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A，但绑定撒娇系统》 1、你要是敢强行标记我，我就杀了你！ “柠姐，瞧你，这怎么才喝了一点，就醉晕过去了？” “就是呀，咱们柠姐平时那可是千杯不倒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嘈杂的音乐声中混杂着女人娇柔的调笑，裴汐夏感觉太阳穴一阵刺痛，她用力地睁开双眼，又被晃动着的魔球灯光刺眯了眼睛。 这是什么地方……夜店？ 裴汐夏茫茫然环顾四周，这一看不要紧，她正没骨头似的仰卧在柔软的沙发上，周围一众娇俏明艳的小姐姐围着她，个个穿着清凉露骨，明晃晃的肌肤白得耀眼。她们有的给她捏肩，有的给她揉腿，那叫一个舒爽惬意。 ……这春梦是不给钱就能随便做的吗？ 她记得自己正在熬夜改剧本，突然感到一阵难忍的心悸，便趴下闭了会儿眼睛，再睁眼，就到了这纵情声色的温柔乡里。 既然是在梦里，不如就享受一下？ 裴汐夏美滋滋地闭上眼：“小姐姐，捏肩的手劲儿再大一点儿，最近天天熬夜写剧本，颈椎病都犯了。” 闻言，女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剧本？看不出来呀柠姐，这么深藏不露，你竟然还会写剧本！” “什么剧本呀，是那种可以拍电视剧的剧本吗？” “那肯定是呀，咱柠姐怎么说也是嘉祺娱乐的二把手，肯定精通这些业务的……” 裴汐夏本来还挺满意女孩子们的夸夸，然而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她不过是一个学编剧的普通大学生，什么时候成了嘉祺娱乐的二把手…… 再说了，嘉祺娱乐，那不是……裴汐夏倏地睁大了双眼！ 她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弹跳起来：“等等，你们说我是谁？！” 女孩子们一愣，随即笑起来： “柠姐这是喝断片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你是裴氏的二小姐，裴西柠呀！” “柠姐是不是把我们姐妹们也忘了？” 裴汐夏倒吸一口凉气，夭寿了，她好像穿书了，穿成了自己写的剧本《白月光救赎指南》中那个万人嫌反派，裴西柠！ 下一秒，原本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铺天卷地般袭来，一幕幕画面犹如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闪过，股股冲击着裴汐夏的太阳穴，形成阵阵难忍的胀痛。 裴汐夏忍痛梳理了一下，果然，这些都应当是属于裴西柠的生活片段……只能说，这人的生活远比自己写的还要糜烂，让人不忍直视。 《白月光救赎指南》，是她应甲方要求写的一部狗血百合abo剧本，全剧围绕着美强惨女主陆以茉的成长展开，剧情极其酸爽。 而裴西柠，则是陆以茉的第一任配偶。 文中，裴西柠依仗权势强迫陆以茉签订了形婚协议，两人约好互不干涉彼此生活，三年后自动解除婚约。 然而，她却在家里面临破产之际，为了区区五十万元，给陆以茉下了药，把她送到了导演齐宛白的床上，让她饱受羞辱。 当然，她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就是了，当晚便被性情刚烈的陆以茉捅死在街头——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裴汐夏惊愕地捂住嘴巴，根据刚刚接收完毕的记忆显示，半个小时前，她已经将陆以茉带去了酒店！ 这不就意味着……她离被捅死不远了吗！ 裴汐夏额头沁出冷汗，穿书就穿书吧，能不能给她留点转圜的余地，这算什么死亡开局？！ 不行，不能这么坐以待毙！时间刚刚过去半个小时，现在去救陆以茉应该还来得及！事已至此，只能把对陆以茉的伤害降低到最小，以求稍稍平息她的怒火。 这么想着，裴汐夏忙不迭地从女孩子们中挤出来，匆匆与她们告别：“姐姐妹妹们，我还有点急事，先走了哈！” “哎？这不才刚来，就要走了？”女孩子们讶异地跟着站起来。 “你刚刚点的路易十三套餐可不能退了哦？”一个女孩提醒道。 裴汐夏无奈扶额，要不怎么说这个裴西柠双商为负，才刚从齐宛白那里收到打款就迫不及待地来夜店逍遥快活，一口气消费了六万块的酒水套餐，现在她连赎回陆以茉的钱都不够了！ ……不够就不够吧，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合法买卖，就不要考虑诚信经营的问题了。 反正裴西柠做人一向是不要脸的。 裴汐夏冲出夜店一路狂奔，喘着粗气撞进索娅酒店大堂，焦灼地一遍又一遍地按着电梯开关。 对于陆以茉，她心中是怀有歉疚之情的，毕竟，哪一个作者会不怜惜自己笔下的天使崽崽呢？ 如果不是为了满足甲方的变态xp，她说什么也不会把陆以茉写得这么惨，现在穿到剧本中来，她哪能让陆以茉受半点委屈！ 电梯终于停在一楼，裴汐夏忙不迭地钻进去，按下十二层的按钮。 她在心中默念：一定要赶得上才行啊！崽崽，妈妈来救你了！ 她一路冲到1208房间门口，还在走廊里，就闻到了浓郁的药感茉莉的气息——这是陆以茉信息素的味道。 裴汐夏很满意自己给陆以茉设计的信息素气息，既有茉莉花小家碧玉的青涩甜香，又具有浓苦辛辣的药感，正如同陆以茉给人的印象。而现在，这气息只会让裴汐夏感到焦灼——这意味着陆以茉进入发热状态，药物生效了。 裴汐夏不敢再耽误，扬起拳头开始砸门。 很快，屋里传来齐宛白不耐烦的应答：“谁？” 裴汐夏忙道：“是我，裴西柠！” 齐宛白拉开门，只见她披着雪白的浴袍，松松垮垮地半敞着怀，皱着眉头：“你怎么又回来了？” 裴汐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迷乱的场面，也不好意思直视齐宛白袒露的胸膛，她挠挠头：“呃，你们还没开始吧？” 齐宛白没好气道：“你那位小娇妻气性还很大，花了我好大工夫制服她……怎么，你也想一起？” 不……你好像并没有没制服她……裴汐夏惊愕地睁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脸色苍白的陆以茉举着花瓶从齐宛白身后步步逼近—— 齐宛白也察觉了异样，一回头，花瓶迎面砸在她的额头上！ “砰！” 顿时血液迸溅而出，花瓶碎片落得满地都是。 齐宛白竟然没有被打晕，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她摸了一把额头湿乎乎的血液，难以置信地指着陆以茉：“你敢打我？！” 陆以茉歪歪头，露出一个摄人心魄的冷笑：“我不仅敢打你，我还敢杀了你。” 齐宛白怒不可遏，转而指着裴汐夏：“裴西柠！你不是说她在床上很听话很配合的吗？你这属于欺骗消费者！你打算怎么赔偿我的精神损失？！” ……你都出来违法犯罪了，维权意识就不要这么强了好不好？裴汐夏也是无语，只得说：“不好意思哈齐导，稍后我会全款退还的，我们就不打扰您休息了哈，以茉，我们走！” 她刚拉起陆以茉的手，却被陆以茉反手用力推到墙上，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陆以茉上前一步掐住了脖子：“你把我卖给她了？” “咳咳咳……”裴汐夏的脸憋得通红，用力挣开陆以茉的双手，“我，我可以解释……” 陆以茉喘息着冷笑：“难不成你还有什么苦衷？” ……好像没有。 裴汐夏只能讪笑：“我保证没有下次……” “你确实没有下次了。”陆以茉眼底升起一团怒火，双手再一次狠狠地掐上来，力道比第一次更猛。 裴汐夏：“！！！” 不是，她的天使崽崽怎么这么能打？！ 意识朦胧之际，裴汐夏看到齐宛白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手里还拿着一片花瓶碎片。 不行，不能就这么被陆以茉掐死，我的崽崽必须由我亲自守护！裴汐夏咬咬牙，用膝盖奋力一顶，踢在陆以茉的肚子上。 陆以茉吃痛低吟，刚想作出还击，却被裴汐夏护在身后。 只听“刺啦”一声，裴汐夏的胳膊被花瓶碎片划开了长长的一道口子，鲜血顺着手臂成股滴下！ 趁齐宛白发愣之际，裴汐夏低头狠狠撞向齐宛白，齐宛白一个没站稳，再一次跌倒在地，比上一次摔得更狠。 齐宛白痛得目眦尽裂：“裴西柠，你是不是有病？这个疯婆娘都要掐死你了，你还护着她？” 裴汐夏来不及跟她再做纠缠，牵起陆以茉的手：“别管她了，我们快走！” 陆以茉顿了顿，没再恋战，从衣架上扯下自己白色的流苏开衫，疾步跟上了裴汐夏。 裴汐夏护着陆以茉先上电梯，确定齐宛白没有追上来，才舒了一口气。再看陆以茉，她虚弱地靠在电梯的夹角轻轻颤抖，一只手紧紧抓住流苏开衫护在胸前，仿佛这样就能隐藏信息素浓郁的味道。 裴汐夏看她这样着实心疼，想要扶她起来：“以茉，再忍忍，我们这就去医院！” 陆以茉躲开她的碰触，冷冷笑着：“别装得这么好心，是你给我下的药吧？” 裴汐夏没法否认，只得说：“之前是我鬼迷心窍，我发誓，我不会再伤害你的。” 陆以茉看了一眼裴汐夏受伤的手臂，大概是觉得裴汐夏也没有什么威胁性，顿了顿：“我不去医院。” 裴汐夏一愣：“为什么？” 陆以茉面色泛着不自然的潮红，态度却十分强硬：“你我二人以这种姿态闯入医院，是生怕旁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裴汐夏一时语塞，的确，陆以茉怎么说也是个小有名气的演员，万一以这种情态被人拍下来发到网上，还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 可是……如果不去医院，陆以茉的发热只会越来越严重，这药是裴西柠从黑市通过非法手段搞来的，根本没有解药，普通的抑制剂也不起作用，还极有可能会破坏机体健康。 除非，有人可以标记她。 陆以茉似乎看透了裴汐夏的想法，情绪再次变得激动起来：“你要是敢强行标记我，我就杀了你！” 2、谁会想要这个啊？！ 裴汐夏深知陆以茉这话不只是说说而已，毕竟她刚刚已经差点死在陆以茉的手上了。她连忙安抚道：“好好好，你不要激动，我保证什么都不会对你做的！” 电梯到达一楼，电梯门缓缓打开。 由于陆以茉信息素的味道太过浓烈，刚踏出电梯，便引得大堂不少alpha侧目，有的甚至毫不掩饰自己下流的表情。 裴汐夏一一瞪回去：看什么看，你自己没有老婆吗？ ……哦，可能真的没有。 她方才想起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设定，在这个世界里，alpha的人口数量占总人口数量的百分之三十左右，而omega仅占百分之五。也就是说，有占总人口数量百分之二十五左右的alpha是找不到属于自己的omega的。 因此，为了防止多个alpha为争抢同一个omega产生争执，政府特别出台了政策，alpha可以优先占有信息素匹配度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omega，与其建立起婚姻关系。 这也是为什么陆以茉会同裴西柠这样的万人嫌结婚的重要原因之一——裴西柠和陆以茉的信息素匹配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八，可以说是天选cp。 陆以茉一开始是拒绝的，毕竟裴西柠花名在外，劣迹斑斑，让人实在提不起好感。 但是作为这个世界上极其少见的ss级omega，觊觎她的人可不止裴西柠一个，隔三差五就会有恬不知耻的alpha来调戏她，让她不堪其扰。 恰恰裴西柠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强迫陆以茉，并承诺如果三年内两人培养不出感情可以和平离婚。 矬子里面拔将军，陆以茉最终还是选择了裴西柠。 结婚后，裴西柠倒是真的没有强迫陆以茉，毕竟她娶陆以茉只是为了面子，为了能在一众的狐朋狗友中更抬得起头来，对于是否能和陆以茉有妻妻之实，她还真的不是多在乎。 反正，外面有一众的莺莺燕燕等着她宠幸呢。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年，直到家里面临经济危机。 裴汐夏护着陆以茉，一路踉踉跄跄地走出索娅酒店的大门，叫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是个beta，在这个世界里只有beta可以考取驾照，因为他们不受信息素的制约，情绪更加稳定。 不受制约归不受制约，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发生了什么，这裴汐夏胳膊上还滴答滴答地往下流血呢。 出租车司机不禁多看了两人一眼：“两位去哪儿？” “颂歌庄园。”陆以茉已经接近于脱力，还是强撑着精神道。 司机将疑惑的目光投向裴汐夏，仿佛在问您二位都这样了，还不去医院？ 裴汐夏哪敢忤逆陆以茉：“听她的，听她的。” 估计陆以茉这状态撑不了多久了，等她晕过去再送往医院也不迟，现阶段就不要激怒她了。 司机多看了裴汐夏一眼：“提前跟您说一声啊，您得多付一份坐垫的清洁费用。”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裴汐夏无所谓地点点头，脱下外套，简单地缠在受伤的右臂上，然后关切地叮嘱陆以茉：“你要是不舒服，可以靠在我身上。” 陆以茉斜睨裴汐夏一眼，皱着眉头离裴汐夏远了一些，抱紧了双肩。 裴汐夏：“……” 好吧，崽崽很有安全意识，是喜事啊！ 为了让陆以茉放松警惕，裴汐夏也离她远了些，并自觉戴上了防护口罩——alpha如果长时间处于信息素弥漫的环境中，很容易进入易感状态，到时候情况会更加麻烦。 药效越来越强，裴汐夏能明显感觉到陆以茉的双肩一直在发抖，连带着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燥热。 裴汐夏心中一阵酸楚，嗐，要不是她屈服于甲方的淫威，她的天使崽崽也不会受这个苦。 等天使崽崽恢复健康后，她一定会第一时间同她离婚，还她自由的！ 在原文中，陆以茉最终的归宿是影后晏凇蓝，也是在陆以茉捅死裴西柠后积极为她提供辩护，并一直陪她做心理治疗的人，是个可靠的alpha。 撮合陆以茉和晏凇蓝，就是她裴汐夏义不容辞的责任！ 这么过了大约一刻钟，陆以茉终于沉沉闭上了双眼，呼吸也逐渐趋于平稳，只有喉咙不时发出无意识的呻吟。 裴汐夏连忙扒住前面的车座，低声道：“师傅，我们去中心医院！” 被拍就被拍吧，什么都没有崽崽的身体健康重要，倘若真到了那个时候，她会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的！ 司机会意，调转方向。 二十分钟后，出租车到达了医院。 此时，陆以茉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但手指还紧紧缠着自己的流苏开衫，掰都掰不开。 裴汐夏付好车费，扶着陆以茉下车，在出租车司机的帮助下把她背起来，然后奔向急诊的方向。 好在夜晚的医院人并不算多，不需要排队。裴汐夏向大夫简单说明了情况——当然没有承认万恶的下药人就是自己，很快便开好了单人病房，守着陆以茉注射完强效抑制剂并挂上了镇定剂。 医生皱着眉头：“你们来得有点晚了，这个药物对神经刺激很大，她醒来后极有可能变得情绪很不稳定，需要长期用药，不然有可能会诱发其他的精神疾病。” 裴汐夏连连点头，在原书中也是这样设定的，正是因为陆以茉受到药物刺激，精神出了问题，才被判决为无罪。 医生看了一眼裴汐夏的胳膊：“你确定你不用包扎？” 裴汐夏这才反应过来，她一直忙着照顾陆以茉，把自己的胳膊忘了。 血应当是止住了，但是衣服也被浸湿了一片殷红，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反正陆以茉已经挂上了镇定剂，一时半会应该也不会醒过来，她暂且离开一阵儿，应该没关系吧？ 裴汐夏帮陆以茉掖好被子，关好门窗，确认一切完好，方才离开病房。 护士小心翼翼地给裴汐夏剥去缠在胳膊上的衣服。花瓶碎片锋利，伤口又深又长，再加上裴汐夏还背着陆以茉走了一段路，手肘一直在用力，所以出了很多血，让人怵目惊心。幸运的是没有伤及大动脉和骨头，不至于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裴汐夏咬着牙进行了消毒和包扎，又注射了一针破伤风，才回到病房。 陆以茉还安然躺在床上，但是被子却踢到了床下。 裴汐夏走近一看，才发现陆以茉出了很多汗，浅青色的旗袍已经完全溻湿了，紧紧地缚在身上，头发也湿成了一绺一绺的。 她抬手探了探陆以茉的额头，她的热度已经退下去了，但是呼吸依旧急促灼热，嘴里还发出含糊的呓语，看上去很不舒服。 帮她用热毛巾擦一擦身体，换上宽松的病号服，会不会感觉好一些？ 这么想着，裴汐夏去卫生间接了一盆热水，小心地帮她解开胸前的盘扣，才发现陆以茉雪白的肌肤上起了一些暗红色的疹子，不知是不是药物的过敏作用。 她拿出手机，想拍下来发给主治医生，问问需不需要开一点药膏。 就在这时，陆以茉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就看到裴汐夏正在狗狗祟祟地变换着角度给自己的胸口拍照。 她的怒气瞬间被点燃了，挣扎着撑起上半身，还没待裴汐夏反应过来，便夺过她手中的手机狠狠敲在她的头上！ “裴西柠——” “嘶——” 裴汐夏被打懵了，看陆以茉一副要同她拼命的架势，方才意识到自己又被误会了，“以茉，别，别打，你起疹子了，我只是想问问医生要不要紧——” 陆以茉一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情绪稍微平复了一点，语气中还是充满了戒备：“谁允许你解开我的衣服的？” “我怕你旗袍太紧，裹在身上不舒服。”裴汐夏捂着刚刚被攻击过的额头，摇摇晃晃地站直身体，“你还好吧？” 陆以茉神色晦暗，嗓音略带沙哑：“我说过，我不想来医院。” “嘀——正在绑定宿主——绑定完毕——正在解压安装包——解压完毕——正在加载数据——” 裴汐夏看着陆以茉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脑海里冰冷的机械音如海浪般翻涌着，淹没了一切的声音。 该不会是刚刚被陆以茉打得脑震荡了吧，不然怎么会出现幻听呢？ 裴汐夏用力晃晃脑袋：“以茉，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嘀——”脑内又是一声穿透力极强的长鸣，裴汐夏难忍地捂住耳朵。大约过了五秒钟，长鸣结束，继而响起标准的高冷御姐音：“宿主您好，这里是渣a改造系统的分系统——撒娇自救系统，您可以叫我娇娇。现在，请您点击确认键，正式完成绑定。” 虚空中出现了一个软软糯糯满是粉红泡泡的对话框，上面显示着一个按钮，确认绑定。 裴汐夏：“……” 槽点太多无从下口。 撒娇系统是个什么鬼啊？！你自己觉得你跟“娇娇”这个名字很配吗？！ 而且为什么有且只有确认绑定一个选项啊？！ 她看着陆以茉像看神经病一样地看着自己，她连忙说：“我有点不舒服，先去趟卫生间。” 她麻溜地躲进卫生间，试图和娇娇交流：“这个系统我非绑不可吗？” “是的，宿主，您非绑不可。”娇娇语气冰冷傲慢，“因为您坏事做尽，恶贯满盈，已经触怒了中央系统，必须要接受改造，倘若拒绝，就会因器官衰竭死，还请您三思。” 可是这些坏事也不是我做的啊！裴汐夏一阵无语：“那我要怎么接受改造呢？” 娇娇：“您需要完成不同阶段的撒娇挑战，根据系统提示不断地对目标对象陆以茉进行撒娇，修复目标对象陆以茉所受到的心灵创伤，并通过最终考核，才能解除绑定。” ……你确定撒娇就能修复陆以茉受到的心灵创伤吗？ 裴汐夏想了想，又问：“那么完成任务，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正好裴家面临破产，如果能通过做任务获得各种奖金、道具、金手指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娇娇顿了顿，似乎不太理解“好处”二字的含义：“您将获得一身出众的撒娇技巧？” 裴汐夏：“……” 谁会想要这个啊？！ 3、你确定这是撒娇不是拱火？ 裴汐夏额角青筋暴起：“我说的不是这个，像那些别的系统，完成任务不都会给道具，奖金之类的吗？” “别的系统？”娇娇似乎很疑惑，但还是回答，“系统当然会根据任务难度分配不同种类的物质奖励，这一点请宿主放心。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裴汐夏：“我姑且问一下，如果我为了完成你们的任务身体受到伤害，你们会对我负责吧？” 就冲陆以茉现在那个暴脾气，裴汐夏实在不敢想象对她撒娇会有什么下场，保不齐下一秒平底锅就会盖在头上。 娇娇斟酌片刻：“一般情况下，只要宿主严格按照系统提示进行操作，不会出现意外。” “那万一出现意外了呢？”裴汐夏追问。 毕竟，陆以茉现在可不是在一般情况下。 “正在向中央系统进行确认，请稍后。”大脑仿佛被一股电子数据传送电流麻痹，几秒钟后，娇娇的声音重新恢复平静。“报告宿主，如果宿主因完成系统任务受到了外界不可抗力造成的身体伤害，我们将报销全额医药费，并提供二倍速的修复加成，助力宿主早日恢复健康。” 裴汐夏心头一喜：“我现在就已经受伤了，能不能帮我报个销，顺便二倍速修复一下？” 娇娇冷冰冰回答：“无法执行该操作，宿主目前受到的伤害并非因完成系统任务导致，按照规定，我们无法提供相关扶持方案。” 裴汐夏：“……” 是真抠门啊。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裴汐夏生无可恋地点击了确认键，打算速战速决：“行吧，什么时候可以发布任务？” 娇娇：“我们会根据宿主与目标人物的相处进度，每周发起挑战任务，如果完成顺利，半年左右方可解绑。” 裴汐夏一愣：“半年？这么久？还得完成顺利？你等等，难道还有不顺利的情况？” 她还等着跟陆以茉离婚后还她幸福人生，这下可好，总不能离婚后还三天两头腆着脸上门撒娇吧？ 娇娇：“是的，目标人物此时的精神创伤值是86点，该数值会根据宿主的具体行为下降或上升，升到100点意味着任务彻底失败，降至0意味着任务挑战成功。” 裴汐夏：“……” 不是我说，这任务是不是有点太容易失败了？ 干脆挑战失败以死谢罪得了，大家都有了光明的未来。 娇娇继续道：“今晚十二点钟将发布第一阶段挑战任务，提醒宿主审时度势，把握时机，预祝宿主旗开得胜！” 吐槽归吐槽，裴汐夏还是想多活几年，看来这婚是一时半会不能离了。她蔫头耷脑地走出卫生间，一出门，发现陆以茉正倚靠在床头，眼神锋利地望着她。 裴汐夏被看得一个激灵，连忙问：“以茉，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陆以茉冷嗤一声，反问道：“你觉得呢？” 裴汐夏：“……” ……应该不太好吧。 裴汐夏尴尬地挠了挠头：“之前都是我不好，我真的改了，以后我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不好？” “那你现在就请律师来吧。”陆以茉挺直腰板，梳理一下自己凌乱的头发，“我们讨论一下离婚的相关事宜。” 裴汐夏：“……” 看到了吗，撒娇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离婚才是众望所归啊？！ 然而裴汐夏已经确认绑定，只能哄她：“以茉，你冷静，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和我离婚好不好？” 陆以茉冷漠地回望她：“裴西柠，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 ……确实，不相信是对的。 可是！她也不想因为器官衰竭而死啊？那还不如一刀捅死来的痛快呢！ 裴汐夏大脑飞速旋转，试图拖住陆以茉：“以茉，你看你才刚刚醒，先不要考虑这些复杂的事情了，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去给你买！” 陆以茉：“不用了，我没胃口。” “那你要不要洗个澡？你看你衣服都湿透了，黏在身上多难受啊。” 陆以茉顿了顿，垂下眼眸，似乎觉得裴汐夏说的也有道理：“那你出去。” “好，好。”裴汐夏忙不迭地答应着，“有什么事你随时叫我，我就在门外等着。” 她出了病房门，便蹲在墙角给律师穆蓉打电话求助。 当年两人签的形婚协议就是穆蓉拟定的，她应该会有办法吧？ 很快电话接通：“裴小姐，您找我？” 裴汐夏压低声音：“穆律师您好，我这边遇到了一点麻烦，陆以茉非要跟我离婚，你有没有什么办法阻止她？” 穆蓉顿了顿：“当初不是签订了三年的合同？现在才过了一年，她单方面毁约是要赔偿大笔金额的，你放心，她赔不起。” 按照书中的设定，这个世界的艺人并不是高薪职业，何况陆以茉只是一个刚出道没两年的小明星，薪酬不是很高。 裴汐夏支支吾吾：“那如果是我先做了伤害她的事呢？” 穆蓉：“怎么，你家暴她了？” 裴汐夏难以启齿：“我给她下了药……想把她送给齐宛白……当然我良心发现，又把她救回来了……我这是不是犯罪中止啊？可以从轻处理的吧？” 穆蓉：“……你还知道这是犯罪啊？” 裴汐夏忍着羞耻：“我已经知道错了，我真的很想挽回这段婚姻，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穆蓉：“……她掌握你实施犯罪的证据了吗？” 裴汐夏回忆了一下：“没有，药是从黑市拿的，查不到购买记录，我下药的地方也没有摄像头，而且我戴了手套，药瓶早就处理掉了……” 裴汐夏越说越觉得自己无耻，这个裴西柠要不要这么擅长犯罪啊？ 穆蓉道：“那就没关系，她没有证据，这婚离不了。不过，这只是暂时性的，两年后如果她还是坚持想要离婚，你我都拦不住她。” 裴汐夏忙说：“用不了两年，半年就够了。” 穆蓉：“？” 裴汐夏感恩戴德地谢过穆蓉，挂断电话，长舒了一口气。 只能委屈天使崽崽再忍耐半年了！ 病房里，淋浴的水流声戛然而止，裴汐夏轻轻敲响病房门：“以茉，我可以进来了吗？” 陆以茉将房门拉开一条缝，房间内药感茉莉浓郁的气息已经消散了，转而换成了沐浴露清淡的甜香，紧张的气氛舒缓了许多。她上下扫了裴汐夏一眼，无意让她进房：“你联系律师了吗？” 裴汐夏不好意思同她对视：“我问过律师了，她说咱们这种情况，不能离婚。” 闻言，陆以茉神情一秒冷淡下来，“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差点撞到了裴汐夏的鼻子尖。 裴汐夏：“！！！” 她连忙敲门：“以茉，以茉，咱们有事好商量，你先让我进去好不好？” 陆以茉冷声道：“我跟你没有什么可说的。” 裴汐夏厚着脸皮：“没事，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很美好。” 病房内没有任何声音。 裴汐夏：“……” 好吧，崽崽不喜欢土味。 她只好再度敲门：“以茉，以茉，你让我进去吧，我只是怕你不舒服，想照顾你。” 病房内仍然没有任何声音。 裴汐夏有点急了：“以茉，以茉，你不会晕倒了吧？！” 这时，走廊那边一高一矮两个保安拿着警棍走了过来：“喂！那边那个，干什么呢！” 裴汐夏：“？” 高个子保安拿警棍指着裴汐夏：“1723房的病人刚刚举报了你，说你在此喧哗影响病人休息，请你速速离开！” 裴汐夏：“我是她的合法伴侣！” 矮个子保安一脸横肉哆哆嗦嗦：“你们合不合法我不管，你在病房楼喧哗就是扰乱公共秩序，如果你再执迷不悟，我们可以对你进行强制管控。” 裴汐夏：“……” 她只好再度敲了敲门，叮嘱说：“以茉，那我走了，你早点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高个子保安板着脸拍拍裴汐夏的肩膀：“明天也别来了，回头是岸。” 裴汐夏：“……” 她垂头丧气地离开医院，左右也没有别的地方去，便打算回家先休息一晚上。 对，还有一个多小时，第一阶段的挑战任务就发布了，说不定可以参考一下，挽回陆以茉的心。 裴汐夏打上车，前往颂歌庄园。颂歌庄园是一个欧式风格的独栋别墅建筑群，每栋别墅有近一千平米的建筑面积，地上三层地下一层，非常奢华气派。 毕竟裴家也一度辉煌过。 其实在裴媛担任家主期间，嘉祺娱乐公司的发展一直是一帆风顺的，在业界声名显赫。然而，八年前裴媛因车祸意外离世，伴侣夏绮身娇体弱，疾病缠身，经营公司的重任落到了裴西柠的哥哥裴西泽的头上。 裴西泽是个非常平庸的n级alpha，毫无商业头脑，仅仅八年，就把公司经营成了一潭死水，旗下稍微有点名气的艺人几乎都跑光了，只留下一些没人愿意拍的烂本子，还欠了一屁股债。 裴家本来还有另外几处房产，都为了抵债变卖了，仅剩颂歌庄园这一套别墅，一大家子人居住在一起，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颜面。 裴汐夏刷开指纹锁，这个时间大家都已经回房休息了，客厅里没有旁人，她疲惫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因为开不起工资，佣人们也被打发走了，偌大的房间没有人打理，屋里脏乱得不像样子。没洗的脏衣服脏袜子就随意地堆在床上，枕头下还露出小黄书的一角，一看就是邋遢的单身狗的房间。 是的，虽然陆以茉住进了颂歌庄园，但是她同裴西柠一直都是分房睡的，陆以茉从不踏进裴西柠房间半步。 幸亏没踏进来过，踏进来岂不是更加厌恶。 裴汐夏捏着鼻子把裴西柠的“遗物”该洗的洗，该丢的丢，进行了一番大扫除。待她疲惫的躺倒在焕然一新的床上，十二点的钟声正好敲响。 娇娇友好发布提醒：“叮——撒娇系统第一阶段挑战任务已发布，请宿主前往查看。” 裴汐夏点击确认前往，面前立刻出现了满是粉红泡泡的千禧风对话框，显示正在加载。 网速也很千禧年。 裴汐夏屏住呼吸，耐心等待。 终于，对话框中出现了糊糊的像素字： 「【第一阶段＊任务一】 温馨提示：检测到目标人物警惕性极高，请使用亲密称呼降低敌意！ 任务要求：使用至少三个不同的、带有亲密讨好意味的昵称称呼目标人物，降低目标人物心理创伤！ 范例参考：茉宝，老婆，小茉莉，甜心小蛋糕…… 任务成功奖励：现金x20000，高效抑制剂x3，心声窃/听/卡lv.1x3，春日樱桃情侣套装x1，称号“小试牛刀” 任务失败惩罚：舌头持续麻痹一星期［小恶魔］［小恶魔］［小恶魔］」 裴汐夏：“……” 对不起，看到范例舌头已经提前麻痹上了。 茉宝，老婆，小茉莉，甜心小蛋糕……这都是什么烫嘴的称呼，你确定这是撒娇不是拱火？ 4、这也算是撒娇？ 裴汐夏无语至极，还是抬手点击了确认。只听“嗖”的一声，虚空中的屏幕熄灭了，只听见时钟的滴答声。 茉宝，老婆，小茉莉，甜心小蛋糕……凭这就想挽回陆以茉的心，是在瞧不起陆以茉的愤怒吗？ 还得变着花样说，陆以茉绝对会认为她在花式挑衅，不把她的头给打爆就是给她脸了。 奖励也奇奇怪怪的，这个“心声窃/听卡”……是什么东西？ 裴汐夏调出任务详情页，点击“心声窃/听卡”。只见对话框赫然显示：可读取除目标人物外任何人物的人声10s。 裴汐夏微笑：很好，目前看来毫无用处可言。 她再次点开“春日樱桃情侣套装”，小图是一个服饰图标，看不出什么名堂。她点击放大，表情骤然一变，立刻关闭界面。 那是一套丝丝缕缕的情趣内衣，一眼看不出来怎么穿的那种。 系统真的有在很用心地把她往死里搞。 唯一有盼头的就是那两万块了。裴汐夏忍不住点击了一下，结果弹出两个斗大的红字： “税前”。 下次请直接发放税后奖金，好嘛？ 裴汐夏只觉得自己身心俱疲，说不清是累得还是气得，她也懒得跟娇娇人机对骂，没好气地躺回床上，几分钟后不省人事。 第二天，裴汐夏起了个大早，飞快给自己受伤的胳膊换了药，来到厨房给陆以茉准备早餐，打算一会儿带去医院。从昨天晚上起陆以茉就没吃东西，现在应该已经饿坏了。 作为剧本的原作者，她非常了解陆以茉的口味，别看她看上去冷冷清清的，其实特别喜欢甜口的小糕点。她给陆以茉烤了桂花芋泥糕，厨房里弥漫着糕点的甜香。 她正忙里忙外地烤制糕点，门口一个女孩趿拉着拖鞋懒洋洋地进来了。她一头张扬的红色头发，右耳上挂了一排明晃晃的耳坠，嘴唇上还打了唇钉。 裴汐夏认出来，这是裴西柠的妹妹，裴西瑶，一个还未完成分化的小崽子，但是已经染上了一身骄奢淫逸的臭毛病，活脱脱一个精神小妹。 果然，裴西瑶轻蔑道：“老婆都跟人跑了，还有心思在这儿烘焙小蛋糕呢？” 裴汐夏一愣：“什么老婆跟人跑了？” 裴西瑶斜睨她一眼：“你没刷微博吗？昨天晚上陆以茉和齐导去开房了，你该不会还不知道吧？” 裴汐夏睁大眼睛，迅速掏出手机。果然，“陆以茉婚内出轨齐宛白”的词条高高挂在热搜榜上，点开词条进去，正好是陆以茉和齐宛白一起走进客房的一段监控，齐宛白还十分绅士地帮陆以茉提着包。 裴汐夏心下一惊，这是原文中没有的情节！酒店的监控一向是管理很严格的，能这么顺利地放出来，估计是齐宛白的手笔。 毕竟齐宛白被陆以茉打成了那样，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至少要把陆以茉拖下水—— 在这个世界，人们对omega的道德约束更为苛刻，要求他们对伴侣忠贞不渝。婚内出轨这种事对任何一个在公众视野内的omega而言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陆以茉极有可能会被封杀，永久退出娱乐圈。 裴汐夏连忙下拉到评论区，内容果然十分不堪入目： 「还以为陆以茉是清纯那一挂的，啧啧啧，竟然也会出来偷腥哇」 「像她这样的ss级omega需求应该很大吧？裴西柠应该满足不了她」 「果然omega都是被信息素所支配的动物，可是不是说陆以茉跟裴西柠的信息素匹配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八吗，这都绑不住她？」 …… 还有一些说得更难听、更下流的话，裴汐夏看不下去了，收起手机，抓紧打包糕点。 陆以茉应当也看到这些评论了，她现在情绪不够稳定，不能把她一个人放在医院。 裴西瑶在后面吊儿郎当地说风凉话：“这陆以茉呀，看着平时不声不响的，没想到还是个闷声干大事的人呐，被绿的感觉怎么样啊？” 裴汐夏本来不想理她，但想了想，家风迟早是要整顿的。她回头一把揪起了裴西瑶的衣领：“我现在去接以茉回家，你最好对她说话放尊重一点，否则，这个家容不下的是你。” 说完，她松开裴西瑶的衣领，完全不顾她讶异的表情，头也不回地冲下楼。 裴西瑶被推了个趔趄，整个人都惊呆了，她和裴西柠虽然不睦，但也从未正面宣战，她从没想过裴西柠会对她动手，还威胁她！ 平常也没见裴西柠这么维护陆以茉啊，她该不会有什么绿帽癖吧？！ 裴汐夏打车来到医院。家里本来是养着三个司机的，但是因为没钱，裴西泽需要上班，裴西瑶需要上学，都需要专人接送，为了节约开支，只能解雇了裴西柠的那个司机。 不难看出，裴家真的是快要穷途末路了。 来到1723病房门口，裴汐夏深吸了一口气，召唤出娇娇。 “娇娇，我现在就可以开始撒娇了对吗？” 娇娇肯定道：“是的，任务已经开启，宿主可以自由发挥。” 那就浅试一下？豁出去了。裴汐夏暗自攥拳，忍着羞耻，轻轻叩响门扉：“茉茉宝贝，你睡醒了吗？” 房间内寂静无声。 还好没有什么扑面而来的杀气。 但是也没有听到精神创伤值波动的反应。 难道是没听到？ 裴汐夏继续敲门：“茉茉宝贝，我给你做了桂花芋泥糕，你要不要尝一尝？” 房间内还是悄无声息。 裴汐夏估摸着这么磨叽下去陆以茉是不会开门的，直接抛出重点：“茉茉宝贝，你看到网上的评论了吗？咱们现在的处境很不妙，得赶紧商量下一步的对策。我知道你讨厌我，但你也要为自己的将来考虑啊？” 裴汐夏屏息凝神，将耳朵贴在门上，果然，片刻，屋里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 她连忙站直身体，整整自己的衣领，规规矩矩地等着。 “啪嗒”一声，门锁开了，陆以茉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一夜之间好像又清减了些许。她神色恹恹地瞥了裴汐夏一眼，转身走进室内。 裴汐夏立刻屁颠屁颠地跟上去，小心翼翼地展开包装袋：“茉茉宝贝，桂花芋泥糕，你尝尝，刚出炉的，还热乎着呢。” 陆以茉顿住脚步，一脸厌恶：“有事说事，没事就滚，少在这里阴阳怪气。” 系统实时提醒：“检测到称谓‘茉茉宝贝’已生效，目标人物敌对情绪上升，精神创伤值+1，当前精神创伤值总计87点，请宿主再接再厉！” 裴汐夏：“……” 我还再接再厉，就怕蛋糕还热乎，我先凉透了！ 裴汐夏不敢再发挥：“好的，好的，陆以茉小姐，那个，关于网上的舆论……你都看到了吧？” 陆以茉直直地盯着裴汐夏：“所以呢，你有什么对策？裴西柠，你知道的，我很需要这份工作，我不能离开娱乐圈。” 确实，陆以茉之所以会进娱乐圈，以及答应同裴西柠结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的奶奶。她自小跟奶奶一起长大，奶奶是n级omega，体弱多病，抵抗力差，每天都得服用大量药剂，需要高额的医疗费用。 在这个世界，虽然艺人算不上高薪职业，但比普通的公司职员赚得还是多一些的。 更何况，如果陆以茉真的因为婚内出轨被封杀，想找别的工作应该也很难。 裴汐夏忙说：“不会的，只不过是一段视频，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只要咱们两个多在公共场合秀秀恩爱，谣言自然会不攻自破。” 陆以茉斜睨裴汐夏一眼，直接道：“我不想和你秀恩爱，看到你的脸，我只会觉得恶心。” 裴汐夏：“……” 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 裴汐夏尴尬地挠挠头：“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陆以茉冷嗤一声：“我要起诉你和齐宛白，让你们对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这的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的第一选择。 可是她不想吃官司啊！ 裴汐夏语无伦次道：“以茉，你冷静，虽然齐宛白她，呃，虽然我们对你做了不可饶恕的事情，但是我们毕竟犯罪未遂对不对，你就算起诉了我们，我们也不会受到太严厉的惩罚，可能日后还会报复你，呃，我是说齐宛白可能会报复你，你看她现在已经开始报复你了……” “裴西柠，我不是在同你商量，我是在通知你。我连杀人都不怕，你以为我会怕报复？”陆以茉露出一个冷艳的笑，看得裴汐夏心口一颤。 不行啊，根本劝不住啊！裴汐夏欲哭无泪，她最喜欢的就是崽崽这种刚毅坚定的性情，没想到全用到抵触自己身上来了！ 裴汐夏只好说：“我知道你不怕报复，可是你也要为奶奶着想啊，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奶奶怎么办，谁去照顾她？” 果然，听闻这话，陆以茉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她沉思片刻，还是说：“我不会配合你秀恩爱的。” 不去法院告我我已经感恩戴德了！裴西柠忙说：“你不用配合的，我可以单方面做你的舔狗！” 陆以茉皱起眉头：“裴西柠，你从昨晚就变得很古怪，虽然我不知道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但是我不会在同一个坑里栽倒第二次。” 裴汐夏心里苦：“我发誓我没有打什么鬼主意，只是良心发现，想做个好人。” 陆以茉深深地看了裴汐夏一眼：“你最好是。我去办理出院手续。” 说着，她起身走出病房。 裴汐夏一屁股瘫坐在病床上，两眼一翻即将昏死。 就在这时峰回路转，耳边响起的冷漠御姐音都变得悦耳动听：“检测到称谓‘陆以茉小姐’已生效，目标人物敌对情绪缓和，精神创伤值-1，当前精神创伤值总计86点，任务进度1/3，请宿主再接再厉！” 裴汐夏：“？？？” “陆以茉小姐”……也算是撒娇？ 5、看出来这是一段不被祝福的婚姻了。 两人办理好了出院手续，离开病房楼。 医生是建议陆以茉多留院观察几天的，毕竟吃了那种烈性的药，谁都说不准会有什么副作用。 但是陆以茉坚持离开，哪怕她虚弱得脚步发飘。 裴汐夏亦步亦趋地跟在她旁边，不放心地询问：“以茉，你身体还撑得住吗，要不要我扶你一把？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动手动脚的。” “我放心？我当然放心，你现在都快残废了，我还怕你不成。”陆以茉冷笑一声，看都没看裴汐夏一眼，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师傅，去嘉祺娱乐。” 裴汐夏一愣，不忘讪笑捂住自己因受伤还在隐隐作痛的胳膊：“去嘉祺娱乐干什么？你先回家好好休养，公司那边我去打点就好了。” “交给你我不放心。”陆以茉毫不客气道，“你上不上车？不上车我们走了。” “上，上。”裴汐夏连忙钻进车里。 半小时后，出租车停靠在嘉祺娱乐总部楼前。从外面看，楼还是气派的，每一面窗都擦得锃光瓦亮，但其实走进旋转门就知道，大堂甚至舍不得开灯，更不舍得开空调，前台小姐姐眯缝着眼，汗流浃背地艰难办公。 两人直奔公关部门。 嘉祺娱乐本来是业务很全面的公司，经济部门、商务部门以及影视制作部门一应俱全，可是随着嘉祺娱乐的经营情况每况愈下，大量裁员，很多部门都原地解散了，公关部门几乎不剩什么人，就只剩下三个实习生。 毕竟，实习生工资低。 两人进屋的时候，这三个实习生正围坐在一起吃瓜。 “我觉得以茉姐不可能跟齐宛白好的，齐宛白那么老，都四十好几了吧，以茉姐哪能看上她？” “这也不一定，咱们小裴总那么渣，以茉姐不照样和她结婚了？” “嘘，我听说以茉姐跟小裴总是形婚的，你们可不要告诉别人啊！” 裴汐夏尴尬地干咳两声：“咳咳。” 实习生们面色惊慌： “小裴总！” “以茉姐！” 裴汐夏板起脸来：“网络上舆论发酵这么久了，你们公告写出来了吗？” 实习生们面面相觑，一脸为难。 其中一个实习生大着胆子道：“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写公告……那段视频看着不像假的……小裴总，你们该不会要离婚了吧？” “离什么婚！”裴汐夏瞪他一眼：“昨天以茉和齐总是去酒店讨论新剧的相关事宜，当时我也在场，我们的感情没有任何问题！抓紧时间把公告写出来，别拖拉。” 三个实习生脸上不约而同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唉。” ……看出来这是一段不被祝福的婚姻了。 裴汐夏嗔怒：“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写啊！” 三个实习生才方才反应过来似的，纷纷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小裴总，新剧名字叫什么？需要我们做一下宣传吗？” 裴汐夏摆摆手：“不用宣传，暂时对外界保密！” 毕竟根本没有那东西。 不过光出公告肯定是不够的，一方面，现在的观众都精明得很，根本没有那么好糊弄，另一方面，如果这场风波真的是齐宛白的报复行为，那她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最好还是能一起出席个什么活动，上个综艺什么的，巩固一下粉丝。 想到这儿，裴汐夏问：“以茉，最近你都有哪些通告？” 陆以茉似笑非笑：“我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接到任何通告了。” 裴汐夏：“……” 裴汐夏还真没想到嘉祺娱乐已经困顿成了这般模样，这两年公司不景气，老戏骨们能跑的早跑了，陆以茉虽然年轻，却已经称得上是嘉祺娱乐的台柱子，连她接到的工作都这么少，其他艺人更是可想而知。 她难以置信问：“你经纪人呢，以宿樱姐的能力，多少也应该能为你争取到一些资源啊？” 宿樱是业界首屈一指的金牌经理人，从裴媛还在的时候就一直为嘉祺娱乐卖命，算是嘉祺娱乐的元老级，也是王炸级精英。 陆以茉幽幽地看着裴汐夏：“樱姐和裴总理念不合，两人在公司例会上大吵一架，已经一个多月没来上班了。” 又是裴西泽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草包！裴汐夏一阵无语：“那现在是谁在带你？” “没人带我。”陆以茉冷冷道，“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裴汐夏：“……” 其实陆以茉嘲讽得没错，裴西柠的记忆中确实没有多少跟公司有关的片段，全都是吃喝玩乐……但她可不是裴西柠啊？她裴汐夏还指望着让公司东山再起呢！ 裴汐夏当机立断：“以茉，你知道宿樱姐家住哪里吗，咱们去请她回来！” 陆以茉冷笑：“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宿樱姐一向要强，我听说她已经在筹备组建自己的工作室了。” 裴汐夏大惊失色：“那怎么行，宿樱姐对咱们公司而言很重要，公司的发展离不开她！咱们必须得把她求回来！” 陆以茉眯起眼睛重新打量起裴汐夏，“求”这个字，可不像是她会说出口的。 裴汐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左右徘徊，自言自语道：“求人办事总得有点诚意的……我得出去买点伴手礼，以茉，你身体不好，在这里等我，有哪里不舒服随时打我的电话。 说着，她又叮嘱三个实习生：“公告写得有气度点，格局打开，别太小家子气。照顾好你们以茉姐，听见没？” 实习生们纷纷点头：“哦，知道了。” 望着裴汐夏的背影，其中一个实习生小声道：“这么看小裴总也没有很渣啊，还是挺宠以茉姐的嘛。” 显然陆以茉也听到了实习生的话，她微蹙眉头，似乎想到了些什么，最终没有开口。 裴汐夏搜索了自己从裴西柠那里继承来的寥寥无几的记忆，最终也只得出结论宿樱这两年身体不太好。她在商场逛了半天，买了乳胶枕和肩颈按摩仪，又准备了一些养生茶。 起码是一点心意。 毕竟她也没钱买别的。 两人一道来到宿樱所居住的小区。 宿樱家住花园式设计的小别墅，远远的，便透过铁栅栏看到她戴着遮阳草帽，蹲在院内侍弄花草，脚边还跟着两只短腿的迷你腊肠犬跑来跑去，看上去很是惬意。 裴汐夏与陆以茉对视一眼，定了定神，露出笑来唤她：“宿老师！” 宿樱闻声抬头，看到是裴汐夏，神色一秒变得冷淡，丝毫没有开门的意思：“稀客啊，今天小裴总怎么有闲情雅致到我这里来？” 这么不受待见的吗……裴汐夏只好干笑：“宿老师，您说笑了，我和以茉一起来请您回公司。” 宿樱冷哼一声：“贵公司不是不需要我这样的封建遗老了吗？” 这个裴西泽！净在这里给她挖坑！裴汐夏忙说：“怎么会呢，您对公司付出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公司之前能蓬勃发展都是您的功劳！您可是我们嘉祺娱乐的秘密武器！都是我哥他有眼不识泰山，惹您生气，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他一般见识。” 宿樱瞥了裴汐夏一眼，皮笑肉不笑道：“我倒不知道小裴总如此看得起我。” 裴汐夏立刻说：“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您一直都是我崇拜的对象！还记得我小时候，我妈还在的时候，公司经营得多好啊！大家都是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的，工作氛围也让人觉得舒服！这才是健康的企业文化！就是因为我哥毫无商业头脑，才让公司一步步没落，他的话你全当放屁就行了。” 宿樱重新打量起裴汐夏，她在嘉祺娱乐工作了将近二十年，裴西柠这个孩子，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向来目中无人，很难想象从她嘴里会说出这番恭维的话来。 裴汐夏被看得毛毛的，挠挠头：“宿老师，我说的是认真的，公司需要您，您能不能再给我们一个机会？” 宿樱沉思片刻，打开院门：“进来说吧。” 裴汐夏立刻跟上去，扭头冲陆以茉挑挑眉。 陆以茉没说什么，只是拎着裙摆踏过门槛。 三人一同来到宿樱家的茶室。 茶室是中式古典设计，有书画、翠竹点缀装饰，优雅精致，具有禅意。一面大落地窗很好地将光源引入室内，明亮却不刺眼。 宿樱给两人沏上茶，皱着眉头问：“以茉，热搜我已经看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以茉动了动嘴，想解释却又无从下口。 裴汐夏连忙说：“宿老师，都是误会，其实就是我们一起跟齐宛白谈生意谈崩了，她蓄意报复我们。” 谈生意谈崩了。 还真是没毛病。 陆以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没吭声。 宿樱没有深究：“那你们来找我，是想让我做什么？” 裴汐夏：“宿老师，您也知道，这样的负面新闻对以茉的发展很不利，我们主要就是想辟谣，在公众面前多秀秀恩爱，挽回一下我们俩作为伴侣的信誉值……不知道您手里还有哪些资源，是适合我们两个一起参加的……” 宿樱思考片刻：“你们俩这事儿属于紧急公关，等不起，我手里还真没什么合适的资源。不过我有两张北极熊tv年中盛典的贵宾席位，位置在第二排，紧挨红毯，应该有很多被拍到的机会。你们要是不嫌弃，去刷个脸也好，力挽狂澜不可能，多少能挽回一下口碑。” 裴汐夏惊喜：“这已经是帮了大忙了！太感谢了，宿老师！”她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宿老师……请问您真的不打算回公司了吗？” 宿樱呷了一口茶水：“实不相瞒，就算没有跟你哥……没有跟裴总起冲突，我也打算从嘉祺独立出来，你应该也清楚，照这么发展下去，嘉祺娱乐时日无多。” 这倒是没错。裴汐夏一时无言。 可是宿樱如果真的走了，这个破公司就真的只剩下一堆废物了！ 裴汐夏咬紧下唇：“那如果我说，我能让公司重新运转呢？您还会回来吗？” 闻言，不光是宿樱，就连陆以茉也讶异地看着她。 裴汐夏觉得脸有些发烧，她虽然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但是对娱乐圈的运营规则一知半解，现在夸下海口，要是实际操作起来发现比裴西泽还拉胯怎么办？ 但是不能露怯！裴汐夏毫不躲闪，目光灼灼与宿樱对视。 半晌，宿樱轻笑一声。 “那便看你的本事了。” 6、好极了，这可真是好极了。 返程路上，裴汐夏琢磨半天，也没摸透宿樱的意思。 这究竟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什么叫看她本事？就不能不做谜语人？ 如果看她的本事，她又要怎么样才能从裴西泽那个草包手中夺权？裴西泽虽然智商堪忧，但信念感极强，死钻牛角尖，绝对不会轻易放手掌中权利。 说起来，也不知道那几个实习生通稿写得怎么样了，刚刚在出租车上刷了刷微博，舆论竟然还在持续发酵。真是服了，这都好几个小时了，几百字的声明就那么难写吗？ “你能走慢点吗？” 听到身后传来的略带不满的语气，裴汐夏才意识到自己光顾着思考，脚步不自然加快，忽略了陆以茉的体力。此刻，陆以茉靠在身后几步远处的公司的玻璃门上，喘息微重，额头也汗涔涔的，目光极为不善。 裴汐夏一愣，快步折返回去，伸手扶她：“对不起，以茉，我忘了你需要休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陆以茉直立起身子，冷淡地甩开她的手：“还好，没被累死。” 裴汐夏：“……” 裴汐夏心感愧疚，觉得自己也不比裴西柠好到哪去，陆以茉身体这么虚弱，她竟然还让她如此奔波，真是太不体贴了。 “我只是想赶紧去看看他们公告写完了没有，怕再这么下去对你影响不好……”她小声解释。 “哦，那我感恩戴德。”陆以茉似笑非笑地斜睨她一眼，走到裴汐夏前面。 裴汐夏完全老实了，规规矩矩地跟在后面，调整步调，生怕踩错了拍子超越陆以茉，再惹她生气。 本以为那三个实习生拖拖拉拉是在摸鱼，结果还没走近公关部门的办公室，就听到里面吵得热火朝天。 “用我这个版本！我这个条理清晰，用词准确，绝对的公关范例！” “你那个太温吞了，不够权威，跟那帮黑子有必要这么客气吗？还让人以为我们嘉祺娱乐都是吃素的呢！” “你俩的都不行，现在的人啊，都戴着放大镜上网，逻辑漏洞一抓一个准，看我这个，缜密，周全，保证没有丁点纰漏！” “啥也别说了用我的！” “凭啥不让人说话……” …… 裴汐夏简直无语，这都什么玩意，这都能吵起来，嘉祺娱乐可真是会广纳人才！她又忍不住了，阔步推门而入，抢过三人手中为之争论不休的稿件，一目十行快速扫过，发现没有一份能用的。 看着裴汐夏脸色难看，三个实习生也乖乖闭上了嘴，自觉排成一排，低头等待发落。 裴汐夏瞥了他们一眼，压着火气坐到电脑桌前：“行了，你们忙你们的去，我写。” 三人皆是一愣。他们愿意屈服于小裴总的淫威，不代表他们愿意臣服于小裴总的文采。虽然他们业务水平一般般，可是这位小裴总可是个发微博连个标点都没有的主儿，怕是不能比他们专业吧？ 冗长男还想自我推销一下：“小裴总，你看完我的那份稿子了吗？我觉得我写得挺好的……” 裴汐夏手指本来已经落在键盘上，闻言忍不住又抬起头来：“你写得挺好？你哪来的自信？且不说到底有没有逻辑漏洞，你的语法漏洞就已经让人笑掉大牙了！” 她指着文稿的第一行：“第一句话就是病句，‘针对近日网络上关于我司艺人陆以茉女士的不实传言的问题上’，这句式杂糅得都叠出花来了，你自己看不出来？小学毕业了没有？” 冗长男脸唰地红了，连忙接过稿件，掰着手指逐字复盘，试图找到杂糅的地方。 “还有这份，‘奉劝广大网友谨言慎行，我司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这谁写的？”裴汐夏只觉得头大，“奉劝广大网友，你怎么敢的？你开机关枪扫射谁呢？” 权威男脖子一缩，不敢吱声了。 接着，裴汐夏的目光投向剩余的那位温吞男，温吞男确实温吞，能屈能伸，当场滑跪：“小裴总，鄙人不才，您口下留情！” 裴汐夏也懒得喷他了，无语地把稿子扔到一边，“还好你们没发出去，不然又得被嘲一波。真是服了，公关文案有这么难写吗……” 三个实习生面如土色，冷汗直流。他们方才意识到，这位传闻中不学无术的小裴总，好像并不是那么碌碌无能。 看着裴汐夏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他们都心生好奇，但没有一个人敢凑上前看。 终于，裴汐夏敲下最后一个句点，抬手招呼道：“过来。” 三人立刻围了上去。 只见屏幕上的声明稿，篇幅短小精炼，语言精准有力，既鲜明地表达了公司的立场，传达了对艺人的维护，又巧妙地回避了敏感问题，引导了舆论方向。该强硬的地方寸步不让，该展现诚意的地方态度真诚，可以说是没有一句废话。 三位实习生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震惊与茫然。 没人告诉过我们小裴总这么有真才实学啊？ 裴汐夏也意识到自己一时上头，有点ooc了，不过无所谓，就算她再怎么ooc，系统也不会扣她分。为了避免被怀疑，她还是为自己找补：“怎么说我也是市场营销专业出身，耳濡目染好几年，真以为我什么都不会？行了，把这份发出去，以后多学着点，公司还得指望你们呢。” 三个实习生方才大梦初醒一般，手忙脚乱地重新投入运作。 裴汐夏也舒了一口气，回头对着陆以茉露出真诚的笑意：“以茉，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 陆以茉静静地看着她，混血感极强的翡翠色眼眸如同一泓清潭，仿佛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暗流，让人摸不透她的真实情绪。 裴汐夏紧张地挠挠头，内心又有些蠢蠢欲动。穿书前，她不光写剧本，也会为自己笔下的人物画人设图。当初她制定陆以茉的人设时，外形是按照典型的东方美人来设定的，黑长直，冷白皮，三庭五眼黄金比例，盘一个简单随意的发髻，主打一个清冷易碎的气韵。 但交稿前又觉得少了些什么，一个大刀阔斧把眼部轮廓改得浓重深邃，翡翠色的瞳仁既有慵懒缱绻，又添神秘致命感，疯批味一下子就出来了。 眼瞧着自己精心设计的纸片人拥有了完美的3d建模，她仿佛听到自己的心在尖叫：“裴汐夏，你的审美也太好了吧！！！” 养过崽的妈咪都懂，我们发起疯来是这样的。 “你还挺深藏不露。”最终，陆以茉淡淡开口。 不是很阴阳怪气，应该是好评……？ 想想也是，原书中，裴西柠和陆以茉是协议婚姻，两个人压根不熟，所以根本不用担心自己的表现露出马脚嘛。 裴汐夏放松下来，嘴巴一下没了把门儿的：“这才哪到哪，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我可是藏着很多你不知道的惊喜，嘿嘿……” 没“嘿嘿”完，陆以茉的表情肉眼可见地阴冷下来。 裴汐夏的傻笑僵在嘴角，变成假笑。 这是又说错话了？裴汐夏惴惴不安。 “猥琐。”陆以茉白了她一眼，丢下冷冰冰的两个字，掉头就走。 裴汐夏彻底笑不出来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猥琐？哪里猥琐了？她长这么大，活了两辈子，被说猥琐还是头一遭！ 她那句话也没有什么暗示性的意味吧，不就是很正常的调侃？陆以茉是不是太敏感了？ 她难以置信地一把抓住旁边妄图装作隐身的温吞男：“我刚才那句话很猥琐吗？” 温吞男吞吞吐吐，眼神飘忽：“那个，也不是那句话，主要是吧，小裴总，您的表情，有那么一丢丢油腻……啊不，也不能说油腻，就是给人感觉色眯眯的……” 裴汐夏：“？？？” “你搁这儿中译中呢？！” 温吞男抱头：“我，我也只是实话实说！小裴总息怒啊！” 裴汐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双颊微微泛红。天地良心，她确实对她的崽爱得深沉，但是绝对不是什么女女之情！什么“猥琐”，什么“油腻”，还有见鬼的“色眯眯”，是对她纯粹无瑕的爱意的绝对侮辱！ 算了，“猥琐”是陆以茉说的，姑且不计。 “油腻”和“色眯眯”，罪无可恕！ 裴汐夏觉得自己刚刚的表情不够凶恶，又狠狠地瞪了温吞男一眼。 温吞男哭丧着脸：“可能以茉姐只是不适应您当众秀恩爱，有些害羞了，您快去追吧！” 这倒是提醒了裴汐夏，外人其实根本不知道她和陆以茉的真实关系，如何包装全靠她的一张嘴。 现当下，最重要的就是要同陆以茉扮演恩爱情侣，堵住外界一切流言。 她正正衣襟：“你知道就好，刚刚只是因为你们以茉姐她脸皮太薄，害羞罢了。就算我很……猥琐，我们的爱情也坚不可摧，明白吗？” 温吞男连连点头：“明白明白，当然明白。” “明白就好。没空跟你废话了，我要去哄哄你们以茉姐了，唉，她总是这样，稍微逗几句就脸红了……真是可爱得让人烦恼……”裴汐夏说着说着，也觉得自己有点油腻，声音越来越小，只想着赶紧退场。 一拉门，只见陆以茉赫然站在面前，面色较之前更为不善。 裴汐夏惊得失了声：“茉茉茉茉茉……茉？” 陆以茉径自与她擦肩而过，从椅子上抄起包，又阔步离开：“我拿东西。” “等、等我一下！”裴汐夏连忙追上去。 就在这时，脑内响起来熟悉的无感情御姐电子音：“检测到称谓‘茉茉茉茉茉——茉’已生效，目标人物敌对指数下降，精神创伤值-1，当前精神创伤值总计85点，任务进度2/3，宿主，您做得好极了！” 裴汐夏愣住。 什么玩意儿？茉茉茉茉茉——茉，是什么？ 足足三秒钟，裴汐夏才反应过来，这哪里是什么撒娇，这是结巴啊？！ 好极了，这可真是好极了。 7、完了！忘开机了！ 夜晚，颂歌庄园。 陆以茉身体状态不佳，一回家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早早地熄了灯，估计现在已经睡熟了。 一墙之隔的裴汐夏躺在床上，奔波了一天，手臂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她披着皎洁的月光，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再加上两个大难题在心头反复横跳，搅得她更是心神不宁。 其一，自然是如何在嘉祺立信夺权，重振往日雄风。 其二，就是这个撒娇自救系统的认证条件邪门得很，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可以巧妙地钻上空子，一气呵成呢？ 也不是没有可能对吧？ 如果成功振兴了嘉祺娱乐，又早早地和系统解绑还陆以茉自由，摆脱经济和良心的双重枷锁，那这日子简直不要太爽！ 裴汐夏在原本的现实世界过得不算很好。 初中时母亲去世，父亲再娶，两年抱仨，打开贫穷人生新副本。 一方面，父亲不重视她，另一方面，家里也确实没什么闲钱给她。 她被迫从高中开始接一些定制文赚生活费。她本身笔力不错，驾驭得了各种文风，再加上为赚快钱毫无底线，很快在圈子里小有名气。 然而她所就读的重点高中学习节奏紧张，没有太多时间与精力分配给写文，因此她的收益只能维持生计，难以发家致富。 好不容易考上大学，想要重操旧业，却没想到原本的大好橘势遇到了行业寒冬，整个赛道寸草不生，让她毫无发挥的空间。 好不容易熬到了政策放宽，约到了《白月光救赎指南》这个剧本，马上稿费就能到账了，又穿越到了这个鬼地方。 简单概括，就是裴汐夏那极其短暂又穷困潦倒的一生。 对她而言，财富自由真的很重要。 其实考虑到她的自身能力，最保险的方法就是重操旧业，去写一些短剧剧本挣钱。在这世界的设定中，娱乐圈的发展相对滞后，大家还停留在虐恋情深、恨海情天的阶段，完全没品尝过爽文短剧的甜头，如果裴汐夏先人一步打开这个赛道，那将是钱途无量。 难就难在不知怎样挪开裴西泽这块巨大的绊脚石。 这老哥保守又固执，可真是太烦人了。 他绝对不会答应投资这样一部与众不同的剧本。 拉拢其他投资方，裴汐夏又没有人脉。 这可真是个死局。 冷不防，脑内响起娇娇的声音：“友情提示，宿主，完成相应任务，可获得“人脉卡”，有利于帮助宿主解决当下难题！” “还有这种好事？”裴汐夏心头一喜，下一秒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反应过来：“等等，怎么是你，你在窃/听我的心声？” 娇娇的声音难得带有一丝迷惑：“窃/听？并没有，宿主您并未关闭实时监测模式，您的所有想法、语言都会被系统直接监测到。” 裴汐夏：“……” 请问这跟裸奔有什么区别？ “你从来没跟我说过啊！！” “您也从未询问过。” “所以，我的所有想法你都知道了？”裴汐夏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是的，您刚刚深度思考如何通过作弊赚取积分的行为也被系统检测到，稍后可能会收到黄牌警告。” 裴汐夏：“我怎么就深度思考了？我根本没有找到可以操作的手段！” “如果您找到了，收到的就不只是黄牌警告了。”还是公事公办的语调，但让人莫名觉得阴阳怪气。 “好的谢谢可以了我知道了我现在要关闭实时监测模式了，所以怎么关？”裴汐夏只想让这个聒噪的系统闭嘴。 “关闭按钮在控制面板的设置板块。温馨提示，请宿主在执行任务时记得打开实时监控，否则数据变化将不被录入系统。” 裴汐夏眼珠子一转，那如果我一直关闭实时监测，岂不是…… 娇娇立刻鸣笛：“再次检测到宿主存在作弊倾向——” 裴汐夏：“我就是这么一想！想想也不行？你快退下吧你！” 她麻溜儿点击“关闭”按钮，娇娇的声音戛然而止，思维的世界陷入真正的安静，窗外的虫鸣愈发清晰。 折腾了这么两下，裴汐夏终于有了几分睡意，抱着被子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晨，裴汐夏是被楼下的喧闹声吵醒的。仔细一听，是裴西瑶和裴西泽在骂架。准确地说，是裴西瑶在耍无赖。 临近假期，裴西瑶所在的贵族学院又要举办社团活动，这次的活动阵仗很大，报名的学生将被送到一座私人海岛，工作人员将会在那里提前部署，动用最新的科技手段在室内模拟各种极端条件，并设计多种多样的沙盘推演游戏，让不同性别的学生体验资源分配、危机应对和阶层协作等等，说是便于学生以后更好融入社会，其实就是大型敛财现场。 裴西泽当然不会同意裴西瑶去，去一趟要花费几十万，也太烧钱了，何况裴西瑶根本没有完成分化，去了也没有用，没有办法有针对性地体验活动。 裴西瑶嗷嗷跺脚：“我不管！我就要去！跟我玩的好的那几个家伙都去，我如果不去，她们肯定嘲笑我！” 裴西泽直揉眉心：“你别闹了，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没钱供你挥霍。” 裴西瑶撒泼：“怎么会没有钱？我看着咱家收藏室还藏有一些珠宝和高定，你拿去卖掉不就有了？今天下午报名就截止了！那边舱位是一对一的，再不报名真的来不及了！钱可以再赚，可我的青春只有一次！” 裴汐夏：……怎么还怪有道理。 但是绝对不能让她去。 原书中，裴西瑶趁家人不注意变卖了几套珠宝，自行报名，成功在暑假前往海岛，结果在活动期间分化。机构方说是为未分化学生提供全天候监控舱，其实就是个花架子，裴西瑶信息素失控，精神恍惚，最终溺亡在海岛。 虽然这个精神小妹烦人的很，但是也不能眼瞧着她作死而坐视不管。 裴汐夏靠在扶梯，忍不住开口帮腔：“让你别去你就别去，撒什么泼？家里的藏品都是母亲生前花了很大心力收集的，你说卖就卖了？” 裴西瑶仰头怒骂：“裴西柠！你也好意思说我！这个家最没资格说我的就是你！你高中的时候，那些社团活动你哪个都没落下！怎么轮到我了就不行了？” 裴汐夏：“因为我命好，赶上了家里有钱。” “你这个可恶的绿帽癖！”裴西瑶怒火中烧，就要上楼理论。 裴汐夏也惊呆了，绿帽癖？这是在说她？她怎么就绿帽癖了？ 这时，只听“吱呀”一声，陆以茉房间的房门被推开。只见陆以茉穿着浅紫色醋酸面料的低胸连身睡衣，头发蓬松地弯在一侧，眼睛因睡意眯得细长，病恹恹地用手撑开门：“大清早在别人门前吵什么？” 裴汐夏没出息地吞咽了一口唾沫，结结巴巴解释：“没，没，裴西瑶不懂事，我就说说她。” 裴西瑶大叫：“我不懂事？我只是在争取自己应得的权益！” 什么应得的权益，明明是上赶着找死。裴汐夏把她往楼下推：“跟你说了家里没钱，该干啥干啥去，别吵我崽睡觉。” 说罢，她回头讨好地看着陆以茉：“茉茉，一会儿我带你去家里收藏室，明晚咱们出席活动，你去看看有没有中意的珠宝首饰。你还没去过我家收藏室吧？我母亲有很多小众藏品，挺有意思的，你保准没见过。” 这话明面上是对着陆以茉示好，实际上是说给裴西瑶听的，意思是她会陆以茉在收藏室里呆很久，奉劝裴西瑶不要有什么歪心思。 果不其然，裴西瑶一下慌了神，大声抗议：“不行！她、她不能进我们家收藏室！别人不知道，我可是清楚得很，你俩不过是形婚而已，她根本就是个外人！你怎么能把母亲的藏品给她？！” 裴汐夏大言不惭：“形婚不假，但你没听说过有一个词叫先婚后爱吗？哎呀，没办法啊，茉茉这么可爱，我现在就是爱她爱得无法自持，想把一切都给她，你有什么意见？再者说了，我们只是借用一下，茉茉可不像你这个败家子，成天惦记着家里的钱。” 裴西瑶简直惊呆了，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不光是这段话槽点太多以至于她无从下口，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她的姐姐风流渣女裴西柠吗？为什么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恋爱脑晚期的圣光？中蛊了还是精分了？ 裴汐夏还以为自己成功威慑到裴西瑶，对自己的发挥十分满意，得意洋洋地朝陆以茉抛了个媚眼。 这一抛不要紧，才看见陆以茉双手抱肩，眉头紧蹙，斜着眼睛神色不善地打量她，整个人环绕着不可言说的低气压。 裴汐夏禁不住一个冷颤。 裴西瑶没时间深究这两个人的眉来眼去，她心里只有社团活动，现下倒卖珠宝的希望是彻底落空了，她得抓紧去想别的办法，短时间里凑出这么多钱可是很不容易的。 “神经病，不懂你们绿帽癖的爽点！”她恨恨丢下一句，掉头跑下楼。 裴汐夏：？？？ 所以绿帽癖到底是什么梗？ 她讪讪转向陆以茉：“茉茉，对不起啊，打扰你休息了……我刚刚……” 陆以茉歪了歪头，轻挑细眉，稍稍抬了抬下巴，翡翠色的眸子玩味地盯着裴汐夏，微启双唇：“你刚刚？” 这表情也太犯规了！裴汐夏大脑一不留神，又让嘴巴占领高地了：“不是乱说的！我真的会对你好的！” 刚说完，脑子就跟上趟了。吓得她赶紧闭上眼睛，生怕陆以茉上来给她一巴掌。 半晌，没有动静。 裴汐夏睁开一只眼睛偷瞄。 陆以茉仍在原处，保持着刚刚的姿态。非要找不同的话，好像……表情比刚刚，稍稍柔和了一点点？ 是心理作用吗？ “幼稚。”没有留给裴汐夏过多考虑的时间，陆以茉丢下冷冷的两个字，转身进屋。 等等…… 幼稚？ 确定不是“油腻”而是“幼稚”吗？昨天得到的评语好像还是“猥琐”，虽然语气冷漠，但这已经实现了质的飞跃！ 裴汐夏心花怒放，看来自己还挺会说的嘛，这不分分钟把陆以茉拿下了？任务进度应该也有新的突破吧。 她颇为自信又有些扭捏造作地轻咳：“咳咳，那个，娇姐，茉茉应该对我的敌对指数又下降了吧，我该不会又一次误打误撞完成了任务吧？” 几秒钟过去，没有任何回应。 裴汐夏：“娇姐？” 她尝试触碰控制面板，却没有得到任何响应，黑暗中，只有一个红色按钮闪得刺眼。 裴汐夏愉悦的表情瞬间定格，显得有些滑稽。 完了！忘开机了！ 8、我这么不值钱吗？ 裴汐夏蔫蔫地开机，双目失神，垂头丧气地仰在沙发上，自动忽略来自娇娇的一切清晨问候。 以后还是别关机了，监听就监听吧，手机不也监听了她这么多年，再多一个系统也没差。 更何况，系统的保密性应该还会更好一点，不会把她统筹进大数据。 两分钟前，裴西瑶已经背着双肩包风驰电掣地闯出大门，气势不像是借钱，倒像是抢银行。 裴汐夏查看了一下学院官网，区区二十一天的社团集训，竟然需要花费四十二万，这巨额消费，裴西柠连续开一周香槟也不过如此。不过这也是好事，以裴家目前的经济状况，再加上裴西瑶的塑料人缘，短短一上午的时间，绝对借不到这么多钱，起码命是保住了。 当务之急，还是去挑选明晚出席活动的衣饰，毕竟是坐在第二排红毯边上的位置，不能穿得太寒酸。 陆以茉虽然嘴上嫌弃裴汐夏，但是对自己的名誉还是很在意的，不过十几分钟，就穿戴整齐，同裴汐夏共同前往收藏室挑选衣饰。 收藏室位于庄园南边，是一栋单独的小阁楼，红色砖墙上爬满了郁郁葱葱的爬山虎，格外富有生机。一层安装着复古工业风的防盗铁门，厚重密实，裴汐夏花了好大力气才推开。 原主对这些藏品漠不关心，裴汐夏继承了原主的记忆，也只是知道有珠翠礼服，并不知道具体有些什么，进来一看，难免有些尴尬。 裴媛生前确实从世界各地搜罗了许多藏品，也确实小众珍稀，但是这些藏品，好像都不适合佩戴出去。 比如拥有几百年历史的欧泊石腺体保护颈链，平权运动时期在omega群体中十分流行的橄榄石胸针，古科技文明时期的重工货币戒指，封存着河外星系泥土信息素气息的石榴石吊坠…… 总归都是些正常人不会戴着出席活动的莫名其妙的东西。 也有一些普通的饰品，但大多只是造型设计独特，价值平平，彰显不了什么独特的身份。 至于高定礼服，又是另一种离谱，一件比一件华丽，一件比一件浮夸，色彩绚丽，设计大胆，一身的流苏垂饰丁零当啷的，好看是好看，但绝对不适合出现在观众席位上。 裴汐夏脑海中浮现出某些换装小游戏广告女主崩溃的模样：“谁来帮帮我，这个游戏好难啊！” 不过陆以茉倒没有出言奚落，而是意兴盎然地四处观赏，仿佛把这当成了一场纯粹的参观，沉浸其中。 裴汐夏挑选了一副日常又不失精致的祖母绿耳坠，忐忑地询问陆以茉：“茉茉，你看这个喜欢吗？我感觉和你的瞳色很配。你要是不喜欢，我们也可以再看看别的。” 陆以茉正在认真欣赏墙上贴着的古科技文明时期人类探索宇宙时传输回来的高糊照片，闻言，回头淡淡扫了一眼：“我都可以，你决定就好。” 裴汐夏把祖母绿耳坠装进首饰盒，又迟疑着开口：“茉茉……这些衣服，好像没有很合适的，我们一会要不要去商场逛逛？” 一般明星出席活动，都会有品牌方赞助服饰，但是依照嘉祺娱乐现在的经营情况来看，应该不会有品牌方来做慈善，还是自己去买一套比较稳妥。 裴汐夏还是有自己的小金库的，呃，准确的说，是在齐宛白那里赖的账。买卖不成，按道理是要退钱的，但是齐宛白都把她俩名声搞得这么臭了，这笔钱裴汐夏不打算还给她。 五十万，原主夜店消费了六万块，她又带陆以茉看病、给宿樱买伴手礼消费了两万块左右，还剩四十多万是可以自由支配的。 但这也是裴汐夏逆风翻盘的全部底盘。 不能肆意挥霍。 裴汐夏虽然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但是奢侈品物价这个领域确实是她的盲区。原本在现实世界，裴汐夏并没有追过星，压根不知道明星穿着出席活动的服饰是怎样的价位。 原主又是个实实在在的草包，对金钱没有任何概念，买衣服从来不看吊牌直接刷卡，提供不了有效记忆。 如果去了商场发现自己什么都买不起怎么办，那岂不是很尴尬？ 裴汐夏支支吾吾地看着陆以茉：“那个……茉茉，你平时，参加活动，都穿什么价位的衣服啊……” 陆以茉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仿佛看穿了她的窘迫：“怎么，刚刚还有人说爱我爱得难以自持，想把一切都给我，现在连买件衣服都不舍得了？” 裴汐夏蓦地脸红了，陆以茉这是在跟她开玩笑……吗？她尴尬地摆弄着手指：“不是不舍得……是咱家的经济状况……实在是……” 陆以茉冷漠打断：“谁跟你咱，少跟我套近乎。” 唉，这脾气也太阴晴不定了。裴汐夏只得投降：“好好好，是我，是我的经济状况堪忧，我没本事，我没出息，我拿不出钱来养老婆……” “谁是你老婆？”陆以茉一记锐利的眼刀杀过来。 “我的姐，咱们本来就是合法妻妻啊。”裴汐夏苦不堪言，“算我求你了好吗，你快告诉我你平时穿的衣服多少钱，好让我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冷不防，脑内突然响起熟悉的电子音。 裴汐夏条件反射般一个激灵，瞬间意识到了什么，震惊地看着陆以茉—— 没记错的话……刚刚她说的是……“老婆”？ 难道，陆以茉不反感自己喊她老婆吗？ 正如裴汐夏所料，娇娇播报：“检测到称谓‘老婆’已生效，目标人物敌对指数下降，精神创伤值-1，当前精神创伤值总计84点，任务进度3/3，恭喜宿主顺利通过【第一阶段＊任务一】，任务奖励已投放至物品栏，请宿主不要忘记前往物品栏查收任务奖励哦！” 竟然是真的！ 原来我的崽还是个口是心非的傲娇属性！ 裴汐夏傻乎乎地看着陆以茉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完全听不进去她说了些什么，只觉得这张清冷疏离的脸……更可爱了！ 陆以茉显然也看出来裴汐夏心猿意马，面色冷峻下来：“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裴西柠？你究竟在发什么呆？” “啊，啊，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你说什么了？”裴汐夏回过神，依旧满脸幸福洋溢。 “神经病。”陆以茉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掉头就走。 裴汐夏的脸皮也算是练出来了，立刻跟上去，“茉茉，你不看了吗？二楼还有别的藏品！” “没兴趣。” 半小时后，两人抵达市中心高档购物中心的一家轻奢设计师买手店。 裴汐夏对这附近有些印象，以前的裴西柠经常来这附近消费，不过陆以茉选择的这家店，她好像没进来过。 她以为依照陆以茉的穿衣习惯，会选择那种摆满充满女人味的优雅华贵晚礼服的店面，没想到，陆以茉带她走进了一家奔放不羁的城市游牧风服装的买手店，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自由与野性的交融。 裴汐夏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这些衣服当然是好看的，但是，总觉得个性太过鲜明，搭配也很繁复，不适合出现在年中盛典这样的舞台上。 起码在她的印象里，参加这种年中盛典的女明星都是穿着那种袒胸露肩的性感小裙子、拎着精致小包包的，不会缠着皮质腰封手持套马杆。 是她对时尚有什么误解吗？ “裴西柠，你这么畏首畏尾，真的让我很好奇。”陆以茉看出了她的踟蹰，突然上前一步，伏在她的耳畔，清冷间夹带着温软的气息仿若游丝一般缠上她的脖颈，“齐宛白没给你钱吗？” 裴汐夏绷直了身子，脸又红了：“给，给了，但是，不多。” “哦？不多？”陆以茉盯着她的眼睛，“我这么不值钱吗？” 裴汐夏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你，你当然值钱！不，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你怎么能物化你自己……” “到底谁物化谁？”陆以茉毫不松口。 怎么这么多送命题啊！裴汐夏脑子都快转不动了，心中默念“真诚是必杀技”，试图跳脱语言陷阱：“茉茉，我不是在纠结钱，过去的事我们不要提了好不好？我只是单纯觉得，这些衣服款式，好像不太合适，你不想穿漂亮的小裙子吗？” “我穿漂亮的小裙子，那你呢？”陆以茉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裴汐夏的手臂上。 裴汐夏一愣，方才想起自己衣袖下还缠着一圈圈白色绷带。 如果陆以茉选择了清凉优雅的小裙子，那裴汐夏势必要搭配相似的款式，哪怕穿上长袖罩衫，也很容易让人看出不自然。 而这些城市游牧风的款式，大多休闲宽松，不会太束缚，很适合裴汐夏这个伤残人员。 难道……这是陆以茉独有的体贴？ 裴汐夏心跳加速。 呜呜呜我的崽真是太温柔了！人美心善！以德报怨！老母亲的心都要化了！ 恍惚间，陆以茉已经从衣架上挑选了两套情侣套装，白色亚麻布衬衣，雾粉色手工钩织长款镂空马甲，麂皮流苏半裙，在一众自由狂放中多了些甜酷的味道，更加日常适配。 她把两套都在自己身前比划比划，然后伸手递给裴汐夏一套：“裴汐夏，去试衣服，别浪费时间。” 明明是不容拒绝的命令语气，落到裴汐夏耳朵里，却像糖浆一样温热甜美。 9、牵手太幼稚了，我可以挽着你。 一连试了好几身搭配，还是最初那套雾粉色情侣套装最得裴汐夏心。 别的搭配当然也好看，但是比不过白月光加成。 导购员也认出来了她们两个，不遗余力地吹捧，裴汐夏被这舌灿莲花的彩虹屁吹得飘飘欲仙，如若不是资金告急，真想把整个店铺都包下来。 真可惜，微氪玩家不配玩奇迹茉茉。 买完服装，又去搭配鞋包，搭配好鞋包，又去约造型师试妆，一套折腾下来，回到家已经是傍晚时分。 当然，存款也日薄西山。 一天过去，热搜已经改头换面。倒不是说裴汐夏的危机公关真的那么有效，主要还是陆以茉太糊了，没有那么高的热度，加上对方也没有实锤，渐渐的，人们把视线转移了而已。 现在挂在热搜第一位的词条是：#晏凇蓝确认出席北极熊tv年中盛典#。 裴汐夏皱了下眉，忍不住点了进去。 晏凇蓝不是影后吗，出席tv盛典干什么？ 还搞这么大阵仗，啧啧。 点开词条，转发量最多的是北极熊tv的一个预热短片。 视频里，晏凇蓝穿了一身极具光泽感的冰蓝色网纱长裙，优雅得体：“北极熊tv频道的朋友们，大家好，我是晏凇蓝。很荣幸受邀出席本次年中盛典，我将以颁奖嘉宾的身份与大家见面，感兴趣的朋友不要错过明晚的直播哦！” 评论区全都是各种发疯： 「呜呜呜姐姐怎么可以这么美！这身冰蓝色是刚从极地冰川里走出来吧！哦，我已缺氧」 「天哪这套衣服和姐姐的名字好配，好像把蓝色雾凇穿在身上」 「啊啊啊颁奖嘉宾！是不是颁年度演员奖？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凛冬玫瑰终于营业了！小声问问，这款香水真的是晏姐姐信息素同款气味吗［链接］（叠甲）没有别的意思，我是beta」 「假的，别信。」 「只有我注意到背景了吗？这好像是晏影后出资赞助的那个电影博物馆吧？已经对外开放了？」 「上个月就开放了，已打卡」 …… 裴汐夏随手下拉，清一色的好评。 她撇了撇嘴，就这？也没啥啊？长得也就那个样吧，说的话也没什么营养，干巴巴地背台本罢了，有啥好吹的？ 不可不可，完全配不上我崽。 不过，晏凇蓝也要出席年中盛典啊……那不就意味着她跟陆以茉马上就要见面了？ 在原书中，晏凇蓝和陆以茉毕业于同一院校的，两人都参加了话剧社团，不过晏凇蓝当时已经出道，工作繁忙，所以两人仅有几面之缘，并不是很熟。 陆以茉被指控杀人后，她的导师和几个同门自愿为她辩护，在毕业生里发起联名，这里面就包括晏凇蓝。 现在想想，这个设定挺bug的，晏凇蓝又不是傻子，为什么要为一个不熟的学妹趟这滩浑水，敢情真是慈善家呢。 裴汐夏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对晏凇蓝抱有敌意了。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她又没有被捅死，陆以茉也不会被指控，那根本就没有晏凇蓝什么事了啊。 先让她踏踏实实地把任务走完，再考虑陆以茉和晏凇蓝的事吧。 说到任务，裴汐夏想起来，她还没有提取任务奖励呢。 她打开物品栏，把任务奖励一一确认接收。 仅仅几秒钟的时间，手机就收到了到账短信，春日樱桃情侣套装也凭空出现在了衣柜里。 裴汐夏捏着衣角打量了一下，嗯，实物也挺辣眼睛的。 至于高效抑制剂和心声窃/听卡，则是继续寄存在物品栏里。 裴汐夏比较感兴趣这个心声窃/听卡，是对除了陆以茉以外的任何人都可以使用吗？ 现在就想试试看呢。 要不到了关键时刻打不开怎么办。 裴汐夏想了想，下发指令：“使用心声窃/听卡，窃/听裴西瑶的心声。” 回来后还没有见过裴西瑶，不知道她有没有借到钱，姑且确认一下吧。 脑海内响起的却是娇娇的声音：“报告宿主，心声窃/听卡lv.1等级较低，无法隔空发动，请宿主移动至目标人物三米以内的距离，再次尝试使用。” 裴汐夏：“……” 说好的窃/听呢？面对面开偷？那干脆叫心声抢劫卡算了。 不过裴汐夏心意已决，打定主意要试试这个卡的效能，也不介意这几步路。她慢条斯理地从床上爬起来，出门上楼，来到裴西瑶的房间门口，轻轻叩了叩门。 房间内传出裴西瑶暴躁的声音：“谁啊？” 裴汐夏：“我。” “裴西柠？！”裴西瑶的声音更加暴躁，脚步声随即靠近，还伴随着踢翻了什么东西的声响。 她皱着眉头拉开门，一头枯草似的红发凌乱，衣衫不整，眼眶还红红的，好像不久前哭过的样子。 还怪可怜的。 就这么想去参加那个社团集训吗？ 裴汐夏定定地看着她，心中发动卡片功能。 太阳穴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窜过，好像连上了什么奇怪的电波，就听到裴西瑶极为不爽的声音委屈吧啦地回荡在空旷的思维空间： “该死的裴西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我绝对不能让她知道我一分钱也没借到，那也太丢人了……我就说我差一点就全借到了，她应该看不出来吧……嗯，就说我借到了四十一万……” 十秒钟转瞬而逝，裴西瑶的碎碎念戛然而止，裴汐夏的大脑恢复宁静。 “噗……”她没忍住笑出来。 怎么突然觉得这小崽子还挺可爱的。 果然，再怎么骄奢淫逸，也只不过是个未分化的毛头高中生而已啊。 裴西瑶被彻底激怒了，脸色铁青，双颊涨红，愤怒地指着裴汐夏：“你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 裴汐夏摆摆手：“没什么，看到你没借到钱，我都放心了。” 裴西瑶双目圆睁：“你专程来羞辱我的？！谁告诉你我没借到钱？！我告诉你，本小姐人缘好得很，我借到了！还借到了很多！” 裴汐夏忍笑：“是不是差一点就借齐了？四十一万？” 裴西瑶：“？！？！？！” 她的眼中充满了惊异，不明白裴汐夏怎么会猜得这样准。 裴汐夏叹气：“这可真是太可惜了，只差一万元就可以去集训了，你怎么不跟姐姐说呢？区区一万块钱，姐姐还是有的。” 裴西瑶：“？？？”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的，让裴西瑶彻底失去了判断能力，傻乎乎地愣在原地。 “下次遇到困难，记得求助姐姐哦。”裴汐夏忍着笑，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裴西瑶小声的嘀咕：“大半夜的犯什么病啊……” 裴汐夏回到自己房间，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这可真是穿越之后最爽的时刻了。这个心声窃/听卡超值啊，提供满满的情绪价值。 要是也能窃/听陆以茉的心声，那该多好啊。 翌日中午，裴汐夏同陆以茉吃过午饭，便匆匆来到预约的造型工作室进行妆造设计。 嘉祺娱乐有自己的妆造团队，但因为公司经营不善，造型师们只能靠接私活营生，关键时候，硬是没人能腾出档期。 这也怨不得别人，毕竟造型师也要吃饭，裴汐夏觉得可以理解。 他们约的这个工作室是新开的，价钱比较实惠，试妆效果也不错，就是造型师还是有些手生，过于追求精细，导致上妆速度很慢。 两人紧赶慢赶抵达北极熊tv年中盛典的直播主会场时，已经接近六点钟了。 不算晚，直播七点钟才开始。 本次年中盛典的主会场里邀请的都是业内人士，普通观众环绕在二楼看台，入场的通道也不一样。 裴汐夏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站在会场门口，多少有点紧张，搓搓冒汗的手心：“茉茉，我们，要不要牵手进去？” 陆以茉看了她一眼：“不要。” 果然。裴汐夏讪讪笑笑：“好吧。” “牵手太幼稚了，我可以挽着你。”陆以茉淡淡道。 裴汐夏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挽、挽着我？” 陆以茉上前一步，手肘虚虚地环住裴汐夏的小臂，微启双唇：“像这样。” 裴汐夏：“！！！” 陆以茉不悦地皱起眉来：“你这是什么表情？” 裴汐夏也不知道自己什么表情，只觉得自己像被点了穴，就快不会动了，只有两片唇瓣还能勉强开合：“我只是惊讶……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你在质疑我作为演员的职业素养吗？”陆以茉反问，“秀恩爱和讨厌你并不矛盾。” 可是，我记得两天前，你还信誓旦旦地说不会和我秀恩爱的啊……裴汐夏没敢说出来，直接告诉她，这句话还是藏在心里比较稳妥。 “不想挽算了。”陆以茉的双颊似乎也有些泛红，怄气般松开手，径自向前走。 裴汐夏连忙追上去，试图拽住陆以茉的肩膀：“茉茉，茉茉，我哪说不想了，你别冤枉我好不好。” 陆以茉甩开她的手，瞪她一眼：“我稀罕冤枉你？” 裴汐夏根本不知道陆以茉的怒气从何而来，只能说药物害人，自己造的孽自己受着吧。她立刻自贬：“你当然不稀罕，我哪配。” 陆以茉眼神更为犀利：“你再阴阳怪气一句试试。” 裴汐夏：“……” 裴汐夏欲哭无泪，她是真心的。 “茉茉——” 就在此时，身后响起来阴恻恻的声音：“呦，我以为是谁在这儿打情骂俏呢，这不是小裴总和陆小姐吗？怎么之前没听说您二位要来？” 裴汐夏与陆以茉心下一惊，一同回头。 果然，现在不远处的不是别人，正是齐宛白。 10、你像个精分。 都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裴汐夏觉得自己心态也是好，不仅没眼红，还有点想笑。 因为齐宛白为了掩饰额头上被陆以茉砸的伤口，装模作样地戴了一顶红色贝雷帽。 但她还是第一时间把陆以茉护在了身后。 “齐导，好久不见。”裴汐夏礼貌问候。 “小裴总，可真是好久不见啊。”齐宛白咬牙切齿，目光像淬毒的针，越过裴汐夏，狠狠扎在陆以茉身上。 裴汐夏仿佛没看见她眼中的恨意，笑容依旧得体，甚至带着几分无辜：“齐导这顶帽子挺别致的，就是眼看着就到七月份了，您戴着不热吗？”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几个刚入场的业内人士听到。他们本来就刚在网上吃过瓜，暗戳戳地留意着这边的动静，听裴汐夏这么一说，几道探究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齐宛白那顶略显突兀的贝雷帽上。 齐宛白的脸青一阵红一阵，似乎没想到裴汐夏竟然如此厚颜无耻，还好意思主动提起这桩不愉快的买卖。她冷笑：“不劳小裴总费心，小裴总不也是，大热天的穿着长袖衬衫。” 裴汐夏笑得一脸真诚，还特地抬起收紧的镂空蝴蝶花饰袖口展示：“这套衣服是我家茉茉给我选的，是不是很好看？” 齐宛白挤出一个笑来：“好看，好看得很。” “齐导真是很有品位。对了，麻烦您有空回应一下网上的流言，爆料的人真是阴暗歹毒，把这么正常的商业会面说得那样不堪。想必您也很困扰吧？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入场了，回见。”裴汐夏故意说得让在场的人都能清晰听到，然后拉起陆以茉的手，头也不回地朝会场内走去。 一直走过长廊拐角，她才舒了口气，立刻松开握着陆以茉的手，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裴西柠。”耳畔响起陆以茉的声音。 一时间，裴汐夏没反应过来是在唤她，茫然地望着她。 “裴、西、柠。”陆以茉逐字又说了一遍。 “哦，你叫我啊！”裴汐夏方才回过神来。 陆以茉古怪地望着她：“你知道你现在给我什么感觉吗？” 裴汐夏歪头想了想，试探回答：“嗯……英雄救美，很酷？” “你像个精分。”陆以茉毫不客气地点评。 不是啊崽，准确来说，您的人设才比较接近于精分啊！ 裴汐夏干笑：“哈哈，何出此言呢？” 陆以茉顿了顿，认真回答：“你当着别人的面儿沉得住气、撑得住场，比我还像个真正的演员。” 裴汐夏直觉接下来要有一个很不中听的转折。 果然，陆以茉继续说：“当着我的面像个弱智。” 裴汐夏：“……” 比想象中还不中听。 裴汐夏挠头：“我只是面对你比较无防备而已，说我弱智也太不给面子了……” “呵。” 裴汐夏敏锐地捕捉到那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哼，不像寻常那样冷酷充满敌意，反倒是有一丝放松和释然，甚至，略带几分调侃。 她立即抬头望向陆以茉，但陆以茉仍然是那副淡漠疏离的表情，似乎刚刚那声轻哼是裴汐夏的幻觉。 “看我做什么，不是要进去？”陆以茉挑挑眉毛，“再站在这里，刚刚那几个人就过来了。” “哦，哦，我们走。”裴汐夏试探着伸出胳膊，“挽一下？” 陆以茉朝她翻了个白眼，但还是从善如流地挎住她的胳膊。 裴汐夏心头涌上一股异样的感觉，像千万缕细如牛毛的雨丝坠落心尖，酥酥的，痒痒的。明明隔着那层薄薄的亚麻布面料，她却真切地感受到陆以茉的体温。 一路寒暄着，两人终于在红毯边上落座。 裴汐夏根本不认识这些正儿八经的演员，说来惭愧，在她继承的记忆里，大部分称得上“演员”的，其实都是些迫于生计的外围omega。为数不多的几个真演员，还被她骚扰过的。出席这样的场合，她替裴西柠感到脸红。 还好大家都是体面人，没有当众让裴汐夏下不来台。 开幕在即，会场里的镁光灯已经暗下来，看台也坐满了观众，来自各路媒体的闪光灯此起彼伏。裴汐夏知道，许多双眼睛正在盯着她们，想拿她们的互动做文章。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从前方圆桌果盘里抓过几个碧根果：“茉茉，你吃不吃？我给你剥。” 陆以茉本想拒绝，但看到裴汐夏疯狂暗示的殷勤眼神，她会意：“嗯。” 裴汐夏满意，低下头剥碧根果。但很快她就发现了不对劲，这些碧根果怎么都这么硬，完全捏不开！她举到眼前，眯起眼睛一看，好家伙，抓了一把，居然没一个开口！ 北极熊tv还行不行了？就用这种档次的坚果招待贵宾吗？她看离变成下一个嘉祺娱乐不远了！ 但是把已经拿过来的坚果再丢回果盘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这点常识，裴汐夏还是知道的。 她跟碧根果杠上了。 她尽量控制自己的动作幅度小一些，看上去不至于太傻。 揉捏。按压。敲打。撞击。 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碧根果的外壳仍然□□。 旁边目睹全过程的陆以茉表情一言难尽：“弄不开就算了，我又不是非要吃。” 裴汐夏还在咬牙切齿地用力：“谁说……我弄不开……” 陆以茉提醒：“别使这么大的劲，你胳膊上的伤口会裂开。” 裴汐夏一愣，说来奇怪，她到了这具身体里，也不知道是没融合好还是怎样，痛感并不是很明显，总是忘记自己受伤的事情。 但是陆以茉会记得。 给她一种两人关系并非剑拔弩张的错觉。 裴汐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一时口快就说出来十分僭越的话：“茉茉，如果我用牙齿咬开，你还会吃吗？” 陆以茉冷脸相对，似是十分无语：“我会吐。” 仍然是冷酷无情的发言，但此时此刻，在昏暗的光线中，陆以茉的表情失去了往日的攻击性，反而多了几分模糊的柔软。 难怪那么多人喜欢用糊糊小猫做头像，确实可爱。 裴汐夏没忍住，闷声笑了，不再执着于碧根果，放松地把碧根果摊在面前的桌上。 陆以茉没问她笑什么，偏过了头，最终也没好气地轻笑了一声。 这个角度，裴汐夏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这声轻笑让她确定，刚刚在走廊拐角处听到的那声，也并非是幻觉。 下一秒，一束如月光般明亮皎洁的光柱从穹顶垂直打下，精准笼罩在舞台正中央。紧接着，四面八方投来多束变幻的炫光。光柱中，细微的尘埃如同碎钻般飞舞盘旋。 富有节奏感的鼓点敲响，伴随着秒针“咔哒咔哒”的声响，舞台地面如同一朵巨大的冰山雪莲一般层层绽放，一座晶莹剔透的北极熊雕塑缓缓升起，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盛典开始了！ 裴汐夏挺直腰板，身体前倾，期待地等待主持人上台，像极了小朋友参加六一儿童节文艺汇演。 陆以茉则要淡定许多，放松地靠着椅背上，目光也追随着聚光灯，显得更为优雅得体。 北极熊tv的年中盛典的流程很中规中矩，先是几个很k-pop风的omega女团上台风情万种地劲歌热舞，又请了几个重量级特邀嘉宾发言，然后被提名的所有演员们依次红毯入场，尖叫声不绝于耳。 裴汐夏看得还挺起劲儿的，虽然都不认识，但毕竟都是明星，颜值身材都很在线，看个热闹也值了。 再加上主持人很会调动气氛，一直和现场互动，裴汐夏也跟着鼓掌、喝彩，完全忘记了此行的使命——见缝插针地秀恩爱。 陆以茉看不得她这副没出息的模样，幽幽凑过来：“好看？” “好看啊，你看，她这头身比超绝的，这是天选超模啊，演电视剧浪费了……”裴汐夏还想比划比划，突然觉得周身发冷，才发现陆以茉的双目紧紧盯着她，投射出刺骨的凉意。 她立刻满脸堆笑：“不过，谁都不如你好看。” 陆以茉没好气地靠回椅子背上。 裴汐夏立刻战术后仰，搂住陆以茉的肩膀——准确地说是椅子的靠背，摆出一副邪魅狂狷的表情，一副富二代指点江山的模样，用最装的姿势说着最怂的话：“哎呀，来都来了，我就随便看看，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我看你眼睛都快长她身上了。” “我哪有……”裴汐夏还想为自己辩解，突然会场响起了足以掀翻穹顶的尖叫，险些刺穿她的耳膜。 她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回舞台。 果不其然，晏凇蓝登场了，她一只手优雅地提着裙摆，另一只手向观众席打招呼，不疾不徐地款款而至。 当晏凇蓝的目光扫视过来时，裴汐夏敏锐地捕捉到，她的视线在陆以茉身上停顿了一瞬。 一时间，一股莫名的不安在心头油然而生。 裴汐夏下意识地望向陆以茉。 陆以茉也在看晏凇蓝，但她并没有察觉到晏凇蓝那一瞬的迟滞，仍然是那副宠辱不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特殊的情绪。 “我记得，她好像是你大学时同社团的学姐吧？”裴汐夏忍不住试探道。 “好像是吧……”陆以茉仿佛记不太清，随即想到了什么，皱起眉来：“怎么这种事你都知道？” 裴汐夏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陆以茉斜了她一眼：“我看你分明是没安好心。” 11、她才是真的没安好心！ 裴汐夏觉得自己真是个烂梗之王，这个时候，她竟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唐僧在比丘国吐出的六颗心。 她在大脑里展开小剧场，幻想自己深情款款地叼着玫瑰花，向陆以茉剖白： “我有对你的守护之心，看不得你受一点委屈；有对你的歉疚之心，后悔把你的身世写得这么凄凉；有想要完成任务的求生之心，想同你在这个世界共度更悠远的时光……” “我还有对你的才华与美貌的欣赏之心，对你那倔强不屈的性格的疼惜之心，对你未来人生走向的好奇之心……我有这样多的心，唯独没有没安好心。” 唉，可惜了，这个世界没有《西游记》，就算她玩梗，陆以茉也不懂她的幽默。 裴汐夏无奈地摇摇头。 陆以茉看她神游天外还一脸忍笑的蠢样子，更是一脸莫名，也懒得再骂她，直接把头扭了过去。 年中盛典持续推进，随着一项项重磅提名的最终得主陆续揭晓，现场的气氛被不断哄抬，观众的热情也逐渐达到了顶点。 颁发完各类奖项，北极熊tv又首次公开了下半年的强推ip，播放了宣传pv，又引发了一阵沸腾。 本来以为到这里差不多就结束了，主持人向大家挥手作别，退场的音乐也已经响起。 裴汐夏和陆以茉本打算离开，但是后排人潮过于拥挤，她们一时半会也出不去，于是坐在座位上等待。 却见晏凇蓝手持一束蓝色鸢尾与风信子混搭的手捧花，再一次回到了舞台上。 裴汐夏与陆以茉对视一眼，摸不清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还是看台的观众反应快：“啊啊啊！快回来啊！有彩蛋！” 是的，这次北极熊tv还憋了大招，别出心裁地设定了一个隐藏彩蛋——由晏凇蓝亲自摇奖，抽三个仍在现场的观众的座位号和三个仍然维持在线状态的北极熊tv官方直播间的id号，奖励是可以参演晏凇蓝下一部电影中的龙套角色。 这部电影是晏凇蓝首次挑战担任导演的作品，会在北极熊tv首发，与线下影院同步上映。 当抽奖规则出现在大屏幕上时，会场里剩余的一半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激情尖叫。 就连裴汐夏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北极熊，还是有那么点小巧思的。 难怪一个tv平台要邀请晏凇蓝这个电影咖，原来是要和晏凇蓝合作，抢电影首发，野心不小嘛。 抽奖环节吊足了观众们的胃口。可能也是在刻意拖延时间，等刚刚离开的观众们返场。明明是能速战速决的事儿，晏凇蓝却和观众互动起来没完了，听得裴汐夏直打盹。 终于，抽奖环节结束，北极熊tv年中盛典迎来了真正的尾声。晏凇蓝代表主持人致以最后的致辞：“感谢各位嘉宾与观众朋友们长期以来的陪伴，今夜因热爱而闪耀，未来因期待而精彩。期待我们下一次相会，再见。” 她向观众们鞠躬，然后转身从红毯退场。 裴汐夏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可算是结束了。” 就在这时，晏凇蓝做了一个谁都没想到动作。 她忽然停下脚步，像是临时起意一般，对着镜头做了一个狡黠的wink，将手中那束精致的蓝色捧花高高扬起，作势要抛向热情的观众席。 人群顿时欢呼雷动，尖叫连连。 裴汐夏当即察觉到不对劲，晏凇蓝就算是大力水手，也不可能从这儿把手捧花抛到看台，她在这儿表演个什么劲儿？ 这个距离……反而是离她和陆以茉比较近…… 该不会…… 果不其然，没等她反应过来，下一秒，晏凇蓝的手捧花脱手而出，不偏不倚地朝她们所在的位置飞来，目标指向简直不能再明确，就差走过来直接递到陆以茉的手里了。 裴汐夏：“！！！” 陆以茉刚刚在整理衣角，根本没有留意到发生了什么，抬头的瞬间，一束捧花从天而降，她下意识地伸手接住手捧花，下一秒，她茫然的表情出现在大屏幕上。 旁边还堪堪有一半裴汐夏堪称扭曲的脸。 观众席再次爆发尖叫。隐隐能听到有人在喊陆以茉的名字。 晏凇蓝似是愣了一下，接着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巧了，是学妹。” 她没给观众们琢磨的时间，朝天台方向抛了个飞吻，这次真的转身离开，任由这颗由她抛出石子激荡起千万层涟漪。 裴汐夏脸色铁青。 事出不意，没有移动机位对准这边，观众席离得又远，除了早有警惕的她，根本不会有人察觉晏凇蓝是早有预谋的，包括陆以茉本人。 电光石火之间，裴汐夏又想起来晏凇蓝登场时那若有似无的一瞬的迟滞。 原来那不是错觉。 可是不应该啊！ 按照此时的剧情走向，晏凇蓝不应该对陆以茉有什么特殊的关注。 还什么“巧了是学妹”，呸！装得还挺像！陆以茉都想不起来两人在同一社团的事情，她个大忙人怎么可能记得这么清楚？ 除非，她也知道剧情的走向。 也就是说，她觉醒了。 这个猜测让裴汐夏的心底不觉渗出一丝寒意。照理来说，哪怕是晏凇蓝觉醒，知晓了未来的走向，此时她也应该只是奇怪为什么陆以茉没把自己捅死，或者想办法通过其他方式与陆以茉结交，而不是在这种盛大的场合强行刷脸找存在感。 就好像，她很急。 可是她在急什么？ 裴汐夏担忧的目光落在陆以茉身上。不知是不是她太阴谋论了，她总觉得，这个晏凇蓝不是什么善茬。 她才是真的没安好心！ 呵呵，好无聊的callback，根本无人在意。 陆以茉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正低头轻嗅手捧花，微微皱了皱鼻子，大概是气味有些刺鼻。留意到裴汐夏的目光，她挑挑眉，翡翠色的眼眸闪过一瞬灵动的碎光：“我也算是幸运观众了。” 裴汐夏感觉自己心脏中有什么柔软的地方被戳中了。 这么美好温柔、积极向上的崽，理应享受平安顺遂的人生，绝对不应该承受这些无妄的苦难！ 倘若晏凇蓝敢对陆以茉有什么不轨的意图，她一定不会放过她！ 唉，如果能知道晏凇蓝在想什么就好了…… 等等！ 裴汐夏眼睛一亮——心声窃/听卡！她有心声窃/听卡啊！只要现在追出去，追上晏凇蓝，不就能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不，不可以。下一秒，裴汐夏就反应过来，此时晏凇蓝充其量只是奇怪她为什么没死，不会察觉原本的裴西柠已经被新的灵魂所顶替。现在敌在明，她在暗，追上去就相当于正面宣战了。 现在最好的办法是按兵不动，同时在晏凇蓝面前继续扮演渣女，让晏凇蓝以为她还是原来的裴西柠，能活下来纯纯是个意外，然后再慢慢观察她真正的目的。 ……好难啊。 她不过是个小小编剧，怎么还要和影后飚戏啊？ 陆以茉用胳膊肘轻轻蹭了她一下，语气不愉：“怎么又发呆？” 裴汐夏勉强笑笑：“没什么，有点困了。” 陆以茉不疑有他，轻轻皱起眉头：“刚刚就想说你了，一点表情管理的意识都没有，对着镜头打了好几个哈欠，估计网上好多人在骂你了。” 裴汐夏心好累：“不是吧……打个盹儿都要挨骂？这也太苛刻了。” 陆以茉直白点明：“别人打哈欠可能不会。” 裴汐夏连连手比“ok”：“好的，不要说了，我懂了。” 陆以茉斜睨她一眼，顿了顿，又说：“不过我觉得咱们今晚……发挥还可以，看着不像婚姻破裂。” 裴汐夏苦笑：“你对我的要求也太低了。” “本来就是做做样子。”陆以茉拎起包，“回去吧，你不是困了。” 裴汐夏暗暗叹了一口气，先回家吧，至于怎么应对晏凇蓝……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一小时后，裴汐夏坐在家里，被狠狠打脸。 她打开微博，本想看看这次年中盛典有没有扭转大家对她们妻妻不睦的印象，顺便验证一下是不是真的有人喷她打哈欠。 哪里想到，微博上，她裴汐夏已然查无此人，网友们都在讨论那束“命中注定的手捧花”，陆以茉的风评竟然一夜扭转！ 「以前是我说话太大声了，入坑多年头一次见晏姐笑得这么温柔！我晏姐看人从没走眼过，这次我选择相信陆以茉，就算是be美学我也认了。」 「啊啊啊蓝茉锁死！事业有成高冷影后将遇人不淑潜力小花拉出泥潭！这是什么救赎文学照进现实！尖叫！！」 「呜呜呜忍了好几天不敢说话，感谢苍天有眼，愿我茉茉逆风翻盘，从此星途坦荡！！」 「不是谁的粉，理性讨论，陆以茉以后的资源档次绝对飞升，裴家那个烂摊子已经配不上现在的陆以茉了。」 不是，这些人是怎么做到字字不提她裴汐夏的名字，却句句都骂她裴汐夏的？ 抛开这点不谈，这些评论还有很强的违和感。 裴汐夏代入自身想了想，如果她是晏凇蓝的粉丝，自己的女神抛手捧花，结果接到的人正好是个品行不端的小透明，她会觉得嗑死了吗？ 不，她会觉得倒霉死了，平白无故惹得一身腥，避嫌都来不及。 这些话看似真情实感，其实都站不住脚。 很显然，有人在带节奏。 那么这个人会是谁呢？ 答案不言而喻。 晏凇蓝。 她已经出手了。 12、不如，我们先来谈谈合作？ 裴汐夏内心被焦躁与不安盘踞，怎么也睡不着。 她放下手机又重新拿起，点亮屏幕又按下熄灭，重复不知多少个来回，直至手机电量告急。 然而闭上双眼，脑内仍然充斥着那些杂乱的言论，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忽视了。 直至一句话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擦亮一簇思维的火花。 「……陆以茉以后的资源档次绝对飞升，裴家那个烂摊子已经配不上现在的陆以茉了……」 好像有些隐晦的细节变得明朗了。 她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开始梳理思路。 根据晏凇蓝买的这些通告的风向来看，所有人都在唱衰她们两人的感情，鼓吹什么见鬼的蓝茉，可见，晏凇蓝的意图就要营造一种她跟陆以茉关系不错的虚假繁荣。 而裴家现在穷途末路，她，裴西柠，作为一个薄情寡义的无耻之徒，把妻子送到别人床上的前科犯，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她会想方设法利用陆以茉这个鱼饵，从晏凇蓝那里捞一笔。 没错，这就是原主裴西柠的行为逻辑。 所以…… 裴汐夏倒吸一口凉气，晏凇蓝极有可能是在钓鱼执法，她的这一系列行为分明就是针对裴西柠的弱点设定的！ 幸亏她及时发现，不然很有可能被晏凇蓝看出破绽。 这么说，晏凇蓝的最终诉求就是搞死裴西柠，得到陆以茉吗？ 还是不对。 裴汐夏再次把自己代入晏凇蓝视角，这是她以前写稿时养成的习惯，能帮助她厘清人物的思维逻辑。 还是刚刚那个思路，如果她是一个事业有成的公众人物，有一天突然觉醒，得知自己未来会和一个风评不好的小明星结婚，她会立刻为爱冲锋吗？ 反正裴汐夏不会。 裴汐夏此时便拥有裴西柠的记忆，但对她而言，那段记忆就像是别人的故事，她无法感同身受。 陆以茉之于晏凇蓝而言，应该也只是一个被称作“未来妻子”的符号。晏凇蓝不应该对她有任何真情实感，更不会赌上声誉为她铺路。 那晏凇蓝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思路又陷入了死胡同。 裴汐夏感觉脑袋里面信息量过载，再多思考一刻都要爆炸。 不如……干脆将就就计。 既然晏凇蓝想套路她，那她就送上门去，伪装渣女谁不会，不就是飙戏吗，陪她演呗。 总比坐以待毙强。 凭着她这份想要守护陆以茉的天地可鉴的超绝使命感，谁演过谁还不一定呢！ 下定决心后，裴汐夏躁动的心渐渐踏实下来。奔波一天的疲惫感虽迟但到，如潮水一般迅速将她淹没，将她带入沉沉的梦境。 翌日清晨。 裴汐夏从衣柜里扒拉出来一套奢侈风流的老钱风套裙，刘海梳上去不算，还喷了发胶，大金链子小手表通通安排上，把自己收拾得流里流气。 她自己也有几分用力过猛的尴尬，怕自己会不会太过刻意，还特地去裴西瑶面前晃荡了一下，随手顺走了走了她的营养早餐奶。 裴西瑶果然怒骂：“裴西柠你最近脑子抽风了吗？干嘛老来惹我？一大早穿得人模狗样，你是不是还以为你很美？醒醒吧你，你就是个自己老婆都管不住的废物！” 裴汐夏对这个评价很满意。 证明她没有ooc。 从现在起，她就要提前进入纸醉金迷的渣女角色，省得对线时露出马脚。 只可惜虽然打扮得人模狗样，还得打车去公司，有点丢人。 原主裴西柠在嘉祺娱乐挂名副总经理，虽然没有任何实权，但有一个气派的大办公室。这间办公室与其说是办公场所，不如说是她个人的享乐场所。 推开厚重的实木门，踩上触感柔软的羊毛地毯，正对面是占据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可以俯瞰对面跨江大桥的风景。 左侧墙壁上穿插镶嵌着造型夸张的透明酒柜和异形鱼缸，各色游鱼穿梭在价格不菲的洋酒之间，灯光一照，水草摇曳，气泡浮动，流光溢彩。 右侧墙面看似正经一些，摆放一排阔气十足的实木书架，还挂满了证书奖状，但如果走近了看，就会发现里面没有几本有营养的书籍，基本上是一些搞笑漫画和时尚杂志，连字典都摆在里面充数。 至于证书奖状，要么是别人的，要么是假的。 把“没内涵”三个字演绎到了极致。 但当下裴汐夏非常满意，这里简直是约见晏凇蓝的绝佳地点！为她的无脑人设做背书！ 呃，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再不济也是个娱乐公司的副总，而晏凇蓝目前尚未成立个人工作室，还只是个普通艺人，副总邀请艺人上门会面，应该没问题吧。 她特地召唤来三位老熟人，让他们帮忙拟定一份合作意向书，去发送给晏凇蓝的经纪人。具体内容就是想方设法把陆以茉塞进晏凇蓝下一部电影的剧组，拜托她们安排一个合适的角色。 要求是：意向书要从公司立场出发，但要记得夹带上她个人的私货；态度要倨傲自负，而又不失谄媚奉承；语气不疾不徐有商有量，但要让对方感受到情况紧急刻不容缓。 裴汐夏觉得这个请求妥妥没问题，这部电影可是由晏凇蓝亲自导演，六个龙套角色说抽就抽了，再多陆以茉一个怎么了？这个话语权总是有的吧。 大不了开机后她天天陪着陆以茉去剧组，晏凇蓝还能当面撬墙角不成。 三位实习生面面相觑，在彼此眼神中读出了“想辞职”三个字。 你都要求得这么具体了，你自己写行不行，折磨我们是什么不可或缺的环节吗？ 但仨人也不敢忤逆，只能硬着头皮开编。 裴汐夏像监考老师一样，背着手全程监工，时不时地点评几句。 三个实习生不敢吭声，只得埋头苦干。 还好这次没有被批得一无是处。 当然，最后还是裴汐夏亲自上手改过，才最终定稿。 发送完消息，裴汐夏压根没指望对方会很快回复，随便打开了一部晏凇蓝的电影，打算知己知彼一下。 现阶段最要紧的是她率先表达出迫切的结交欲望，把人设立住。她甚至考虑过，如果晏凇蓝的经纪公司拿乔，不屑于回复，她不介意再发一次邮件，甚至亲自上门。 她没有想到，仅仅过了一个多小时，电影还没看完，就收到了回复，而且还是晏凇蓝亲自发来的消息！ 「裴小姐，您好，久仰大名，我是晏凇蓝。收到贵公司的合作邀约倍感荣幸，不过我近日档期很紧，如果让公司协调日程，怕是会劳烦您等很久。不如，我们先私下见一面，谈谈具体的合作意向？」 裴汐夏着实懵了一瞬，是她裴西柠还不够臭名昭著吗，晏凇蓝竟然还敢私会她？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这么安排，怕是可能有些操作不方便当着经纪公司的面施展，晏凇蓝是在为她自己行方便。 裴汐夏看破不说破： 「晏小姐，收到您的回复，我才是倍感惊喜。是我思虑不周，没有考虑到您工作繁忙，贸然发出邀约。这样吧，时间、地点均有您来决定，我负责买单，您看如何？」 应该有点那个味儿了吧。 很快，晏凇蓝回复：「好的，择日不如撞日，我今晚正好有空，九点钟在琅瑟酒店见面，届时发给你房间号。」 不得不说，晏凇蓝是个直球选手，每一招都不拖泥带水，追求一个速战速决。 裴汐夏爽快回复： 「好的，等你。」 庆幸自己提前穿上了战袍。 就是九点有点晚了，不知道陆以茉会不会担心。 唉，可能陆以茉压根儿不会察觉她今天不在家。 晚上，九点，琅瑟酒店。 踏入旋转门，走进大堂，裴汐夏就后悔了。说什么“我负责买单”这样的大话，她觉得她不配。 天花板吊顶选用了细腻仿真的云雾网，不会反光，像极了真实的星空，搭配柔和的灯光，宁静迷幻，丝毫没有廉价的感觉。 耳畔流淌着慵懒随性的citypop，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香氛的淡雅清香。穿着体面的客人低声交谈，举手投足优雅知性，俨然是一个高品质的交际场。 对比之下，她看上去像个暴发户。 裴汐夏很想向前台打听一下，两小时的商务包间需要多少钱。 如果她不主动提，晏凇蓝应该不会让她付房费吧。 她按照晏凇蓝发送的消息，来到了s917室门口，定了定神，敲响房门。 action！ “晏小姐，您好。” 很快，屋里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房间门被打开。 站在面前的，正是晏凇蓝本人。 她似乎刚刚结束某个活动，身上还挂着精致的妆容，但已经换上了一身休闲舒适的浅灰色套裙，看上去没有了业界精英的锋芒感，反而多了几分亲和力。 “很准时，裴小姐。请进。”晏凇蓝淡淡笑笑，侧身让开通道。 裴汐夏心中一凛，这刻意营造的氛围，分明是在麻痹她的精神，让她放松警惕！ 看她如何反击。 “早就听说晏小姐极有品位，这地方选的确实不错，既有情调，隐秘性又好。”裴汐夏大大咧咧地拉开香槟色外套，故意露出内里的豹纹吊带，和大面积光裸的肌肤。她阔步走进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中央位置上，还翘起二郎腿，就差把“没素质”仨字写脸上。 如果可以，她不介意把外套直接脱掉，但是现在她胳膊上还缠着绷带，有点丢人。 晏凇蓝个人修养极高，脸色如常，似乎没看见裴汐夏失礼的表现。她只是轻轻关上门，走向客厅另一侧的沙发，缓缓坐下，给裴汐夏沏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 “尝尝看，是我自己带的茶叶。” 裴汐夏从善如流接过茶杯，微微啜饮一小口，也尝不出什么好孬，但还是浮夸地一拍桌子，用力咂嘴：“好！当真是好茶！” 晏凇蓝原本毫无破绽的表情到底没稳住，流露出一丝无语。 firstblood！裴汐夏在心中给自己加分。 晏凇蓝笑容恢复得体：“裴小姐，如果喜欢，我改日让助理送您一些。不如，我们先来谈谈合作？” 13、裴西柠！你给我滚出来！ 来了！ 裴汐夏打起十二分精神，专心应战。 她上身微微前倾，将手臂撑在翘起的二郎腿上，托住下巴，大拇指抚过下唇，眼中流泻出一丝玩味：“我昨天才知道，晏小姐是我妻子的学姐。” 晏凇蓝神情淡淡：“以茉是我一个社团的学妹，有过几次短暂的合作，不过是几年前的往事了。” 呸！还敢叫得这么亲密，真不要脸！我崽压根不记得你！ “哦？还有这种往事。唉，我们家茉茉还是太内向了，什么事都不主动跟我说。”裴汐夏故作烦恼，“有时候想跟她玩点新鲜的花样，她也放不开，总是那么保守——” 说这话时，裴汐夏一直暗暗观察晏凇蓝的反应，然而晏凇蓝只是在淡淡听着，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裴汐夏咬咬牙，压低声音，挤出一抹坏笑：“晏小姐看过前几天的热搜吧？” 晏凇蓝终于抬眼：“刷到过，不过我没太关注，后来你们不是出面澄清了吗，怎么？” “晏小姐在这个圈子里的时间比我长，就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了。那热搜并不是空穴来风，是以茉她太不会讨巧，被蓄意报复了。”裴汐夏没有把话说明白，只是暧昧地笑笑，语调适度降低，“实不相瞒，我们嘉祺娱乐近几年本身便不走好，被她这么一闹，齐宛白注定不会放过我们，接下来的日子只怕会更不好过。” 晏凇蓝停顿了片刻，似是不解：“裴小姐不是来谈合作的吗？为何同我说这些？” “先跟晏小姐您交个底嘛。怎么，晏小姐嫌弃我们这烫手山芋了？”裴汐夏勾勾嘴角，“跟您说这些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晏小姐随便一束手捧花都能让我们以茉风评扭转，倘若愿意给我们一个小角色，岂不是能盘活我们整个公司？” 晏凇蓝也弯起嘴角：“裴小姐是个爽快人，那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给以茉安排角色确实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仅凭我们是同门这一层关系，我好像没必要卖你们这么大一个人情。” “当然，我也没有指望晏小姐是慈善家。”裴汐夏故作爽朗地笑笑，眼中多了几分认真。“既然求人办事，我们当然是有诚意的，只不过我们目前拿得出的筹码，不知道晏小姐是否看得上。” “其一，是话题度。虽然晏小姐是有口皆碑的国民影后，但第一次导演电影，总需要一些话题造势。”裴汐夏自嘲地笑笑，“我们嘉祺娱乐别的没有，唯独不缺话题度。如果晏小姐的电影需要前期预热，我们不介意做您的火药桶，况且我看网上粉丝们已经开始掘地三尺挖您和以茉过往的交集，这么好的素材，不用白不用，是不是？晏小姐看上去好像挺喜欢我们家以茉，您放心，我大度得很，哪怕你们假戏真做，我都不会介意。” 晏凇蓝眼底闪过一丝摇动的光芒。 “其二，是可控性。以我们现在的处境，没有挑三拣四的资格，会绝对配合您和剧组提出的一切要求，且我们可以零片酬出演，只要您愿意提供给我们这一个平台。” 晏凇蓝没有说话，只是啜了一口茶，仿佛在认真考虑。 就在裴汐夏即将沉不住气，发动心声窃/听卡时，晏凇蓝缓缓抬起头来： “还有吗？” 确实是还有一个。 裴汐夏本来不想主动说的，但是晏凇蓝这样问，看来是目前的筹码不能让她满意。 这个女的真是难搞。 裴汐夏只好再次开口：“这都被您看出来了。其实，我母亲生前乐善好施，资助过很多贫寒学子。其中一名现在已经成长为圈内炙手可热的新锐编剧，请允许我对他的身份暂时保密。前些日子，他答应提供给嘉祺娱乐一个喜剧片本子，我可以打包票，这个本子一定能爆。如果晏小姐愿意帮助我们渡过难关，我们愿意把这个本子免费赠予您使用。” 其实压根没有这么一个人，裴汐夏说的是她自己。 她已经决定私底下爆肝写本了，只是不太情愿把自己的劳动成果拿出来孝敬给晏凇蓝。 晏凇蓝笑笑，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她：“裴小姐，听您的意思是，您应该还没拿到这个本子吧？那您怎么能笃定它一定能爆呢？” 裴汐夏也不知道怎么说服晏凇蓝，但此时此刻不能露怯，她故作高深地笑笑：“晏小姐不信我？” 晏凇蓝再次缓缓拿起茶杯，不过这次，她向裴汐夏做了一个碰杯的姿势。 裴汐夏强行压下心中的欢喜，与之碰杯：“晏小姐这是同意了？” 晏凇蓝道：“这三个筹码分量可以，成交。不过我的权限有限，只能保证分配给以茉一个小角色，你们不要抱太高的期待。另外，我希望我们能够私下拟个合同，以保障我们双方的权益。” 裴汐夏答：“那是当然，晏小姐愿意拉我们一把，已经是雪中送炭。隔日我会亲自把合同发送到您的个人邮箱。不过，还请晏小姐不要把这些事告诉以茉，她一向好强，我怕她得知真相会不配合。” 晏凇蓝低声笑笑：“裴小姐，听您讲话真的很有意思，我有些看不明白您对以茉的真实态度。” 裴汐夏心下一凛，这是什么意思？她露馅了吗？她强压住心中的紧张，仍然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态度？您该不会以为我很在乎她吧？我只是觉得，她如果在大庭广众之下闹起来，咱们双方都难看，不是吗？至于别的，我无所谓，不过是个omega，只要我们家能够东山再起，那还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说完，她立刻发动了心声窃/听卡。 思维空间内即刻响起晏凇蓝的冷笑：“东山再起？还真是会做梦。这个废物，就算侥幸没死，还是一样的愚蠢。这么看来，变数应该出现在陆以茉或者齐宛白那边。暂且这样吧，反正这一波，怎么看都是我赚了。” ……果然，晏凇蓝拥有觉醒后的意识！她知道按照正常发展，此刻的“裴西柠”已经被捅死了！ 不过还好，自己这应该算是蒙过关了，起码晏凇蓝现在已经不怀疑自己了。 虽然但是，被骂“废物”还是好气啊！ 晏凇蓝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心声暴露，还是挂着优雅矜持的笑意：“裴小姐真是爱说笑，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两人又寒暄了一些有的没的，面对阴险如斯的敌人，裴汐夏时刻不敢放松警惕，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 最后，晏凇蓝许诺，收到裴汐夏拟定的合同后，她会在一周内向陆以茉发送试镜邀请，会找几个陪跑做做样子，绝对不会让陆以茉发现异常。 离开时，裴汐夏发现自己不光手心里冷汗涔涔，风一吹，周身都凉凉的。 她抓紧时间打了一辆车赶回颂歌庄园。临近午夜，整个庄园黑漆漆的，裴汐夏有些心虚，不敢面对陆以茉，摸黑回了房间。 接下来一连几天，裴汐夏都没见到陆以茉。 她每天起早贪黑，到公司写稿。 她在原本世界创作的都是甜爽无脑网剧，并没有接触过电影剧本的创作，需要从头学起。虽然电影剧本字数要求少，但是节奏快，冲突密集，对她这种没灵感时全靠水字数赚钱的写手而言是个巨大的挑战。 至于为什么不在家里写，只有一个原因，公司尚且供应得起免费的工作餐。 她是很想见见陆以茉的，但是没有一个正当的由头，她犹豫了好几次，都没下定决心敲下陆以茉的房门。 期间，她接到了系统发布的第二次任务。 「【第一阶段＊任务二】 温馨提示：检测到目标人物警惕性有所缓和，请使用真心夸赞继续降低敌意！ 任务要求：真诚、热烈地夸赞目标人物三次，使目标人物充分感受到来自宿主的友善，请注意，夸赞需言之有物，不可泛泛而谈。结算以目标人物精神创伤值下降为准。 范例参考：“茉茉，你刚刚提出的台词修改意见非常精彩，一下就把人物动机合理化了，堪称神来之笔！我为你感到骄傲！” 任务成功奖励：现金x50000，技能点*敏感泪腺lv.1（发动次数：∞冷却时间：24h），技能点*职业假笑lv.1（发动次数：∞冷却时间：24h），称号“小百灵鸟” 任务失败惩罚：口腔溃疡持续一个月［傻笑］」 小百灵鸟已经懒得吐槽了，只是有些恍惚地想，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已经一个星期了。 这天，写完稿回家又是深夜。 脱下衣服，裴汐夏发现胳膊上的创口已经完全结痂了，正常屈伸也几乎没有撕扯的感觉。 这些天她一直都是胳膊上包着保鲜膜淋浴，不敢洗太久，感觉疲惫一直未被冲刷掉。 裴汐夏决定犒劳一下自己，泡个澡。 浴室在二楼拐角，之前收拾房间时，裴汐夏注意过她房间里有很多裴西柠以前购入的进口花哨浴球，被对方扔在床脚下的箱子里，都没拆封，估计是忘记了。 上面的文字虽然看不明白，但保质期还没过。 裴汐夏挑了个琥珀色的，闻了闻像是香草和梅酒的混合香型，温暖中带着丝丝醉意，泡一会估计能睡个好觉了。 浴缸里放满水，裴汐夏把浴球放入。很快，水中扩散起琥珀色的波纹，闪着细碎的金光，空气中也夹杂了令人安心的馨香。 裴汐夏踏入浴缸，沉沉躺下，享受着久违的放松。 估计最迟这两天晏凇蓝那边就会发来试镜邀约了，她就有正当理由去见陆以茉了。 这次的任务其实不是很难，毕竟茉茉那么可爱，随随便便都能找到值得夸奖的地方，这个小百灵鸟应该挺好当的。 水汽蒸腾，水雾氤氲，裴汐夏被温热的浸润着，隐隐有了一些睡意。 她缓缓闭上了双眼。 空气中仿佛多了丝丝缕缕的其他的味道，渐渐扩散，充斥整个浴室。 裴汐夏大脑晕乎乎的，心中暗暗思忖，这浴球还挺高级，分前后调呢。 突然，走廊里传开了撞击的异响，紧接着，是“咔嚓咔嚓”的金属碰撞的声音，裴汐夏猛地从水中坐起，揉揉眼睛，才发现是门锁被剧烈摇晃。 裴汐夏第一反应抄起浴巾护住胸口：“什么人？！” 仇家上门？！ 门外传来陆以茉愤恨的声音，伴随着厚重的呼吸声：“裴西柠！你给我滚出来！” 14、难道陆以茉害怕打针？ 裴汐夏大脑一瞬宕机，她做什么了，陆以茉竟然这么生气？难不成是晏凇蓝把她给卖了？ 很快，她意识到了不对劲，空气中还有另一股味道，正在从门缝中争先恐后地向内渗透，这味道很熟悉，不久前她被迫闻过——药感茉莉！ 陆以茉……为什么突然进入了易感状态？ 也是此时，她才发现自己的皮肤红得惊人。 裴汐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闻到的浴球的“后调”是什么，麝香杜松子酒，那哪是什么香氛，根本就是她自己信息素的味道！ 在这个世界里，alpha在体温过高的情况下，有一定风险会进入假性易感状态，导致信息素逸散，从而影响到身边的低阶alpha和omega。 因而，这个世界如果想要享受沙滩度假、温泉疗养，都是要提前预约登记，还要随身携带强效抑制剂，以免发生意外。 但是这都是很罕见的情况！一般人在家正常泡个澡，怎么就会引发这么严重的逸散！ ……难道是那个浴球有问题？ 裴汐夏的脸色黑了。 她觉得自己仿佛是那个在垃圾堆翻吃的导致中毒的贪嘴小狗。 还以为捡了天大的便宜呢，呵。 这个裴西柠的房间，真是藏污纳垢！ 裴汐夏慌乱起身，抓过毛巾擦拭自己身上的水渍，着急解释：“茉茉！我发誓，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泡澡用了一个浴球，但我根本不知道那个有这种作用！你千万别进来！这里面味道很重，你受不了的！” 门外，陆以茉的动作停滞了片刻，继而又是狠狠的一脚，震得门框都要碎了：“你当我傻？这么浓郁的味道，如果真是不小心，你早就进行控制了！你敢说你不是有意为之？” 裴汐夏真是冤枉，她确实闻到了不假，可是她这么不记得那是她自己的味道，毕竟裴西柠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反派，那个信息素的味道甚至可能是她随机生成的。 “我……我不小心睡着了，没闻到，真的！”裴汐夏麻利穿着衣服，“你先离开这里，离远一点，去一楼等我，戴上防护口罩！我那里有强效抑制剂，一会儿拿下去给你！” 陆以茉顿了顿，哑着嗓子狠狠道：“你最好是。” 随后，脚步声缓缓远去。 裴汐夏舒了一口气，她不敢立刻出去，怕味道扩散到门外再引发什么不良后果，先是打开排气扇，又吹干头发，看到肌肤的红热逐渐褪去，才敢打开门。 她疾步冲进自己房间，打开系统控制面板，从物品栏找到强效抑制剂，确认提取。 一道刺眼银光闪现，手心里多了一份重量，她连忙握紧，只见手心里多了一根小小的浅蓝色试管。 试管壁上没有任何说明文字，看上去像是三无产品。 来不及考虑这么多，她握住试管冲下楼。 空气中，药感茉莉的味道称不上浓重，甚至不如刚刚在浴室门口有张力。 陆以茉半靠在一楼中厅的沙发上，双目微闭，口罩下露出的肌肤显得格外苍白。明明是夏天，身上却紧紧裹着钩花毛毯。 总感觉，跟上次的症状不太一样。 裴汐夏急忙上前，跪在她身边，用手去探她的额头，被冰得一个激灵。 陆以茉推开她的手，手背捂住自己的眼睛，仿佛受不了吊灯的炫光：“别碰我……药拿来了吗……” 裴汐夏觉得不对劲，易感期的症状不是发热吗？可是陆以茉这已经近乎于冰镇了。 她把药往身后藏，怕药不对症，再引发什么副作用。却不想陆以茉如同有透视功能，上一秒手还挡着眼睛，下一秒精准伸出，夺过裴汐夏手里的试管，从头上掰开，毫不犹豫地倒进嘴里。 丝毫没有给裴汐夏反应的时间。 裴汐夏急得要命：“你确定你是发热吗？你就乱喝？” 陆以茉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尖锐地睨着裴汐夏，喉咙沙哑：“喝就喝了，总不会比现在差。” 明明刚刚在浴室门口还中气十足，现在却气若游丝。裴汐夏知道，陆以茉这是真的很难受。 她无比后悔，就不该图一时新鲜，用那个什么浴球。 这时，裴西瑶也捏着鼻子从楼梯上下来，见两人在沙发姿势暧昧，脚步顿住，脸骤然红了：“我说我好好写着作业怎么突然一股热浪，搅得我心神不宁的，原来是你们两个这么不要脸！公然搞黄色！扰乱公共秩序！” 裴汐夏烦躁吼她：“闭上你的嘴，滚回你房间去！” 裴西瑶吸了吸鼻子，不自然地皱了皱眉头：“不过现在味又变了，跟刚刚不一样了……像是……那种冻土、铁锈之类的味道……嘶——好冷！大热天的你还盖上被子了……” “等等！”裴西瑶突然瞪大了眼睛，指着陆以茉一脸惊恐，“你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冰火人症候群吧？” “冰、冰什么玩意？”裴汐夏听到这个和某小游戏同名的病名表情呆滞了一瞬，有一种穿越的不实感。 哦，她确实是穿越了。 “你不上网冲浪吗？信息素双向失序综合症，又名冰火人症候群。”裴西瑶似乎对裴汐夏的网速很无语，开始科普。但是她语言表达能力实在欠佳，半天才把话说明白。 简单来说，就是omega机体受损后的一种信息素紊乱的疾病，受外界影响明显，有点类似于现实世界的双相情感障碍——信息素逸散时，进入发热期，表现有些类似于轻躁狂；信息素骤缩时，则会发冷畏寒，情绪低沉，表现类似于抑郁期。 属于一种极为严重的精神疾病，破坏性极强，患者本身也会十分痛苦。 看着陆以茉苍白的脸，裴汐夏心疼至极，同时心底泛起一股巨大的不安。 在她原书的设定中，并没有出现这样“信息素双向失序综合症”这样具体的名词，陆以茉确实是在精神方面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但只是应激状态下情绪不稳定，机体没有受损，相当于是抑郁情绪和抑郁症的区别。 同门说她有精神病，也只是为了替她脱罪，并不是真的。 而现在，陆以茉真的病了。 再加上晏凇蓝的自我意识觉醒，裴汐夏觉得，一切可能不似她想象中那么简单，这个世界有它自己的一套运行规则。 她不像是什么创世主，反而更像是一个扭转未来走向的媒介，一个被固有认知套牢的囚徒。 陆以茉就像一块升华状态下的干冰，源源不断地扩散冷气，降低周遭的温度。她本人精神状态也极为低迷，神色恹恹，四肢疲沓，任由他人摆布，完全丧失交流欲望。 裴汐夏压下心中的焦躁与不安，把陆以茉扶回她自己的房间，在床上安顿好，又给她找来鹅绒被盖上，还往被子里塞了好几个暖水袋。她把空调温度升高，去煮姜黄椰奶。 陆以茉只喝了几口，就开始干呕。 裴汐夏怕她呛到，连忙拿到一边。 担心陆以茉情绪低落，裴汐夏特地打开电视，找了个喜剧综艺给她看。 陆以茉嫌弃地避开电视的方向，蜷身侧卧，但是并没有开口让她把电视关上，仿佛不介意听个响。 裴汐夏就装没看见，毕竟，两个人干巴巴坐着任由空气安静流淌，更尴尬。 这档综艺笑点不是很密集，看了一会儿，裴汐夏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 过了不知多久，耳边突然响起陆以茉淡漠中略带虚弱的声音：“我好了，你可以走了。” 裴汐夏肩头一抖，忍不住磕了一下头，才意识到自己迷迷糊糊睡着了。她下意识伸手，想再探一探陆以茉的额头，被毫不留情地推开。 “你没完了？” 裴汐夏舒了一口气。看样子，是恢复了。 她再次真诚道歉：“茉茉，真的很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会引发这么严重的后果，我向你发誓，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如果撒谎，我就——” 陆以茉打断：“我很困，不想听了。” 裴汐夏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钟，发现已经将近两点钟了。她连忙告退：“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好好睡一觉，明天早晨我们一起去医院，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次，陆以茉没再说话。 第二天，两人去了医院，特地挂了复诊号。 陆以茉似乎有些讳疾忌医，坐在车里就一直不吭声，进入诊室后更为抗拒，一直戒备地攥着领口，神情黯淡，不愿多说一句话。 全靠裴汐夏这个见证全程的罪魁祸首做嘴替。 医生听完裴汐夏的描述，面色凝重：“确实很接近信息素双向失序综合症的症状，具体是不是还得看化验结果。” 他开具了一张化验单递给裴汐夏，裴汐夏接过一看，吓得手一抖，做这个化验竟然要抽八试管的血！好人也给抽坏了！ 她忍不住问：“大夫，八试管血大概是多少毫升？我们茉茉本来就身体虚弱，早晨又是空腹来的，我怕她受不了。” 听到“八试管”三个字，陆以茉的肩膀明显微微颤抖。 难道陆以茉害怕打针？ 医生回答：“大约三十毫升左右，你放心，这个抽血量不会对病人身体造成伤害，不过最近几日可能体乏嗜睡，注意食补。” 裴汐夏谢过医生，试着想去拉陆以茉的手：“茉茉，我们去采血？” 陆以茉直接无视裴汐夏的动作，走到医生面前，低声问：“大夫，如果我是这个病。能治好吗？” 医生斟酌说辞：“这个嘛，还是有个体差异的，乐观地说，存在临床治愈的可能性，不过不管怎样，肯定是要终身服药的。” 陆以茉转向裴汐夏：“你听见了吗？” 裴汐夏没反应过来：“什么？” 陆以茉垂着双眸，神色晦暗，言简意赅：“治不好，我不治了。” 说完，她转身阔步走向门外。 15、陆以茉，你甘心这样吗？ 裴汐夏匆匆向医生道了个歉，赶紧追上去。 陆以茉已经走出去老远。 狭窄的走廊里，陆以茉脚步稳健，穿梭自如，丝毫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反倒是裴汐夏，七扭八拐，跌跌碰碰，嘴里一直说着“不好意思”“抱歉抱歉”，看上去四肢不太协调。 医院里人来人往，即便两人戴了口罩，也难保不会被认出来。裴汐夏不敢声张，只能紧紧跟着，保证陆以茉别出什么差错。 两人一路来到天台。 裴汐夏终于敢喊她的名字：“茉茉！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要不是四面环着铁丝网，她真要以为陆以茉是来跳楼的。 陆以茉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透气。” 裴汐夏只好哄着她：“那我们透透气就回去好不好？病还是要治的。” “我说了我不治。”陆以茉掌心轻轻搭在铁丝网上，目光俯视着脚下一眼望不到边的的钢筋城市，有种不问世事的疏离感。 “茉茉，你是不是害怕打针？”裴汐夏脑海中闪过陆以茉肩头的颤动，试图委婉哄劝，“其实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可怕的，你抽过血吗？说是八个试管，其实只用扎一针。不是要扎八针，你不要怕——唔。” 说到一半，裴汐夏注意到陆以茉看她的眼神像在看智障。也是，这年头，谁还需要普及怎么抽血啊。 她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陆以茉倒是没有吐槽她，只是冰冷回应：“跟这些没关系。” “那是为什么？”裴汐夏挠挠头，“以前都是我不做人，把你害成这样，我真的改了，你也不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好不好？” “你想多了，我没有惩罚自己，只是不想做无用功。”陆以茉转过身，语调平淡，听不出起伏，“裴西柠，像你这样身体健康的alpha，不会懂。” “我……”裴汐夏本想说些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追问只会适得其反，便闭上了嘴。 果然，不多时，陆以茉主动开了口，像是在叙说别人的故事。 “我经常觉得，omega的基因就像开彩票一样。在我出生的那个地方，一百个新生的omega里，九十九个都会分化成n等级。” 这个说法裴汐夏很容易理解，在这个世界，omega虽然人口数量少，但是并不是每个omega都能找到归宿，因为绝大部分omega身体太过虚弱，被认为无法繁衍出优质后代。 很多alpha为了不被这些“低品质”omega的信息素干扰，甚至会主动去做腺体靶向干扰手术，切断与omega之间的天然吸引，选择和beta共度一生。 那些身体虚弱、被认为不具备优质繁衍能力的omega，往往会群居在一起，相互扶持维持生计。受体能的限制，他们干不了繁重的体力活，同时，主流职场也会因为种种因素对他们抱有偏见。久而久之，他们便成了社会的边缘人群。 这种情况下，就出现了类似于现实世界中某些边远农村的现状——越穷困潦倒，越要生孩子。就指望着生出一个能爆出稀有等级的，嫁入豪门，改变整个家族的处境。 有点类似于培育后院猫咪的心态。 结果也与后院猫咪一样，大部分新生儿都带有严重的基因病。 裴汐夏突然明白陆以茉想要表达什么了。 果不其然，陆以茉继续说：“我有一个亲姐姐，两个表弟，他们都是n级omega——可能是吧，都是我猜的，他们根本没活到分化。” 裴汐夏心脏仿佛被狠狠地攥了一下。 “我们家是双女o家庭，母亲和妈妈身体都很虚弱，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在吃药、打针，但她们还是去世了。我们家本来是个还算得上庞大的家族，现在，活着的只剩下我和我奶奶两个人。” 陆以茉的声音渺远，仿佛陷入了回忆当中。 “你知道吗？裴西柠。”她突然仓促地笑了声，带着几分苍凉，“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孩子，大多数不会乐观地觉得，我很幸运，我不一样，我一定能改变人生，而会觉得——” “我迟早会变得和他们一样。” 陆以茉音量不大，却掷地有声，冷冷扎入裴汐夏的心脏。 裴汐夏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陆以茉作为一个没有任何背景任何靠山的底层omega，一路摸爬滚打、受尽白眼，能有今天的发展实为不易。 她以为陆以茉的内心会是强大的，不屈的，敢于直面命运的，却没有想到，陆以茉会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最关键的是，她还毫无防备地把这一面暴露出来。 这不该是陆以茉的做派。 只能说，当下能说出这些话的陆以茉，情绪应当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更让裴汐夏着急。 她迟疑着开口：“茉茉，不是无用功。关于你的家人……我很抱歉，有些基因病确实无法治疗，我们只能接受。但是你不是，你这属于后天的精神疾病，大夫说了，只要控制良好，就有临床治愈的可能……” 陆以茉声音尖锐地打断：“控制良好？不过是他们敛财的惯用说辞罢了。他们也是这么说我奶奶的。你知道我奶奶现在过的什么日子吗？隔三差五插上管子，吃着流食，痛得死去活来。她很折磨，我也难受，但是我们竟然因为沉没成本太高，仍然被动地接受治疗，等待那虚无缥缈的奇迹降临！” 她平复了一下呼吸，固执地盯着裴汐夏：“我说清楚了吗？我没有钱，也没有耐心。所以，我不想治疗。” 这下，裴汐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她不是不理解这种感觉， 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在原本的世界一度孤立无援，穷困潦倒，只能寄希望于明天，自己给自己画大饼，想着考上大学就会好了，毕业就会好了，经济独立就会好了。 结果现实是什么？还没熬到那一天，草率离世。 好在她生性乐观，随遇而安，很快接纳了新身份。 但不代表每个人都会像她一样顺从，她完全理解陆以茉的抗拒。 理解，但不能接受。 不能放任陆以茉一蹶不振。 她能够快速振作，有很大的因素是想守护陆以茉。那么，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激起陆以茉的求生欲？ 想到这儿，裴汐夏试探着开口：“陆以茉。” 陆以茉对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称谓感到疑惑，下意识抬头。 “你不恨我？”裴汐夏觉得这种激将法实在是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 显然，陆以茉也觉得她莫名其妙，微微歪头看着她。 裴汐夏不敢同她对视，干脆阔步向前，与陆以茉擦身而过，看着广阔的城市语气生涩地背出腹稿：“我可不相信你说的。你顺利考入电影学院，拍戏出道，总有过踌躇满志的时候吧？我不信你没有一个瞬间相信自己已经改变了命运。” “如果不是我对你强取豪夺，非逼你嫁给我，又强塞你一些恶俗资源，骗你做一些你不喜欢的事情……”裴汐夏顿了顿，“你根本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陆以茉似是思考了一下，若有似无地“嗯”了一声：“所以呢？” “你总该觉得我很可恶，想要向我证明点什么，或者想向我复仇吧？那、那你就让自己好起来啊？！” 这是什么恶俗的桥段、羞耻的台词啊！她从初中毕业就没再写过这种东西了！ 裴汐夏双颊已经因羞耻红得发烫，但还是转过身，定定地盯着陆以茉。 “我劝你最好振作一点，不然像我这样的恶人可是会得寸进尺的，不仅会把你的全部价值榨干，还会把你像垃圾一样丢掉。陆以茉，你甘心这样吗？” 太丢人了。全靠信念感撑着了。 陆以茉沉默，最终轻笑了一下。 裴汐夏心中忐忑，崽啊，别不吭声啊，就算是差评，也好歹应付一下吧。 但是陆以茉始终没说话，将目光投向远方的天际线。 过了不知多久，耳畔才响起淡淡的语调。 “我收回之前说的话。”陆以茉顿了顿，“你的演技果然还是很拙劣。” 裴汐夏：……？ 她呆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之前说的话”指的是什么，脸刷地更红了。 “你当着别人的面儿沉得住气、撑得住场，比我还像个真正的演员。” 被嘲讽了。 果然，这套激将法一点都不高明。 裴汐夏嗫嚅替自己找补：“那……你不是也说了，那是当着别人的面啊……在你面前，我一直都很真诚好不好……” 陆以茉冷嗤一声：“如果治疗没有效果，我有权利随时叫停。” 裴汐夏眼睛一亮：“你同意去验血？！” 陆以茉表情有一点点微妙：“其实验不验血意义不大，基本可以判定就是那个病……” “怎么能这么说！医生都不敢妄加诊断！我们还是要严谨一点，凡事讲求证据！”突然，她看到陆以茉泛红的耳垂，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茉茉，其实你是害怕打针的吧？” 陆以茉一副“你又知道了”的犀利表情，但没有开口反驳。 裴汐夏连忙说：“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捂着眼睛，或者你觉得疼的时候，可以掐我的胳膊。” 陆以茉方才白了她一眼：“大可不必。” 仿佛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胆怯，她低头疾步向通道口走去。 “走了，去拿化验单。” 16、这个不孝女就由她来当！ 折腾了这么一遭，陆以茉的戾气似乎已经发散完毕，整个人变得很配合。 她顺从地坐到抽血台前，优雅地伸出自己白皙的小臂，然后高傲地把头向旁边一扭，既不看护士，也不看裴汐夏。 裴汐夏心颤了一颤，抖出几朵小萌花。 我崽真可爱啊。 闪着金属光泽的银色针头刺入陆以茉的小臂时，裴汐夏敏锐地捕捉到，陆以茉绷紧了肩膀，微微倒吸一口气。 裴汐夏意识到，这是一个完成任务的好时机！ 抓住这个时机拼命鼓励、夸赞陆以茉，一定上大分！ 裴汐夏在心中酝酿，怎样让自己的说辞看上去更真诚更热情，这时，手机铃声骤然响了。 这是她穿越过来一周多的时间里，第一次有人通过电话的形式联系她。 她第一次听到自己设置的手机铃声—— 音量超大，咿咿呀呀，具体唱的是什么词听不太懂，但伴随着呻/吟、喘息，是低级、艳俗的靡靡之音没错了。 一时间，整个采血室内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聚集在裴汐夏身上。 除了陆以茉。 陆以茉扭头斜睨她一眼，然后冷冷地翻了个白眼。 裴汐夏脸面尽失，第一反应是按断电话。 再一看来电人，呵，可恶的裴西泽。 这个裴西泽是每天忙忙碌碌做了不少无用功的典范人物，这段时间，裴汐夏一直在公司，多少能窥探他的动向。他每天按时打卡，公司事务不论大小都要亲自过问，然后认真做出最错误的决策。 从某个角度来说也是天选商业奇才。 能让裴西泽亲自打电话的事，必然是一些鸡毛蒜皮的破事。 裴汐夏尴尬地朝众人笑笑。 然而，裴西泽岂会轻易放弃。下一秒，手机铃声再度响起。裴汐夏一个没拿稳，手机不偏不倚，正好掉进了两台抽血台之间的夹缝里。 裴汐夏瞳孔地震：！！！ 想要取出手机至少要搬开一台抽血台，此时陆以茉和旁边的陌生beta都在抽血过程中，这意味着，裴汐夏的手机将一直在夹缝里制造混响。 这是什么地狱级别的尴尬局面。 裴汐夏强忍着羞耻，等待陆以茉采完血，冷冰冰地起身站在旁边，才一脸灰扑扑地挪开抽血台，取出手机。 她已经完全没有吹捧陆以茉的欲望了，这种情况下，怕是吹捧上天也没有什么用，可能还会挨一顿骂。 只能窝火地接通电话。 “喂？” 电话那头传来裴西泽微微愠怒的声音：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裴汐夏对此不想解释，声音毫无起伏： “有事说事，没事我挂了。” 裴西泽似乎是对自己这个不通礼数的妹妹很无奈，叹了一口气，仿佛自己是那个忍辱负重、有苦难言，为家族撑起一片天的大家长，言简意赅地下达任务： “妈回来了，我抽不开身，你去接她。她们有好几个人，你租辆体面的车。稍后我把航班班次发给你，别耽搁。” 裴汐夏这才恍然想起来，裴家还有一个重要炮灰尚未登场——夏绮。 夏绮对裴家而言是重要炮灰，对整个剧本来说是个无关痛痒的小炮灰，设定草率，结局也很草率。 夏绮的情况有些类似于现实世界中的彼得潘综合征，她作为omega，自小身体不好，被家里人宠惯了，结婚后，裴媛又无条件地溺爱她，导致她的性格天真任性，情绪化，孩子气，一把岁数了还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人的照顾，丝毫不能承担责任，面对问题解决问题。 原作中，她在无意之中向她以为的“闺蜜”泄露了公司机密，这一行为成为了压垮公司的最后一根稻草。 公司的亏损，家人的离世，外界的流言，一切的一切如潮水般汹涌袭来。最终，她因为无法承受生活的沉痛而自杀。 而此时此刻，夏绮刚刚从国外度假回来，那几个好姐妹里正有最后背刺她的人——话剧演员倪秋水！ 裴汐夏即刻进入战斗状态！ 裴家这几个败家玩意儿，该说不说倒是都挺孝顺的，家里都困顿成这般模样，生生瞒住了夏绮，虽然不知道夏绮是真傻，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反正小辈们是真的从来没把压力给到她。 夏绮的信用卡没有被限额，衣食住行从未有过短缺，动辄和小姐妹们外出旅行个把儿月，毫无心理负担。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裴家不养闲人！这个不孝女就由她来当！ “谁找你？”陆以茉看裴汐夏表情变幻莫测，一副热血沸腾的样子，不晓得她又在犯什么病。 “哦，裴西泽。”裴汐夏打开裴西泽发来的短信，“茉茉，验血结果要多长时间出来？我妈从国外回来了，咱们一起去接她。” 陆以茉不想说话，冷冷递给她化验小票。 裴汐夏一看，需要等待三个小时。 这个时间就有些尴尬，现在前往机场，要在机场等很久，依次把夏绮的小姐妹们送回家，再回来取结果、开药，就很耽误时间。 如果在这里等着，夏绮那边就要迟到，接应不上。小公主在小姐妹面前丢了面子，难保不会发脾气。 裴汐夏一时有些为难。 陆以茉看出她的窘迫，一把拽回化验小票：“分头行动吧，你去忙你的，不用管我。” 裴汐夏立刻反驳：“那怎么行？！我本来就是来陪你看病的，自己离开像什么话！” “总比你在这里放歌扰民像话。”陆以茉冷漠无情道。 裴汐夏的脸刷地红了，结结巴巴：“我、那不是我放的……那只不过是手机铃声……” “别人给你设置的吗？” “……是我自己。” “那不就得了。” 裴汐夏无地自容。她小声为自己找补：“没关系，我们戴了口罩，应该没人认出来我们……” 陆以茉神情复杂地顿了顿，还是无情戳破：“外面大屏滚动患者名字，你猜别人看到''''陆以茉''''这三个字，能不能认出你。” 裴汐夏：“……” 万念俱灰。希望周围没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黑粉给她传网上去。 “行了，你快走吧。”陆以茉抱起肩，“我血都验完了，又不会跑了。你在这里又帮不上什么忙，我还嫌丢人。” 陆以茉都这么说了，裴汐夏也没有再坚持，毕竟这确实是目前的最优解。 她再三叮嘱陆以茉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忘记把化验结果和最终诊断结果发给她。 直到陆以茉露出明显不耐烦的表情，才放心离开。 由于不知道对方究竟有几个人，裴汐夏去车行租了一辆颇为阔气的加长豪华轿车。 这个世界的alpha和omega都不能考取驾照，因此车辆出租行业格外蓬勃，租车附赠司机，还很便宜。 裴汐夏都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得知几百块就可以租到这样档次的豪车的时候，一瞬间有些怀疑物价怀疑人生。 和夏绮一起旅游的小姐妹一共有五个，除了倪秋水，还有四个不认识的贵妇，都戴着宽檐草帽、反光墨镜，身着饱和度极高的印花吊带裙，外面裹个毛流感极强的皮草披肩，在机场十分扎眼，主打一个有钱但没脑子风。 裴汐夏不打算问她们的名字，反正都是塑料姐妹情。 夏绮一见裴汐夏，就绽开笑脸，娇俏地迎上来挽住她的小臂：“今天是柠宝来接妈妈呀，几天不见又长高了。” 裴汐夏嘴角抽搐。 没有话题就不要硬聊了，二十好几的人了，又不是还在长身体的三阿哥。 “哈哈，长高了吗，可能是鞋子显的吧。” 倪秋水笑着说：“夏夏，真羡慕你，柠柠才这么年轻，就成家立业了，做什么都能帮衬些，不像我家那个，今年才考上礼辉学院，一天天就知道埋着头读书，熬出来还不知道几年呢。” 裴汐夏：？？？我请问您在这阴阳什么呢？ 礼辉学院是这个世界的精英高中，基本能考进去的都是人中龙凤，而裴家三个孩子都是砸钱上学，买证毕业，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夏绮却好像听不出来，笑着回应：“柠宝很懂事的，恋爱结婚一点没让我操心，听说现在年轻人好多晚婚晚育呢。” 裴汐夏：……您这个钝感力也是绝了。 她连忙打圆场，带着几个贵妇上了车。 几个贵妇对车里的内饰指指点点，一点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沉稳。过了一会儿又叽叽喳喳地讨论起她们出国期间附近新开了哪些店子，本来都快到家了，一拍脑壳，又决定要跨越半个城市去喝下午茶。 裴汐夏只好陪同着一起去，心中已有些不耐烦。 一路上，就听着她们说那些没有营养的家长里短，炫耀完另一半又炫耀孩子，优越感无处遁形。 裴汐夏感觉很不舒服，这几个人明明知道夏绮丧偶，家里经济情况吃紧，却丝毫不知避讳，就好像是故意的一样。 夏绮的表现也有些不自然，在裴汐夏的原始设定中，夏绮不谙世事，需要人捧着、哄着，不顺着她就会发脾气，但是此时此刻，面对他人明显的挑衅，夏绮却一直微笑附和，仿佛在讨好她们。 17、让我试镜女二。 不自然的感觉一直萦绕在裴汐夏心头。 两个小时后，加长豪华轿车停泊在一座新开业的城堡式茶餐厅门口。 眼前的建筑极尽奢华，有些类似于欧式古典建筑风格，雄伟的古铜色圆顶，墙壁上装饰着精致繁复的浮雕，就连门口的迎宾都像骑士一样穿着铠甲礼袍。 排队的人也很多，好像还要等号。与其说这里是茶餐厅的入口，不如说更像某个主题乐园的售票处。 几名贵妇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真是来对了，这么多人，一定物超所值。” “这里比国外还出片呢！快来快来，咱们到这边拍张合照！” “这个喷泉也好好看，你帮我单独拍一张，我要发给我家亲爱的。” 她们拿出手机开始找角度拍照，拍完照就围坐在喷泉边上开始修图。 没有一个人去排队。 裴汐夏迟疑问道：“咱们是只在外面拍照吗？” 一个贵妇抬起头，仿佛很惊讶：“柠柠？你怎么还站在这里呢？我以为你已经去排队了呢。” 倪秋水也抬起头，理所当然道：“这家店有最低消费门槛，你可以先买七张基础单人套餐券，一千二一张的那个，等一会儿咱们进去了，再单点一些别的。” 一千二一张的基础单人套餐？七个人都让我付？请问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还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裴汐夏下意识把目光投向夏绮，夏绮却好像没听到一般，在笑着看另一个贵妇的手机，像是在刻意逃避。 真是惯的毛病。裴汐夏毫不客气地调出收钱二维码，语气生硬道：“好的，一千二一张的基础单人套餐对吧。麻烦几位姨先给我转账吧，我没有钱。” 此言一出，几位贵妇都抬起头来了，一脸惊讶地盯着裴汐夏。 夏绮显然也没有预料到，怔怔地望着裴汐夏。 “没有钱？”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过于直白，其中一名贵妇还重复了一遍，仿佛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裴汐夏无所谓地点头：“对啊，没有钱。不光是我没有钱，我们全家都没有几个钱，几位姨当真是不知道吗？” 几个贵妇面面相觑。 她们怎么不知道，她们只是没想到。 说白了，她们几个都是豪门中的小门小户，死要面子活受罪的那种，牙齿打碎了往肚子里咽，断然不会在公共场合说出自己没钱这样的话来。 裴汐夏这话一出，她们真不知道该怎么接。 还是刚刚说话的那位贵妇反应快，露出尴尬的笑来：“也曾隐隐听过一些传言，不过我们以为那只是谣言罢了……” “不是谣言，是真的，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离破产不远了。”裴汐夏打断。 这下，几个贵妇更说不出话来了。 裴汐夏说话时暗中观察着夏绮，生怕她接受不了自己的话崩溃大闹，但她只是低下了头，看上去仿佛对家里的情况早就知晓，对裴汐夏的发言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抵触表现。 裴汐夏把手机向前送了送：“姨，您先扫吧。” 被点名的贵妇已然陷入懵逼状态，机械地掏出手机，喃喃道：“一千二是吧。” 裴汐夏皮笑肉不笑：“当然，姨愿意资助我和我妈就更好了，零头免了，扫我三千五就行，剩下一百我自费。” 贵妇：“……不差这一百。” 她何必多这句嘴。 “叮——” 到账三千六。 接着，另外几名贵妇，包括倪秋水也跟着转了账。 裴汐夏收起手机：“谢谢几位姨的理解，我去排队了。” 她走出两步，又调回头来，面上带笑：“咱们几家都是多少年的交情了，想必几位姨不会因为我家没钱就疏远我妈吧？” 几位贵妇如梦初醒： “那是当然。” “瞧你这孩子，说什么钱不钱的，咱们姐妹几个都是真感情。” “就是啊，以后有什么困难跟姨说就行，姨帮你们想办法。” 裴汐夏满意离开。 她一边排队一边观察几人的动向，虽然几位贵妇一眼可见都在虚假营业，但是好歹没有冷落了夏绮。 进入茶餐厅后，几人也只是装模作样地逛了逛，享用完基础套餐，没有再去单点什么别的。 生怕还要再给裴汐夏也买一份。 最潇洒快活的反倒成了裴汐夏，她来到这个世界也没享受过什么美食，这下可以大饱口福了！ 酱汁浓郁的法式酥盒，松软可口的朗姆酒蛋糕，小巧可爱的迷你牛肉汉堡，醇正甜美的白葡萄酒—— 免费的可真好吃啊！ 现在轮到她疯狂摆拍修图，发给另一半了。 另一半没理她。 可能是没看到吧，感觉陆以茉是一个很自律的人，不太喜欢随时随地玩手机。 裴汐夏自我说服道。 相较于来时的叽叽喳喳，返程路上大家都变得静默了许多。 裴汐夏十分通情达理地没有逼迫大家嗨起来，估计有了这一次，这些人不会再来欺负夏绮了。 就是不知道，夏绮心里究竟清不清楚这些人是在欺负她。 几名贵妇依次被送回家。 最后一位送下倪秋水。 裴汐夏靠在车窗边上，冷冷看着夏绮同倪秋水道别。 该说不说，这个倪秋水段位有一点点高，不管是在原书设定中，还是刚刚的相处中，倪秋水一直都是那个处于主导地位，引导众人打压夏绮的人。 但是自从她忍不住开始发难，倪秋水立刻收敛锋芒，美美隐身。 裴汐夏不想像条野狗一样追着咬，但是倪秋水这个人，还是得多注意。 这时，夏绮回来了，也许是送走了小姐妹们终于放松下来，她的脸上带着不设防的疲惫。 “妈。”裴汐夏出声唤她。 夏绮一愣：“柠柠。” “我今天……有没有吓到你？”裴汐夏斟酌说辞，“就是，关于家里的情况……以及我刚刚对你的朋友们讲话，不太客气。” “……没有。”夏绮迟疑了一下，“柠柠，你好像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裴汐夏敏锐地捕捉到一个“也”字。 她预感到夏绮接下来的话会很重要，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这个世界突然之间变得很不真实……不，倒不如说是突然真实了，以前的一切就像一场梦。” 夏绮皱着眉头，像是在组织语言。 “我原本以为秋水她们都是真心对我好，很享受与她们相处，这么多年从未察觉到不对劲，也心甘情愿为她们付出。可是大约一个多星期之前，我突然发现，事情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样。她们总在有意无意中贬损我，但是在这之前，我竟然从没有意识到。” 大约一个多星期前，那就是和她穿越过来的时间基本重合了， 裴汐夏神色凝重。 “包括你说的家里的情况，网上有那么多舆论那么多争议，我以前却一直视若无睹，还在肆意地挥霍，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我现在完全不能理解过去的自己。” “这些天，我一直都很不安，感觉身边的一切都变了味，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今天多亏有你，我觉得踏实多了。”夏绮苦笑，“你呢，柠柠？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 看样子，夏绮也是觉醒了自我意识，只不过她没有未来的记忆，也没有任何多余的金手指，所以，只是被不真实感所环绕。 可是，为什么她也会觉醒？她根本不是什么重要角色。 不过，照目前来看，觉醒后的夏绮三观挺正，起码是个正常人。 先稳住，或许，日后她可以为我所用。 裴汐夏稍作思考，半真半假道：“妈，我和您一样，也是在大约一个星期前，像是大脑突然清醒了一样，察觉到自己做了许多混账事。我在努力补救。” 夏绮似乎知道她说的“混账事”指的是什么，轻轻叹了一口气，又问：“阿泽和瑶瑶呢？他们有没有类似的情况？” 裴汐夏：“……没有。他们，和以前一样。” 夏绮像一名普通的母亲一样满面愁容：“唉，这两个孩子……” 裴汐夏眼睛一亮，这不，机会来了！以前一直苦于没有正当理由制衡裴西泽，现在，她多了一个同盟军！ 接下来的返程路上，她添油加醋地对夏绮讲了裴西泽与裴西瑶的斑斑劣迹，听得夏绮愁容不展，叹息连连。见铺垫得差不多了，她故作激动地握住夏绮的手，眼神坚定：“妈，我们不能放任嘉祺这样堕落下去，一定要想办法重振旗鼓！家里就只有我们两个清醒的人，我们一定要支楞起来，您一定要支持我！” 夏绮当然同意：“好，好柠柠，有你在，妈妈就安心了，妈妈一定无条件支持你！” 裴汐夏松了一口气。 福兮祸兮，且行且看吧。 折腾了一天，回到颂歌庄园，已然是傍晚时分。 陆以茉一直没有回复消息，更没有按约定发来诊断结果。 裴汐夏决定当面问问。 送夏绮回房后，她便来到陆以茉房间门口敲门。 “茉茉，不是说好把诊断结果给我发一份吗？” 她先入为主地认为陆以茉只是傲娇，嫌弃她，懒得理她。几分钟后，屋里迟迟没有一点动静，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陆以茉可能压根没回来！ 裴汐夏一下就慌了神。 不是说最多三小时就能取到结果吗？！那最晚中午就能开上药！现在天都黑了！陆以茉去哪了？ 她手忙脚乱地给陆以茉打电话。 裴汐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脑子里闪过无数可怕的念头，生怕陆以茉出什么意外。 还好，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 “喂？” 裴汐夏险些喜极而泣：“可算接通了，我的小祖宗，你这是上哪去了？” “我在片场，有一场新的试镜。药开好了，不用担心。” “那就好，吓死我了……”裴汐夏刚舒了一口气，突然想起来什么，声音又陡然尖利起来，“试镜？！什么试镜？！” 陆以茉的声音从听筒里清晰传出： “电影《无处可逃》，晏凇蓝导演的那部剧，让我试镜女二。”《 》 18、你说的是不算，不过，我说的也不算。 “怎么可能？！”裴汐夏脱口而出。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按照当初晏凇蓝的说法是，她权限有限，能给陆以茉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但绝对不可能挑大梁。 如果是一个小角色，那么几天就可以杀青，裴汐夏大可以天天陪同在剧组，盯着晏凇蓝，防止她对陆以茉图谋不轨。 可是现在突然成了女二号！这么重要的角色肯定是要全程跟组的，少则一两个月，多则半年，战线拉得这样长，裴汐夏可以说是鞭长莫及。 电话那头诡异地沉默了。 裴汐夏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歧义，好像在无形之中否认了陆以茉的能力。 她连忙解释：“茉茉，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我只是太惊讶了，没想到晏老师会邀请我们，我很开心，真的。你现在在哪，身边都有谁？给我发个地址，我去陪你。” 陆以茉的情绪明显低迷了不少，选择性忽视了裴汐夏的问题：“我很忙，稍后发你。” 裴汐夏收到短信，打开地图搜索了一下这个万舫大厦的位置，一看赶过去将近一个小时，忙不迭地再度冲出家门。 她心里郁结着一股怨气。 晏凇蓝这个人，真的是不讲武德，拟好了试镜通知不主动说，打她电话她也不接，一点不把她这个商务合作伙伴放在眼里！ 一路上，裴汐夏提心吊胆，生怕陆以茉遭遇什么可怕的潜规则。 到了万舫大厦才放宽心，这里灯火通明，人流密集，好几个剧组在这里搭了摄影棚试镜，演员们都坐在沙发椅上一边排队一边读剧本，起码看上去合规合法。 裴汐夏精准地从人群中捕捉到陆以茉的身影，她坐在后排，左右的座位都空着。 她立刻穿过人群挤进去，坐在陆以茉的旁边。 “茉茉。”语气里满是讨好。 陆以茉没理她，只是把手里的剧本往后翻了一页。 “我们茉茉真了不起，竟然接到了女二号的试镜！是个什么样的角色？”裴汐夏毫不气馁，继续套近乎。 “还没看完，别打扰我。” 裴汐夏悻悻挺起身子，无聊地打量着四周。 这里的大厅十分宽敞，一共搭建了三个摄影棚，离准备区有一定的距离，相互之间不会有所干扰。 演员们都规规矩矩的，在精心准备自己的试戏，没有几个东张西望的，搞得裴汐夏想借一份剧本看看都借不到。 裴汐夏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些人都像是十八线小演员，看穿着打扮没有一个是顶流。 陆以茉从这群人中脱颖而出成为女二号，很合理。 晏凇蓝和另外几个评委坐在二号摄影棚，正拿着手里的剧本圈圈点点，好像是在讨论上个演员的演技。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轮到陆以茉。 陆以茉终于合上了剧本，放在膝上，闭上眼睛，像在思考该要如何呈现。 裴汐夏小心地抽过剧本，快速浏览。 《无处可逃》试镜片段。故事梗概，主要任务。主要内容。 裴汐夏越看脸色越差。 这是一部爱情悬疑片。故事是双线结构，主线是身为主角的女警alpha，在追查一起omega绑架案，节奏紧凑，扣人心弦。副线则是围绕着一个看似婚姻幸福其实一直被另一半进行精神控制的花店老板omega展开，详细讲述了她如何从怀疑到确认，再到精心策划，最终反杀另一半的故事。最后揭晓女警alpha就是花店老板omega的配偶。 陆以茉所饰演的女二号，就是花店老板omega。 这属于一个很典型的叙述性诡计，前期刻意铺垫一些误会，让观众以为女警和花店老板并非生活在同一城市，是两条无关的故事线，最后才把整个剧情串联起来，会让一部分观众拍案叫绝。 但是在饱读剧本的裴汐夏看来，不算是什么新鲜的反转。 而且，裴汐夏读完后还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那就是主角女警根本没有什么人物弧光，完全不如女二花店老板更有人格魅力。 更何况，还有一部分很要命的剧情，就是花店老板察觉另一半的精神控制以后，暗中出轨，主动勾引其他的alpha，收集证据链。 就很难不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好吗！ 裴汐夏更加确定晏凇蓝没安好心，这个角色根本就是为陆以茉量身定做，说她临时换了剧本她都信。 太气人了！现在带走陆以茉还来得及嘛？！ 显然陆以茉不想走，她已经在默背台词了。 她要试的这段戏，是花店老板第一次察觉端倪。 此时的花店老板还是纯情小白花，刚从精心构画的甜美梦境中醒来，对摆在眼前的证据充满怀疑，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茉啊，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角色，有些争议……” 裴汐夏犹豫再三，还是打算规劝一下试试。 “我觉得这个角色性格上有多面性，每一面都很饱满，是个很好的挑战。” 裴汐夏还打算说点什么，不远处工作人员通过扩音器传唤：“嘉祺娱乐，陆以茉，二号摄影棚试戏。” 陆以茉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阔步走向二号摄影棚。 裴汐夏卷起剧本，忙不迭地追上去。 当然，追到摄影棚外，就被工作人员拦住了，称无关人员不可入场。 裴汐夏指着晏凇蓝：“我跟你们晏导认识。” 工作人员表情更为不悦：“认识也不顶用，晏导选角公平公正，裴小姐请自重。” 晏凇蓝像是没听到这边的动静，看都没往这边看一眼。 裴汐夏只好老老实实隔着围栏看陆以茉表演。 陆以茉微微有一点紧张，向几位评委鞠了个躬，在他们点头示意后，才深吸一口气，轻闭双目。 再睁开眼时，她俨然已经换了一个人，从原本的规矩板正、严阵以待的女演员变成了一朵娇艳可人的小白花。 她本来在哼着小曲打扫房间，恰好捡起另一半遗落在家里的证件，随手翻了两页，原本毫无波澜的眼睛缓缓睁大，动作迟滞地倒退两步，扶着竹椅扶手心悸一般坐回椅子上，静静地盯着证件盯了好久。忽然间，她又好像想起些什么，骤然起身，冲向抽屉一通翻找，整个过程中双手一直发抖，几次几乎拿不稳东西。终于，她找到了疑似证据的照片，眼睛倏地睁大，睫毛轻轻颤动，连唇角都在抖动。 明明是无实物表演，现场只有一把竹椅，陆以茉却完美呈现出一个层次分明的空间。 每一处动作、表情都细腻到位，完全不会让人觉得用力过猛。 这就是专业的女演员啊！ 表演完片段，还有面试的环节。 陆以茉上前几步，几位评委面前坐下，进行面谈。 这个距离不远不近，裴汐夏刚好能看到几人的嘴皮子巴拉巴拉动个没完，至于说了什么话，那是一个字也听不见。 只能干着急。 但是看表情，几位评委频频点头，表情里满是赞许。 看来这事差不多稳了。 终于，五分钟后，陆以茉从围栏里走了出来，表情明显比进去时轻松了许多。 裴汐夏连忙迎上去：“怎么样，都问了你什么问题？” 陆以茉回答得随意：“很大众的问题，对角色的理解之类的。” “那你是怎么回答的？他们又怎么说？”裴汐夏急问。 “忘了。”陆以茉正色，“裴西柠，你好像不支持我接这个角色，原因是什么？” 这话不像是询问，更像是命令，哪怕用了“好像”，但是语气却很笃定。 裴汐夏一时语塞。 平心而论，她是不愿意陆以茉饰演这个角色的。原因无需赘述，拍摄团队、拍摄周期、角色本身……一切都与她料想之中的大相径庭，无一不昭示着退出是最佳的选择。 但是……看了刚刚陆以茉的表演…… 她又觉得陆以茉天生就应当为舞台而生。 如果有一个角色真的能让陆以茉充分共情，发挥出最佳状态，不说从此能够跃居一线，起码是靠自己的演技扭转口碑，那在裴汐夏看来也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她犹豫片刻，缓缓开口：“我确实不太希望你参演，最主要的原因肯定还是担心你的身体状况，我又不是没见过演员拍戏，一旦进组时间就不是你自己的了，我担心你的病会更严重。另外……怎么说呢，算是我的私心吧，可能是被网上舆论影响了，我不太想看到你和她……和晏凇蓝演对手戏，我心里不踏实。” “但是，你先别瞪我啊，我还有但是呢！刚刚看了你试演的片段，我又觉得很纠结。因为你确实演得很好，进入角色很快，动作、神态的呈现都很细腻，起码让我这个门外汉当真是身临其境。如果真的不让你演，你可能真的会失去一个重要的机会，到时候怕是又要恨我了。” 说到这儿，裴汐夏也是纠结得不能办了，叹了口气：“我说了不算，你自己决定吧。” 陆以茉静静看了裴汐夏片刻，忽而笑了：“你说的是不算，不过，我说的也不算。且看导演的安排吧。回家。” 陆以茉转身的同时，裴汐夏脑海内响起来任务完成的提示音。《 》 19、这场约会，可以即刻提上日程了。 返程路上，裴汐夏一直有些恍惚。 虽然以前她也瞎猫碰上死耗子地误打误撞完成过任务，但多半情况下还是表演居多。 没想到，这次的肺腑之言也能直接上分。 真是的，她提前准备好的极尽浮夸的溢美之词还没来得及说呢！ 但不得不说，此时，她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那是一种终于和陆以茉心意相通的宽慰，即使自己不采用手段，不使用技巧，也能获得她的理解的释怀。 接下来的几天里，裴汐夏又投入到忙碌的剧本创作中。 她为晏凇蓝创作的剧本也是一部悬疑微恐的作品。 在裴汐夏的观察中，悬疑片的受众里，很大一部分人只关注剧情，只要剧情跌宕起伏，反转精彩，哪怕感情戏稀烂，他们也乐意买单。 那她直接借鉴一部现实世界的爆火ip不就完了，刻画绝美爱情不易，抄个诡计思路还不简单。都异世界了，也不必太尊重知识产权。 大不了挂原编剧的名呗，让他在异世界也名声大噪。 同时，裴汐夏也开始筹备自己的网剧，轻喜剧，是她的创作舒适区。 这部剧她打算让嘉祺娱乐自己来拍的，主角当然要留给陆以茉。这样算来，最早也得陆以茉结束了《无处可逃》的拍摄才能开机，时间还很充裕，可以细细打磨。 现在有了夏绮的辅助，她在公司的话语权应该有所提升，在这几个月里积累积累人脉，站稳脚跟，到时候应该不难说服裴西泽。 当然，除了这两部戏，她还要创作更多。因为按照剧情走向，嘉祺娱乐即将遭到暴风雨的洗礼，迎来一次股价暴跌，流失大量合作伙伴，彻底破产。 而此刻的裴汐夏，并不知道这场剧变的起源是什么，因为在创作原作时，这部分剧情作为背景，被她一带而过。 现在的心情就是十分后悔。 下次一定好好做大纲。 她也很想找到破产的源头，但是以她的身份，无法接触到公司的账务以及各类合作项目。即使接触到了，她也不一定能看懂。 此时的她，唯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攒钱。 不管多大的窟窿，只要有钱，就能补上。 她打算去投稿，去给其他的写手做枪手赚稿，虽然有点屈辱，但是现阶段也只能如此了。 一个星期之后，陆以茉接到了面试结果通知。 毫不意外，她被敲定为《无处可逃》的女二号，一个月后进组。 陆以茉本人看上去是有些吃惊的，虽然她面上不显，但却把通告单拿在手里反复看了好几遍。 眼睛里惊喜的光芒纯粹夺目。 裴汐夏也算是认命了。孩子喜欢，就由她去吧。大不了她隔三差五就去探班，反正她脸皮厚。 光天化日之下，晏凇蓝也不能怎么样。 网上的评论声很大，也不知是因为晏凇蓝没有买水军，还是因为这次参与讨论的真人太多压不住了，总体是质疑居多。 「我没看错吧？？？晏影后新电影搭档是陆以茉？？？她除了那张脸还有什么？？？我记得她以前根本没有拍过电影，就别来拖后腿了吧！！！」 「+1，整容脸经得住电影荧屏的考验吗」 「晏凇蓝也开始向资本低头了吗？p.s.有一说一陆以茉真的没整容」 「笑了，什么资本，嘉祺娱乐吗？我家就住在他们公司对面小区，他们晚上八点之后才舍得开灯，你敢信？为什么不肯相信你们高贵的晏影后就是看上我们家茉茉（的演技）了呢」 「等等，我根本看不懂你们在说什么，是我又断网了吗？前几天不是还在说什么手捧花？」 「炒作，一切都是炒作，当真你就输了」 虽然裴汐夏去向晏凇蓝投诚时说过，可以利用黑红身份为电影引流，但真的看到陆以茉被喷时，又不是那种感觉了。 她很担心陆以茉旧病复发，时刻留意着她的状态，尤其惦记着她的药有没有按时吃，每天定时定点去检查药片少了没有。 终于有一次被抓包。 陆以茉不耐烦地掐着腰，居高临下地盯着她：“这好像不是第一次了吧？裴西柠，你能不能不要像个变态跟踪狂一样？” 裴汐夏瞬间羞红了脸，把药板丢在一旁：“什么变态跟踪狂，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按时吃药……茉茉，网上那些留言没有影响到你吧？” 陆以茉轻皱眉头：“不是完全没有影响，看到他们质疑我业务水平的留言，我当然也会不爽，其他的，倒是无所谓。” 裴汐夏小心试探：“你不在意他们说你的人品、风评之类的吗？还有他们造谣你和晏凇蓝……” 陆以茉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早就习惯了。自从跟你结婚，这些差评就没断过。” 裴汐夏：“……” 该说不说，这种吃了一口死苍蝇的感觉。 陆以茉似乎看裴汐夏脸色实在难看，又开口道：“我不是在阴阳你，只是真的想通了，犯不着跟他们生气。身为演员，我的本职工作是打磨我的演技，呈现好的作品，而不是扮演一个完美无瑕的公众人物。只要我稳扎稳打，总能在行业站稳脚跟。” 裴汐夏愣住，心底涌上一股暖流。她的崽真是越来越可爱了，这可不就是在变相的安慰她？放在以前，她定是不会多解释一个字的。现在，竟然还会考虑她的感受！ 不过裴汐夏也学乖了，此时断然不能得寸进尺，稍有逾越，就要被陆以茉怼了。 她发自内心地称赞：“茉茉，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人言可畏，行业内有那么多抗不住流言，罹患抑郁症最后退圈或者自杀的，足以见得舆论有多可怕。无论什么时候，别人的评价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想法。我真的觉得你是一个悟性特别高的演员，你一定可以达成自己的目标——” 慷慨陈词了一大串，裴汐夏突然发现陆以茉完全没有回应，生生把话咽下。 完了，一不留神爹味儿过重，又要被嫌弃了。 裴汐夏小心地偷瞥陆以茉，却见陆以茉的表情有几分微妙。 不是那种对于说教嫌弃的眼神，而是有些像在琢磨、推敲，就好像裴汐夏说了什么奇怪的话。 让裴汐夏莫名心慌。 不过，没等裴汐夏反应过来，陆以茉已经挂上了那副不耐烦的神情：“少管我。” 脑内的任务完成提示音也适时响起。 咦。崽没嫌我烦吗？ 难道刚刚也是错觉？ 第二次的任务完成过于丝滑，裴汐夏几乎没花什么心思，就领取到了所有的任务奖励。 只不过这一次的任务奖励都没有什么含金量就是了。 敏感泪腺？不好意思，暂时没有哭戏。 职业假笑？请问她还不够职业吗？ 倒是第三次任务的奖励很有诱惑力。 第三次任务不属于阶段任务，而是一次挑战任务，相当于第一阶段两次任务的考核，任务名称是【完美约会】。 具体内容，就是由裴汐夏向陆以茉发起一次约会邀请，并且在此次约会的过程中，使用至少一次之前没有使用过的暧昧称呼，并且完成至少一次的真心夸赞。 任务失败没有任何惩罚，但是任务成功可以抽一次十连随机人脉卡。 裴汐夏询问过娇娇这个随机人脉卡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娇娇也很官方地解释了很多。根据她的理解，大概就跟游戏抽卡一样，卡池里会混杂着社会各界的人脉，被抽中的人脉会被系统植入一段伪造的记忆，与裴家有家族渊源也好，欠裴家一个人情也好，总之就是强行建立起一层联系。 有了这层联系在，裴汐夏就有了求助的门路。人脉卡设有相应的初始羁绊值，羁绊值会随着求助次数而消耗。当然，羁绊值也可以通过人情往来提升，羁绊值越高，越能办大事。 唯一的缺点就是，抽卡机制也跟游戏一样，十连只能有一个保底sr，抠门的很。其他的可能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n级人脉，比如前司机在读小学三年级的儿子，公司对面早餐店老板的奶奶之类的，好像s级的爆率都很小。 不过，抽卡嘛，图的不就是一个紧张刺激？ 更何况，每个赌鬼在下池前，都会坚信自己是欧皇。 裴汐夏很难判断现在的自己是更想要人脉还是更想要抽卡。 不管是喊暧昧昵称，还是吹彩虹屁，她现在可以说是张口就来。 这场约会，可以即刻提上日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