呢,我未来的主持路还很长。” 徐知序轻抚她的背脊:“我相信,小季老师的未来,还会有无数个比现在更辉煌的高光时刻。” 季棠愿抱着他,轻声问:“你以后会陪着我一起见证人生的每一个重要时刻吗?” “当然会。”徐知序抬手摸了摸妻子的发,柔声道,“我会陪着你,一起走过接下来的每一个四季,见证你以后每一次荣耀时刻。”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做你最坚硬的后盾。” 她的眼眸映照烟花,亮晶晶的,她伸手抱住徐知序,在他耳畔轻声道:“谢谢你,能遇到你是我的幸运。” 男人反手回抱,像是要将她嵌入身体里:“我也爱你,永远爱你。” 那个漂泊半生的女孩,也终于拥有了自己的依靠。 烟花稍纵即逝,绚丽的瞬间后,便是落幕。 但他的对她的爱,永不落幕。 她爱的人,也都在她的身边。《 》 第51章【终章】 第51章 随着季棠愿在跨年夜大放光彩, 季棠愿的过往履历,也被网友扒了出来。 季棠愿有自己社媒账号,她的账号涨粉速度飞快, 她 徐知序问季棠愿:“小季老师可以公开给我一个名分了吗?” 季棠愿笑:“公开吧。” 当天,恒盛集团的官博转发了季棠愿发的新年祝福,并艾特了季棠愿。 【@老板娘】 这一条信息量极大的微博, 瞬间吸引了大家的关注, 也引发了江城的上流圈小小的动荡。 但即使有了徐太太这个身份,电视台的同事对她的态度也亲热起来, 但季棠愿待人接物还是一如从前,只和自己的几个交好的同事走得近。 婚后第二年,季棠愿已经成了江城电视台的台柱子, 也在业界有了一定的名气。 就连徐知序介绍自己, 也从徐知序,变成了“季老师的先生。” 这两年是季棠愿的事业上升期,她想先专注事业,但徐家明里暗地开始催生。 季棠愿多少有些犹豫, 因为之前徐知序也说过, 他喜欢小孩子,为此,季棠愿多少有些担忧, 她想优先专注事业,但她也想考虑徐知序的感受, 在爱人和事业间,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做抉择。 但徐知序得知她的想法后,先一步替她做了决定:“一切以你的意愿为先。” 他的手轻轻搭在季棠愿的肩上:“愿愿,我希望你能永远优先选择你自己。” 季棠愿有些迟疑:“可是你很喜欢小孩……” 他打断她:“但我更喜欢你。” “孩子可以以后再要, 我更希望你能爱自己。” 回想起之前寄人篱下的种种,她不由泪水模糊,扑进他的怀里:“谢谢。” 谢谢他让她坚定选择自己,谢谢他教会她,爱人要先爱己。 徐知序轻轻拍了拍她,温声道:“万事有我,奶奶他们催生孩子,我来挡回去。” “你只管去做你自己想做的,其他的你不用担心。” 徐老太太明里暗地也催过两人生孩子,但都被徐知序一一挡了回去,理由是:“我这边工作很忙,暂时抽不出时间来备孕。” 直到季棠愿的事业稳定下来,她和徐知序已经结婚三年,在徐知序生日当晚,她觉得,他们家应该添一个新成员了。 当天晚上,季棠愿挑了一条轻薄的睡裙,悄无声息地躺在被子里。 男人掀开被子,才看到藏在暗处的诱人春色,他眼眸变暗,低头吻下:“这是宝贝给我准备的生日惊喜?” 季棠愿伸手搂住他:“嗯,喜欢吗?” “喜欢。”他的吻愈发急切,徐知序顺手想要去拿东西,却被季棠愿拦住。 她的眼眸像是氤氲着一洼清水,她羞涩道:“不用那个了,老公,我们生一个宝宝吧……” 灼热的吻落在她的背上,惹得她不由轻轻颤动。 徐知序的声音愈发嘶哑:“决定好了?” 季棠愿承受着酥酥麻麻的痒,小小地“嗯”了一声。 男人轻笑:“好。”- 婚后第三年,季棠愿怀孕了。 得知季棠愿怀孕的消息时,徐知序有一瞬间地怔愣。 季棠愿忍不住推了推他,笑道:“你高兴傻了?” 徐知序揉了揉脸:“嗯,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他轻轻靠近,碰了碰她的腹部,只觉得很神奇。 这里,已经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他和她的小生命。 徐知序的眼眶有些发热。 他向来性格内敛,情绪鲜少外露,做什么都游刃有余,但季棠愿怀孕后,他好像变得风声鹤唳。 某天季棠愿上班,坐的车被一辆私家车追尾,车辆之间只是轻微磕碰,甚至算不上一起交通事故,但徐知序还是很紧张,决定从明天开始,亲自接送季棠愿上下班。 他只能轻轻叹气,无奈笑道:“当然一切以你的意愿为先,虽然我担心你和宝宝的身体,保险起见,我每天亲自来接你上下班。” 季棠愿只觉得他有些兴师动众:“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要的。” 徐知序轻轻握住她的手:“你和宝宝是我在世界上为数不多的亲人,我必须保护好你们。” 交握的掌心传来暖度,季棠愿眼圈有些发热。 怀孕后,季棠愿的孕期反应有些严重,小家伙折腾得她吃不下饭,也睡不好觉,徐知序很心疼,每天都陪着她起夜,不厌其烦地照顾她。 某天晚上,季棠愿刚刚吐过,她接过徐知序递来的温水漱口,才再次回到床上。 徐知序将她搂进怀里:“好点了吗?” 季棠愿握了握他的手:“好点了。” “看着你难受,我恨不得替你难受。” 他轻轻靠近季棠愿微微隆起的腰腹,温柔道:“宝宝,出生后折腾爸爸就行,不要折腾妈妈,好不好?” 像是有心灵感应般,小家伙轻轻踢了一脚。 季棠愿惊讶道:“ta是不是听到了?”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从第二天开始,季棠愿的孕期反应减轻了不少,也能吃进去一些东西,睡觉也安稳了不少。 季棠愿和徐知序开玩笑,说是宝宝听懂了他的嘱咐,变得听话许多。 她摸了摸腹部,对徐知序说:“我们的孩子还是一个很会照顾人的宝宝。” 徐知序每天都会给肚子里的孩子做胎教,讲睡前故事,每天都不重样。 季棠愿本以为徐知序已经够细致了,但孕晚期时,徐知序还报了个奶爸培训班,美其名曰提前学习照顾孩子,在培训班里,他学习换尿布,抱孩子,冲奶粉,照顾孩子要用的的技能,他几乎全部都学了一遍。 季棠愿这才感觉到,他是真的很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为了防止出生后忘了这些技能,徐知序在家里也时常复习,季棠愿忍不住打趣他 “我现在是万事俱备,只等着孩子出生了。” 季棠愿摸了摸肚子:“宝宝,听到了吗?爸爸妈妈等着你出生哦。” 春天,河湾的桃树上的绽开了今年第一朵桃花,宝宝出生了,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季棠愿给宝宝取名为徐闻枝,小名桃桃。 在医院病房里,徐知序俯身亲了亲季棠愿的额头:“愿愿,我们多了个血脉相连的家人。” 季棠愿疲惫地笑了:“嗯,我们有了一个小家庭。” 桃桃是一个高需求宝宝,徐知序为了让产后的季棠愿得到充分的休息,大部分时间都是他负责带孩子。 或许是孕期的承诺奏效,桃桃小朋友也只喜欢折腾爸爸,爸爸一抱就不哭了,育儿师一抱就哭,因为小朋友离不开人,徐知序只能将工作带回家里处理,方便照顾女儿。 这种工作状态一直持续了半年,陈总助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习以为常,等到桃桃小朋友半岁后,徐知序才回到集团工作。 女儿长到三岁时,因为季棠愿和徐知序的娇惯,桃桃完全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活泼大胆。 有一次徐知序在书房开线上会议,桃桃小朋友趁大人们不注意,悄悄溜进了徐知序的书房。 徐知序正不苟言笑地听着下属的汇报,下一秒就被一个奶香小团子抱住大腿。 他低头,对上女儿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桃桃奶声奶气:“爸爸,桃桃要给你扎辫辫。” 他低头哄女儿:“宝宝,爸爸现在在工作,一会再扎辫辫好不好?” 小朋友嘴巴一扁,就要哭:“不好。” 徐知序只能把小朋友抱在怀里,任由小姑娘胡闹。 往日在下属员工面前气场全开的徐先生,在自家小女儿面前,完全是无可奈何的慈父模样。 徐知序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被小朋友弄乱,小朋友的辫子扎得乱七八糟的,对面的下属看到镜头那边的大boss,憋笑憋得很难受,但最终还是不小心笑出声。 徐知序却很宽容:“家里有小朋友,辛苦大家体谅一下。” 徐知序慢条斯理:“虽然小朋友调皮,但也给我的人生带来了很多乐趣,没有女儿的各位可能体验不到这种乐趣。” 大家顿时笑不出来了,什么乐趣?老板是在炫耀他有女儿吧? 确定了,老板就是在凡尔赛。 桃桃三岁生日,徐知序带着女儿去接季棠愿下班。 季棠愿刚刚和同事告别,走出电视台,就看到一大一小正在门口等着她。 小姑娘一见到季棠愿,就立刻跑过来:“妈妈!” 季棠愿蹲下身抱住女儿,她笑着问:“今天宝宝开不开心?” 小姑娘应:“开心!” 女儿软软的小手牵着她右手,而后,是男人宽厚温暖的掌心。 徐知序身穿黑色大衣,噙着笑,一本正经:“老婆工作辛苦了。” 她亲了一下徐知序:“你也辛苦了,老公。” 这一个吻被桃桃发现,她也吵着要亲亲:“妈妈,桃桃也要亲亲!” 季棠愿笑:“好,妈妈也亲宝宝。” 今天是桃桃的生日,徐知序和季棠愿给她准备了她最喜欢的奶油生日蛋糕,三人一起回家庆祝小朋友的生日。 河湾的餐厅里欢声笑语,暖黄的灯光落在正闭着眼许愿的小姑娘脸上,几分钟后,小姑娘才睁开眼。 徐知序温声问:“宝宝许了什么愿望?” 小姑娘声音洪亮:“希望桃桃和爸爸妈妈永远快快乐乐地在一起。” 季棠愿和徐知序忍不住相视而笑。 桃桃穿着可爱的公主裙,拿着一把小塑料刀,给爸爸妈妈分生日蛋糕。 她奶声奶气道:“第一块先给宝宝自己。” “第二块给妈妈。” 季棠愿逗她:“为什么第二块给妈妈?不给爸爸?” 桃桃煞有其事:“因为爸爸说,妈妈在外面工作很辛苦,所以桃桃要对妈妈好。” 季棠愿看向徐知序,他微微一笑:“不对吗?” 季棠愿柔声:“嗯,但爸爸也很辛苦,我们也要对爸爸好。” 桃桃一边说好,转头就把奶油抹在徐知序的脸颊上,咯咯地笑了。 季棠愿玩心大起,她抬手,也有样学样,将香甜的奶油抹在徐知序的脸上,不由笑出声。 徐知序没有生气,只是宠溺地看着作怪的季棠愿:“小的作弄我,大的也喜欢作弄我。” 他握着季棠愿的手:“今晚你要补偿。” 她不禁红了脸,被女儿发现:“爸爸妈妈又在说悄悄话!我也要听!” 徐知序哄女儿:“是小朋友不能听的悄悄话。” “哼,爸爸坏!” 小姑娘不高兴地翘起小嘴巴,把夫妻两人都逗笑了。 爱的人也都在她的身边,这或许是生命里最美好的一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