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感疯批暴君后,他甘做我裙下臣》 第1章 这个名字,我要了 “……要我说,此去蒙山城五百余里,这么多女人,路上死一两个也正常……” “二哥此言有理……反正都要被卖去军营给人糟蹋,不如咱们……” “……” 时值盛夏正午,白花花的日光当头倾泻下来,烤得树上的蝉滋啦作响。 十几个赤膊壮汉蹲在山道边歇息纳凉。其中一个刀疤脸,顶着身晒得黝黑发亮的腱子肉,大喇喇地叉着腿坐在石头上,目光贪婪,不停地在囚车里那群衣衫不整的年轻姑娘身上打转。 天热本就心烦意乱,加上一旁几个喽啰的耳边风…… 琢磨良久后,那壮汉站起身拽了拽勒紧的腰带,朝囚车走去。 一看有戏,几个小弟交换一下眼神,赶忙起身追上,笑嘻嘻地议论起早已挑好的目标,其间时不时夹带几句污言秽语。 甚至有人挑衅一般吹起了口哨,引得同伴一阵哄笑。 ……大抵是因为这声口哨,原本悄无声息的囚车忽地骚动起来。 见状,走在前面的疤脸面色一沉,上前一脚踹在囚车上,将碗口粗的木栅栏撞得吱呀直响:“吵什么?都老实点!” “……” 这一吼气势十足,似是给闷热的天气撕了道口子,凉风直灌,周围霎时沉寂下来。 连嬉笑着的喽啰们,也各个收敛了神色。 可车中,却冷不丁传出了一道清凌凌的女声:“……此处最吵的人是你,你又在聒噪什么?” “……老子聒噪?!” 仗着异于常人的身量和力气,刀疤脸惯来横行霸道,威风得很,哪里被人如此顶撞过。 他闻言一怔,反应过来后怒意冲顶,砰地一拳打在栏杆上,脸上横肉抽动:“谁?方才谁在说话?滚出来!” “出来?” 话音刚落,车中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姑娘们里面,慢悠悠地站起一个人,冷冷回应:“我敢出来,你敢放我出来么?若是只敢隔着这破车狗吠,就闭上你的臭嘴!” “……” 此言一出,车里车外的人,都齐齐看向了那个说话的姑娘。 那姑娘瞧着年纪很小,最多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又高又瘦,身形清癯挺拔,眸光泠然,即便只着一件单薄破旧的囚衣,也难掩其倨傲的气势。 可那刀疤脸大汉也是见过世面的,自不会被她吓到。他眯缝着眼对其打量一番,见只是个瘦弱少女,不免语气嘲讽:“放你出来?出来做什么?啧……急着给大爷们取乐?” 这话多少带些隐晦的羞辱,那些喽啰们一听,一改方才的惊愕,纷纷大笑起来。 少女也不在意,径直跨过另外几个姑娘,上前隔着木栅栏与那疤脸从容对峙:“不敢就承认,少与我废话!” “呦?瞧这模样,是想出来与壮爷练练手?你以为你是卫白衣?也敢如此嚣张!” “卫白衣是谁?” 自称壮爷的大汉哈哈大笑:“卫白衣都未听过,还在此处逞英雄?什么不入流的玩意,也不怕你壮爷扒了你的皮!” “呵,”少女轻笑,“一个小小差役,借他人之名虚张声势,竟妄谈我不入流……你也配?” “……你!” 此话似是戳中了疤脸的痛处。他脸上的笑僵住,拳头一点点攥紧,壮实的膀子上鼓出一条条蜿蜒的青筋,咬牙切齿地招呼小弟:“去!把她拖出来!” 一旁的小喽啰早就在等这句话了。闻言,他立马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边开锁,一边贼眉鼠眼地偷看那少女裸露在外的脚踝,嘴角几乎咧到了后脑勺去。 其余的光膀子壮汉们也都围了过来,一个个直勾勾地盯着那姑娘单薄的身形看,毫不掩饰眼里的猥琐。 “……这小身板,怕都扛不住老子一下……” “嗨,那可未必,我从前见过一娘们,那……” “……” 淫言秽语难以入耳,车中的其他姑娘们不免也为那少女担忧起来。 有位好心的女郎实在害怕,小声提醒那少女莫要逞强。可少女只是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便重新将目光放在了开锁的小喽啰身上。 而小喽啰还丝毫没有注意到对面之人眼底的算计,尚在暗自琢磨着,等会如何美人在怀。 ……正琢磨得起劲,咔嚓一声,锁开了。 他都没来得及抬头,便察觉有一股强劲的掌风骤然向他袭来,下一瞬,他连人带锁,一起飞了出去。 “……啊啊啊!” 落地后一头栽进土堆,又连着翻滚了好几圈,那小喽啰才堪堪稳住身形。他气急败坏地吐掉啃了满嘴的泥巴,正想破口骂娘,一回头,冰冷的剑尖抵上了他的脖子。 周围哀嚎声四起,方才还围着看热闹的壮汉们已经血肉模糊,倒了一地,就连原先最气势汹汹的刀疤脸,此时也匍匐在囚车边,捂着被开了膛的肚子直抽搐。 小喽啰收回目光,顺着面前还在滴血的剑,不可置信地看向那逆光而立,面无表情的清瘦少女。 少女眯眼一笑,眸光亮亮地问他:“看在你给我开锁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点恩赐……说吧,你想怎么死?” 确认方才动手的只有她一个人之后,小喽啰只觉得一阵寒意直冲头顶,随后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啧。” 眼看自己还什么都没做,那人就一头栽倒,没了动静,少女似是有些失望,摇摇头,收起了手中的长剑。 她想了想,返回那疤脸壮汉身边,在其惊恐的目光中蹲下身,温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都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见十几个身怀绝技的魁梧汉子被打得落花流水,毫无招架之力,疤脸哪还敢像之前那般嚣张,声音直打颤:“牛……牛壮……” “噫……好难听的名字。” 少女面露嫌弃,转头看向另外一个被挑断了手筋的大汉,和气地问:“那……你呢?” “我……”那人死死抱着自己的手腕,哆哆嗦嗦地开口,“我我我……我叫李秀……” “……你的也难听。” 四下里看了一圈,还活着的人已经没几个了,那少女琢磨了一会,又问刀疤脸:“你前不久说的那人,叫卫什么来着?” 刀疤脸已经疼得喘不过气了,还是强撑着回答:“卫……卫婵。” “她是谁?很厉害吗?” “厉……厉害……花辞树首席,天下第一。” “是么?那太好了。” 少女起身,把剑上的血在他身上蹭了蹭,认真道:“这个名字,我要了。” …… 收拾残局,卫婵是不会的。她在其他姑娘的帮助下拿回自己的衣物和包裹后,便无视了她们的千恩万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只是,刚行至僻静之处,忽而听得有个吊儿郎当的年轻男音在耳边响起: “那卫婵可不是什么好人,宿敌满天下……盗用她的名姓,你也不怕被她的仇家找上门来?” 卫婵一怔,四下里看去,却只见树影摇曳,不见半分人影。 刚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象,准备继续离开,那声音就又出现了—— “别找了,我在你身上。” 第2章 我……掐指一算 ……身上? 卫婵低头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什么也没看见。 她不信邪地全身摸了一遍,也没找到什么人。 正纳闷间,却听得那个声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方才杀人的时候那般机敏,却不想,竟是个呆子。” “……” 卫婵也不在意他如何评价自己,只反问道:“你是谁?” “我?”那个声音依旧带着笑意,语气里附上了几分狡黠,“荒郊野岭,孤魂野鬼,不过是借你的身子还个魂罢了,何必知道我是谁?” “孤魂野鬼,也该有个名字不是?” “你真想知道?问鬼的名字,是会被鬼缠上的。” 卫婵嗤笑一声:“这不是已经被缠上了么?” “……” 那人沉默一瞬,旋即又笑了起来:“好,那我便告诉你……我姓牛名壮,方才被人残杀,阴魂不散,这才会附于你之身,只待寻得时机,报仇血恨。” “是么?”感觉这人只是个爱耍嘴皮子的年轻游民,并没有什么危险。卫婵放下戒备,将小包裹往上提了提,抬步往前走,“那你完了,你怕是还要再死一次。” “……嗯?” “在下不才,略通术法。” “……” 那个声音又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道:“……诓你一下罢了,在下也曾是个术士。只是技艺不精,画错了阵法被炸晕,再醒来,就在你身体里了。” “……” 卫婵脚步一顿,唇角一抽:“那,你要在我身上住多久?何时离开?” “这……我也不知。许是一时,许是一日……又或许,是永远。” “那不行,”卫婵果断拒绝,“我喜欢安静,我不想今后一直有人在我耳边吵吵吵吵吵。” “我不吵的,方才你杀人的时候,我害怕极了都没有出声。” “那也不行。” 那人的声音有些委屈:“可我走不了……你不是略通术法吗?不能想办法把我赶出去吗?” “我也技艺不精,而且……” 卫婵在山道边的大树下停住脚步,望了眼没入林子的前路,叹了口气:“我大抵是失忆了,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 男子沉默了。 说起失忆,卫婵才想到,自己如今无处可去。她顺手将包裹往树杈上一挂,就地坐下:“我不记得我是谁,也不记得那些术法……之前杀人用的武功全靠本能。我甚至不知道我为何在此,也不知道,我该去往何处。” “……” 男子依旧沉默。 “为何不说话?” 听卫婵问到自己,男子才幽幽出声:“……你知道,方才那群人的身份么?” “不知道。” “那些女人,皆是宁和郡陈都尉的家眷,因其家主意图逆反,她们才会被充作军妓。而你身在其中……” “你是想说,我也是陈家的人?”卫婵随手拔了根草,往嘴里一叼,“可你也瞧见了,方才向她们要衣物的时候,她们看起来并不认识我。” “嗯,”男子表示认可,“这才是怪异之处……而且,若我没记错,你身上的衣裙,是楚王宫的宫装。” “……啊?” “楚王与陈家素来无交集,你穿着楚王宫的宫装,却出现在陈家女囚的囚车中……怕是神仙来了,都很难为你解释清楚。” “那就不解释了,”卫婵倒是不甚在意这个,往背后的树干上一靠,转而问道,“我记得你方才说,你是个术士。那这些官家的事,你是如何得知的?” 男子话音微微一滞:“我……掐指一算,算到的。” “……” 这个语气,一听就是在撒谎。但卫婵懒得拆穿他,只调侃道:“你一缕孤魂,掐谁的指?” “……我在心里算,还不行么?” 卫婵努努嘴,不置可否,继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 男子沉吟片刻,答道:“陆青升。” “哪个青哪个升?” “青天白日飞升,青升。” “啧……什么奇怪的名字。” “修行之人……无非就是想早日得道成仙,有何不妥?” “没有,”卫婵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起身将包裹取下,语气懒散,“希望我失忆前未卜先知,给自己留下了一大笔银子……不然,等不到你得道飞升,你我就要饿死在街头了。” “……” 陆青升被她的话一噎,弱弱道:“若是没留呢?” “……” 卫婵在包裹里翻找的手一顿:“坏了,真的没有。” “……啊?” “……” 忍住了骂他扫把星的冲动,卫婵将包里的东西一一列出,语气沉重:“……不知名药粉,不知名药膏,不知名药水……不知名铁片,不知名……不知名的信。” 陆青升一阵沉默,直至她说出最后一个字,才倏然出声:“信?什么信?打开看看。” “……哦。哎?看不清了。” 那信不知经历了什么,已经被血浸透,字迹模糊,只能隐隐看出,角上有一个被掩去一半的印章。 虚空中的声音沉默半晌,笃定道:“这是楚王的私印。” 卫婵一愣:“……这也是你算出来的?” “我识字,我认得。” “我也识字好吗?可那不是迎玉二字么?” “楚王谢兰庭,字迎玉。我师父当年曾给他看相,我记得很清楚。” “……” 卫婵举起那封信,对着太阳看了看,点头:“好,衣着是楚王宫中的,信上的印也是楚王的,既如此,便去一趟楚王宫吧。” 陆青升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小心问道:“……你可知,楚王宫在何处?” “不知道。” “那你可知,如何去楚王宫?” “不知道。你知道?” “……不知道。” “……” 卫婵无语,手脚麻利地将铺了满地的瓶瓶罐罐装回包裹,站起身来:“无论楚王宫在何处,横竖都不会在这荒郊野岭之地……先走着看吧。” “……好,”虚空中的声音听着有些怅然,“……早知如此,方才就该让你与陈家那些女眷同行……陈都尉参军二十余载,府中不少女眷皆有行军经验。她们兴许知道该往何处去。” “那可未必,”卫婵不是很认可,“若真如你所说,如今她们是罪人。万一为了活命,她们把我这个外人灭口了怎么办?” “……” 见陆青升没吭声,卫婵也没再说下去,话锋一转:“但我真的好奇……你为何对陈都尉和楚王这般熟悉?” “还不是拜当今尚书令大人章轻衣所赐。” 察觉出卫婵的试探,陆青升也没有慌乱。他不轻不重地叹了口气,继续回答道:“章大人出身术士,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才引得我们这些小人物也沾了光……如今巫术盛行,但凡会点术法,出入王侯公卿之府邸,皆易如反掌。” “……这样。那……唔……” 正想问问陆青升,他那个师父是谁,可心口传来的突兀痛意打断了卫婵的话。 她倒吸一口凉气,低头看去,只见胸前的衣物已被鲜血浸染,艳红一片。 第3章 对我有兴趣? 不知是不是刚从昏睡中醒来,还有些迷糊。已经走了这么长一段路,卫婵才发现自己身上竟有七八处伤口。 尤其是胸前,拆开层层叠叠已经被血染透的白布后,里面是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 虽然失忆了,但卫婵凭借常识判断,那应该是箭伤。 ……箭? 她何时中的箭,何时受的伤?又是何时,为自己包扎了伤口? 卫婵想不起来,她只觉得好痛。那痛觉似乎消失了很久,而后又一下子回到了她身上一般。原先毫无知觉的七八处伤口,此刻突然同时痛了起来。 陆青升嘶嘶哈哈地猜测:“……或许是……嘶……麻沸散药效已过……嘶……” 卫婵一边查看伤势,一边不忘问他:“你嘶什么?你也痛吗?” “废话……嘶……” “为何?” “我又如何……嘶……得知?” “……罢了不重要。” 眼看身上的伤口虽多,但都已经止了血,并没有危险,卫婵松了口气。她缓了缓,强撑着把衣服穿好,拎着包裹起身,继续道:“天不早了,太阳落山前寻不到住处,今夜你我就要在山里喂狼……你先忍忍。” 陆青升还没来得及问忍什么,就见卫婵将那条已经血红的布带往衣服外面一裹,而后铆足了劲,使劲扯紧。 “……啊嘶嘶嘶痛……” 虽说是为了止血,但如此行径,无异于在伤口上撒盐。陆青升只觉得自己并不存在的胸前也一阵剧痛,引得他头皮一紧,险些昏厥过去。 过了好久,痛感才稍微缓和了些,他有气无力地开口:“……你这个年纪,还在长身体,如此粗暴地对待自己,不好。” 卫婵已经出发了。她边走边四处张望,满不在乎地回应:“长身体有什么用?方才那些差役身量不够足,还是不够壮实?他们不照样挨揍吗?” “不是说身量,”陆青升的声音听着有些无奈,“你一个姑娘家……” 话说一半,他又咽了回去:“……罢了,不重要。” “……?” 卫婵被他说得一愣:“什么不重要?” “无事,看路。” 横竖没事干,卫婵不依不饶:“我不重要?身量不重要?还是姑娘不重要?” 陆青升轻咳一声:“都不重要。” “……” 见他坚持不说,卫婵也懒得再追问,一边踢着路上的石子,一边问道:“那你呢?你过世之前,是什么样的人?身量足吗?壮实吗?容貌如何?” “……我没死。” “众人皆知,灵魂出窍,就是死了。” “……好吧。” 明明不算什么很难回答的问题,陆青升却安静了好一会,才徐徐道:“……我活……我以前,可是天下第一美男。” “真的假的?”卫婵脚步一顿。 对方语气从容:“骗你做什么?每个见过我的人,皆称我容色绝世,仪表堂堂……记得当年我才十六岁,第一次进京,就引得观者云集,万人空巷。” “进京?万人空巷?”卫婵咋舌,“这般聚众闹事,竟无人将你赶出城去么?” “你不先问问我,我如今年岁几何么?” “多少?” “十八。” “……所以?” “……” 陆青升又被她的话噎了一下:“……算了,你失忆了,哪里知道这些。” “哪些?” “别问了,看路。” “看路又不用嘴巴,”卫婵翻了个白眼,“我这个人,生平最烦旁人打哑谜……得亏我摸不着你,不然你死定了。” “是么?”对方的语气又懒散了起来,“并非我自誉。以我的绝世容貌,若是真站在你面前,你未必舍得揍我。” “……” 在信和不信之间,卫婵选择了更实在的好处:“那,将来你若是回到了自己身体里,能不能设法来见我一面,让我好好玩……瞧瞧?” “想见我?对我有兴趣?” “嗯。” 男子的声音里带上了笑意:“那不巧了,见我一面的机会,可是千金难买哪。” 卫婵一愣:“……为何?因为你常常被自己的半吊子法阵炸晕,而后出现在别人身体里,所以他们很难见到你吗?” “……” 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脸,但卫婵能感觉到,他似乎不太高兴。 她稍稍沉默了一下,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那个……你还痛吗?” “……” 无人理会。 “……陆青升?你还在吗?” “……” 依旧无人回应。 卫婵撇撇嘴,不再召唤他,只气定神闲地伸手,按住胳膊上的另一处小伤口,掐了下去。 短暂的沉默后,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在她脑子里乍然响起—— “……啊啊啊痛痛痛!松啊啊啊……手啊痛……痛!” 那声音一直持续到卫婵淡然松手,才咬牙切齿骂她:“你疯了?!” 卫婵依旧气定神闲:“不是不理我么?”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蠢吗?” “是八十,”卫婵将肩上的包裹掂了掂,脚步更轻快了些,“再说,只要能达成目的,自损八千又如何?” “……” 听得出来,陆青升很是无奈:“……粗暴冷血,淡漠无情……毫无人性。” “愿意给你这缕孤魂借宿,我已经很大方善良了,少挑三拣四。” “大方善良?还是因为你没有选择?” 卫婵并没有被他的话带偏,从容地反驳道:“无论如何,承我之恩,都是你有亏与我。” “……” 被她一说,陆青升又不出声了。 相处小半日,卫婵也摸出了一些门道。她发现,这缕孤魂虽然不正经,但并没有多少坏心眼。相反,他矫情又脆弱,一言不合就独自生气,好玩的很。 这么想着,卫婵还是软了语气,好心地哄了他一下:“别生气了……方才我看见路上出现了新的车辙,这附近应该有人,我带你去抢匹马回来。” “……” 隔了好半晌,陆青升才慢吞吞地开口:“……抢?” “……借?” “好。” ……假正经。 卫婵在心里浅浅吐槽了一下,正准备继续前行,就见路上的车辙消失了。 “……咦?” 她停下脚步,诧异地退回去看了一眼,发现那道清晰的痕迹真的断在了她脚下。 短暂的沉默后,陆青升先一步反应了过来:“……坏了,是陷阱。” 似是为了佐证他的话,下一瞬,一声尖锐的口哨骤然在卫婵身后响起。 几乎同时,路旁的灌木丛中忽地窜出一大帮人来。 那些人皆以杂草编衣,伏在路边,堪堪掩去身形,本就极难察觉。 再加上卫婵受了伤,还要忙着应付陆青升,这才没有提前防备,不知不觉间走进了他们的陷阱。 “……看起来是行家,”陆青升的声音再次幽幽响起,“……跑吧。” “……” 卫婵没理会他,抬眸看向了迎面向她走来的男人。 那人应该是这伙人的头子,比起牛壮,他的长相并不凶残,只算中规中矩。但他的目光从卫婵身上扫过时,杀气极重,压得卫婵的伤口都痛了起来。 因此,在他下令将卫婵拿下时,卫婵并没有反抗。 她乖顺地随他们将她五花大绑,按跪在地上,看着他们将她的包裹翻来翻去,最后嫌弃地丢开,一言不发。 直到那头子挥手示意将她带回山里时,她才在心里从容道: “……道兄,盘缠有着落了。” 第4章 你给我磕一个? 不出卫婵所料,这伙山匪,果真有个盘根错节的老窝。 从寨子入口到山寨主院,前后将近四里地,沿途明岗暗哨遍布,防守极其严备。 和之前的那群闲散差役比起来,他们不仅人数多,高手多,武器也要精良不少,显然更难对付。 但卫婵并不慌张,一路上,她都在打量那贼匪头子手里的剑。 ——锋利,修长,寒光闪闪。 剑柄末端的穗子上,还嵌了颗雕花的滚圆金球。 若能得了这剑,无论是拿来打劫,还是拿来换钱,都能保她接下来的路途衣食无忧了。 ……只是可惜,还没来得及再多看几眼,那头子就带着人上了另一条小道。 而卫婵被他的手下拖走,绑回山寨,关进了一间黑漆漆的破屋子。 进门的时候,她似乎在门口踩到了什么东西,又软又硬,绊得她一个趔趄。 等山匪关门离开,眼睛逐渐适应了这里的昏暗,卫婵才看出,那是一位老人的腿。 老人倚坐在墙角,气息奄奄,虚弱不堪,无神的双眼半睁半闭,一眨不眨。若非他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简直生死难辨。 一路都没出声的陆青升幽幽开口:“……自投罗网,诚然是也。” 卫婵没理他,轻轻松松挣开捆着手腕的麻绳,拍了拍身上的灰,上前凑近那老人,小声唤道:“老人家?” “……” 老人皱了皱眉,眼珠一点点地转向卫婵,目光浑浊而迟钝,但没有回应她。 卫婵想了想,又问:“这里被他们抓来的,只有你一个人吗?” 这回,老人颤巍巍地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旁边屋里……很多。” “那你为何独自被关在这里?” “……我不能活了。” “……” 卫婵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陆青升就开口道:“他若是不能活,那你也要死了。” “我死?”卫婵在心里嗤笑一声,“我要是没死,你给我磕一个?” 对方也笑:“可以是可以……但我的大礼,你怕是担不起。” “你敢磕,我就担得起。” 回应完他,卫婵不再分心,将身上碍事的长裙脱下,撕成条绑在受伤之处,以保证打斗中伤口不会崩裂,而后小心地摸到了门边。 老人看着她的动作,默默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 卫婵知道他为何叹气,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只认真地贴着门听了一会。 外面始终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呼吸声,应该是无人看守。 她试着推了一下门,不出所料,是锁着的。 陆青升不忘嘲笑她:“连这间屋子都不出去,还想着……啊!” 他话音都没落,卫婵已经起身,一掌将面前这扇木门拍了个粉碎。 “……” 没说完的话卡在嗓子眼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等卫婵慢悠悠地跨过门槛,陆青升才轻咳一声:“……原以为你有什么妙计,浄会使蛮力。” 卫婵翻了个白眼:“只要能达成目的,蛮力又如何不是妙计?” “……我不与你辩论。你要去救人吗?” “不救。” “……嗯?”陆青升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疑惑,“不救人,你方才问那老者……” “想知道有没有不能杀的人罢了,”卫婵看了眼老人说的另一间屋子,又看了眼墙角不明用途的巨大火炉,转身出了小院,“如你所言,这些山匪行道打劫并非一日两日,他们罪恶滔天,死不足惜,可被他们绑来的人不一样……若是不留神杀错人造了孽,不止死后不得安息,还要转世赎罪。” “……你竟还在乎这个?” “当然在乎。这辈子的事情,不想带到下辈子去。” “……哦。” 陆青升被卫婵的话堵住,直到她轻车熟路地将一个山匪打晕过去,才慢吞吞地开口道:“可善恶并非你我能判定,妄下决断,也是行恶。” “无所谓,只要我问心无愧,就不算行恶。” “……诡辩。” “……” 卫婵没理会他的评价,扒了那山匪的衣服给自己穿上,又顺手解决了另一个路过的山匪,从其腰间解走用于报信的响箭,果断发射。 在巡防的山匪到来前,她迅速跃上屋顶,抄近路往那山匪头子所在的主院赶去。 但这群山匪的准备显然要比卫婵想的更加充足——那边放响箭,这边已经有人将山匪头子的住处保护了起来。 卫婵躲在暗处,看着那个男人在一众小喽啰的簇拥下出门,急匆匆地前往放箭之处。 她知道,若两群人会合,下手的难度会更大,于是毫不犹豫地再次放箭,而后运起轻功钻入林中,在茂密树叶的掩映下,蹲在枝头藏起了身形。 一看背后也传来信号,那男人果真调转脚步,向着卫婵第二次放箭之处赶来。 卫婵居高临下,看得清楚,趁他们匆忙改道之际,摸到队伍后面,神不知鬼不觉地混了进去。 陆青升察觉她的意图,急忙劝阻:“这些人占山而居,少有变动,都是熟面孔,你藏不住……若是被发现,你就死定了。” 卫婵一面观察情况,一面在心里骂他:“你少说晦气话,我便不会死。” “……我是好心。” “多谢,但不必,”卫婵掂了掂从前面山匪身上摸来的剑,信心满满,“失忆归失忆,对付这些人,我很有把握。” “……” 见卫婵如此坚定,陆青升不再多劝,沉默下去。 …… 赶到放箭之处,却未见放箭之人,那山大王显然也有些困惑。短暂地思忖后,他招呼手下散开,在周围寻找线索。 卫婵站在队伍最后面,借着众人四散时的混乱,蹭到了山大王身边。 周围负责搜查的山匪逐渐走远,而留下来保护山大王的,只有十二个人。 十二个人……问题不大。 眼瞅着机会来了,卫婵正准备动手,夺了山大王那把宝剑,却不想,那山大王的目光扫过周围小弟,冷不丁地落在了她脸上。 四目相对,对方微微一怔,旋即皱眉:“……你是谁的人?我为何没有见过你?” ……此言一出,其余的山匪们纷纷向卫婵看了过来。 其中一人是山大王的贴身护卫,在山道上被拦截时,卫婵就见过他。此人极其敏锐,一眼就认出了卫婵,立刻上前拔剑:“大王小心!她是今日刚绑来的软秧子!” “……是你?” 闻言,山大王上前一步,将卫婵从上到下扫了个遍,恍然般抚掌,嗤笑一声:“那个身无分文,白白让我蹲守半日的小女娘竟是你?今日本打算将你带回来玩玩,也算对得起我辛苦布置……却不想,你竟是个不安分的。” 卫婵握剑的手紧了紧,看他一眼,又看那护卫一眼,没有吭声。 倒是陆青升有些好奇:“软秧子是什么?” “你少管。” “……哦,”他沉默一瞬,小心道,“此处不过十余人,速战速决,莫要恋战。” ——正说着,对面的护卫就拿出响箭,举过头顶发射了出去。 “……” 卫婵没忍住啧了一声:“……扫把星,乌鸦嘴。” 第5章 就凭我 面对卫婵的指责,陆青升并没有反驳。 他弱弱提议:“人多,莫要逞强……走吧,我不嘲笑你。” “……没出息。” 卫婵心里骂他,手上已经出剑,鬼魅一般掠过前面的两个山匪,直冲那山大王而去。 最先认出卫婵的护卫反应极快,拔刀接下卫婵的进攻。许是察觉卫婵内力深厚,他眉头一皱,吩咐其余手下:“带大王走!” 卫婵自不会给他们机会,回身轻巧挑剑,两下抹了三个小喽啰的脖子,又避开那护卫的劈砍,看准机会踢起其中一个喽啰的剑,将另外一个喽啰钉在了地上。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不过瞬息之间,便已有四个人一命呜呼了。 那山大王本来还毫不在意,原地等着卫婵吃瘪,此时见她身手不凡,也察觉不对。 只是他并非怯懦之辈,当然不会逃跑,而是无视护卫的话,拔剑杀了过来。 此举正合卫婵之意。她故意失手,骗过自以为寻见破绽的护卫,趁其全力一击之际,将他引向了山大王。 眼见卫婵身法轻捷,倏然退开,主仆二人则迎面相对,已经近在咫尺,那侍卫只能紧急弃刀,侧身躲开。 ……可这一躲,又恰恰撞到了另外一个山匪的刀上。 与被捅了个对穿的护卫相比,山大王的功力显然要更强些,他紧急收剑后仍能顺势出击,再次向卫婵刺去。 卫婵惊讶一瞬,立刻抬剑去挡。可那剑是从方才的小喽啰身上搜来的,品相很差,与山大王手中的剑相击,简直螳臂当车,当场便被削去了一截。 安静许久的陆青升嘶了一声:“……别打了,走吧,他们的支援马上来了。” “你闭嘴。” 剑断了,卫婵索性丢掉,徒手接了山大王两招,而后下腰抓了把土,趁着山大王得意之时,一把扬在了他脸上。 而山大王见卫婵剑已断,又被自己压着打,几乎无反抗之力,因而急于将她拿下,根本没功夫在意她的小动作。 卫婵使阴招时,他正竭力出剑,哪里有回神闪躲的时间? 于是,这把土他连吃带呛,接了个正着。 还不等他睁开被土迷了的眼睛,就听得咔嚓一声,随之腕间一阵剧痛。 同时,那把卫婵觊觎很久的剑脱手,往地上落去。 而卫婵松开山大王被扭断的手腕,躲过另一个喽啰的攻击,接下剑来,在心里召唤陆青升:“快看!新剑!” 陆青升深吸一口气:“……好了,剑已到手……走吧……” “剑已到手,不拿来试试手,岂不可惜?” 卫婵一面回应陆青升,一面将那失了剑断了手,又妄想趁乱逃跑的山大王逮回来,用他的剑抵着他的脖子问他:“寨子里的钱银存于何处?” 周围的喽啰一看自家大王被架着,也不敢私自上前,只能随赶来支援的山匪们一起守在旁边,小心翼翼地寻找时机。 而山大王死死捏着自己的手腕,冷笑一声:“只会使阴招的小人,也敢威胁老子?” 被骂小人,卫婵也不生气。她手上的剑往下压,一脸认真道:“此事横竖不可能只有你一人知道,你不说,有的是人说。若都不说,那就都杀了,我独自慢慢找就是……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都杀了?” 似是听见了什么很荒谬的话,那山大王将这三个字重复一遍后,不屑地反问:“就凭你?” “就凭我。” “……” 见卫婵不仅不退缩,还愈发理直气壮起来,山大王哼了一声,眯起眼冷冷看她:“你若真有如此能耐,那天下第一,今后不如由你来当!” 卫婵眨眨眼:“区区天下第一,我未必当不得。” “……你胡说!” 此言一出,不等山大王接话,另一个小喽啰就按捺不住了。 他上前一步,怒气冲冲:“天下第一,乃是花辞树首席刺客卫婵!你算什么东西,也在这里现眼!” 卫婵看向他:“这么急着护卫婵,卫婵是你娘还是你奶?” “你……” “还有,”卫婵打断他的话,“你又怎知,我不是卫婵?” “你当然不是!” 话才问出口,就有另一个山匪站了出来:“为掩踪迹,刺客多着黑衣,可卫婵无论何时,惯来一身白衣……她行事大方磊落,绝不会如你这般遮遮掩掩,见不得人!” 低头看了眼自己从山匪身上扒来的衣服,卫婵只能点头:“那不巧了,我确实不磊落……你俩既然要给卫婵出头,那就脱了衣裳跪下,大喊十遍卫婵天下第一。不然,我杀了你们大王。” “……” 不等瞠目结舌的山匪们回应,陆青升先惊呼出声:“你疯了?!” 脑子里的尖锐声音引得卫婵手一抖,险些抹了山大王的脖子。她无语:“你喊什么?又不是要扒你的裤子。” “你!” 听得出来,陆青升气得不轻:“你胡言乱语……你,你秽乱山林!” “消消气,大哥,”卫婵按住想奋起反抗的山大王,在心里幽幽道,“秽乱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 “……” 陆青升正想反驳,就听那山大王骂卫婵:“小人!贱人!莫要听她胡说……杀了她!” “……是!” 一听自家主子下了令,刚还在畏手畏脚的众山匪登时来了勇气。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而后舞刀弄枪,喊爹骂娘地向卫婵杀了过来。 “……” 卫婵叹了口气,一个手刀将山匪头子砍晕,顺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你也看见了,我本想拿钱走人的……是他们非要逼我。” 这话看着是向昏死过去的山大王说的,实则是向陆青升说的。后者也会意,气呼呼地骂她:“杀人成性,魔头降世。” “他们才是杀人成性,我这是替天行道。” “能不能活着离开还是未知,谈什么替天行道?” “……” 卫婵说不过他,索性耍赖:“……你再废话,等我拿了钱,第一件事就是请道士把你揪出来,狠狠揍一顿。” “你……” 本还想再与卫婵理论一番,见围过来的山匪越来越多,陆青升又把话收了回去:“……还是走吧,盘缠的事,我来想办法……” 卫婵根本不理他,在他适才开口之际,已经拔剑扎进了人堆里。 “……” 陆青升淡淡地叹了口气。 …… 数息前还勉强能算祥和的山寨里,此时已然一片刀剑相击之声。 被围攻的少女身形如魅,所到之处血肉横飞,不过短短须臾的功夫,山匪们的尸首就在地上堆积了起来。 察觉她并没有他们想的那般不堪一击后,山匪们心里也逐渐犯了怵。 有人不再盲目上前,一面再次放出响箭求援,一面带了几个兄弟往山后撤去。 卫婵发现了他们,也大概能猜到他们的目的,但无奈围攻自己的人太多,不好脱身,只能随他们去了。 如此,果不其然,不消片刻,人群外传来一声吆喝—— “住手!都住手!” 第6章 我只是不想死 众人纷纷回头看去,只见人群后面,几个手扛大刀的山匪大汉脚下,跪了一排衣衫褴褛的老人小孩。 最中间的大汉身高力壮,衣冠齐整,与其他山匪明显不同。他握着刀,向着卫婵冷冷开口:“弃剑投降,否则,老子杀了他们。” “……” 卫婵站在尸首堆里,拎着剑皱眉:“你杀就是了,我与他们非亲非故,杀他们与我何干?” “与你何干?”大汉冷笑,“守墨山方圆百里不见人烟,我守墨山寨亦不曾闻名于世。而你无友无伴,独自一人行于此处山道,被捕时又毫无惧色,显然是有备而来。你敢说,山寨里没有你的内应?” 卫婵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先不论我是否有内应,你又怎知,我的内应是被你们绑来的人,而不是你们山寨中的叛徒呢?” “我守墨山寨占山为王,众兄弟无事根本不会出山,怎么可能与你勾结?” “我……” “……别理他了,走吧。” 卫婵正准备反驳,陆青升的声音响起,打住了她的话。 他徐徐道:“你越是与他交涉,他越认定你在乎那些人的命,就越会为难你。” “……我并非在乎他们的命。” “不在乎,那就速战速决,抑或尽快脱身。” “可他以杀人威胁我。” “那就让他杀。他杀人,关你何事?” “……哈?”卫婵讶然,“之前问我是否救人时,我还以为你慈悲为怀,不忍看他们落难。” “慈悲为怀?”陆青升很突兀地笑了一声,“我只是不想你耽误时间,免得害死我。” “……” 正无语间,对面的大汉见卫婵好一会不出声,有些不耐烦:“你再不弃剑投降,老子就动手了!” “等等。” 卫婵回神,目光在那些神色各异的老叟幼童脸上扫过,又落在山匪脸上:“我弃剑,你就放过他们吗?” “自然。” “好,”卫婵点头,将手中的剑往地上一插,退后一步,“我投降。” “投降?!” 不等山匪做回应,陆青升就先炸了毛:“你疯了?!” 卫婵一抖,在心里骂他:“吓我一跳……你闭嘴。” “我……” “痛快!” 领头的山匪打断陆青升的腹诽,往前一步,招呼众人:“把她绑起来!” 喽啰们见卫婵丢了剑,也放松不少,互相使了个眼神,赶紧争着上前绑她,想将丢了的面子捡回来。 可卫婵本就是因为被威胁才出言反驳,又怎会真的投降? 于是,那伙人才一近前,就见一直未动的卫婵乍然转身,抬手朝他们扬了一把白色粉末。 不待他们反应,她迅速拾起剑,撤出去好几步,一改方才的正经,嘻嘻一笑:“诸位,可曾听过三日断魂散?” “……” 一阵短暂的寂静后,山匪群中骂声四起:“……贱人!只会耍阴招的狗贼!” “敢暗算爷爷……你个杀千刀的!莫要让爷爷逮着你……” “我去你的……” “……” 卫婵没理他们,只看向方才领头威胁她的山匪,用剑尖指了指脚边已经晕过去许久的山大王,笑嘻嘻地开口:“放了你绑来的人,否则,你们大王和刚才中毒的人,都要死。” “……无耻!” 察觉被卫婵算计,那山匪气得咬牙切齿。可他脸色都铁青了,却依旧没有太过失态,显然并非寻常匪徒。 卫婵眨眨眼:“过奖。不过,阁下还是早做决断的好,我可没有耐心。” “……” 冷冷与卫婵对峙了一会,那山匪到底松了口,抬手招呼下属:“放他们走!” “啊?”另一个山匪一愣,“这……” “闭嘴!放他们走!” “……” 周围的骂声一点点沉默了下去,众喽啰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都不敢吭声了。 得亏有个喽啰胆大些,弱弱提醒:“大……大哥,若放走他们,这狗贼还要耍赖……” 这话说到了点子上,其余人立马应和起来:“是啊大哥,留着这些人,还能让她有所忌惮……” “大哥,这么多人放出去,若引来官兵,我们山寨必然不保……” “……大哥三思……” “……” 眼看他们众说纷纭,难以决断,安静了好一会的陆青升默默出声:“……你哪来的三日断魂散?” 卫婵控制着脸上的表情,心底暗暗得意:“收拾包裹的时候随手藏了一包,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药。” “……啊?” “放心,没事的,”她面不改色,“人命关天,他们不敢赌。” “……” 即便看不见陆青升的脸,卫婵也能感觉到他此刻的哑然。 而被称作大哥的山匪不为众人所动,耐心劝解手下:“……兄弟一场,我不能置你们于不顾。放了这些人,你们尚有活命的机会,可若与她抗衡到底,你们必死无疑……放他们走。” “……是。” 此话一出,众喽啰们似乎才将利害算清楚。他们不再反驳,默默解了那些百姓的绑。 ——方才还命悬一线,转眼就得了生路,百姓们欣喜至极,赶忙跪地拜谢。 拜完,他们也不敢多留,相互搀扶着匆匆离开。 但卫婵还是不满意:“被你们留在山寨中的,恐怕不止这些人吧……与我关在一起的老头呢?为何不放他?” 山匪大哥看向卫婵,拒绝:“那人是官差,因他所害,寨子里折了十余位弟兄。放其他人可以,放他不行。” “倘若我非要你放他呢?” “……” 对面的男人沉默一瞬,拔刀架势,神色冷了下来:“……那便莫怪我,刀下不留情。” “……这样。” 习武之人,自有习武之人的本能直觉。譬如卫婵刚从囚车上醒来,毫无记忆,但仍能清楚判断,她打得过那些腌臜差役。 刚遇见山大王和那些小喽啰时,她也能清楚判断,她打得过他们。 可眼下,对面大汉的实力,显然不容小觑,绝非方才的山大王所能比拟。 再加上……众人都唤他大哥…… 卫婵短暂思索了一下,得出一个结论:“你才是这寨子的大王?” 男人既不意外于她的话,也不遮掩自己的身份:“没错。” “既如此,又为何安排一个傀儡?”卫婵真心好奇,“你看起来,并非贪生怕死之徒。” “关你何事?打还是不打?给句痛快话!” “打打打,”见男人如此坚定,卫婵也没再继续刚刚的问题,而顺着他的话道,“只是,我想问问,我赢了如何?我输了又如何?” “你输了,那就给弟兄们解毒,老子让你死个痛快。” 真正的山大王握紧刀柄,神色沉沉,语气却自若。 死死盯着卫婵的眼睛,他继续道:“徐某据于此间十余年,遇见不少高手挑衅,却从未有过败绩,才能坐稳这山头……” “因此,今日若你能赢,徐某便将这山寨赠与你。往后,你来做这大王。” 第7章 我替你着急 原先想着,这群山匪又不是什么好玩意,不如拿来练练手,把他们杀光算了。 可山匪头子这么一说,卫婵又觉得,留着他们做小弟,给自己提供后援,似乎也不错。 于是她点点头,答应下来:“好……那便请吧。” 山匪头子也不废话,卫婵的声音都没落地,他就举刀砍了过来。 卫婵接招,二人缠斗,一时刀光剑影,打得有来有回,不相上下。 “……不是来筹盘缠的么?为何要拿下这个山寨?” 正打得起劲,虚空中蓦地冒出了陆青升的声音,听着还有些疲惫:“占山为寇乃是重罪。方才放走的那些人必会报官,届时你难逃罪责……我早晚要被你害死。” “不可能,”卫婵一边应付山匪头子,一边应付他,“你已经死了。” “……我没死,我只是魂魄出窍。” “那就是死了。” “我没……算了,死了就死了吧。” 大抵是心事太重,陆青升本就疲惫的声音愈发没了生气。 卫婵轻巧避开山大王的劈砍,语气温和了一点点:“别急,我拿了钱就走,不会留在这里等着被抓。等我弄清楚我是谁,就送你回你的身体里去。” “……你知道如何送我回去?” “我不知道,但总会有人知道的。” “万一没人知道呢?” “那就跟着我混,别的不说,起码保你有吃有喝。” “……” 不等陆青升再做回应,卫婵已经摸清了山匪头子的路数。她不再恋战,捡到机会果断下手,挑飞了对方的大刀。 趁其回神的空当,她迅速近身,长剑翻转,从背后抵上了男人的咽喉。 ——不过转瞬之间,胜负已定。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卫婵得意开口:“……阁下说过将山寨送我,可不能失言。” “……” 周围观战的小弟们显然已被卫婵的身手惊呆,一个个都忘了自己的处境,只顾着啧啧称奇。 “……此人究竟是谁……竟能如此轻松地赢过大哥?” “话说卫婵也就是这个年纪……她不会……” “不可能!卫婵哪有功夫来这里小打小闹……” “……” 听着这些窃窃私语声,山大王也起了疑。他顾不得自己当下的窘迫,问卫婵道:“……你真是卫婵?” 卫婵想了想,道:“我不是,但我可以是……你就当我是吧。” “这是何意?” “别问了,”卫婵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问他,“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 男人叹了口气,顺从答道:“在下徐知林……因生于山林长于山林而得名。” 看他没有耍赖的迹象,卫婵放开了对他的桎梏,收剑回鞘,问道:“这寨子,是你建的么?” 徐知林依旧顺从:“不是,是我义父义母所建。” “那你方才说的话,还作数吗?” “自然作数。” 徐知林说着,屈膝跪下,抱拳道:“从此时起,徐某便将守墨山寨让与……” 想起自己还不知对面少女的名姓,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卫婵。 卫婵会意,从容道:“就叫我卫婵吧。” “这……” “听我的就是。卫婵若是不服,她自会来寻我,不关你们的事。再说……” 卫婵微微扬了扬下巴,继续道:“这世上同名同姓之人多得是,她能叫卫婵,我为何不能?” “……” 她这么一说,徐知林也不再纠结,顺着她的话应了下来:“好。今后,守墨山寨众兄弟,听凭大王吩咐。” 其余喽啰们见徐知林如此,纷纷随他一起下跪,齐声道:“听凭大王吩咐!” “起来起来,”卫婵抱剑而立,毫不客气地开口,“去备些吃食酒水,大王饿得很。” “是!” “还有,此处找人收拾一下,乱糟的,看着心烦。” 徐知林迎向卫婵的眼神,点头应道:“是。但还有一事……” “什么?” “众兄弟的毒……” “……” 坏了,忘了还有这码事。 卫婵一愣,打哈哈道:“解药在包裹里,待我寻来就是。” 陆青升见缝插针:“当大王的第一日团灭自家兄弟,真有你的。” “……你闭嘴。” 徐知林不疑有他,相信了卫婵:“既如此,大王先去歇息,晚些再寻解药也不迟。” “好。” 从囚车中醒来至当下,卫婵粒米未进,滴水未沾,还连着赶了数里的路,打斗了大半日,虽未至于力竭,却也饿得发慌。 她在众喽啰的簇拥下坐上大王宝座,眼看着他们端来各式大鱼大肉,烈酒甜果,堆了满桌,心里激动:“早知道做大王这么爽,方才就换个招式骗他们了。” “无妨,”陆青升语气懒懒,“吃了这顿先出去避避风头,过段时间再回来。若他们没被毒死,你就留下当大王,若他们死了,你就换个地儿当大王。” “也是……那你呢?” “我对做山大王没兴趣。” 卫婵啧了一声:“那你对什么有兴趣?画法阵吗?” “……” 陆青升被她的话噎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里多了几分纳闷:“画法阵又如何?旁人学得会,我也学得会……我再多用些功就是了。” “……随你,”卫婵懒得费心思劝他,拎起手边的酒壶灌了几口,悠然道,“我不一样,我没有什么一定要做的事。于我而言,若能如此逍遥一生,哪怕不寻记忆,也无所谓。” “那如何能行?” 不知怎么,陆青升却突然正经了起来:“你不好奇你是谁?不好奇是谁伤了你?不想向伤你的人寻仇?如此多的未知,甚至可能关乎你的家人……怎能轻言放弃?” “……” 卫婵抓肉的手顿住,踌躇片刻后,在心里问他:“这些怎么说,也都是我的私事……你为何如此着急?” “我……” 陆青升也踌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道:“同行一路,也算有些交情……我替你着急。” 卫婵揭穿他:“支支吾吾,必然有假。你是不是认识我?” 这次,陆青升回答得极坦然:“我怎么可能认识你?” “……” 默默拎起筷子喂了自己几口后,卫婵妥协:“你说得对。楚王宫……我还是要去的。” “……对嘛,”虚空中的声音似乎松了口气,“先查清楚你的身世,再回来潇洒也不迟。” “那你呢?你我相识前,你身在何处?” “……我?” “嗯,”卫婵边吃边在心里回应他,“将来我要送你回去的,我总该知道你的肉身在何处。” “……” 陆青升沉默了很久,直至卫婵吃饱喝足,准备歇息时,他才幽幽出声。 “……在晏京。” 第8章 我师父……是主人 时下正值大晟归正三年七月。晏京,是大晟的都城。 卫婵虽不记得当下的时日,却记得晏京。 她想了想,恍然道:“难怪你怯懦又多事,原来是京城的人。” “……” 陆青升默不作声,兴许是不想理她。 卫婵已经习惯了他的小心眼,因而并未在意。在山匪小弟们的指引下回房后,她把人都赶出去,舒舒服服地往床上一栽,打了个哈欠,准备睡觉。 可不知怎的,下一瞬,她的身子又不受控制地弹了起来,一蹦离床几步远,还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衣裳。 同时,虚空中响起了陆青升的声音:“别人睡过的,脏。” “……欸?” 卫婵惊诧:“方才……是你在动?” 正说着,她的胳膊不由自主地抬起,在空中晃了晃,又放下了。 陆青升的声音再次响起,听着也很诧异:“我也能动?” “……” 一万个不解在卫婵脑袋里飘过,她不可置信地反问:“你真能动?” “……我试试。” 似是为了回答她的话,卫婵的胳膊再次抬起,摸了摸自己的脸,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最后,拨弄了一下高束在头顶的长发。 陆青升的声音笃定起来:“……我真能动。” “……” 累积了好半日的困倦一扫而空。忍了又忍后,卫婵咬牙切齿:“你又使了什么妖术?” “……不是我做的,”正欣喜于自己可以活动,忽地就被凶了一句,陆青升很委屈,“我若有如此能耐,怎么会困在这里出不来?” “不是你做的,难道是我做的?” “难说……万一是你失忆前所为,也未可知。” “……” 想了又想,卫婵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于是退了一步:“那便先不论这个……但毕竟我是主人你是客,未经我允许,你不准乱动。” “……哦。” “好了就这样,”卫婵懒得再废话,重新上床,“明日还要赶路,我要睡觉。” 原以为这次陆青升会听话点。可她才一坐上床沿,身子就又弹了起来。 “……” 愣愣在床边站了好一会,卫婵才深吸一口气: “陆!青!升!” “……真的不行,”陆青升弱弱抗议,可怜兮兮,“我可以睡在地上,但绝不能睡在别人睡过的床上。” “……?”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地上脏还是床上脏? 你想挑事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 卫婵在心里骂了他好几遍,才想起来他能听见自己的心声。她也懒得装,索性直接问道:“你故意与我作对是不是?” “我哪敢……” “不敢还如此猖狂?不睡床上睡地上,你脑子有毛病吗?” “我就是不喜欢……要不然,你让他们换一床新的被褥……” “就你事多,”卫婵拒绝,“好不容易将那群人打发走……睡床上不行,睡桌上总可以吧?” 说着,她将长案上的器物拂开,翻身上去,躺了下来。 这次陆青升没有反抗,乖乖地应和:“可以,桌上可以。” “……事精。” “……你没有不喜欢的事情吗?为何单单说我?” “当然没有。” 桌子毕竟小,卫婵虽然瘦,但身量足,躺在上面根本伸展不开,只能蜷着睡。 身体不舒服,说话难免没好气。她否认完,还不忘寒碜陆青升:“谁像你,京城出来的娇公子……没有皇帝命,一身皇帝病。” “……” 陆青升安静好一会,委屈巴巴地反驳:“别人睡过的床有别人的味道……我不喜欢。” “味道?你是狗吗?” “我……” “好了闭嘴,”卫婵截住他的话,闭眼叹了口气,“等去过楚王宫,我就送你回去,莫要烦我了。” “……好。” 这话说完,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一夜好眠。 次日晨起,卫婵从包裹里随便挑了瓶药丢给徐知林,又向他要了一百两银子,顺便要了伤药处理伤口后,就以回乡寻亲为由,离开了山寨。 临行前,徐知林还多番挽留她:“大王初来乍到,不如多留几日,与众兄弟摆宴庆贺后,再行上路?” 卫婵急着跑路,赶紧推辞:“我母亲年迈,尚在等我归家。待我将她接来再一并摆宴,也不迟嘛。” “大王亲自去,岂不辛劳?不如我代大王下山走一遭……” “不必不必,”卫婵下意识地摸剑,急急拒绝,“我自己去就是,你们安心等我。最多半年,我一定回来。” “……好。” 见卫婵态度坚定,徐知林也不好多说。他带着几个山匪小弟向卫婵下拜:“那便祝大王一路平安,早日归来。” “……嗯。” 从见徐知林的第一面起,卫婵就觉得他与其他山匪不同。 他看起来像是读过书的,即便身在此等境况下,依旧时不时透出些文人的儒雅。 大抵是因为这层关系,卫婵顺口提醒道:“昨日放走了不少人质,近来兴许会有官兵上门,你们要小心。” “在下明白。” “……余下的人质呢?”徐知林刚答应完,陆青升又出声了,“那位老人,你不管吗?” 卫婵在心里否认:“人各有命,我管不了。” 原以为他会说自己冷血,不想他深以为然:“那就好,少管闲事,于己有利。” 卫婵并未多说,翻身上马,径直离开。 …… 有了盘缠,有了地图,又有了马,接下来的路途于卫婵而言,就轻松了很多。 她这才知道,自己身在宁和郡以北的归夷郡内,距离楚王封地尚有两郡之隔。 听陆青升说,归夷郡作为大晟最穷困的一郡,远离晏京,群山林立,交通极其不便,且无平坦的沃土可供农耕,因而地广人稀,凋敝不已。 但与之相反,它旁边的宁和郡却富庶繁荣,百姓安居,一度成为大晟辅都。先帝即位时,还在其主城中营修了一座新宫城。 而从宁和郡出来的商队和过客,大多要途径归夷郡,才能继续北上。 因此,归夷郡中贼寇肆虐,山匪横行,几乎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 卫婵恍然大悟:“难怪一路坎坷,总是遇到山贼……原来如此。” 陆青升似是见怪不怪:“无妨,过了归夷郡就好。” “……哦。” 卫婵将缰绳挂在手腕上,任马儿沿着山路往前走,自己悠哉悠哉地翻看着地图,好奇道:“你以前,来过此处吗?” “我师父的祖籍在归夷郡,我曾听他说过此地的事。” “你师父……是仙人吗?” “我师父……” 陆青升斟酌了一会,答非所问:“是主人。” 第9章 君子论迹不论心 卫婵被他的回答整懵了,好一会儿才啊了一声:“……这是何意?” 陆青升却轻飘飘地揭过了这个话题:“无事……你饿了,你要吃饭。” “……” 实在没忍住,卫婵翻了个白眼:“话说一半,等死吧你。” 陆青升毫不在意:“你我如今同生共死,我死你也得死。” “死有什么好怕的,”前方路上柳枝低垂,卫婵信手拨开,懒洋洋地回应他,“拿我不在意的事威胁我,你也未见得有多聪明。” “……你倒是挺记仇。” “……” 卫婵说他不聪明,确实是因为一开始的时候,他叫她呆子。 但心思被陆青升识破,她还是有些纳闷:“我不与你说话的时候,你也能听见我在想什么吗?” 陆青升很坦然:“嗯……我能听见。譬如我说我是美人时,你想睡我。” “……” 卫婵手一抖,险些栽下马去。她稳了稳神,才道:“……你好冒昧。” 陆青升很轻地笑了一声,回敬道:“面都没见过就想睡我,你也很冒昧。” “……君子论迹不论心。我只是想想,又未有所动作。可你听我心声,却是已经发生的事实。” “若可以,我也不想听的,”面对卫婵的狡辩,陆青升没有反驳,只浅浅地叹了口气,语气无辜,“近来总是听见你猜疑我的身份,我难受得很……阿婵。” 不知是不是卫婵的错觉,他这话的后半句听着黏黏糊糊的,令她浑身都不得劲起来。 于是她抗议:“打住,不要这样唤我……我与你萍水相逢,还未到如此亲近的地步。” “……是么?”陆青升的声音更软了些,“你我尚已同寝同眠,还不够亲近么?” “……” 卫婵无语,顾不得反驳他,只匆匆压住脑中因为他这句话而浮现出的奇怪画面,盯着路边的树,一遍遍在心里默念:“树叶树干树枝树皮树叶树干……” “……” 陆青升好久没出声。 直到卫婵念累了停下来,耳畔才传来一声带着笑意的戏谑调侃:“……我可没有那么温柔。” “……” 真是服了。 …… 烦归烦,目前又想不到什么赶走陆青升的办法,卫婵生完气,路还要继续走。 许是她一直在琢磨如何摆脱陆青升,后面的途中,陆青升乖巧了很多。 但他还是不愿意睡客栈的床,也不愿意用客栈或是饭馆的碗碟,每次问起来,都说上面有别人的味道。 卫婵无奈,只能自己出钱买了碗筷杯碟和被褥,每至落脚处就换上,才能安稳入住。 如此时间久了,二人多少都摸着了些对方的脾性,不再如从前一般动不动就吵架,关系还真亲近了些。 只是……亲近以后,陆青升的废话更多了。 整日吵吵吵的,令人头痛。 卫婵只当历练,硬生生忍了个把月。直到有一日在茶摊歇息时,她听旁边桌的客人说,此处离楚国只有七十里了。 兴许是心里的雀跃太明显,陆青升幽幽道:“……朝夕相处一月有余,竟如此盼着与我分开,真是薄情。” 卫婵面上淡然,抿了口茶:“少装,你不盼着和我分开,早日回去过你的潇洒日子吗?” “……我哪里有潇洒日子?我从前的日子,可谓艰难困苦,水深火热。” “我还没见过谁过得艰难困苦,却如此挑三拣四的。” “……” 陆青升接不上来,索性承认:“你说得对,我确实有些小钱……可人各有困境,有钱未必潇洒。” “是么?”茶碗见底,卫婵将三个铜板放在桌上,拎着剑起身,“那你的困境是什么?” “……你又试探我。” “这是关心你。” “骗人,你的心思,我听得见。” “哦……是吗?” 卫婵脸不红心不跳,翻身上马,甩开垂落襟前的长发,从容道:“你将你的故事编造得更合理些,我便不会猜疑了。” 陆青升不服:“我哪里不合理?” “说不上来,但你很假,有时候的你不像你。” “……” 这话说完,接下来的路途中,陆青升都没再出声。 卫婵乐得清静,也没搭理他,一路快马加鞭,赶在天黑前,进了楚国辖内的舜阳城。 楚国一共三城,舜阳城居于最南,其西北角有一城名为奉阳,东北角有另外一城,名为景阳。 其中,景阳城是楚国的主城,也是楚王宫所在之处。 进舜阳城查验行李的时候,卫婵顺口问了问守城的士卒:“此处去景阳城,约莫要几日?” 那小卒看了看她的马,回道:“若以此马前去,最多两个时辰。” 本是很认真负责的回答,但不知怎的,陆青升却冷不丁地嘲讽道:“还真是仆如其主……谄媚圆滑,滴水不漏。” 卫婵收回包裹,不明就里:“不过是寻常问答,何来谄媚一说?” “我说谄媚就是谄媚。” “……” 神经。 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的无理取闹,卫婵懒得计较,没理会他。 陆青升却不依不饶:“我听得见。” “……听得见就听得见,听得见又如何?” “我骂他又不关你的事,你为何骂我?” 卫婵无语,用他的话呛他:“我想骂你就骂你。” “你!” 即便看不见彼此的神情,卫婵也能感觉到陆青升气得不轻。他冷哼一声后,就再没理过她。 而卫婵不理解他莫名其妙的火气,也懒得管他。 本打算穿过舜阳城直接去景阳城的,可二人进城后不久下了雨,卫婵只能改变了计划。 出于对陆青升的不满,找到客栈下榻的时候,她故意没有换被褥,直接脱去外衣往床上一躺,顺道打了个滚,和被子来了个全方位亲密接触。 果不其然,陆青升像被针扎了一般,倏地弹起来,气急败坏地下床。 卫婵心里暗笑,重新躺下。 他再起身,卫婵再躺下。 他又起身,卫婵又又躺下。 如此反复十余次,陆青升终于忍无可忍:“你不要太过分!” 卫婵慢悠悠地钻回被窝,无辜道:“这是我的身体,我想睡哪就睡哪,我想碰什么就碰什么,你管我?” “……” 实在说不过卫婵,陆青升沉默片刻后,叹了口气。 见他妥协,卫婵的心情好了不少。她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抱着被子安心地睡了过去。 一夜好梦。 …… 次日早晨,卫婵是被一阵异样的颠簸唤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眼,明亮的阳光直射在她脸上,晃得她不得不重新闭上了眼睛。 可身下的颠簸还在继续,甚至还伴着清晰又有节奏的泥泞水声。 啪叽,啪叽,啪叽…… “……” 欸?等等…… 她不是在床上睡觉吗? 卫婵心里一惊,再次睁眼。这回,她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晨间阳光明媚,下过雨的山道上雾气浅薄,周遭弥漫着泥土的苦涩腥味,空气湿润又清新。 马蹄踏过,泥水飞溅,一路向前。 而她……正骑在马背上。 “…………” 天杀的。 “陆!青!升!” 第10章 小孩子有什么因果? 面对卫婵的愤怒,陆青升不急不缓地回应:“……只是想早些送你去见楚王罢了,你不是求之不得吗?” “那也轮不到你做主!” “哦……是吗?” 他学着卫婵的口吻,轻轻地叹气:“那可怎么办,已经出城很久了。” “……” 卫婵无语至极,握着缰绳四处看了看,问他:“这是何处?” 陆青升从容道:“还有十里就到景阳城下了。” “……你一夜没睡?” “床上有味道,我睡不着。” “……” 尽管生气,但想到很快就能到楚王宫,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卫婵还是忍下了骂他的话,放缓了语气:“罢了,后面的路交给我,你歇会。” 陆青升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提醒她:“景阳城的盘查很严格,到时候,我来应付。” 说完停顿了一下,他继续道:“……没有原因,你早一日恢复记忆,我便能早一日回去。” 心里的怀疑只出现了一瞬,便被陆青升察觉,卫婵纳闷之余,还是接受了他的解释:“好……等我查清我的身份,就送你回去。” “……多谢。” “……” 相识至今,卫婵还是第一次听陆青升言谢,一时不适应,便没有应答。 后面的路上,二人各怀心思,再未有任何交流,到望见景阳城城门时,陆青升才出声:“进城后你打算如何?去见楚王,还是先在城中查探一番?” “我……” “好。” 卫婵才一开口,就被他打断了:“听你的。” “……” 果如陆青升所说,景阳城下的盘查,要比沿途的任何一城都严格。 他们不止查看过路人的行李,还要询问其来处与去向,甚至详细到在城中的具体落脚处和居留时间。 陆青升一一回应,以入城采买药草为由,顺利拿到了入城的符牌。 等待行李查验的功夫,卫婵看了眼桌上不同染色的符牌,好奇道:“这些有区别吗?” 陆青升嗯了一声:“有,进城买卖是绿色,走亲访友是蓝色,其余是红色。” “……这么细致。” “是,不同的符牌,在城中会有不同的待遇,离城时,还需将符牌交还。” “哦……” 卫婵若有所思,边走边问:“那你方才说的济世堂……” “是景阳城的老字号,里面有不少珍稀药材,附近城中的百姓常来此采买药物。” “……你如何得知?” 陆青升坦然道:“我说过了,我师父曾带着我给楚王看过相。故地重游,自然熟悉。” “那,你师父如今身在何处?”卫婵顺势问他,“听你所言,你师父甚是神通广大。兴许他能知道如何送你回去。” “……” 这回,陆青升没有马上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徐徐出声:“我也想知道他身在何处。” “啊?” “我与他失散很多年了,”陆青升似有些失落,低声解释,“在我入京前,他就抛下了我。” “这样……” 卫婵想了想,正准备再问,却忽地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不适。 那不适来自于一道不甚友善的目光,并不锐利,却如徒手蹭过潮湿的青苔一般,阴冷滑腻,莫名令她的后背窜起了寒意。 顾不得多想,卫婵回头看去。 ……可身后行人熙攘,根本找不到那目光所在。 陆青升似也有所察觉,提醒她:“往巷子里走,引他出来。” 卫婵顺着他的话拐进旁边小巷,不忘纠正道:“不是他,是他们。” “……兴许是楚王的人。” “嗯……欸?没跟来?” 已经进了巷子好长一段路,可卫婵身后毫无动静,连那丝阴冷的窥视感,也一点点消失了。 “是没跟来,”陆青升听着松了口气,“看来城中不安全,直接去楚王宫吧,迟则生变。” “好……啊!” 卫婵正要走,斜前方的草垛下猛不防钻出一个小孩,一骨碌扑倒在她脚下,吓了她一跳。 不等卫婵反应,那小孩一把抱住她的腿,身体哆嗦成一团:“姐姐……姐姐救我!” 陆青升应该也被吓到了,他深吸一口气,向卫婵道:“不要管,走。” “……” 卫婵看了看来时的路,又看看那个半人高的草垛,再看看抱着自己腿发抖的小女孩,犹豫一瞬后,蹲下身问她:“你在这里做什么?你父母呢?” 小女孩只穿了一件刚及膝盖的长衫,衣服里空荡荡的,身上的皴一层铺一层,几乎看不出皮肤本身的颜色。 听卫婵问话,她也不答,只抬起胳膊抹着脸上的泪,抽噎着重复:“救救我……救救我,姐姐……” 眼见卫婵对自己的提醒置若罔闻,陆青升的声音冷了下来:“你再不走,下个抱着别人腿哭的人就是你。” 卫婵不解:“为何?” “看见她脸上的刺青了吗?她是本该被流放的罪人。” “……” 卫婵扶起那孩子的脸看了看,果真在她额头上发现了一个被脏污模糊的‘逐’字。 “……这么小的孩子也流放吗?” 陆青升难得耐心地解释:“正因为她小,所以才危险……如你所言,这么小的孩子是不会牵连受罚的,她家中长辈所犯罪行一定非同寻常。你救她,怕是要搭上自己。” “她这点身量,要藏起来轻而易举,又不会有人知道。” “可你说过,人各有命。干涉旁人因果,于你不利。” “……” 听他这么说,卫婵难免也有些动摇。 可她低头看去,见紧紧攥着自己衣摆的那只小手已经捏到泛白,而自己手里的小脸即便脏污不堪,依旧柔软温热。 ……不过四五岁的孩子,若是不管,她该怎么活? 短暂徘徊了一瞬后,卫婵还是将她抱了起来。 不等陆青升再开口,她理直气壮地反驳:“小孩子尚未经世事,能有什么因果?” 陆青升无奈:“那你去楚王宫时,她怎么办?” “带她一起,”卫婵单手抱着小女孩,翻身上马,“我只去打探消息,又不会进宫。” “……罢了,随你,”眼看说不动卫婵,陆青升只能妥协,“那就把她藏好,莫要惹出事来。” 卫婵自顾自地取了件干净衣服垫着,让小女孩坐在马背上,而后一手护着她,一手拉起缰绳,无所谓道:“这一路惹的事还少吗……有什么好怕的。” 陆青升没有回应,沉默不语。 三人原路折返,出发前往楚王宫。 …… 可才走出没多远,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支飞羽擦着卫婵的颈侧掠过,直直钉在了对面人家的门户上。 有个中气十足的洪亮声音在背后响起: “官府查案!下马!” 第11章 我是楚王他爹 “……”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要找的人是卫婵带走的小女孩。 陆青升很适时地嗤笑一声:“都说不要管……现下将她交出去还来得及,你好自为之。” 卫婵没好气:“你闭嘴。” 此时,后面的官兵见卫婵没有反应,不耐烦起来:“下马!你聋了吗?” 小女孩似乎也知道那些人是冲自己来的,紧贴在卫婵身前的小小身子又颤抖起来。 她怯生生地去拉卫婵紧握缰绳的手,黑漆漆的眼睛里满是恳求,声如蚊讷:“姐姐……” “……” 这么小这么乖,又一声声唤自己姐姐……叫人如何能忍心置她于不顾? 再说,年轻人嘛,多少总有些想当英雄的隐秘奢望,如今难得有了机会…… 卫婵板起脸,轻咳一声,压下心里暗戳戳的兴奋,一手抱紧小女孩,一手拔剑,调转马头迎向了追来的官差。 官差们见她拔剑,各个紧张起来,也纷纷亮出了武器。 不过眨眼间,情势便已剑拔弩张。 而卫婵不慌不忙,视线在他们中间扫了一圈,发现都是些草包后,心底有了几分把握。 她横剑在身前,笑眯眯地开口:“在下只是路过,尔等查案,与在下何干?” “当然与你有关!” 官兵中领头的男人上前一步,身上的兵甲相击,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冷笑道:“你带走的孩子乃是朝廷要犯!不交出她,你也别想走!” “孩子?朝廷要犯?”卫婵依旧笑眯眯的,“她犯了什么罪,你倒是说说看?” “放肆!” 话音刚落,就有另一个官兵出声呵斥卫婵:“这位是景阳城刘郡丞,岂容你这般质问?还不下马参拜!” “……哦?是么?” 感受到怀里的小姑娘一直在发抖,卫婵反握住她的小手,很轻地捏了捏,以示安慰。 而后,她又转向那官兵,好奇道:“我不拜又如何?刘郡丞要给我也安一个天大的罪名吗?” “你……” “等等!” 见手下就要上前理论,被称为刘郡丞的男人拦下他,示意其冷静。 那官兵怒气冲冲,多少有些不服:“大人,此女桀骜不驯,实在可恶,何不……” 刘郡丞打断他的话:“不可,你先退下。” “……是。” 虽心存不满,那人却也不敢违抗自己主子的命令。他只能狠狠瞪了卫婵一眼,退了回去。 时下已是八月底,风里带着萧瑟的凉意,穿过小巷时,卷起一地落叶。 双方在风中面对面对峙了片刻,刘郡丞才重新看向卫婵,语气肃然了几分:“本官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出要犯,本官饶你一命,若是不交……”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他身后的官兵已然横刀提枪,摆出了一副要将卫婵就地正法的架势。 卫婵毫不在意,微微歪头:“不交。” 刘郡丞皱眉,唇边的胡子动了动,眼神冷了下来:“好,那就休怪本官无情……” 说着,他退后一步,抬手往前一挥:“上!抓活的!” “是!” 一听可以动手,方才为刘郡丞出头的官兵又来了劲。他冲得比谁都快,提着杆长枪就朝卫婵刺来,势头之猛,似是想将她捅穿一般。 卫婵却根本没当回事,只满脑子想着,绝不能折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坐骑。 她轻巧躲开那官兵的戳刺,抱着小女孩翻身下马,松了缰绳,任马飞快离去,而后迅速近身,剑尖抹过那官兵的脖颈,又截断一支射向怀里小女孩的暗箭,旋即身形一晃,将另一个举刀劈来的官兵捅了个对穿。 不等其余人反应,她越过层层官兵,直朝躲在最后面的刘郡丞而去。 “……不好!回防!” 察觉到她的意图,有官兵惊声下令,而后匆匆带领众人转了方向,前来支援。 刘郡丞也忙不迭地拔刀,接下卫婵一招,只可惜二人实力悬殊,只这一下,他的手就被震得发痛,似乎筋骨尽碎一般,再也抬不起分毫。 卫婵一脚踢在他腿弯,迫使他跪倒在地,而后往他背上一踩,剑尖戳在了他的后颈窝上。 匆匆赶来救主的官兵们见如此情形,也不敢再上前,只能隔着数尺的距离呵斥卫婵:“刘大人乃是朝廷命官!光天化日之下行刺朝廷命官,你好大的胆子!” “这话就不对了,”卫婵收着手上的力道,笑眯眯地纠正,“在下不只有好大的胆子,还有好大的本事。” “你放肆!” 看卫婵根本没有惧意,刘郡丞身边的副手握紧刀柄,厉声道:“敢在景阳城中作乱,怕不是不将楚王殿下放在眼里!” 卫婵依旧笑:“楚王殿下多大的面子,岂是我眼里能放得下的?” “黄口小儿!” 当着诸多下属的面,刘郡丞被卫婵踩在脚下,丝毫不能反抗,屈辱至极,也顾不得什么风度,连声骂她:“你莫要猖狂!本官的父亲身为楚王殿下近侍,德高望重,权势无边!待他得知此事,你定不得好死!” “哦……是么?” 卫婵生平最烦被人威胁,闻言笑笑,手上的剑往下压,一点点刺入他的皮肉,问道:“你知道我是谁么?” 刘郡丞吓得惊叫连连,却依旧嘴硬:“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本官认识!” “不知道我是谁,又怎知我会怕什么楚王?” “……” 听卫婵这么说,又联想到她不凡的身手,刘郡丞心中一惊,立马闭了嘴。 其余官兵也被她的话唬住,各个面面相觑,一时哑然。 ——年轻,武力过人,还敢在大庭广众下叫骂楚王殿下…… 是前来巡查的天家使臣?还是接了悬赏向楚王寻仇的高人? ……无论哪一种,似乎都不可小觑。 如此猜疑了好一会,才有人壮起胆来,小心问道:“请问……阁下是……” 陆青升的提醒来得很是时候:“……冒充朝廷官员,轻则流放,重则枭首,好自为之。” 卫婵轻笑一声,没有理他,只淡然向那些官兵问道:“你们,真想知道我是谁?” 方才出声的官兵应道:“是……为避免不必要的误会,还请阁下明示。” “好。” 说着,卫婵脚下用力,将刘郡丞死死压住,而后微微扬了扬下巴,认真道:“我是……” 听至此处,众人皆屏息凝神,紧紧盯着卫婵,等她继续。 卫婵却如知道他们心思一般,故意打住话头,停顿了一会。 等他们面露不耐烦,她才蓄起笑意,一字一句地开口: “楚王他爹。” 第12章 因为他就是天子 “……” 卫婵的话出口,周围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官兵们皆知楚王权势滔天,即便是当今天子,也要礼让三分,哪想到卫婵一个小小女娘敢如此对他不敬? 他们各个瞠目结舌,不可置信,直愣愣地杵在原地发呆。 刘郡丞更是如此。 刚看见卫婵的时候,他还以为她只是个爱管闲事的年轻人,想着吓唬她一下,将那罪臣之女带回去,便算了事了。 可没曾想,这小女娘不止爱管闲事,还武力过人,竟能在这么多官兵的围攻下来去自如。 这般能耐,莫说是个年轻姑娘,就是他父亲帐下最得力的爱将,怕也难以做到。 所以他才怀疑,她是从京中来的密使。 但眼下…… 刘郡丞也不清楚,卫婵究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盲目自信,还是真有能耐对付楚王,才如此张扬。 但他知道,无论如何,敢对楚王不敬的人,绝非常人,他不能与之硬刚。 于是,刘郡丞赶在众官兵出声之前,堆了满脸的笑意,语气也谄媚了起来:“女侠年纪轻轻便如此身手了得,实令刘某钦佩。今日是刘某冒犯在先……” 说着,他将身子伏得更低了些:“还请女侠手下留情。” “……嗯?” 原以为这些人忠心护主,自己的话会激起一片愤慨,可不想,刘郡丞就这样服了软。 卫婵一时诧异:“你说……我手下留情?” “是是是,”刘郡丞的脸几乎贴在地上,后颈伤口的血流下来,糊了满脸,可他浑然不顾,只恭敬道,“小人眼瞎,认错了人。这孩子,女侠带走就是……都是误会,误会。” “杀了他。” 许久不出声的陆青升蓦地又冒了出来,大抵是察觉卫婵动摇,他语气坚定,又重复了一遍:“杀了他,不然,你一定会死在城里。” “……” 这话卫婵倒是信的。大晟的王侯在自己封地内有绝对权势,若放刘郡丞回去报信,即便她有法子从楚王手里逃脱,也一定会惹上一身麻烦。 她只是想体验逞英雄时的爽快,并不想为这一时的爽快搭上更多代价。 于是,卫婵想了想,向刘郡丞道:“若要我手下留情,那就让他们放下武器。” “这……” “快点,”卫婵手上使力,剑尖几乎已经抵上了他后颈的骨头,“我只说一遍……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刘郡丞本还犹豫,见卫婵下手狠辣,似乎并非说笑,赶忙应下:“好好好……放下武器!都放下!快!” 说这话时,他已经痛到冷汗涔涔,按在地上的手直发抖,声音也打着颤。 ……对面的官兵们见状,一时没了主意。 当下这情形,他们既担心放下武器后卫婵使诈,又担心卫婵真的杀了刘郡丞。 毕竟,刘郡丞的亲爹可是楚王手下最得意的幕僚,是景阳城中炙手可热的红人,若他的独子因他们的袖手旁观而被杀,那他们必定难辞其咎。 但若放下武器,卫婵又杀回来…… ……不对,杀回来又如何?大不了跑得快些,这么多人,随便抓个垫背的不就好了? …… 左右纠结一番,有人率先做出了决定,当啷一声丢掉了手中的大刀。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众人怀着实在没招就逃跑的心思,先后放下了武器。 眼看他们顺从,卫婵继续道:“让他们退后一丈。” 已经到了这份上,刘郡丞只能照做:“……退后一丈!” 这次的要求与上回不同,众人皆求之不得。他们没有任何犹豫便匆忙后退,有人甚至退了一丈有余才停下。 刘郡丞抬不起头,只能凭借声音来判断情势。听得众人后退,他弱弱出声:“女侠,你说的我都做了,你看……” “……” 看? 卫婵笑笑,握紧剑柄,手起剑落。 …… 换了干净衣裙钻出小巷时,外面的街上依旧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但之前的那道阴冷视线却再没出现。 卫婵在一个卖草鞋的摊子旁边找到了自己的马,顺便赔了摊主三十文钱。 她找了家客栈住下,给小姑娘洗了澡,换了新衣服,眼看着那个黑不溜秋的小玩意变得白嫩乖萌,心里得意:“白捡一根大萝卜。” 陆青升没好气:“我看你像大萝卜。” 知道他对此心怀不满,卫婵懒得理他,转而问乖乖坐在桌边抱着包子啃的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手上放下包子,鼓着腮帮子嚼嚼嚼,说话嘟嘟囔囔的,听不太清楚:“……齐……秀……” “齐秀?” 她点头:“嗯嗯。” “齐秀?”陆青升又在卫婵脑子里重复了一遍,“朝中并无姓齐的官员犯事……她是受谁牵连?” 卫婵当然答不上来,但她也确实好奇,于是顺着陆青升的话问齐秀:“今日那些人为何抓你?” 齐秀已经啃完了手里的包子,使劲嚼了几下后,咕咚一声咽下,而后才回答道:“阿娘说,快跑。” “……为什么要跑?” 看得出来,这个问题令她很为难:“因为……因为……因为阿娘说,要跑掉才能活。” 卫婵不依不饶:“为何跑掉才能活?有人要伤害你们吗?是谁?” “不知道……”小女孩挠挠头,似乎也有些不解,“阿秀睡醒,就有人在阿秀脸上写字,好疼好疼……然后,阿娘就叫阿秀快跑……” “那你阿娘呢?她身在何处?” “在……在家中。” 卫婵难得如此耐心,继续问道:“那家呢?你的家在何处?” “家……” 室内静谧,灯光昏黄,齐秀黑漆漆的眼睛里透露出几分茫然,声音也低了下去:“我……我记不得了。” “……啊?你家,不在景阳城中吗?” “不,”齐秀摇摇头,“我家,在晏京。” 卫婵一愣:“晏京?” 陆青升提醒道:“问问她,他父亲是谁。” “你父亲是谁?” 齐秀两只手的手指绞在一起,低下了头:“我只与我母亲在一起……母亲说,我没有父亲。” “……” 卫婵和陆青升同时沉默了一会,这次,陆青升接替卫婵,开口向小女孩问道:“你离开晏京前,可曾听你母亲说到过有关当今朝廷的事?譬如……” 他顿了顿,继续道:“天子。” “……并未。” “……好吧。” 卫婵不解:“你问这个做什么?你以为,此事与天子有关?” “不,与他无关。” “欸?你又如何得知?” “……” 他当然知道了。 因为他就是天子。 第13章 无名宫人 说来纳闷,不过是在宫中喝多了酒,露宿亭中一夜,再睁眼,谢寻幽就出现在了卫婵身体里。 他不清楚卫婵的来历,自不敢暴露身份,只能借了母亲的姓氏,再凑上自己的小字,化名为陆青升。 而眼下,他尚不能确定卫婵究竟是不是楚王的人,只好继续胡编:“她说她没有父亲,单单孤儿寡母,如何能犯下值得天子亲自审判的罪行?” “……” 此话听着,似乎不无道理,卫婵想了想,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因为彼此还不熟悉,夜里,卫婵将床榻让给了小姑娘,自己则抱着被子去外间打地铺,勉强凑合了一晚。 不知是不是白天的事太消耗精力,陆青升居然没有吵吵嚷嚷,安静地接受了卫婵的安排。 几人相安无事,和平度过了在一起的第一个夜晚。 次日一早,卫婵动身,前往楚王宫。 路上,缓过劲的陆青升又嘴碎起来:“若非你执意救她,昨日就该查清你的身份了。” 卫婵不解:“楚王宫又不会跑,昨日去今日去,有何不同?” “当然不同。你对你的过去,当真分毫不感兴趣?” “……” 说实话,卫婵还真不感兴趣。 因为从如今得到的各种线索来看,她的经历,怕要比当下归夷郡的局势都乱。 如此杂乱,必定会牵扯出不少麻烦与祸端…… 对卫婵而言,她自己可以主动去找麻烦,但麻烦绝不能主动来找她。 于是她反问陆青升:“你为何一直对我的身份如此感兴趣?明明你我都能察觉,我身上一定有大麻烦。” 这次,陆青升没有回避,回答得很是坦率:“我与我师父失散,就是因为楚王。我对你不感兴趣,我只对楚王感兴趣。” “这样……” 卫婵接受了他的回答,但拒绝了他的意图:“那我有言在先,我只会查我的身份,查完就走,别指望我帮你……我对你,仁至义尽。” “嗯,”陆青升的声音毫无波澜,似乎早有预料,“你查你的就是,我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 “好。” 正说着,卫婵一抬头,望见了楚王宫的宫门。 …… 楚王宫是楚王的行居住所,防备甚严,想混进去并非易事。 一番思索后,卫婵先将齐秀和马安顿好,而后寻了个隐蔽处躲着观察,以待寻找机会。 好巧不巧,刚蹲下没一会,她就瞧见了一抹熟悉的鹅黄。 陆青升也看见了。但他并未声张,只提醒了句“小心行事”,就安静了下来。 ——那抹鹅黄来自于楚王宫的宫装,与卫婵从陈家女眷手中拿回的那件一模一样。 担心多生事端,卫婵确定过周围安全,才悄悄跟上那宫人的脚步。 一路尾随。可那宫人似是为宫中妃嫔采买水粉的女官,从王宫出来后便径直去了街市,而后接连辗转于几家胭脂铺子之间,根本没有落单的时候。 卫婵纳闷,逐渐失了耐心:“要不直接将她绑了……” 陆青升打断她的话:“你想死,我不想。” “……” 看了眼满大街的人,卫婵只能妥协,顺手买了顶帷帽戴上,找了个茶摊坐着等。 可才把剑放下,便正好有几个小孩打闹着,欢蹦乱跳地从她身边跑过。 其中一个小姑娘被另一个小男娃踩到了脚,惊呼一声后,不偏不倚地跌进了卫婵怀里。 卫婵下意识地伸手接她:“……小心。” 小姑娘像是受了伤,小脸紧皱成一团,连声哎呦:“姐姐……痛!好痛!” “……” 转头看了眼还在店中采买的女官,卫婵扶小姑娘坐在自己腿上,伸手捏了捏她的脚踝。 小姑娘嘶了一声,缩着身子往卫婵怀里挤,委屈巴巴:“姐姐,我的腿……不会断了吧?” “……没有。” 一番认真查看,确认她的脚并无大碍后,卫婵递给她三个铜子:“拿去买糖吃吧,吃过就不痛了。” 小姑娘眼睛一亮,乖乖闭嘴,蹭地站起身,弯腰朝卫婵一拜:“谢谢姐姐!” 卫婵没说什么,摆摆手,默默捧起了茶盏。 等那小姑娘蹦蹦跳跳地离开,她才向陆青升道:“……她方才摸我荷包。” 陆青升笑:“那你还给她钱?” “是她的钱,”卫婵抿了口茶,转头看向那小姑娘离开的方向,摊开手心,露出三个不一样的荷包来,“这么小的孩子……学什么不好。” “……” 陆青升没有接她的话,只提醒她道:“那人出来了。” 卫婵闻言转头,见那宫人果真出了店铺,往街道另一边而去。 她果断放下茶杯,拎起剑跟上。 这回,那宫人没有走大路,她七转八转,拐进了一条小巷子。 不等卫婵动手,她就在一处小院前停下,敲了敲门。 “……” 卫婵无奈,只能再次隐去身形,躲了起来。 ……这一等,又是将近半个时辰。 正等到不耐烦,吱呀一声,那扇已经腐朽的大门慢悠悠地开了。 之前的宫人跨过门槛出来,身后跟着个年迈的妇人。那妇人衣着朴素却干净,颤巍巍地将一个大包裹塞进宫人怀里,而后与她说着什么。 隔了太远,那妇人声音又小,卫婵听不清楚。 她只见那宫人嬉笑着将老妇人推回了院中,大声地说了句“我再来看你”,就关上了大门。 ——只是,关门的瞬间,那宫人挺直的背佝偻了下去。 空荡荡的巷子里,她独自站了一会,伸手往脸上抹了抹,转身离开。 “别看了,”陆青升冷不丁出声,“拦下她。” “……” 他说这话时,卫婵已经跟了上去。 她从那宫人的斜后方逼近,趁其不备迅速出手,捂着她的嘴将她抵在了墙边。 “唔……” 如此突然,宫人被吓到,短暂的茫然后,她死命挣扎了起来。 只是再如何拼命,她一个柔弱女子也抵不过卫婵的力气,根本动不了分毫。 卫婵压低声音威胁她:“我有话问你,你若乖乖回答,我就放了你,否则,你必死无疑……听明白了吗?” 那宫人原以为卫婵会杀她,吓得发抖,如今听得只是有事相问,忙不迭地点头。 见她并无内力护身,又如此怯懦,卫婵料定她拿自己没办法,于是松开了手。 趁宫人得了自由,捂着胸口大口喘息的空隙,卫婵问她:“你是楚王宫的人?” 对方头都不敢抬,急忙道:“是。” “那,你认得我吗?” “……” 听卫婵这么问,那宫人瑟缩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飞快低头:“认……认得。” “那你说,我是谁?” “你……” 她才出声,忽地一怔,往卫婵身后看去。 几乎同时,之前那种被窥视的阴冷感,又倏然顺着卫婵的脊背窜了上来。 下一瞬,利刃破空的声音划破了周遭的寂静—— 第14章 别来无恙 卫婵回头,只见数百支毒针齐齐向她和那宫人射来,密密麻麻,几乎无处可躲。 出于自卫的本能,卫婵一把推开那宫人,自己拔剑,挡掉了飞来的毒针。 事发突然,宫人根本反应不过来。被卫婵一推,她踉跄着摔倒在地,怀里的包裹散开,撒了一地花花绿绿的蜜饯。 ……不等她抬头,又是一波毒针向她射去。 卫婵一直以为,下黑手的人是冲自己来的,却不想,对方是冲那宫人来的。 因此,她未能来得及出手,眼睁睁看着那宫人中了毒针,吐血倒下。 ……前后不过两三息的功夫,她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痛呼。 “……” 瞥了眼地上被毒血污了的蜜饯,卫婵皱眉,转身看向了巷口—— 原想着手段如此凶残的人,必然面相凶狠,但令她意外的是,事实并非如此。 相反,那凶手一脸疲惫,三十岁上下,面黄肌瘦,瘦到近乎嶙峋,身上的衣物空空荡荡,内若无物,脊背略有些佝偻。 但他的眼睛很亮,比卫婵见过的任何人都亮,冷冽矍铄,像寒冬里没有温度的日头。 上下扫了那男人一遍,卫婵先他一步开口,问道:“为何杀她?” 临近正午,太阳当空,那人脚底踩着影子,双手背在身后,站得稳稳当当。 面对卫婵的质问,他面无表情地略过,反而向她打招呼:“别来无恙。” “……” 卫婵下意识地握紧剑柄,退了一步:“……你认得我?” “自然,”见卫婵面露防备,那人似是有些意外,脸上出现了一丝微弱的波动,“……你不认得我?” “我为何会认得你?” “……” 男人微微眯眼,犀利的眸光从卫婵脸上滑至她握剑的手上,似乎在判断她所言的真假。 卫婵被他盯得不适,不耐烦道:“你说你认得我,那你说,我是谁?” “……你是谁,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若知道,还与你废什么话?” “……” 男人又沉默了一会,半疑问半确定地吐出了几个字来:“你失忆了。” 卫婵也不遮掩,坦然承认:“是。” “哈……”对方眉头舒展,微微颔首,“原来如此。” “所以我是谁?” “……” 一阵更长的沉默后,男人摇头:“这个问题,自会有人回答你……跟我来吧。” “我不去,”卫婵拒绝,“我不知我是谁,也不知你是谁,为何要随你走?” “因为你没有选择,”男人似是早就料到她不会配合,默默伸了一只手出来,“你身中蛊毒,想活,就随我来。” 他枯瘦的指尖上,一只金色的蛊虫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 卫婵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赫然发现腕上的筋脉下隐隐有金光浮动,竟真与那蛊虫同明同暗,有相互交融之象。 “……晦气。” ……她就知道,自己身上的破事不止一件。 但卫婵惯来厌恶别人的威胁,又怎会让男人轻易如愿?更何况,对方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看着更令人来气。 也不管如此行事有何后果,卫婵大步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剑削向男人手上的蛊虫。 见她走向自己,男人以为她被自己说动,要乖乖随自己走。等她走到近前忽地举剑,他才察觉不对,急急后退躲避,喝道:“你疯了?!” 卫婵一剑劈空,心里愈发烦躁,没好气道:“把那玩意给我,不然我杀了你!” “……杀我?” 没想到卫婵会如此莽撞直接,男人再也维持不住方才的神秘高冷,皱起眉来:“此物与你性命相连,我捏死它,你就会死!你还想杀我?” “你捏!” 见男人不止不收敛,反而又出言威胁,卫婵绷紧下颌,冷着脸反击:“你现在就捏!让我看看,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剑快!” “……” 男人紧皱的眉头稍稍松泛了些,可语气依旧不解:“你当真不怕死?” “但凡是个人,就迟早都会死,死有什么好怕的?”卫婵横剑在身前,眸光泠然,“以死威胁我,你怕是要白忙活。” “……” 对方再一次沉默。许久后,他收起了之前的神色,半无奈半感慨地叹了一声:“……呵,失忆归失忆,你这脾性,倒是一点没变。” “少套近乎。还有,我身上的伤,是不是也出自你之手?” “……你连如何受伤也不记得?” “废话。” “……” 眼下的形势似乎超过了男人的预期,他沉默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面上的从容也一点点瓦解,神色踌躇起来。 良久,他才似回过神一般,收起了那只蛊虫,转而从腰间摸出两柄短刀。 迎向卫婵不耐烦的目光,他重新转换到了那副冷漠凌然的高手模样: “既如此……在下便得罪了。” “……” 卫婵已经忍了好半天,见他主动开口,也懒得再装,提剑刺了过去。 刀剑相接,火花迸溅,强劲的内力排山倒海,如巨浪激荡,层层散开,将满地落叶碾为齑粉,震得周围屋舍都晃了几晃。 可卫婵心里,却咯噔了一下。 ……之前打差役或是山匪,她都没有动用内力,不过靠着一手剑术,便能轻易制敌。 而如今,她抱着将男人一击毙命的决心,拼上了将近七成的内力,居然被对方神不知鬼不觉地化解掉将近五成。 似乎……有些轻敌了。 察觉不对,卫婵即刻改变战术。她收起内力,只专注于身法,欲寻其破绽,假以取胜。 ——只是,就在卫婵一门心思对付眼前的男人时,身后再一次传来了利刃破空的声音。 卫婵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先一步做出了回应,极其迅速地闪向了一旁。 几乎同时,一截带着倒刺的链鞭堪堪与她擦肩而过,力道之大,让卫婵毫不怀疑,对方想将她置于死地。 待躲过攻击站定后,卫婵才看清了执鞭之人的模样。 从身形判断,这人也是男子,一身黑衣,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眸色漆深。 见卫婵躲开,他收回手中的链鞭,随即再次向卫婵袭来。 前一会卫婵还在纳闷,为何上次跟踪自己的人不止一个,今日却只出现了一个。如今她才知道,原来另外一个始终在暗地里蹲着。 如今他露了面,她也不必再有所提防,心里反而踏实了。 三人再次缠斗起来。瘦男人和黑衣男人一个近战,一个远攻,配合着对付卫婵,一时难决高下。 如此情形,难免令人焦灼。 于是,那瘦男人再次使出之前的阴招,趁卫婵与黑衣男人周旋之际,撒出一把毒针,而后上前,封住了卫婵的走位。 卫婵察觉危险,忙提剑去挡。 ……可不知怎么,她握剑的手抬了一半,忽然变得不听使唤起来。 就这短短一瞬的失误,使她错过了回击的良机。 尽管她紧急应对,拼尽全力将瘦男人一掌拍飞出去,争得一处退路。可时间究竟来不及,最后还是中了一针。 眩晕感霎时袭来,不等卫婵封住筋脉,她就无力地瘫软了下去。 ……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瞬,卫婵看见那瘦男人口吐鲜血,瞪大的双眼里一点点没了生机。 她轻轻松了口气。 ……还好。 不亏。 第15章 始……始乱终弃? 见那两人与自己交手时招招致命,卫婵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可不曾想,再睁眼时,她竟躺在一间华丽的宫室之中。 ……四下静谧无声,空气里檀香幽幽,夹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草药味,令人心中安定。 只是入目皆为层层帷帐,红黑交错,漫无边际,又有金柱间于其中,瞧着有些压抑。 卫婵短暂地缓了缓神,费力爬起,拖着疲惫乏力的身子下地,赤足往外走。 “……你去哪里?” “……” 此时听见陆青升的声音,莫名有些恍惚。卫婵怔了一下,才问道:“这是何处?” 陆青升的回答与卫婵的料想一致:“……楚王宫。” “我为何会在此?” “就是你想的那样。” “……” 卫婵顿住脚步,沉吟片刻,又问道:“我那时失手,是不是你从中作梗?” 陆青升承认:“嗯。” “……” 对方这般坦率,倒叫卫婵没了脾气。她嗤笑一声:“你说,你的事自己会想办法……这就是你的办法?” “是。” “万一我死了呢?” “你不会死。” “你怎知我不会死?” 陆青升语气笃定:“那人手上有金蛊,却只拿来威胁你,并未真的有所动作,可见他不敢杀你。” “……你倒是细致。” “抱歉,”对方很有眼色,适时服软,“我知道你生气……此事究竟是我不对,你骂我就是。” “骂你有何用?”卫婵没好气,“等我找到将你魂归原位的法子,我自会与你慢慢清算。” 许是自知理亏,陆青升乖乖应下:“也好。” “……楚王来过吗?” 见陆青升一副早就准备好挨骂的样子,卫婵懒得再多说,顺势转移了话题。 等他回应的间隙,她取走墙边架子上的青绿色衣裙,随意往身上一套,又从架子上掰下一根手腕粗的檀木来,拎在手中充作武器,往门外走。 “……不知道,我也刚醒。” “……” 想起他和自己感官相通,卫婵信了他的话,提醒道:“我带你去见他,你莫要再生事端。” 陆青升的声音轻快了起来:“好。” …… 绕过层层帷幔推门出去,轻松将两个守门的侍卫打晕,卫婵踢起其中一人的佩剑,稳稳接住。 她丢掉手中的木棍,大步走上游廊,追上路过的宫人,掐着她的后颈问她:“楚王人呢?” “啊啊啊——” 那宫人刚看她放倒侍卫,正准备去喊人支援,却被她抓到,吓得尖叫一声,径直晕了过去。 “……” 短暂的沉默后,陆青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 “……别笑了。” 卫婵在他清亮的笑声里松手,任那宫人瘫倒在地,无语道:“有何好笑……你也就仗着我不能将你如何。” “哈哈哈哈哈哈是是是……” 陆青升笑了好半天,才勉强收住。只是,他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得有一道温柔男声从廊下传来: “……阿月?你这是做什么?” “……” 闻言,卫婵和陆青升皆是一怔,收敛神色,循声看去。 时值黄昏,红霞漫天,庭下金枫灿然,风过时光辉粼粼。其间一人青衣墨发,朱色宫绦系出细瘦腰身,衣饰华贵,面容秀美,正抬眸向卫婵望来。 六目相对,卫婵心一颤,默默将手中的剑背到了身后。 不等她开口,那青年已缓缓抬步,拾阶而来:“……醒了?伤可有好些?” “啊……” 不知何时,天边的红霞已然烧到了卫婵脸上。她轻咳一声,莫名有些心虚:“……好……好多了。” “你都在想些什么?”陆青升冷不丁出声,“……龌龊。” “……你闭嘴。” “抱歉,本是让谢甲和谢乙带你回来,可那二人误会了我的意思,这才……” 说到这里,青年已经来到了卫婵面前,一身的沉檀暖香萦绕开来。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谢甲已死,也算向你赔了罪,你莫要怪我。” “……无妨无妨。” 若非青年主动聊起这一茬,卫婵险些忘了自己的正事。她赶紧收拾收拾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顺着他的话问道:“你以前……认得我?” 青年眸光微动,颔首:“是。” “那……我是谁?你又是谁?” “在下姓谢名兰庭,字迎玉,而你……” 面前之人对上卫婵的视线,一双清冷凤眸微微低垂,神色里平白生出几分缱绻:“我不知你名姓,只听你说过,你叫阿月。” “……” 卫婵一愣:“……啊?” 青年不意外于她的诧异,轻叹一声:“我知道,你都不记得了……但不记得也无妨。你我本就是萍水相逢,天长日久朝夕相对,才生出些许情愫……” “等等等等!” 听他说到情愫二字,卫婵手一抖:“我与你……情愫?” “是。” “不……你是楚王么?” “……正是。” “那……那我与你,怎么可能……” “为何不可能?” 谢迎玉打断卫婵的话,微微低头,眸中似有隐隐痛楚:“当初你也是如此,非说你我之间不可能有结果,因而一再想离开我……如今好不容易盼你回来,你竟还是如此……” “……” 看他的神色,似乎不像假话。可卫婵还是难以置信,自己竟还做过这般始乱终弃之事。 但,话又说回来,按照目前她对自己的了解…… 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卫婵皱着眉想了一会,问道:“你说你不知我名姓,又说天长日久朝夕相对,岂不矛盾?” 谢迎玉耐心解释:“去年秋日我游猎时,自山崖下将你救回,自不知你名姓……后来我也多番问过,可你不愿开口,我也不好强你所难。” “……当真?” “当真。” “当真。” 陆青升和谢迎玉几乎同时开口,声音重叠。 卫婵沉默,在心底问陆青升:“你如何得知?” 陆青升被她问得一噎,吞吞吐吐:“……不如何,我就是知道……你信我就是。” “胡说,”卫婵戳穿他,“你想让我留下,替你打探消息,真以为我不知道?” “不是,”对方反驳,“我看得出来,楚王殿下绝对真心。” “……” 看了眼暗自垂眸,神色凄凄的谢迎玉,卫婵纳闷:“可我与他又不相熟,平白相认,岂不尴尬?” “这……” 听得出来,陆青升也有些纠结。但他沉思了片刻后,还是给出了建议。 “无妨,”他的语气一点点笃定起来,“依你所想,睡他一次……就好了。” 第16章 男欢女爱,人之常情 “……” 看见谢迎玉的第一面,卫婵确实有过那么一瞬……两瞬间的龌龊念头。 但她还是存有些许理智:“这不好吧……才第一次见面……” 陆青升底气很足:“有何不好?男欢女爱,人之常情。” “……可如此行事,于礼不合。” “礼是用来约束守礼之人的,与你何干?” “……” 卫婵被他的歪理搞得有些发懵,琢磨了一会儿,才反问道:“你为何如此执着,非要劝我与他苟合?” “苟合不是这么用的。” “为什么?” “因为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 “我哪里喜欢他?” 陆青升毫不犹豫:“刚才你看见他时……” “好了好了,”卫婵匆匆打住他的话,轻咳一声,“……我只是欣赏。” “欣赏就是喜欢。不喜之物,何谈欣赏?” “……” 这么说,倒也没毛病。 只是—— 卫婵想到了另一件事:“可你与我感官相通,我与楚王成事,你不也……若真如此,那你这般撺掇,究竟是因为你师父,还是因为……” 她顿住,斟酌了一下用词,才继续道:“你对楚王有意?” “……我???” 显然,这个清奇又荒诞的猜测将陆青升惊了一跳,他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好几个度:“我对他有意??我……” 只是,他的话才说一半,就被谢迎玉打断了: “……罢了。” 卫婵闻声看向谢迎玉,正对上后者从庭中金枫上收回的目光。 二人相视,谢迎玉面上露出几分苦涩的笑意,徐徐开口:“过往之事到底晦暗,你忘了也好。今后,我不会再提……你伤还未好,近来莫要辛劳,多加休息。” 他的声音低沉又温和,如春风拂面,令卫婵一时忘记了方才所说,下意识地应和:“好……” 好字说一半,她又乍得想到自己的正事,忙改口:“但我……” 才说了两个字,陆青升就强行扭转了她的口风:“……但我在此人生地疏,无亲无故,未免寂寥。还请殿下得空多来陪陪我……过往不会一直晦暗,总有明媚灿烂之时,我也想随殿下一并,同沐于其中。” “……???” 卫婵在心里骂他:“你有病??” “是,我有病,我对他有意。” “……” 顾不得与他计较,卫婵急急想要改口:“我不……” “也好,”谢迎玉叹息一声,将将好盖过了她的话。他长长的睫毛耷拉下来,在眼窝处覆上一小片阴影,掩去了眸底的神色,“你若愿意听,我自也可以说与你听……只要你不躲着我,怎样都好。” 说着,他向卫婵伸出手来,示意道:“……天色还早,我陪你走走。” “……” 面前的手白瘦匀称,指节纤长,皮下隐隐可见浅青色筋脉,指尖泛着淡淡的粉,带着似有若无的香气。 ……卫婵心中一动。 嘶…… 谢迎玉所言之事似假非真,她现下也搞不清,他是不是在说谎……若能多与他亲近一些,兴许有更多机会查到自己想知道的事。 而且,如今自己一身是伤,总要休养的,王宫医官药物齐备,岂不是良机? 再退一万步说,谢迎玉瞧着武力不强,又不能将她怎样…… 身份可以慢慢查,占便宜的机会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 这么想着,卫婵不再犹豫,当啷一声丢掉背在身后的剑,果断搭了上去:“好!” ——和她的想象一样,那手握着温热干燥,柔软却有力,比冷硬的剑柄舒服了不止好几百倍。 “……你不是不从吗?” 虚空中传来陆青升的声音,调侃里带着几分嘲讽:“口是心非,见色起意。” “一码归一码。” 时下心情好,卫婵也不计较他的话,坦然回应:“见色起意,也是人之常情。” 陆青升嗤笑一声:“……他有家室,你收敛些。” “有家室?”卫婵看了眼与她并肩而行的青年,更兴奋了,“当真?” “……” 不知为何,陆青升的声音突然消失了。 倒是谢迎玉开了口:“……在想什么?” “……啊?” 卫婵回神,小小地思忖了一下,如实答道:“听闻你有家室,那我与你,算什么?” “此事,我向你解释过,”谢迎玉似是早想到她会这么问,神色从容,“楚王后与我是联姻,其余王妃亦是如此……我与她们,清清白白。” “……清白?哪种清白?”无关任何私情,卫婵是真心好奇,“未曾动过心,未曾动过情,还是未曾动过手?” “……” 谢迎玉脚步一顿,向卫婵看来。 二人四目相对,他反问卫婵:“如此问我……是因为你在意么?” 卫婵反应不及,又愣了一下:“……啊?” “……无事。” 对方已然移开了目光,喉结滑动,轻轻叹了口气:“你说的那些,都未曾有过。” “哦。” 刚说完,陆青升忽地又冒了出来,语气不善:“这种鬼话,你也信?” “……” 卫婵撇撇嘴:“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我的人。” “你……” “你也真是奇怪,”卫婵话锋一转,截住了他的话,“之前使了那么多小心眼,想让我留在楚王身边替你打探消息。可我真的留下,你又叽叽歪歪说他的坏话。” 陆青升没好气:“我说过了,我与他有仇。” “你这样子,不像有仇,倒像……” 卫婵想了一圈,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形容:“被他始乱终弃后,心怀怨气。” “……” 不出所料的,陆青升又消失了。 横竖不是第一次,卫婵见怪不怪,重新将心思放回了谢迎玉身上,问他:“从前的我,与如今的我,有分别么?” 这个问题,放在如今的情境下,其实是有些突兀的。 但谢迎玉并没有觉得奇怪,也没有看她,只微微点头:“有。” “比如?” “从前的你,不会在意王宫中那些女人,对我也不似如今这般疏离。” “……” 卫婵多少有些失望:“……只有这些?” 谢迎玉摇摇头:“自然还有……你喜欢珠宝,喜欢各式华丽的衣裙,喜欢热闹……” 他说着,看向卫婵:“但如今,似乎不同了。” “……” 那倒也没有。 这些东西,光听着就令人身心愉悦……卫婵现下也喜欢。 但她没有说,只在心里问陆青升:“怎么办……他所言之事,似乎不假。” “……” 不等陆青升回答,一个端庄温婉的女声先一步从前方传来—— “殿下!” 抬眼看去,一位容色姝丽的年轻女子正穿过长廊,在数位宫人的簇拥下向他们走来。 等近前些,那女子瞧见卫婵,脚步忽地一滞。 第17章 我看娘娘,似乎很怕我 华衣女子突然出现,谢迎玉瞧着并无任何意外,面色从容。 他带着卫婵上前,语气淡然:“王后可有要事?” “……殿下安好。” 被称为王后的年轻女子回过神,忙福身行礼。只是,她起身时瞟了卫婵一眼,神色复杂:“她不是……” “王后。” 谢迎玉打断她的话,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平静的近乎冷漠:“王后若是无事相请,就回去吧。” 言毕,不等楚王后回应,他便稍稍收紧握着卫婵的手,作势要离开。 “……” 如此这般,实在太过疏离,跟在楚王后身边的宫人们各个变了神色,纷纷低下了头去。 楚王后更是窘迫,脸上的难堪几乎难以掩饰,急忙去拉谢迎玉的衣袖:“殿下等等,我……啊!” ——看得出来,她今日是有意装扮过,才来见谢迎玉的。 可正因如此,那些繁琐的衣饰妨碍了她的动作,使她在上前追谢迎玉之时,不小心踩到长裙拖尾,将自己绊了个踉跄。 宫人们没有那么快的反应,等回过神时,已经见她直直扑倒下去—— 只消短短一瞬,尊贵无双的楚王后,就要在众目睽睽下栽个大跟头,狼狈万状,颜面尽失。 ……然而,众人意料中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 一阵天旋地转后,是令人心悸的长久沉寂。 发现痛觉并未如自己预想的一般降临,楚王后紧绷着身子迟疑了片刻,才小心睁眼。 ……迎面而来的,是一张尚未褪去青涩的清丽脸庞,五官薄瘦,略显锋利,一双黑亮泠然的眸子微微上挑,平添几分素净的媚气。 四目相对,少女长睫微阖,唇角勾起浅淡的笑意。 “……娘娘受惊了。” “……” 楚王后这才意识到,方才一直跟在楚王身边打量她的少女,已然救她于危急,将她拦腰搂进了自己怀里。 可是…… 可是,她分明记得,不久前,那少女曾在楚王宫行凶纵火,大开杀戒,以一己之力搅得整个景阳城人心惶惶,风声鹤唳。 那时楚王还在她手里受了伤,卧床数十日,方才转好。 如今怎会…… “……娘娘?” 不待她想出个之所以然,少女再次出声,将她的思绪唤了回来:“娘娘……受伤了么?” 楚王后心中一颤,忙挣扎着站起,在宫人们的搀扶下退后几步,避开了卫婵的触碰。 她看了眼冷脸立于一旁的楚王,又看了眼还未收回手,面上明显有诧异之色的卫婵,强作镇定地福了福身子:“……多谢女公子。” “……” 卫婵低头看了眼已经空下来的手,默默攥紧收回袖中,而后重新迎向楚王后,笑问:“娘娘明明认得我,又为何以如此生疏的称呼唤我?” 楚王后神色一滞:“我……” 谢迎玉没给她开口的机会,插话道:“既然阿月这般说了,你便依她所言,唤她阿月就是。” “……” 楚王后再次看一眼楚王,又看一眼卫婵,乖顺点头:“好……阿月姑娘。” 卫婵也看一眼楚王,又看一眼楚王后,问道:“我从前,可曾与娘娘交恶?” “……” 不出卫婵所料,楚王后又是先看了眼楚王,才弱弱出声:“未……未曾。” “是么?” 卫婵盯着她的眼睛,上前一步,毫不意外地看她受惊一般往后躲,微微偏了偏头:“……可我看娘娘,似乎很怕我。” “……阿月。” 眼看局势逐渐不可控,谢迎玉终于不再旁观,上来扶着卫婵的肩,温声道:“时候不早了,该回去用膳了。” 不等卫婵回应,他又转向楚王后,语气冷了几分:“你也回去,近来无事,莫要再叨扰孤。” 楚王后仿佛早就在等这句话一般,闻言匆忙应下:“是……妾告退。” 宫人们随她一起行礼,而后将她护在其中,接连离开。 “……” 卫婵望着楚王后的背影,在心里问陆青升:“方才所言之事,你信吗?” 陆青升的声音懒洋洋的:“我与你一样。” “可是,为何?”卫婵不解,“虽然并无记忆,但我应该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她为何那样防备我?” “如今的你不是,以往的你未必不是。” “……” 卫婵想了想,觉得不无道理,于是接受了他的猜测,并顺势问道:“那你可曾听说过,近些时日,楚王宫有无大事发生?” 陆青升回答得毫不拖沓:“没有。” “……没有?” “没有,”他重复一遍,“楚王行事,惯来隐秘周全。莫说楚王宫,即便是景阳城,也密不透风。即便内里坍塌成一摊废墟,都绝不会透露出来分毫。” “这样……” 卫婵恍然,明白了另外一件事:“……难怪你费尽心机,要将我送到谢迎玉身边。” 见她又提起此事,陆青升果断道歉:“是我有私情。等一切结束,我定向你负荆请罪。” “那倒不必,”卫婵瞥了眼旁边看不出神色,只默默陪她回寝殿的谢迎玉,认真道,“你若真心道歉,就送我金玉银两,抑或助我抱得美人归……负荆请罪有何用?” “……好。” 听他应下,卫婵满意,转而开口问一路默不作声的谢迎玉:“殿下在想什么?” “……” 谢迎玉踌躇须臾,端正了神色道:“我曾结识过一位神医,据传言,他能起死人,肉白骨……若得他相助,兴许能让你恢复记忆。” 卫婵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陆青升抢了先:“……那神医,姓甚名谁?” “复姓欧阳,无名。” “原来是他……我也曾听过,那便劳烦殿下费心了。” “……当真?”见二人聊得有来有回,卫婵在心里问陆青升,“真有这个人?” 陆青升语气笃定:“有。” “……” ……明明感觉谢迎玉一直在说谎,可他又偏偏要助卫婵恢复记忆。 若卫婵真恢复记忆,他就不怕谎言被戳穿? 还是说…… 他确实没有说谎? ——难得理清的思绪,如今又混乱起来。卫婵一时也茫然。 …… 带着满腹心事在桌案边坐下,看宫人们迤逦而入,井然有序地布菜,卫婵默默出神。 许是看她神色不振,谢迎玉唤她:“……阿月?” 卫婵虽不熟悉这个称呼,却也依言向他看去:“殿下请讲。” “……无事。” 谢迎玉的目光从卫婵脸上移开,看向其中一个宫人,开口道:“你上前来。” 那宫人闻言,飞快地瞟了眼卫婵,而后捧着漆盘恭顺上前,跪了下来。 ……二人视线交错的瞬间,卫婵似乎从那宫人眼中看出了一丝微妙的熟悉感。只是那感觉转瞬即逝,根本来不及抓取。 正纳闷间,她的目光无意扫过宫人所捧漆盘,被其中充当雪山的白胖萝卜狠狠扎了一下。 眼前浮现出齐秀乖巧的模样,卫婵乍得起身,惊呼出声:“坏了……我的萝卜!” “……” 谢迎玉下颌紧绷,目光在卫婵和那宫人之间徘徊几遭,见卫婵对那宫人毫无反应,微微眯了眯眼。 第18章 随便你 见卫婵惊呼,不过瞬间,谢迎玉便换了副温和的神色,放缓语气问卫婵道:“……什么萝卜?” 什么萝卜? 卫婵心急,随口胡编:“是孩子,我的孩子……我去找她。” 此言出人预料,谢迎玉眉头微蹙:“……孩子?” 见卫婵并不打算理会他,径自往外走,他起身,大步追过来,又问一遍:“什么孩子?” 卫婵回头,看了眼握在自己腕上的手,避重就轻:“我的孩子……我去去就回。” “阿月,”对方却不松手,但也没有追究方才的问题,转而问道,“她身在何处?我差人去寻就是。” “为何?你不放心我?担心我一去不回?” 见卫婵面色不虞,谢迎玉看着她的眼睛,神情恳切:“不……你伤势未好,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当真?”卫婵皱眉,“担心我的身体,之前又为何给我下蛊?” “……” 此话出口,谢迎玉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 但他到底老成,眨眼间便轻易将其遮掩了过去:“……下蛊之事并非我意,全因谢甲自作主张……如今他已是孤魂一缕,你若不解气,鞭尸挫骨,任你处置就是。” “那我身上的蛊呢?” “解蛊之术只有谢甲知晓……但你放心,如今金蛊在我手中,我断不会给任何人伤害你的机会。” “我不信,”卫婵才不吃这一套,“除非你将金蛊给我。” “……” 谢迎玉薄唇紧抿,一双狭长凤眸中,异色一闪而过。 对峙小半晌后,他松开卫婵的手腕,轻叹一声:“……阿月,若非金蛊在我手上,我如何能将你留下?” 卫婵反问他:“在你手上,你就能留得住我?” “未必。但若交出金蛊,则一定不能。” “……” 卫婵懒得与他辩论,转头就走。 可不等她跨出门槛,就又被谢迎玉唤住了:“阿月!等等。” “……” 卫婵踌躇一瞬,回头看去,正见谢迎玉摊开手心,掌中的金蛊一闪一闪。 他上前一步,面上浮现出几分为难的神色:“阿月,我本不愿胁迫你,可……” “不愿,却还要如此行事?” “我……” “随便你,”卫婵瞥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跨过门槛。她的声音逐渐远去,消散在昏暗暮色中,“……要么等我回来,要么杀了我。” “……” …… 在跟踪那死去的宫人前,卫婵就近找了家客栈,将齐秀和马都安置了进去。 等她找回去时,齐秀正踩着桌案,趴在二楼窗户边向街上张望。 四目相对,小姑娘认出卫婵,眼睛一亮,就要探身出来。 卫婵心一颤,飞身而起,踩着路旁算命术士的八卦幡跃上二楼,接住齐秀稳稳落于屋中。 小姑娘双手双脚紧扒在卫婵身上,委屈巴巴:“姐姐去了何处?阿秀等姐姐好久。” “……迷路了。阿秀穿好衣服,我们去个新住处。” “你要带她进楚王宫?” 陆青升冒出来,语气不解:“她戴罪之身,这般送于谢兰庭面前,岂非羊入虎口?” “谁是虎还未可知,”卫婵不屑,“何况,依我看,谢迎玉有图于我,必不会因这等事刁难于我。” “是不会刁难你,但他会以齐秀为质,胁迫于你。” “那不刚好?我正愁查不清楚,他所图为何。” “……” 陆青升沉默好一会,最终妥协:“好……依你就是。” 卫婵本也不是征求他的意见,在他松口前,就已经抱着齐秀出了门。 一路慢悠悠逛回楚王宫,不出意外,谢迎玉还在等她。 满室静谧中,青年身披烛光,独自坐于桌案边,单手撑着额角闭目小憩。 如此动作,他的衣袖滑落至手肘处,露出半截素白紧实的小臂,肤色温润如玉。 不知为何,门外没有宫人通报。因而,卫婵已经离谢迎玉只有三四步距离时,他才有所察觉。 “……阿月?” 一抬头,与卫婵四目相对,短暂地怔忡一瞬后,谢迎玉坐端正,略带倦意的面容上沁出浅淡笑意:“……怎得回来的这样晚?” “迷路了。” 卫婵绕开他,往矮案边一坐,顺手拿了块碟中的糕点递给齐秀,而后才问他:“殿下还不回去,今夜是要与我同宿于此么?” 谢迎玉的目光扫过齐秀时微微一顿,又转向卫婵:“我……” “也好,”卫婵也跪坐端正,转头看他,“阿月惯来怕黑。殿下愿意留下陪阿月,真是太好了。” “……” 虚空中传来陆青升的声音:“你来真的?” 卫婵没理他,只盯着谢迎玉的眼睛看,看着后者的眼神从愕然到犹豫,又逐渐趋于平静。 最后,他轻轻一眨眼,那平静化成了和煦的笑意。 谢迎玉垂眸,亲自挽袖为卫婵奉茶,声线温和:“若能解阿月之难,我自是愿意的。” “……” 看了眼送至面前的碧玉茶盏,又看了眼谢迎玉,卫婵接下,转手递给了怀里的齐秀。 在谢迎玉不掩意外的眼神里,她浅浅一笑:“……多谢殿下。” 谢迎玉的目光从卫婵脸上转到齐秀身上,最终落在自己的手上,什么都没说。 …… 原以为留宿一事是谢迎玉随口应承,不想,他还真命人在卫婵所居之处伺候沐浴。 看着只着一件单薄里衣的美貌青年在自己对面坐下,细细打理自己乌黑浓密的长发,卫婵咋舌:“……这个发展,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不快,”陆青升的声音听不出语气,平静祥和,“你好好享受,我先睡了。” “良辰美景,睡什么睡,”卫婵的目光黏在谢迎玉握木梳的手上,默默摩挲他之前递来的茶盏,心猿意马,捡到哪句说哪句,“……等哪日离开我,这辈子你都再难有轻薄王侯的机会了。” 陆青升沉默片刻,淡淡拒绝:“这种机会,不要也罢。” “……啊?” 听陆青升回应完,卫婵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赶忙轻咳一声:“……你睡吧。” 陆青升没再出声,也不知是选择顺从她,还是不愿意理她。 眼看时候不早了,卫婵懒得再纠结,随宫人沐浴后,也换了轻薄的中衣出来。 宫人们皆在谢迎玉的授意下退出了寝殿,而齐秀缩在床榻最里面,已经睡熟了。 ……偌大的殿中,只有谢迎玉和卫婵。 满室烛光葳蕤,映得谢迎玉本就清透白皙的肤色愈发莹润。他衣带齐整,端坐在床沿边,抬眸看向卫婵,漆黑的瞳孔中光点微动。 而卫婵只瞟了他一眼,就在桌案边坐下,安静不语,对镜梳理湿发。 如此良久,直至灯芯爆花,殿中光影招摇,才打破二人之间的长久沉默。 谢迎玉轻咳一声,忽地开口: “……你若不愿意,我现在走,也是可以的。” 第19章 衣服都脱了,你说你要走? “……” ……走? 衣服都脱了,你说你要走? 卫婵本来在桌边梳理湿发,闻言手一顿,转头向谢迎玉看去。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二人视线交错时,谢迎玉似乎有一瞬的闪躲。 默默想了想,卫婵问他:“殿下担心我不愿意?还是殿下自己不愿意?” “……并非我不愿意。” 谢迎玉迎着她的目光,喉结滚动,语气低沉了几分:“你从前,虽与我有百般情意,却鲜少愿意与我同室而寝……我担心你今日留我夜宿,并非出于本心。” “……是么?”卫婵瞥了眼他搭在膝上,已经攥到指节发白的手,微微眯眼,“鲜少,就是有过?” “嗯。” “那殿下可记得,我身上,有没有什么……” 她眨了眨眼,没有说得太直白:“与旁人不同之处?” “……” 谢迎玉眸光微动,顾左右而言他:“我没有看过旁人。” 卫婵并不接受他的回避,追问:“殿下不回答,是因为羞于启齿,还是根本没有此事?” “……我不会骗你。” 见卫婵坚持要问,谢迎玉垂眸踌躇一番后,压着声音回答:“你右脚踝处,有颗红痣。” “……” ……欸? 不会吧? 难道她和谢迎玉,真有一腿? “……兴许是你昏迷时他看见的,不要再意淫了,好吗?” 早该睡着的陆青升冷不丁又冒了出来:“你看看你都在想些什么……不堪入目。” “……哦哦,也对。” 正胡思乱想,陆青升突然这么一提醒,卫婵又反应了过来。 她看了眼独自坐在床边,瞧着有些局促的谢迎玉,略微思索后,搁下手中的木梳,起身向他走去。 “……阿月?” 看卫婵不声不响,忽地朝自己过来,谢迎玉神色微微一滞,搭在膝上的手往后缩:“你……” “困了,睡觉。” 说话间,卫婵已近至他身前,居高临下地看他:“受伤行动不便。劳烦殿下,为我宽衣。” “……” 此话出口,谢迎玉脸上有清晰的紧张一闪而过。旋即,他又匆匆将那抹异色掩了去,嗫喏着开口:“我……” “殿下不愿意?还是不会?”卫婵说着,伸手去扯他的衣带,“我来教教殿下?” “……等等。” 谢迎玉似是被吓了一跳,忙握住她的手:“不必……我来就是。” 卫婵顺从地收回手:“多谢殿下。” “……无妨。” 这话说完,原地犹豫了一下后,谢迎玉缓慢抬手,伸向了卫婵腰间那根细细的带子。 而卫婵的目光从谢迎玉脸上移开,落在他伸过来解她腰带的手上。 那手依旧白皙细嫩,可不知为何,略微有些发抖。 瞥了眼谢迎玉紧绷的神色,卫婵径直问道:“……殿下缘何发抖?楚王后怕我,殿下也怕我么?” 谢迎玉的手本就不稳,闻言愈发无措。一个不留神,他将那活结抽成了死结。 兴许是窘迫,也兴许是害羞,他的耳朵已经红透,连带着脸颊边,也泛起了淡淡的红。 “……” 卫婵看他一眼,又上前半步,单膝抵进他紧并的双腿间,伸手将他垂落襟前的长发撩至耳后,顺势抚过他脸颊:“……殿下为何不回答?” 谢迎玉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但卫婵反应比他快,掐着他的下颌将他的脸扭转了回来,追问道:“不是说,你我之间有百般情意么?我与殿下亲近,殿下为何如此紧张?” “我……” “让我猜猜,”卫婵打断他的话,视线从他不复淡然,已经明显慌乱的脸上来回扫了几番,幽幽道,“……是因为我与殿下没有到过这一步?还是殿下性情如此?” “……” 拗不过卫婵,谢迎玉只能收回手,撑着床榻往后退:“……阿月,你我从前,向来发乎情止乎礼,我……” “是么?” 不等他说完,卫婵一把将他推倒,提膝压住他的腿,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腰上放,认真道:“可发乎情止乎礼这句话,我今日第一次听。” “我……” “殿下,”卫婵根本不给谢迎玉开口的机会。她松开他的手,转而扯着他的衣领将他压在床榻边,端正了神色看他,“今日第一次相见,我便喜欢殿下。殿下既然答应留宿,就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 四目相对,谢迎玉的唇微微发抖,脖颈上的青筋一根根鼓了出来,俨然已经紧张到了极致。 二人论身量,卫婵是远远不如他高大的,可要论力气和速度,谢迎玉怕是还要再修行一百年。 他一早就知道自己反抗不了,所以也压根没想着反抗,只竭力稳了稳神,反问卫婵:“我自然清楚……可,阿月愿意承诺我一件事吗?” “你说。” 看卫婵神色依旧,并无不悦,谢迎玉喉结微动,开口道:“明日欧阳神医进宫,阿月答应我,要好好配合他……早日寻回记忆。” 卫婵挑眉:“只是如此?” 谢迎玉点头:“只是如此。” “为何?” “……什么?” 卫婵舔舔唇,耐心解释:“寻回记忆本也是我之所愿,为何到殿下口中,倒像是我不愿意一般?” “因为你以前过得并不如意,我不知道,你是否愿意记起过往。” “……” 说这话时,谢迎玉看着卫婵的眼睛,眸中隐忍的痛楚清晰可见,不像说谎。 卫婵一时也判断不了他所言真假,索性当真,答应下来:“好,殿下愿意配合我,我便愿意配合医师。” “……好。” 听卫婵答应,谢迎玉似是松了口气。他沉默片刻,蜷了蜷手指,小心搭上卫婵的腰,在她松开他衣领后,倾身向前,吻在卫婵唇角。 明明没有什么费力的动作,谢迎玉额上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搭在卫婵腰上的手也不敢动,只不可控地微微发抖。 如此慌张,卫婵自能清楚察觉到。她无奈,伸手推开他:“我已经说过了,我并无伤害殿下之意,殿下怕什么?” “……” 谢迎玉又默默往后退开一点,目光闪烁:“……阿月武力盖世,我曾见识过。遇强而生畏,人之常情。” “可我并无虎狼兽性,又与殿下有情,殿下也要这般害怕我么?” “我……” “说到底,殿下还是不信任我,”卫婵抬起他下颌,半威胁半提醒道,“若殿下真认为我穷凶极恶,要如此提防我,那我也不好让殿下的恐惧落了空……还请殿下,谨慎定夺。” “……” 谢迎玉沉默一瞬,握住卫婵掐他下颌的手,借力起身,凑上前来。 可这回,不等他贴近卫婵,就见卫婵乍得抬手—— 下一瞬,她狠狠甩了他一耳光。 啪的一声。 两人都愣住了。 第20章 我行,但我不行 那一巴掌……极其响亮。 “……” 卫婵和谢迎玉,都因这一巴掌而愣在了原地。 卫婵先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眼自己还发麻的手,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 “……陆!青!升!” “……我在。” “为何打他?!” “抱歉,”陆青升反应倒是快,“不知为何,方才莫名手抖。” “这是我的手!” “抱歉,”对方再次道歉,“我承认,是我不对,我没有断袖之癖,我罪该万死。” “……” 看了眼小心捂着脸,似受惊一般瑟缩着,仓皇看向自己的谢迎玉,卫婵忍了又忍,还是咬牙切齿:“他亲的是我,与你断不断袖有何关系?” “可我能感受到。” “那你就去睡。” “我睡不着。” “那你去死。” “……” 陆青升沉默了一下,弱弱道:“我死不了。” “……那就装死,装死会么?” “我不行……” “男人不要说自己不行。” “……我行,但我不行。” “……” 卫婵头痛不已:“不管你行不行,我只说一遍——你再坏我的事,我就告诉谢迎玉你的存在,让他找道士收了你。” “不行,”陆青升抗议,“谢迎玉并非你所见的这般怯懦温和,你对付不了他,你需要我。” “是,”卫婵认可,“我需要你安分些,别再给我添乱。” “我……” “阿月。” 一声委屈的轻唤,将卫婵的注意从陆青升那里拉了回来。 谢迎玉倚靠在床边,一手捂着发红的半边脸,一手来拉卫婵的衣袖,眼底似有隐隐泪光,明明暗暗:“……是我做错了什么,惹阿月不开心么?” “……没有。” “那便是我未能使阿月满意……” “不是你,”卫婵烦躁,起身退开,理了理衣裙,“起来,不玩了,睡觉。” “……” 谢迎玉怔了怔,随后反应过来,匆匆下地:“……我回去睡。” “你留下。” “这……” “不许走,”卫婵上床,紧挨着齐秀睡下,看都没看他,“明早醒来你若不在,就别想再见到我。” “……” 谢迎玉抿抿唇,乖乖上床,几乎贴着床沿躺下,应道:“好,我不走。” …… 尽管心有不甘,可在陆青升的坚持下,卫婵到底还是与谢迎玉度过了相安无事的一夜。 许是夜里太过紧张,未能安寝,次日清晨卫婵醒来时,谢迎玉还没醒。 看了眼独自在被窝里玩手指的齐秀,卫婵把她拎起来,悄无声息地从谢迎玉身上跨过去,更衣出门。 时下已近九月,晨间湿冷,雾气朦胧。 一大一小二人绕过长廊,出了居住的园子,随意走了走。 大抵是因为谢迎玉提前安排过,宫中之人看见卫婵,皆俯首帖耳,不敢多言。 一路通畅,直至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前方亭阁掩映处,卫婵才停下脚步。 左右看看,四下无人,她将齐秀放在假山背后的角落,小声嘱咐道:“……在这里等我,莫要随意走动,明白吗?” 齐秀乖乖蹲下,点头:“姐姐早些回来。” 卫婵嗯了一声,摸摸她的脸,起身离开。 出于习惯使然,卫婵走路无声,因此,等她在楚王后身旁坐下时,后者才察觉她的存在。 不出意外,王后被吓到,整个人一激灵,就要起身呼救。 可卫婵的手更快,不过眨眼之间,便封了她的哑穴,又顺势握着她的手腕一拽,迫使她坐回了原处。 在楚王后惊恐的眼神里,卫婵向她和善一笑:“……娘娘,又见面了。” “……” 楚王后不能出声,只能大睁着眼睛看卫婵,整个人气息紊乱,颤抖不已。 卫婵也不是为了吓她而来,见她如此,开门见山道:“我有问题要问娘娘,娘娘保证不乱喊,我便为娘娘解穴……若娘娘同意,请点头。” 看面前之人乖乖点头,卫婵也不食言,解穴的同时,提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娘娘以前,见过我么?” 自己的手腕还攥在卫婵手里,楚王后不敢犯险,压着心底的恐惧承认:“见过。” “何时何处?” “三月前……就在楚王宫。” “在楚王宫?”卫婵一愣,“我在楚王宫做什么?” “……” 楚王后垂眸,支支吾吾:“我并不清楚其中干系,只知你是殿下秋猎时救回的剑客……可三月前,殿下生辰那日,你莫名在王宫中大肆杀戮赴宴的宾客……而后便消失了。” “赴宴的宾客?都有谁?” “这……” 楚王后抬眼看了看卫婵,面上流露出几分为难:“此事我实不知……依照往年惯例,大多是殿下的门客,抑或楚国本地士绅官员……” “当真?”卫婵皱眉,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楚王的生辰宴,不该是娘娘亲自操持么?娘娘怎会不知?” “啊痛……” 卫婵的手劲,即便不用内力,也不逊于任何壮年男子。受她施压,楚王后登时脸色发白,从椅上滑跌在地,跪了下去:“……请女公子信我,我真不知……” “起来。” 卫婵打断她的话,拽着她已经发青的手腕把她拉起来,按回椅上。 在楚王后因难以承受痛意而强行压抑的呜咽声中,她继续道:“娘娘是否知道,我所中蛊毒,是否出于谢甲之手?” “我……谢甲等人皆只与殿下往来,我并不知……” “除去谢甲谢乙,楚王身边,可还有其他护卫?” “有……”楚王后紧咬着牙关忍耐,可还是抑制不住地红了眼眶,“殿下身边有二十四护卫,悉数受殿下赐谢姓,以天干地支为名……皆是一等一的高手。” “这样……” 看她实在受不住,卫婵松手,缓了语气:“娘娘可知道,那些人,身在何处?” “……” 已经快要痛到没有知觉的手腕被放开,血液乍然流通,痛意愈发不可忍。 楚王后捂着手腕伏于桌边,重重喘息几番,才弱弱开口:“……女公子也见了,殿下与我生分,必不会将如此要事告知我……” “知道了,”卫婵截住她的话,站起身来,“娘娘好生歇息,告辞。”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楚王后的声音虚弱了不少:“……好。” 担心齐秀走失,卫婵没再管她,转身离开,却在亭下小径间,瞧见了另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怀里抱着个小小女娃,小声逗笑,远远看去,其乐融融。 似是对卫婵的目光有所察觉,他无意抬头间,恰巧与卫婵的视线撞在了一处。 四目相对,对方似是很意外一般,微微愣怔。 但不过短短一瞬,他又收敛神色,弯了眉眼: “……阿月,寻你好久,你竟在此处。” 第21章 那不巧了,我只打男人 看了眼谢迎玉怀里的齐秀,卫婵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迎上前,佯作惊讶:“好巧,殿下怎会在此?” 谢迎玉神色从容,也没有任何要将齐秀交还的意思,只答道:“来寻你。” “寻我做什么?” “你昨夜回来时,说自己迷了路,我担心你。” “多谢,”卫婵瞥他一眼,伸手去抱齐秀,“我方才还在找她,没想到这般巧,竟被殿下先一步寻见了。” 不想,谢迎玉侧身,避开了卫婵的动作:“阿月不必担心,你带来的孩子,我自会好好照顾。” “……” 卫婵看向齐秀,她怯生生地依在谢迎玉怀里,小手紧紧地抓着谢迎玉的衣襟,目光却直直落在卫婵脸上。 短暂犹豫了一下,卫婵再次伸手:“给我。” 看卫婵冷下脸来,谢迎玉依旧没有要妥协的意思,反而微微一笑,转向怀里的小女孩:“……阿秀自己说,是要阿姐抱,还是要我抱?” “……” 齐秀看看谢迎玉,再看看卫婵,踌躇半晌,嗫嚅着开口:“阿秀要殿下抱。” “……你威胁她?” 卫婵自不会信,这么小的孩子会平白偏向一个自己根本不熟悉的人。她上前一步,皱眉道:“我原以为殿下是高风亮节之人,不想,竟连孩童都要利用。” 因为她的靠近,谢迎玉后退一步,面上浮现出几分讶异:“阿月这是何意?你有伤在身,不宜操劳,我不过想为你解忧,何来利用一说?” “我有伤在身,也不至于疲弱至此。殿下既无利用她来约束我的打算,那便将她还我。” “阿月不相信我?” “……” 藏在衣袖下的手一点点握紧,卫婵小退半步,神色认真起来:“若非殿下的二十四护卫尽在此处,还是莫要与我为难……否则,难保我不会一时冲动,再行令殿下难以招架之事。” “哦?”谢迎玉笑笑,瞟了眼怀里的齐秀,又看向卫婵,“以前的事,阿月已经知道了么?” “是。” 谢迎玉依旧笑着,微微颔首:“也好,倒省得我费心试探。” “试探?”卫婵不解,“试探什么?” “试探你为何……背叛我。” “你我之间,何谈背叛?” “我费心费力将你从山崖下救回,又百般对你好,可你却在我生辰宴之际作乱,伤我亲近。如此行径,还不算背叛么?” “自然不算,”卫婵并不接受他的指责,出言反驳,“救我是你的选择,为你的选择承担相应的后果,是你应得的。” “……” 谢迎玉张了张唇,又什么都没说。 卫婵倒是想明白了一件事:“所以,你也不清楚,我为何要在你的生辰宴闹事?” “是。” “既如此,那便将齐秀还我,我与你一同去查,给你一个交代,如何?” 谢迎玉摇头:“阿月,你已经骗了我一次……我不会再信你。” “……” 卫婵浅浅皱眉:“看来殿下笃定,殿下的二十四护卫并非我所能敌,是么?” 对方看了她一会,反问她:“阿月既已知道这二十四人的存在,那可知道,他们来自何处?” “何处?” “当今武林通天榜,阿月可还记得?” “不记得。” “不记得也无妨,”谢迎玉笑笑,神色从容,“阿月只需知道,通天榜上的高手,皆非外人妄评,而是自己一刀一剑,杀上去的。” 卫婵了然:“……殿下想说,那二十四人,皆为通天榜的在榜高手?” “是。” “谢甲呢?他排第几?” “第七。” 答完,谢迎玉停顿一下,补了一句:“你杀了他,如今,你是第七。” “……” 默默想了想,卫婵直接问道:“第一呢?若第一在殿下手中,还请其出来,不吝赐教。” “第一?” 卫婵此话出口,谢迎玉似是意外一般,微微挑眉:“阿月竟有如此信心?” “不,”卫婵面不改色,“我可不只有信心。” 谢迎玉并没有因为她的坚定而有所回避,反而似早有预料一般笑了笑:“阿月,以往寻他比武之人数不胜数,皆如你一般自信……可最后,那些人大多下场凄惨。我劝你,莫要逞强。” “……那倒未必。” 看了眼被谢迎玉禁锢在怀里,怯意愈发明显的齐秀,卫婵不再废话,乍然出手,向谢迎玉袭去。 ——齐秀还在谢迎玉手中,卫婵与她虽谈不上有感情,却也存在过异于旁人的交集,还是不忍心伤到她。 正因如此,卫婵这一掌几乎没有动用内力,不过是稍加试探,想引自己的目标出来。 结果也确如卫婵所料,谢迎玉这般从容,完全不似昨夜一般怯懦,是因为做了十全的准备。 卫婵才出手,下一瞬,一阵强劲凶猛的内力便从谢迎玉身后涌现,径直向她袭来。 不过短短一刹那,卫婵的内力被其尽数抵消,弥散于空中。 几乎同时,谢迎玉身后小径的阴影处走出一人,提剑立在了卫婵和谢迎玉之间。 “……” 见状,卫婵满意地收回手,向来人看去。 与之前出现的谢乙一样,对面的男子亦是一身黑衣。但他只戴了斗笠,并未遮挡面容。 在卫婵的注视下,那男子握剑的手紧了紧,神色冷峻,惜字如金:“我不打女人。” 瞥了眼男子还算清俊的脸,卫婵低头理了理身上华丽繁复的长裙,确认自己仪容良好后,才抬眸迎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那不巧了,我只打男人。” “……” 男子不甚在意地打量卫婵一眼,嗤笑:“好大的口气。” 卫婵搬出了自己的老话:“我可不止有好大的口气,还有好大的本事。” “是么?” “试试?” “来。我让你三招。” “那倒不必,”卫婵拒绝,好心道,“我怕阁下,接不了我三招。” “……” 可能是被卫婵的嚣张激到,前一会还说自己不打女人的男子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拔剑向卫婵刺来。 卫婵这才想起自己没有武器,急急侧身躲开,向他抗议:“阁下好歹给我一件防身之物,怎得这般不讲武德?” 谢迎玉也顺着卫婵,唤属下道:“给她剑。” 话音刚落,方才黑衣男子出现之处,响起了另一个声音:“是。” 趁未露面的那人去寻剑之际,卫婵问那冷眼看她的男子:“你便是通天榜第一?” 男子淡然应道:“正是。” “你是卫婵?” “非也。” 卫婵一愣:“……欸?你不是?” “……” 男子瞥她一眼,神色不虞:“你一个习武之人,竟不知卫婵不在通天榜上?” 横竖眼下无事可做,卫婵索性问了下去:“……为何不在?” 男子冷笑:“你以为通天榜,通的是哪个天?” 第22章 有求于我? 听男子如此反问,卫婵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才刚说完,方才去取剑的男子已经折返。他带来了卫婵从山匪手中抢来的那把剑,双手奉上。 卫婵接过,拔开,左右看看,点点头。 趁着她认真检查的间隙,一直旁观的谢迎玉幽幽出声:“……阿月,现在服软,还来得及。” “多谢殿下关心,”见剑无事,卫婵随手丢开剑鞘,顺道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我不想伤到齐秀,劳烦殿下,带她走远些。” “……” 见卫婵不为所动,谢迎玉也不多劝,带着齐秀退开。 眼下虽已是将近九月,可楚王宫后花园依旧花木繁盛。仅容三人并肩而行的狭窄小径上,转眼只剩下了卫婵与那黑衣男子。 二人相对,卫婵握紧剑柄,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男子也不遮掩,坦率道:“谢寅。” “寅?子丑寅……啊,明白了。” 谢寅冷眼看她,并无言语,直接拔剑袭来,直刺卫婵面门。 ——之前打谢迎玉那一掌时,卫婵就已经试出了谢寅的实力。 那时她还纳闷,被牛壮和山匪们那般吹捧的天下第一,为何功力那般虚弱。 方才谢寅说卫婵不在通天榜上,她才知道自己找错了人。 如今虽无缘会面那位神秘的天下第一,但能给这位通天榜第一一点震撼……也不算白忙一遭。 ……这么想着,卫婵又来了点干劲。 正因知晓谢寅实力,面对他来势汹汹的攻击,卫婵丝毫不慌,一直站到剑尖离自己只有寸余,才倏然侧身避开。 不等谢寅回转,她将三成内力凝于剑上,反手向谢寅刺去。 如此反应,绝非常人所能及。卫婵原以为能将谢寅一击而退,却不想,对方竟也使诈,在刺空收剑之际,将周身内力集于左掌,劈向卫婵。 二人皆察觉有异,急急闪避,各自退开。 甫一站定,二人又一并出掌,杀了回来。 这一次无关剑术,纯属内功相拼。卫婵如上回一般,只用了三成功力,而谢寅,似乎也没有用尽全力。 二人相击,内力相抵,余波如潮水翻滚,涌向四方,震得满园林木东倒西歪,落叶簌簌。 谢寅受其波及,周身内力共鸣,沿经脉横冲直撞,引得他一阵眩晕,费了好大劲,才堪堪稳住身形。 而卫婵衣裙未乱,发丝未散,只有耳上的挂坠晃了晃,又平静下来。 如此这般,谢寅终于发现了不对,抽身撤开,冷声问卫婵:“你是何人?” “……我?” 卫婵站定,摸了摸发髻上的珠钗,摇头:“我也不知。” 对方皱眉,似是没听见她的回答一般,又道:“难怪谢甲会死于你手……你是,卫婵?” 话说出口,他又收了回去:“不,卫婵不可能在此处……你是谁?” “……” 卫婵将剑背在身后,无奈摊手:“我说过了,我不知道。” “不……” “谢寅。” 谢寅还想说什么,却被谢迎玉的声音打断了。 他回头看去,见谢迎玉独自一人前来,匆忙拱手:“殿下。” “退下吧。” “殿下,我……” “你退下,”谢迎玉看他一眼,“去回月斋等着。” 谢寅的神色明显一怔,而后又复于平日里的冷峻,应下:“……是。” 看他离开,卫婵收回目光,上前踢起插在地上的剑鞘,接住的同时将剑收回,顺带问谢迎玉:“齐秀呢?” “……放心,她很安全。” “最好是,”卫婵瞟他一眼,语气不善,“她若有什么闪失,我必追究到底。” 谢迎玉勾唇,笑意浅淡:“阿月不必如此防备我,我尚有求于阿月,又怎会伤她?” “……” 卫婵心里一动,原打算离开的脚步顿住,转了回来:“有求于我?” “是。” “说来听听?” 看她有意,谢迎玉缓缓踱步上前,与她错身而过,温和出声:“……很简单。替我去花辞树,寻一样物件。” “……花辞树?” 不知怎么,卫婵总觉得这三个字很熟悉,可硬去想的时候,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正在此时,已经很久没出声的陆青升提醒了她一下:“你杀牛壮前,他曾提过花辞树……卫婵是花辞树首席。” 这么一说,卫婵倒是有了些印象。 但她总觉得……自己对花辞树的了解,不止于此。 看卫婵神色略带茫然,谢迎玉也向她解释了一遍:“花辞树是我大晟先祖开国时的御用武盟,专为皇室输送影卫杀手……后来历经数朝,因其盟主与先帝不和,才于前朝脱离朝廷,自立门户。” “……” 卫婵思忖片刻,问道:“你想要我去取什么?” “取一只锦盒,内有尚书令章轻衣的十七封书信。” “章轻衣……” 这个名字,卫婵记得。 陆青升在介绍自己身份时,曾提到过。 她琢磨了一下,问道:“那花辞树在何处?” “……这便是令我为难之处。” 听卫婵问到此处,谢迎玉转过身来,轻轻叹息:“如今花辞树主力行踪不定,我遍寻不到,才寻你相助。” “我?” 卫婵不解:“你身为一国之王,耳目遍地,尚不能有所结果,却要我去?” “阿月莫急,”谢迎玉放缓了语气,循循相诱,“如今的你,自然无计可施……可你以前,曾是花辞树的刺客。” “……我?” “是。” “……” 这个消息,算是卫婵近些时日来最大的收获。 因此,她反应了一会儿,才确认道:“你如何得知?” “此事你不必问,只需相信我就是,我有十分的把握。” “……这便是你想要我尽快恢复记忆的原因?” 谢迎玉承认:“是。” “……我明白了。” 原以为查到自己的身份,会是一件多么艰难的事情,却不想,一切竟如此水到渠成。 可也正因一切太过水到渠成,反而让卫婵心底生出了几分猜疑与不安。 毕竟如今,她听到的都是谢迎玉的一面之词,并无任何佐证。 楚王后虽帮她确认了她在楚王宫中的部分经历,却也难保不是受谢迎玉指使。 如此说来…… 正想着,陆青升又出现了:“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但如今于你而言,恢复记忆才是要事……先答应他,再做打算。” “……嗯。” 即便陆青升不说,谢迎玉的要求,卫婵也是打算答应的。 她短暂斟酌了一下说辞,转身与谢迎玉面对面,开口道:“你所言之事,我可以帮你。但在我恢复记忆前,你不可干涉我的行踪……无论在宫中还是宫外。” 谢迎玉答应得很果断:“好。” 约定已成,二人各怀心思,对视一眼后,各自移开了目光。 正在此时,一位宫人从旁边小道上拐进来,向谢迎玉行礼: “殿下,欧阳先生到了。” 第23章 我……也有家人? 令卫婵意外的是,那位能起死人肉白骨的欧阳神医,竟是位银发女子。 光看面容,她与卫婵年纪相仿,可那满头白雪一般的银发,又为她削弱了些许年少的轻浮,平添几分稳重。 卫婵在她面前坐下,在她的示意下伸手出来,让她搭脉。 谢迎玉在旁边另外设座,默不作声地饮茶。 室内静谧平和,一缕檀香袅袅飘散,窗户大开,窗外晴空如洗,金枫团团如祥云。 若非几人各怀心思,倒真是一派温馨又充满希望的景致。 良久,欧阳神医先打破了这份静谧,开口问卫婵:“近来,女公子可有晕眩抑或头痛之症?” 卫婵想了想,道:“没有。” “可有疲困倦怠之症?” 这回,卫婵直接摇头:“没有。” 欧阳神医微微颔首,声线温和:“那便无妨……此后半月我会留在王宫,亲自为女公子备药。女公子每日服用一次,最多半月,必会见效。” 不等卫婵言谢,她话锋一转,又道:“但还有一事,我需提早向女公子言明。” 卫婵一愣:“……请讲。” “是……女公子体内真气至纯至正,阴阳调和相辅相成,本已炉火纯青,无可进益。可我所开药方中有一味丹砂,可养精神而安魂魄……” 欧阳神医顿住,看了眼卫婵的神色,才继续道:“只是丹砂体阳而性阴,于寻常人无碍,却会搅乱女公子体内真气……轻则使女公子功力大减,重则经脉逆行,元气大伤……极难修复。” “……” 这和要卫婵的命有什么区别? 卫婵皱眉:“不能将其剔除么?” “不行,”银发女子瞥她一眼,果断拒绝,“我所配之药,莫说多一味少一味,就是多一分少一分,也万万不可。” “……” 吃了药能恢复记忆,但会功力大减,甚至沦为废人。 但不吃,最多就是不清楚自己的身份,稀里糊涂过一生…… 卫婵也果断拒绝:“不治了,告辞。” 说着,她将衣袖往下一拉,起身就要走。 “阿月。” 原先在一旁安静饮茶的谢迎玉忽地出声,抬眸看向她:“你方才,答应过我的。” “……” 话是这么说,可信誉和性命哪个重要,卫婵还是能掂量准的。 她依旧拒绝:“方才是方才。何况,方才也没有人告诉我,用药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 谢迎玉放下茶盏起身,腰间的赤色绶带垂落下来:“无妨,阿月。我乃天子长兄,虽未及那至高处,却也有无边权势。若你功力有损,今后便由我来保护你。” 说着,他已来到卫婵近前,压低了声音继续道:“如今齐秀的性命与你息息相关,你不管她,我便将她交还于晏京。” 卫婵并不理睬他的威胁:“若真如此,除非你杀了那金蛊,否则,你也别想活着。我一定会血洗楚王宫,再设法将她救回。” “那若我现在就杀了她呢?” “你若愿意与齐秀一命换一命,我自也不介意。” “……好,好。” 见卫婵并不受他所制,谢迎玉也没再坚持。他话头一转,告诉了卫婵另一个消息:“当初我将你救回时,你曾与我谈起过你的家人……” 卫婵心中一动,向他看来。 谢迎玉对她的反应并不见怪,负手往前走了几步,不急不缓道:“即便我不拿他们怎样,你自己就不好奇,他们如今身在何处,过得如何?” “……” 卫婵倒是想过,自己在失忆前是有家人的,可真有人告知她此事,她心里还是震颤不已。 犹豫片刻,卫婵还是谨慎了一下,向他问道:“既如此,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谢迎玉很坦然:“你家中母亲年迈,又有腿疾,并无劳作能力,需要你照顾。此番任务艰难,我若早告知你,你哪里还会以身犯险?” “那我又如何得知,你所言真假?” “你儿时,母亲受主家的丫鬟欺辱。对方欲将滚烫的炭火放进你母亲手中,被你挡下,因而在你右臂留下一道伤疤。” “我……” “你自可以不信,但我好心提醒你,你不配合,于我而言,不过是要多费些功夫去寻花辞树,可最终必定是有可解之法的。而于你而言,却意味着要永远与家人离散。” “……” “阿月,”见卫婵沉默下来,久久不语,谢迎玉转身看她,语重心长,“你母亲体弱,你已数月未曾归家,她未必能等你多久……想知道你故乡与家人的所在之处,早日回去照看她,便好好用药。” “……” 与谢迎玉对视小半晌,又看了眼已经在伏案写药方的银发女子,卫婵深吸一口气,到底还是选择了妥协:“好,我听你的。” 谢迎玉微微点头,唇角轻勾,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好。” 这次,一向喜欢对卫婵指指点点的陆青升从始至终沉默着,什么都没有说。 …… 傍晚时分,谢迎玉亲自给卫婵送来了煎好的药。 那药黑乎乎的,略微浓稠,盛在白玉碗中,像一碗热气腾腾的芝麻糊。 卫婵伸手去接,可谢迎玉避开了她的动作,示意她:“我来。” 有人伺候,卫婵乐得轻松,索性随他。 只是,才半碗药下肚,卫婵的身体里便开始有寒气穿行,引得内力紊乱,手脚发麻,体温也降了下来。 陆青升最先察觉不对,出声道:“……别喝了。” 卫婵顺着已经送到唇边的汤匙,看向对面耐心等她喝药的谢迎玉。她没理陆青升,依旧一口接一口,将剩下的药喝了个干净。 不适感愈发强烈,寒意已经弥散到全身各处,连呼吸都透着浓重的寒气。 看她搭在膝上的手开始发抖,谢迎玉放下药碗,拉起她的手捂在自己掌心之间,吩咐宫人:“备炭火。” 卫婵任他握着,甚至得寸进尺,轻声叹气:“好冷……殿下不抱抱我么?” “……” 谢迎玉脸上出现了一刹的诧异,又很快被他一贯的温和盖过。 他默默将身上还带着体温的织锦大氅脱下,搭在卫婵肩上,又在她身侧坐下,伸手将她揽进了自己怀里。 卫婵安心倚在谢迎玉身上,垂眸看向被他紧握着的手,在心里轻笑: “你也觉得,区区丹砂能将我克死么?” “……” 陆青升的声音过了好久才出现:“他今日所言,你真的信么?” 第24章 阿枝 信,但也说不上有多信。 只是卫婵心里,隐隐希望那些话是真的。 兴许是听见了她的心声,陆青升安静了许久,徐徐道:“有亲人,未必是好事。” 卫婵反对:“……胡说。” 陆青升坚持:“我没有胡说。我自小便没有亲人,无牵无挂,自由自在,快意至极……家人,感情,皆为累赘。” “谬论,”卫婵从谢迎玉怀里起来,暗暗反驳陆青升,“你无用,保护不了家人,才会觉得家人是累赘。” “……” 这话一说,陆青升消失了。 而谢迎玉见卫婵起身,迟疑了一下,温声问她:“怎么了?” “困了……殿下请回吧。” 不知是为卫婵的突然赶客感到纳闷,还是为她没有让自己留宿感到惊讶,谢迎玉愣怔了片刻,才松开她的手,答应下来:“好,阿月早些歇息。” 卫婵没有理会,径自起身往里屋走,毫不客气:“明日我要出宫,劳烦殿下,送匹快马给我。” “你……” 想来是打算问卫婵要去何处,可转头记起之前的承诺,谢迎玉又改了口:“好。” 可能是那碗汤药作祟,这日夜里,卫婵难得的做了梦。 她梦见自己在杀人。 ……确切些说,是在肢解尸体。 于梦里的卫婵而言,那似乎是一件极其简单又寻常的事情——刀从骨骼相接处插入,只消顺着纹理轻轻一拉,便能轻易骨肉分离。 ……卫婵不知道,自己何时有过这样的能耐。 尽管从失忆后醒来的第一瞬开始,她便有预感,自己必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可她也没有想过,她会如此平和地做这样残忍的事情。 到底心中膈应,卫婵犹豫小半晌,尝试停下手上的动作。 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她发现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卫婵不信邪,再次尝试,可双手似乎有自己的意志一般,自顾自地忙碌,丝毫不顾卫婵心中所想。 几番努力,皆无任何成效。看着那堆森白的骨头,卫婵心中着急,索性将全身力气集于掌心,奋力一挣—— 下一瞬,脑中的混沌被破开。短暂的眩晕后,她终于醒了过来。 ……只是不等她神志回笼,一睁眼,一个黑影从床边一闪而过。 几乎出于本能,卫婵翻身而起,在那黑影才堪堪跑出数尺时,将其按倒在地。 对方下意识挣扎,出手劈向卫婵。卫婵侧身躲开,飞快点了她的穴。 在其出声前,卫婵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别动!否则我杀了你!” “……” 那黑影放弃抵抗,安静下来。 见那人不再动弹,也没有要喊人的意图,卫婵这才小心松手,将她翻过了身来。 借着透过窗楹的稀薄月光,卫婵认出了她——是卫婵初来那日,那个捧漆盘的宫人。 四目相对,卫婵皱眉:“你来做什么?” 那宫人急急出声:“阿姐,我是阿枝。” “谁?” “阿枝……阿姐不记得我无妨,我来,是有急事告知阿姐。” “何事?” 前面都好好的,卫婵问出这句话时,那宫人的回答莫名变得磕磕绊绊,不知所云:“……信……不能去。” 卫婵迟疑了一下,才接着问:“什么信?章轻衣的信?” “……” 阿枝看她一眼,神色急切,却没有回答。 卫婵好奇:“为何要告诉我此事?我曾与你相识么……那日谢迎玉唤你上前,是因为你也是花辞树的刺客?” 阿枝依旧没有回答,只直直地看她,双眼在漆黑的夜色中微微闪动。 “为何不说话?”见她如此,卫婵心中的不解逐渐转为怀疑,“你不告诉我你是谁,帮我有何目的,我如何信你?” “阿姐信我,我……” 说到一半,她又沉默了。 这次,卫婵有所察觉:“有人控制你,你说不出来,是么?” 此话出口,阿枝的眼睛一点点睁大,其中惊喜与恐惧交错,隐隐透出了几分泪光。 但她依旧什么都没有说。 卫婵明白过来,松开她,顺势将她从地上拉起,淡然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可……” 看她踌躇着不肯走,卫婵心中了然:“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谢迎玉是否可信,我自有分寸。今后不要自作主张来找我,免得另生事端。” 光线太暗,阿枝脸上的神色看不分明。她沉默了一会,才答应道:“……好。” ……眼下,虽不知道这自称阿枝的女子究竟是谁,可她一口一个阿姐,想来,她们曾经是很相熟的。 如此一来,卫婵还是放缓了语气,好心嘱咐她道:“以前的事,我已经不记得了。若谢迎玉威胁你对我做什么,只管听他的就是,我不需要你保护。无论如何,你先护住自己的命,不要让我在不知情时背上情债……我不想我恢复记忆后经历的第一件事,是懊悔害死了你,记住了么?” 卫婵难得说这么多话,阿枝安静了一会,点头:“……是。” 只听声音,她尚算镇定,可黑暗里,却响起了断断续续的压抑抽泣声。 ——尽管不清楚二人之间的过往,又并非感性之人,卫婵也还是受她的情绪感染,愣怔了片刻。 待回过神,她默默给那姑娘擦了擦眼泪,拍了拍她的肩:“去吧,路上小心。” “……嗯。” 那姑娘吸吸鼻子,什么也没再说,转身轻手轻脚地出了门。见卫婵跟过来,她摆了摆手,示意卫婵不必送她。 卫婵没有理会,安静目送那单薄的身影转过游廊,消失在夜色中。 她在门边站了一会,直到察觉寒意,才重新回屋,带着心事躺下。 …… 一夜浑浑噩噩,半梦半醒,好不容易捱到天蒙蒙亮,卫婵起身,早早便出了门。 陆青升似是变了个人一般,既不抱怨,也不唠叨,只困困地在卫婵脑子里打哈欠。 而众所周知,打哈欠是会传染的。 遭受波及的卫婵在接连打了两个哈欠后,忍不住出声:“困了就睡。现下又用不到你。” 对方嘴硬:“我不困。” “怎么?怕我趁你睡着,将你卖给炼魂的术士?” “嗯。” 卫婵嘲讽他:“就你这般无精打采,虚弱不堪的魂魄,怕是卖不上什么好价钱。” “那可未必,”陆青升的声音懒懒的,字倒是咬得清楚,“魂魄贵贱,未必只看精力充沛与否。” “看什么你都卖不了好价钱……杞人忧天。” “……” 这话说完,陆青升又消失了。 过了好久,他才再次开口:“你这人真是奇怪……对一个竭力算计你的人那般宽容亲近,对我却如此苛刻。” 卫婵坦然道:“我想对谁亲近就对谁亲近,想对谁宽容就对谁宽容。” “可你这样不对。” “哪里不对?” “我好歹帮过你,你这般偏袒他,于我不公平。” “……” 卫婵没忍住笑:“首先,我偏袒他,只是垂涎他的美色,有意让着他……而你一缕孤魂,既不能观赏,又不能给我轻薄,我借你身体还魂,你帮我排忧解难,我们两清,我为何还要偏袒你?” 陆青升话音一滞:“我……” “还有,”卫婵打断他的话,好奇道,“若我没有听错,你这话里……” 她停下,琢磨了个合适的说法出来:“似乎有些醋味?” 第25章 白胡子小老头 “……醋?” 卫婵话音都没落,陆青升的声音便冷不丁拔高了三个度:“我对你?” “不是么?”卫婵理直气壮,“若非如此,你这般将自己和谢迎玉相较,是为了什么?” “我……” “好了闭嘴吧,”卫婵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径直转移了话题,“你若是犯困,安心睡就是,有事我自会唤你。” “……” 这话说完,陆青升的声音还真消失了。 …… 之前去景阳城的路上,卫婵曾在一家小医馆处理过伤口。 那家医馆的医师是个白胡子老头,医术精湛,脾气很臭。 偏偏卫婵也是急脾气,二人就为了需不需要留在医馆观察伤情一事,险些大打出手。 ……当然,后来卫婵还是没有留下,只重新包扎了伤口,就急急赶路去了。 但她也知道老头是一片好心,后来再想到这老头时,心中还是有几分感激的。 只是,这一次卫婵回来,并非为了感谢老头。 她将一截带着药味的布条递到老头面前,认真道:“劳烦先生帮忙看看,这药的功效。” “……” 老头没理会那布条,反而眯着眼看了卫婵一会,猛不防抚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是你!老夫记得你!” 卫婵不置可否,又重复一遍:“快,帮我看看这是什么药。” “哼,”看她着急,老头嘴一努,忿忿地看向了别处,“前番老夫为你好,安顿你静养,你偏不听,还嫌老夫唠叨!如今有求于老夫,依旧这般嚣张……老夫不看!” “不看?” “不看!” “真不看?” 老头很硬气:“不看!” “好。” 卫婵说着,挽起袖子就往柜台里翻,吓得老头拎起拐杖往她脸上杵:“出去!你出去!” “……” 陆青升很少错过卫婵吃瘪的时候,此番亦然。 他冒出来,语气平平,却带着暗戳戳的嘲讽:“一会不看,你就惹事。” 卫婵没理他,一把夺走老头的拐杖,顺带将一锭白银拍在柜台上:“帮我看,这块银锭归你,若不帮我,我便揍你一顿,再去找旁人看。” “……” 老头没了拐杖,只能双手回拢,做出防备的姿势来:“看……看什么?拿来瞧瞧。”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卫婵将拐杖塞给他,翻身跃出柜台,将那块布条往银锭上一盖,示意他:“我要知道这药的功效,多次服用是否会有损于我。” “……好。” 看老头接过布条,颤巍巍地放到鼻子下闻,卫婵在心里问陆青升:“你与谢迎玉,究竟是什么关系?” 陆青升迟疑一瞬,反问卫婵:“……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你今日说,谢迎玉百般谋算我,可我方才想了想,你似乎也在谋算我。” “我没有。” “你当然会说没有。” “是,”陆青升难得认真起来,承认道,“我确实谋算过你,但也只谋算了你一件事,便是让你留在谢迎玉身边……可如此做,对你同样有利,不是么?” “为何?真是为了你师父?那为何至今,你半句不提如何去寻你师父?” “我提了,你便会答应帮我去查吗?” 卫婵看了眼专心记录药方的老头,在心里回答他:“我确实未必会同意,但你一次都不提,只将我骗进楚王宫,旁观我与谢迎玉周旋,很不对劲。” 陆青升的声音听起来很坦然:“既如此,今日回宫后,你设法到谢迎玉书房去,我有事要查。” “好。” “……嗯?” “我说,可以。” “……” 陆青升多少带些诧异:“真去?” “骗你做什么?”卫婵拨了拨医馆柜台上的算盘,默默道,“若有食言,今后我不说人话,只学犬吠。” 沉默片刻,陆青升应下:“好。” “好了。” 白胡子老医师的声音和陆青升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他将一张药方子往桌上一拍,顺手捞走了那块银锭,放在牙间咬了咬,口齿不清地回应:“这便是其中所有的药材。” 卫婵拿起来看,好心提醒:“我又不会骗你……本就没几颗牙,当心都崩飞了。” “啧……你这崽子。” 白胡子老头气呼呼地骂她一句,见她专心看药方,又咳嗽一声,收起了神色在旁边补充:“……这些药大多为养精安神之物,常用以治疗心病。其间虽有不少性阴之物,可按照这个剂量来喝,并无毒性……只是,你体内的真气过于强盛,又恰好处于阴阳平衡,若这些药以极阴之水煎熬,寒性会翻倍激发,破坏你的真气,使你……” “真气紊乱,经脉逆行?” 看卫婵自己说了出来,老头抚着胡子颔首:“……是。” 卫婵想了想,又确认一遍:“也就是说,煎药的水才是问题所在……药草本身不是?” 老头很严谨:“药草也会有影响,但影响甚微,远不如极阴之水对你的损伤大。” “……” 卫婵捏着那张药方子看了一会,嗯了一声:“我明白了,多谢。” 老头闻言直摆手:“不不不,不必谢我……你不来折磨我,我便谢天谢地了。” “那可能要让先生失望了,”卫婵退后一步,彬彬有礼地作了个揖,抬头时扬起笑来,“先生好好休养,过段时间,我还会来的。” 看她笑,老头本就满是皱纹的脸愈发皱巴了:“去去去!明日老夫就闭店,回乡养老!” “……” 卫婵自然知道他是说笑,也不在意,又抛给他一块银锭,转身离开。 “哎你这!哎呦呦……哎!” 年纪大反应慢,害怕砸自己脑袋上,老头抛下拐杖,手忙脚乱地去接那银锭。 一通努力后,可算将那银锭搂进了怀里。 可他再抬头看去时,方才柜台前的清瘦身影已然不见了。 “这……唉。” 老头无奈地摇摇头,眼前浮现出第一次看见那小姑娘时,她披星戴月,背着把剑风尘仆仆来求助的模样。 那夜给她包扎过伤口,才转头收拾个药箱的功夫,她就撑着头在桌边睡着了。 烛光昏黄,她面容恬静,五官单薄,还稍稍带着几分青涩。 若非自己试探过,老头也不信,她身上竟有那样强的内力。 ……也不知吃了多少苦,才能在这个年纪,走到如今的地步。 老头叹了口气,正想将银锭收起,门口一阵大风扑进来,吹得桌上的账本呼啦啦直翻,打断了他的动作。 看了眼外面骤然阴下来的天,他只能蹒跚着走出柜台,前去关门。 ……只是,不等他走近门前,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堵住了他的去路。 那人一身黑衣,带着斗笠,背光看不清面容。 不等老医师开口问话,他便抚上了腰间的剑柄,向前一步—— 第26章 白胡子……老头? 卫婵出了医馆,还没走多远,就下起了雨。 秋雨不似夏雨,大多不会太过滂沱,可今日不知怎么,竟像有人将天捅了个窟窿一般,雨水唰唰的往下倒。 饶有内功护体,不畏冷热,可前路泥泞不堪,视野被雨幕隔断,马儿走一步停一步,半晌走不远,卫婵无奈,只能就近寻了个破茅草棚避雨。 陆青升摸摸高扎在头顶,一点没湿的长发,又摸摸身上一点没湿的衣裙,惊奇不已:“难怪宫中的影卫无论何时何地,皆能行动自如……原是有内功相护,风雨不侵。” 卫婵放空心绪,将身体的控制权让出来,随他左摸右摸,懒散应道:“你若能将术法学好,不止可以风雨不侵,还可以百病不侵,长命百岁。” “……我学不好,”陆青升停下动作,弱弱叹气,“术法实在太难……我师父又平白消失,无人教习我。” “你师父消失……真与谢迎玉有关么?” 不知是不是因为当下的融洽氛围,这回陆青升没有打哑谜,认真道:“我也不清楚……我只记得,我与我师父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他给谢迎玉看相之后……他说让我先进京去,他随后就来,可直至我来到这里,他都再没有出现。” “这样……” 卫婵沉默了一会,安慰他:“兴许他修习成功,已经飞升了。” “……” 陆青升也沉默了一会,戳穿了她的话:“……你胡说,你方才在心里想,他已经死了。” 已经习惯了被听心声,卫婵面不改色地给自己打圆场:“只是合理猜测嘛,不必在意。” “……可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啊?” “我也觉得,他可能是死了,”陆青升将方才的话重复一遍,语气平平,听不出悲喜,“……他那般张扬之人,若真的飞升了,怎么会不托个梦给我,向我炫耀一番呢?” “……” 卫婵实在不知如何安慰人,琢磨半晌,终于找到了一个还算合理的说法:“可若是他死了,他应该也会设法给你托个梦……让你不必再找他。” 此话出口,陆青升安静了一会。 再开口时,他的语气轻快了几分,似乎真信了一般:“……也对。他虽爱捉弄我,却也不是那忍心看我苦苦寻他而不得的人……他定还活着。” “……嗯。” 不知怎么,听他这么说的时候,卫婵竟觉得松了口气。 她默默看向草棚外肆虐的风雨,久久没再出声。 …… 雨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雨后的晚霞总是格外绚烂,像染坊里还未搅匀的染池,五彩斑斓。 难得有这样的闲暇,卫婵坐着多歇了一会,才起身去牵马。 可正要出茅草棚时,她意外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一愣。 那人也看见了她,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从她身边进了草棚。 擦肩而过的瞬间,卫婵闻到了他身上很淡的枯草的味道,还夹带着一丝腥味。 进草棚后,那人将马拴在卫婵方才栓马的地方,又在卫婵坐过的破凳子上坐了下来。 瞟了眼他衣摆的血迹,卫婵随口搭话道:“……阁下还真是任务繁重。” 谢寅将斗笠摘下,面无表情地看向她:“职责所在。” 卫婵本已经打算走了,闻言又退了回来,好奇道:“我倒有一事不解……堂堂通天榜第一,为何要屈身于人,当牛做马?” 这话是带些嘲讽的,卫婵原以为谢寅不会理会,不想,他竟认真地回答了。 “我拜入楚王宫时,尚不是第一。殿下赐我安身之所,待我恩重如山,我自当回报。” “……原来如此。” “嗯。” 二人本也不是什么能聊得来的关系,话既已说到了这里,卫婵也不再多留,牵马出门。 只是回去的路上,她忽地想到一件事:“……平白无故,我为何会遇到谢寅?难不成,是他一路跟踪我至此?” 陆青升又犯困,声音有气无力:“我听说,你们高手可以感知旁人的气息……他有没有跟踪你,你还不清楚?” “……也是。” “况且,你都在那破草棚等一整日了,他若跟踪你,早该与你遇见……” “万一他因为杀人耽搁了……哎?等等……” 卫婵眼前浮现出白胡子老头嫌弃的神色,心中一咯噔:“他……” “不可能。” 不等她说出自己的猜测,陆青升先一步否认:“谢寅若杀那医师,定是因为你让那医师查验药方。可你去医馆时,医馆前堂无人。他知道你与医师勾结,只能是他亲眼所见……可若是他亲眼所见,他又为何不在医师与你交涉时暗中出手,非要等你知晓一切才下手?” “……” 这么说,似乎也有道理。 可卫婵还是不放心,拉着缰绳回头:“不过区区数里,我回去看看。” 陆青升无奈:“……你倒是关心他。” “他也关心我……我还他的人情。” “……” 还不等陆青升再回应,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前方飞速逼近,卫婵一抬眼,见有人打马而来,有意横在路中间,堵住了她的去向。 眼看只有不到三丈的距离,卫婵紧急勒马。马也躲闪不及,一个扬蹄,险些将她抛出去。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卫婵气结。刚想叫骂,可看清那人的模样后,她又把话收了回去:“……怎么是你?” 听卫婵出声,马上之人掀起斗笠,露出了一张苍老却和蔼的脸。 那人笑眯眯地捋了一把自己的白胡子,反问她:“怎么?为何不能是我?” “你不在你的医馆待着,追我做什么?” “自是有急事。” 说着,老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灰色的小包,远远抛给卫婵:“老夫不是那等见钱眼开之人。今日问诊费三十文,剩下的钱,老夫归还与你。” 卫婵接住,包裹沉甸甸的,果然都是碎银与铜子。 她心中纳闷,皱眉道:“我不是说过,下回还会去寻你么?你等我下回去,再还我就是……一把年纪,何必如此折腾?” 老头理直气壮:“嗟来之财,拿着不安心……好了,钱已送到,老夫回去了!” “……” 卫婵看看那小包,又看看老头,摆了摆手:“去吧去吧……没事找事。” 听她这么说,老头也不生气,嘿嘿一笑,慢悠悠地调转马头,哼唱着不知名的小调,原路折返,再没回头。 ……可不知怎么,卫婵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这时,好一会没出声的陆青升弱弱开口:“人也见到了……回去吧,我想吃饭。” 第27章 有证据亮证据,没证据发毒誓 卫婵无语:“你只是一缕魂,你如何会饿?” 嘴上这么说,她手上已经拉着缰绳,打转马头往回走了。 陆青升委屈:“我不会饿,可我会馋。” “你馋?” 卫婵笑了一声:“你可不像缺衣少食,会贪口腹之欲之人。” “为何?因为我有钱?” “差不多。” 陆青升更委屈了:“可有钱,未必就能衣食无忧……更未必不贪口腹之欲。” “为何?” “因为人各有困境……” 卫婵打断他的话:“又来……你能有什么困境?” “……” 上回问这话时,陆青升反咬卫婵一口,糊弄了过去。 原以为这次他还会打哈哈,可他却委屈巴巴地控诉道: “我的下人对我有二心……他们暗地里相互勾结,商议着欺骗我,欺负我,将好东西揣进自己兜里,却给我吃臭鱼烂虾,有时候,连臭鱼烂虾都是奢望。” “……” 陆青升的话太过离谱,可他语气中的郁闷又太过浓重,卫婵一时听不出他这话是真是假,踟蹰了一下才道:“下人不听话,将他们换了就是……这年头,寻人才难遇,寻奴才,还不是一抓一大把?” “……可他们在外人面前恭顺得很,我稍微一发火,他们便要到处说我欺压他们,败坏我的名声……如此,旁人自也不愿在我手下做事……” “……无用。” 光是听着,卫婵都来气:“任何落在你头上的欺凌,皆是因为你太过软弱。谁胡说,你就割了谁的舌头,谁给你臭鱼烂虾,你就将臭鱼烂虾塞谁嘴里,谁欺负你,你就杀了谁……我不信,真有人豁出自己的命,也要与你作对。” “……” 陆青升沉默了。 虽不关自己的事,可卫婵心中还是烦躁。她单手拉着缰绳,摸了摸腰间的剑柄:“你若下不了手,等我处理完我的事,我帮你就是。” “……当真?” “嗯。” “……” 陆青升又沉默了一会,直到卫婵已经开始琢磨,自己要如何做才能尽快找到亲人时,他忽地出声,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阿婵,这暴君之名,就该落在你身上。” 卫婵正想事情,没听清他的话:“啊?” “无事,”陆青升咳嗽一声,云淡风轻地引开了话题,“看在你愿意帮我的份上,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要听么?” 虽然很烦旁人说话留一嘴,可习惯了陆青升这样,卫婵也懒得与他计较,顺着他的话道:“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不必问我。” “……哦。” 陆青升安静了片刻,开口道:“谢兰庭手下擅长用蛊之人,并非被你杀死的谢甲,而是为你治病的欧阳神医。” “……” 这事,卫婵还真没想到。 她下意识地勒马,问道:“你的意思是,给我下蛊之人,也并非谢甲,而是那个医师?” “嗯。” “你如何得知?” “那欧阳神医,与我师父是故交。当初,就是她向谢兰庭引荐了我师父。” “……哈?” 陆青升一会正经一会不正经,他口中的话,卫婵总是下意识地怀疑:“……当真?” 陆青升的声音听着很坦然:“骗你做什么?” “我哪里知道?你总遮遮掩掩,意有所指却不说明,让我如何信你?” “……” 许是自知理亏,陆青升压了压声音:“好……我承认,最开始我确实撒过谎。可那时你我尚且陌生,我对你有所提防,合情合理……” “此言差矣,”卫婵插话道,“如今你我也算不得熟悉。因此,我提防你,也合情合理。” “我……” 卫婵没理他,放马继续前行,自顾自道:“既然你不信我,我也不信你,今后就莫要再问为何相疑……有证据亮证据,没证据发毒誓,好过说这些没意义的废话。” “……” 陆青升沉默了好一会,答应下来:“……也好。” …… 后半路,二人各怀心思,再无交流。 回到楚王宫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一进屋门,谢迎玉坐在厅堂正对面,一身素白单衣,如墨长发以青色发带束起,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侧,又垂落襟前,半遮着没入衣内的精瘦肌肉。 听到开门声,他抬眸看来。 四目相对,谢迎玉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语气轻快:“阿月……你回来了。” 卫婵看他一眼,又看了他面前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一眼,默默上前,去拿那药。 可谢迎玉先一步将碗拿走,顺势按住了卫婵的手:“我来。” 他这点力气,卫婵自不会真被禁锢,只是,她没有反抗,任他拉着她的手坐下。 看卫婵坐好,谢迎玉才舀了一勺药,放在唇边吹了吹,又递到她唇边。 卫婵就着他的手喝下,状似无意般问道:“……殿下今日,派谢寅去做什么?” 谢迎玉手上的动作不停,垂眸淡淡道:“杀人。” “杀谁?” “一个碍事的无用之人罢了……阿月问他,是为何意?” 卫婵也淡淡道:“好奇。” 谢迎玉看她一眼,笑了笑:“既然你问起谢寅,那必是外出时遇见了他。怎么?他和你说了什么?” 原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的,可心中一动,卫婵又改了主意:“……他说,你对他恩重如山,要为你肝脑涂地。” “是么?” 谢迎玉微微挑眉,再看向卫婵时,眸光轻动:“谢寅可不是轻易表态之人,阿月同他说了什么,竟使他这般急于向我表忠心?” 卫婵将最后一口药喝下,无辜看他:“殿下猜猜?” “……” 谢迎玉也看了她一会,才把空的药碗置于桌案上,拿起一旁的湿帕子擦了擦手,从容道:“阿月行事,向来不同寻常,我这等刻板之人,如何能猜得到?” “殿下……刻板?” 卫婵看他拉过自己开始冰凉的手,拢进掌心,一点点摩挲,笑道:“我看殿下心思玲珑,体贴入微,可未曾有半分刻板。” “是么?”谢迎玉的目光从卫婵手上移开,与卫婵对视,眼底笑意温和,“今日下了一日的雨,夜里难免湿寒,阿月独自一人,怕是难捱……今夜,我便留下陪阿月。” 第28章 同池而沐 一室明亮的烛光中,二人相对而视。谢迎玉的目光关切温柔,深情款款,若非卫婵对他有些了解,倒真要沉溺其中。 短暂的思忖后,卫婵应下:“好,多谢殿下。” “阿月不必同我言谢,”谢迎玉早知道她不会拒绝一般,浅浅一笑,拉着她的手起身,“阿月今日辛劳,我来为阿月沐浴。” “……” 卫婵本还在琢磨怎么应付他,闻言心中一动。 但她没急着回应谢迎玉,先警告了陆青升:“今日再作乱,即便我打断所有计划,也一定要找术士把你揪出来,好好与你清算一番……听明白了吗?” 陆青升没好气:“色字头上一把刀,你死了无妨,莫要害我。” “你少管我,安安静静做你的孤魂,明日我带你去谢迎玉书房,否则,今日的誓言作废。” “你耍赖?!”陆青升的声音骤然拔高几分,“你明明说……” “好了闭嘴。” “……” 听陆青升没了动静,卫婵才看向谢迎玉,浅浅一笑,应了下来:“多谢殿下。” 内室的浴池已经放好了热水,雾气氤氲,温暖潮湿。 卫婵脱了外衣,裸身入池,感受体内渗出的寒意在热气的蒸腾下丝丝消解,却又从骨肉里钻出,游走全身,再被消解,周而复始。 她深吸一口气,还是忍住了运功逼出寒气的冲动,默默闭目养神。 身后有人随她入池,周围水波漾开,潺潺流过皮肤,酥酥痒痒。 卫婵感受他靠近,在离自己尚有一尺距离时停下,温声问她:“有没有好些?” “……嗯。” “那就好,”谢迎玉的声音又靠近了些,一双比卫婵皮肤还要白嫩些的手撩了水,淋在卫婵肩头,“……这么多伤,想来,阿月吃了很多苦。” “……” 卫婵低头,看了眼身上大小遍布的伤痕,不置可否,转而问他:“殿下这么说,是心疼我吗?” 后背上的刀疤处有温热的触感划过,谢迎玉的声音听着真情实感:“我自是心疼的。” “为何?殿下不是怪我背叛殿下么?” “是。可你背叛我以前,我与你也曾有过情意……” 说完,他顿了顿,又改口:“我不知你如何,但我对你,是诚心实意地有过真情。” 卫婵笑:“既如此,却还要让我冒险去花辞树拿东西……看来,殿下还真是被我伤透了心。” “你可以不信,但我对你,问心无愧。” “我可没有说不信,”卫婵按住他为自己擦洗身体的手,转身看他,“殿下的用心,阿月自是看在眼里的。” “……是么?” 雾蒙蒙的水汽模糊了谢迎玉的眉眼,使他原本柔和的神色里透出了几分哀戚,倒真像被伤了心一般。 可偏偏卫婵知道,那是假象。 ……说来也纳闷,这般柔柔弱弱,温文尔雅的一个人,却是位心黑的郎君。 暴殄天物。 卫婵心底这般想着,伸手摸他的脸,缓了语气叹息:“我骗殿下做什么?虽不知过去发生了什么,可殿下屈尊降贵,对阿月百般迁就,还亲自照顾阿月……若阿月还不知殿下用心,岂不是不知好歹?” ——这话还没说完,虚空中响起了噗嗤一声笑。 陆青升实在没忍住,出言调侃:“演过头了,好假……阿婵。” “……你闭嘴。” “好好好哈哈哈……” 陆青升依旧笑,只是笑得闷声闷气,似是在努力压抑。 而谢迎玉就要稳当很多。他分毫不在意卫婵这堪比胡说八道的表白,握住她抚上自己脸颊的手,放在唇边,蜻蜓点水般吻过,柔情款款:“阿月不必如此……说到底,取锦盒一事是我有愧于你,待事成之后,我会好好补偿你……无论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尽力满足。” 卫婵的目光落在他因热气蒸腾而泛起红潮的脸上,微微偏头,问他:“什么要求都可以?” “是……只要我有。珠宝,钱财,官位……若你喜欢,殷容的王后之位,我也可以给你。” “……” 卫婵不太明白,王后之位这种无用之物,怎么能被当做压轴。 但她懒得说,只绕开他的话,好奇道:“殿下方才说,王后叫什么?” “……王后?” 谢迎玉脸上划过一瞬的诧异,而后又收敛起来,顺着卫婵的话答道:“殷容,景阳殷氏,容色之容。” “这样……” “怎么?为何要问她?” “我喜欢,”卫婵认真,“娘娘美貌,我很喜欢。若我不要王后之位,只要王后,殿下也给我么?” “……” 谢迎玉维持许久的温柔神色有一刹那的崩裂。他蹙眉,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般,又问一遍:“你说,你要殷容?” “嗯。” “这……” 卫婵抽回自己的手,无辜道:“不可以?殿下又不喜欢她,整日里将她晾在宫中,不如将她送我。” 谢迎玉脸上的神色已经缓和了几分,但依旧为难:“可她并非物件,哪里可以随意送人……即便我同意,殷家家主也未必同意。” “是么?可我瞧着,在殿下心里,她就是个用来巩固王权的物件。” “……我并无此意。” “那殿下的意思是,殿下娶她,不是为了交换权利,是出于真心?” 谢迎玉一噎:“……那也不是。” “哦?”卫婵往前凑了凑,看着他努力维持平和的脸,无辜道,“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殿下的心思,还真是难猜。” “我……” 卫婵打断他的话:“我听说,王后娘娘在后宫中常常受人欺辱,众嫔妾们连每日例行的问安都不会去……此事,殿下知道么?” “……” 谢迎玉怔忡一瞬,没有回答。 “看来知道,但殿下懒得管。” 卫婵撇撇嘴,退回原处,从池边的托盘中取出发梳给他,转过了身去:“殿下不肯割爱,那便罢了。只是我喜欢娘娘,不忍她受此委屈。若殿下实在忙碌,无暇照顾她,那便允我去她宫中小住一段时间……待欧阳神医的药起效,我便离开。” “……” 谢迎玉默默为卫婵沐发,好一会没回应。 四下静谧,水声潺潺,带着甜香的温热雾气萦绕在身侧,催人困倦。 直到卫婵开始打盹,身后之人才出声:“……你若愿意,那便去吧。” 说完,他放下手中的发梳,语气淡淡:“可殷容也并非你想的那般良善,以前你在楚王宫中养伤时,她几番设法害你……还是莫要大意。” 第29章 她们应该会喜欢 “……” 殷容害卫婵,卫婵是相信的。 但卫婵也知道,她对自己下手,是因为谢迎玉与自己厮混,她心中不平,而她又不能将谢迎玉怎样。 此事说到底,谢迎玉负六成的责任,卫婵三成,而殷容,最多只承担一成。 再算上卫婵逼问她一事,怎么看,也是卫婵亏了她人情。 ——当然,光凭这些,是不至于让卫婵开口提这种条件的。 最重要的原因是,卫婵发现阿枝在殷容宫中。 而且,上回与殷容交涉时,卫婵发现她有内力。同为习武之人,若卫婵能多教她三招两式,再卖她一点人情,稍稍挑拨一下,就等于在谢迎玉身边埋了个大大的隐患。 ……想想就有意思。 …… 卫婵一通胡思乱想,再回过神,已经裹着薄毯回到了床上。 谢迎玉披了单薄的中衣,斜倚在榻边看她。 四目相对,卫婵瞥了眼他身上微微洇湿,略有些透明的单衣,轻咳一声:“……殿下为何这样看我?” “等你何时收心。” “……嗯?” “你出神很久了,”对方侧身拉下绡帐,又看向她,“……在想什么?” 卫婵抽掉那薄毯丢到一旁,躺回被窝,随口答:“想齐秀。” “……” 谢迎玉沉默一瞬,淡淡道:“她很好,不必担心。” 卫婵纠正他:“不是担心她,是想她。” “……等你拿回锦盒,我自会让你见她。” “可我现在想她。” “……” 短暂的沉默后,旁边的床榻微微凹陷,一具温热的身体贴过来,揽着卫婵的腰搂进怀里。 汤池里的馥郁香气弥散在鼻尖,谢迎玉的手顺着卫婵的腰往上滑:“阿月说喜欢我,可我主动送上门,也未能换得阿月多看几眼……阿月以前骗我,如今,还是在骗我。” “……” 如此从容的挑拨,与第一夜那个被卫婵吓到手抖的青年可大相径庭。 ——不用想也知道,这屋子周围蹲满了人。 卫婵屏息凝神听了一下,还真找到了好几丝微弱的气息。 她不由失笑,一把按住谢迎玉的手,转头看他:“殿下不必如此……殿下有供人观赏的癖好,我可没有。” 二人本就紧贴,这么相对时,距离极近,几乎呼吸交缠。 谢迎玉丝毫没有被戳穿的赧然,反而更贴近了些,坦然道:“阿月不喜欢我对阿月戒备,可无人在侧,我又不能不对阿月戒备……如今这般安排,我自在,阿月也喜欢,不好么?” “可我真要对殿下动手,怕是再来千人万人,也未必拦得住我。” “无需千人万人,阿月。” 谢迎玉抚上卫婵的手腕,按上那金光流转之处,微微一笑:“我将金蛊给了谢寅……我活着,自会保阿月无事。可若我死……”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卫婵的眼睛,眸光闪动,声线温柔:“阿月便要为我殉情。” “……” 卫婵沉默片刻,瞟了眼腕上那隐隐透出皮肤的金光,叹气:“……殿下好狠的心。” 谢迎玉松开她的手腕,笑得温婉:“彼此。” “可是不巧……” 说这话时,卫婵反手握住谢迎玉的手腕,一个翻身,跨过他的腰将他按在了身下。 冷不丁被压制,谢迎玉反应不及,面上慌乱闪过,惊声唤她:“阿月……” 卫婵居高临下地看他,笑眯眯地接上了下半句:“我这个人,最厌恶别人威胁我。” “……” 谢迎玉也不知,自己何时被点了穴,明明卫婵没用什么力气,他却分毫动弹不得。 即便嘴上说,他死了卫婵也要死。可他知道,卫婵未必不怕死,他自己却实实在在地不想死。 如今身体不能支配,方才的平和已然无法维持,他深吸一口气,迎向卫婵的目光,声音轻颤:“阿月,我……” “这才对嘛。” 卫婵截住他的话,眨眨眼,满意地点头:“我改主意了……比起虚情假意地与我调情,我还是更喜欢殿下这幅被强迫,又无可奈何的可怜模样。” “……” 谢迎玉蹙眉,紧盯着卫婵看,沉默下来。 卫婵也不在意,不忘调笑他:“殿下真是沉得住气,都到了这地步,还不唤人进来么?” “……呵。” 与卫婵对视半晌,谢迎玉轻哼一声,移开目光侧过了脸去:“……如今这般境地,唤人进来又能如何?” “殿下此言差矣,”卫婵掐着他的下颌逼他转回脸来,认真道,“殿下的二十四护卫里,想来应该有女子……殿下如今这副模样,她们应该会喜欢。” “你!!” 从被卫婵反压制开始,谢迎玉虽惊慌赧然,却也勉力维持着自己的体面。 可眼看卫婵将他说成任手下之人观赏的玩物…… 还未出生就荣宠冠身的大晟皇长子,年仅七岁受封一方亲王,盛名远扬,即便谢迎玉再如何需要卫婵,也断断受不得她如此羞辱。 顾不得自己还在卫婵的控制之下,谢迎玉重重偏头,挣开卫婵掐他下颌的手后,沉下声驳斥:“你莫要太过分!孤乃天子长兄,皇亲国戚,万金之躯!岂容你这般出言不逊!” “……欸?” 卫婵还是第一次见他发火,一时新奇,没忍住笑:“殿下居然也会生气?” 本就气结,见卫婵嬉皮笑脸,谢迎玉愈发怨愤。可他偏偏又动不了,只能冷着脸咬牙切齿:“孤看在你曾与孤有旧情的份上,一直忍你让你……你不要不知好歹!” 看他脸都涨红了,却拿自己无可奈何,卫婵笑得更欢了:“不知好歹?我只说殿下的模样我喜欢,殿下的护卫也喜欢,受人喜欢不好么?殿下为何说我不知好歹?” “你!” “不要生气嘛,”卫婵再次将他的脸扭回来,笑嘻嘻的看他,“殿下明明很喜欢被阿月如此对待,却为何要做出一副受欺辱的模样?” “……” 这回,谢迎玉脸上的神色已经不能用羞愤形容了,简直是怨恨:“你胡说什么?!孤何时……嗯……” 短促的闷哼声将剩下的话都堵了回去。 四目相对,卫婵收手,将湿漉漉的指尖点在他唇间,眉眼弯弯。 “殿下的身体,可要比殿下的嘴要诚实得多。” 第30章 小事靠自己,大事看天意 卫婵已经很久没在一个人脸上看见心如死灰的神情了。 那种受人所制无法反抗,明明清楚自己在遭受践踏,却只能承受甚至迎合的挫败与羞耻。 譬如今日,谢迎玉这样。 他受着卫婵的羞辱,又挣脱不了卫婵的桎梏,气急又无奈,只能死死咬着下唇瞪她,憋得眼眶发红,半晌说不出话来。 眼瞧着谢迎玉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已经泛起泪光,卫婵才抬手给他解了穴,笑眯眯地问他:“殿下如今,讨厌我吗?” “……” 谢迎玉不语,依旧咬着唇,别过了脸去。 卫婵也不在意他的冷漠,拉起他的手细细摩挲,语气温和:“殿下要好好记住今夜,往后再想威胁我,就做好再被我羞辱,抑或与我一起死的准备……别以为我有软肋,就会事事妥协,我这人鲁莽,从来只顾一时痛快,可未必会考虑后果。” “……” 谢迎玉还是没有出声。 横竖该说的都说了,卫婵也没了兴致,翻身下来,扯着他的衣领将他从床上拉起:“好了,成过六次婚的人,还演什么贞洁烈夫……出去吧,我要睡觉。” 冷不丁被拽下床,谢迎玉根本来不及站稳,踉跄着跌坐在地。 他摔得有些发懵,待回过神来,不可置信地看向卫婵,脸上的神色可谓精彩:“我……” “怎么?不舍得走?” “不……” “不是,那就出去,”卫婵俯身捡起之前扔在地上的薄毯,兜头抛给他,“我耐心有限,再不走,今夜就别想走了。” “……” 眼前骤然一片漆黑,卫婵带着凉意的声音字字砸在脸上,谢迎玉只觉得周身血液倒流,令他耳鸣目眩,几乎喘不上气来。 可他能如何呢? 将她关起来? 当初又不是没有试过,最后整个地牢铺满尸体,几乎无从下足的场景尚在眼前…… 难道要杀了她? 那被她拿走的东西该如何寻回?万一她一死,那物件被送进京…… ……罢了。 默默拉下遮盖了视线的薄毯,见卫婵坐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谢迎玉死死忍住就要崩溃的情绪,站起了身来。 不知是愤怒过甚,还是方才被点穴太久,他的手脚冰冷发麻,颤抖不已。 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动作,他努力了数番才做到。 心中难堪,也不想看卫婵的表情,谢迎玉没有抬头,径自拖着酸软无力的双腿离开了。 …… 看着那袭惯来清高的身影一瘸一拐地出了门,卫婵收回了目光。 她盘腿坐好,等听到关门声的那一刻,闭上双眼,运起功来。 不过短短小半盏茶的时间,体内的寒气一点点被消解,逐渐与她内力融为了一体。 陆青升慢悠悠出声:“……今日你如此对待谢兰庭,他一定会报复你的。” “怕什么?”卫婵收了功,躺回床上,毫不在意,“让他来。”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谢兰庭这个人,阴得很。” “无所谓,我如今一无所有,最多就是一死。” “可你有家人。” “……” 卫婵沉默片刻,叹息:“其实,我更相信那是谢迎玉编出来骗我的……若我真有家人,他早该将他们绑来,用他们威胁我了。” “兴许当初的你也对他有防备,并没有透露你的故乡所在,他查不到。” “……那最好不过。” “也不必如此灰心,”察觉她心情低落,陆青升难得愿意出言安慰她,“我自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出了远门,与父母离散。等我回到故乡时,他们都已经去世了……即便如此,我不也好好地长大了么?” “……” 卫婵第一次听他说自己的父母,一时忘了自己的烦心事,好奇道:“很小很小为何出远门?你父母又为何不管你?” “我命数不好呗,”陆青升语气轻快,甚至带了几分戏谑,“自我记事起,我家中就没一日安生……我也一样。先与父母离散,又与师父离散,来来回回,孑然一身……倒是应了那句孤家寡人。” “胡说,”卫婵不认可,“这世间哪有什么命数?命都是自己争出来的。” 陆青升叹气:“小事可以争,大事争不了。就像你,怀揣一身可以轻松赢过谢寅的功夫,却还是受伤失忆,沦落至要陪谢迎玉演戏的地步。” “那是我让着他。我大可以杀穿楚王宫,逼他将实情和盘托出。” “他若咬死不说呢?” “……” 卫婵妥协:“罢了,你说得对……小事靠自己,大事看天意。” “啧,”陆青升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会和我犟到底。” “这种事有什么好犟的……困了,睡觉。” “……” 陆青升没再说话,默默地消失了。 …… 不出预料,接下来好几日,卫婵都没再见过谢迎玉。 送药的人换成了那位银发女子。她话很少,每回来都只看着卫婵喝药,旁的一句不问,一句不说。 卫婵也没有觉得自己身体有什么变化,虽然会在每日喝药时发寒,但只消运会功,就会好起来。 她也如愿住进了王后的长宁宫中,只是……殷容显然不太欢迎她。 冷不丁在殷容身侧坐下时,卫婵在她脸上清晰地看见了见了鬼一般的神情。 不等卫婵开口问好,殷容就蹭地起身,退后好几步:“你……你怎会在此?” 看她这般惊吓,卫婵没忍住笑:“娘娘这么怕我做什么?我今日来,是为了回报娘娘。” 殷容的脸色更差了:“……你少装模作样。本宫不需要。” “不,娘娘需要。” 卫婵也起身,上前两步,笑眯眯地开口:“听闻娘娘在楚王宫中过得并不如意,众人皆欺娘娘不得楚王恩宠,无人撑腰……” “那又如何?”殷容皱眉,又退了一步,满脸戒备,“本宫的事,本宫心中有数,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娘娘的心中有数,便是忍气吞声整整三年,既不得楚王宠爱,又不得后宫归心……身为楚王后,竟连个日日来请安的嫔妾都没有?” “你……” “娘娘不必如此排斥我,”卫婵又上前一步,负手看她,“我虽爱楚王美色,却也没有夺人之夫的癖好。比起我来,那些欺辱娘娘的人,才是娘娘真正该防备,该对付的人。” “……” 卫婵虽然瘦,但身量很足,站在殷容面前,要比她高出小半头。 如此相对,殷容只能微微仰视她,不免失了些底气。 再加上卫婵所言合情合理,并非空穴来风,殷容虽不喜欢卫婵,却也难免有所动摇。 只是,她以前确实对卫婵有过敌意,也做过些许亏心事,纠结一番后,还是心怀犹疑:“……本宫虽与你相知不深,却也知晓你的为人。你说你回报本宫,本宫是断断不能信的……本宫可以容你,可你也要告诉本宫,你究竟意欲何为?” 第31章 我愿意 ——按照卫婵的性子,面对殷容的疑问,她是会直接回答,不拐弯抹角的。 可话到嘴边,又被陆青升咽了回去。 他抢了卫婵的话,反问殷容道:“娘娘以为,我意欲何为?” 丢出去的问题又回到了自己手中,殷容怔了怔,冷哼一声:“本宫如何得知?” “……好。” 陆青升点点头,负手而立,在殷容不解的目光中徐徐开口:“我方才已经说过,我来助娘娘,是为了报娘娘实言相告之恩。娘娘不止不谢我,还对我百般猜疑……猜疑也就罢了,若有合适的缘由,我也可以理解。可娘娘一说不出合适缘由,二对我的人品进行攻击……” 一口气说下来,难免费力,他停下顿了顿,才继续道:“娘娘种种举止,皆有悖于礼道,如此行事,怕是不妥。” “……” 殷容看卫婵的眼神一点点从不解变得复杂起来,她犹豫着开口:“本宫……” “娘娘不必解释,”见卫婵没有反应,陆青升索性接着演了下去,“我的来意与目的,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这人虽不喜欢欠人情,却也不喜欢贴人冷脸……若娘娘愿意,我便助娘娘一臂之力;若娘娘不愿意,我即刻离开……娘娘自己决定就是。” “这……” 自打进了楚王宫,卫婵已经数次听说了殷容的艰难处境。 ——值夜的侍卫们,闲暇之余歇息的宫人们,还有从花园里经过时,那些穿着华丽的嫔妾们…… 说她可怜的,说她倒霉的,说她德不配位的,甚至有说她活该的。 卫婵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对殷容的品行抑或是否配位也不感兴趣。 她只知道,帮殷容,一来可以消掉自己的人情债,二来可以给谢迎玉添乱,三来可以给自己找乐子。 百利无一害。 因此如陆青升所说,这并不是一件非做不可的事——能成,皆大欢喜,不能成,也无所谓。 所以她没有阻止陆青升威胁殷容。 而显然,比起卫婵的无所谓,殷容对这件事,是更在意的。 她拢在袖中的手紧紧绞在一起,将纹饰繁复的衣袖扯出了细密的褶皱,神色踌躇:“……可你又能为我做什么?何况,你总是要走的……你走了,我还不是……” 卫婵打断她的话:“娘娘尚未付诸行动,便畏首畏尾,又岂能成事?” “我……” 看殷容的神色明显有松动,卫婵稍稍后退半步,让她能更自在地思考,语气也缓和了几分:“娘娘的心思,我自然明白。可若因为没有把握,就原地徘徊,是永远走不出困境的。” “……” 殷容抬眸看向卫婵,眼神躲闪:“可若我走错了路,不仅未能成事,反而使处境更加难堪,还牵连殷家……又该如何?” “殷家的权与势,娘娘哪怕享用到半分,都不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殷家的荣耀又轮不到娘娘享用,娘娘又何必将其置于自己的安危之前?” “可我毕竟……” “好,”卫婵知道,这种话她听不进去,索性换了个说法,“既然娘娘如此在意殷家的兴盛,那就更应该先顾好自己……只有在楚王宫立稳脚跟,才能谈为家族谋利益不是?” “……” 这回,殷容沉默了下来。 卫婵也不急着向她要结果,拉起她的手腕扶她在桌边坐下,耐心道:“若不出意外,我半月后便要离开楚王宫。我给娘娘三日时间,若娘娘愿意给我一个报答娘娘的机会,可以随时来见我。” “……” 殷容依旧沉默,神色不定。 见她如此,卫婵也不再多说,起身打算离开。 可才松开她的手腕,下一瞬,卫婵的手又被握住了。 和谢迎玉的手不一样,殷容的手更软更细腻,略有些发凉,柔若无骨,握上来时动作很轻。 卫婵愣了一下,才回头看她。 四目相对,殷容脸上浮现出几分赧然,声音细若蚊呐:“……我……愿意。” “……什么?” “……” 短暂犹豫一瞬后,殷容的语气稍稍坚定了些:“我说……我愿意。” “好。” 虽已经料到她会答应,但她答应得这么快,卫婵还是意外的。 默默将自己的手抽走,她重新在桌边坐下,向殷容道:“请娘娘今日告知各宫王妃,明日辰时长宁宫问安。” 这个要求来得突然,殷容愣住:“……这么快?”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卫婵看她,认真道,“若慢慢布局,怕是来不及。” “那你……” 她说一半,又打住了:“抱歉……你也有你的事要做,我去下令就是。” “……” 卫婵看她要起身,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喊人来就是,这种事,还要娘娘亲自去寻他们不成?” “这……” “难道,娘娘连宫中的下人都使唤不动?” 听卫婵这么问,殷容脸上的神色难堪起来:“我……那倒也不是……” 卫婵追问:“不是,那是如何?我记得那日初见,娘娘身边是有宫人在的。可为何花园再见,以及今日,娘娘都是孤身一人?” 许是感受到卫婵确实没有恶意,殷容终于没再瞒她,嗫嚅着开口:“你我初见那日……那日是要去见殿下,他们……” “去见谢迎玉,他们愿意,照顾你,他们不愿意?” “……” 殷容没回答,小心地看了卫婵一眼,低下了头。 卫婵纳闷:“竟有这种事……如此败坏礼法之行,谢迎玉那样在意体面的人,也不做管教么?” “……殿下说,治下不严,是我无能。” “……” ……虽隐隐听闻后宫后宅勾心斗角,拜高踩低,身处其内者皆水深火热,可这般连自家主子都欺辱的戏码,卫婵还真没见过。 她无奈:“少听他胡说八道,此事兴许是他授意,也未可知……身为你的夫君,即便你真的无能,他也应该为你撑腰,而非冷眼旁观。” “我……” “好了,”卫婵懒得说教,拉她起身,“下人们的住处呢?带我去。我倒要瞧瞧,是什么昧心之物,食人俸禄,却不好好办事。” 第32章 和稀泥的废物 去给殷容撑腰的路上,陆青升好奇:“平日里不见你说这么多话……楚王后给你下了什么迷药,让你如此耐心?” 默默看了眼旁边安静走路的殷容,卫婵撇了撇嘴:“她能下什么药?她要真有那样的能耐,至于受人欺负么?” “……那是为何?莫说是为了回报她……上回明明是你胁迫她。” “因为我喜欢她,心疼她,不忍她受欺负。” “……胡说,鬼话连篇。” 卫婵无辜:“我可没有……你不是能听到我的心里话么?为何还要问我?” 陆青升沉默一瞬,犹犹豫豫地开口:“……你的心里话说,你可怜她……可你这样的人,也会懂得怜悯吗?” “……嗯?”卫婵被他说得一愣,“我这样的人?我怎样的人?” “你是怎样的人,你自己还不清楚么?” “我当然清楚。可我不清楚,在你眼里,我是怎样的人。” “……” 陆青升似是被她说服了,安静片刻后,弱弱道:“……冷漠无情,杀人不眨眼。” 卫婵嗤笑一声:“占用我的身体,还说我冷漠无情……我对你还是太宽容。” “那是你没有选择,”陆青升的声音少了几分底气,但依旧说了下去,“但凡你真的会移魂之术,早就将我抛去九霄云外了。” “……这倒也是,”卫婵认可,“那你可要当心些,再乱说话,我就去学移魂之术。” “……” 短暂的沉默后,陆青升坚定道:“没有用的。不管你将我抛去何处,我都会找到你,一直缠着你……死心吧。” “……哦?” 卫婵没忍住笑了出来,从容地评价道:“好暧昧。” “……” 这话说完,陆青升消失了。 倒是殷容,闻声向卫婵看了过来,小声问道:“怎么了?” 卫婵收起脸上的笑,轻咳一声:“无事。” “哦……” 她抿抿唇,移开目光看向前路,好半晌后,才再次开口,平静道:“这段路,已经很久没有人陪我一起走了……真是陌生。” “很久?” “嗯。” 大抵是确认了卫婵是真心助她,她难得地谈起过去:“我嫁入楚王宫时,殿下已经有三位王妃了……其中有位姐姐,是晏京那位陛下赐给殿下的,众人都很敬重她……可偏偏,她不喜欢我。” 卫婵皱眉:“……所以她领头孤立你?” “我……倒也没有,她只是不喜欢我,每每见到我都会难受……殿下体恤她,便允她不必向我请安。结果……” “结果众人争相效仿,谁也不来了?” “……” 殷容没有说话,轻轻地叹了口气。 卫婵冷笑:“和稀泥的废物。” “这……” 兴许是误会卫婵在说自己,殷容脚步一顿,开口反驳:“我不是……” “没说你,”卫婵打断她的话,双手抱臂看向她,没好气道,“你这性子……殷家是怎么放心将你送进王宫的?” “……” 殷容不语,衣袖下的手指又绞在一起,默默叹气。 卫婵看不下去,腾出一只手将她的双手拉开,顺势向上,抵着她的下颌逼她抬头:“身为楚王后,莫要畏畏缩缩。都说权势压人,你在楚王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必自卑至此?” “我……” 被卫婵调拨,殷容显然有些不自在。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卫婵碰过的地方,看卫婵的目光也躲闪了起来:“……那些事,我向殿下说过。可他从来都偏袒旁人,要我宽容些,大度些……我也向家里人写信,说过那些事。可他们也说,楚王后的位置得来不易,要我忍一忍……” “那你自己呢?”卫婵再一次打断她的话,端正了神色问她,“你自己做了什么?” 殷容又下意识地绞手指,小心回答:“我……我曾尝试与那位不喜欢我的姐姐交好,送她珠宝,约她品茗下棋……可她叫人将我送去的物件打碎了,又告诉殿下,说我以那等低贱之物羞辱她。结果,殿下罚我跪了三日的祠堂。” “……” 卫婵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生气。她放弃与殷容交流,转而问陆青升:“……我后悔插手此事了怎么办?” 陆青升言简意赅:“转身,走。” “好。” 卫婵一口答应。可她刚想转身走,就听殷容弱弱出声:“……到了。” “……” 算了。 来都来了。 眼看长宁宫下人们的住处已经到了眼前,卫婵到底还是抱着救人救到底的心思,推门入内。 因为之前有人见过她,为防止他们演戏,她还顺手撕下一块衣角,蒙上了面容, 陆青升不忘嘲笑她:“还说别人优柔寡断,你不也是?” 卫婵没理他,跟随殷容进门后,四下里看了一圈。 不知是不是临近午时,没什么活要干,宫人们几乎都聚集在住处,各自消遣,瞧着惬意得很。 看见殷容进来,他们也没有行礼,依旧散漫地坐着倚着,打叶子牌的打叶子牌,打扮的打扮,说闲话的说闲话,似是看不见她一般。 只有一个离殷容近些的小宫娥迎上前来,敷衍着福了福身子,问道:“尚未到传午膳的时候,娘娘怎么来了?” “本宫……” “你叫什么名字?” 殷容才开口,就被卫婵堵了回去,不由怔忡一瞬,转头向卫婵看来。 那小宫娥也才注意到卫婵,被她问得愣了一下。 但混迹宫中多年,小宫娥也不犯怯。她见卫婵眼生,以为是殷容的故旧之人,旋即硬气了几分,反问卫婵:“你又是谁?” 卫婵勾唇,不慌不忙地上前一步,在心里招呼陆青升:“快,打她。” 陆青升原本应该是在看戏,闻言一愣:“……我打?这不好吧……我不打女人的……” “快点,我打她,她会死。” “……” 眼看人已经在自己面前了,陆青升也不再犹豫,顺着卫婵的话,扬手给了那小宫娥一巴掌。 “啪!!” 很清脆的一声响,瞬间将满院子的吵吵嚷嚷都盖了过去。 殷容没想到,卫婵会一上来就打人,登时愣在了原地。 院里的其他宫人们,也都闻声看了过来,有些与这小宫娥关系好的宫人,已经起身上前,做出了一派要为其讨公道的凶狠模样。 而那被打的小宫娥捂着迅速红肿起来的半边脸,愣愣地看向卫婵。 好半晌后,她才回过神,不可置信地抬高了声音:“……你打我?你……你竟敢打我?!” 第33章 你奈我何? 小宫娥话音刚落,围过来为她撑腰的几个宫人紧随其后,指责起卫婵来: “这里可是楚王宫!你竟敢在此动手!” “就是!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楚王宫放肆!” “……” 七嘴八舌的吵嚷声中,冷不丁有人尖着嗓子喊了一句:“姐妹们,少与她废话!她藐视宫规,无故打人,还不给她点教训?!” “对!给她点教训!” “姐姐说的是!这种人,就该好好收拾一番!” “……” 此话一出,如同凭空往人群里浇了一盆鸡血。方才还只是嘴上骂几句的众人,这会各个摩拳擦掌起来,一派要好好与卫婵清算一番的架势。 殷容哪见过这场景,下意识地往卫婵身后退,其间不留神踩到裙角,险些将自己绊倒。 得亏卫婵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了回来,顺带耐心安抚她:“娘娘不必担心,我有分寸。” “……好。” 看殷容站稳身子,小心退开,卫婵才转向对面的宫人们,微微一笑:“不是要给我教训么?来吧,让我瞧瞧,诸位要如何给我教训?” “你竟还敢如此猖狂!” 最开始提议教训卫婵的宫人闻声站了出来,叉着腰瞪她,眉头皱得死紧:“娘娘宽厚,不怪罪你僭越,我们可没有这样好的脾气!” “你竟也知晓娘娘宽厚?”卫婵上下扫了她一眼,眼底的笑意冷了几分,“娘娘如此宽厚,你们却不知感恩,变本加厉地欺压她……不知好歹的东西。” “你!” “你胡说!”见同伴吃瘪,方才被打的宫人站了出来,呵斥卫婵,“我们待娘娘,向来敬重有加,何时欺压过她?” “敬重有加,便是对她不闻不问,任她独自一人面对别人的威胁,也无人问津?” 卫婵话音都没落,那宫人便急吼吼地反驳她:“你这是什么话?娘娘可是楚王后,怎么可能受人威胁?” “怎么不可能?”卫婵也学着她叉腰,理直气壮道,“那胁迫她的人就是我!我自己做的事,还能有假不成?” “……” 适才还张牙舞爪的众宫人们,皆因这句话而愣怔在原地。 还是最开始号召众人的那位宫人最先反应过来。她看了眼藏在后面默不作声的殷容,又看了眼卫婵,扬声道:“王后娘娘可是一宫之主!你竟敢对娘娘不敬,简直该死!” 卫婵无辜:“实不相瞒,我不止对娘娘不敬,还对楚王不敬,你奈我何?” “你!” “生气?不服?平日里当大爷,这时候装忠奴,该死二字怎么写,我还得好好向阁下请教一番!” “……” 那宫人平日里都是长宁宫小头目一般的存在,除了对殷容稍有忌惮,其余时候,都趾高气扬,肆意横行。 可今日,她不仅当着众人的面挨了一顿骂,还半句反驳不了,只能硬生生地受着,又气愤又丢人,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偏偏卫婵还火上浇油:“啧……忘了,你一个下人生下人养的下人,哪里会写什么字?当初卖进王宫时,怕都只能在契书签名处按个爪印。” “你……欺人太甚!” 气急之下,难免冲动。实在受不了卫婵的嘲讽,那宫人终于忍无可忍,上前一步狠狠挥拳,朝卫婵脸上打来:“老娘可是殿下亲自安排的管事!你凭什……啊!!” 其余宫人们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那宫人惨叫一声,死死捂着已经变形的手,扑通一下跪在了卫婵面前。 因疼痛过甚,她整个人都在颤抖,额间汗如雨下,两眼翻白,几乎昏厥过去。 “……” 卫婵看她一眼,默默收回手,又扫了眼后知后觉露出恐惧神色的宫人们,和气道:“诸位,我并非不讲道理之人。眼下,我给诸位一次选择的机会。若诸位识趣,便即刻各归各位,好好服侍娘娘……若不识趣,非要与我论个长短……” 一把扯起那宫人指节错位,白骨外露,近乎全废的手,她继续道:“不能为娘娘效力的东西,便只有这一个结局……诸位,看清楚了么?” 那只手的主人已经疼晕了过去,唯有手腕被卫婵扯着,像块破布一样半吊在空中,因没有支点而晃来晃去。 “……” 一片死一般的沉寂后,一开始挨过打的那小宫娥颤抖着跪了下来,膝行两步,扑倒在地重重磕头:“奴婢错了,奴婢……” 卫婵抬脚垫在她额头下,迫使她中断了自己的动作,抬头看来。 在其不解的目光中,卫婵偏头,扬了扬下巴指向殷容:“你拜错人了……那才是你的主子。” “……” 小宫娥会意,一下都不耽搁,膝行几步到殷容面前,倒头就拜:“娘娘……娘娘,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其余众人也终于反应过来,一群人争先恐后地奔上前去,呼啦啦地跪了满地,讨饶声连成一片,一时混乱不堪。 殷容在殷家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来来回回见的就是那么几个人,后来到了楚王宫,又处处被欺凌,几乎无人愿意与她交往,哪见过如此大的阵势。 看一大群人跪过来,她被吓到一般局促地往后退了几步,交握在身前的手暗暗绞紧,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傻站了一会想到卫婵,她抬眼,目光越过众人,带着一脸求助的神色投向卫婵。 卫婵不做反应,双手抱臂看她,既未开口,也没有要帮她的打算。 无奈,殷容只能重新面对这一大院子人,轻咳一声,弱弱道:“各位,请起吧。” “……” 听闻此言,众人安静一瞬,纷纷回头看向卫婵。 卫婵蹙眉,没好气道:“看我做什么?长宁宫的主子是谁,各位到如今还不明白吗?” 宫人们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转回身去,向着殷容一通叩谢,而后零零散散地站了起来。 看了眼被众人围在其中,因紧张而略显无措的殷容,卫婵提醒她:“娘娘,该下令了。” 殷容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她稍稍站直了身子,尽力端着声音,缓缓开口:“劳烦各位……” “……” 卫婵深吸一口气,没忍住打断了她的话:“等等。” “……哦。” 殷容不解地看向卫婵,见她大步向前,随手指了几个人,语气冷硬:“你们,去各宫传令,明日辰时长宁宫请安,迟到者杖三十。” 第34章 哼两句我听听 从下人的居所出来时,里面的所有宫人都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就连本该晨起清扫院子的宫人,也拎着扫把,又把院子重新扫了一遍。 兴许太久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长宁宫,殷容坐在院子角落的小亭子里,愣愣地看着宫人们忙碌的身影出神。 卫婵正打算回原先的住处取东西,一回头,刚巧看见了这么副场景。 她纳闷:“她在干什么?” 陆青升慢悠悠地出声:“她在想……如此简单的事,为何自己做不到。” “嗯?”卫婵惊讶,“你如何得知?” “这有什么难猜的……横竖不可能是在想你。” “啧……闭嘴吧你。” “我不,”陆青升反抗,“总叫我闭嘴……我也有说话的权力。” “一缕魂有什么权力?” “我……” 陆青升刚想回怼,忽地想到什么,沉默了一下。 再开口时,他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那个……我最近几番考虑,其实,我也并非那么急着回去。你能不能……多带着我一段时间?” 出了长宁宫门,便是一长条冗长的宫道。时值正午,宫道上空无一人,于卫婵而言,是难得的自在时光。 她放慢脚步,边晃荡边问陆青升:“当初不是说好了,我恢复记忆,就送你回去……临时变卦,也不给我个合适的理由么?” 陆青升讷讷:“我不想回去,也不算合适的理由吗?” “当然不算,你想抑或你不想,关我何事?” “……” 大抵是没想到卫婵的回答如此直接,陆青升安静了好一会儿,才重新道:“我曾周游大晟,对大晟各郡的情形皆相当熟悉。无论今后你去何处,我都能助你通晓当地风俗与势力……如此,算合适的理由么?” 卫婵想了想,拒绝:“你说的这些,我不需要。逮一个当地人,将剑架他脖子上,莫说当地风俗势力,连路过的小孩长了几颗牙,我都能问得清清楚楚。” “……” 沉默片刻后,陆青升仍不死心:“……那我可以为你哼小曲,讲书……这些,总不会也要将剑架在他人脖子上,逼他人强行为之吧……” 这回,卫婵稍稍来了些兴趣:“你还会哼小曲?哼两句,我听听。” “好。” 陆青升毫不怯场,在心里找了找调,开口就唱:“南有乔木,不可……” ——平心而论,他唱的并不难听。 可令卫婵无语的是,他借了卫婵的口。 眼看四下里无人,一片寂静的宫道中冷不丁响起歌声,卫婵眼皮一跳,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低声骂他:“你想死是不是?” “……” 陆青升又沉默了一瞬,弱弱道:“……不是你让我唱么?” 卫婵左右看看,确认没人注意到这诡异的一幕后,才皱眉道:“让你唱,又不是让你唱出声。” 对方依旧委屈:“你也没说,不能唱出声……” “闭嘴吧你。” “……” 被凶了一句,陆青升也难得没有赌气消失,再次争取:“那你说……你需要什么?说不准我能给你……” “……嗯?我需要什么?” 卫婵本还在东张西望,闻言怔忡一瞬,又将心思收了回来。 她再度放慢脚步,很认真地琢磨了一会,掰着手指开始数:“我需要一个美貌,脾气好,嗓音好听,聪明,有钱,耐心,乖巧,身长八尺,爱干净……的年轻男人。” “……” 这回,陆青升消失了小半盏茶的时间,才夹着声音出现:“……阿婵若是喜欢,上面的每一条……我都能做到。” “……” 见卫婵不说话,心声也一片空白,陆青升短暂地思忖了一下,换了个更扭捏些的声音:“阿婵喜欢谢兰庭……既如此,我也可以学谢兰庭说话的。” “……” 卫婵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捂上耳朵深吸一口气:“闭嘴!” 偏偏陆青升的奇怪动静并不能因此被隔绝,依旧清晰明了:“……为何?是我学得不像么?那我也可以……” “……好了。” 实在受不了这等与太监一般的扭捏声音,卫婵妥协:“好了!我带你!我带着你!我去哪都带着你……别嚎了。” “……当真?” 听着陆青升换回正常说话时的声线,卫婵脑子里那根快要扯断的弦终于松懈了下来。 她浅浅地在心里安慰了自己几句,才回道:“……当真。” “我不信,”陆青升很谨慎,“你之前出尔反尔骗我,我还记得……照你所言,你发毒誓。” 卫婵一刻不耽搁,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除非你愿意,绝不会丢下你。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善终。” “……好。” 即便只有一个字,卫婵也能听出陆青升实实在在地松了口气。 他安安静静待了一会,忽地又笑出声来,恢复了一贯的轻佻嗓音:“你方才所发之誓,倒像是要与我定情一般。” 时下已经走过了那段长长的宫道,到了连接花园的游廊上。 秋日正午阳光明媚,四下里无人,只有花树招摇,宁静祥和。 卫婵也不骂他,很平静地承认下来:“嗯,确实像要与你定情。” 陆青升明显一愣:“……欸?” “知道我这么多秘密,偷偷摸摸旁观了我这么久,难不成,你还想将来能与我一别两宽,再无瓜葛?” “……” 听得出来,陆青升对此很是欢喜:“当真?你当真不会与我决裂,要同我长久……” “嗯,”卫婵打断他的话,认真道,“我记得你说,你有钱。等你回去以后,我会一直缠着你,花你的钱,住你的宅子,直到你穷的叮当响,再拿不出一个子来。” “然后呢?”陆青升的声音里甚至有了几分期待,“然后,就换你养我?” “然后?” 看了眼已经近在眼前的宫室,卫婵停下脚步想了想,继续道:“然后,我把你卖给京中有断袖之癖的有钱人……打着天下第一美人的旗号,应该能卖很多钱吧?” “……” 不出意外,陆青升又消失了。 卫婵见怪不怪,幽幽提议:“如今正值用午膳的时候,谢迎玉书房应该没人……去瞧瞧?” 陆青升答应得很快: “走。” 第35章 梁上君子 谢迎玉的书房前,有四位护卫,书房后的树上,还挂了一位。 卫婵琢磨了一下,直接绕小路到屋后,将树上那人敲晕,搭在树枝上,而后从后窗翻进了书房。 陆青升紧张得很:“轻点轻点……外面那么多人。” 卫婵没好气:“再说晦气话,我立马就走。” “……” 陆青升小小地安静了一下,又弱弱出声:“你别动,我来找。” 横竖也懒得掺和他的事,卫婵一口答应下来:“找吧,动作快些。” 原以为陆青升笨手笨脚,会惹出一堆破事,不曾想,他手脚相当麻利,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将谢迎玉的桌案翻了个底朝天。 惊讶一瞬后,卫婵夸他:“看不出来,你竟还有此等能耐。” 陆青升直起身,得意洋洋地一叉腰:“我有的是能耐。” 卫婵无奈,接管身体后把手放下,继续翻方才的书:“可以了少嘚瑟,谢迎玉该回来了。” “哦……” 可惜的是,翻找了小半日,并无所获。 陆青升纳闷:“……怎么可能没有?” 卫婵想了想,反问他:“他要害你师父,不是一句话的事么?怎么可能留下证据?” “……” 陆青升没有回答,只将目光投向了整间书房里唯一没被他碰过的古画。 犹豫一瞬后,他上前,掀起了那副古画。 这回还真让他猜对了——古画下面,赫然是一个隐藏的把手。 陆青升很有自知之明:“可能有机关,你来。” 卫婵也被这物件勾起了兴趣,闻言并未推辞,只撩起衣裙垫在把手上,而后侧身避开把手的正面,小心翼翼地拉开。 好消息是,此处没有机关。 坏消息是,把手拉开,里面有一扇一尺见方的小门,小门上挂了把铁锁。 二人一起沉默一瞬,陆青升自告奋勇:“我来。” 卫婵没吭声,任他从发髻上抽下一根金簪,塞进那锁眼里,左右不断试探。 约莫十息左右的功夫,“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这回,不等陆青升开口,卫婵就主动握住那把手,向外拉开。 里面依旧没有机关,只有一个红漆小盒子。 卫婵犹豫了一下,再度撩起衣裙,缠在手上,伸进去将那盒子取了出来。 她打开,里面有一封信,还有一块半月状的白玉佩。 看见那玉佩的瞬间,陆青升似是被刺了一下,忽地激动起来:“这……这玉佩,与我师父送我的是一对!” “……” 卫婵被他吓了一跳,稳了稳神才问:“一对?” “是,”陆青升伸手去拿那玉佩,语气笃定,“当初师父送我另外半块的时候,就给我看过这半块……两块半月合二为一,才是一块整玉。” “那你的半块……” “……在晏京。” “哦,”卫婵琢磨了一下,好奇道,“那……两块合在一起,可以召唤神兽么?” “……” 陆青升纳闷:“不清楚……可这半块,怎么会在谢兰庭手里?” 卫婵合理猜测:“兴许如你所说,你师父真被谢迎玉杀……关起来了。” 陆青升脱口而出:“不可能。” “……为何?” “……” 沉默了一会儿,陆青升绕开了这个问题,径直去翻那封信:“没时间了,先看这个,回去再慢慢说。” 这些本也不关卫婵什么事,卫婵懒得追问,便随他去了。 只是,不等二人将那封信展开,外面就传来了护卫拜见谢迎玉的声音。 卫婵眼疾手快,将那只翻出一角的信迅速塞回盒子,又三下五除二将盒子锁回了墙上的暗格里。 此时跳窗出去已经来不及了,她索性运起轻功跃上房梁,又顺着房梁寻了个偏僻处藏身。 才蹲好,一抬头,卫婵与另一个蹲在房梁上的人对上了眼。 “……” 见她神色一紧,那人竖起食指压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看了眼下面已经在桌边坐下的谢迎玉,卫婵缓慢地舒了口气,向对面那人投了个疑问的眼神。 那人会意,摇了摇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蹲着,将大半个身体都隐入了屋脊暗处。 陆青升显然也被吓得不轻,弱弱出声:“方才……他一直在?” “……应该是。” “你不是高手么?为何竟没有察觉?” “他兴许修习了什么封闭气息的功法……或者功力在我之上。” 陆青升拒绝接受这个回答:“可上回在花园里,他明明并不敌你。” 卫婵无辜:“人各有所长,习武之人也各有所长。他只是剑术不好,内功也不好而已。” “……” 显然,陆青升并不理解。他瞥了眼对面的谢寅,心有余悸:“如今你在此地,他迫于你的威胁,不敢有所动作。若你离开,他定会向谢兰庭告状……届时,谢兰庭必会对你有所……” “所以呢?”卫婵打断他的话,“你想要我做什么?杀了谢寅?还是杀了谢迎玉?” 陆青升斩钉截铁:“杀了谢寅。” “有报酬吗?” “……” 陆青升似是被问懵了,沉默片刻才纳闷道:“我为你的安危考虑,你怎得向我要报酬?” “因为我不怕死,怕死的人是你。” “……罢了。” 看卫婵一副不在意的模样,陆青升妥协:“你既不在意,那便不管了……说不定你死了,我就能回到我自己的身体里。” 卫婵泼他冷水:“做梦。你已经死了将近三个月,说不准,肉体早就腐坏了。” “……” 似是这时候才想到这一茬,陆青升的音调骤然拔高:“坏了!若真如你所说,那我岂不是……” “……” 卫婵觉得好笑,刚想调侃他几句,就听得门口再次传来护卫的通报。 “……殿下,京中天使请见。” 房梁上的三人闻声,皆屏息凝神了起来。 正低头写公务的谢迎玉抬头看向那护卫,斟酌了一下,问道:“天使可有说,此来承谁之令,所为何事?” 护卫躬身行礼,答道:“天使此来,承天子之令,为殿下送一份圣旨。” “圣旨?” 谢迎玉惯来温和的声音里出现了一丝波动。他微微蹙眉:“什么圣旨?” “天使方才透露……是召殿下入京的圣旨。” 此言一出,不等谢迎玉回应,陆青升就先惊诧出声:“天子……召他入京??” 第36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卫婵正专心听八卦,突然听他来这么一句,很是不解:“谢迎玉是天子长兄,天子召他入京有何不妥?” 陆青升沉默一瞬,认可:“……合理。” 但问题是—— 若召谢迎玉入京的是天子,那他谢寻幽是谁? 难不成,是章轻衣另立了新帝? ……也不对。 另立新帝这样大的事,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 陆青升暗自琢磨的间隙,谢迎玉已经随护卫出了门。 脚步声远去,书房里安静下来。 卫婵看向对面房梁上的谢寅,纵身跃下,稳稳落地。 对方也一跃而下,先一步向卫婵道:“你走吧。今日之事,我不会向殿下告发。” “为何?” “不为何。能与我交手的人不多,你要活着,他日与我再战。” 卫婵不屑:“你告发我,我也自有逃生之法。” 谢寅的大半张脸都隐在斗笠阴影下,只露出半截苍白清瘦的下颌。听卫婵这么说,他唇角一勾,也不反驳,顺着她的话道:“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是么?” “是,”卫婵点点头,“那便多谢了。还有,外面树上那位,也请阁下帮我应付一二。” 不等谢寅回应,她便打开后窗,轻快地跃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身后的年轻男子目送那穿着繁琐衣裙,打扮得花花绿绿的身影消失在窗边,原地站了好一会,才默默推门出去。 …… 回到长宁宫时,卫婵被宫人拦在了门外。 看着那个被自己打过的小宫娥着急忙慌地往里跑,边跑边喊娘娘,她无奈地看向面前的宫人,第四次重复:“午时替娘娘训话的人就是我,我……” 那宫人根本不听,死死堵在门口:“你胡说!那日我随娘娘去见殿下时分明见过你!你勾引殿下,非礼娘娘……罪大恶极!我死也不会让你进……啊!!” 卫婵实在懒得再说,一把将她推倒在地,跨过她往里走。 那宫人急急起身,又追上来:“你别想……啊!!” 一只金簪唰地从卫婵手上飞出,插在了她鞋头,将她的鞋和地钉在了一起,害她再次狠狠摔了个狗啃泥。 “你!” 卫婵没回头,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送你了,拿去换点钱买药,算我的赔偿。” “……” 看了眼那只金簪,又看了眼卫婵的背影,那宫人终于没再跟过来。 只是,才到内院,卫婵又遇见了那被自己打了一巴掌的小宫娥。 她本来正手忙脚乱地向殷容比划着什么,一回头看见卫婵,吓得一哆嗦,噤声往殷容后面躲。 而殷容瞧见卫婵,眼睛一亮:“女公子……啊不,阿月妹妹,你回来了。” “嗯,”卫婵上前,看了那小宫娥一眼,吓唬她,“怎么?在向娘娘说我坏话?” “……” 小宫娥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茫然地看看卫婵,又看看殷容,磕磕巴巴:“你……不不不……不是,我……” “好了,”殷容凑近卫婵,小心地牵她的手,“她又不知情,阿月妹妹便饶她一次吧。” 卫婵的目光从那小宫娥身上移到自己手上,又看向殷容,点头:“好……今后她若好好服侍娘娘,我便不与她计较。” 那小宫娥这才听出卫婵的声音,忙不迭跪下,连声答应:“是……阿香明白……阿香一定诚心侍奉娘娘。” “阿香?”卫婵在桌边坐下,瞟她一眼,“好,我记住你了。” “……” 等阿香退下,卫婵问殷容:“之前我在楚王宫时,身上可有带什么物件?” 突然问到如此敏感的问题,殷容愣了一下,摇头:“那时你昏迷不醒,殿下将你安置在他寝宫中,并不允许其他人见你……后来你伤好,也不怎么出来走动,我实在不知。” 看殷容的语气与神色,不像说谎,卫婵便没有追问,转而道:“受伤的那位宫人,娘娘要尽早处置……杀了也好,逐出长宁宫送去干苦活也好。总之,绝不能再留在身边。” “嗯,”殷容乖乖点头,“我已经将她送去了杂役处。” “那就好。” 卫婵说着,看向殷容的手,问她:“上回问你话时,我发觉你身怀内功……你以前,习过武?” “……” 听卫婵这么问,殷容脸上出现了一刹的慌乱。 她抬眼看了看卫婵,犹豫着缓缓开口:“我以前在殷府时,曾……曾学过一点点……” “殷府?谁教你的?你学了多久?” “我……” 似是不太愿意提起这件事,殷容皱着眉低下了头,支吾道:“就是……一位友人。他只教了我一月有余,便离开了殷府。我并不知他名姓……也已经好多年未曾见过他了。” “……” 不知怎么,卫婵嗅出了一点绯色传闻的味道。她轻咳一声,没再往下问,只道:“那如今,若有人愿意教你,你还愿意学么?” “这……” “不愿意也无妨,”看她神色略有些为难,卫婵缓了语气,“你已经是楚王后了,习武于你而言,并不是什么很必要的生存技能,你可以拒绝。” “不,”殷容抬眼,飞快地与卫婵对视一瞬,又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踟蹰道,“我自是愿意的,只是我愚笨,不知……是否有人愿意教我……” 后面的话,她越说越没底气,声音一点点小了下去。 陆青升乍得冒了出来:“好茶。” 卫婵还没反应过来:“……嗯?” 陆青升没有理她,径自消失了。 已经习惯了他冷不丁出来絮叨两句,卫婵也懒得多问,转向殷容:“若娘娘愿意,阿月可以亲自教习娘娘。” 殷容依旧愁苦着脸,小心地看卫婵一眼,又低下头:“可阿月妹妹不到半月的时间便要离开,如此匆忙,如何来得及?” “来得及,”卫婵信心满满,“我教娘娘,七日足够。” “……” 殷容明显愣了一下,抬头与卫婵对视片刻,才轻轻颔首:“好……我相信妹妹。” 卫婵笑笑,顺带道:“今后,娘娘唤我阿月便好。我一介草民,妹妹二字,实在当不起。” “……也好。” “既如此,阿月便不打搅娘娘了。” 卫婵说着,站起身来:“明日辰时尚有一场大戏,娘娘今日,好生歇息。” 第37章 陈什么婉 次日天还不亮,殷容就差阿香来唤卫婵了。 陆青升困得口齿不清:“刚闭眼,怎么就又要上朝……” “请安,”卫婵一面打哈欠,一面纠正他,“上什么好……上什么朝?胡说八道。” “啊……哦。” “别迷糊了,醒醒,今日有事要你帮忙。” “啊?”陆青升的声音听着清醒了些,“要我帮忙?什么忙?” 卫婵已经换好了衣服,一屁股往桌前一坐:“你猜猜。” “……” 短暂的沉默后,陆青升拒绝:“怎么又要我打……我不干。” 卫婵对着镜子拿起眉笔,在眉毛上比划了两下,发现自己不会画,又默默放下,转而苦口婆心地劝陆青升:“我出手,多半是要死人的。你也不想因为我一时失手,就惹上什么麻烦不是?” “……” 陆青升没说话,只重新拿起那支眉笔,浅浅蘸取黛粉,对镜点上眉头。 在卫婵还没开口问时,他便先一步否认道:“我并无妻妾,也无异癖,别猜了。” 心思被看穿,卫婵眨眨眼,看自己的手在自己脸上描描画画,揶揄道:“那你还涉猎颇广……阵法画得不怎样,眉倒是画得漂亮。” “不敢当,”对方画完,把笔一搁,吊儿郎当,“还得是阿婵长得标志。” “……恶心。” “口是心非。” “……” 卫婵咳了一声,起身理了理衣裙,抬步往外走:“少废话,事情办砸了,我即刻请道士。” 陆青升不满:“又威胁我。” 这次,卫婵没搭理他,只满脑子琢磨起了自己的事。 …… 到长宁宫时,已经距辰时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了。 看了眼空荡荡的前厅,卫婵毫不意外。她看向殷容背后眼观鼻鼻观心的阿香,从容道:“走,随我去找个人。” 阿香一愣,指向自己鼻头:“……我?” “你。” “……” 看得出来,她一万个不愿意,但还是跟着卫婵出了门。 临走前,卫婵不忘嘱咐殷容:“娘娘只在此处等着就好,先莫要走动。” 殷容比昨日信任了她许多,没有分毫犹豫,点头应下:“好。” 出了门,卫婵才问阿香:“天子赐给楚王的那位娘娘,姓甚名谁?” 阿香本来低着头狂走,闻声一愣,慢下了脚步:“娘娘姓陈,单名一个婉字……据说,是陛下近臣陈司徒的独女。” 卫婵还没来得及点评,陆青升的声音就冒了出来:“她胡说,陈司徒是楚王的人。” “你怎……” “我怎么知道?” 对方哼了一声,才答道:“我自然知道,京中人人都知道。” “……” 卫婵撇撇嘴,不作回应,只向阿香道:“去陈婉宫中。” “……是。” 七拐八拐,到陈婉宫中时,恰好辰时。 门口洒扫的宫人不认得卫婵,但似乎认得阿香。见他们过来,那几人齐齐停下手上的活计,围了过来。 卫婵依旧先礼后兵,好声好气地问道:“王后娘娘昨日下令,今早辰时,众妃长宁宫请安。请问王妃,为何还未到场?” 见她出来问话,其中一位宫人没好气地摆了摆手:“去去去,什么请不请安的,没听说过!你少在此处胡扯,打搅王妃娘娘休息,当心殿下降罚!” 卫婵耐心:“方才不知道,情有可原,但现在总该知道了……去告诉王妃,若她不出来,这三十杖,我会亲自动手。” “哎呦,干什么?吓唬我们?” 另外一个黑黑瘦瘦的宫人站了出来,伸手就往卫婵鼻子上戳:“你算什么……啊啊啊啊!” 即便昨日已经见过了卫婵的手段,可同样的场景再现,阿香还是吓了一跳,哆嗦着往后躲了好几步。 而卫婵面色不变,一把甩开那已经疼晕过去的宫人,淡然地擦了擦手心的血,看向另外几个宫人:“我数十个数,唤陈婉出来。”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卫婵就伸出食指,念出了第一个数:“一。” 看了眼地上的半截断指,其余宫人们后知后觉地尖叫出声,四散而逃。 卫婵收回手背在身后,继续道:“二。” 方才还聚集了好多人的门口,此时已经只剩下了卫婵二人,还有一个昏厥过去的太监。 阿香瑟瑟缩缩地上前,小声问卫婵:“殿下很看重这位王妃的……以往,殿下甚至为了她,多番责罚王后娘娘。女公子这样做,怕是不好……” “……”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卫婵愈发来了劲。她一口气把剩下八个数数完,抬步跨进了大门。 顺着方才宫人们跑去的方向,只消小片刻,卫婵就见到了那位传闻中的陈婉。 光看外貌,她倒真配得上婉之一字,温婉柔顺。 可她向卫婵看来时的目光,却明显多了几分倨傲。 二人对视,陈婉上下扫了卫婵一眼,秀气的眉头微微一紧,有些诧异:“怎么是你?” 不用想也知道,又是卫婵失忆前的陈芝麻烂谷子。卫婵懒得理她,径直道:“昨日王后下令,辰时未到长宁宫请安者,杖三十。请娘娘受罚。” 陈婉原本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嘲讽出声:“……就凭你,还想罚我?” “……” 卫婵也不废话,顺手拎起一旁的灯台,徒手掰断头尾的装饰,只留下一根小臂粗的铁棍。 一根百余斤的实心铁棍,在卫婵手中抡起来如寻常玩物一般轻松。如此情景,到底还是令陈婉坐不住了。 她起身往宫人身后退,语气却还是那般傲然:“本宫可是陛下亲赐于楚王殿下的王妃!你胆敢对本宫不敬,就是对陛下不敬!” “……” 陈婉的话音都没落,虚空里就传来了陆青升的一声嗤笑:“愚蠢。” 卫婵谁都没理,径自拎着那根铁棍往前走。 宫人们知道她是冲着陈婉来的,却又不敢抛下陈婉不管,各个两股战战,神色紧绷,瞪着眼睛看她一步步逼近。 眼看自己身前的影子一点点攀上众人的脚,将他们笼罩起来,卫婵将那铁棍往地上一杵,咚的一声闷响,吓得所有人都一起哆嗦了一下。 在一片死一般的宁静中,卫婵举起棍子,左右一拨,将挡在陈婉前面的两个宫人推倒在地。 她盯着陈婉已经煞白的脸,微微扬了扬下巴,从容道:“娘娘现下,有两个选择……” “一,挨三十杖,卧床养伤。” “二,现在出门,亲自将所有没向王后娘娘请安的王妃,一个不落地带到长宁宫。” 看着陈婉重新恢复了一点神采的眼神,卫婵笑笑,和气道:“机会我给了。还请娘娘,尽早决策。” 第38章 卫婵?我? 这种事情,还有什么好决策的? 陈婉不傻,自然是表面妥协,却在半路上拐了个弯,去寻谢迎玉告状了。 但事实令她很失望,谢迎玉根本没有见她。 一番纠结后,她最终还是只能依卫婵所言,将事情妥帖办好。 ——这些,都是阿香偷偷尾随陈婉,带回来的情报。 卫婵其实并不关心这些,她掺和此事,纯为解闷,顺便给谢迎玉添乱。 所以在陈婉带着一大帮王妃来向殷容请安后,她便溜之大吉了。 出了长宁宫牵上马,卫婵一路往之前的医馆而去,想找白胡子小老头配副治能增进内力的药。 可没想到,前两日还开门的医馆,此时竟人去屋空。 这小老头……还真回家养老? 卫婵不太信,于是在门口坐着等。一直等到天黑,也不见有人来。 无奈,她只能去往附近的村庄,查问小老头的下落。 一位路过的大伯说,卫婵去寻小老头辨认药方的那日,小老头的医馆就已经关门了。 ……此时再回想那日的事情,卫婵才察觉出些许不对来。 她琢磨许久,问陆青升:“这世上会不会有能使人陷入幻觉的药?那日谢寅身上的味道,兴许就是……” 陆青升很笃定:“会。” “……你如何得知?” “我见过。” “……” 卫婵深吸一口气,打马回城:“我去找谢寅。” 巧合的是,她才走到半途,就在城门口见着了谢寅。 他牵着马,似是要出城,很匆匆的模样,埋头苦走,不看周围的人。 卫婵直接横马在他面前,拔剑指向他,语气冷冽:“景阳城外医馆的老人,是你所杀么?” 谢寅戴着斗笠,微微抬头看了她一眼,否认:“我没有。” “那他人呢?” “我不知。” 卫婵没有耐心:“你再敷衍我一句,我便杀了你。” “……” 应是知道卫婵真会下手,这回,他犹豫了一下,点头:“跟我来吧。” 知道他不能将自己如何,卫婵收剑,随他一并出了城。 二人回到当日躲雨的茅草棚,谢寅自顾自地在之前的位置坐下,摘了斗笠,坦然开口:“殿下要我杀了那医师,但我将他送走了。” 前半句,卫婵并不意外,她径直问道:“送去何处?” “他的故乡。” “我如何信你?” “我与你一样,是花辞树的细作。” “……啊?” 突如其来的消息,使卫婵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怎会……” “我并无骗你的必要,谢迎玉已对我有所怀疑,”谢寅面无表情,看着不像说谎,“卫婵,我没有时间了。” 卫婵才接受了上一句,又因这一句而愣了一下:“……你叫我什么?” 谢寅从容地重复了一遍:“卫婵。” “我是……我是卫婵?” “你当然是。那日在谢迎玉面前,不过是为了演戏。” 谢寅说着,看向卫婵,眼神里带了几分探究:“还有,花辞树中有人说,你带着从楚王宫偷出来的东西叛逃了……我不敢相信你。” “……” 他的话东一句西一句,卫婵又不知情,难免混乱:“……我?叛逃?楚王宫偷出来的东西,又是什么?” “谢迎玉让你去寻的锦盒。” “……啊?” 谢寅似是有些无奈:“是那锦盒。可盒子里应该不只有信……可惜,除了你,再没人见过那物件。花辞树没有收到,谢迎玉也没有收到,你将那锦盒,带去了何处?” “……” 他说的这些,卫婵一样都没听过。 她茫然:“我不知道。” 看卫婵确实不知所措,谢寅没再追问:“不知道便罢了……待你恢复记忆,一切自会水落石出。” “所以谢迎玉让我恢复记忆,也是真的想要那锦盒?” “嗯。” “可那盒子不是本来就在楚王宫吗?” 谢寅想了想,猜测道:“里面兴许有对他不利之物……因为是意外发现,并非任务,因此,盒中之物只有你一个人见过。” “……” 卫婵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会,又问他:“那阿枝呢?” “当时盟主派她与你一并进入楚王宫,刺杀楚王身边的一位幕僚。但任务过程中,你无意发现了那个锦盒……事成后,你带着锦盒不知所踪,阿枝被谢迎玉抓到。严刑逼供后,谢迎玉发现她当真对锦盒之事一无所知,于是给她下了蛊,想用她来钓出你。” 一口气讲了太多事,谢寅停下顿了顿,才叹息:“阿枝的蛊毒来自谢甲,可谢甲已死……” “谢甲?” “是。” “……” 卫婵在心里问陆青升:“你曾说过,谢迎玉身边会蛊术之人是欧阳神医……那如今,是谢甲也会蛊术,还是谢寅在说谎?” 陆青升好一会没说话,最后慢吞吞道:“我不知道,但我所说,必定为真。我发誓,若有假,便要我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 卫婵没再理他,又问谢寅:“那我身上的蛊,又是怎么来的?” “这便要问你自己了,”谢寅重新将斗笠戴上,抬头看她,“花辞树有人说你叛变,便是因为此蛊……他们说,你以埋蛊为誓,向谢迎玉投诚。” “……” 卫婵纳闷:“我以前,竟是这种人么?” 谢寅眸色微微一动,轻咳一声,收回了目光:“……差不多。” 卫婵浅浅挣扎:“……不可能。我沿途过来,旁人口中的卫婵,可不是你说的这般。” “……那是因为你好面子,人前不肯折腰。” “……” 卫婵还没想到如何回应,陆青升就先在她脑子里笑成了一团:“装哈哈哈哈……” “你闭嘴。” 心里郁闷,语气难免也不好。她站直了身子,问谢寅:“花辞树往楚王宫安插这么多人做什么?盟主与谢迎玉有仇么?” “不是,”谢寅正经起来,认真答道,“因为花辞树还靠买卖情报盈利,而谢迎玉的人脉极广,盯紧他,等于控制了半个朝廷的情报。” “……朝廷的情报也敢买卖?”陆青升忽地打住笑,语气诧异起来,“不想活了?” 卫婵没理他,只拉回最开始的问题,再次向谢寅确认:“你说我是卫婵,有证据么?” 第39章 你要随我一起去 说不清为何,卫婵总觉得,传闻中的卫婵,她并不喜欢。 因此,要将自己和传闻中的那个人联系到一起时,她心中很是抗拒。 好在面对她的疑问,谢寅思索片刻,摇头:“现下没有。” 卫婵竟觉得松了口气:“……我知道了。” 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谢寅叹了口气:“你信不信,并不重要,待你恢复记忆,自会知晓一切。” “……” 卫婵看他一眼,没有接话,翻身上马:“回去了。” “等等。” 本已打马欲走,闻言,卫婵又退了回来:“还有何事?” “你昨日在谢迎玉书房里找到的信,写了什么?” “……” 写了什么? 她也没看哪。 卫婵摇头:“没看清。谢迎玉回来得着急,我只看了没几个字。” “那你看见了什么?” “忘了。” “……” 谢寅抿唇,似是无奈:“罢了,回去吧。” 这次,卫婵什么也没说,径直上路了。 走出去一段距离,她才问陆青升:“昨日,你看清楚信里写了什么吗?” 陆青升沉默了一会,道:“没有。” “真没有?” 他又沉默了一会,改口道:“……那信开头,是你……是卫婵的名字。” “……写给卫婵的?” “是。” “……” 见卫婵不出声,陆青升提议:“你若好奇,再回去看一遍就是。” “晚些去,”卫婵心里乱糟糟的,“昨日接了圣旨,谢迎玉定是要入京去的。他定不放心我,会设法控制我。” “那你打算如何?先不回去?” “不回去,便要断药,不行。” 卫婵否定了他的话,又解释:“我担心的不是他控制我,是他伤害阿枝或者齐秀。” 陆青升很轻地笑了一声:“……你竟还在意这些?当初将齐秀丢给谢迎玉做人质时,可不见你这般在意她。” “正因当时不在意,此时才愧疚,才会担心她。” “那就去问问谢寅,齐秀被关在何处。” “谢寅都说了,谢迎玉并不相信他。且那日我与谢寅切磋时,谢迎玉带走了齐秀,多半也是为了躲开谢寅……问他不是白费功夫?” “……” 陆青升安静了一会,夸她:“你倒是比从前聪明了些。” 卫婵并不在意他的评价,反而问道:“你从何时开始,借居于我的身体?在我失忆前,还是在我失忆后?” “在你从囚车上醒来的前一瞬。” “当真?” “若有假,我受天打雷劈,烈火焚身,日夜不息。” “……” 卫婵失望,什么也没再说。 …… 回到楚王宫,漫无目的地晃荡到长宁宫,刚一进去,阿香就欣喜若狂地跑过来报信:“女公子,楚王殿下来了。” 卫婵点头:“知道了。” 阿香并没有察觉她的烦闷,还跟在她身后絮絮叨叨:“……殿下已有很久很久很久没有来过长宁宫了,以往都是其他宫中的下人们显摆,楚王殿下如何如何赏赐,如何如何重视他们主子,自己如何如何沾光……如今,可算轮到我们长宁宫了!” “……知道了。” 看自己说了好半日,就得了这么句回应,阿香终于发现了卫婵的不对劲。 她偷偷地瞟了眼面无表情大步往前走的卫婵,小心问她:“女公子今日,可是遇上了不快之事?” “不关你的事。” “……是是是,”知道自己确实多嘴了,阿香拍拍自己的嘴巴,找了个借口开溜,“女公子先去,我要替王后娘娘传话,便先告退了。” “传什么话?” 正走了一半的阿香脚跟一旋,转了回来:“娘娘说,今日以后,长宁宫清晨的洒扫时间,提前一个时辰。” “……” 卫婵点头:“去吧。” 进了长宁宫主殿,一进门,就瞧见了面对而坐的谢迎玉与殷容。 见卫婵来,原本沉默对坐的二人一并开口。 “……阿月。” “阿月。” 卫婵在他二人中间站定,先向殷容招呼了一句:“晨间尚有旁的事在身,走得匆忙,未来得及与娘娘禀明,还请见谅。” “无妨无妨,”殷容偷偷看了眼一旁的谢迎玉,又向卫婵微微一笑,“你我并非主从,有私事尽管去处理就是,不必向我交代。” “好。” 卫婵随便答应了一句,转向谢迎玉:“殿下。” “……” 方才卫婵与殷容说话时,谢迎玉一直在看她,此时卫婵看过来,他反而移开了目光,看向手边的茶盏,淡淡道:“今夜亥时,来我宫中取药。” “嗯。” “好了,孤尚有政务,便回去了。” 说着,谢迎玉站起身来,就要离开。 殷容也匆匆起身,唤他:“殿下……天色不早了,何不用过晚膳再回去?” “下次。” “可……” 看殷容握帕子的手攥得死紧,卫婵截住她的话,搭腔道:“殿下不日便要入京,何不应娘娘之邀?下次,未必是什么时候了。” “……” 谢迎玉怔了一瞬,转头看向卫婵:“你如何得知?” 卫婵轻描淡写:“听人说的。” “……” 他再次沉默片刻,神色几经变幻,最终颔首:“好,难得王后作邀,孤也不好拂了王后的意,有劳王后操持。” 殷容本有些失落,闻言,眼睛又亮了起来。 她看卫婵一眼,眼中满是感激,又转向谢迎玉,盈盈一拜:“照料殿下,是妾身之责,请殿下稍候。” “好。” 谢迎玉移开落在卫婵脸上的目光,重新坐了回去。 殷容带着侍女离开,殿中余下卫婵与谢迎玉。 见四下无人,谢迎玉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这才问道:“听人说,是听谁说?” “不记得了。” “知晓此事的没几个人……我总能查到的。” 卫婵毫不在意,在他对面坐下:“那殿下去查便是,又何苦问我?” “……” 谢迎玉长相偏清秀,皱眉时也不见多少震慑人的威严,反倒是有些无可奈何的幽怨。 闻言,他蹙着眉拢了拢衣袖,没再纠结这个问题,反而顺着卫婵的话,说了句让卫婵有些始料未及的话。 “是,我确要入京……而且,你要随我一起去。” 第40章 我有数 卫婵不解,十分不解。 她拧起眉来,反问:“我去做什么?” 谢迎玉放下茶杯,纤长的手指从桌沿上划过,从容道:“你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长途跋涉,想来疲惫。” “阿月竟会疲惫?”对方眨眼,“我还以为,阿月不愿与我同行。” “怎么会?”卫婵看他,面上的不满稍稍收敛了些,“殿下相邀,阿月求之不得。” “那便就这么定了,三日后出发,阿月早做准备。” “……” 卫婵再看他一眼,没有反驳,只将视线转向门外,心底暗暗盘算。 …… 因之前答应过殷容,要教她习武,因此这三日里,卫婵加紧了时间。 好在殷容有过功底,人又不算笨,加上卫婵的功力实在深厚,这三日里虽未教她实招,却教了她如何自行修习。 授之以鱼,莫如授之以渔,天下功法千千万,可其内里终有相通之处,卫婵能有今日之成,也并非靠着千锤百炼,而是摸通了其中的门道。 唯一可惜的是,她失忆了,否则,还能教殷容些更实在的,已经她验证过的东西。 但也足够了。 萍水相逢,她没必要真交出全部家底。 这几日里药照常喝,但纳闷的是,卫婵一点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 关于过去的事,哪怕零星片段,也毫无踪迹。 横竖没有抱太大希望,倒是无妨。 只是陆青升似乎很焦灼,几次直言问她,何时再去谢迎玉书房一探。 实在被他催得头疼,趁着夜黑风高,卫婵只能再度翻进了书房。 这回,她将屋子认真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漏网之鱼,才重新打开了墙上那暗格。 意外的是,里面的东西不见了。 陆青升的反应先她一步:“看来谢迎玉有所察觉……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无妨,”卫婵平静,“即便被发现了又能如何?谢迎玉暂时不会杀我。” “你也说了暂时,若他……” “啧,”卫婵翻出窗外,面不改色,“要死也是我死,你怕什么?” 陆青升诚实:“怕你死后,我要寄生于旁人身上……若那人腌臜俗气,举止不端,抑或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那我便要吃苦头。” “……” 卫婵没多说,只回了他一句:“安心,我有数。” 陆青升沉默下来,显然并不信她。 回到长宁宫,路过下人们的住处,卫婵又想起了阿枝。 说来奇怪,之前她明明见阿枝就在长宁宫中,可来了这么久,竟一次都没遇见她。 担心谢迎玉发现她们已有往来,对阿枝不利,卫婵又不好大张旗鼓地寻她,只旁敲侧击过几次。 只是阿枝或许未用真名,几次探听,皆无功而返。 加上近来要操心的事情颇多,卫婵便将她忘在了脑后。 但眼下…… 心中一动,脚下步子一转,往下人们的屋舍而去。 如今早已过了宵禁的时间,卫婵一身夜行衣,摸黑窜进别人屋中,贴近正睡觉的宫人,一张脸一张脸地细细分辨,着实有些惊悚。 但夜太深了,她也会困,懒得去想什么更好的办法,索性就这么做了。 陆青升很头疼:“你这个脑子里整日都装了些什么?” 卫婵不理会他,只觉得眼花:“怎么这些人瞧着都长得差不多?” “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原本就差不多,如今眼睛一闭,又无神态可供区分,你还没记清楚她的长相,自然认不出来。” “胡说,我记得她的长相。” “胡说,你脑子里一片空白。” “……” 卫婵放弃:“你说得对,走吧。” 摸黑出了门,陆青升才松了口气:“等进了京,你还是将我送回去吧,我害怕。” “我不进京。” “什么?” “我不进京,”卫婵重复一遍,“答应谢迎玉,只是为了看看他想做什么。” “那你去哪里?寻亲?你去何处寻亲?查?如何查?回花辞树?” 自问自答一大串后,陆青升终于停下,叹气:“你这……” “我意已决,”卫婵的语气很坚定,“无论是否恢复记忆,我都需要一个安定的容身之处。” “……” “阿姐?” 不等陆青升再回应,一个细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唤住了卫婵。 一回头,正是阿枝。 看见卫婵,她眼睛一亮,边警惕地左右看看,边小跑过来,压低声音道:“方才在屋中,我就察觉是阿姐,只是屋中昏暗,不好辨认……阿姐来寻我?” 卫婵纳闷了一下,点头:“是,我有话问你。” 她才刚说完,便听吱呀一声,对面那排屋子的门开了。 二人皆是习武之人,身体的反应比脑子更快,先后闪入了阴影处。 阿枝的声音压得更低:“这个点会有宫人起夜,此处不是说话的地,阿姐先随我来吧。” “好。” 七弯八绕,寻得一处林子,二人找了个地方藏身,卫婵这才开口:“你认得谢寅么?” “谢寅?谢迎玉身边那位……” “对。” 阿枝摇头:“不认得。” “当真?” “当然不认得,”见卫婵将信将疑,阿枝面露不解,“我与他各事其主,甚至称得上对立,为何要认得他?” “各事其主?”卫婵四下看了看,低声道,“可他说,他也是花辞树的人。” “他?” 阿枝语调一提,很是诧异的模样:“他怎会……当初你我任务完成后,就是他拦下了我。” “……啊?” 卫婵才啊了一声,阿枝就又话锋一转:“但……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啊?” 看卫婵不解,阿枝解释:“花辞树中,有刺客与细作两条线。阿姐与我同属刺客,在日门,另外的月门,则多为探听情报之人,平日里,二门的消息并不相通。” “即便同往一处任务,也不会通信么?” “布置耳目不易,避免被连根拔起,一般不会相互通信。” “……” 卫婵琢磨片刻,点头:“我知道了……你近来可好?” “王后娘娘待下宽厚,近来又有阿姐撑腰,长宁宫比之前要光彩些,我自然也很好。只是……” 看她转折,欲言又止,卫婵好奇:“只是怎样?” “只是……” 阿枝迎向卫婵的目光,小心道:“据说,殷容早些年,也是个毒辣的主,阿姐可要小心。” 第41章 遇袭 卫婵很难想象,毒辣二字,会与殷容有什么关联。 她啊了一声,茫然:“怎么会?” “是长宁宫的宫人所说,”阿枝的声音很轻,“她常常暗地里伤害楚王接触过的王妃,且多次毒害陈婉。楚王曾因此多番责罚过她,又一直冷落她,她才稍稍消停些……” “……” 这个版本,听着像殷容那个版本的对立面,令卫婵也恍惚了一下:“竟有此事?” “嗯……总之,阿姐要小心。” “知道了。” 答应完她,卫婵还是没忍住补了一句:“若她真有这般气性,倒是好事。” ——本还纳闷,殷容这么柔弱的性子,即便教她再多,遇事怕也只会哭唧唧。 可若她是个黑心小娘子,那就不枉费卫婵一番努力了。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她一心维护谢迎玉…… 那也无妨,只要是在楚王宫闹事,最后都得落在谢迎玉身上。 想想他表面温和微笑,暗里眉头紧皱,烦闷恶心的模样,卫婵就觉得有意思。 只是,阿枝不理解她的恶趣味,纠结一番,摇摇头,弱弱道:“……阿姐保重,我得回去了。” “去吧。” 目送阿枝离开后,卫婵晃晃悠悠,绕开巡夜的宫人,回屋睡了个囫囵觉。 次日中午,她空着两只手,随入京的队伍一起出发了。 不知是不是还没有从之前的阴影里走出来,谢迎玉将卫婵的马车安排得离他十万八千里。 而卫婵坐不惯马车,又不想风吹日晒,只能日日在车里闷头睡大觉。 直到有天,她被一阵急停甩到地上,磕到脑袋。 稀里糊涂地坐起来,刚想发火,就听得外面一阵喧闹。 陆青升嘶了一声:“好疼……应是遇上劫道的刺客了。” 卫婵刚想问他怎么知道,便有一支箭倏地穿过车帘,飞了进来。 身体先脑子一步,避开了那支箭,她回头透过车帘上的洞瞥了一眼,恰巧见寒光一闪,有人挥刀劈来。 出于本能,卫婵拔剑接下那人的攻击,腕间用力,将其推出丈余远。 不等那人站稳,她便提剑杀了出去。 果如陆青升所言,外面都是统一着装的黑衣蒙面杀手,显然是有备而来,各个目标明确,出手狠辣,不留分毫余地。 才没一会,地上已经满是官兵的残肢碎肉,鲜血飞溅,惨不忍睹。 卫婵淡然地扫了一圈,没瞧见有什么特别难对付的人,心里略有些失望。 她轻而易举将方才袭击自己的杀手解决掉,而后拎着剑避开人群,径直去寻欧阳神医。 毕竟,往后还要靠她给自己开药,断不能让她死了。 好巧不巧,才没走几步,就瞧见她抱着自己的药箱,东躲西避,穿行在人群里。 之前见面,欧阳神医都是一副冷漠傲气的做派,无论卫婵如何与她搭话,她都不理会。 如今见她如此狼狈,卫婵竟觉得有些好玩。 她慢下脚步,一面帮身边的官兵杀敌,一面留心欧阳神医。 直至有人发现欧阳神医落单,迎头向她杀去,卫婵才踢起脚边尸体手里的刀,轻松抛过去,将那人捅了个对穿。 听见风声一回头,面前之人就被飞来的大刀钉进了地里,银发女子吓一大跳,猛地往后退了几步,抱着药箱踉跄着跌坐进血水里。 见又有人向她杀来,她急急起身躲避,却在撑地时一把摸到了一只断手。 虽说日常救死扶伤,并不少见血腥,可别人的性命受威胁,和自己的性命受威胁,终究是不一样的。 看了眼手中之物,她整个人登时一震,颤抖着抛出那物,死死护着自己的药箱,手脚并用地往后躲。 原以为这回死定了,却不想,铛的一声,那本该劈在她身上的刀被弹开,飞了出去。 不待欧阳反应,一只有力的手伸过来,拎鸡仔一般拎着她的胳膊,直直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 周遭一片混乱,喊杀声声嘶力竭,兵器相接尖锐嗡鸣,处处都是浓重的血腥气,混着呛鼻的焦土味,黑影闪动,令人眩晕。 一个清凌凌的女音穿透这片混乱,笑吟吟地问道:“你还好么?” 欧阳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迟钝半晌,才循声看去。 打斗扬起的尘土中,一张清丽到与环境格格不入的脸乍然映入眼帘。 那脸的主人瞳色漆黑发亮,端的沉静,似瞧不见自己的处境一般,正认认真真地盯着她看。 欧阳愣住,张了张唇,却没发出来声音。 见她一副吓呆了的模样,卫婵笑得更欢快了些。 她拎着剑往银发女子面前一晃,笑出一排整齐的白牙:“怎么?神医也会怕血吗?” “……” 欧阳这才回过神,见有人朝卫婵杀来,忙提醒她:“有……” 话才出口,卫婵反手握剑往腰后一推,就将那偷袭之人的肚子划了道长长的口子。 她没回头看那人的惨状,只拽着欧阳的胳膊往人群外走,坦然地如入无人之境。 尽管早就听闻卫婵并非等闲之辈,可欧阳惯来只见过她受伤昏迷不醒的模样,和穿得孔雀一样花花绿绿,唠唠叨叨非要和她说话的模样,还从未见过她提剑杀人的模样。 这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过往见到的那个温婉阿月,后来的孔雀阿月,和现下的女杀手,是完全不同的三个人。 正胡思乱想着,再一抬头,周围已经没人了。 走在她身前的少女停下脚步,收剑回鞘,撒开她的胳膊,叉腰看她:“平日里那般冷面,我还以为,神医面对险境,也能面不改色,从容应对呢。” “……” 知道卫婵是在为之前的事寒碜自己,欧阳沉默一瞬,摇头:“我与女公子各有立场,之前若有怠慢,还请担待。” “啧,好冷漠。” “欧阳本性如此。” “……” 见对方又恢复了之前那冷淡的模样,卫婵也不计较,只向前一步,笑眯眯地问她:“我身上金蛊,是你的杰作么?” “……是。” 没想到欧阳承认得这么快,卫婵挑了挑眉,才继续道:“给我解蛊。” “……抱歉,不行。” “那我杀了你。” “你不能杀我,杀了我,没人能治你的失忆。” 卫婵双手抱胸,歪着头看她:“治我的失忆,只需十五日……难不成,神医有把握在这十五日结束后消失,让我无迹可寻?” 第42章 那样会对不起过去的我 “……” 欧阳神医被卫婵的问题噎住,一时沉默。 见她无言以对,卫婵也不着急催她,脚步轻飘飘一转,往回去的路上走:“还有十日,神医可以再考虑一番,我等着。” 欧阳正犹豫,一抬头,发现卫婵已经离开,忙不迭追她:“你去何处?” 卫婵脚步不停,远远地留下一句语调轻快的话:“给你家主子收尸。” “……” 欧阳愣怔着停下,又匆匆朝她所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 失望的是,谢迎玉没死,毫发无伤。 看卫婵抱着剑晃晃悠悠地出现,他的视线穿过周围侍卫,落在了她身上。 卫婵面不改色地向他打招呼:“殿下无事,真是太好了。” “……是么?” 谢迎玉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和气,问她:“欧阳神医在何处?” 卫婵摊手:“我如何知晓?” 谢迎玉平静:“我看见你带她走了。” “……” 方才那么混乱的场景,他居然还有空看自己的去向? 卫婵真有几分感动:“劳殿下费神了。欧阳神医还活着,殿下不必担心。” “……她在何处?” “殿下如此关心她做什么?担心我杀了她?还是担心我威胁她?” “……” 谢迎玉似乎对她问出这样的问题很意外,微微蹙眉:“我为何要担心你杀了她?” 想起谢迎玉还不知道自己知道下蛊之人是欧阳,卫婵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从容地转移了话题:“哪来的刺客?” 早知道卫婵不说,没人能逼她说,谢迎玉也没有追问方才的问题,顺着她的话道:“在查,尚不清楚。” “改道吧,”卫婵好心提醒,“今日死伤惨重,对方又那般来势汹汹,必不会就此罢手。” “我有急事,改道浪费时间。” “那你自己走。” “阿月也会怕死?” “不怕,但不想和你死在一起。” “……” 谢迎玉那假面一般的笑晃了一瞬,又恢复原状,若无其事道:“我相信阿月,不会让我死得这么轻松。” “……这倒也是。” 二人算是勉强达成共识。待欧阳回来后,队伍整理一番,再次上路了。 这回,谢迎玉主动和卫婵进了同一辆马车。 安静了一路的陆青升像骤然沸腾的开水壶,在卫婵脑中尖声抗议:“下车!我不与他共乘!” 对面的美人闭目养神,姿容优雅,卫婵正专心欣赏,却被骤然打断。 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忍下怒意:“不行,闭嘴。” “下车!” “不下。你敢自作主张,我就自杀,让你变成真鬼。” “……” 陆青升沉默片刻,问她:“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卫婵满不在乎:“我说了,我这人,不怕自损。” “……那就坐远些,他身上的味道,恶心。” “幼稚。” “你说什么?” “说你幼稚,”卫婵的目光落在谢迎玉脸上,淡淡道,“你不喜欢他,便不让我靠近他……如此行径,幼稚。” “我……” 卫婵打断他的话:“想让我下车也行,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陆青升安静一瞬,拒绝:“不要问我这个,没有原因,我生来就厌恶他。” 说这话时,虽不知他表情如何,但卫婵能感觉到,他是真情实感的厌恶谢迎玉。 想想一路相伴,多少还是有些交情在的,她妥协:“好,那便依你一次。” “……啊?” 显然,陆青升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分量,在卫婵答应他下车时,他的声音里满是茫然。 这点茫然,让卫婵觉得,自己的妥协更有意义了一些。 她果断起身,掀帘出去,也不管马车还在行进,径直跃到路边,稳稳落地。 没回头看谢迎玉的反应,她便转身,往队伍后面走去。 要求达成的陆青升听着心情舒畅了不少:“阿婵,有时候,你还挺像个人的。” “……” 卫婵没理会他奇奇怪怪的评价,找到欧阳的马车后,一跃而上,钻了进去。 车正稳稳地走着,冷不丁有人窜进来,里面正手捧医书出神的银发女子被吓了一跳,惊呼出声:“谁……怎么是你?” 卫婵一屁股坐下,将手里的剑随意往脚底一丢,抬头看向她,笑:“我来保护你。” “……保护我做什么?” “我算过了,方才的刺客还会来。剩下的这些残兵剩将,一定打不过他们。而你还要给我解蛊,你不能死。” “……” 看卫婵一脸认真,欧阳蹙眉:“我没有答应帮你解蛊……还有,那些刺客,与你是否有关?” “与我有关,我还能带着你逃出去?” “……自然能,”欧阳垂眸看向手中医书,似是想起了什么旧事,“你以前,就很会演戏。因为你,殿下险些……” 她没说下去,转而道:“我不可能帮你解蛊的,即便你要杀了我,也不可能。” “是么?” 卫婵对她的回应毫不意外,嘻嘻一笑,又问她:“那若我以谢迎玉的性命相逼呢?你不给我解蛊,我就杀了谢迎玉。” “……你敢?” “赌吗?” “赌又如何?”欧阳抬眼看向卫婵,紧皱的眉头就没松开过,“我大可以在你向殿下动手前杀了那蛊虫……” 她话还没说完,寒光一闪,一个凉凉的东西就贴上了她的脖子。 垂眸看去,光亮的剑面上,照出一张熟悉的脸。 银发,黑瞳,淡红的唇。 欧阳怔住。 卫婵嘻嘻一笑,懒洋洋地往后靠去,清秀的面容上满是戏谑:“怎样?要与我比比,谁的手更快么?” “……” 想到卫婵上车时,随手丢在脚边的剑,竟在眨眼间出现在自己脖子上,欧阳动了动唇,再度哑然。 卫婵淡然收剑,又扔回脚底,半玩笑半认真地开口:“在十五日结束前,给我解蛊。否则,你便去地下,给你家主子效忠吧。” “等等。” 看卫婵要走,欧阳出声拦下了她。 她问卫婵:“你既有这样大的能耐,又为何不直接杀了殿下?还要避开殿下,来威胁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医师?” “……” 说实话,刚听见这个问题的时候,卫婵还真的迷茫了一瞬。 默默思忖片刻,她又坐回了原位。 在欧阳紧张又急于得到答案的目光中,卫婵安静了好一会,才幽幽道:“兴许,是因为不清楚我的过去。” “……什么?” “我不清楚我的过去。” 卫婵迎上她的视线,面上依旧是无所谓的模样,可语气却沉闷了下来:“我以前,似乎很喜欢他……我不想杀错了人,那样会对不起过去的我。” 第43章 恶贯满盈 这种将过去的自己和如今的自己区分开的感觉,卫婵已经体会很久了。 现下尚不能确定,谢寅说自己是卫婵,究竟是真是假。 若是真的,那对卫婵而言,传言中的卫婵,失忆前的卫婵,和现在的卫婵,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三个人。 这种感觉,令她茫然。 陆青升偷摸听完她的心事,好心安慰她:“即便你不失忆,也会逐渐变成另外一个人……人人皆是如此。” 时下已月上枝头,夜风萧瑟,一遍遍将面前跳动的篝火抹平,复而又摇摇晃晃地燃起。 卫婵倚着树桩暗自出神,闻言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是么?” “当然是,”陆青升的语气坚定了几分,“如今的你,和儿时的你,便不是同一个人。” “……” 卫婵叹气:“我不记得儿时的我如何了。” “不记得也知道,一定与如今是不同的……喜欢的物件,向往的事,性格……都会变的。” “哦。”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 卫婵没有在听。 她在想,为什么过去的自己有家人,还会选择去过刀尖舔血的日子。 明明只要待在家人身边,好好照顾他们,就已经足够了。 ……真是奇怪。 见卫婵不理自己,陆青升安静了许久,才再次开口:“若你恢复记忆,会选择归隐么?” 这次,卫婵很认真地回答了他:“会。” “……”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陆青升没再说话。 夜里露宿山林,到底不舒服,又冷又潮湿。 陆青升难得没有唠唠叨叨,任卫婵熟稔地将自己挂在树上,安心睡去。 ——每每这种时候,卫婵就格外相信,她以前确实是杀手。 这种下意识的应对之策和面对艰难时异于常人的从容,没有长久的经验,是练不出来的。 而且事实证明,她挂在树上睡的选择是对的。 因为睡到半夜,又有杀手循迹找来了。 最先发现不对的是巡逻的侍卫,但对方有备而来,侍卫没来得及出声,就被一刀封喉了。 第二发现有人袭击的,是欧阳。 因为她习惯昼夜颠倒,夜里睡不着。 听见她惊呼时,卫婵眼睛都没睁开,剑已经出鞘了。 她翻身落地,顺手抹了一个刺客的脖子,而后看准欧阳的位置,直截了当地去拉她:“跟我走!” 冷不丁被攥住手腕,欧阳被她吓了一跳,旋即又反应过来,匆匆随她往外冲。 逃跑途中看见谢迎玉,卫婵好心地帮他杀了几个就要近身的刺客,便没再管他。 待将欧阳送到安全处,她示意她:“抱我。” 欧阳还在回头看那火光闪动处,闻声茫然:“……什么?” 卫婵懒得回,索性主动揽过她的腰,脚尖轻点,跃上树梢。 不等欧阳反应过来,她便松手,提醒她:“你在此处不要乱动,我去救谢迎玉。” “……啊?等等……等等!” 卫婵没理会,径直跃下树去,把欧阳急切的惊呼抛在了身后。 …… 回到刺客袭击之处,卫婵一眼就瞧见了人群里的谢迎玉。 他身边围了不少侍卫,皆以身为盾,死死地护着他。 其中几人已然遍体血肉模糊,却依旧不退,还在持刀与刺客对峙。 卫婵一面提剑杀上去,一面招呼陆青升:“瞧瞧,谢迎玉这厮,倒是养了不少好狗。” “……是,他惯会笼络人心……口蜜腹剑的伪君子。” “你呢?口剑腹蜜的真君子?” “……我?” 看着卫婵手起剑落,几下就杀出一条血路,陆青升沉默了一会,才道:“我什么也不是。” 卫婵挥挥手,示意侍卫带谢迎玉先走,顺带问陆青升:“这是何意?” 陆青升又沉默了好一会,蔫蔫地回答:“我不是君子,真伪皆不是。我是恶徒,是妖魔鬼怪,是牛鬼蛇神。” “瞧你,哪有这么说自己的。” “别管我了……你别死在这里。” “不可能,”卫婵信心满满,“这点人,都不够塞牙缝的。” “……” 陆青升的声音听着很纳闷:“你不是失忆了么?为何还这般确定自己的能力?” “……我失忆了,不是傻了。” 卫婵撇撇嘴,很轻松地砍掉面前人一条胳膊,并给陆青升举了个简单的例子:“即便我失忆了,在我面前摆一桌子菜,我也能轻易知道,这些菜够不够我吃得饱……道理是一样的。杀人于我而言,是本能。” 陆青升接受了她的解释,并给了她一个很客观的评价:“……那你一定杀了多少人……恶贯满盈。” “过奖。” “……” 不过谈笑间,黑衣刺客便已经剩下了区区十余个。 这十余个,也大多负了伤,气喘吁吁,疲惫不堪。 反观卫婵,脸不红心不跳,淡然地像是陪小孩子游戏一般。 眼见谢迎玉已经离开,又杀不了卫婵,众刺客不再硬拼。 领头之人一声口哨,那些人便集体撤退了。 本就无冤无仇,卫婵也懒得去追,见他们离开,她脚步一转,回去寻欧阳。 ……欧阳不见了。 原地呆滞片刻,陆青升先弱弱出声:“怎么办?去寻她吗?” 卫婵收剑回鞘,郁闷地抓了抓头皮:“……去哪寻?” “……” 陆青升操纵着卫婵的身体,在周围看了看,提醒道:“树下并无异样,树干上也没有痕迹,她应该不是自行坠树,是有人带走了她。” “带走她做什么?” “……要挟谢迎玉,或者你?” “……” 之前欧阳也没有说清楚,服药的这十五日能不能有间断。 如今她不见了,若不能中断,那卫婵岂不是要从头开始,再喝十五日药? 而且白胡子老头写下的药方子卫婵也没有带走,要是欧阳不小心死了…… 卫婵头疼:“早知如此,就不该管谢迎玉……往后再多事,我就把手剁了。” “……那倒也不必。” 陆青升琢磨了一会,叹气:“先去找谢迎玉吧,他手里,兴许会有药方。” “……” 一想到可能又要被谢迎玉以药方威胁,卫婵更烦了。 她忿忿地锤了一下手边的树,在陆青升的鬼叫声里转身,骂骂咧咧地回去寻谢迎玉。 第44章 黄金馄饨 原以为欧阳失踪已经足够烦人了,没想到,谢迎玉也失踪了。 茫茫然一大片树林,四面看去,哪哪都长得一模一样。 卫婵逛了好几圈,也没找到谢迎玉和剩下的侍卫。 看着周围越来越陌生的环境,陆青升笑得很命苦:“我早就说过了……沾着谢兰庭,准没好事。” “……沾着你也准没好事。” “我……” “闭嘴。快说,如今你我该怎么办?” “……” 这句前后矛盾的话,并没有让陆青升产生任何不解。 他捉摸了一会,答:“进京吧。” “为何要进京?” “谢迎玉要进京……我早晚也得进京。反正兜兜转转,最后都是要进京的,不如早点进京算了。” 卫婵耐心听他把这段拗口的话说完,而后将剑往腰上一挂,又将层层叠叠的衣裙下摆撕开,紧紧绑在腿上。 ……出来时有大量挡箭牌,不必事事亲力亲为,可以穿得花哨些。 可往后要独行,便不能如此了。 她心疼了那花裙子一会,才接了陆青升的话:“好,那便进京吧。” “……” 陆青升没有吭声。 夜里的树林不好判断方向,只能白天再出发,卫婵便寻了个结实的树梢,用作临时过夜处。 她调整好身位,避免睡着睡着栽下树去,而后闭眼。 正要入眠,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此时幽幽响起: “……阿婵。” “……” 卫婵被他吓了一哆嗦,睁眼稳了稳神,没好气道:“做什么?” “……抱歉,无意惊扰你。只是,我有话想说……” 陆青升的声音很轻很慢,但是很认真:“我想说,等入了京,我变回我自己……一定给你买一百车衣裙。” …… 不知是不是受他这句话的影响,夜里,卫婵梦到一位唇红齿白的美貌青年站在自己面前,拉着自己的手,深情款款:“阿婵你看,我许你的一百车衣裙。” 说着,青年侧身,露出背后浩浩荡荡,见首不见尾的长长车队。 在卫婵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时,他又转向卫婵,笑意温和:“阿婵,我愿意将我的全部身家交付与你,包括我自己。也不知……” 他垂眸踌躇了一下,复又扬起笑来,眼尾微翘,眸中晶亮:“不知,你是否愿意。” 愿意! 愿意啊啊啊!!! 为何不愿意!!! ……可气的是,梦境至此戛然而止,那句愿意,到底没有说出口。 也幸好没有说出口。 因为卫婵清醒后再回想,才反应过来,那青年,应该是她想象中的陆青升。 ……天杀的。 被熟人诉衷情,还一口答应的话,真是尴尬到要大命了。 更要命的是,陆青升能读她的心,她还得不停地打断自己对于这个梦境的回想。 幸而要分心琢磨路怎么走,才勉强凑合过了第一日。 到第二日时,卫婵已经将那个诡异的梦忘在了脑后。 …… 为了便于赶路,在林中樵夫的指引下,卫婵就近找到了一处小城,混进去买了匹马。 说是买,不如说是偷。 ——因为买马的钱是她偷来的。 她进城的第一件事,便是混入城中的青楼,将遇见的所有男人的钱袋摸了个遍。 毕竟,不入青楼的男人未必是好人。 进了青楼的男人,一定不是好人。 陆青升被她的逻辑震惊,咋舌好半天,吐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字来: “……妙。” 出来一整合,大大小小数十个钱袋子里,连银票带碎银,拢共有将近万千两银子。 阳光明媚,卫婵坐在青楼前不远处的小摊上,美滋滋地将那些钱塞进包裹,又看了眼楼内已经开始骚动的人群,招呼老板:“五碗馄饨,多放醋!” 老板是个和善的中年妇人,看了眼她单薄的身板,好心提醒:“女公子,咱这五碗,可多着哩!” “无妨,”卫婵坐在小凳上仰着头看她,笑眯眯地眨了眨眼,“我胃口大得很。” 见她这般自信,老板也不多说,动作麻利地捞了几碗出来,给她端上桌,温声道:“烫,女公子留心着些。” “……好。” 想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么真心对待了,卫婵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 “……你这是什么话?” 陆青升又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声音酸溜溜的,带着几分不解:“难道我不真心么?我也很真心。” “你闭嘴。” “……” 受到打击,他没再说话了。 …… 卫婵吃饭,惯常如风卷残云。 但她才吃到第二碗,前面不远处的楼里,已然乱成了一片。 不知是谁报了官,一大群衙役挤在楼下,闹哄哄地将门封住,把里面的人一个一个往外赶。 出来一个人,搜一个人的身。 而青楼的老板和老板娘站在一旁,脸皱得像放干瘪的菜叶子,青里透着惨白。 不用想也知道,两人今日亏大发了。 见此情景,附近不少百姓都围了过去,拥在一起看热闹,搞得本就混乱的场面愈发不可收拾。 而罪魁祸首脸不红心不跳,淡然地在几丈远的地方埋头苦吃,时不时往过去瞟几眼,好像那副乱象与自己无关一般。 待吸溜完最后一口汤,卫婵拍拍屁股起身,站在汤锅前问老板:“有饼么?” 时下正值饭点,小摊上的食客络绎不绝。老板忙里偷闲地看她一眼,又看了眼她方才坐的位置,见几个碗里都是空的,愣了一瞬。 旋即,她又收起惊讶,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有!刚出炉的胡饼!” 卫婵点点头:“帮我包十个吧。” “好嘞!” 老板似乎已经接受了她胃口确实很大的事实,这次什么也没问,径直将那饼一个个包好,捆在一起递给她:“女公子拿好……算上馄饨统共四十五文,给四十文便好。” “好。” 卫婵说着,从包裹里抓了一大把银票出来,看都没看有多少,直接往小摊旁的钱篓子里一塞,而后转身就走。 老板看卫婵是个清秀的小姑娘,也不担心她会吃霸王餐,给她报完价,便去给别人下馄饨了。 待她忙完那边再回来,无意间往钱篓子里一瞟,登时愣在了原地。 ——一大片零散的铜子上,赫然堆着一厚叠银票。 即便按面值最小的算,那银票也有数百两之巨。 “这……” 来不及多想,老板抓起那把银票就往外追。 ……可放眼看去,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哪里还有那袭清瘦高挑的身影? 第45章 她是猛兽 马有了,钱也有了,卫婵乐颠地上了路。 一路只管不停地向东向北,倒是不难把控方向。 只不过,陆青升的老毛病又犯了。 他一遍遍磨卫婵:“明明有足够的钱财,为何总要居于荒野?我要进城住客栈。” “你我没有路引,进城太麻烦了。” “就凭你的身手,进城还不是手拿把掐?”陆青升絮絮叨叨,语气谄媚,“进城吧求你了,好阿婵……” “……” 卫婵这个人不吃硬,但偶尔会吃软。 陆青升真与她对着来,抑或坚持给她下命令,她是绝对不会听从的。 甚至可能为了让陆青升死心,她会把剩下的银票付之一炬。 但若陆青升好声好气求她…… 进个城而已嘛。 也不是多难的事。 于是当日,卫婵放弃了树杈,沿着官道进了城。 进城时顾着躲官兵,也没注意这城叫什么名,进去了才发现,竟是座大城。 ——卫婵区分大小城的方式很简单,超过三家青楼的城叫大城,其余叫小城。 毕竟这种纯为消遣,没有任何其他作用的地方,一般是不会遍地开花的。 陆青升再一次被震惊,沉默许久,再一次给了她同样的评价: “妙。” 卫婵没好意思说,他活像只哑了嗓子的猫。 …… 因为没有路引和户籍,大城里又管控严格,卫婵住不了客栈。 无奈,她只能再次将目光投向了青楼。 也幸而她个子高,容貌又偏男相,迎客的小倌没有分毫怀疑,便将她引上了楼。 刚进屋坐下,还没来得及瞧瞧这间花红柳绿的屋子,便有位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带着一大群花团锦簇的美貌姑娘,一股脑地挤了进来。 屋里登时被浓重的脂粉香填满,甜腻又淫靡,令人不由得飘飘然。 卫婵被老鸨架着,一个姑娘一个姑娘的看过去,边看边听她们的花名与所擅技艺,一时有些眼晕。 她在心里问陆青升:“此处,有你心悦之人么?” 陆青升倒不扭捏,坦然道:“有。” “哪个?” “你。” “……” 卫婵抓了抓头顶高翘的马尾,止住老鸨的动作,认真道:“劳烦将此处生意最差的姑娘送来吧。” 说完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不必刻意梳妆,我爱素净。” “……啊?” 老鸨显然对卫婵的要求不太理解:“生意最差……最差的……可以吗?” “可以。” 卫婵说着,拉起她的手,往她手里塞了块银锭:“你只管照做就是。” “……” 看看手里的银子,老鸨放弃劝说,眉眼一弯,笑得见牙不见眼:“好嘞!” 话说完,如进来时一般,乌泱泱的一群人又一股脑地涌了出去。 屋里重新清静下来。 只余卫婵,和一个冷着脸发呆的黑胖姑娘。 二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一会,卫婵先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皱了皱眉,摇头:“我不记得了。” “……啊?” “横竖无人在乎,我也懒得记。” “……” 卫婵纳闷:“那我如何称呼你?旁人如何称呼你?” 对面姑娘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熊娘,她们唤我熊娘。” “……啊?” “黑熊,公子没见过吗?” 许是以为卫婵故意留下自己,是想拿自己寻乐,熊娘的态度很强硬,语气也冲。 反问卫婵时,她扬了扬自己看不见下颌线的下巴,目光里满是鄙夷:“公子想看这头黑熊做什么?起舞?抚琴?抑或行黑熊应行之事?” 卫婵倒不在意她的鄙夷,只抓住了自己关注的重点:“黑熊应行之事是什么?食人么?” “……” 熊娘一愣。 以往,她也遇到过不少猎奇的客人,会专门点名要她。 但入了房内,他们便会大声取笑她,说她长得像熊,顺而让她模仿熊叫,模仿熊爬,模仿熊入食。 更有甚者,会问她愿不愿意与真熊交媾。 那个人说,他愿意出重金,只求一观此等奇景。 虽说此事因有违律法而被老鸨拒绝了,但回去之后,身边的下人们时不时便会提起此事。 他们会一遍遍问她,何时与熊交媾,如何与熊交媾。 熊在笼子里她在笼子外,还是她和熊都在笼子里。 当然,问出这些问题的,无一例外,全都是男子。 而其他的姑娘们,只躲她躲得更远了些,但并不会以此作为调侃,为难于她。 毕竟她们,多多少少也遇见过各种五花八门的无理要求,推己及人,实在不忍折损她。 ……熊娘已经习惯了被如此对待,习惯了被当做畜生羞辱。 可如今,卫婵突然的一句话,把她给镇住了。 是啊……她是熊。 而熊是需要被关进笼子里,极尽防备的猛兽。 ……她是猛兽,应该是他们怕她才对。 她是猛兽,是没有被关在笼子里的猛兽,她就该在那些人口出狂言时,扑上去咬断他们的喉咙,咀嚼他们的血肉,让他们痛苦哀嚎,满地打滚,丑态百出。 而不是伤春悲秋,被他们的寥寥数语刺痛,为自己不是美人而辗转懊恼,甚至妄想轻生。 ……描述不清此时是什么心情,熊娘只觉得一股热气从丹田涌上来,死死抵在自己喉头,哽咽半晌,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睁大了眼睛,看向同样看她的卫婵,牙咬得死紧,甚至于神色有些狰狞。 “……” 对面的卫婵自不知她心中所想,只见她脸上的表情几番变化,面色从黑黄逐渐转为黑红,胀得发鼓,不免有些纳闷:“……姑娘?你还好么?” “……” 好。 太好了。 简直……一语惊醒梦中人。 但熊娘还是说不出话,只瞪着一双眼看卫婵,动都不动。 卫婵被她盯得发毛,抱着剑挪了个位置坐,顺便问陆青升:“她怎么了?” “……” 陆青升沉默许久,犹豫道:“兴许……要化形了。” “……哈?” “我胡说的。” 心里明白拿别人的缺陷调侃,非君子所为。陆青升默默改口:“我也不知她怎么了……许是中了魇,叫个术士来瞧瞧?” “你不是术士么?” “……许久未曾施过术法,不记得了。” “……” 卫婵抱着剑缩在软榻角落,看着依旧站在原地不动的粗壮身影,骂了一句:“无用。” “这如何能怪我?” 陆青升的声音很小,但满满的全是不服:“明明是你,选谁不好……当初选个手巧的,还能捏捏筋骨,松快一番……” 这话倒是提醒了卫婵。 她不等陆青升说完,便向熊娘问出声来:“会按跷吗?” “……” 屋子中间的黑影动了动,缓缓转过身,面向了卫婵。 方才还笨重呆滞的熊娘,此时双眼晶亮,眉毛高扬,一咧唇,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语气铿锵: “会!” 第46章 好胜心 卫婵也没想到,熊娘能有那么大的力气。 她一通左按右按,险些给卫婵按晕过去。 好在卫婵虽瘦,却结实得很,还有内力护身,才硬生生扛了下来。 ……如此这般,并非卫婵不好意思叫停,而是她不愿认输。 在她看来,叫停就等于自己受不了,自己受不了就等于败给了熊娘。 她好歹是个高手,就这么输给一个没有半点武功的普通人,实在不该。 而陆青升完全理解不了她莫名其妙的好胜心,他只觉得,自己半条命都没了。 在卫婵脑子里哼哼唧唧好半日后,他提议:“让她走吧……看见她,我腰疼。” 看见她,卫婵也腰疼。 于是卫婵从善如流,看向乖乖巧巧站在软榻边的姑娘,和气道:“多谢姑娘照拂……只是在下疲困,又不喜……” “公子不必多说,我明白!” 卫婵话还没说完,便被熊娘打断了。 自之前答应给卫婵按跷后,她就一直一派亢奋不已的神色,眼下同样如此。 见卫婵愣了一下,她嘿嘿一笑,放缓了语调:“我明白公子的意思,公子想要我出去,无妨,我出去就是。” “……” 卫婵虽算不得什么心思细腻之人,却也是懂些人情世故的。 方才不直接说让她出去,是担心她这么早出去,会被旁人调笑。 但看她毫不在意的模样,卫婵又把心放回了肚子里,点头:“……好。” 熊娘也不逗留,听她应允,脸上挂着古怪的笑,转头就走。 走到门口,似是想到什么,她回过身来,向卫婵拜了拜:“多谢公子!” 卫婵只当她谢自己选了她,也没有在意,随意摆摆手,便没再理会了。 门吱呀一声关上,屋内安静下来。 横竖无事可做,卫婵放松身体,闭上眼,想着不如睡会,好养足精神赶路。 不想,她才将将要进入梦乡之时,门外忽地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随后,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与惊呼声。 习武之人耳目要比寻常人更通透些,卫婵本想装听不见,无奈那喧嚣声越来越吵,实在无法置之不理。 “……唉。” “唉……” 她和陆青升同时叹了口气,而后认命地起身,拉开门出去。 外面俨然一片混乱,走廊上挤满了人,头碰头,脚对脚,几无转圜之地。卫婵一开门,险些有人顺着门板栽倒进她怀里。 如此壮观的景致,实属罕见,卫婵也怔了怔,才费力地挤进了人群里。 但她没急着看热闹,反而先将附近几个嫖客的钱袋子摸走了。 反正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钱多心不慌,不拿白不拿。 一连拿了七八个,拿到怀里都塞不下了,卫婵才拉住一个绿裙子的姑娘,问她:“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吵闹?” 那姑娘正奋力往前挤,闻言瞪她一眼,不满道:“自己看!没长……” 话说一半,她才发现问她的人竟是个清秀少年,白白净净,精瘦高挑,一身墨色劲装,腰板挺直,长发如瀑,高束在头顶,端得养眼。 见惯了臭气熏天的腌臜男人,忽地瞧见这么好看的年轻人,她一时看愣了神。 卫婵不知她心思,只见她气汹汹地转回身来,大声吼了自己一句,便忽地像被点了穴一般,站在那里不动了。 四下里看看,并无人注意到此处的动静,卫婵缩了缩肩膀,转头钻进了人群。 ……奇怪,她今日应是洗了脸的。 为何总有人这般呆愣地看她? 难不成,自己身上有什么妖祟? 正嘀咕着,陆青升幽幽接了她的话:“……妖祟……我么?” “……” 卫婵不置可否,拉住前面另一个黄裙姑娘,问道:“前面这是在做什么?为何如此热闹?” 那姑娘回头看她,正要说什么,眼睛一亮,笑了起来:“公子近前些看就是了……有趣着呢!” 不等卫婵反应,她便凑前挽卫婵的手,拉着她往前挤,神色狡黠:“这热闹,公子一定爱看!” “……嗯?” 卫婵不明所以,但见她这么说,也起了几分好奇,便随她拉着自己的手一点点往人群前面蹭。 还没走几步,卫婵便越过层层叠叠的人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讶然:“熊娘?!” 人群外,空出来的地方,赫然是一手拎着一张桌子,正与几个小厮对峙的熊娘。 方才在屋中,卫婵说选生意最差的姑娘时,黄裙姑娘也是在场的。 所以她知道卫婵认得熊娘,也知道卫婵一定对当下的这出闹剧感兴趣。 听卫婵唤出熊娘的名字,黄裙姑娘回头嘻嘻一笑,问她:“公子看见了?是不是很有趣?” “……” 倒也不是很有趣。 但也不能说不有趣。 卫婵心下纳闷,没有回答黄裙姑娘的问题。她正想看看熊娘为何会与人打起来,却被黄裙姑娘一把抱住了手臂,轻轻摇晃。 “公子倒是看得开心,可桃香还看不着呢……公子不能白让桃香引路不是?” “……啊?” 卫婵没明白她想做什么,只见自己的整条胳膊都被她揽进怀里蹭,一时发懵。 黄裙姑娘见她一脸茫然,认定她是个纯情小公子,心下愈发欢喜,索性整个人都倚了过来,眨眼道:“辛苦好半日,桃香却只见黑漆漆的后脑勺,实在无趣……公子抱桃香起来,瞧瞧前面的热闹不好么?” “……啊?” “不可以么?桃香不重的……公子试试嘛。” “不行!” 卫婵都还没来得及出声,陆青升就先冒出来了。 他语气坚定,咬牙切齿:“你若抱她,我便自断一臂!” “这是我的手。” “我不管!” “……” 看看一脸期冀的漂亮姑娘,卫婵没搭理陆青升,将手里的剑往腰上一挂,蹲下身示意那姑娘:“上来。” “卫婵!!!” 已经习惯了陆青升的大惊小怪,卫婵面不红心不跳地无视了他,单手将揽上自己肩膀的姑娘抱起,任她坐在自己臂弯,笑嘻嘻地夸自己:“公子真是厉害!” 陆青升没了音信。 正在此时,前面传来一声惊呼:“杀人了!杀人了!” 第47章 你为何不帮她? 联邦历二十四年,延严青霞为楚霄生下龙凤胎,楚霄选择了血统绝位神级血统——夭凰血统和夭凤血统,取名为楚夭凰和楚夭凤。 黑暗,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何武却开始回想之前他看到的一切,那斑驳的石墙,那空无花纹的石墙,慢慢的黑暗里一点点的清晰发亮,慢慢的,他“看”到了四周的是怎样的空荡荡。 周笑宇看到了地甲,就冲地甲一笑,然后招呼着自己组的几个天兵一起向地甲这边靠近。 见得马天生死亡,车队那些还在顽强抵抗着倪星空等人的护卫顿时一哄而散,不过其中大部份拥有士级灵师实力的都已被倪星空等人击杀,罗宏也就让他们不用再追击了。 “我希望营里可以随意为我指派一个队长,不过不要是我们乙队的杨队长。”地甲道。 花了三日的时间安排好诸事的魂武在吞下守魂丹后,又将锁魂珠从玉盒内取出持在手中。盘膝而坐后,一张口,一颗硕大的血色灵丹喷出,浮于空中,整个灵丹外却闪着黑紫色的荧光。 黄蕙馨在一旁看得十分紧张,如果不是张落叶封了她修为,她早已上去帮忙了,她看到张落叶这厮不但不帮忙,居然还休闲地坐在一张椅子上,点上一根香烟,那副闲定的摸样,就像来看戏的大爷般。 “错了。”罗宏淡淡的说道,本来那空无一物的左手上骤然出现了一瓶特效疗伤液,罗宏不慌不忙的用大拇指将瓶盖剔掉,‘啵’的发出了一声轻微的空气从压缩中解决出来的声音。 杨钰莹娇笑道:“你是不是糊涂了?我去哪儿演出,不都是主办方全程接待吗?光保安就有上百名呢,不用你担心……不过……”她似乎想起了某个事情。 看来整个事情,杨震并非完全不知情,而是根本不想介入,那张海刚为什么不说出韩在天,反而拉出杨震来做挡箭牌呢? “先生此来,可是有何妙策,助我等破敌?”张南无奈的看了颜良一眼,连忙询问道。 白禹舟不禁诧异的想:怎么这香离姑娘连鱼都不曾见过?看着她对这外面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难道她以前从来没有出过门吗? 王明皓不用去验证,就知道沈洋不会骗自己,因为姚鸣就在奥运篮球队里,他住的地方和这里间隔只有两栋楼。 等谢春风、李斌夺冠,刘详的名气就被压了下去,甚至一些上层官员觉得,即便刘详丢失金牌也没什么,因为田径短跑已经拿到两块金牌,完全超出了奥运会前的预计。 “那好,事情就依你。”斯诺维斯没有半点不舍,反正加个姐姐进来,矿脉也开采不完。这东西迟早有一天,会引爆战争。 纳兰珩坐在不远处,看着二人,目光瞅着云芝郡主,微微皱着眉,猜不透她想些什么。 叶惟告诉自己,这可是她必须去珍惜的人。记得刚刚来到这个家的时候,虽然有爸妈疼,弟弟爱。可爷爷奶奶仍然秉持那封建思想不肯接受她的到来,倒是曾姥姥,曾姥姥是这个家除了爸妈弟弟之外第一个接受她的人。 没办法了,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是锋利点的了,从眼神中流露出来的几分失望,安若转了个身体。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办?皱着眉头,忽然觉得这像是做梦一样,“6……”不行,这个时候应该让自己放松一下。 她想去佛界找子修,只是她去得了佛界,却无法深入佛界。她能见到一些罗汉,却见不到佛,除了如来。 做人,不敷衍,不讨好,不懒惰,早起早睡,不耽误别人,不错过自己,明白别人,看清自己,一定知道怎么去感恩。 这是墨非最后的敌人了,他看了他一眼,不由眉头大皱,从气机上来说十七字神王比帝景还要更胜一筹,还没有完全复苏,身上散发出的气势压迫已经压的墨非有些喘不过气。 这男人看上去病弱得很,虽然脸蛋生得俊俏,可是整个身体的皮肤都是病态的煞白,一点血色都没有。而且他说话的语气也像是生病了一般有气无力的样子,可这竟然和他穿着的白色汉服有一种莫名的搭调。 否则向来对西天如来颇有的偏见的死凤厌离,也不会说他曾有无量大功德。 洛水漪不知道花凌钰是怎样说服了他,在洛水漪的认知里,像那样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又有什么可以留住他呢?可是他留了下来,一直到现在。 “不,不好不好,上次为了你这个谜底,我好几天没睡好,我可不想再为此而失眠了。你再出题目的话,肯定会更加地难的,我才不上你的当呢。”白葶突然变得精明了起来。 可是,他却硬撑、强忍之下,咬破舌尖,利用精血催发神决,超乎他自己想象般让阴阳法轮三转而动,更是利用阴阳神力,灌注破日神箭之上,射杀了上古诸佛中的强者定光欢喜佛。 十六岁他就热衷于玩游戏,于是连同妈妈的美国男友梵斯特创办了一个游戏软件工作室,专门研制年轻人热衷的网络游戏。 又是不知走了多久,白起感觉自己被这触目可见的黄沙晃花了眼睛,脑袋一阵眩晕。所以他不得不中途停下,吃喝一顿,然后再冥想一会儿,用来摆脱心理上的疲劳。 第48章 各位好自为之 很神奇,自打那个骂卫婵奸夫的看客被打晕后,即便壮汉极力号召,围观的人群也再没有吵闹了。 他们只挤作一团,看着左右为难的衙役们推搡着上前,意图包围卫婵。 而本已经走到了门口的卫婵想了想,又停下了脚步。 她没有松开熊娘的手,但用脚一勾,将楼中唯一开着的大门关上了。 砰的一声,附近 轰!第二十一道剑气出现,与其他二十道剑气汇合到一起,锋芒更胜一分,然而这却仅仅是开始罢了。 看到这一幕,离央心惊的同时,不由想到了之前雷霆之海的雷霆数次出现停顿的情况。 和黑色轿车本身一样,站在一旁的司机也很是高级的样子,西装领带,手上还带着白手套,看见她之后,似是有过一两面之缘的关系,还很有礼貌的颔首示意。 “就没有蕴含更多力量的肉类了吗?!朗校!朗校!你个废物!给我滚进来!”朗争的咆哮声响彻了整个城主府,这一声咆哮之后,朗争大口大口地喘了几口气,好似这一声咆哮消耗了他许多力气一般。 这两道气息,又是两位仙界至尊的强大气息,而且是两人同时出手,一个个历劫之仙顿时震惊的浑身颤抖。 不过刚好陆行儿、陈十一等人要让步,所以到了午间,终于表态,可以退步让吕师囊为王,但要求其余众人全部封王封侯,并且吕师囊不得擅自调动自己。 这一次的攻击十分带劲,即使是以狂暴弗拉德的鳞片以及霸气的恐怖防御力也无法抵抗这样攻击,不由得发出了痛苦的大吼声。 交代完花椒后王兴新结果转满二锅头的酒碗闭着眼睛一口就闷了下去。 这时,离央刚解决掉这头赤嶙鼠,还未喘口气,便听到一声带着惊恐的求救声,回头看去时,却是钱修规被一头赤嶙鼠扑倒在地,另一头举起利爪,正要抓向他的胸口。 身后的寒墨又默默的补了一句:“我们在同一架飞机上。”天天见是有多巧。 因为毕竟是用人来进行着一种操作和执行,那么在这个过程当中出现任何事情都是比较正常的。 刚恢复的禅心一肚子窝火没有地方撒气,看到赤金哪里还能有以往的好脾气。 植物公园的位置很偏,已经是在省城的边缘地区,在往外头走,便是一片片更为广阔,还没有开发的山区。 最后,一切的解决办法都尽在一个修为上,这是修炼界不变的铁率。如果朗宇的修为够高,还用战战兢兢吗? “你这话是在说我 不够耿直了?”李牧野蛮不讲理的给张宏玉上纲上线,大有把战火烧到这老狐狸身上的意思。 “送货的人不对。”马脸男人扫了雨凡和方琳一眼,就要把门关上。 三天后,范昭来到杭州,将僧秋船交给报国寺主持慧明禅师。范昭化名许时今,与秋儿住进客店,在杭州城里玩了两天,便与秋儿去游览西湖景观。 次日天明林然去听了课,下午的时候又听了一下午,算是和学校交代一下自己的存在,然后林然便是拿起了电话,给刘老板打了个电话,毕竟那边的事情还没玩,林然还是挺担心那徐家报复的。 不过这附近的洞口有很多,并不是每一个都连着这种黑管,想出去还是不算难的,起码还没有到需要动手挖的程度。 第49章 打不过再跑嘛 原已经做好了在城门口再与官兵大战一场的准备,不料,城门口并无增兵。 想想也是,能报官的人都被打晕了,余下的杂人在卫婵没走远前,怕是不敢轻举妄动。 于是,卫婵骑马带着柳娟,就这般堂而皇之地从城门离开了。 出城复行七八里地,她才停下,问柳娟:“姑娘如今,有何打算?” “……我?” 第一真主是公认的宇宙海最强者,来自第二轮回时代的九头魔主虽然比第一真主差些,但也是八阶宇宙最强者中最难缠的存在之一。 就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间周跃峰又吐了一口血,那血黑漆漆的,看着里头就是有很多毒素,众人看在眼里,着急在心里,其实现在就连周跃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中毒多深,还有没有救。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光靠动动嘴皮子就能打下来的江山,地盘都是靠抢来的!羽织部落的先锋,已经缓缓地朝峡谷口进军了,他们这是背水一战,留下来只能是死。一旦突围,三清部落占据的地理优势将付之一炬。 对于正以光速行进的聂融一行人而言,五亿公里的距离是非常短的。 自陈浩穿好了衣物之后,曾玉也爬了起来,将地上的衣服捡起,一件件地往身上套。只可惜,由于她的衣物被陈浩弄烂了,无奈之下,只得打电话求助,让别人送来。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当日聚众闹事,圣上也明白,那是你故意做给他看得,不然爵爷您这脑袋也早就没了。”章尧道。 一瞬之间,觉化真神手中出现一柄散发着强大威压的紫色长梭。与此同时,一个极端强大的紫黑色领域也将将整个虚空完全笼罩。 苏松年站在原地额头上的冷汗不断的往下流,两只手也不断交替着擦拭着额头的汗珠。 徐山南笑了笑,没有急于说话,似乎在酝酿说服那寒酸清瘦少年的措辞。 长生和明净已经下定决心,既然郡主府待不住,也不想回思归院,等这里忙完了就回云州老家归宁,住上三五个月后再说,说不定那时又有什么变化。 对于罗马城的军事属性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白峰并不清楚,但他却能够从这个崭新的变化中发现对自己有利的一面;新的军事属性,的确可以更直观的反应罗马城的军事力量。 对于生活在南北内陆的他们来说,只要能吃饱穿暖就是最大的问题,哪里还有那些闲得蛋疼的功夫去思考那眼在天边的大海是何模样呢!? 她唤来菊香,让她吩咐下去,这些天谁也不许谈话谢家大夫人的任何事,否则家法严惩。 聊聊胜于无的罗马轻骑兵和罗马辅助骑兵,彻底被白峰踢出了罗马军团的作战序列;罗马军团所属的骑兵联队,满编三十队骑兵将全部由罗马军团骑兵组成,一支强大的作战部队由此诞生。 雁春死活都不同意,她爹整整一天都没能拉她回乡,坚决不同意她和段工匠的婚事。因为他已经收了人家的聘礼,并挥霍掉大半,就借着初嫁从父的由头,死活要逼她嫁给那个老男人。 但这次并不仅仅是“潜伏”训练,桃白白还有其他的任务,了解、配合一切情报,协助分析亚太联邦“原核”所在位置。 不过他拿对方也毫无办法,总不能冲上去跟格鲁打一架吧!于是他就只能摆出一副敌视的态度,亦步亦趋的跟在林全的身后,时刻提防着格鲁,以免格鲁对林全突然出手。 第50章 她便是新的她 柳娟尚不知卫婵丢下她跑了,依旧威风凛凛地堵在巷口,瞪着那几个无赖。 而巷中的众人见这么个姑娘独自一人挺身而出,一时神色各异。 有人以为她疯了,不自量力,竟敢这般嚣张。 也有人担心她并非纸老虎,真有两把刷子,才如此气盛。 那几人面面相觑,一时竟真的没敢轻举妄动。 而被他们 华生和他们互相了解一下情报,同时,他体内能量早已外放出去四处探查。 “偷听?”宋廷注目看着公主老婆,忽然想明白什么,扑哧笑了。 “什么一百万?”李欣然呆萌的问了一句,不知道那一百万是什么意思? 赵元贞想要接过宋廷手中抱着的花枝,恰好李伯赶了过来,赶忙将花枝抱走了。 帝辛也不容易,既然这样,就让他努力地反抗命运吧,就看他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宋廷从永泰回到家时天已擦黑,他将枣红马拴在马桩,扔下那条三尺来长的马鞭,然后怀着沉重的心情流星阔步地迈进了家门。 狱火金身能将痛楚减少到几十分之一,甚至几百分之一,还能缓慢地治疗肉身。 后来发现了这个秘密,又对他深恶痛绝,害怕自己因此而远离阿斯加德。 感觉之前华生给予她的强大压力,摩根·勒·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再次挥舞法杖。 想到此处,朝那个什么郦姬微一抱拳,不理会她那不停在自己身上打量的眼眸,转身径直下船。 寻找了一天,四人累的筋疲力尽,也丝毫没有任何的线索,更是没有发现什么人来的痕迹。 贾宝玉听完,心道果然如此,事情如自己刚才猜想的一般,饷银出了问题,估计接下来定然是朝野震动,皇帝发怒了。 一连说了好多,待柳嫂子一一记下,贾宝玉便和湘云在一旁等候。 比起魔方那样简单的面面归一,要把每一个图标按照规则排列显然要难得多。 别抢我的妖还没有反应过来,眼前就是一阵火光闪动,瞬间自爆。 殊不知,林青侠是装作昏迷的,但感受到脸蛋被秦风拍打,他觉得这是无比的屈辱,这秦风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不可原谅。 这不管是对镜花水月的声势或是以后的某些灰色运作,都格外有利。 看着外面的情况,叶帆知道,现在他要是不走的话,待会可就走不了了。 再不斩眼珠一转,心中一个坏主意升了起来,突然靠近纲手,大声一吓。 梦魇叹了口气,林鱼面前缓缓出现了一个身影,身影完全出现后,林鱼大吃一惊。 但是对于你来说,我可以说是问心无愧,毕竟为了帮你,我一直都对不起你四哥,我一直都知道你四哥有多看重子嗣。 这里训练大半天,主要还是听素还真弹奏曲子,李启还想说什么,却被素还真摆了摆手。 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连绵不绝的山脉被移位了平地,一望无垠的旷野变成了巨大的坑洞,风景秀丽的湖泊已经没有一滴水,森林也变成了秃林。 “能对血液样本做手脚的人,必然在军科院里。也就是说,即便再次做基因比对,也可能出问题。 其中5名穿越者因为各种原因死亡,还活着的穿越者有28名,12人接触到了修炼者。 二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叶鲲率先冲了过去,双手捏拳印,麟龙拳骤然出击,跟那食髓罡鬣展开激烈搏杀。 第51章 明哲保阴德 在柳娟暗自奋发时,卫婵已经在野外的山道上赶路了。 一夜好睡,精神抖擞,她心情轻快,边抱着个大饼干啃,边向陆青升提议:“总劫青楼实在没劲,不如去劫官署吧。” “我不去。” “由不得你。” “我不去。” “为何不去?你不相信我吗?” “不信。” “……” 我注意到,凡昌礼双眼时不时会发出精光,我知道,他正在观察周边环境,看等会该从哪里逃脱。 然而,林天凡却是像个木头一样傻傻的愣在那里,使劲地眨巴着眼睛。 “草,你刚才没听到我的话吗?十分钟内赶到国贸大厦,不然你死定了!”林天凡憋了一肚子的气没处消,当即又是一巴掌拍在的士司机的后脑上,怒道。 三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打开了一瓶矿泉水,这瓶矿泉水是特制的专门解酒用,只要喝上一瓶,那就是千杯不醉,根本就不会喝醉酒了。 “昨晚这场大火还真是奇怪,敌军都被我们击退了,怎么还有漏网之鱼跑来营地放火”?其中一个士兵一边把烧剩下的扫向另一边,一边另一个同伴说道。 “也就是说,紫雨现在有可能被星临帝国控制了?“苍雷也是目光凌厉,对于星临帝国也是充满了仇恨!杀他的恐怕是那个将军吧!而且,紫雨刚才说的力天?难不成力天并非魔域? 整个迎春院走了遍,陈越对迎春院的地形默记在心,这里将是她的消息之地,也将是她事业的启原之地。 面对如此嚣张的丫头她也很无奈,冯皇后至今留得她一口气在,就是想要得到她的武功秘笈,可是这丫头意然不屑一顾,这是什么世道? 今天叔叔和阿姨的热情对待让她有点受宠若惊,她本来以为叔叔阿姨一定不会接受她了,她本来以为来这里一定会特别的尴尬,但是,现在的气氛忽然觉得有点柔和起来。 球场上,菊丸和大石还在比赛,听到了大和的声音,不二便转过头来看着他,脸上的微笑有着淡淡的疑惑。 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紧敛着的眸子微微睁开了一线,露出了雪藏在下面的紫褐色凤眸,将那抹白色的身影拓印在眸中的瞬间,犀利的神色在幽深的眸子里一闪而逝,复又合上。 就在准备放弃的时候,突然一丝奇异气味传来,吸引他来到不起眼的一处地摊,摊主是个中年汉子,一块红布摆在地上,七七八八,什么东西都有。 “噗哩~”体力恢复了一点儿的仁王习惯性地用了拟声词,而后伸出左手从头上将毛巾拿下,然而,才刚刚拿下,毛巾就掉到了地上。忍足见状,瞳孔不由得缩了一下。 “先确认目标!”羽凌想了想,天使是守护神,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切不可杀生。 “宇宙最大的事物是空间,一切事物运动都在空间中进行,时间是运动的基本属性,说白了,时空就像一网连着,所以有缝隙,但这张网是不平整的,所以时间也可以被超越。”欧阳颖儿最后总结道。 张开嘴,火羽咬着青玥的衣领,废了老大劲才把青玥‘叼’到了石台之上。 轻轻发出“嗒嗒”声品尝,口中的酒香才会被吸入到后鼻腔通道,从而鉴别出酒在口腔中更深层次的味道。 第52章 又无人在意 “……啊?” 如此突然的回答,令卫婵懵了一会,才诧异道:“何出此言?天子不是还在么?” 陆青升语气平静:“不在了。” “嗯?驾崩了吗?没听说呐?” “嗯,驾崩了。” 卫婵纳闷:“……胡说。我与你一路并行,你从哪听来的消息?” “……” 陆青升沉默片刻,认真道 扶苏虽然不信,但还是按他的意思找来几个将军,带着他去找场地了。 “额,我是来这个禁地找我父亲的,因为我得到消息,他可能是在这里面的飞升点飞升上来的。”李大光头歉意的对着光着两个胳膊的人说道。 “你丫的有没有搞错!对付残煞龙这种如此皮糙肉厚的大妖兽,你居然只用拳头?!”。 就是借用夜色昏暗、看不清人数的情况下,疯狂对敌人施加心里暗示,让他们误认为朝廷大军太多,并真的是来围剿他们的。 其实大家都清楚,最后楚州的政权,还是要落在权家、洪家以及楚家这三家之中。 某些足够强的玩家,身旁甚至会跟随一位野生先天宗师,游历江湖的时候那叫一个气派。 安澄听到前面传话的时候,手里的珠子都没拿稳,掉到地板上骨碌碌的响,也没顾得捡,看向沈氏。 此时出现在这里,不知是福是祸,当真如李虎所言,有可能是盖世大妖转世,是绝代魔头重生世间。 闻言,婆子们一拥而上,家丁挣扎着反抗了一下,就再无动静,轻而易举的被抓住了。 等到一千以内,每一次挑战都会被规定在一百以内,莫要好高骛远。 在灵魂之主出现后,加上楚梦幻,场上已经有了四名大圣,看的下方围观者激动不已。 陈达又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早就听说,杨镇的韩得水有投奔的消息。 “魔王大人,以你的能力,想要杀了所有喰种,需要多长时间?”芳村艾特看向了苏羽。 太子妃果然手腕高明,不仅逼得他乖乖交出钱粮,还让他感恩戴德,绝非池中之物。 李太朴也十分好奇的支起了耳朵,自己随便搜了一篇童话上传,怎么还涉及到什么大事? 林嫣然将手中长刀归鞘,天空雷云顿时变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将葬魂的身体吸收进去,好似一个巨大的磨盘,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将葬魂的身体连同天道印记全部磨灭。 乔藴曦亲自把镇远侯府的那份协议送了过去,鲁老夫人粗略看了一遍,满意地点头,又拉着她仔细问了当时的情况。 被露西打败之后,再生之核落入了露西的手中,被露西研究完之后,便直接做成了一件守护者ARM。 此时,他基本上已经不再想着南下,但是,却也并不想当真让季长风带着五百骁果军的精锐横扫了草原。 “吼!”似乎也是能感觉到疼痛,这个干尸巨人竟然是大吼了一身。 说起汝南,这可是汉末时期的门阀云集之地,最出名的袁氏也是出自汝南。 许应麟不曾想他竟然也守在这议事厅门前,这么说来,姬染月的安危之于慕容冲而言,也不像他自己说过的那样,全然不在意嘛。 冷家跟顾家可是从来没有过任何的来往,李银花不明白冷夫人为何会突然来顾家? 其中,只有沈天德和徐尊戴着手铐和脚镣,其他人均未配戴刑具。 第53章 大板斧 乔宋揪着被子,听到自己心跳如雷,而后是踢踢拖拖的脚步声,还有关室内灯开关的声音。 这天也是凑巧,油罐里的油又差不多要空了,为了生意能继续做下去,原本已经不怎么亲自操作的老大,来到店里,准备再开一条地道,这种比较专业的事情,还是需要他的指点的。 如果只有其一,赵子弦不敢肯定李家就是守护火之灵参的家族。结合两个巧合与一个疑问,赵子弦很肯定李家就是守护火之灵参的家族。 姜明月笑着走上前,握住她的胳膊,两人中间隔着她的大肚子,乔宋的胳膊碰到她的肚子,只觉得皮肤火辣辣的疼,心也难以抑制的疼痛。 在苏寅政上床后,主动的钻到他的怀里,搂着他劲瘦的腰肢,咂咂嘴嘀咕,“别总那么辛苦自己,钱随时都能赚的。”。 不止是他,其他的道元班学生统统直接回家,一个个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修行。 他能够感受到,这枚结晶当中蕴含的能量,自己也是可以吸收炼化的。只不过,这股能量并不纯净,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杂质。 赵子弦寒着脸落到众人身旁,双眼微眯抱起红愁,说:“没事的,老子就是费了一身修为也会治好你。”说着输一道六性真气进入她体内,为了修复受损的五脏六府。她是众人中伤的最中的一个。 不过还好,围观着的这些人听说这两块毛料都出自他的展位都纷纷进入到展位里面去挑选毛料了。 老四对这一日游的名堂自然很清楚,早上就没跟着去探险,所以现在才精神奕奕的,不过他现在赖在王浩明房间里不走,倒是让王浩明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们会后悔的,我会一点点撕碎你们!”猿金刚更加怒不可遏,挥着手中的长棍就要冲过来。 这让刘琴现在不敢在问,怕她提起后,林子浩因为在回忆一遍,而觉得自己人都看不见的无用,而生气发病。 齐天宇从长大就着手加入了齐氏,和他大哥一起打拼出了齐氏,随后才有他们这些人的加入,一点点将齐氏做大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望着顶上高空决定这一场战争胜负的顶阶大能们的战斗,心中既是期待,也是忐忑,更带着深深的复杂。 王彩莲说完了,手一伸,将盘金索,收回手里。耗子精千恩万谢,赶紧带着徒子徒孙们,搬家跑了。王彩莲和王振泰出了树洞,王彩莲自己回家了。 “你找死。”西山老鬼也现了曹无罪说的并非好话,右手一抬,一道寒光射出。 我开始更加疯狂的工作,几乎把我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工作上,为了她可以有更好的未来。 半晌后,张望曦已将雷落九霄的运用法门熟记于心,接下来便是实践了。 那巨大的蛇头从身子中挤出,口吐丈许蛇信于外,一双血红细眼似是在审视着,又似在轻蔑于身前之物。 林雅夕浅笑接过,她确实有点饿了,但她想吃桌上蓝莓味的蛋糕。算了,吃完在吃不就好了,想着,林雅夕开口吃了起来。 李俊熙想了想,之前刘在石结婚的时候,他曾帮着操持,算是有点儿经验,可是要他全部负责的话,他也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入手。 在光流消散之后,原本呆在原地的巴尔克斯已经冲刺到凌言的面前,看着敌人与他一样略带笑容的嘲弄的眼神,他的肺部骤然膨胀。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乃是蒂亚丝的情况如何,假如这只吸血鬼萝莉接下来无法继续作战,我们就必须留下某些好手负责保护峫城才行。 因此,在传统唱片上, 销售五百万,歌手能够拿走的有一百多万,就算是这个歌手是顶级歌星的分成了。 为了获取一批从葡萄牙人手里转手贸易的美式军火,白金汉公爵可是废了好大的一番力气,但和西班牙王国、神圣罗马帝国、荷兰比起来,英格兰雇佣军的装备显然就落后太多了。 只见艾莉希雅将双手抬到胸口微微张开,并拢着互相握住之后自她的羽翼那儿猛然绽放出了绚烂的金色光芒,以非常夸张的速度扩散开去,转眼间便笼罩了放眼所见的整个地底空间。 现在,蛮军逃了,听说是有朝廷大军打回来了,领军的,还是一个状元郎呢。 在那里,天空迅速的变得黑暗了起来,就像是世界末日即将到来,那一团团黑色将光明迅速吞噬,四周更是弥漫着一种恐怖之极的诡异感觉。 第54章 富商的地道 有时候,一个失忆的人行走江湖,真的挺无助的。 卫婵压根不记得,自己有做过什么将别人师父丢给官兵乱箭射死的缺德事,却莫名在这里被人缠上,要砍死自己。 但事已至此,她也没有什么逃避的余地。 况且,今日不处理这个人,往后不知哪日从梦里醒来,自己就和陆青升一样,变成一缕游魂了。 卫婵 “所以,我赌对了,我自然是毫不客气的继续这样的进攻,便看看是我的法力先用完,还是你的R身先崩溃,现在看来是你的R身先崩溃。”燕真说道。 一下子超了几辆后,王辰却停止了加速,这让莫菊琴有些疑惑,难道这超车还能有中场休息不成? 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围观之中总有些没耐性的,也不知谁带的头,率先出击,引得数百人连接跟进,杀向丙字营帐。 许是成就感暴棚,刚送走安平,申屠突然体冒金光,一道光柱冲顶太空,耍了一百余万年的老纨绔居然得道了,做梦也没想到会检这么大一便宜,还是鹦鹉爷说得讲,大腿必须抱紧。 燕真一剑反挑而去,挑之剑源已经出发,却哪里料得到被欧阳无敌的架之剑源给挡住。但是欧阳无敌反击的挑之剑源,同样的被燕真以挡之剑源给挡住。 燕真听得如此一说,方才点了点头,这一段历史燕真隐约知道,却知道的不算太详细。 五元朝元丹这种丹药,咱是一丹难求,田七这家伙居然有剩下来,真是狗大户一个。 在跟陆羽的一番聊天中,图卡洪也是了解到,根据丹方中的炼制方法,恐怕是只有先天境的高手,再配合炼丹之术和炼丹炉,才能够成功的炼制出丹方中的丹药。 胖子口中的冯大,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这男子一听胖子发话,当即便开始摩拳擦掌起来。 “死吧!”林逸操控这波无比庞大的巨龙卷风,一把冲打向风九天。 工作室开张后,公司入账了将近50万美元,支出很有限,人工工资、提成,水电费还不到50万人民币。 李欣等人的突然出现,分散了孙不器的注意力,被飞来的乒乓球,重重地弹到脸上。 赛琳娜反对道:“这里是义军的地盘,我们对他们一无所知,我觉得还是继续加强训练、养精蓄锐,等到时机成熟再协助这里的贵族吧。”赛琳娜的骑兵分级体系已经开始了几天,现在找义军麻烦对她的骑兵队来说很不合适。 芬里尔不再说话,他不想和面前这些人掺和什么,他更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和布莱德利之间的关系。 递给他一颗复灵丹,秦风吃下,打坐片刻,两人扶起秦阳,林羽顺便踢着那些柴木,走像他们的住处。 但是今天,在诺眼中同样卑劣低贱的人类竟然创造了奇迹,他们居然用自己的智慧和实力抵挡住了恶魔大军,甚至还有反杀的迹象,最起码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阿波菲斯可能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派去解决问题的魔法师,却给泽金带来了到目前为止最大的问题。 刘栓柱他们顾虑到的事儿,其实他早就想到了,为此他也一直焦虑不安,一直在发愁,等到刘杨氏生了孩子,他们一家三口怎么办? 跟随弟子穿过虹桥,踏过天河,来到一处开阔的场地,这里开阔,周围有着许多的屋子,屋子平平淡淡,和普通人家的住户一样,只不过多些灵气罢了。 第55章 丰城 走出地道,视野骤然开阔起来。 月光明亮,将周围的一切照得如同白昼。 果如卫婵看见的一般,此处,是一处巨大的山林。 而方才听见的水声,来自于林中一条宽两丈左右的河。 卫婵吃惊之余,往四周逛了逛,却并没有发现什么活人的踪迹。 她纳闷:“如此庞杂的地道,想来不会莫名通往此处… 只听一声风雷般的巨响声,晶莹剔透的长鞭狠狠地讥击飞了对方的金属长鞭,然后重重地抽在了对方的身上。 夫人掌柜立刻将瓜子皮倒了里,将桌子弄干净。掌柜端了托盘,便往一旁的柜子里放,还有那装着瓜子的大碗与那盛了瓜子皮的大碗。 这猎户一直沉闷的走着,他心里还有点抑郁。他不知那士兵是来追他们的,认为士兵跟他们一路,要走西门。 其实,任何一种法则都是圆满的。至于感觉不圆满,主要有两种原因,一是对法则的参悟不够透彻,另一种是领悟的法则跟自身的修行不匹配。 “主公说半句,你就只知道笑,到底什么意思?”魏延彻底无语,他觉的自己的脑袋真长错了什么东西了。 木头守卫摸了摸晕迷秃头的胸口,感觉心脏还在跳动,呼吸虽然微弱,却还是一个活人。 “项昊,我之所以跟你走,是想跟你好好谈一谈。”轩辕青旋的声音有些颤抖,身体都微微发烫。 那边,陆凌风对着太虚宫众人一拱手,足下轻点,无比帅气的落在了擂台上。 “说说吧,当前如何破局!”曹操今日恢复了往日枭雄的风采,眉宇间气势雄浑,双目精光无限,毫无伤感。 他在其它方面,是完美无缺的。但在感情方面,他并非完美的,亿万年的岁月,没有人陪伴他,他只能自己独自承受岁月的孤独与寂寞,要是这都可以完美,那就是奇怪了。 借助着天地之间徐徐掀起的一阵狂风,两只体形庞大的青羽灵鹤清唳一声,破空飞掠而来,速度宛如流光一般,跨越重重叠翠山峦的阻隔,不过顷刻间的工夫,便是振翅抵达了太罗峰入口处。 无奈的苦笑了两声,这面目刚毅的锦衣老者摇了摇头,举目四望之后,却是蓦地轻咦了一声,面庞上即是涌现些许疑惑之色来。 麻骨怔怔的杵在原地,感觉一切是这么虚幻,刚刚还以为就此葬身在这原始森林中,下一秒就恢复自由了? “你这老家伙,竟敢取笑我!”苦老眼珠挣得大大的,朝大长老吼道。 而易阳是什么人,眼睛锐利得很,这一幕看在眼里,心中突然不是一个滋味。 “你的任务是把那妖鬼兽击毙,这修罗王,我来解决!”狄煜制止了虎子的冲动,笑道。 “参见大长老。”来自于逍遥门的三位半天强者看到老人之后急忙跪倒在地不敢抬头。 银盔银甲,一身的银色摄人心魂,一道道刻纹表面也有,暗里也有,不过很明显,表面的刻纹并不重要,更加类似于装饰,而没有刻纹的地方,则是光滑如镜,尚未启动,都能远远的感觉到一股冰冷与肃杀之气。 那个男人惊叫一声,不断向后,双臂挥动,一道道力量从他手中射出。 这种本能,让他们一旦有了喜欢的心动的人或者物的时候,他们想到的,不是拥抱不是亲吻更不是结婚生孩子,而是占有和掠夺,是张开爪子牢牢的抓住在手掌心。 第56章 新任务 ……有人找? 想想自己进城才不过一个多时辰,骤地冒出个人找自己,卫婵眉头都拧在了一起。 默默斟酌了一会,她还是跳下地去开门:“谁?” 门一拉开,一个黑影一闪,倏地从那小厮身后冒了出来:“卫婵。” 来人着一袭黑色劲装,头戴斗笠,只露出半截苍白的下颌,一身寒气。 卫婵意外: “就这点还是我费了老大的功夫从国际刑警那里要来的。”凌玥没好气的白了萧明一眼。 钱姨娘还在后怕中,被钱帐房吼的哆嗦了两下,嘴唇灰白,委屈的看了他一眼。 萧明拍拍王大队的肩,说道:“我知道了,钱我会在明天给你送过来,你好好养伤,出院了给我打电话。”萧明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走了出去,王大队长看着萧明的背影,怔怔的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三人看过长宁,见长宁服过药后神态安详,命人细心看护,才去安歇。 只是锦卿回到房间的时候手脚发凉,心中悔恨万分,她实在是不该为了一时方便就糊弄秦姨娘的,这下好了,旧谣言还没破去,新谣言已经出炉了,而且她还是这个新谣言的始作俑者。 “精神双分?”长宁惊呼出声。原来真有人能够承受这样的痛苦?精神双分并不是没有,但极少,而且那极少数的人也都死在了精神分离的痛苦当中。 “那个柳清溪身上没有搜到任何有关身份的线索。但却收索到一个灵器。”长老颇有深意地说道。 “可恶,他们的支援越来越多了,现在是敌众我寡,再这样打下去,我们毫无胜算。”星空海盗们开始忧愁了。 而就在这样危险的海面上,却孤零零的有一艘三列战船,正奋勇不屈地乘风破浪,于惊天动地的风暴中艰难前行,浮沉不定。 “他们把我们带过来想干什么?”萧明他们被分别关进了两间拘留室,看着‘门’口的警卫,萧明低声问道。 李胜洙听到厨房有响声,径直的就向厨房走去,看到朴在龙,就很自然的过去帮忙。 生了这件事以后,独孤惊天就恨上了上官云月,对上官云月的爱意也慢慢变淡。 梁动对着克里斯汀耸耸肩,一边听着,一边走进卫生间整理领带。 “实际上不用了,我今天没去俱乐部,所以……”梁动耸了耸肩,一脸平静的说道。 用不锈钢大盘装的满满一盘的野猪肉,里面加上花椒,还有辣椒大蒜看起来很是好看。 营业员眼睛眯着,嘴巴裂开笑了,他的眼球在一条缝里乱转,在灰暗的灯光下给人狰狞的错觉。 其他人想要斩杀大帝夺取大帝道果无异于痴人说梦,比登天还难,每一位当世大帝在他的时代中都是盖世无敌的。 依然是恍惚间,传送开启。但是就在这恍惚间,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虽然是年轻人但实力却是准仙人无疑了,说不定后面还是他第一个渡劫成仙的呢。 苏浅浅打开后窗,静静的等着,不多一会儿,一身夜行衣的秦然翻窗而入。 玄色衣着者做为王氏家族的族长,地位之高,在王氏家族当中无人能出其右。眼下,他居然败给了这个看似才二十岁出头的少年手中,可以说要脸没脸,要尊严也没尊严。 苏浅浅如何能听不出话里的挤兑,这是在说花吗,分明就是指桑骂槐,说她就是该任瑞王妃玩赏的物件,若有不满之情,那就是逾越了自己的身份。 第57章 是和煦的煦 天子是否丧心病狂,与卫婵没什么关系。 既然接了任务,那无论他性情如何,在卫婵眼里,都只是一具等待宰割的尸体。 只是这具尸体,比旁人藏得更深,要多费些功夫靠近罢了。 …… 搂着那卷轴,卫婵一夜好眠。次日清晨,她按锦囊里的指引,去到了一家卖汤面的小店。 方及辰时,店中食客颇 陈语装样子的点了点头,最后自己先绷不住笑了,跟严月道了再见后,就上了男朋友的车。 帝都大学自然是有自己的学校论坛的,论坛上也经常讨论一些在帝都大学发生的事情。 虽然绝大多数仙人都不知道具体内情,但没有仙人是白痴到无可救药的。 人,该低调的时候低调,需要高调的时候,不能畏畏缩缩,这是老白的格言,现在也是白烨自己的座右铭之一。 因为,复活赛之后,是正式的决赛,这将是一场非比寻常的比赛。 “靳寒,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江妮可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了,她微微坐直了,后背绷的很紧。 荀语妮这时候才知道自己是占了个大便宜,之前幸亏没带出相来,否则就尴尬死了,这时候感觉说谢谢真是太苍白了,心里也是暗暗发誓这情以后一定要补上。 听说华夏的武道界传承久远,所以康一平就把最后的希望放在了华夏,想要在这里找到能救他命的法器。 我可是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要身材有身材,要帅气有帅气的世界好男人。 诸葛玲晴知道现在要依靠道修,心说走着瞧!哼了一声撅着嘴回到武修队伍。 你才有病,若不信,我在紫嫣身上试试!事关尊严,杨钺岂不争辩,冷声怒喝。 而何明时此时听到这话,也是一愣,随即便是满心的喜悦与激动,然后便是一脸感激与羞愧的看着陆元,真诚的对陆元感谢道。 今日唐军有备而来,带有强劲的利器,超出他们预料之外,唯有来日准备充分,等待良机再与唐军作战,血债血偿! 那位大佬有些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好的事,他满脸疑惑的看着科南,似乎想要确认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昔日里赵天日带给方辰一百粒种子,经过两次繁殖后,无花果园里已经有一万株。 要想培植金菇髓,最重要的就是让其孢子找到一处即使润,又富有灵气,而且还是在等级极高的树底下才能长成。 时间徐徐流失,有阚坤荣带兵布防,尽管收效甚微,但的确给古默尔,阿黛诺澜,及惊慌失措的突厥骑兵,挣来渡河时间。 看到这几个提示后,林欢没怎么犹豫便将隐身术跟透视眼选择了升级。 赵展虽是伤得不重,但多少有些被那蒙面人的武功吓得胆寒,根本不敢再冒险追上去。 由于刚刚那两颗火箭弹的威力,附近的人都被炸飞,所以海盗们抓住机会,纷纷爬上船舷。 “好!我帮你,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聂将所有的理性推断都压制下去,单纯的在感性上跟随林子川的决定。 领头之人并未答话,仔细的看了下周围,忽然蹲下身子,用手试了试地上的温度。。。 看着一脸戒备的看着自己的八字胡男子,萧墨微微一笑,转身向不远处等候的同伴们走去。 以他这样的年纪便是达到了造化境的实力,若是吓到别人可就不好了。 第58章 不自量力 卫婵承认,那一瞬间,连一打数十时都未曾紧张过的她,心狠狠颤了一下。 更令她心慌的是,那妇人从宋煦手里拿过那金球,而后出了店门,向自己走来。 根本来不及多想,卫婵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一声招呼:“阿婵姑娘!等等!” 卫婵装没听见,也没回头,匆匆钻进人群,满脑子只想快点溜。 “那个……那天走地太匆忙,没好好品尝你的香唇,让我再亲一次吧,嘿嘿。”叶天秀忍不住涎着脸说道。 “嘿嘿哈哈,早就知道你们会过来,你以为我没有通知大将吗?”斯巴达姆奸诈的笑了一声。 黄天赐瞪着眼,嘴巴也张着,满脸的惊恐,被魏叔轻轻摆在地上也一直表情不变。 所谓的赌色,顾名思义就是看原石的颜色,当然并不是表现呈现绿色里面就一定有绿,这也是一种比较保守的赌法。 医院门口,冷婉心深吸了一口气,抱着鲜花直奔江逸风父亲的病房。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听到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薇薇握着鸣风的手,感受着他手心传来的温度,还有什么好气的。 柳之墨看了看靠近河边上的滩涂地,他记得李清灵说过,以后还想养一些鸭子什么的,他就让村长连同滩涂地纳进去,看看有多大。 苏南挑眉,他刚刚想要说话的时候就发现裤脚被人拽了拽,想要说出的话也就转一个弯。 这很明显就不是上次墓园那辆车,就算是晚上光线不一样差别也不会这么大。 装备:成功格挡之后,盾牌会释放电荷,对附近的所有敌人造成伤害。同时也有一定几率损坏盾牌。 回到出租屋,林迪让董浩和牛大力在客厅等他,自己则进入卧室,将那面装着从沈家抓来的魂体的养灵镜拿了出来。 在桑结转身的同时,贾金刀已经欺近他身后五尺之地,果然看见桑结的喇嘛帽子下面一块肥肉凸起,也不管桑结踢出的脚后跟,伸手就往那肥肉抓了下去。 “回三公子的话,卑职不清楚,只是执行命令而已。”侍卫统领很简洁道。 丽湾广场的一楼到六楼是一个综合性的大商场,拥有2000多家店铺。和其他的商业综合体一样,这些店铺都分布在商场的四周,中间位置,则是一个通高六层的大天井。 “呵呵……行了,这会回来定是没来得及用晚膳的吧?”颜若玖笑道。 贪多嚼不烂,只要将内外兼修的路走到底,未尝不能踏足最巅峰。 贾金刀顺着钱青健的手指看去,只见最接近自己两人的、冲上来的清兵都已经转过了身去,用他们手中的兵器和后面冲上来的清兵打在了一处。 第二日,刘天浩仍然是天不亮就起床晨练了,因为虎口震裂的缘故,只是训练了耐力和下盘稳固,力量和招式训练倒是放了一放。 现在想想,江稷漓甚至开始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件多么没有人性,且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看了现场后,吴杰的脑海中有了一个非常明确地计划,此次如此急切地前来攻打它,那么就务必要一击成功,绝不再留半个活口。 许愿从卫生间外面不停地叮嘱着里面那个毛手毛脚的蓝映尘,不是她不放心蓝映尘,而是蓝映尘从来就没有让她放过心。 吴杰当然知道就算是生命值强大如他,一旦被龙轩的突刺技能击中,即便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但是接下来的战斗中就很有可能掐入被动,这可不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第59章 活人,别怕 一个小小的柔弱女子,还想威胁卫婵,那自是不可能的。 但出于好心,卫婵离开时,还是将那女子拖进了旁边的一间空屋中。 只是,回到自己床上后,才刚闭上眼,外面又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这回的脚步声,听起来还不止一人。 “……” 长吁一口气后,卫婵无奈起身,再次开门,直接唤住 苏寒听叶天成说过,最可怕的幻阵,能让人醉生梦死,一生都在其中轮回,永远挣脱不出来,眼前的幻阵,虽然达不到这地步,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苏寒笑了笑,点着头,对这环境很满意,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至少他们也不用餐风露宿了。 感受到一股温暖的气息袭来,姬行芷下意识调整了一下姿势,很老实的不动了。 秦叔闻言,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那笑看上去有些诡异和鄙夷。 陈县令慌慌张张地回到后院,一跨进正房的明间,两位哭得肝肠寸断的姨娘,就如见到救命稻草一般扑了过来。 想着她还在发高烧,一夜过去带回一个妾,还圆房了。她不生气,自己都替她难过了。 白修恍然大悟,他真是糊涂,玉羲是殿主派去保护花弋痕的,玉羲才刚刚来过,殿主会知道也不足为奇。 他们最不缺乏的便是耐心,很多队伍选择继续留在了这儿,也有一部分选择留下了类似卫星的东西观察着这儿的情况,但是它们始终没够放弃,因为能量块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无论是卖掉还是自己使用都是非常有价值的。 突然间,楚非凡的脑袋炸裂开,一道黑气腾空而起,苏寒抬头一看,便知道那就是邪魔之气。 冬冬与玉玉还带着自己到处的走,张伟在廖七山发现了某种特别的“气”,或许这里真的就是了溪三? “太子,清河王妃来了,说要见你”突然,兰儿跑了过来,作为萧然的贴身丫头,铃儿兰儿的地位还是很好的,算得上半个主人。 这些车子的价格都不菲,能在这个年代玩这些东西的人,都不简单。 但是秦瑞霖觉得有些‘心里的话’还是留给当事人比较好,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局外人,有些话要是让他说出来的话,那味道也就变了。 一顿丰盛的早餐过后,士气高昂的北魏军举着火把,在夜色中像一条长龙一样朝洛阳城进发。 这一年多让她有种如梦如幻的感觉,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如今却又要回到了远点,不过好在在物质上现在她并不欠沈终南什么,至于感情上,根本说不清楚,只能是一声叹息。 韩亚如向她再三道谢之后,重新回了房间,忐忑的给赵奕拨了过去。 你吃,在这种情况之下,世纪崆峒联盟方面,在此之前确确实实,在原先的基础上再一次派遣重兵,将这里的一些最具有军事意义的重地,包括一些建筑物,全部派驻了作战部队,进行坚守。 “里面有医院的堕胎药。”爱德华简短的说了这样一句话,萧若安和杨婷的脸色立刻变得难看了起来。 要知道冷子轩最讨厌的就是吵闹,他的冷宅更是常年除了佣人之外,几乎没有客人摆放,不是说别人不愿意,而是愿意却根本进不来。 正是因为如此,毕森才会惊疑,七雄令的苏君令为什么会在林格手中。 第60章 被疯子缠上了 “……我以为?” 突然接到一个烫手山芋,卫婵愣怔了一下,又给她抛了回去:“你的问题,你自己解决就是,问我作甚?” “啧……” 女子蹭地一下坐直了身子,明显不太高兴:“阿妹怎能如此冷情……好令人家伤心!” “……” 卫婵偷偷往旁边躲了半步。 好在女子没有继续说这种让 幸好屋子里就国师一人,没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暗卫呀什么的,免得束之桃听见不该听的、看见不该看的。 又是砰的一声响,那食人族修士的头顶,被分开的那节棍子,瞬间砸中。 然而,这些与生俱来的武器,在那些强大如龙族、灵族等异种族,甚至是拥有各种武器异能的人族面前,几乎毫无用武之地。 “你们有没有查到……病人还有没有什么突发情况?”叶城斟酌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这时一只咸猪手直直的朝着白瑶瑶伸了过去,而叶枫也是看准时机一把抓住了那人的咸猪手。 她依附缠着大树的根系,好像被闪电给劈中了,喻惊浅听到咔嚓的一声裂响后,暗道糟糕。 甚至,很多时候,哪怕是港内做生意,涉及到不认识的人,都是需要有中间人保证的,要么其他商户、要么律师、或者什么有名气的人。 她身上没有什么吃的,就地取材,偌大的树林,还怕找不到吃的给他填饱肚子吗。 “你们是不是有心要?拆了包装就不好卖了!”老板有点心疼地说。 男孩一眼看去,浅棕色信封,下边几个红色的毛体字:盛京大学。 “恩!”老者随即捋了捋自己下巴下面的山羊胡子继续说道:“摩崖族人的祖先是由最强驱魔师组成,他们之中有一位占卜十分灵验的占卜师,所以在建族之前,擅长占卜的驱魔师便为摩崖族的命运占了一卦。 忘了是哪位初中老师说的,其表示,天气预报有时候不准也很正常,毕竟它是预报,又不是百分百的准报。更何况,天本来就有不测之风云。 “水门前辈,这件事应该不需要我参与吧?”加藤爱一脸不情愿的模样。 “我直接消失你不就全部知道了,非要问我那么多!”影分身一副没好气的模样。 白杀眉头一皱,低声一问,可是吴冥却毫无反应,双目禁闭,可体内却好像要有什么要冲出来似的。 萧伟走的时候,依旧是没有告诉谁,只是李勇和刘军来家里送了一下,然后老爸单位的车直接把萧伟从家里送到火车站。 一头二阶高等妖兽紫冠金雕破空而来,从那紫冠金雕之上,飞掠而下一尊魁梧的身影。 他们的修为和资源,可是比之中州的强者强大太多了,这一百人竟各个都是拥有着神兵。 “没想到居然还有况警官想不通的问题,我十分荣幸为您解答,请说。”毋国得意的笑道。 不过他并不知道怎么制作纸,记忆中也没有这方面的记忆,所以他退而求其次,依然以精铁为基础,铸造出千锤百炼的薄如蝉翼的纸片,以此为载体,边缘打孔之后,将之挂在特殊丝线上,将之沉入血湖侵泡。 爆炸声四起,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不多久,那艘船断成了碎片沉没了。 他看着花连锁,这一刻,他才发现,她那美丽的脸上,不是冷,而刚毅。她的眼里,透着对自己的关心。 第61章 姐弟 尽管心中无语,但卫婵还骑着山月的马,又不能恩将仇报,将她丢下不管,只好勉强忍了下来。 一路横眉冷对,卫婵一句话不想多说,每回一下马歇息,就跑得老远。 山月挑逗了她几回后,也逐渐失了兴趣,正经起来。 如此这般,后半段路上,二人才得以好好相处。 待到了下一座城外,卫婵第一次主动与 和很多地方以金红两色装点豪华不同,这家会所乍一看上去很普通,正题色调为灰黑色,很不起眼。 别说第四代了,如果有生之年能看到第五代,做到真正的五世同堂,那就更加美好了。老人有这个期许,所以就难免有些着急,结果,就是让周方远亚历山大,面对爷爷的目光,他一时半刻,居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周雨伯睁眼,事到如今他却越发心稳,而身上的气息开始若有若无起来,显然这一系列的高人决战他收益巨大。 华盛传媒的法务部门,邱丕请的私人律师顾问,包括总经理宁城,还有一大票被邱丕折腾到起飞相关工作人员,在听到邱丕服软的消息后,都大大松了一口气。 “御坂学姐,都怪佐天她……”被御坂美琴拉住以后,初春饰利立马就委屈巴巴的看着对方,喜欢对方能替自己主持公道。 但在安牧看来,安吉莉卡队伍中有人会使用精神力法术的可能性极低。 “不知道这颗石子儿值不值一千块中品灵石。”萧云漫不经心道。 在高出四周树木一大截的巨大树冠上,布鲁斯缓缓坐下,手扶着树枝向附近看去,瞬间,树林外的德军巡逻队,岗哨,以及还源源不断向城堡中开去的车队,被他尽收眼底。 方盘跟在罗火那边,时不时插几句嘴,教他们如何下刀效果更好。 当他初次唤醒自我意识,就只看到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头子,还有一屋子复古的事物。 经过‘百鬼虐行’的事件,南木深切的感悟到,在异界一辆移动基地的重要性。 尚羽转身扬长而去,周媚曦一口鲜血,吐出三颗槽牙,呜呜拉拉的说不出整句的话语,两个丫鬟扶着周媚曦回宿舍去了。 听到不动明王也招认身体好了许多后,巫马光也高兴了不少,自己总算也能帮不动明王做点什么了。 “行。我不跟她计较。”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后,谢有为一个转身就朝着他们的卧室走去。 不知道为何,听到她要被人包养的时候,元瑾尘心里很不爽,暴怒,从未有过的失控,陌生的感觉让元瑾尘很暴躁。 这世上有千千万万的人,傅沉年或许都会看错,但是他绝对不会认错薛芜,就算是她化成灰了,他还是能把她给找出来。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法官来了!”一个手下撞开了瘦子的房门。 “我还你,我就是一个棒槌!”南木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管往前跑。 既然莫子骞要给她长脸,那她也不能拆莫子骞的台呀,给装的架子还是要给他装起来的。 斯通比瑞恩慢多了,他的爆发力也没法支持瑞恩那么夸张的变向。 这一次他的双臂都变成了黑色金属,挥舞起来,呼呼生风,每一次打在阐释者上,都会有很大的反震之力传来,震的方野虎口发麻。 更多的巨蛇却是朝着凤稚这个方向游来,那血色的蛇眼,显然是证明着这些生物已经被血腥气息弄的疯狂了。 第62章 周富贵 进了城,卫婵也没去找山月。 毕竟她已经进了城,而且身上有钱,完全可以买一匹马,自己赶路。 如此,既不必听山月的唠叨,也不必受她的骚扰。 为了避免再被山月缠上,这回,卫婵既没有住客栈,也没有住空宅子。 她直接,住进了一户有人住的大宅子。 ……毕竟大户人家的宅院中空房多,又 或许真正相爱之后,就是这样的吧,一起变得成熟、变得包容、变得彼此迁就,哪怕不论卫骁还是迟早,骨子里都是那种自私自利的家伙。 苏敏说着说着便感叹了起来,有种说不下去的感觉,随后看着冷俊的眼睛。 那边魏皇哄了秦瑾瑜一会儿之后,确认秦瑾瑜不哭了之后,便叫了自己身边的一个太监,让他把秦瑾瑜抱回秦瑾瑜的住处去。 卫兵本来不好意思,一看他们眼神,又觉得该吃,点头,好得很。 林茶忐忑又激动的看着李季行,总感觉有很多问题想问,但又不知道该先问什么好。 杨子为这么一说,吴天全明白过来了,杨子为派来的阵法师,不单单要和杨子为比一比,而且若胜了,那对头派来的阵法师,将会是此地分公会的会长。 满脑子有关于妻子的回忆都在这一刻缩了回去,等他带着苏珩急速赶往现场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灰头土脸看着地板上的坑发呆的秦瑾瑜。 在之后的学员对战中,被分配到和卫时一组的凯撒被打到落花流水。 顿时,她四肢百骸充满了力量,不假思索,再度摆出了太极拳的起手式。 “是……三皇重聚了吗?昔日的三大皇者,终究是重新回归吗?”有人感慨,有人忍不住的哭泣。 白晶晶停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从天空中盖落下来的黑色大魔手,没有丝毫惧意,嘴角反而露出一丝嫣然笑意。 苏菬胭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傅羲没有回头便听出了自己的脚步声。 “好喝!当然好喝,我家厨师那手艺,杠杠滴!”福掌柜下意识的伸出大拇指来。 萧峰见美杜莎的脸上忽然流露出了几丝淡淡笑容,不由顺着她的眼神看去。 愤怒之下,妖夜黑虎一把将信件撕扯地粉碎,虎爪重重一拍地面,“嘭!”的一声,激起一片浮灰。 那地基不好刨,都是大青石,硬。管家迈进被夷为平地房里,朝那走几步,看那裸露的地基。 而无论是罗虚大陆生灵,还是暗虚大陆生灵,都不知道,在暗虚大陆的深处,那宫殿的最里层,有着几双深邃的赤红眼睛,从战争开始就一直盯着,如今总算是慢慢闭上了。 跟随天蓬征战沙场的九齿钉耙在此刻断成了四截,三截掉落在如白玉般的地面上,而最长的一截,则是还握在天蓬手中。 走近长桥,发现桥头有刻字,写着“凌云渡”三字,那长桥还是一座纤细的独木桥。 东方紫萱灵力凝聚在手心之间,目光之中一抹寒芒闪过,紧接着,她食指与中指并拢成剑指。 夏至拿到了调料,下了火炕,顾红星凑到夏至身边,见夏至打开布包,就见里面有八角、花椒、香叶、桂皮等几种常见的大料。 “哎!大人,她们三位都是郭元帅请来赴宴的。”见三人被拦住,那军官忙上前解释。 数不清的智械军团在这场杀伤范围大到连外太空都清晰可见的洪荒浩劫中彻底飞灰湮灭,经过精密测算后的爆炸杀伤距离,让狂暴的等离子风暴一路呼啸前行到了洛杉矶市外围郊区后才终于堪堪停下。 第63章 成交 胡作非为这么久,第一次栽进坑里,卫婵还真有些意外。 平日里总叫唤着要她谨慎行事的陆青升,此时反而见怪不怪。 他悠哉悠哉地嘲讽卫婵:“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我早就与你说过,得意忘形没有好下场……” “……” 卫婵没好气:“闭嘴吧你,我死了你也没有好处……等我变成鬼,第一件事就 “茉莉,过来。”我叫了茉莉一声,穿着长袖的茉莉走了过来,茉莉的长发好像天生有点微卷,虽然不是卷的很厉害但是披在肩膀上倒也很好看。 不过这一击的代价,对于我来说,也是非常巨大的,它不仅会一次消耗完我体内的所有真气,而且还会危及我的生命。 一进门,夜洛就看见喻左靠在床边,她的眼里一片平静,丝毫没有死里逃生的喜悦。 自己那个穿越者老乡,似乎是变成了什么泰坦,化为了一个星球卵蛋,虚空大君想要腐化他,萨格拉斯则是想要杀死他。 当我看到地下DC那一刻,就被震撼了,陈南的资料上面说,这个地下DC,是仿照赌业王国澳岛建造的,还真是这样。 是什么原因,竟然让天界圣母,对他青眼有加,而就连上苍大帝的亲弟弟,堂堂的一代亲王,都是对这个少年,如此的忌惮。 这几年,宋海接替李修煜成了西北的押粮官,他对那边的情况比其余的兄弟都熟,而且他现在兵部任主事,他去代帅最是合适。 王阳明整个的身体,直接的倒飞而出,然后重重的摔落在了岸边之上。 提起体内最后的真气,李卫东再次看完十几名病人之后,他看了看挂号记录,发现今天已经没有人挂号,这才身子一软,瘫倒在了坐椅上。 宏宇迷惑不解,以王艳涛的酒量,不至于几瓶啤酒就醉的人事不省,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累了…累了…”萧十三无奈的摇着头,并且拿回了自己的身份牌后,伴随着“隆隆隆…”的开门声,只见魂室的石门终于打开。 就连那些穷凶极恶的超级罪犯们,也惊怒交加地开始对抗这些黑灯丧尸,用各种手段拖延他们屠杀的步伐。 这可不是玩家招募的分身……中级历史名将的本尊,恐怕比绝世历史名将的分身还要强大。 徐天峰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他看向这个命格的眼神,也充满了怀疑。 目前是弘治年间,京城尚未修筑外城,也就是南城,面积远未有后世的规模,一旦城池失守,意味着大明京师陷落,紫禁城根本无法作为最后一道屏障。 剩余的两人在早前就被萧天收拾过,这时被这么一盯,急忙向后退了几步。 瑞萌萌半蹲下来,低头,双臂横在胸前,两支前臂表面迅速产生了晶化的超硬质组织。 今日之所以还来,只不过是因为要保证,自己的承诺兑现,让那何皇后的孩子登基而已。 一百多个国家组成了数百人的代表团,这点儿人墨菲到时不介意,想必与幽灵号的庞大来说微不足道,不过墨菲没有后勤人员,而各国不得不又组织了近千人的后勤团队。 杜蔷薇身形一闪,就使用虫洞搬运来到了宿舍,看到躺在地上的瑞萌萌已经在口吐白沫了,她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立刻放开暗合金装甲的数据输出,将瑞萌萌的实时影像传回指挥室。 第64章 同行 “……” 冷不丁接到一堆问题,卫婵反应了一会,才挑了一个回答:“我也要进京。” 山月却不给她打马虎眼的机会:“那你叫什么名字?进京做什么?” “唤我阿婵便好。” “那你进京做什么?” “……” 卫婵想了想,含糊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杀人?” 随后再次回到客厅,看着不省人事的楚慧妍与夏茹丽,南宫羽辰眉头一皱,感觉有些麻烦。 当然甄乾真想离开倭国也不是不可以的,可是这样做,就给倭国留下了大唐蛮横无理的形象,这对于两国的交往会产生恶劣的形象,尤其是晚年李隆基好大喜功尤其看重面子,甄乾如果在倭国失仪后果相当严重。 “孩子们,慢一点,让他好好享受一下被啃噬的过程。”大漠赤蚁后说道,随后身形晃动,来到了李白旁边。 医生和护士们在他的身上并没有发现任何证件,连一个手机都没有,于是报了警。 这样的课他们一共上了三天,这三天都是好吃好喝好招待。李修缘还是第一次享受这么美好的生活,只可惜好生活时间太短了。 一家四口,在居民仇视的谴责下,来到了如夏市,从而一切都变了。 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办法的张晨最后还是决定先去找邓布利多复命。 屠广林给黄辰门的聘礼遭劫,他作为父亲必然是知道的;屠广林命令屠三屠四来杀都不成,他作为掌门必然也是清楚的,也可能使他受益的;早晨都不成公然与屠广林放对,他命府眼线遍布,屠常泫不可能不知道。 交警向红色轿车所在的方向做出手势,示意他们可以通行。他怕红色轿车的车主没有看到,特意又做了两遍可以通行的手势。 甄乾面前站着的一个古铜色皮肤的大汉,面目狰狞,给人的感觉便是凶恶之辈,可是在甄乾面前低下了腰,露出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主人,半年不见有些想您了,要是不来见您一面我心里不踏实”。 比比东咬了咬红唇,可是俏脸却显得有些绯红,看着林凡白气纯净的脸庞和认真的眼神,想起林凡刚才说的话,她的内心也有了一丝触动。 “没事,他们要拘留了,我们没事,正当防卫。”公孙云一边说着,一边找萧洹,车钥匙还没拿呢。 可是让人意外的是,西林家族和东问家族竟然也收到了叶凡的邀请。 “你喂姑娘,我出去透透气。哭了这么一阵子,我眼睛难受的紧。”杨梅说着就出去了,正好见着旺儿回来了。 千寻疾看向七宝琉璃宗等人,看似风平浪静,背后却是刀光剑影。 那个时候,唐火儿对毒的抵御能力并没有现在强大,所以比比东的毒才能发挥很大作用,即使她使用了雷火九天变,在比比东的毒气中,速度和攻击都会降低。 这一刻,他心中也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以姜恒为榜样,不断的增强自身实力,不能跟之前一样有了自暴自弃的摆烂想法了。 可比比东的眼神,却是有些绝望,她的速度再次慢了下来,声音颤抖着说。 刘雯说的很隐晦,没有直白地说让两家人见面互相认识一下这种话。 外面的雨太大,暂时来不了客人,如今店里只剩下吴韦和另两桌客人。 第65章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两个人都生病,赶路自是不可能了。 在抛下山月独自去求医,和带着山月一起去求医之间,卫婵到底还是选择了后者。 她将山月从地上捞起来,用薄毯一裹,往马背上一搭,而后自己上马,再将她拖起来,用麻绳与自己绑在一起。 如此搞定后,陆青升觉得好笑:“一张薄毯便能收买你,你还真是义气得很。” 回了娘家安慧只低着头哭,两个眼睛又红又肿,乔冬梅也跟着哭,安定坤早都躲得远远地,吃了中饭竟然叫撵安慧走,说自己明天要结婚,今天还有好多事准备,让安慧早点回去,别给自己添乱。 被点到的两个年轻人,兴奋应了一声就飞速的冲下围墙,疾奔而去。 韩义先点点头说道:“那这么说这屈宏斌也没有多硬的后台。那就把他和他的后台都端了,能这么是非不分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偏偏虞翎看他说得挺稀奇的,还就信了,把后车门关上,改坐副驾驶。 虽说那变态对她没有什么杀心,但他每每对着自己这张脸的时候,总是笑的不阴不阳的,很是诡异。而且他喜欢掐人家脖子的这毛病更是让人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善光仰天长叹一声也双手合十慢慢坐下,开始虔诚的诵念心中的佛经。 在他秘籍上,那叶辰身份已经确定,估计黄照炎应该盯他很久了。 这顿饭吃的……如果祁少言不偶尔嘴贱一把的话,还是非常开心的。 不待他仔细思考回味这男儿珍贵的泪水,紧接着就是一股陌生的意识,强行灌输进了他的脑海,无数的陌生知识,瞬间爆发,让他头痛欲裂。 听了这话,箐靥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一股委屈漫上心头,她的药怎么会有问题呢?明明东夷部落的人有明显好转。 更多的玩家已经祭出自己的相机了,这么离谱的画面,要是不记录,说出去,可能都没人信。 春风带走了得意,有两名友人自远方而来,落地间带过一阵柳絮纷飞。 所有人,连一声惨叫都没有叫出,就被恐怖的天道法则直接融化成为了灰烬。 重黎与卿月正在九转天经轮内经历咏夜幻境,这一去少则几年,多则数十载,谁也说不准。 另外两人显然也是知道林枫的名声,不过还是有些不放心,两人说着悄悄话。 而在斩杀凶兽的路上,叶枫也不忘在众人面前上演一波救世主的戏码。 顿时,炼狱戟周围,空间裂痕更加明显,仿佛只要叶枫一松手,就会遁入虚空。 “大佬,上车!”丢出四颗铁菠萝,疯狗立即坐进一辆车里,同时不忘朝尊尼汪大喊了一声。 想买杯酒随意找个位置坐下吧,可四周都是自己不熟悉的人,歌也不是他喜欢的那个风格。 不过,最先攻击到闯军的,还是白龙军的炮兵,区区几里的距离,已经完全覆盖在白龙军炮兵的射程之内。 但是今日却不同,这第一锅才掀开玉盖,他便舌中生津,口腹大动。 但每天却都能吃上面饼猪肉,这样的日子就跟他们以往过年一样,这也是让韩铜心动,留恋山寨的原因之一。 “白胜兄弟,还不把刀子放下?都是自家兄弟,何必伤了和气?”公孙胜心想,白胜收了刀子,厅中气氛肯定有所缓和,到时双方各退一步也就得过且过了。 就在这时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声猛地传来,伴随着狂风呼啸,所有人都感觉好像有一只猛虎在自己耳边长啸不止。 第66章 我等你 本还想装作无事发生的,如今突然被问了这么一句,卫婵只能选择面对。 但本着能少一事少一事的原则,她果断地开始了装傻充愣。 迎向那阿姐探究的目光,卫婵认真地看了她一会,摇头:“未曾。” “欸?” 那阿姐却并不罢休,倚在桌边仔细瞧她,又问:“之前有位劫我马车的女侠……不是你么?” 随着陆长生的五道气劲,五人的脑袋、身躯瞬间爆裂,化为了一团血雾。 之前预知破日峰之事,泥菩萨并没有在未来当中见到霍隐的身影,在破日峰之事未来的进展当中也从不曾出现霍隐的踪迹。 赵娘子跟裴母相处的不错,经常聊家常,是有察觉到,宋瑜好似不怎么信这些鬼神之事的。 陈振基不知他哪来的勇气说别人,果然平时挨他爸揍不是没道理的。 画面切换,地图显示,刚好把以前田村为中心的周边数条村子,全部圈在内。 一柄月刃齐根割断了这个残暴兽人的右臂,他举着巨斧的手臂随着月刃割裂抛到空中,扑通一声跌在五码开外的草地上。 “太阴幽荧,我可是混沌初开后的天地四凶之首,还是个身负神骨的半神怪胎。 刚才它刚见到许平的时候,明明害怕到连靠近都不敢,结果现在又这么听话的过去了? 张美怡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涵再不甘也只能闭嘴了,免得平白惹了她心烦。 不是,你们到底懂不懂得尊重兽?当着我这个当事兽的面前这样说我真的好吗? 我晃晃胳膊,没晃掉,于是猛地收回胳膊,那只手却搭在了我肚子上。 当天晚上季慎谦就收到了卢克导演的助理的联系,给他发来了剧本,并且让他明早上九点去面试。 说到这点,我不禁问楼少棠,他是如何知道这件事是郑可儿所为?楼少棠告诉我,那次我问他是相信我还是郑可儿时,他就开始怀疑这事可能与她有关,随后就派人去报社调查。 王旭这番话一说出口,在场的货车司机全部都笑出声来,他们笑得前仰后翻,那震耳欲聋的声音简直让人有些恶心。 话落,他已然上了台阶,秦菁因他的话怔愣,还未反应过来究竟是什么意思,上头就传来了他对人说话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狱卒下来给她开门。 可我也不是人,所以并不担心遇到妖魔鬼怪,大摇大摆地又走了回去。 “哟,我好怕呀。”我挑笑地端起一杯香槟,慢悠悠啜了口。哪里是怕的样子,明摆着在讽刺她。 而且,因为是第一季,所以选出来的人,受到关注的程度无疑会比其他之后举办的人气要高很多。 事实证明,徐念那一堆数宝都是想的美,还有好多正经事儿没做呢。 看着如蚯蚓般吸附在体表,一丝丝,一缕缕沿着脊椎,四肢向肢体末梢游走的火热脉络。 然而,吴所谓还没有把这两个吸血鬼赶走,那个蝙蝠NPC竖起一根手指,告诉了吴所谓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好笑,你一个废物,竟然会觉得你一出手会让我这一个S-级的强者没有出手的可能?简直可笑。”萧展冷笑着道。 即便是在前世的科技时代,掌握着世界最顶尖军事科技的阿美利加在太空战领域,除了已经趋于成熟的天基动能武器【宙斯之杖】和电磁炮【瓦尔基里】之外,也制造了以高能激光束为核心技术的行星级裂解武器【启示录】。 第67章 不辞而别 卫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凑近又问她一遍:“……你说什么?花辞树?” “……” 山月没有回答,也没有理会,呼吸逐渐平稳,似是又睡了过去。 但陆青升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是,她说,花辞树。” “……” 卫婵沉默片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明白了。” 说完,她从容地去将手中 “或许,在地球上,真的存在异人,或者超能力,只不过这些人以魔术师自居,掩人耳目!”黄晓天做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在地球上也可能存在修士,存在妖。 “冷风,继续!”龙鳞飞的眸子最终落在了那个蓝衣人面前,他的手指不停地流着血,苍白的脸上由于疼痛而变得狰狞扭曲不似人形。 这是元婴期的威压,普通人根本无法抵抗,炼气期同样如此,可是许墨却打破了这一个常规。 逐浪元帅忽然大惊失色,飞身便向湖中冲去,赤无霄也跟了下去,只把涂老六等人留在湖畔。 按照之前的方法,他负责找到开源势力的恶灵,祖龙恶灵和赤须魔则是战斗、轰碎身躯,最后,他动用噬天龙脉进行吞噬,彻底灭掉。 可是当悲催的老虎要去抓兔子的时候,兔子突然蹦起来,身上光芒四射,气势磅礴,威压铺天盖地,惊得四周鸟兽四散。 龙青尘声音平淡,这个长发青年的修为达到了帝境七阶,只比他高出一阶,然而,他从出道以来就经常跨越修为击败对手,一阶的差距对他真的没什么压制力。 “在神界中行走时注意一些,毕竟神界也有纷争。”当张翠山启动了传送阵之后,轩辕神君的话音传入耳中。 “我这不是要说吗?你们怎么老打断我干嘛呢?”高明一脸无辜的看着两人。 不是偷盗现场?金银首饰,钱,手表都被偷了,连家里的平板都被偷走了,家里值钱的东西一样没剩,怎么会不是偷盗现场呢? “沐兄弟!”失去了战龙的景阳此时真骑着高头大马,挥着手中的武器砍杀冲上来的凶兽,然而当他看到火彤的身影之后,不由的眼前一亮。 “废物。”优雅的转身,银线随之一扯,旭日竟的脑袋自他的颈项上滚落下来,死板的身体轰然倒地,死的毫无所觉。 “不择手段,你是天赐的荣誉。”不择手段的道士吓得浑身发抖,嘴里咒骂起来,急忙跑到前面。 砰的一声,早就在外面等候的警员推开房门,房门像是被一股大力拉进去一样,狠狠的砸在了墙上。 “恩,陆明哥哥,不知道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笑盈盈的看着陆明,林如烟柔声问道。 赵高并不打算由他出面去杀死胡亥,他担心弑君的骂名会让他背负一生,会不利于他称帝关中。而且他不并想见到胡亥,害怕胡亥会质问他为何要杀自己。 “搞什么?为什么每次打得正过瘾,你就叫停!”金身身影愤怒地吼道。 骄傲如凶神,只怕魔帝的所作所为已经在他高傲的自尊心上狠狠践踏了一顿。 有了身体的亲密,夕言也就变得坦许多,而且刚刚遭逢生死大事过一关的他心态自然又有不同。 “我们被发现了,”这位不择手段的道士说,脸上有些怪诞,脸色非常苍白。 所幸这些做菜的流程二舅妈张如都会了,许英没来,她能提前准备好,这样能帮许英省事很多。 第68章 再相遇 四目相对,山月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卫婵额角一抽,正想偷偷趁机溜走,就听她在那边发出一声惊呼:“阿婵!” “……” 这一声惊呼,将盗寇们的注意全引了过来。 卫婵坐在马背上,与满地盗寇一一视线交错,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已经快要握不住剑的高岳脸上。 她想了想,还是选择先礼后 不过,他此刻却不敢触云锦的眉头,默默的在前面带路,当他们赶来时,整个酒楼外,已经站满了整个雀鸣王国的大臣。 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引起如此巨大的异动,俯瞰之下,那人头涌动的场景,颇像世俗集市,就连苏木都不知道天幽冥教居然有如此多的弟子。 当程钥一脸疲惫地出现在蓝映尘的面前时,蓝映尘仿佛看到了基督救世主,刚才憋着的那一肚子的怨气,都随着程钥的出现,而化解开来了。 “该是时候结束这场纷争了。”轩辕武说罢微微眯着眼睛,似乎是为了将未来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以前大师父虽然进入过总部,但以前是跟着杨敏去的,杨敏不带他,他就不能自己进入。 “宿主,我是看你现在危难,才帮你兑换的,你居然不谢谢我?”系统很是傲娇地说道。 李俊秀所有试过的衣服,没有一件不试合他的,不管什么颜色,什么款式,让许愿凭空生出了罪恶感,好像要是不把这些衣服都给李俊秀搬回家去,就对不住李俊秀的那份天生丽质难自弃似的。 钢铁侠立刻分析路线,果然,那个狡猾的人,灵魂转移到一只地下猴身上去了。 龙王谷的龙羽和太乙宗的华晨,一动不动,仿佛周遭放生的事情与他们并无关联,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七十丈处那柄血红长剑。 一夜无事,萧漠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就着清水稍稍洗漱了一番。“今天的天气不错,希望我们今天的收获也不错。”萧漠对着自己的亲卫将军王定说道,昨天一天都没有找到什么有意义的线索,希望今天能够找到。 剑鸣一坐起身来,平复了一下心中的兴奋,忍住现在就去青元界的冲动,走出屋外。 李长青成为了黄家供奉之后,整个黄家立马行动了起来,开始按照他的要求,就在此地先修建一座精舍。 剑一看着眼前的剑灵心,不忍去回答她的问题,却只能狠心的点点头,想蹲下来抱着她,却看到剑灵心哭着摇摇头,再次问道。 她犹疑着,找了个恰当的时机告知了老太太童沅打来电话的事儿。老太太听说宋伟和回来有些恍惚,气急时她已不打算再认这个儿子,但她毕竟是母亲,又哪里真正能放得下。 司徒玦牵着祁念的手回家,最近祁念很忙,同声传译的工作,不说多么繁琐,但是需要满世界的飞,两人虽然同居,却依然见一面也困难。 每次集体议事都是先有荀彧汇报领地近况,这是一直以来的惯例。 这家伙的脸上一条刀疤直接从右眼眉梢,延伸到了嘴角,看起来甚是狰狞吓人。 第一步蒸煮,先把材料放水里浸泡,捞出蒸煮,再取火焖些时间,然后再蒸。 之前他不给自己融资,其实就是有点看不起自己,认为自己是个二世主。 他们此前一直以为自己会是第一个被破壁的人,岳斯永远是最后一个,因为岳斯的所有举动都是那么地难以琢磨,以ETO的手段,根本无法识破岳斯的战略计划,但是事实恰恰相反,第一个被找上门的,反倒是岳斯。 第69章 病来如山倒 带着三个拖油瓶重新踏上旅途后,卫婵心里舒坦了不少。 毕竟再不必偷偷摸摸,做贼一般东躲西藏了。 但新的问题是,她的行程又被拖得很长。 如此也就罢了,越来越熟悉的几人还比之前更聒噪了,一路叽叽喳喳,隔着车幔都吵得卫婵头疼。 尤其是在高岳的伤好了之后。 但也有好消息,那就是离 说到最后三个字时,他就已消失,这三个字中的确充满哀求之意。 这一波请客不亏,不仅联络了感情,道袍有了希望,还收获了一件准法宝。 好在这时,神秘的金色光点带着温和的治愈及时降临,舒缓了她的痛苦。 你们把东方修炼界的重担子压在我和三个孩子身上,可你们想过没有,这一切根本就不是我们想要的,这一切让我甚至不得不和一个儿子成为生死敌人。 花九借由东南希的事情,将武家和东家之间几万年来的演变慢慢说给金凌听。 这门是很久之前的那种大户人家的朱红大门,青铜钉,柳木门栓,很有气派。 “你们要在这里做什么我是管不了,但是那个戴眼镜的家伙,就是你!刚才骂的我什么?有种再说一遍,没种的就给我滚蛋!”唐凡幽怨的盯着那位带着金丝边眼镜的男子,并指明说道。 他知道自己绝不会有这种感觉,也不该有,他身负重损,他的把子绝不能在这时放下。 『第七学区』的废弃大楼区内,虽然针对袭击了『统括理事会』的恐怖分子的追捕行动还在持续着,但是就在不久前,恢复了联络系统的‘警备队’已经失去了犯人的踪迹。 顾琛看到夏时光房间的灯打开,窗帘却被拉上。很显然,现在的她,一点都不想看到顾琛。 魏立镖以为白灵要炸死陈大伟,等白色烟雾升起的时候,他暗道不好,这丫头是要放走陈大伟,就在他要跑出去追的时候,陶秋山过来一把抱住他,抱着他往方圆哪里走去,死活不让他追出去,烟雾里面很危险。 这时候,两人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甚至由始至终都是一副“你过来呀”这种姿态的左使这会儿也开始变得担心了起来。 当成木想明白这一切的前因后果,他知道郭佳是定然不会与他善了了。 瘦猴手持长剑,一剑刺向苍狼王的眼睛,他只是想逼退苍狼王,然后救下夏婉悠,这样就能在老大面前邀功了。 王浩自知干不过张月笙,但是王浩只是想知道自己拼尽全力和张月笙能够差多少。 成木这时才发现,刚刚蓝衣蒙面人与自己战斗时并未施展全力,甚至连七成功力恐怕都没有使用出来。 “你看我现在还能怎么办,没有办法,只能让她死心了,以后有机会再吧。 这帮人是天生的杀手,他们赖以生存的方式就是刺杀每一个雇主开高价针对的人物。 “那好吧。”梁峰只能躲在暗处,眼睁睁的看着许多消防服的人从自己的身边穿过,直到路过的人越来越少他才和沈怡婷一起偷偷摸摸地溜到了那个有保安守着的地下室门口。 姻缘簿惴惴不安地跟在楚豪身边,见到秦玥的时候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林天玄在平时也能办到,修为力量调转全身,不浪费一丝一毫,对他来说轻而易举,如同家常便饭,和喝水饮酒般简单。 第70章 求药不成 一听老头的声音,卫婵的睡意登时一扫而空。 眼下山月和高璇不在,高岳也出了门,唯一剩下的一个伤员,还昏迷不醒…… 正是向老头问话的好时机。 于是,卫婵强撑着起身,接过那碗药放在一旁,直截了当地开口问老头:“上回我路过你的医馆,那里已经人去楼空,问附近百姓,说你连夜关了门……为何?” 因为,怕八荒鼠怀疑,卡组和克德都不敢神识传音给徐无忧,如此,徐无忧自然不知道了。 真空无法传递声音,可雷芒经过的波动涟漪却在扩散,宛若一条弯弯曲曲的闪耀轨迹,昭显至圣至尊的恐怖伟力,以一人之力,遨游蔚蓝地球的浅层外太空。 引狼入室,他没想到这个师傅竟然是邪教中人,教授他的也都是邪功。 剧烈的痛苦好像还没有过去,凌昊经脉隐隐作痛,那些黑色法力的流动仿佛都能带来酷刑般的痛苦。这些残留的感觉自然不必多说,凌昊一睁开眼睛,还面临着巨大的声浪和注意,此时胃部都翻腾起了一阵呕吐的欲望。 绝大多数半步至强,被困在这个境界,不就是无法冲破天地法则的束缚吗?也就是无法打败天地法则。 叶重的马儿身上带着有盐及一些其他必须物,比如说火折子等,那本是为万一紧急的情况准备的,现在正好拿来用。 要么,对方是没有布置的手段。这不奇怪。仙道浩繁无际,而人力有限。有些人忠于一样,修习终生,也不是没有的。 无边无际的大漠上,倒扣着无数座形状怪异的石塔,魔气冲天,铺天盖地。有魔族人进进出出。与其说石塔是“屋子”,倒不如说那是通向地下面的入口。 缪斯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依旧斗志昂扬,也不知道是乐天派还是没心没肺。 而如今,我兜里的银行卡上还有396万!不过转念一想,396万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在龙城这点钱也就值一套房子而已。 我奋力的往李显然又跑了几步,然后回头一看,发现一个瘦子已经追到我身后了,离我只有几米远。 一个激灵后,我意识到是有坏人来了!不过我没声张,而是先调息着试了试自己的法力,确定自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后,这才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护身诀。 这一次归来,重回山庄,我的心境不一样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一言难尽,感觉像是老了二十岁。 可婷婷已经死在了里面,她用死的教训告诉我,不能住在里面,如果我再回去,不是自找死路吗? “坐下来说吧。”我和雨慧、月子一起坐到了公园的一棵树下。“一下子说不清楚。雨慧,你看一下这个。”我让雨慧坐在了公园,然后伸出了手腕,让雨慧看到我手上的“项圈”。 董天卓那枚护身戒指已经算得上上品法器了,那能挡住九品强者攻击的法器,当然是极品法器了。 人们之所以总是幻想所谓的“时光倒流”,是因为在绝大部分人的认知中,时间是连续且可导的函数,或者时间是一个向量。 这人全身裹着黑色长袍,头上戴着一口钟,也就是头罩,全身上下捂着严严实实。他一个纵跃,跳起来轻松能有两米多远,双膝不打弯儿,像是传说中的僵尸。 格肸勇武说道:“回颜将军,不知你从何得来的消息?”颜将军是幽谷城全力最大的人,他叫颜面生,是东方一族中某位重要成员的干儿子,也因此得了个将军的职位,因此说起话来三分客套,七分带刺。 第71章 他喜欢她? 平日里强撑习惯了,卫婵稍微一生病,便是几乎小命不保的那种程度。 聒噪三人组一看如此情景,什么都顾不得,各个拔腿狂奔,直冲老医师家而去。 到了门口,也不顾时间有多晚,三人往门上一扒,便是一通撕心裂肺的连吼带砸。 如此,莫说老医师,便是附近的几家邻居,也纷纷开门出来,好奇地指指点点。 这样的话若是让丁若兰听了,一定会很后悔的,她以为她专心辅佐的男人,在成功之后会对她恩宠有加,却不知道,在那个男人的心中,她只不过是一个棋子罢了。 当美国的卫星捕捉到这幅画面的时候,华夏的卫星也同样捕捉到了,而且他们第一时刻也是难以置信。 之前顾辉、顾沧海事件中,郭玉龙出了力,就算偿还救贝贝的恩情得了。 也许是因为做这些事情的消耗太过于巨大,维持世界壁垒的力量突然消失,整个世界暴露在混沌之中。 评剑一秀山不同于其他顶级势力,山内除了侍者,便只有弟子,客卿长老,常任长老,长老会以及山主。 “这位是老赖的妹妹,赖方瑜。”钟俊原在一旁,给苏放介绍道。 “你们两个,给本妃好好的教训他们,既然他们一定要诽谤你们打了他们,那又怎么能不满足贵客的要求呢?不过,求着别人打自己的要求,本妃还是第一次听说呢。”楚璃雪戏谑道。 交代好段成该做的事情之后,便带着段宏,前往了已经清理干净的胡工总督庭院,就在这时,天空之中下起了蒙蒙细雨。 凤七七卷起了帕子,轻轻地拭了拭唇角,她的目光依旧是淡淡的,仿佛一切都不能够入得了凤七七的眼似的。 不过得到不少灵器,她也已经是心满意足了。这些灵器都可以用作研究使用,如果顺利,说不定可以学习到特殊的冶炼手段,到那时,炼器堂的名字将会更加响亮。 明明是一个看不到的少年,又怎么会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因为神魂足够强大,已经能够通过神识感知万物?还是说,体内拥有着另一个神魂? 当他冲入战场时,帝国军的空魔战士还没有反应过来,没人注意到战场杀神已然悄然无限的降临,哪怕是距离洛奇最近的一个空魔战士,也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对手身上,正不断在空中闪躲腾挪,闪避着对手的攻击。 韩连依真的害怕了,她死命的在他怀里挣扎,可他仍旧纹丝不动。 听到凤珏的话,无论是能行动的,还是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清醒人士,全都是一副恐惧的样子。 风和韩连依的训练进行到一半,韩越便派人把风叫走了。风让蓝接替自己的位置。现在对打练习的对手换成了蓝,那肯定不会和风一起时轻松,韩连依正在心里感叹,瞬间蓝就以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把韩连依给摔了出去。 谁能相信,厦门城破之后,这位心慈手软的皇帝下令将城中近千名海盗全部处死,一个不留,方一藻被吓得脸色惨白。 “也不是什么急事儿,就是昨天别墅装修那边的晚班工人说去了别墅,没瞧见你。公司打你电话,又没人接,所以就想问下是出了什么事儿。”经理笑笑道,口气中,倒也听不出什么责备的意思。 忽然间,前方的废墟之中传来一个嬉笑的声音,“呵呵------艾莫,你计划的确实没有问题,不过你们是走不了了!”一名骑着雪白的独角兽的骑士忽然从废墟的后面走了出来,他的手中拿着一柄银白色的长枪。 第72章 四目相对 卫婵醒来时,山月正在旁边的床上唉声叹气。 而高岳坐在卫婵脚边的另一张床上,默默看着卫婵出神。 卫婵一睁眼,刚巧与他对上了视线。 二人四目相对,好一会儿,高岳才反应过来。 他蹭地一下站起身来,原本放在的膝上的剑啪嗒一声摔在地上,将山月吓了一大跳。 山月也蹭地起身,正想骂他 秦池眼看着被这么多人围观,火气蹭蹭的往上冒,也待不下去了,一甩袖子,扭头就走。秦池一走,随从们纷纷给开路,带着二十条黑犬浩浩的走了。 苏玉琪不像苏玉芳一样缺根筋,打发了苏玉珊苏玉芳,急匆匆去了苏大夫人那里。今天的事着实有些不太对劲。 说完苏大伯就也去找了,看着气愤离去的大哥,苏父和苏母对视一眼,无奈地只能跟上去,也去寻找。 “好的。”戴明道点头答应了一声,直接把生命空间中的孟缘芸召唤了出来。 正在戴明道左右为难的时候,箱子似乎感应到形状不对,自动开始变形,从正方体开始变成长方体。 为了这次突袭,张扬将自己的龙渊艇贡献了出来。张扬掌舵,其他人划船,一行十三人,正好将龙渊艇坐满。 “这就是你回村的原因吧,终究是故土难离。”李梦泽微笑着对陈伯说道。陈伯看着李梦泽的笑容,不禁有些奇怪,为什么魏夫人看着明明是在笑,而眼神里却总是透着一种悲凉,让人看着莫名的会产生一种伤感。 众人只听得“扑哧”一声,再一看,赵无极磐石一般坚硬的胸膛被张扬戳出一个一指节深的伤口。 当然,作为土生土长的星罗帝国人,戴沐白并没有认为这条法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说这个的目的,只是想拿自己的大哥当话柄,逗自己的好兄弟开心而已。 姜大夫和凌花朵两人去端早餐,乔云然在厅里看守着包袱,她瞧见几张陌生的面孔,她也不曾多注意一二。 可是,现在他有了牧晴,而且还是妈妈认定的儿媳,让他怎么办? 这就跟古代皇位争夺一样,兄弟父子相残,最后成为万人之上的寡人,多孤单。 央视记者好像有些认同他的话,点头道“也是一些决策如果要讨论的话真的是很难做出决定,那有没有什么比如呢?”。 简溪还是留了几分颜面给陈雅的,不想旧事重提,揭开陈雅的伤疤。 她从他腿上起来,去休息区的沙发上坐下,茶几上摆着咖啡甜品,她喝了几口咖啡,然后迫不及待的跟叶浅分享谭东来被揍的事。 其实,薛伦也从未听说过什么药蛊,但是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只能力挺林邪了。 蘑菇云缓缓消散,只看见忍者服的碎片和些许断肢残骸掉落在地。 何瑶瑶转身在韦先生脸上吻了一下,道“老公,我爱你今晚我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些暗中的人也把目光看向秦风,秦风的厉害虽然超乎他们的想象力,但是面对超杀伤力的子弹,也只能低头了。 俞鹰暗暗摇头,不知道宋河等人干了什么?竟惹出这么大的兽潮,可必须得救。 看来今晚我们能不能活着出去还是个问题,莫要说找不到房主买房了。 挥手的那一瞬间,只听嗖的一声疾风声响,一支短箭从他的袖口射出来,射向李学东。 第73章 不能死在我之前 看得出来,山月对卫婵的问题很疑惑。 她歪了歪头,皱眉问道:“什么?什么树?” “不要装了,”卫婵戳穿她,“你一定知道……之前你毒发时,我都听到了。” “听到?你听到了什么?” 卫婵将她那时的话重复了一遍:“你说,上回离开花辞树时,我便与你说,我一定会回来的。” “啊?” 黑雾瞬间弥漫而出,挡住了境北的视线,手掌蓝光闪过,将黑雾拨开时,那道鬼魅的黑影已消失不见。 夏暖暖说这句话是为了安慰季子炎,可是没有想到适得其反,季子炎刚是听夏暖暖这么描述就已经疼的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凌辰想着,看着他摆弄着红莲,他似乎极爱这红莲,每到了红莲盛开之际,整座山头都是一片火红,远远望去,像是一片红湖。 夏天想了想还是点点头,想要见一见,黑牡丹嘴里这个所谓的妖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给轩战差点没气乐了,这家伙打完就跑,看来,不除掉他真的是不行了。 先前奶娘的尸骨被藏在墙面之中,用镇魂钉钉了十年。现在就算被放出来,并且已经魂飞魄散,这原来遗留的阴气暂时也无法消去。加上长时间不住人,穆钦钦刚走进院子,就感觉自己身后凉意席席。 格格可不依,“你这话说的就不中听了,格格当初可是不愿意到这里来实习的,要不是迫于家里和欧阳司宇的压力,怎么会来。 眼睛里突然射出两道骇人的乌光,两束光芒照在司马昭的身上,仅仅一瞬间,司马昭混上上下黑炎翻涌,将他身体淹没。 “出什么事了吗?你的表情怎么这么惊讶?”林浩霖抓住她的手臂,摇了摇发愣的梵妮。 现在的他也发觉了自己灵魂的不同,那就是现在自己的灵魂力量似乎强大了很多,对于这些黑色火焰的控制,更是达到了一个以前从未有过的高度上面。 一声撼天动地的龙吟响彻天际,那是一头西方传说中的五彩巨龙在咆哮。 蕾娜稍微用了一点激将法,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的东西,会对王凯有威胁,难道王凯有什么弱点? 她推不动,甚至一挣扎反倒激怒了他。秦方白猛的低下头来,狠狠的吻住了她。 看着怀中熟睡的筱汐,心里洋溢着满满的幸福,祈求上苍,让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让我们永远幸福下去。 警戒区外一艘豪华游艇上的几个职业寻宝人,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试图从水下深潜过来偷着探索这处海盗宝藏。 “我知道,回去我就和五郎商量商量这事。”李丹若点头应了句,话说出来,却又想叹气,这话怎么听着都不过是安慰宽解之语。 “这幅画的尺幅太大, SUV里根本装不下,我要想把它带回纽约,就必须把画框拆掉,回到纽约之后再重新安装画框。 不过夏阳只是默默地欣赏着,脸上挂着一道浅笑,坐在那榻上动也不动。 三国公使轮番给地龙先生敬酒,地龙的酒量也是不差的,他想今天你三位如此的献殷勤无非是想从我这里想得到点什么,地龙想到这里,便打定主意,不如将着三位公使首先灌醉再说。 王凯说道,异形皇后看来不甘心当做一个生产工具,是想要逃脱铁血战士的控制,还真是聪明,居然想到了用异形自己的血来腐蚀控制金属。 一些地势比较平缓的山丘,他们直接纵马而上,一些地势比较陡峭的地方,他们干脆直接下马变为步兵。 冷子夕闻言脑海闪过一幕,当初历淑将兮儿体内的一滴精血逼了出来,然后那滴精血没有落入历淑的手中,反而落入了……姮娥的手中。 可是现如今他的上半身穿着三层皮甲,他刚刚又做出了想要格挡的动作,臃肿的上半身严重影响到了他动作的施展。 陈青梅正在吃包子,这是宣易刚从大街上买来的包子,他家的包子香软,陈青梅非常的爱吃,基本上隔两天,都会让宣易买来热腾腾的包子。 洛璃烟双手环抱在胸前,看着直播间里的观众花式嘲笑着邰蜃霁,心里的那点怒气没一会便烟消云散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萧安想要转动脑袋,看看对方。可是自己早已被积雪覆盖,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而冻僵的自己,根本无法转运自己的脑袋,无法控制自己做出任何动作,也无法引起对方的注意。 珊瑚跑过来,一段距离处停下了。我看也没看她,把云母扔回给她,然后离她们远远的待着。 “一平哥哥,既然是师傅送的,那你就收着好了,免得师傅他老人家不高兴!”夏雨晴虽然这样说着,可两人都能看得出来,他这表面是为了不让雁南征难堪,实际上却是巴不得凡辰良能够赶紧收下。 “凌大哥多次救我,他的药才不会有问题!”王碧月立马反驳道。 不管外面怎么进攻里面在有序地组织下一点也不混乱,只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他们就有机会反击。 上面的内容也很简单,霓虹国南边的岛屿上,海族也开始登陆了。 在刘在石等人蛊惑下,金钟国不得不出场表演一段杨贤硕教他的hiphop舞蹈。 “混账!”钟温银牙都几乎咬碎,他冲了过去,长腿如鞭子,在空中扫除一个半月朝江弘璟抽去。 “对不起,对不起!”她下意识的开始道歉,想要早些离开,回到待机室里。 距离静夜城相邻的几个城池,被彻底干掉的十二大势力,遗留下来的资产,没有任何人敢接受,城主不得不前来将这一切交给江家,等待着发落。 第74章 进京 在与卫婵辩论一番后,陆青升又消失了。 卫婵想来,觉得他应该是在和自己赌气,不愿意搭理自己。 但她惯来不怎么会说软话,干脆随他去了。 毕竟,耳边能少一个人的声音,也能稍微清净些。 自打那日逼问过山月的身份后,山月就也不怎么缠着卫婵了,除去必要的接触,她甚至不怎么与卫婵说话。 “你能想象吗?我们所向无敌的联邦战士,在自己的舰船上抱头痛哭,庆幸自己能够在这蛮荒之地捡回一条性命。”星斯洛喃喃地说。 上万具古尸张开嘴巴,大口大口的吞噬着,随着血肉尸海的下降,那原本干瘪的古尸,也是渐渐地鼓了起来,原本那黝黑的干瘪的皮肤,也是变得正常了起来 。 而此时的西门龙却满头大汗,一手捂着肚子面露苦色,一副想拉屎拉不出的表情。 崔封神识一动,拿出戌牙与子影,身后鬼影悄然浮现,他手持两柄长剑,戌牙劈斩处剑芒,子影自化作一抹寒光,带着凌厉的黑色匹芒刺向松丹莺的眼珠子。 “现在我们赶紧过去!等到了那里之后,你躲在车里,不要出来!我先去探探情况!”唐天想了想,开口说道。 “唐天?你居然还会做饭?”李若曦有点酸酸的说道。哼,自己都没吃过唐天做的饭呢。 天城前线巨大的空战堡垒中,所有太空格斗兵按照自己部队的编号,坐在属于自己的弹射舱门口,准备在战斗开始时,第一时间驾驶战斗机冲向太空。 “看来查到的消息确实不准确。”金修宸从竹林后走出来,看着魏英然的背影,微微皱眉。 师意迟疑了一下,在犹豫要不要把自己和父亲师道然相认,自己是师门千金的事实告诉杨林萧。 也许最开始时,严睿对迟晚的感情是真的,欢喜也是真的,但日子渐久,交往联络愈发的少了,真情也在慢慢减弱,恰好严睿不是一个喜欢挑战的人,更是碍于迟晚的身份,所谓的真情便再没那么的纯真。 没有了四皇子,他们就都成为林间的杂草,肖戈想怎么割就怎么割。 肖戈拎着棒槌在雄鹫前面晃悠,他没有进攻,只是限制她,如果让一个蛹真境八重的武者跃上屋顶,就是灾难。 当天晚上,宋鑫远给楚尘打了电话,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楚尘。 李泽宇招了下手,两名警员把已经苏醒的张虎拖下车,身体软的像一团泥。 “您就是院长吧?”李泽宇看着办公桌后面坐着的一名六十多岁老头说道。 “哈哈!”南商耀癫狂大笑,狞笑的看着林安,像是看一个白痴。 想到此处,唐阳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连忙拔下手机顾不得再充电,匆忙往楼下赶,在酒店门口打了的士就直奔万大强那里。 有人不解,敌人投降是迫不得已,如果换做是他们攻进落日岗,族人投降他们会饶族人的命吗? 刘车英在外挂使用方面比寒峰看的还要透彻,有外挂不用简直就是抱潜天物,像寒峰这样还要藏着掖着,生怕被人知道自己有一堆不可思议的东西,完全不能将工具正在的威力发挥到极致,有时候还甚至成为摆设。 原来,哈尔滨黑客、成都黑客、苏州黑客、燕京黑客等,同属于一家组织。 这些人应该是来打探这里的情况的,他们要坐山观虎斗,获渔翁之利。 第75章 秋莺 出了门,那道森冷的视线愈发明显了。 可卫婵四下里看了一圈,周围不是些摆摊的小贩,便是行色匆匆的路人,实在寻不到什么踪迹。 想将人引走,回头看了眼店中的三人,又担心自己离开后他们招架不了,卫婵无奈,只能默默回去。 可这时,一个陌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阿婵?” “……” 卫 薛定淳目光轻蔑的扫过徐一辰。然后淡然的看向慕容紫烟。最后看向艾玥。脸唰一下卡白。嘴角立刻抽动了一下。 正巧,秦龙也想找人打听一下‘江兴云’,于是便提着行礼进了店里。 就在秦龙以为那怪物会一口将自己咬死,打算放手一搏的时候,意外的听到在那怪物的身后传来了人的声音。 与此同时,离开了‘华青社’总部的李睿友三人也先后来到了楼下。 力气在丧失,呼吸在艰难,大脑内纷杂的情绪拥挤在一起,苏叶没有再挣扎下去,任他狠狠地亲吻自己,可是眼角却无法抑制泪的下落。 “当然不知道,想必现在也没多少人知道,所以这不能怪他。”男子说道。 心中咒骂完秦阳之后,四长老连忙咳凑两声,承认了自己算是输了。 那两名师爷一个叫于德诚,一个叫张司业,听着倒是四平八稳,为人却极为圆滑,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这时他们几人身边也都坐下了陪酒的美人,于德诚就频频敬起酒来,不住用各种名目请夏涵喝酒。 “告辞!”,司徒空向本特森行了个礼后领着徒弟青云跟上了秦龙和慕诗芸。 和瑾心里完全是憋着一肚子的火,眼神阴沉,却又偏偏不能够将这个火发泄出来。而且他遇到的还是安斯艾尔这样的老狐狸人物,就算是想要膈应他一下,最终结果却仍然是祸及自身。 叶清清本来正要吃蛋糕的,刚要放在嘴里就看到了这激情的一幕。 而且,这些武士的力量骇人,手掌碰上岩石,稍微轻抠便是碎屑四溅,在他们手下,岩石脆弱如豆腐。 苏哈咽喉里发出低沉的嘶哑声,握着匕首的手停了下来,倒吸了口气,额头上的汗水让他视线开始模糊。他单手撑在地上,疼痛险些让他昏厥过去。他看着胸口位置处被轻撬出的铁甲碎片,大口大口的倒吸着冷气。 一百五十头公象疯狂起来,踏着宽厚的象脚,咚咚咚地动山摇,竟是要把唐楼三人踩成肉酱。 回答裴定方的是炭火的吱吱声,王靖的双眼正盯着那只烤兔出神,好像没有听到裴定方的声音。 在他的前方,数十个体型壮硕的兽人怒气腾腾的瞪着他,在陆云暴喝一声,策马前驱之时。 克里斯考虑了很久最终才选择来医院。他有太多的问题要问撒维了,而且只觉告诉他,撒维并非是个坏人。 “你和那个家伙,还是同一个祖先?”如果不是突然而又莫名其妙地想起了这根残茬,何家胜一定会坦率地对他说。陆璇真的无法想象他的好兄弟和大对手有这样的来源。 见雪星然一言不发,凌风脸上的绯红之色顿失,神情也跟着又冷了下来。 陈景自然也感受到那火焰的厉害,甚至比其他的人有着更深的体会,因为那番天印镇着整条泾河。 青面回答完后,不见土地神说话,偷眼看去,只见土地神脸色阴晴不定。 第76章 拖延一日 追上山月几人时,他们正在路边的茶摊上歇脚。 卫婵过来坐下,开口问道:“各位,既已进城,如今有何打算?” “……” 另外三人一起沉默片刻,高璇先开口道:“我与阿岳要先去租一间铺子,售卖糕点。” 高岳看了高璇一眼,又看向卫婵,没有说话。 山月想了想,摇了摇头:“我尚无打算, 当时赵倩和吴一鸣一边胶合一边身上脸上都挠破了,到处都是血,画面相当震撼和重口味,所以看过的都表示自己被刺激了。 这个主播在直播里画了齐奕,齐奕用了这幅画当头像,加上【奕卿】那个明显是情侣头像的感觉,还有男主播的年纪,不是非常明显两人是一对吗? “我对酒的感觉是左也想他它,右也想它,睡觉想它,起来想它,时时刻刻想着他。”酒鬼三句不离酒行,说什么都要提到酒,更不要说是酒吧台上了。 甚至在比分最大被拉开到7分的时候,樂嵩派了三个替补球员上场。 何宛素接过毛巾,双目含情的仰头看着面前的男子:“谢谢苏公子。”说完,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早他妈好了!”老蒋蛮横地撕开胳膊和胸前的绷带,那些地方除了有浅浅的痕迹,根本看不出是受过重伤。 里面还有六十二个绿灵石,这个东西可是好东西,以后要在俗世提升修为,只能靠它了。 尤鸟倦见自己的武功被废,顿时面若死灰,他虽然不知道这个多情公子为什么不杀他,可是废了他的武功,与杀了他有什么区别,没有武功,在魔门之中根本生存不下去。 秘密衣橱的模特之所以被叫天使,就是因为走秀的时候会有翅膀。 她现在肯定不可能过去,那就让总经理重新招人好了,反正她之后也不会在那个位置,以后就算是去禾川广告,也是CEO,直接当执行官,这是父亲的想法。 成为准圣弟子,张浩说话声音就大了不少,或者说霸气了不少。可以当着眼下140多大罗金仙如此说话。 功法很珍贵,但这东西对于拥有者来说,复制一份就好,并不会损失什么。可对大洋集团却至关重要。 来的时候是走山路,现在走的是管道平坦不少,长安抱着点心啃,突然衣服被人拽了一下,她回头去看,顾生平面无表情的背靠在车窗上,见长安看向他无辜的回视。 毕竟是个啥都不懂的男生,对于这方面的意志力,孟凡是真对自己没有什么信心,他也不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必要去经受考验的。 中年人闻言连忙打开三维地图,自己的侦查哨刚好提供了楚风军团的视野,果然看到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正在有序的沿着主干道公路撤离。 本来若是叶莫赔她十几亿的损失,千叶羽衣不是不能放过叶莫,毕竟没有生死大仇。 可惜,白龙那肉眼几乎看不起的闪躲,直接躲过了致命击,但是他的右眼还是被刺穿,不知道到底运气是有多好,箭竟然没有透过眼睛直击他的大脑。 虞夏偷偷瞄了一眼,原来是一方砚台砸了过来,正中锦衣少年的脚趾,锦衣少年脚上穿的是绵软的缎鞋,哪受得了这砚台这一砸,不用想,他脚趾肯定是红了。 此时夜非花还在对大洋集团进行试探。她从大洋集团的士兵、高手、战舰、太空飞船等旁边不断掠过。 第77章 旺铺招租 因为考虑着要将陆青升送走,再进宫行刺,卫婵默默改了主意,次日,先随另外三人一起去租店铺。 看着面前“旺铺招租”四个字,山月掀开帷帽上的轻纱,四下里张望一圈,皱眉瞥向高璇:“如此冷清的街道……何来旺铺一说?” 高璇沉思片刻,笃定道:“这是他们的铺子不行,经营不善。若换我来做东家,定不会是这 毕竟,封印邪神的山洞所处的位置比较偏僻,如果不仔细寻找的话,根本就无法找到。 易云掌心握着火灵珠,确实感受到火灵珠所散发的凌厉,居然真的和阴风谷燃烧的地火属性相近,也就意味着火龙子所言非虚。 这模样确实让百里墨谦心疼坏了。既然她身体没什么事,那就肯定是受到了惊吓,这可如何是好。 其实他刚开始说的那些话,没有一句话是假的,他今天就是带自己的儿子来吃一顿好的。 三楼大厅中的富江尸体仍然一动不动,横流各处的血液,却已经开始呈现不规则的轨迹,开始行动起来。 穆臻有些吃惊的抬头看向宁子珩。宁子珩仿佛知道穆臻在想什么,他表情有些冷凝的点点头。 而对于除妖棒自然是系统介绍过的,对待元婴期的妖兽有一秒钟的震慑作用,在虫界他已经使用了两根,如今还有三根,也就是说他还有三秒钟的逃离时间。 他们毕竟功夫不错,便是江言,这一年勤练功夫,也能以一敌三。 “以前出过海吗?”朴瑜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沉默了多久,最终这才开始开口询问,朴瑜此刻的心情只是觉得非常平静,甚至于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 “卧槽,这怎么回事?”新一他们跟着凤凰牌楼这么一出来,顿时也傻了眼,连声就问母僵尸王什么情况。 自杀的地点她已经找好了,就是她现在居住的地方附近的一条河里,偏僻没有人,绝对不会影响到这个世界的社会发展。 灰熊队这场比赛就两个时候打不过,首发的时候打不过,替补的时候打不过。 随后他被安置到一个类似做B超的体检舱中,蓝大褂们将一团原体包裹住他没有一根毛发的全身,一根数据线连接原体将无数格斗信息填塞式地输入他的脑部。 陈浩一手托住头颅脖颈,口中诵出坳涩的词语,手中头颅猛然睁开眼皮,黑色瞳孔渐渐转变为白色。他手指成刀,划开头颅眉心,从其中吸出一团蠕动的黑色肉块。 为不引起对方的怀疑,同时也是为了搞清楚这里面隐藏的种种玄机,秦阳毫不犹豫,仰头,一口将纸杯里的水,喝了个干净。 南方和平医院三楼,急症科病房,李越看到了守在外面的刘建洲。 再是二十多分钟后,这座利用丧尸来保护安全的专科学校的所有幸存者,共计七百余人都集中到了体育馆中,枪支热武器堆了七八个平米。 没有新月笛的干扰索尔还未落地就清醒,他看到林乱已经甩动流星锤,立即启动强化服里的钢爪,让自己提前稳下来。 权墨蹙起眉,才录一天音就被打击成这样,看来封达碎嘴的人不少。 向来都是家里替她摆平一些事,但是家里人似乎一直不觉得她自己可以摆平这些。 砰!一记重响,铁线兄连人带大铁环子,稀里哗啦的就飞出去六七米远后,这才扑通一声,砸落地上。 第78章 我也想知道 若换作平时,卫婵是不会搭理陆青升这种要求的。 可今日,看在他已经很久没有无理取闹的份上,卫婵起身到高岳面前,示意他:“去那边。” 高岳看了眼卫婵指的位置,也没说什么,默默和卫婵换了过去。 卫婵坐下,一边听这边的三个人说话,一边听旁边那桌人说话。 那桌人正议论的人是谁,卫婵不知 刀哥躺在地上,没法动,自己的伤势也只能依靠T装备本身的恢复功效。就算使用空间戒指里的药品,也得让纳米机械修复破碎的腹部,自己才能脱下T装备。 高羽一见,心中大惊,本来想吓得焚煞不敢动手,没想到反而适得其反,让焚煞直接动手,现在他这大战师的实力可挡不住焚煞分毫。 孟霸天拼命挣扎着,一股股战气、精神力和灵魂之力喷出,拼命挣扎着,可是灭世魔神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任凭孟霸天拼命挣扎,就是挣脱不开。 “记得你们来的时候拿了不少行李,需不需要我们帮你们拿出来?”秦洪成一脸戏谑的说。 秦宇知道这个情况很古怪,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秦宇努力在伤口维持着一丝魔气,免得引起别人的怀疑。 想想也是,不管是老张的对头,还是他的家人,哪个又是平常的角色呢? 能担任办公室副主任,说明这位大秘是周市长的心腹!说明这个交易的身后有周市长的影子。 眼见这些尸体就要烧尽,三名武者却突然跃到了夜王殿众人的面前。 虽然挡下了这一次的攻击,但是一条黑色的巨尾猛的甩了过来,狠狠地将骨龙击落在地。 公子哥的商会,也许普通妖怪不了解,但这些氏族的首领难道还不清楚其中的能量吗? 得亏异世里没有什么狂犬病一说,不然我肯定没法活了,靠着吃那只死狗,我足足撑了半个月,那会动不了了,所以只能吃生肉,一口一口地咬来充饥!那滩血,说是血泪史,倒不如说是自己的人生彪悍战绩。 “雷之大道的本源之力!”林晨也不由得大吃一惊,他非常清楚本源之力意味着什么,那可是非常稀少的东西,那些圣域之中的域主级别的强者,都是求之不得的好东西。 “高等超神就高等超神,反正老子就是高兴,怎么的?”武绝城翻翻白眼。 同时,基地里也早就准备了所有该准备的东西,比如衣服、食物、宇航服等所有需要的东西,现在准备的时候,人人都不慌乱,显得井井有条。 “少爷,你刚才听到了吧!”突然间,揉捏按捶着的杨雅儿低声说了一句。 李修缘面无表情地看着帝释天等三人消失的地方,似乎陷入了沉思。 神玄境,准确的说,就是现在江湖的巅峰境界,哪怕是冷无心、李修缘、帝释天这三个不能按常理推断的npc,实力被评为“伪天道境”,但,江湖系统是没有这个境界划分的,实质上,三人还是神玄境。 况且这才刚刚开始,就八两少爷的行事风格,公民在物质上的待遇能差得了吗? 这有板有眼的动作,香味四溢的厨房,眼前的人真的是叶家的三少爷吗? 这么想着,手已经不自觉推开了房门。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幅美人卧睡的安宁。 “团长…”帕特里克注意到菲德的黑眼圈,菲德的眼皮耷拉着,仿佛三天三夜没睡好一样。 第79章 我相信你 说来说去,最后还是要进宫。 卫婵皱着眉想了一会,无奈放弃,转头去高璇的铺子中寻另外三人。 刚过街道,一抬眼,就瞧见高岳坐在梯子上,叮叮咣咣地给店铺装牌匾。 底下二人,一个抱着根大萝卜啃,一个担心地望着高岳,生怕他摔了一般。 卫婵上前站定,冷不丁出声道:“寻香斋?” 话音 道境八重天帝境大能,那可是接近圆满层次的存在,岂会畏惧古一风这一尊道境七重天的新晋帝境。且杨乾知晓,若连古一风的攻击都无法接下来,他和阎王两人想要逃脱,几率就不大了。 这家店的生意非常好,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有客人来,而且都是爆满。 现在是中午,雨萱也准备了丰盛的饭菜迎接他们两位,毕竟她比杨灵要早知道他们两个回来。 整个火苗儿随着大家欢呼嘶吼的的节奏,跳跃着,跳跃着,如同这荒原上的最高超的舞者。 “你不要欺人太甚,不要以为你人多,我们天狼帮也是有人的。”老子最牛逼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说的是什么意思呢,愤怒的说道。 两个?我不禁摸了摸头,难不成飘絮生了一对双胞胎?那可真是太棒了。 “真是可笑,哪有人出来约会,私奔,就穿着这样破衣烂衫的,而且还背着个破竹筐,不用问,光看他这身打扮就知道是个穷捕蛇的。”珍妮弗愤愤不平的说道。 “如果他不跑,或许还能活得长点,可是他现在一路狂奔,恐怕毒素已经蔓延到五脏六腑了吧!”黑衣年轻武士念道。 光芒笼罩,古一风顿感脑袋震荡,一股天旋地转脑袋感觉蔓延开来,仙魂都有着一股晃荡,淡然的眼眸浮现了一抹惊骇。 司徒刑眼睛微米,瞳孔之中,射出一道夺目的精光,让人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赵修实力虽然不行,但有一张脑子就够了,随便弄出几个计划来,按照上面进行训练,比他去管用得多。 神翼的气息非常磅礴,贯彻了整片虚空。周边的涟漪不断的吞吐扩散,覆盖范围已然不下于20米,神威冲天。 八月十五,还是阴天,但是云层比前两天要薄得多,希希落落的像纱。夜海笼雾,圆月偶隐偶现,也有别样的美感。 袁英大喝一声,迎着蕾娜冲了过去!在星火的保护下一路艰难的向蕾娜接近。 “你不知道的了,总之现在我们不用管她,反正……”凛一顿,觉得这时候还不是说钱的时候,于是又打住了。 王逸没想到异兽这般灵活,再来收势已然不及,双脚顿时一点,通体高速旋转,冲向九天。 王某人体内虽有神王灵元守护,此刻身子仍不免一震,便要离地而起。 但觉得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看见一只丧尸,与之前那五十里路相比,截然不同。 还别说,外面的门头是绿色为底色,“吃好菜”白色大字,横在门头上···还真有那么一点健康的感觉。 “是吗?等会我去看看。”慕容辰点头,放下茶杯,继续处理政务,不过一会的功夫,就帮着楚轩将政务全部处理完成了,然后,慕容辰就离开了,而楚轩,则在检查白展堂处理的那部分政务。 也许大家会认为这个结局还不够圆满,可是没办法,当时合同定的字数到了,所以只能简简单单写了这个不算很完美,可是还算美好的结局。 第80章 我等你好久了 紧藏慢藏,还是被山月看出了端倪。 卫婵感觉她像是这世上的另一个陆青升,明明不长在自己身上,却能时不时听到自己的心声。 眼看已经问到了这里,卫婵知道即便自己不回答,她也会自己设法刨根究底,于是干脆承认:“是,时间紧任务重,早些做完,便能早些安心与你们一起开店了。” 原以为听到如此回答 这本该不是他该遭受的,他是意气风发的一国帝王,该俯瞰这姬国的大好河山,而不是变成一个‘药’罐子。 不多时,领头的一名花白胡须,白袍的老者在众人的欢呼声中,踏着红毯走向凉棚的方向。 一天下来王彦做了三十三种菜品,按照复杂程度由低到高进行传授,资质高手艺高的学难菜,资质平平的就先从炒土豆丝开始练起,每人一道,专人专菜。 几天后我在网上发布的招聘信息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有很多人打电话来咨询,最后我从他们中挑选了几个我认为满意的。 杨锦心无奈地看着她,就见她确实开始抽搐,身体缩成一团,神思渐渐陷入恍惚中。 他在心里发誓: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绝对不会忘记兄弟这份恩情。 比赛还在继续我们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他们跑,到最后几乎连球都挨不到边,我特别注意到对方黑格子俱乐部也有两人根本挨不到足球的边,似乎我们只是在跟着他们跑,而不是在参加比赛。 “罢了罢了,出家人无脸无皮,玄清你为何要向玄正师兄下毒手?”玄明道。 调酒师应了一声,就忙去了。我和叶展随便找了个桌子,坐了下来。 酒吧老板瞪大了眼睛,因为崔雷锋已经在次冲了过来,一个重跳加跃起,酒吧老板被结结实实的踹翻在地。 国人一向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一听这么一个震动了整个城市的大新闻被一个同行霸占了,这还得了? “丁司令,你不会插手阿富汗、印度方面的事情吧?”陶德曼警觉的问道。 而且这只白猫竟然还对着他们张牙舞爪的,定然不是只好养的猫。 当山姆国开始暗把原子弹、氢弹朝南太平洋悄悄移送的时刻,丁潇逸知道可怕的打击时刻要来临了。史迪威大使迅速和丁潇逸进行了联系,要求华夏空军为他们护航,并且给他们确定十个最主要的目标以供打击。 翌日,太后病得越发严重,昨天还能够坐起来,今天却只能躺在床上。 不过于峰不知道许琳为什么要找他聊关于宁仟的事情,要找不是应该找高战呀,他更加清楚,毕竟男闺蜜不是白被叫的。 刚走出酒楼没多远,徐生海就感到一只大手抓住了自己衣服的后衣领。 李元昊心里大为光火,她抱着李元昊放声大哭,这太医早已经被花娇娘收买了,花娇娘看着她,点点头。她哭的撕心裂肺,让李元昊的心狠狠的抽痛。 好在人没事,这一点就足够了,皮外伤的话只要调养一些时日,就会完全愈合的。若是人死了的话,那可就不是调养就能解决掉的事情了。 两边不知哪里跳出两个保镖模样的人,上去就对销售男子一顿拳打脚踢。拳怕少装,再加上毫无防备,消瘦中年直接被按在地上。 也就是环卫一号,卖出去100元,白清只能收取4元的专利费,看似很低很低,可是架不住数量众多。 第81章 章轻衣 坚持许久,卫婵到底还是昏迷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时,正身在一间昏暗的牢房中。 说是牢房,又不算牢房,因为放眼看去,四面全是封闭的,唯一的亮光来自墙上的烛台。 若非周围摆满了各类刑具,此处,更像是一间暗室。 卫婵扫了一圈,默默收回目光,低头看向了自己。 和晕倒时不一样,她身 十几个脑子有坑把造反当过家家的傻子自然不用说,被抓进天牢还不知道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依然敢叫嚣。只可惜天牢的狱卒不是吃素的,进了天牢还敢叫嚣的,立马就被打得滚地惨叫。 “难得见到传说中的诗仙李白,不容易,这点酒不算多,我还没——醉呢。”说是没醉,走路都已经打飘了,要不是林诗悦扶着,保管李飞直接睡在地上。 “那我也要去幻影迷森,不然到时候我就只能摇旗呐喊了,我不想要拖你们的后腿,我也要到前线战斗。”糖糖看着叶浩的眼睛说道。 看到青叶逃命,徐明和剩下那个神武宗执事也不敢怠慢,纷纷转头就逃。 魃魅的修为颇高,已经是金丹期的超级高手了,尽管其在鬼王宗职位只是一个右护法,但是论修为的话在鬼王宗绝对能排到前三甲。 李飞一点都不想打扰自己现在这样的生活,温馨而安宁,可他又很清楚,就算现在他自己不打扰,两年之后,天下大乱也由不得他自己,何去何从都会变得无法确定。 “应该是这样的,因为我们曾经监控过一条异星人飞船,航行到了我们星系边缘某个坐标时突然就消失所踪,按照专家分析他们应该是进行类似星际穿梭或者星系跳跃的操作。”帕尔马将军说道。 院子里,两个比剑的身影一来一回,一挑一刺,一击一挡,已经斗上了十数回合。 大和看着这突如其来的舰载机愣在了原地,这……那只舰娘的舰载机着陆的时候看错了母舰了吗,怎么降落在自己身上了? 荀老夫子竟然输给了李飞,学院内顿时哗然一片,不敢置信的居多。 完,老太君将停住的手继续朝着钱瑞菡移去,而钱瑞菡也配合的将脸朝老太君移过来的手那边移去。 “当然是免费送了,这是我们百草堂的桃花丸,包准你吃了之后气色好,会越来越好看!”木香不遗余力的介绍着。 “好!既然没有人会用算盘,为什么要去借个算盘算月儿出嫁收的礼和开销?”冬凌连忙追问。 下方的皇甫云终于找到机会喘息,他冲到了火堆旁,拿起一大块妖兽肉就开始啃食,两三下就吃完了,但感觉肚子里还是饥饿,突然,他胸前人形印记闪烁了一下,几百斤的妖兽肉就凭空消失。 转头看了看四周的景色,陌生,陌生,和陌生,貌似是个她没有来过的地方。 菊丸英二本来也是在看着他们两个跑圈的,结果,乾贞治就来了这么一句话,喵?泡汤什么意思? “怎么可能卖不出去呢?就我现在的名声?”冬凌是满眼的自信。 “我不管他在哪里,我反正是不愿意做不明不白的人。有本事你们就直接干死我。”我往沙发上一坐,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把两条腿架在茶几上。 “说来话长,不过,那都是误会。我去欧洲治腿,怕她们娘俩出事儿,就让老板的人照顾了她们几天。”我轻描淡写地说。 第82章 逼问 目光相对,方才的眩晕感再次涌来。 卫婵的意识又一次恍惚,下意识地开口:“在……” 这次,陆青升夺过控制,顺势道:“在何处……我不记得了。” “……” 虽不解陆青升为何抗拒将锦盒的下落告诉章轻衣,但只要章轻衣不舒坦,卫婵就舒坦了。 她从来没有哪一次这么感谢有陆青升的存在, 陈欢心里暗喜着,正在抱着手睡着的龙五,突然警惕地睁开眼睛。 碧莲似乎觉得好玩,也学着清平的样子,坐在横梁上,将腿晃来晃去。 陶君兰满心的以为沛阳侯夫人会开‘门’见山,就算不开‘门’见山,好歹也会旁敲侧击。可是没想到,竟是半点也无,直至下午亲自将陶君兰送到了垂‘花’厅‘门’口,沛阳侯夫人始终一句话也没多说。 闻言,田恬也沉思了起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谢宜南找自己,应该是有好消息。 凤遥如今的身子根本无法蹲下,可她不管不顾,半跪在地上,玉琉见凤遥这般,心痛极了,忙蹲下身,将洛冰抱在怀中,靠近凤遥。 “不是药剂师协会的人,是皇圣门的人。前面的事不敢完全确认是谁,不过后者一定是皇圣门的人干的!他们都佩戴了皇圣门徽章!”吴成否认又确认的道。 辰风点了点头。只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李清也是出现了,李清出现没多久赤炎也是出现了,两人出现同样是带了自己的仙宫长老。 清晨时分,朝阳初升,光线透过云霭落在众人身上,带来淡淡暖意。 这是太的第一个嗣,万岁和太爷自然是重视非常,雍正爷雷霆震怒,下令严查,整个内务府被从上到下筛了一遍,抄家灭族的、发配充军的不计其数,一时间,一大堆平日里惯会作威作福的包衣奴才们全装起了缩头乌龟。 “逸枫,你就从左边第二个和右边第二个中选择一个吧。”熊筱白知道自己是回不来了,连忙回头把自己的意见说了出来。 但陆时屿却好像不怕冷,他的校裤裤子有些短,裸露在空气中的脚踝已经一片雪白。 段伟祺这边也有进展,他接到了蓝耀阳的电话,说经过筛查,有一个“自首”的人确认就是那位画中人。 他虽然不知道她家的具体位置,但听她和冯越说过,她家离学校很久。 叶奶奶当初找到这个房子也很不容易,还多亏面馆老板娘的介绍,才能租到这么满意的房子, 而且价格还不高。 于忧接到接到电话,就听到欧言慌张的求救声,还有那声高的吓人的‘嫂子’称呼。 但这显然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了,他们差不多已经无心做自己的事情,除了处理必要的事务外,绝大部分时间都见缝插针的和归璞里的素意联络,像魔鬼编辑催稿一样催促素意赶紧做出东西好拿来换芳芳。 话刚说完,倪大海引着田家父母走到跟前儿了,隆重的给大家做了介绍,两家父母寒暄了几句……柳娥和田虎虽然都是大山里的人,可他们在自己的寨子里都有些地位,所以谈吐对答都比较得宜,双方的第一印象都很好。 徐东生出来打圆场了,他毕竟是村长,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两家这么闹来闹去的。 一听这外号,就知道这人原则性极强,当了十多年村长了,家里还是一穷二白的,自然在村民里的威信高了。 第83章 她没有畏惧之心 面对卫婵的问题,陆青升沉默了好一会,答道:“我不能说,但那盒中的东西若是到了章轻衣手里,大晟境内,必会掀起一场混战。” “混战?如何混战?要紧么?” 陆青升想了想,答道:“于你而言并不要紧,可你的家人,你的故友,你在意或不在意的人,都会因此牵涉其中,且迟早会葬身其中。” “……我明 “好了,你努力修炼吧我先走了,如果有疑问的地方,再来问我”诱惑天使艾琳说完,就离开了。 古往今来,能解毒的,都得是更毒的。夫妻两个没办法了,怕陈爽再闹出一次这样包庇隐瞒知情不报的事,只有把陈爽领到厉昊南面前。 如果镇天宫里住上一千人,那么这一千人每天要吃的东西就是一个很大的量,还有要喝水等等。 “格罗瑞冕下,我们难道还要继续退却吗?我看除非我们退出光明神界,否则的话,黑暗神界的人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光yīn主神赫特冷冷的说道。 这如今的赵国主要的修仙门派只有两个,那便是无涯宗与恒岳派。 “当官的……介不介意我问一下,他输了多少钱?”林峰皱着眉头问道。 周莹莹和赵馨原本也要冲过去,但被兰斯特他们拦下。这样的情况冲过去,完全是给他们增加负担。周莹莹和赵馨也是看到许哲有危才有些惊慌,冷静下来便清楚她们跑过去的话,的确会成为索罗斯他们的负担。 “前辈,你不能杀我,不能!我知道一个秘室,一个天大的秘室!“汉子脸色一变盯着魏炎说道。 路飞扬没有想到,自己当时下意识的将杨二龙扑倒的那个动作,会真正的改变了杨二龙。 可眼看就要成功的时候,就在他要发表一番催人泪下的演讲之后请求大家慷慨解囊的时候,周杰夫却闹了这么一出,让整个会场的人都不再去关注他。可以说,现在安杜拉的心中,要多郁闷有郁闷了。 说着,扎卡把手里的盒子丢在副驾驶座位上,随后靠上了背后的椅背,似乎已经料定了雷宇的选择。 土黄色光芒在艾克斯和巴顿战斗的地方缓缓降落,在离地数十米高的地方停下,随即实体化成为巨大的怪兽。 “七十二变定身术!超级天马流星拳。”秦天气势上,压垮了对方,在力量上,也是完虐初级混沌血魔。 当年的事情,给千鹤正一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单枪匹马的闯进靖国神社,而且还从里面完好无损走了出来,邱少泽可谓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人。 雷厉想着,明天就是月食之夜了,多事能抓住这兽,岂不会让我能变得更强一些。 见他已走远,钟晴悄悄溜出房间。刚想施展轻功,却发现使不出内力,TMD,这家伙居然封了她的经脉,根本用不上力气。肿咩办?用走的?好,只能用走的了。 叶远有些疑惑,正要问一问永梦这样子的缘由,可还未开口便被终端的一阵震动打断。 “你要是再过来,我就死给你看,”钟晴赶紧学着电视剧里那套,从头上拔下一根发簪抵在脖颈处。鬼才相信她能有这个魄力。 邱少泽身穿一身青色的长袍,看上去神彩弈弈,两只手臂背在背后,给你一种超尘脱俗的意境,如传说中的神仙般的,浑身上下流露出一种藐视众生的豪气。 第84章 友人 听见友人二字时,卫婵几乎怀疑,自己因连日受刑神志不清,而出现了幻觉。 她费力地抬眼,看向笑意狰狞的章轻衣,迟疑一瞬,才问道:“你说什么?” 对方倒是耐心,还真重复一遍:“我说,你友人的命,你也不在乎么?” “……” 短暂的沉默后,卫婵摇了摇头:“我并无友人。” “哦?” 这间茅草屋,位落于奢华王府里的偏僻一角,空荡荡的室内,地上摆的还有些陶瓦罐,里面有老妻给他腌的酸菜,旁边是一大片菜园。 刘胜利怎么也没想到,仅仅几天不见,东湖景致就受到了这样严重的破坏,青年林西面一片狼藉,四处都是残树败枝。 萧隆基对此深信不疑,把梁飙的命看的比他还重要,所以才把长公主萧果儿许配给他。 “去二环,我约了人。”约的自然是柳歌伶了,接下来柳歌伶演唱会,花莳做她的妆造师。 内心之中的思绪更加乱如麻,就像是一颗炸弹,在他们的大脑爆炸了一样。 军统方面对此并不满意,于是联络了欧阳剑萍,事情必须要闹大才有效果,以此来震慑别有用心的人。 以前都是睁眼就充斥着嘈杂声,今天却是过了好一阵回归意识后才传来嘈杂声。 “别走远了,别滑下坡摔着。”马三叔叮嘱了一句,又让一个竹鞭笋也没找到的大福去跟着林如玉。 从一中心医院出来,也没叫车,毕竟就是一两站路的距离。李其志搀着走一段之后常闲自己就可以对付了。 虽然他与陈浪已经认识了一段时间,同时陈浪也知道,他跟韩淑仪有关系。 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蔡老爷子惊愕的看着薛淼淼,试探性的追问。 这样,她就可以每天按时上班按时下班,也就有大量的时间照管乔子默了。 “你想得美。”秦宛卿看了一眼圣旨,交代春花将金子点个数,全部收起来。 庭竹还未尽兴,但也只得住了口,然后乖乖地退后到竹林里,给苏合香守着。 但我们这个帮派却错得有些离谱,本来是香香对乔大头有意思的,偏偏帮她补习的却是慕桥。 沈若攸脸色苍白,躺在床上静静的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然后才深呼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 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做了些什么事的她有些心虚的低下头去,低声叫了南暮一声。 “倾拢也想为陛下留下血脉,可如今已经没了,臣妾也只好如此,对于那次之事,是臣妾越轨了。”倾拢看着他,轻声说着。 临走之前,秦非烟深深地看了秦宛卿一眼,总感觉这个堂妹哪里不一样了。 红娘子躺在稻草上,对面前争执的两人报以冷然,即使再狼狈,也不肯低下头。 大秦和妖族的征战场景参与人数虽然少很多,但论其中煞气凝聚,以及参战高层,却不比李浩成昔日作为一方天地主神时,观摩的两界战争差多少。 突然间,一只鬼将猛然扑到了这只变异狗的身上,张开大嘴就咬了下去,伴随着变异狗的一声长啸。 杨成涛一直笑呵呵的,此时被姜轩当面揭短,脸色也刷得阴沉了下来。 孩子越走越近,他被皎洁的月光笼罩着,让他的面容有些不真实,如同隔着一层轻纱。 黑白城主虽然牵制住老村长,但古村里其他人,显然也有相当不简单的存在。 第85章 卫婵 章轻衣的手段,卫婵是经历过的。 带倒刺的长鞭高高扬起,向下一甩,便是一道清晰的血痕,皮开肉绽。 即便没有如卫婵一般吃药,山月也痛到整个人都重重瑟缩了一下。 但惯来娇弱的她,此时却紧咬着牙关,没有出声。 卫婵无比希望自己之前的判断是对的,山月也是花辞树的人 如此,她便也服 “沒什么,宗主找我问了些无关紧要的问題?”宗宏简单的说道。 “你……”张裔愣了,顿时被高顺的动作镇在当下,喃喃的说不出话來。 “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看见千默的脸色那么差,她好害怕千默就这样一直睡下去。 “我也是数学不大好,以后我们可以来往,我想向你学习!”林美佳笑着说。 李珩朝着身边的内侍微微点了点头,那内侍应声退下。只须臾,便瞧见一队人马便浩浩荡荡的将整座国公府死死围住,禁止所有人进出。 三千筑基境以上的修士,最少也要五百年以上的积累,二三十代人更替,花费无数天材地宝催化,精心培养,才有可能成就。 这一个动作叫我瞬间就笑不出来了,怔怔的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预测到了自己的死亡,我们阿卡南星议会对这样的事情是抱以理解和同情的”玛苏娅公主轻声解释道。 谢半鬼对五毒妖姬凄厉的哭嚎充耳不闻,拉着胖子大步向外走去。 她记得昨日是在悬崖下晕在了李珩怀中,之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接下来的几天,情况并没有好转,连一些十八线网红都敢瞧不上剧组了。 不多时,还真来了两个显得没事儿想要打发时间的人。这二人一个是干过农活儿的,一个是开果园的,倒是挺合适。 “诶,我说杨老实,你丫的是蛋疼还是怎么的?这主意够馊的,白天替我宠?”李猛南当时拉下了脸说道。 除了这些,还有就是那帮散修们,他们虽然也是来夺剑的,但是大部分人的目的可能并不是这个剑,可能看中的是其中人口袋里面的东西吧?毕竟和宗门争夺,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我猜你此刻一定在想,为何方才我在卿不悔的面前要帮你?”卿炎说道。 我开着车追了上去,把他拦在马路中央,狠狠揍了他一拳,抓着他的衣领,咬牙瞪着他桀骜不驯的脸。 而此时永安公主之死让承乾帝大怒,司马一族深受牵连,不复往日盛况。太子齐也因此事受到牵连,不再向往日被承乾帝重视。 高一维拿起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人发来的信息,只有几个字“别忘了上午来辽城影城基地试演”,落款是甘平。 我心中感动,也顾不得远处还有什么人了,在泳池里踮起脚尖,便主动地吻了上去。 “管好你的嘴。”莫沧海步入暖之前,回眸看了一眼依旧立于船尾的狐狸。 “皇上万福金安。”看着那明黄色的身影渐渐走向自己,清婉低下头请安道。 这话楚良娆曾经听顾氏说过,可如今再听殷华说起,却是感觉到了真切的情谊。 这个蓝色的珍珠,是孤月国特有的珍品,一颗蓝珍珠就要一条冰鱼在三个月之内吐出来。 坐在一边的暮天寒正在喝着茶水,此时看着他们如此的对峙,微微低敛起眉目。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在警告,陆展颜觉得他的眼睛一定有什么魔力,所以她才一动也动不了。 第86章 另一个秘密 卫婵被山月问得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按着失忆前的习惯,唤了她阿月。 但话已出口,卫婵也没打算瞒着她,便重复了一遍:“阿月。” “……” 尽管脸上满是血污,可卫婵还是看出了她的震惊:“你……你恢复记忆了……是么?” 卫婵承认:“嗯。” 几乎在她落下这个字尾音的同时,山 林嘉赶紧跑出去追父亲,毕竟父亲也有糖尿病,害怕万一着急上火低血糖了也麻烦。 在体内的神力,经过特殊的经脉运转之下,林寒双手在胸前,不断的结着手印,手中散发出来的光芒,倒是越发炽盛起来。 长时间的沉默中,陆休被张辛巧那双锐利的眼睛,看得浑身不舒服,于是伸了伸手肘,碰了碰林戚与。 一声喊叫,就像是身处在深暗的炼狱之中,那些地狱之中的生魂在苦苦哀求。 高峨的横梁,更是上等我红木所制,一面贴金匾额悬于其上——狂澜佣兵团。 这种说法早已延续了好几十年,很多探险者都不相信,跃跃欲试的探其虚实。 第一次是尊上带她去桃花林的时候,而这第二次……竟然是带她回家的时候。 “音色,音色还行,还行……”子伏羲万万没有想到元始天尊今日居然一上来就挑了个他最不拿手的题材来打招呼。 【眼镜王蛇】:根据通话的内容,我们判断,两边的人分别是汤建中及失踪数日的媚姐。 一战之后,贝宁荒野中心区域像是凭空凹下去了一大片,许多参天大树和山头都不见了。 巨蛋也被自己恶心得不轻有些犯哆嗦,看来过犹不及古人诚不打诳语。 又过了两天,奥丁的伤势已经进入稳定恢复阶段,我觉得时机差不多成熟了,于是让斯洛特给奥丁办理了出院手续,并散播消息,要把奥丁带回罗马养伤。 也许是实在看不下去迪奥再内线被阿尔德里奇虐,波波维奇果断换人。 大和和岛风的眼神逐渐的凌厉起来,只要闻婧一声令下,她们就会把眼前的男人轰成碎渣。 “常非只是今天结婚,又不是要抛弃你。”俾斯麦看着闻婧的样子,忍不住的放下手里的碗筷。 看他一脸享受的样子,估计他所说的轻松的时候应该好几年都没有过了,在这种常年处于战乱的地方,身为特种部队的指挥官,要随时准备投身战场,轻松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原本就是奢望。 话语落下的瞬间,唐峰脚下仙力急速波动,眨眼间,身影已经冲出去几十丈,手上一道磅礴的仙力对着破狼狠狠砸去。 唐峰无奈的摇摇头,“算是吧!”其中真正的原因,唐峰也懒得去解释。 “不够不够,老子还有很多没试过呢”,老头并没有在意他的不敬,反而很是随意的挥了挥手说道。 脸上缠着白布条子,打着哈欠,裴珑好奇的走进了秦之珩的屋子。 林英豪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力量巡视着他的身体,心中不由有些惊讶。 见到云秋梦的状况时大叫了一声“不好!”紧接着便蹲过去伸出右手贴在云秋梦肩膀,想要为她输入真气。 “不仅有人来这里干工程,干得还是个大工程!”我一边在脑子里思索着,一边缓缓说道。 直到现在,他亲眼所见,他才终于明白,他儿子是认真的,心甘情愿被绑定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