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开局和女军医洞房花烛》 第1章 洞房花烛夜 一股淡淡的、像是茉莉花香的皂角味道,钻入鼻腔。 紧接着,是太阳穴针扎般的剧痛! “滚开!别碰我!” 一道清冷又带着极致羞愤的女声在耳边炸响,如同冰锥刺入脑海。 林文鼎的意识,就在这剧痛与香气、冰冷与羞愤的交织中,缓缓苏醒。 他费力地睁开眼。 视线一片模糊。 他好像正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而眼前,站着一个穿着大红衣裳的女人。 摇曳的烛光勾勒出她窈窕起伏的动人曲线,也照亮了她那张惊心动魄的脸。 那是一张素面朝天,却足以让后世所有浓妆艳抹的网红黯然失色的脸。 皮肤冷白,琼鼻樱唇,一双杏眼又黑又亮,此刻却盛满了冰霜、警惕,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惊慌。 她胸口微微起伏,鬓角的一缕秀发因为刚才的挣扎而散落,贴在微微渗出香汗的雪白脖颈上,平添了几分凌乱的诱惑。 好……好美的女人! 这是哪儿?天堂吗? 林文鼎脑子一片混沌。 他最后的记忆,是自己为了救闯红灯的小女孩,刚推开小女孩,卡车迎面撞来…… “林文鼎,你别装死!” 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林文鼎? 她叫我林文鼎? 就在这一瞬间,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涌入他的大脑! 林文鼎,四九城里有名的街溜子,不学无术,打架斗殴的常客。 苏晚晴,军区总医院的天才外科医生,貌美如花,气质清冷。 两个完全不匹配的人,一场被强行撮合的婚姻。 …… 记忆的最后一幕,定格在几分钟前—— 这个身体的原主,借着酒劲,在这个所谓的“洞房花烛夜”,色胆包天地朝着苏晚晴扑了过去,嘴里还喊着污言秽语。 结果,被性格刚烈的苏晚晴奋力一推! “砰!” 原主站立不稳,后退时太阳穴狠狠撞在了老式木柜的尖角上,眼一黑,就这么窝囊地一命呜呼了! 而自己死于车祸的后时代灵魂,恰好占据了这具身体! “我……穿越了?” 林文鼎躺在地上,消化着这个惊人的事实。 他从一个商场精英,变成了一个1980年的……人渣?! 还附赠一个美若天仙、却也视他如蛇蝎的老婆! “起来!” 苏晚晴见他躺在地上,眼神变幻不定,只当他又在耍什么无赖花招。 她强压下内心的恶心与愤怒,从桌上拿起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纸,扔在他面前。 “林文鼎,我们谈谈。” 她的语气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这场婚姻本就是个错误。我爸欠你们家的恩情,我会用别的方式报答。这是我写的协议,你看一下。” 林文鼎撑着发昏的脑袋,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捡起那张纸。 “约法三章”映入眼帘。 第一条:不能同床共枕…… 第二条:个人生活彼此互不干涉…… 第三条:时机成熟就离婚…… 林文鼎看着纸上的字,又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个满脸戒备,仿佛他是什么病毒猛兽的女人。 他忽然笑了。 前世作为社畜,拼搏半生,虽然小有成就,却连个老婆都没讨到。 如今一睁眼,白捡一个绝色老婆,怎么可能让他完全放下?! 虽然开局糟糕了点,但这……好像也不亏? 苏晚晴看到他脸上的笑容,秀眉瞬间蹙得更紧。 林文鼎脸上的笑容,似乎和以前那种猥琐的、讨好的傻笑完全不同。 带着一丝玩味,一丝审视,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深邃的东西。 “你看完了吗?”她冷声道,“如果你同意,就把它收好。我和你结婚是为了稳住我爸,等我爸病好了,咱两就……” 她的话还没说完。 “刺啦!” 一声纸张碎裂的脆响,突兀地在寂静的新房里响起。 苏晚晴美眸瞬间瞪大! 只见林文鼎两手用力,竟是将那张她写下的协议,毫不犹豫地撕成了两半! “你!” 苏晚晴气得浑身发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这个废物,这个无赖,他怎么敢?! “刺啦!刺啦!” 林文鼎压根没停手,三下五除二,把“约法三章”撕成了漫天的碎片,随手一扬。 纸屑纷飞,如雪飘落。 他缓缓从地上站起来,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竟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他看着眼前的苏晚晴,咧嘴一笑,眼神却锐利得像刀子。 “想和我离婚?离个屁!” “你想都别想。” 他一步步逼近,苏晚晴则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林文鼎停在她面前,低头俯视着她因为惊怒而泛起红晕的俏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苏晚晴,你听好了。” “从刚才撞上柜子的那一刻起,以前那个不学无术的废物林文鼎,已经死了。” “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你男人,你丈夫!” “这一辈子,你都是我林文鼎的媳妇儿,谁也改不了!能嫁给我是你最大的福气!”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和强势,狠狠敲在苏晚晴的心上。 苏晚晴彻底懵了。 她仰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还是那张熟悉的脸,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身体,可那双眼睛里……却像是换了一个灵魂! 不再是以前的懦弱、闪躲和猥琐。 取而代之的,是她从未见过的自信、坚定,甚至……是侵略性! 看着被逼到墙角,美眸圆睁,一副受惊小鹿模样的苏晚晴,林文鼎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他没有再进一步。 而是转身,大步走到床边,一把抱起床上唯一的一床新棉被。 苏晚晴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抱住双臂:“你……你要干什么?!” 林文鼎抱着被子,回头冲她邪魅一笑。 “睡觉。” 他抱着被子,走到刚才躺倒的墙角,利索地铺在地上,然后大喇喇地躺了上去。 “放心。” 他枕着手臂,侧头看着墙边依旧僵直的苏晚晴,声音带着一丝戏谑,但更多的,是一种承诺。 “老子说话算话。在你点头之前,绝不碰你。” “但是……” 他的眼神陡然变得认真起来。 “这婚,你绝对离不了!” “关灯,睡觉!从明天起,老子养你!” 第2章 大舅哥的警告 第二天。 林文鼎是被冻醒的。 八十年代初的房子,保暖性差得离谱,地上的寒气顺着骨头缝往里钻。 他睁开眼,天刚蒙蒙亮。 屋子里很安静。 床上,苏晚晴侧身躺着,似乎还在睡。 但林文鼎知道,她肯定醒了。微微绷紧的背影,出卖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也是。 任谁的新婚之夜,经历那么一出,都不可能睡得安稳。 林文鼎没说话,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将被子叠好,放在墙角。 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他走到屋里唯一的水盆架前,舀了一瓢冷水,直接泼在脸上。 冰冷的刺激,让他的大脑瞬间彻底清醒。 属于这具身体的记忆,和自己前世几十年的认知,正在加速融合。 他看着水盆里那张年轻又陌生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从今天起,换个活法。” 他低声自语。 身后的苏晚晴,睫毛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 当林文鼎推开房门的时候,院子里的晨雾还没散尽。 几个起早的街坊邻居,端着搪瓷大碗,正凑在一起吃早饭闲聊。 看到门开,所有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在了林文鼎身上。 眼神中混杂着鄙夷、幸灾乐祸和毫不掩饰的八卦。 “哟,这不是林家那二流子吗?新郎官起得够早啊。”一个端着碗吸溜面条的王婶,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旁边一个姓李的大爷,磕了磕烟斗,叹气道:“可惜了苏家闺女了,长得跟仙女似的,还是个正经的军医,怎么就掉进这么个火坑里了。” “谁说不是呢!这林文鼎除了张脸能看,还有啥?整天游手好闲,偷鸡摸狗,苏军医以后有苦日子过咯!” 这些议论声不大不小,正好能清晰地传进林文鼎的耳朵里。 要是换做原主,这会儿早就羞愧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但现在的林文鼎,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 他非但没有生气,脸上反而露出一丝懒洋洋的笑容,还冲着王婶点了点头。 “王婶,早啊。” 这一声招呼,直接把准备看好戏的王婶给整不会了。 这小子……今天怎么不躲着人了?还敢主动打招呼?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时候,胡同口传来一阵急促又响亮的自行车铃声。 “叮铃铃——!” 紧接着,一道火气冲天的怒吼声传来: “林文鼎!你个王八羔子,给老子滚出来!”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军绿色干部服的年轻人,蹬着一辆二八大杠,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 一个急刹车,车胎在地上划出一道刺耳的痕迹。 来人正是苏晚晴的大哥,在部队当营长的苏振华! 苏振华一张国字脸涨得通红,满眼怒火,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他把车往旁边一扔,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林文鼎面前,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衣领! 周围的邻居一看这架势,饭也不吃了,全都围了上来,准备看一场好戏。 “废物!街溜子!” 苏振华的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林文鼎脸上了,他咬牙切齿地低吼:“我警告过你,别动我妹妹一根手指头!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对她耍混蛋了?!” 他昨晚想了一夜,越想越气。 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妹妹,竟然嫁给了这么一个社会渣滓,简直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他今天过来,就是准备给林文鼎一个下马威,要是这废物敢欺负他妹妹,他当场就得打断他的腿! 被一个比自己矮半头的男人揪着衣领痛骂,林文鼎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屋里的苏晚晴听到动静,脸色一白,也急忙跑了出来。 “哥!你干什么!快放手!” 看到妹妹出来,苏振华火气更大了:“晚晴你别管!我今天非得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废物!” “我问你话呢!你拿什么养家?啊?!” 苏振华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林文鼎的鼻子上:“就凭你?靠偷还是靠抢?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让我妹妹受一点委屈,我……” 他的狠话还没放完。 一只手,如同铁钳一般,抓住了他的手腕。 苏振华一愣。 他愕然地发现,林文鼎这个在他印象中瘦弱无力的废物,手上的力气竟然大得惊人! 林文鼎面无表情,一根一根地,将苏振华的手指从自己的衣领上掰了开来。 他的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 “大舅哥。” 林文鼎开口了,声音平静得有些可怕。 他掸了掸被抓皱的衣领,这才抬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振华。 “一大早火气这么大,部队没给你发早饭?” “你!” 苏振华被他这句轻飘飘的话噎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废物,不仅敢还手,还敢嘲讽他?! “我林文鼎的媳妇儿,我自然会养。” 林文鼎的目光越过苏振华,落在了不远处脸色发白的苏晚晴身上,嘴角微微一勾。 “而且,保证养得白白胖胖,油光水滑。” 说完,他才把视线重新转回苏振华脸上,那股子玩世不恭的痞气又回来了,但眼神里的锐利,却让苏振华心里莫名一突。 “至于怎么养,就不劳大舅哥费心了。” “你啊,走着瞧就行了。” 整个院子,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这……这还是那个见到苏振华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的林文鼎吗? 不仅没被打得屁滚尿流,反而三言两语,就把气势汹汹的苏营长给怼得没话了? 苏晚晴也怔住了。 她看着挡在自己身前,不算魁梧、却异常挺直的背影,脑子里冒出猜忌。 这个男人……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第3章 小试牛刀,倒买倒卖 苏振华是被气走的。 他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浑身的力气没处使。 …… “我出去一趟。” 冲着院子里神情复杂的苏晚晴打了声招呼,林文鼎径直朝胡同口走去。 苏晚晴看着他消失的背影,默默地站了许久,眼神变幻,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文鼎花了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就像一个真正的幽灵,游荡在百货大楼、鸽子市、以及几个大型工厂的家属院周围。 他没买任何东西,也没卖任何东西。 他只是在看,在听,在记。 他观察鸽子市巡查队换班的规律,精确到分钟;他摸清了百货大楼附近几个主要票贩子的活动范围和交易习惯;他甚至花了两个小时,在工厂家属院门口,通过和门卫大爷闲聊、递烟,套出了院里哪几家最近要办喜事,哪位领导是“妻管严”,谁家媳妇最爱时髦。 这些零碎、看似无用的信息,在他那超越时代的大脑里,被迅速地筛选、整合,编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傍晚,他才回到了鸽子市。 此时市场已近尾声,人心浮躁,正是捡漏的好时机。 他径直找到了那个已经卖了一天、筐里还剩下一半鸡蛋的乡下汉子。汉子急着赶最后一班车回家,脸上的焦虑溢于言表。 林文鼎蹲下身,递上一根烟。 “大哥,还剩这么多?带回去路上颠簸,得碎不少吧?” “谁说不是呢!”汉子愁眉苦脸。 “这样,”林文鼎开出了一个无法拒绝的价格,“剩下的鸡蛋,我全要了。给你十斤全国粮票,再加一块五毛钱,让你能吃碗热面条,踏踏实实上车。” 这个价格,比早上低了不少,但对急于脱身的汉子来说,却是救命稻草。 “成!兄弟,多谢了!” 用最低的成本拿下二十多斤鸡蛋后,林文鼎又迅速用剩下的几块钱和粮票,从一个急着换钱的小年轻手里,换来了两瓶没开封的“茅台”。 当他提着鸡蛋、揣着茅台回到那个冰冷的家时,苏晚晴正坐在桌前看书。 看到他提着一个散发着腥味的竹筐进屋,她秀眉紧蹙,眼中的厌恶毫不掩饰。 “你又从哪里偷鸡摸狗了?” 林文鼎没理会她的刻薄,只是将鸡蛋小心翼翼地搬到屋里最阴凉的墙角,用破布盖好。然后,他将那两瓶茅台,放进了那个掉漆的木柜里。 他做完这一切,才回头看着苏晚-晴,咧嘴一笑。 “媳妇儿,等着瞧好吧。” 这一晚,林文鼎睡得很沉。他的第一批“货物”,已经入仓。 第二天一大早,林文鼎提着一个装着十斤鸡蛋的小篮子,再次来到了工厂家属院。 他没有在门口叫卖,而是径直找到了昨天混熟的门卫大爷。 “大爷,抽根烟。”他递上一根“大前门”,“我乡下亲戚送了点土鸡蛋,吃不完,寻思着给院里邻居匀点,就当改善伙食了。您看,我也不认识人,能不能帮我把王婶儿叫出来一下?” 门卫大爷收了烟,办事自然麻利。 很快,那个院里的“消息通”王婶就被叫了出来。 “王婶儿!”林文鼎热情地迎上去,“您看,这是我特意给您留的,最新鲜的!不要票,一斤就收您九毛钱,比供销社还便宜!” 王婶一看那黄澄澄的蛋黄,眼睛都亮了,当场就要了五斤。 林文鼎收钱的时候,又“无意”中感叹道:“唉,可惜了,还有两瓶好酒,本来是孝敬领导的,结果人家嫌礼重,没收了。我一个年轻人,又不好这口,放着也是浪费。” “什么酒?”王婶立刻来了兴趣。 “茅台。” “嘶——”王婶倒吸一口凉气,立刻压低声音,“小伙子,这可是好东西!你等着,千万别走!我帮你问问!” 王婶就是最好的活广告。 不到两个小时,林文鼎手里那十斤鸡蛋,就在王婶的宣传下,被院里几家相熟的邻居瓜分干净。他不仅收回了昨天买鸡蛋的全部成本,还小赚了一些钱。 更重要的是,他通过王婶,成功地将“我有茅台”这个重磅消息,精准地投放进了这个封闭的圈子。 他没有急着出手,收了钱,便拎着空篮子回家了。 他知道,鱼儿已经闻到了饵料的香味,现在需要给它们一点发酵的时间。 第三天上午,林文鼎没有出门。 他就在家里,擦拭着那两瓶茅台,耐心等待。 果然,刚过晌午,王婶就神神秘秘地找上了门。 “小鼎啊!成了!”她一进屋就兴奋地压低声音,“我们院里的李副厂长,他老丈人就好这口,我帮你问了,他想要!让我带你过去一趟!” 林文鼎心中大定,脸上却不动声色。 在王婶的带领下,他在一个更隐蔽的后门,见到了那位李副厂长。 这是个穿着笔挺中山装,神情严肃的中年男人。他看到林文鼎,先是审视了一番,然后才看货。他仔细检查了茅台的封口和标签,确认是真品后,才沉声问道:“怎么卖?” “这个数!”林文鼎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一瓶?”李副厂长皱了皱眉,这个价格,已经是国营的三倍了。 “没错。”林文鼎点了点头,语气却很强硬,“两瓶六十,少一分不卖。您也知道,这东西有价无市,能帮您办成的事,可不止这个价钱。” 李副厂长沉默了片刻,显然是被说到了痛处。“六十太高了。”他开始砍价,“我身上没那么多现金。这样,四十块钱,我再给你加十五张工业券。行就行,不行就算了。” 十五张工业券! 林文鼎心中迅速盘算。这个年代,一张工业券在黑市上能换一块五到两块钱不等,十五张,其价值就相当于二十多块钱现金! 四十块现金,加上这十五张工业券,总价值已经接近六十五块,比自己开的价还高! 这李副厂长,看似砍价,实则是想用价值更高但不好出手的票据,来代替部分现金。 这对林文鼎来说,简直是意外之喜!工业券,有时候可比现金还好用! “成交!”林文鼎心中狂喜,面上却装作一副勉强答应的样子,迅速完成了交易。 送走李副厂长,林文鼎将剩下的鸡蛋全部送给了王婶,作为答谢。 当他回到家时,夜幕已经降临。 他关上门,将这三天所有的收获,全部倒在了桌上。 出去时,他身上揣着十八块五毛钱的本金,和一沓价值约五块钱的粮票。 现在,粮票花光了。 但他手里却攥着: 卖鸡蛋回笼的本金加利润,约二十五块。 卖茅台得到的四十块现金。 以及,那十五张崭新的工业券! 他清点了一下,现金总共是八十三块。 在这个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多块的年代,这笔钱,外加那十五张能在黑市上再换回二十多块钱的工业券,总价值已然破百! 三天时间,净赚超过一百块! 林文鼎紧紧攥着这厚厚一沓钞票和那一叠工业券,心脏砰砰狂跳。 钱! 这就是钱!是改变命运的资本!是堵住所有人嘴巴的底气! 他将钱和票据仔细地贴身放好,那沉甸甸的感觉,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他感受着口袋里那厚实的分量,抬头看向桌对面,那个从他进门开始就一言不发,但眼神早已无法平静的苏晚晴。 第4章 你无耻!!! 夜,沉寂如水。 窗外,只有几声不知疲倦的秋虫在低鸣。 屋子里,煤油灯的火苗“噼啪”地跳动着,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苏晚晴已经停下了翻书的动作。 她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看着林文鼎将那堆混杂着钞票和工业券的“战利品”,全部倒在了那张破旧的方桌上。 这三天,他把他所有的行动,都看在眼里。 第一天,他提回一筐散发着腥味的土鸡蛋,和两瓶她认不出的白酒。她以为他又要耍什么花招,眼中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 第二天,他提着一小篮鸡蛋出门,回来时,篮子空了,口袋里多了几张零钱。她想,这大概就是他所谓的“挣钱”,小打小闹,不成气候。 第三天,他竟在家里安安稳稳地待了一上午。直到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找上门,他才跟着出去了一趟。 然后,就带回了眼前这……足以让她心脏都漏跳一拍的“巨款”!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叠蓝色的、印着齿轮图案的工业券。作为大院里长大的孩子,她比谁都清楚这些票据的分量!十五张,这几乎是普通工人家庭一整年的配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晚晴的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她的理智告诉她,这不合常理。可连续三天的观察,又让她找不到任何可以指摘的漏洞。 “怎么回事?” 林文鼎抬起头,迎上她那双写满了震惊和困惑的眸子,笑了。 他伸出两根手指,慢条斯理地将桌上那沓散乱的钞票,一张一张地拢在一起。 “第一天,买货,花了二十二斤粮票,外加本金。” 他的声音平静而清晰,像是在复盘一场与己无关的棋局。 “第二天,卖了十斤鸡蛋,成本收回,还赚了几块。” “今天,剩下的鸡蛋送了人情。用两瓶酒,换了四十块现金,和这十五张工业券。” 他将一叠工业券单独拿了出来,在苏晚晴眼前晃了晃。 “总共算下来,我这三天,净赚八十三块现金,外加这十五张票。” 他没有隐瞒,也没有夸大,就这么将整个过程,赤裸裸地摊开在了苏晚晴面前。 苏晚晴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文鼎,将那沓厚厚的钞票和那一叠工业券,整理得整整齐齐。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让她更加错愕的动作。 林文鼎没有将所有的钱都推给她。 他先是将那一叠十五张的工业券,和三十三块钱的现金,分作一堆。 然后,他拿起剩下的那张五十元的“大团结”,仔细地叠好,当着她的面,塞进了自己贴身的内袋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将桌上剩下的那一堆钱和票,推到了苏晚晴的面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苏晚晴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充满了不解。 他为什么要自己留下五十块? “什么意思?”林文鼎靠在椅背上,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属于商人的精明,“给你的,是家里的生活费。我留下的,是本钱。” 他敲了敲自己揣着钱的口袋,一字一句地说道: “钱,是不会下崽的。只有把钱投出去,才能生出更多的钱。这五十块,是下次生意的本金,是那个能下金蛋的母鸡,动不得。” 苏晚晴彻底愣住了。 她原以为,他会像个暴发户一样,把所有的钱都砸在她面前,炫耀,或者讨好。 可他没有。 他竟然……在规划。 在规划“家用”和“商用”,在规划着“下一次生意”! 这个男人,他不是在赌气,不是在胡闹,他是真的,在把这当成一份事业来做! 这个认知,比桌上那堆钱本身,更让她感到震撼! “拿着。”林文鼎指了指桌上的钱和票,语气不容置疑,“这不是给你的,是给咱家的。” 苏晚晴浑身一震,像触电一般,下意识地想要拒绝:“我不要!我不会用这种……” “这种什么?”林文鼎打断了她,眼神变得有些锐利,“这种我辛辛苦苦,用脑子和胆量挣回来的干净钱?” “苏晚晴,你是不是觉得,收了我的钱,就等于承认我是你男人,心里那点骄傲就过不去了?” 一句话,再次精准地戳中了她最隐秘的心思! 苏晚晴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我……”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收下。”林文鼎的语气不容置疑。 “你要是不花,行啊。”他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邪气,“等过两天大舅哥再来,我就跟他说,他妹妹骨头硬,宁愿看着家里家徒四壁,也不肯花自己男人挣的钱。到时候我俩再打上一架?” “你……你无耻!” 苏晚晴气得浑身发抖。 “对,我就是无耻。”林文鼎坦然承认,他将那堆钱往她面前又推了推,“钱和票都放这了,怎么花,你看着办。” 说完,他不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拿起挂在门后的外套,似乎准备出门。 走到门口,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次,他的目光没有看别处,而是直接落在了苏晚晴的身上,在她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淡蓝色衬衫上,停留了一瞬。 “明天拿着钱和票,去百货大楼。” 他的声音平静,但说出的话,却让苏晚晴的心猛地一跳。 “天气转凉了,给自己扯几尺好布料,做两件新衣服。别总穿这一身。” 顿了顿,他又补充了一句,那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和理所当然。 “再买盒雪花膏。” “我林文鼎的媳妇儿,不能太素净了。” “砰。” 门被关上,他又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苏晚晴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原地。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穿了好几年的衬衫。 脑子里,反复回响着他最后那句话—— “我林文鼎的媳妇儿,不能太素净了。” 霸道,无理,却又像一团滚烫的火,狠狠地烙在了她的心上。 一股前所未有的、极其陌生的、混杂着羞窘、恼怒和一丝无法言说暖意的情绪,瞬间席卷了她的心脏。 冰封了许久的心墙,在这一刻,“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 第5章 红烧肉,自己的媳妇自己疼 第二天,苏晚晴破天荒地起晚了。 她一夜没睡好。 脑子里反复回响着林文鼎那句霸道又无理的话,还有他将那五十块钱“本金”揣进兜里时,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 她睁开眼时,身下的床铺冰冷,地上的男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她的目光,落在了桌子上。 那堆被明确划分为“家用”的钱和工业券,就那么安安静静地摆在那里,像一个无声的挑战。 苏家门楣很高,父亲苏正国是军队高级干部,但他一生刚正不阿,两袖清风。家里全靠父亲那点死工资,过得紧巴巴。可以说,苏晚晴除了“家世好”这个名头,几乎没享受过任何物质上的优待。 也正因如此,林文鼎用这种“非正统”手段挣来的钱,对她的冲击,才格外巨大。 最终,她还是下床了。 …… 当苏晚晴再次出现在军区总医院时,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 “天呐,苏医生,你今天……真漂亮!” “苏医生,你这身衣服是新做的吧?什么料子的?真好看!” 路过的护士和医生,都忍不住朝她投来惊艳的目光。 今天的苏晚晴,确实和以往大不相同。 她换下了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旧衬衫,穿上了一件崭新的、用时下最流行的“的确良”布料做成的月白色衬衫。挺括的布料,衬得她本就纤细的身姿更加亭亭玉立。 她的脸上,也多了一层淡淡的、细腻的光泽。一股雅致的雪花膏香气,若有若无地从她身边散发开来,中和了她身上那股子生人勿近的清冷。 面对同事们的惊叹和询问,苏晚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快步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所有的视线。 她靠在门上,心跳却控制不住地有些加速。 昨天,她在心里挣扎了整整一个上午。最终,还是鬼使神差地,拿着林文鼎给的钱和票,走进了百货大楼。 当她穿上这件二十多年来,第一件完全属于自己的、崭新的、时髦的新衣时……一种陌生的、被“装点”和“拥有”的感觉,像电流一样,窜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这种感觉,让她无比抗拒,却又……无法否认那一丝微妙的悸动。 就在她心乱如麻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了。 “晚晴!” 苏振华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他今天没有怒气冲冲,反而脸上带着一丝兄长的关切和……愧疚。 “哥?你怎么来了?”苏晚晴有些惊讶。 “我……我来看看你。”苏振华说着,眼神躲闪了一下,然后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似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迅速塞到苏晚晴手里。 “拿着!”他压低声音,脸上有些发烫,“这是十块钱,还有几张粮票。你……你别苦着自己。那个林文鼎不是个东西,肯定指望不上他。哥知道咱家的情况,也……也帮不了你太多。这点钱你先拿着,买点好吃的。” 他以为妹妹嫁给那个废物,日子肯定过得苦不堪言,所以特地从自己那点可怜的津贴里,省吃俭用地抠出了十块钱,来“接济”妹妹。 苏晚晴捏着手里那温热的、带着兄长体温的钱和票,心里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这就是她的家人。正直,清贫,却永远把她放在心上。 可也正因如此,她心里那股子滋味,才更加复杂。 就在这时,苏振华的目光,终于定格在了苏晚晴的身上。 他的眼睛,猛地瞪大了。 “你……你这身衣服?” 他不是瞎子,一眼就看出了妹妹身上这件衬衫是崭新的“的确良”,价格不菲! 他又凑近了些,闻到了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雪花膏香味。 苏振华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从关切,变成了震惊,最后变成了浓浓的警惕和愤怒! “这衣服……还有这个,哪儿来的?!”他死死地盯着苏晚晴,声音都在发颤,“是不是林文鼎那个废物!他哪儿来的钱?!他是不是逼你……” “哥!”苏晚晴打断了他,看着大哥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她心里一急,鬼使神差地做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的举动。 她拉着苏振华,走到办公室的角落,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哥,你别喊!他……他前几天,挣了八十多块钱!干净钱!” “什么?!” 苏振华的声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又尖又细。 八十多块?!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他将近三个月的津贴!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是妹妹为了维护那个废物在骗他! “晚晴!你是不是糊涂了?他怎么可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 一个懒洋洋的、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了过来。 “哟,大舅哥这是……发奖金了?” 只见林文鼎斜靠在办公室的门框上,手里拎着一个铝制的饭盒,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兄妹俩。 苏振华看到他,更是火冒三丈,刚才妹妹那句“挣了八十多”的荒唐话,让他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林文鼎!你这个废物还有脸来!”他将妹妹护在身后,指着林文鼎的鼻子骂道,“你少在这儿花言巧语骗我妹妹!我妹妹单纯,你别以为给她买两件破衣服,就能把她哄得团团转!” 他扬了扬手里的十块钱,仿佛那是什么了不得的巨款。 林文鼎没有生气。 他只是慢悠悠地走了进来,将手里的饭盒,“砰”的一声,放在了苏晚晴的办公桌上。 饭盒的盖子,因为震动,稍微错开了一条缝。 一股浓郁得让人疯狂分泌口水的肉香,瞬间从那条缝里霸道地钻了出来,瞬间充满了整个办公室! 是红烧肉! 而且是那种肥瘦相间,用料十足,炖得软烂入味的极品红烧肉! 苏振华的鼻子动了动,骂人的话,一下子就卡在了喉咙里。 听妹妹说,这小子挣了八十多? 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在他脑子里疯狂发芽。 林文鼎好整以暇地打开饭盒盖。 满满一饭盒,全是码得整整齐齐,油光锃亮,颤巍巍的红烧肉!底下还铺着吸满了肉汁的土豆块! 在这年头,别说这么大一份红烧肉,就是闻闻肉味,都是一种奢侈! “大舅哥,嗓门那么大,饿了吧?” 林文鼎拿起桌上的一双筷子,夹起一块最大的,肥瘦相间的肉,直接递到了苏振华的嘴边。 “来,尝尝。我专门去国营饭店,排了半小时队给我媳妇儿买的。温着呢。” 苏振华彻底傻眼了。 他看着眼前那块还在冒着热气的红烧肉,又看了看自己手里那皱巴巴的十块钱。 再回想起刚才妹妹在他耳边说的那句“八十多块钱”。 一股前所未有的、极其强烈的羞耻感和荒谬感,瞬间冲上了他的天灵盖。 自己,省吃俭用,抠出十块钱来“接济”妹妹。 而这个他眼中的“废物”,不仅给妹妹买了新衣服,还直接拎着一整盒红烧肉,来给媳妇儿改善伙食! 这……这他妈到底谁才是废物?! 难道……他真的……挣到钱了?! 没骗人?! 第6章 凭什么要向你证明 空气,仿佛凝固了。 苏振华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嘴边那块油光锃亮、还在微微颤抖的红烧肉。 浓郁的肉香,霸道地钻进他的鼻腔,疯狂地刺激着他那因为省吃俭用而空虚已久的肠胃。 唾液,在不受控制地分泌。 可比饥饿感更强烈的,是铺天盖地的羞辱感! 他,一个堂堂的营级干部,苏家的长子,竟然被这个他最看不起的废物,用一块肉,堵在了墙角! “滚!” 苏振华猛地一挥手,像是要拍掉什么肮脏的东西一样,“啪”的一声,狠狠打在了林文鼎的筷子上! 那块炖得软烂的红烧肉,直接被抽飞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油亮的抛物线,最后“啪叽”一声,掉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沾满了灰尘。 “林文鼎!” 苏振华像是被点燃了的炸药桶,彻底爆发了! 他的双眼赤红,指着林文鼎的鼻子,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 “你少拿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来恶心我!” “八十多块?!你骗鬼呢!你一个街溜子,几天就能挣八十多?你怎么不说你去抢银行了?!” 他不是不信,而是不敢信,不愿信! 承认林文鼎能挣钱,就等于承认自己过去几年都看走了眼! “好啊!”苏振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言语间充满了挑衅和逼迫,“你说你挣了八十多,那你拿出来给我看看!你把钱拿出来,让我亲眼过过目,我就信你!” 在他看来,这绝对是戳穿林文鼎谎言的最好办法! 这个废物,怎么可能拿得出那么多钱?! 此话一出,林文鼎脸上那副懒洋洋的表情,终于消失了。 他缓缓地直起身,看着苏振华,眼神,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 “大舅哥,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像数九寒冬里的冰碴子,带着一股让人心头发颤的寒意。 “我挣了多少钱,是我自己的本事。” “我凭什么……要拿出来给你看?” “我凭什么……要向你证明?” “怎么?你不敢?!”苏振华像是抓到了他的痛脚,声音更加尖锐,“你就是心虚!你就是个骗子!你……” “哥!你少说两句!”苏晚晴见状,急忙上前拉住苏振华,试图劝和。 她不想把事情闹大,这里毕竟是她的工作单位。 她又转头看向林文鼎,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林文鼎,你也别说了,我哥他只是关心我……” 然而,她的话,根本无法平息两个男人之间已经燃起的战火。 “我关心她?!”苏振华一把甩开苏晚晴的手,“我就是怕她被你这个满嘴谎话的骗子给骗了!林文鼎,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你要是拿不出钱来,现在就给我滚!以后离我妹妹远点!” 林文鼎的火气,也彻底被点燃了。 他最烦的,就是苏振华这种自以为是的傻逼。 “我再说一遍,我挣的钱,没义务给你看!”他上前一步,气势逼人,“我疼我媳妇儿,给她买衣服,买红烧肉,天经地义!倒是你这个当哥的,除了会在这里大吼大叫,还会干什么?!” “你!” 两人针锋相对,眼看就要动手。 办公室里的争吵声越来越大,很快就引来了外面的注意。 几个胆大的小护士,已经悄悄地趴在门口和窗户边,伸着脖子往里看。 走廊上,路过的医生和病人也纷纷停下脚步,对着里面指指点点。 “那不是苏医生的办公室吗?吵什么呢?” “好像是她那个当兵的哥哥,和一个男的吵起来了……” “那个男的是谁啊?不会就是她那个……街溜子丈夫吧?” 议论声,像针一样,一根一根地扎进苏晚晴的耳朵里。 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她最看重的脸面,她在这个她为之骄傲的地方,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专业、冷静的形象,在这一刻,被这两个男人,撕得粉碎! 丢人! 太丢人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羞耻和愤怒,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 “够了!!!” 苏晚晴猛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声音因为激动而破了音! 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林文鼎和苏振华都愣住了,他们从未见过苏晚晴如此失态的模样。 苏晚晴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瞪着眼前的两个男人。 她指着苏振华,声音冰冷得像要掉下冰渣。 “苏振华,你走!” 然后,她又猛地转向林文鼎,那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厌恶。 “还有你,林文鼎!” “你也给我滚!” “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出去!” 她指着办公室的大门,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字一顿地嘶吼道: “不要在我工作的地方,丢人现眼!!!” 苏晚晴最后那声嘶吼,像一道惊雷,彻底炸懵了办公室里的两个男人,也惊散了门外所有看热闹的人。 苏振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他看着妹妹那张因为愤怒和羞辱而惨白一片的脸,和那双含着泪却倔强无比的眼睛,心里那股子火气,瞬间被一盆冰水浇灭了。 他知道,自己伤到她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句软话,可看着妹妹那副决绝的模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终,他颓然地垂下肩膀,狼狈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十块钱,没捡,像是逃跑一样,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办公室。 林文鼎站在原地,看着苏晚晴。 她的胸口依旧在剧烈起伏,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心里,第一次涌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歉意。 他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 他只是想怼一怼那个自以为是的大舅哥,却忘了,这会让她在同事面前如此难堪。 他沉默了片刻,没有再说什么刺激她的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也转身,默默地走了出去。 …… 整个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办公室里,只剩下苏晚晴一个人。 她像一尊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雕塑,僵硬地站在原地,许久许久,一动不动。 门外,再也没有了窃窃私语。 同事们都识趣地走开了,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进来打扰她。 不知过了多久,苏晚晴才缓缓地动了一下。 她的目光,落在了地上。 那里,有苏振华羞愤之下摔掉的十块钱和几张粮票。 还有那块被他打飞的,沾满了灰尘的红烧肉。 她默默地走过去,弯下腰,先是将那十块钱和粮票,一张一张地,仔细捡了起来,抚平上面的褶皱,放在桌角。 然后,她又找来一张废纸,蹲下身,用那张纸,小心翼翼地,将地上那块已经冰冷、油腻的肉块包了起来。 她的动作很慢,很轻,像是在处理一件什么重要的东西。 做完这一切,她才将纸包扔进了墙角的垃圾桶里。 办公室里,那股浓郁的肉香,依旧固执地萦绕在空气中。 苏晚晴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办公桌上,那个敞开着盖子的铝制饭盒上。 满满一盒,油光锃亮,颤巍巍的红烧肉。 那是这场风波的源头。 也是那个男人……专门排队买来给她的。 她的胃里,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抽搐。 是饿的。 也是气的。 更是委屈的。 她走到桌边,拉开椅子,缓缓坐下。 她看着那盒肉,看了很久。 脑子里,一会儿是大哥痛心疾首的指责,一会儿是林文鼎那句“我凭什么要向你证明”的冷硬反问,一会儿又是门外同事们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 一幕幕,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里旋转,搅得她头痛欲裂。 最终,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了林文鼎出门前,那深深的一瞥上。 那眼神里,好像……有一丝歉意? 苏晚晴自嘲地笑了笑。 怎么可能。 那个无赖,怎么可能会有歉意。 她拿起桌上那双干净的筷子,鬼使神差地,夹起了一块最小的,瘦一点的肉。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默默地,放进了嘴里。 肉,已经有些凉了。 但炖得极烂,几乎是入口即化。 酱油的咸香,冰糖的甜糯,还有大料和料酒混合的浓郁香气,瞬间在她的味蕾上炸开。 一股滚烫的、带着油脂香气的暖流,顺着她的喉咙,缓缓滑入那空虚已久的胃里。 好吃。 真的……很好吃。 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 不是因为愤怒,也不是因为羞辱。 而是一种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巨大的委屈。 她就那么坐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任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一颗一颗地,砸进那盒油光发亮的红烧肉里。 一口,一口。 她机械地,将那混着自己泪水的肉,慢慢地,全部吃了下去。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今天所受的所有委屈、难堪和动摇,连同着这块肉一起,狠狠地咽进肚子里。 第7章 敢动我的女人 那场惊天动地的争吵,像一阵风暴,席卷了军区总医院这片不大不小的天地。 第二天,苏晚晴一走进医院大门,就敏锐地感觉到,气氛不对。 以往那些会主动跟她笑着打招呼的同事,今天看到她,眼神都变得有些躲闪和古怪。 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小护士,一看到她走近,就立刻停止交谈,作鸟兽散。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名为“八卦”的气息。 苏晚晴面沉如水,目不斜视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她知道,他们都在议论什么。 议论她那个当兵的“护妹狂魔”哥哥。 议论她那个传说中一无是处的“街溜子”丈夫。 更议论她,这个被夹在中间,昨天当众失态的“高冷之花”。 “听说了吗?昨天苏医生的办公室,差点打起来!” “可不是嘛!她那个当营长的哥哥,好像是来给她送钱的,结果她那个废物丈夫也来了,两人就吵起来了。” “哎,你说苏医生图什么啊?长得那么漂亮,业务又好,怎么就嫁了那么个人……” “谁知道呢?听说她丈夫昨天还拎了盒红烧肉来,啧啧,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这些话,像一根根看不见的针,细细密密地扎在苏晚晴的心上。 她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埋首于厚厚的病历和医学文献中,试图用工作来麻痹自己。 可她的脑子,却前所未有的混乱。 只要一停下来,昨天那丢人现眼的一幕,就会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回放。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她不后悔把那两个男人都赶了出去。 但她后悔的是,自己竟然……失控了。 这比任何流言蜚语,都让她感到难堪。 …… 临近下班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请进。” 门推开,是和她关系还算不错的小护士刘丽。 刘丽端着一杯热茶,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担忧和八卦。 “苏姐,你……没事吧?” 苏晚晴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摇了摇头:“没事。” “苏姐,你别听外面那些人瞎说。”刘丽将热茶放在她手边,压低声音,一副为她打抱不平的样子,“她们就是嫉妒你!不过话说回来,昨天……昨天那个真是你爱人啊?” 苏晚晴沉默了。 刘丽见她不说话,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其实……我昨天也偷偷看了一眼。他……他长得还挺高的,跟传闻里那种贼眉鼠眼的混混,好像不太一样啊……” 苏晚晴的心,没来由地一跳。 “而且,苏姐,”刘丽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羡慕,“他真的给你买了一整盒红烧肉啊?我闻着那味儿,香得哟……我对象要是能给我买半盒,我做梦都能笑醒!” 听着这些话,苏晚晴的心里,五味杂陈。 她端起那杯热茶,却没有喝,只是用手捧着,感受着那点微不足道的暖意。 夜幕,降临了。 苏晚晴是最后一个离开住院部的。 她故意拖延了时间,就是想避开所有人。 深秋的夜晚,寒风萧瑟。 从医院大门出来,有一段路,路灯很暗,平日里总是黑漆漆的。 苏晚晴裹紧了身上的外衣,低着头,快步走着。 心里空落落的。 她不知道,回家之后,该如何面对那个男人。 是继续冷战?还是…… 就在她走到那段最黑暗的路段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紧接着,几个流里流气的口哨声响了起来。 “哟,小妞,这么晚下班啊?” “一个人?要不要哥哥们送你回家啊?” 苏晚晴心里一紧! 她猛地转过身,只见三个穿着喇叭裤、留着长头发的小青年,正一脸不怀好意地,将她围在了中间。 是附近有名的地痞流氓! 苏晚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挎包紧紧地抱在胸前,冷声道:“你们想干什么?让开!” “干什么?嘿嘿……”为首的卷毛淫笑一声,“妹妹,别那么大火气嘛。哥几个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说着,一只脏手,就朝着苏晚晴的脸摸了过来! 苏晚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厉声喝道:“走开!再不走我喊人了!” “喊啊!”卷毛有恃无恐地笑道,“你尽管喊!你看这黑灯瞎火的,谁能听得见?就算听见了,谁又敢来管闲事?” 苏晚晴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她知道,卷毛说的是事实。 就在她绝望之际,一道低沉的、仿佛从地狱里传来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卷毛的身后响了起来。 “我敢。” 那声音,冰冷,沙哑,充满了暴戾之气。 三个流氓浑身一震,猛地回过头。 只见路边的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人手里,竟然拎着半块板砖! “林……林文鼎?!” 卷毛看清来人的脸,先是一愣,随即像是看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狂笑起来。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林哥啊!怎么着,你也想来跟哥哥们交个朋友?” 他们这群人,以前跟林文鼎也算“认识”,知道他就是个能吹牛、爱打架,但实际上没什么真本事的街溜子。 林文鼎没有说话。 他只是将手里的板砖,在另一只手的手心上,轻轻地、有节奏地拍打着。 “砰,砰,砰。” 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像重锤一样,敲在人的心脏上。 他的眼神,黑得吓人,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狼,死死地锁定着那个刚才伸手企图触摸苏晚晴的卷毛。 “我刚才好像……看见你伸了手?”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卷毛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是又怎么样?”卷毛仗着人多,色厉内荏地吼道,“林文鼎,我劝你别多管闲事!这妞……” 他的话还没说完! 林文鼎动了! 他就像一张被拉满的弓,瞬间爆发! 整个人如同一头下山的猛虎,朝着卷毛直扑过去! 卷毛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弹簧刀,“噌”地一声弹了出来! “操!你找死!” 刀光,在昏暗的路灯下,划出一道森白的亮光! 苏晚晴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小心!”她失声尖叫! 然而,林文鼎的速度,比那刀光更快! 他侧身,以一个刁钻的角度,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刀!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板砖,带着呼啸的风声,以一种简单、粗暴、却又无比有效的方式,狠狠地,砸在了卷毛握刀的手腕上!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啊——!!!” 卷毛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手里的弹簧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整个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一招! 仅仅一招,就废了对方的武器和一只手! 剩下两个流氓,彻底看傻了! 这……这他妈还是那个他们认识的林文鼎吗?! 这狠辣的眼神,这快如闪电的身手,这毫不留情、招招致命的打法,简直就是个从战场上下来的杀神! “一起上!弄死他!” 短暂的震惊之后,是无边的恐惧和愤怒! 另外两个流氓嘶吼着,一左一右,朝着林文鼎包抄过来! 林文鼎冷哼一声,将手里的半块板砖往地上一扔,发出一声闷响。 他赤手空拳,不退反进! 左边那人一脚踹来,林文鼎不闪不避,硬是用胳膊扛了一下! 剧痛传来,但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借着这股力道,欺身而进,一记凶狠的肘击,狠狠地砸在了对方的肋下! “砰!” 那人闷哼一声,像只被煮熟的大虾,瞬间弓起了腰,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而此时,右边那人的拳头,也到了! 林文鼎转身,已是来不及! 他只能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格挡。 “砰!” 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小臂上,火辣辣的疼痛瞬间传来。 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眼中凶光更盛! 他硬扛着这一拳,另一只手如同铁钳,一把掐住了对方的脖子,猛地往下一按! 同时,他的膝盖,狠狠地向上提起! “咚!” 一声比刚才所有声音都沉闷的巨响! 那个流氓的脸,和林文鼎的膝盖,来了一次最亲密的接触! 鼻血,瞬间喷涌而出! 那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白眼一翻,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不到三十秒。 三个手持凶器的流氓,全部倒地! 整个世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中,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那几个流氓痛苦的呻吟。 林文鼎站在一片狼藉之中,胸口微微起伏。 他看都没看地上那几人一眼,而是缓缓转过身,看向那个早已吓得脸色惨白,呆立在原地的苏晚晴。 他走到她面前,那双刚刚还充满了嗜血杀意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紧张和关切。 他抬起手,想碰碰她,却又看到自己手上沾了灰尘,停在了半空。 “吓着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也有些喘。 苏晚晴呆呆地看着他。 看着他那因为打斗而有些凌乱的头发,看着他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看着他那只用来格挡拳头而微微红肿、蹭破了皮的小臂…… 一股前所未有的、极其强烈的、混杂着恐惧、后怕和一种名为“安全感”的奇异暖流,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心理防线。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不成样子。 林文鼎看着她那副受惊小鹿般的模样,心疼得不行。 他咧嘴一笑,那笑容在路灯下,显得有些疲惫,却又异常的温柔。 “看你这么晚没回家,” “我来接你。” 第8章 我这可是工伤 “我来接你。”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配上林文鼎那带着疲惫却异常温柔的笑容,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苏晚晴的心里,激起了从未有过的涟漪。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 地上,还躺着三个痛苦呻吟、人事不省的流氓。 空气中,还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暴戾之气。 可站在这一片狼藉中央的他,眼神里却没有了丝毫的狠戾,只剩下满满的、毫不掩饰的关切。 那双眼睛,像一团温暖的火,将她从刚才那刺骨的恐惧和冰冷中,一点一点地拉了出来。 昨天,在办公室,她把他和哥哥一起赶了出去。 她以为,他会生气,会像以前一样,跟她冷战,甚至摔门而出,好几天不回家。 可他没有。 他不仅没有生气,还在她最晚、最孤单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这里。 出现在了她最需要保护的时刻。 苏晚晴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那层包裹了她二十多年的、坚硬冰冷的“理智”外壳,在这一刻,“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无法愈合的缝隙。 “你……你的手!” 她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林文鼎那只用来格挡拳头的小臂上。 那里,一片红肿,手肘的位置,还蹭破了一大块皮,殷红的血珠,正从伤口里缓缓渗出,和灰尘混在一起,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没事。”林文鼎浑不在意地甩了甩手,龇牙咧嘴地抽了口凉气,“一点皮外伤。” 他说得轻松,可苏晚晴却看得心头一紧。 她是医生,她比谁都清楚,这种伤口,看着不大,但疼起来,绝对钻心。 “还说没事!” 苏晚晴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和嗔怪! 她也顾不上害怕了,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林文鼎的手臂。 当她那冰凉柔软的指尖,触碰到他那滚烫的、带着伤口的皮肤时,林文鼎的身体,猛地一僵。 一股奇异的电流,从手臂上的接触点,瞬间传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她第一次……主动触碰他。 “回家!” 苏晚晴不由分说,拉着他,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她甚至没再看地上那几个流氓一眼。 因为此刻,她的心里,眼里,只有这个男人,和他手臂上那道为她而留下的伤。 …… 回到那个冰冷的小屋。 苏晚晴一言不发,先是点上了煤油灯,然后径直走到自己的那个小皮箱前,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印着红十字的急救药箱。 她打开药箱,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碘酒、纱布、棉签、红药水……各种专业的医疗用品。 “坐下。” 她指了指桌边的椅子,语气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和威严。 林文鼎乖乖地坐下。 他看着苏晚晴拧着秀眉,用镊子夹着棉球,沾上碘酒,小心翼翼地为他清洗伤口,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又暖又软。 碘酒,触碰到伤口,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林文鼎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苏晚晴的动作,立刻变得更轻了。 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中的神色。昏黄的灯光,洒在她专注的侧脸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这一刻的她,没有了白天的清冷,也没有了面对流氓时的惊慌,只有一个医生,对自己病人的专注和……心疼。 空气,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一股微妙的、从未有过的暧昧气息,在两人之间,悄然弥漫。 林文鼎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闻着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雪花膏混合着药水的气味,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他忍不住,用那副他最擅长的、玩世不恭的痞笑,打破了这份寂静。 “老婆!” 他故意换了个称呼,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小石子,准确地投进了苏晚晴的心湖。 苏晚晴包扎纱布的手,猛地一僵! 她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升起一抹动人的红晕,一直蔓延到雪白的耳根。 她抬起头,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带着一丝羞恼和慌乱,瞪了他一眼。 “别乱叫!” “怎么是乱叫呢?咱俩领了证,你就是我老婆。”林文鼎咧嘴一笑,理直气壮。 “在外面……不行!”苏晚晴咬着嘴唇,强行辩解,“在家里……也不行!” 她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的拒绝太过生硬,又找了个理由,补充道:“你现在是病人,我是医生。叫我苏医生。” 这副明明心里慌乱,却还要强装镇定的模样,看得林文鼎心里痒痒的。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逗她道:“苏医生,我这可是工伤,为你受的伤。这次……总该心疼我了吧?” 苏晚晴被他这声“苏医生”叫得更是面红耳赤。 她手里的棉球,差点掉在地上。 换做以前,她一定会冷冷地斥责他“无聊”,或者“油嘴滑舌”。 可这一次,她没有。 她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低着头,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飞快地说道: “……下次,别这么莽撞了。” 说完,她像是完成了什么了不得的任务,迅速打好结,然后逃也似的,转身就走,连看都不敢再看林文鼎一眼。 她只留给林文鼎一个背影,和一个通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的耳朵。 林文鼎看着自己手臂上那个包扎得整整齐齐的蝴蝶结,又看了看那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他脸上的痞笑,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发自内心的、温柔而又满足的笑容。 他知道。 这座冰山,真的,开始融化了。 第9章 岳父是个大靠山 第二天,林文鼎醒来时,天刚蒙蒙亮。 他睁开眼,就看到苏晚晴已经穿戴整齐,正准备出门。她似乎也察觉到了林文鼎已经醒了,开门的动作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故作平淡的语气,冷冷地说道: “今天医院有紧急会诊,我要早点走。早饭在桌上,你自己热一下。” 说完,她便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像是在躲避什么。 林文鼎看着那个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他坐起身,看到桌上,放着两个白面馒头,和一小碟咸菜。 很简单,却是一个妻子,该为丈夫准备的早餐。 这个冰冷的、像旅馆一样的家,似乎……终于开始有了一点烟火气。 …… 啃着还有些温热的馒头,林文鼎的心里,却异常的平静和满足。 昨天那场恶斗,让他深刻地意识到,在这个年代,想安安稳稳地赚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苏家,尤其是苏正国这座“靠山”,是他现阶段唯一能仰仗的无形资产。 昨天,苏晚晴态度的松动,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他必须趁热打铁,将这层关系,彻底稳固下来。 他将家里那点钱仔细数了数,揣进兜里,直奔百货大楼。 他记得,原主的记忆里,苏晚晴无意中提过一句,说她父亲苏正国,看着是个严肃的老军人,私下里却有个不为人知的爱好——爱吃甜食。尤其是一种叫“奶皮子”的蒙氏点心。 这东西,金贵,难买,还需要专门的票。 林文鼎花了一上午的时间,跑了好几个地方,最后在鸽子市一个老票贩子手里,用比市价高出不少的价钱,换来了几张点心票。 他拿着票,又赶到国营食品厂的门市部,排了长长的队,终于买到了半斤奶皮子,和一斤水果糖。 然后,他拎着这点不算贵重,却极其用心的礼物,再次来到了军区总医院。 …… 当林文鼎推开病房门的时候,苏正国正由护士扶着,在房间里慢慢地踱步。 看到林文鼎进来,老人家的脸上,露出了真切的笑容。 “文鼎啊,又来看我了?” “爸。”林文鼎笑着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先是打开了那包装着水果糖的纸包,“知道您爱吃甜的,给您买了点糖。” 然后,他又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另一个用油纸包着的,更为精致的小包。 一股浓郁的奶香味,瞬间在病房里弥漫开来。 “这是……奶皮子?!” 苏正国看清那黄澄澄、带着焦香的点心时,眼睛瞬间就亮了!那副惊喜的模样,像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他有多久没吃过这东西了?连他自己都快忘了! 他诧异地看着林文鼎:“这东西不好买,你是怎么……” “爸,您别管我怎么弄到的。”林文鼎笑着拿起一块递过去,“您尝尝,看还是不是那个味儿。” 爸。”林文鼎笑着把水果糖放在桌面上,“看你气色好多了,就下地走了。” “是啊,多亏了晚晴照顾得好。”苏正国欣慰地说道,随即,他的眼神,凸显了林文鼎那只缠着纱布的手臂上,眉头一皱,“你这手……是怎么回事?跟人打架了?” 作为老军人,他一眼就察觉到了那不是普通的磕碰伤。 林文鼎还没有得到及回答。 一个清冷的声音,就从门口传了过来。 “他跟人打架了。” 苏晚晴端着一个药盘走了进来。当她看到父亲手里那块奶皮子,又看到桌上的水果糖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父亲爱吃甜食这个秘密,连大哥苏振华都不知道,只有她这个细心的女儿才清楚。 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她看了一眼林文鼎,眼神有些复杂,然后对苏正国解释道: “是昨天晚上,我们回家的时候,遇到了几个小流氓。他为了……保护我,才受的伤。” 当“我们”和“保护我”这几个字,从苏晚晴那清冷的嘴里说出来时。 不仅是苏正国,连林文鼎自己,都愣了一下。 “好!好小子!”苏正国猛地一拍巴掌,声音洪亮,“是条汉子!像你爹!” 他走上前,用力地拍了拍林文鼎没受伤的那个肩膀,眼中满是欣赏。 “一个男人,要是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那就算天大的本事,也是个废物!” “听见没?你媳妇儿,这是心疼你了!” 看着女儿那副落荒而逃的模样,苏正国笑得更开心了。 他拉着林文鼎,在床边坐下,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变得郑重起来。 他拿起一块奶皮子,慢慢地咀嚼着,眼神却飘向了窗外,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文鼎啊,”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沧桑和愧疚,“其实,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也对不住晚晴。” “你爹……老林,当年在战场上,我们俩是过命的交情。那时候,你还没出生,晚晴也还在她娘肚子里。老林就开玩笑,说要是生个小子,就跟我家结个娃娃亲。” “我当时也笑着答应了。谁能想到,一语成谶……” 老人的眼眶,红了。 “后来,为了救我,他牺牲了。临走前,就拉着我的手,念叨着这件事。” “我苏正国,欠他一条命。他临终前托付的事,我不能不办。” “我知道,现在不兴这个了,对你们年轻人不公平。可我……我不能对我牺牲的兄弟,言而无信啊!” 他转过头,紧紧地抓住林文鼎的手,那双苍老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文鼎,我知道你以前……是胡闹了些。” “但现在,你既然已经和晚晴结了婚,我希望你,能真正地,像个男人一样,撑起这个家。” “好好对晚晴,别让我,也别让你牺牲的爹……失望。” 第10章 目标:电子表 苏正国那番饱含负罪与托付的话,就像一块沉甸甸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了林文鼎的心上。 “我会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我一定会干出一番事业来,让我爸在天有灵能看到,也让你们老人家亲眼见证——你们当年的决定,没有错!” …… 林文鼎从病房里出来时,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一出门,就看见苏晚晴正靠在不远处的走廊墙壁上,似乎在等他。 她的手中,还拿着刚刚换下的药盘。 “要下班了?”林文鼎主动开口活跃气氛,声音比以往温和了许多。 “嗯。”苏晚晴点了点头,她似乎想问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轻声问道,“我爸……跟你说话了?” 她刚才在门口,隐约听见了父亲那带着哭腔、格外激动的声音。 “没什么。”林文鼎看着她,笑了笑,“就聊了聊我爸的事。他让你别担心,好好工作,按时吃饭。” 他没有将那份沉重的过去直接告诉她。 有些担子,男人来扛就够了。 苏晚晴看着他那双带着暖意的眼睛,心里那点零星的疑虑,也烟消云散了。 她“嗯”了一声,没有再追问。 两人并肩而行,默默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这一次,他们之间不再是上次那般隔着楚河汉界的疏离。 相反,有一种……能清晰感觉到彼此呼吸与心跳的距离。 沉默,不再尴尬。 而是一种无需言语、正在悄然发酵的默契。 走到胡同口,路过那家熟悉的国营饭店时,林文鼎突然停下了脚步。 “累了一天,别做饭了。”他指着饭店里透出的灯光和飘出的菜香,提议道,“今天我请客,咱们俩下馆子,吃顿好的。” 苏晚晴愣了一下,随即几乎是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不行。” 她的声音很轻,却格外坚定。 “别乱花钱。”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连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话: “……你挣钱也不容易,今天我下厨吧。” 说完,她似乎也觉得这话过于“亲密”,脸颊微微一热,便低着头快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林文鼎站在原地,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先是一愣,随即一股比吃了红烧肉还暖的热流,瞬间涌遍了全身。 她……居然开始心疼他挣的钱了? 他忍不住咧开嘴,无声地笑起来,快步跟了上去。 回到家,苏晚晴放下东西,系上了围裙。 “家里还有点白菜和土豆,我再切点剩下的腊肉,炒两个菜。”她一边说,一边开始淘米。 “我来吧!”林文鼎猛地卷起袖子,抢着要去生火。 “你……你会吗?”苏晚晴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学学就会了。”林文鼎咧嘴一笑,“总不能天天让你这个做大事的苏医生,回来还伺候我这个闲人吧?” 那个狭小、只能容纳一个灶台的空间里,两人第一次挨得那么近。 林文鼎显然不常干这些活,拉风箱的动作又笨又滑稽——不是用力过猛把灶膛里的火星吹得到处都是,就是力气太小半天点不着火,惹得苏晚晴一阵心惊肉跳,却又忍不住想笑。 “你让开,我来!”她终于看不下去了。 “不行,说好了我来!”林文鼎却异常固执。 最终,变成了她在旁边指挥,他手忙脚乱地执行。 “火太大了!往外抽一点!” “哎呀!柴加多了!” “递块抹布给我,油溅出来了!” 他生火,她掌勺;他举托盘,她切菜。 指尖偶尔相触,便迅速分开。 谁都没有多说话,只有炉火“噼啪”作响,锅碗瓢盆叮当作响,还有菜下热油锅时“滋啦”一声,升腾起满是人间烟火气的香气。 一个多小时后,一盘腊肉炒白菜、一盘醋溜土豆丝、一碗紫菜蛋花汤,再加上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被整整齐齐地摆在了桌面上。 两菜一汤,对于这个清贫的小家来说,已经足够丰盛。 屋子里的灯光昏黄且温暖,两人相对而坐,安静地吃着饭。 林文鼎吃得狼吞虎咽,苏晚晴则吃得斯文。 她看着对面连吃饭都透着股满足劲儿的男人,看着桌上这桌由两人合力完成的饭菜,一种陌生的、名为“过日子”的感觉,第一次在她心里清晰地浮现出来。 …… 吃完饭,林文鼎主动收拾了碗筷。 等他擦干手从灶台边回来时,却看到苏晚晴正坐在桌前,将一个小布包推到了他面前。 林文鼎一愣:“这是什么?” “你之前给我的钱和票。”苏晚晴低着头,没有看他,“我今天发了工资,生活费够用。这些……你还是自己拿着吧。” 林文鼎看着那个布包,没有动。 “拿着这个做什么?” 苏晚晴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最终,她抬起头,那双清亮的眸子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看着他: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与……信任。 “只要……别走歪路就行。” 她没有说“别投机倒把”,而是换了一种更委婉、也更能表达内心真实想法的说法。她不再质疑他挣钱的能力,只是担心他这个人。 林文鼎的心,被这句话狠狠撞了一下。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看着她清澈见底的眼睛里倒映出的自己,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暖流瞬间席卷了整个胸腔。 这比他挣到一百块钱、比得到苏正国的认可,都更让他动容! 这是苏晚晴第一次,真正以妻子的身份支持他。 “好。”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将布包收了回来。 打开布包,里面是他前几天给她的钱和工业券。 他将这些钱和票,连同自己口袋里剩下的“本金”,全都倒在了桌上,仔细清点了一遍。 除去这几天买衣服、买菜、买红烧肉的花销,他现在手里一共还剩下七十多块现金和十二张工业券。 这是他全部的家当,也是他即将开启的新事业的……第一笔启动资金。 他坐在桌前,将钱和票在桌上一一摆开,眼神也从刚才的温和,瞬间变得专注而锐利。 家里的“冰山”已然开始融化,外面的世界,才是他真正要征服的战场。 这点钱,还远远不够。 他需要一个投入小、利润高、回款快的爆款产品,来完成资本的二次飞跃! 这个产品是什么? 林文鼎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三个字—— 电子表! 第11章 处理旧机器 林文鼎的脑海中,穿越前的记忆碎片清晰浮现 —— 他分明记得这个年代的物价奇迹。一块从南方经特殊渠道走私进来的普通电子表,在鹏城那边的拿货价,可能只要几块钱一只! 可一旦通过各种渠道辗转运到北方,摆进国营商店的橱窗,摇身一变,就能卖到三十、甚至四十块的天价! 中间这十多倍的暴利,足以让任何人疯狂! 林文鼎的心,瞬间就热了起来。 他要做,就做最大的倒爷!直接杀到南方去,从源头拿货,把所有利润都攥在自己手里! 去南方!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在他心里疯狂生根发芽!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他在心里粗略算了一笔账:路费、住宿、活动经费,再加上第一批进货的本金,手里至少需要三百块,才能启动这个 “南下计划”! 可现在,他全部身家加起来还不到一百块,还差两百多的巨大缺口! 林文鼎看着桌上那点可怜的启动资金,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他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在本地再狠狠捞上一笔! 但这一次,他不想再像以前那样,靠倒卖零散票据赚辛苦钱 —— 那种方式来钱太慢,也太惹眼。 他需要一个更稳、更准、更狠的切入点!一个能一次性解决所有资金问题的机会! 可机会在哪儿呢? 林文鼎陷入了沉思。 …… 第二天一大早,林文鼎揣着两包 “大前门”,直奔城南的一个大杂院。 他要找一个人 —— 发小刘伟,外号 “刘缺德”。 这小子跟他一样,从小就是不爱读书的混子,初中没毕业就托关系进了红星棉纺厂当学徒。因为手脚不干净,总爱从厂里顺点螺丝、扳手之类的小零件出来卖,没少挨揍,才落了 “缺德” 这个外号。 在别人眼里,刘缺德是不务正业的臭流氓;但在林文鼎眼里,他却是个潜在的、极其重要的 “信息源”。 在一间嘈杂的小饭馆里,林文鼎用一盘花生米和二两白酒,就撬开了刘缺德的话匣子。 “鼎子,你可算想起兄弟我了!” 刘缺德喝得满脸通红,大着舌头抱怨,“你现在可是出息了,娶了那么个仙女似的媳妇儿,就把兄弟们都给忘了!” “哪能啊。” 林文鼎笑着给他满上酒,“这不刚安顿下来,就找你喝酒了嘛。怎么样,厂里最近还行?” “别提了!” 一说起厂里,刘缺德就满腹牢骚,“忙得跟孙子似的!他妈的,德国佬那边来消息了,说咱们厂里订的那批新机器,下个月就要到了!现在车间天天开会,研究怎么腾地方、怎么处理那批老掉牙的旧机器呢!” 德国佬?新机器?处理旧机器?! 林文鼎端着酒杯的手猛地一顿,心脏在这一瞬间 “砰砰” 狂跳! 他强压下内心的狂喜,装作不经意地问:“旧机器?你们厂里那批‘飞人’牌的,不是还好好的吗?我记得前两年还评过劳模机型呢。” “好个屁!” 刘缺德啐了一口,“跟德国佬那全自动的比起来,就是一堆废铁!厂领导说了,那批旧机器都用了快十年,该报废了,到时候拉去废品站,当废铁称斤卖!” 当废铁卖?! 林文鼎的脑子里 “嗡” 的一声,仿佛有惊雷炸响! 一台功能完好、只是被淘汰的 “飞人” 牌缝纫机,当废铁卖撑死也就三五块钱;可要是清理干净、修补一下,再卖给那些求一台缝纫机而不得的普通家庭 —— 那至少能卖到七八十,甚至上百块! 这中间的利润,比电子表还他妈的暴利! “缺德,” 林文鼎放下酒杯,眼神灼灼地看着他,“这批旧机器有多少台?” “百十来台吧,具体数我也不知道。” 刘缺德打了个酒嗝。 “处理的时候,普通人能买吗?” “想屁吃呢!” 刘缺德嗤笑一声,“那都是国有资产!就算当废铁卖,也得有专门单位来回收,手续严着呢!普通人别说买了,你多看一眼都算你偷窃国家财产!” 林文鼎沉默了。 刘缺德说的是事实 —— 这块肥肉就摆在眼前,香气扑鼻,可周围却围满了带电的铁丝网,想吃到嘴里难如登天。 但林文鼎的眼中,非但没有丝毫退缩,反而燃起了前所未有的熊熊烈火! 越是难啃的骨头,啃下来才越香! 他拍了拍刘缺德的肩膀,将剩下的大半包 “大前门” 都塞给他,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 “兄弟,帮我个忙。” “帮我盯死这批机器 —— 什么时候处理、谁来处理、怎么处理…… 所有细节,我都要知道。” “事成了,” 林文鼎看着刘缺德那双色眯眯的小眼睛,神秘一笑,抛出了无法抗拒的诱饵,“哥别的本事没有,但你嫂子在军区总医院上班,你知道吧?” 刘缺德的眼睛瞬间亮了! 军区总医院!那里的女护士一个个盘靓条顺,是多少像他们这样的厂里小工梦寐以求的对象啊! “鼎…… 鼎哥,你…… 你啥意思?” 刘缺德的酒瞬间醒了大半,说话都结巴了。 林文鼎笑了:“你嫂子科里正好有个刚来的小护士,长得那叫一个水灵。你要是帮哥办好这事……” 他凑到刘缺德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让你嫂子给你们俩牵个线,成不成,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另外,东来顺的涮羊肉,我请你吃个够!” 漂亮的护士对象!管够的涮羊肉! 刘缺德的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脸上的表情从猥琐变成了前所未有的坚定:“鼎哥!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第12章 洗心革面,好好干活 和刘缺德搭上线后,林文鼎的心彻底被那一百多台即将淘汰的旧缝纫机拴住了。 他清楚,这是一座金矿!一座能让他完成原始积累、一步登天的巨大金矿! 可这块肥肉,被“国有资产”这层最坚硬的外壳裹着。想要吃到嘴,光靠刘缺德一个“内应”远远不够。 他必须亲自下场,回到那个他曾经最厌恶的地方:红星棉纺厂。 只有重新成为厂里的一员,他才有机会近距离观察,找到能撬开这层硬壳的缝隙。 但缝纫机的事急不得。刘缺德还需时间打探更具体的消息,而他自己,要利用这段时间办件更重要的事,为南下铺路! 接下来几天,林文鼎像个真正的幽灵,彻底从街坊邻居的视线里消失了。他没再去鸽子市,也没再去工厂家属院,每天起早贪黑,骑着辆破自行车穿梭在京城的各个角落。 他去火车站,跟跑长途的司机、列车员套近乎,用几根烟摸清了南下火车的时刻表、票价,以及最重要的:如何避开检查、将“货”安全带回来的窍门。 他又去了几个归国华侨和港澳同胞的聚居区,不与人搭讪,只在附近小茶馆坐着,竖着耳朵听人聊天。从他们半咸不淡的普通话里,捕捉到几个关键地名和黑“沙头角”“中英街”“拿货”“交水费”……这些,都是未来他在鹏城闯荡的“通关密码”! 经过几天精心“调研”,一张从京城到鹏城、再从鹏城安全返回的“财富地图”,已在林文鼎脑海里清晰构建完成。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钱! 而要筹到这笔钱,他必须先解决眼下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 这天一早,林文鼎久违地踏进了自己单位的大门。 原主本就是红星棉纺厂的学徒工,只不过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子。按厂里规定,婚假只有三天,可他林文鼎从结婚到现在,已在外面晃悠了快半个月。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往小了说,是无故旷工;往大了说,就是无组织无纪律,足以直接开除! 想要保住这个“铁饭碗”,为后续计划留条后路,他必须先搞定一个人——厂工会主席,王大海。 王主席是个笑面虎,官不大但管得宽,厂里大小人事他都能插上一脚。 林文鼎来到工会办公室门口,深吸一口气,脸上立刻堆起最谦卑、最热情的笑容:“王主席!忙着呢?” 王大海正戴老花镜看报纸,闻声抬眼,见是林文鼎,胖脸上没什么表情:“哟,这不是林文鼎嘛。怎么着,结完婚,想起厂里还有你这个人了?”语气里带着丝不冷不热的敲打。 “瞧您说的!”林文鼎连忙上前,双手将一整条崭新的“大前门”香烟恭恭敬敬放在王大海办公桌上,“主席,这不是家里事儿多嘛。您知道,我岳父,就是苏师长,身体一直不好。我刚结完婚,总得在老丈人面前好好表现表现,天天医院、家里两头跑,忙得脚不沾地。这不刚抽出空,就立马来跟您销假了!” 这番话滴水不漏:既解释了旷工是为照顾老丈人,又不动声色抬出了苏师长的名头。 王大海眼皮跳了一下,目光落在那条包装精美的“大前门”上,又琢磨着“苏师长”三个字的分量,脸上线条明显柔和下来:“嗯……小林啊,”他清了清嗓子,拿起烟随手塞进抽屉,语气也变得语重心长,“有孝心是好事,但工作也不能落下。年轻人,还是要以事业为重。” “是是是!主席您教训的是!我明天,不,我今天下午就回车间报到!”林文鼎立刻表态。 王大海满意点头,一场危机眼看要被一条烟和一番话轻松化解。 然而,就在这时—— 办公室的门“砰”地被猛地推开:“王主席!您可得给我评评理!” 一个穿蓝色工装、满脸横肉、嗓门洪亮的胖子怒气冲冲闯进来,正是林文鼎所在三车间的主任,李爱国! 李爱国一进门就看见站在办公桌前的林文鼎,小眼睛里瞬间喷出火:“好啊!林文鼎!你怎么在这儿?你还敢回来?!” 他指着林文鼎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你眼里还有没有厂纪厂规?结婚请了三天假,你给我旷了半个月工!你还想不想干了?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我现在就写报告,全厂通报批评!扣你三个月工资!让你小子知道什么叫规矩!” 面对李爱国狂风暴雨般的指责,林文鼎非但没怕,眼中反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没理会暴跳如雷的李爱国,转身一脸“委屈”与“愧疚”地看着王大海:“王主席,您看这……李主任说得对,这事确实是我的错,我认罚!” 这副“低头认罪”的态度,让李爱国都愣了一下,准备好的后半截骂词硬生生憋了回去。 王大海皱了皱眉,看了眼李爱国,又看向林文鼎,开口打圆场:“行了行了,爱国,多大点事,至于吗?小林刚结婚,家里事多,又是头一回,年轻人,给他个机会。” 他刚收了林文鼎的烟,又卖了“苏师长”面子,自然要保人。 “给他机会?!”李爱国一听更来劲了,“王主席,您不能这么护着他!咱们厂的规矩不能破!今天要是就这么算了,以后人人都学他,车间还怎么管?生产任务谁来完成?!” 他摆出公事公办、铁面无私的架势。 林文鼎看着他这模样,心里冷笑。他清楚,李爱国不是真为“规矩”,而是想借题发挥,在王大海面前显自己的“威信”。 “李主任,”林文鼎忽然开口,语气无比诚恳,“您别生气,我知道错了。通报批评、扣工资,我都认!我只有一个请求。” 他深深鞠了一躬:“您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回车间!我保证,从今天起洗心革面,好好干活!” 顿了顿,他话锋一转:“而且……我听说,咱们车间最近要处理一批旧缝纫机?那活儿又脏又累,肯定没人愿意干。您要是让我回去,那批机器的清理、搬运、登记……所有脏活累活,我一个人全包了!” 第13章 军令状 此话一出,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李爱国的眼睛猛地瞪大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文鼎,仿佛不认识他一样。 处理那批旧机器,确实是最近车间里最头疼的事。 上百台油污满身的旧缝纫机,又重又占地方,光是把它们从车间搬出来再拉到仓库,就是个天大的工程。 车间里的老师傅个个都被当爷一样供着,谁肯干这种粗活?年轻的学徒工又都油滑得很,一听要干这个,个个都找借口躲着。 他正愁找不到人手,没想到林文鼎这个刺头,竟然主动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揽了过去?!这小子是傻了还是疯了? “你……你说的是真的?”李爱国的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当然是真的!”林文鼎拍着胸脯,一脸“憨厚”与“悔改”,“李主任,您就看我表现!我保证把这事儿给您办得妥妥帖帖,绝不给您添一点麻烦!” “而且,”他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处理机器的时候,那些废铁、零件什么的,肯定能剩下不少。到时候……” 他冲着李爱国挤了挤眼睛,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 李爱国的心猛地一跳!他瞬间就明白了林文鼎的“潜台词”——处理国有资产,这里面的油水可大可小!那些废铜烂铁随便卖卖,都够他和手下几个亲信搓一顿好的了!这小子,不仅主动干活,还这么“上道”! 李爱国的脸色瞬间由阴转晴。他看着林文鼎,眼神里哪里还有半点愤怒,简直像在看一个懂事的亲侄子。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转头对王大海说:“王主席,您看,既然小林同志认识到错误的态度这么诚恳,又有这般为集体奉献的精神……我看,这次就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通报批评,我看就算了!”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王大海,此刻才慢悠悠地开口。他那双老花镜后的小眼睛深深地看了林文鼎一眼——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啊。三言两语、一根烟,再画个饼,就把李爱国这个茅坑里的石头哄得服服帖帖。 “爱国啊,”王大海的语气不紧不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既然小林有这个心,咱们做领导的,就得支持嘛。” 他敲了敲桌子,一锤定音,“我看这样,这事就成立一个‘缝纫机报废处理小组’。你是车间主任,名义上当总负责人,挂个名就行,具体的事不用你操心。” 这话既给了李爱国面子,又把他从具体事务中摘了出去。李爱国立刻点头哈腰:“全听主席您的安排!” 王大海的目光再次落在林文鼎身上,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至于这个小组,我看就由你林文鼎来当组长。” “组长?!”李爱国一愣,林文鼎也有些意外。 “不过,”王大海话锋一转,“光杆司令可干不成事。这活儿又脏又累,你一个人肯定不行。” 他没有像常规那样直接指派人手,反而将了林文鼎一军,“我给你个权力,除了你之外,你可以在全厂学徒工里自己再挑两个人当帮手。 但是,”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我可不帮你出面。能不能说动别人跟着你干这苦差事,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这一手玩得极高!不仅是在考验林文鼎的办事能力,更是在考验他的人际手腕和“领导力”——要是他连两个帮手都找不到,那这个“组长”的任命,也就成了笑话! “怎么样,小子?”王大海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问,“还敢接这个活儿吗?” 林文鼎听得心头一震,但脸上没有丝毫退缩。 他知道,这是王大海在给他机会,也是在给他压力!这番安排简直天衣无缝:既给了李爱国这个车间主任“总负责人”的名头,又把他这个实际干活的人名正言顺地安插了进去! “行!我没问题!全听主席您的安排!”他挺直腰杆,声音洪亮地回答。 “不过,”王大海话锋一转,表情变得严肃,“小林,这件事可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他摘下老花镜,用手指点了点桌面,“处理国有资产,流程很严格。” “首先,你们小组得负责把那一百多台旧机器从生产线上清理、搬运下来,再统一清洁、登记造册——这活儿可不轻松。” “然后,厂里会组建技术小组,对每一台机器进行鉴定,确认它们是否真的符合报废标准,比如是否超过使用年限、有无严重锈损、技术是否已被淘汰。每一台都要填写一张《固定资产报废申请表》。” “最后,这些申请表还要逐级向上申报审批。咱们厂里的规定是,单台机器账面原价低于五千块,厂长就能批;超过五千块,就得报到上面的工业局核准。” 王大海看着林文鼎,眼神变得锐利:“这一套流程走下来,前前后后没个把月根本下不来。中间但凡出一点岔子,你这个组长可是要担责任的。”他这是在敲打,也是在考验。 “怎么样,小子?”王大海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问,“听完这些,还敢接这个活儿吗?” 林文鼎听得心头一震!他没想到这里面竟有这么多门道,但脸上没有丝毫退缩。他知道,这是王大海在给他机会,也是在给他压力! 他上前一步,挺直腰杆,声音洪亮地说:“王主席,我敢!我不仅敢接,还能在这儿给您立个军令状!您和李主任就把心放肚子里,这事我要是办砸了,不用厂里开除,我自己卷铺盖滚蛋!” 他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王大海闻言,和李爱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震惊——这小子,有魄力! 王大海沉默片刻,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好!有志气!”。 他猛地一拍桌子,“我今天就准了你这个军令状!只要你把这活儿干漂亮了,我亲自去跟厂长说,不仅给你转正,还给你提个小组长当当!” 第14章 三车间的“卧龙凤雏” 从工会办公室出来,李爱国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他亲热地搂着林文鼎的肩膀,活像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小林啊,刚才在主席面前,我那是演戏!不敲打敲打你,主席那关不好过嘛!” “你放心,以后在车间,我罩着你!” “那个什么处理小组,主席既然让你当组长,你就放手去干!有什么需要,随时来找我!” 林文鼎脸上堆着笑,连连点头称是。 可当他转过身,独自走向三车间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冷了下来。 他的眼中,闪烁着猎人般的精光。 组长,军令状,挑两个帮手…… 王大海这个老狐狸,看似给了他天大的好处,实则一步一个坑,招招都在考验他。 现在,他面临的第一个考验,就是去哪儿找那两个肯跟着他跳进这个“粪坑”的倒霉蛋。 …… 三车间,是全厂最脏最累的车间之一。 终日弥漫着刺鼻的机油味,机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林文鼎一走进车间,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哟,这不是林哥吗?舍得回来了?” “听说娶了个仙女嫂子,也不给兄弟们开开眼?” 几个年轻的学徒工,嬉皮笑脸地围了上来。 他们看林文鼎的眼神,带着几分戏谑,几分嫉妒,还有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幸灾乐祸。 林文鼎旷工半个月,回来就被李扒皮(李爱国的绰号)堵了个正着,这事儿,早就在车间里传开了。 大家都在等着看他怎么倒霉。 林文鼎没有理会这些人的起哄。 他的目光,像雷达一样,在整个车间里飞速地扫视着。 他在寻找他的“兵”。 很快,他的目光,就锁定在了车间最偏僻的两个角落里。 左边角落,一个身材瘦高,戴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文绉绉的年轻人,正拿着一把小刷子,一丝不苟地清理着一台机器的油污。 他叫马驰,是车间里有名的“书呆子”。 据说家里成分不好,所以为人沉默寡言,不爱与人交际,总是一个人埋头干活,也因此,没少受人排挤和欺负。 但他有个特点,全车间的人都知道——他对机械,有种近乎于痴迷的热爱。那些老师傅都懒得看的机械图纸,他能抱着研究一整天。 而在右边的角落里,则是另一番景象。 一个长得人高马大,壮得像头小牛犊似的家伙,正靠在一个零件箱上,呼呼大睡。 他叫陈石头,是车间里出了名的“傻大个”。 力气大得惊人,一个人能扛起别人两个人都抬不动的零件箱。但脑子,却不太灵光,反应总比别人慢半拍,干活也笨手笨脚,没少挨李爱国的骂。 在所有人眼里,这两个人,一个是不合群的书呆子,一个是没脑子的傻大个。 是三车间里,最没前途,也最被人看不起的“卧龙凤雏”。 但在林文鼎眼里,这两人,却是他这个“光杆司令”手下,最完美的兵! 一个懂技术,一个有力气。 一个心细如发,一个憨厚耿直。 简直是为他这个“处理小组”,量身定做的左膀右臂! 打定主意,林文鼎不再犹豫。 他先是走到了马驰的身边。 马驰正专心致志地清理着一个复杂的齿轮,连林文鼎走到他身边都没发现。 “咳。”林文鼎轻轻咳了一声。 马驰吓了一跳,手里的刷子都差点掉了。他抬起头,看到是林文鼎,那张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局促不安。 “林……林哥。” “别叫我哥,叫我林文鼎就行。”林文鼎笑了笑,开门见山,“马驰,我问你,你想不想……名正言顺地,把咱们车间那一百多台旧机器,从里到外,全都拆开来,好好研究个够?” “什么?!” 马驰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那副黑框眼镜后面的眸子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对他这种机械迷来说,这简直是天底下最诱人的事情! “但是,”林文鼎话锋一转,“这活儿,又脏又累,还得天天加班,没一分钱加班费。” “而且,还得罪人。” “你,敢不敢跟我干?” 马驰看着林文鼎那双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眼睛,没有丝毫的犹豫,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干!”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搞定了马驰,林文鼎又走到了那个还在呼呼大睡的陈石头面前。 他也不叫醒他,只是从旁边的工具架上,拿起了一个大号的扳手,“当”的一声,扔在了陈石头脚边的铁皮箱上。 “哐啷——!” 一声巨响! 陈石头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零件箱上弹了起来! “谁?!谁他妈砸我?!”他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脸的迷糊和愤怒。 当他看清眼前站着的是林文鼎时,愣了一下。 “鼎……鼎哥?” “石头,”林文鼎看着他,言简意赅,“想不想以后天天中午,都能吃上肉?” 陈石头家里穷,兄弟姐妹多,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回荤腥。对他来说,天底下最幸福的事,就是能吃饱,能吃肉。 他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哈喇子,都快从嘴角流出来了。 “想!做梦都想!” “行。”林文鼎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动作,像极了后世老板给员工画饼的模样。 “以后,跟着我干。” “别说肉了,我让你顿顿都能见到油星子!” 第15章 小组成立 当林文鼎领着一言不发的马驰,和还揉着惺忪睡眼的陈石头,出现在李爱国面前时。 这位车间主任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他原以为,林文鼎就算能找到人,顶多也就是找两个和他一样油滑的刺头来滥竽充数。 他万万没想到,林文鼎找来的,竟然是车间里最“奇葩”的两个人! 一个是不合群、没人待见的书呆子。 一个是脑子慢、干活笨的傻大个。 就这俩“卧龙凤雏”,能干成什么事? 李爱国看着林文鼎,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小林啊,你……你确定就他们俩?” “确定。”林文鼎的回答,斩钉截铁,“李主任,我们小组人齐了。从今天起,随时可以开始干活。” 李爱国看着林文鼎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又看了看旁边一个低头不语、一个憨笑不止的两人,心里直犯嘀咕。 算了,不管了。 反正活儿有人干就行。 他巴不得林文鼎赶紧把那堆破烂玩意儿给弄走,省得天天在车间里占地方。 “行!”李爱国大手一挥,“既然人齐了,那我就跟厂里打报告!明天,你们‘缝纫机报废处理小组’,就正式成立!” 他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指了指车间最里面,一间常年堆放杂物的、废弃的小仓库。 “以后,你们小组就在那儿办公了。省得在车间里,影响大家正常生产。” 这既是给了他们一个独立的空间,也是一种变相的隔离。 正合林文鼎的心意! …… 第二天一大早。 当林文鼎带着马驰和陈石头,来到那间小仓库时,三个人都愣住了。 仓库里,堆满了废弃的零件和杂物,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霉味。 别说办公了,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陈石头看着这副景象,挠了挠头,一脸的憨厚:“鼎哥,这……这咋弄啊?” 林文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卷起了袖子,拿起墙角的一把破扫帚。 “还能咋弄?” 他咧嘴一笑。 “干活!” 没有动员,没有废话。 林文鼎第一个带头,开始清理仓库里的垃圾。 马驰见状,也默默地找了块抹布,开始擦拭那些布满灰尘的窗户。 陈石头脑子慢,但最听话,看到两人都动了起来,他也二话不说,直接抱起一个最重的废铁箱子,就往外搬。 三个人,就在这间废弃的仓库里,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林文鼎心里清楚,这是他们小组的“第一战”。 他不仅要让王大海和李爱国看到他的办事能力,更要通过这次劳动,让马驰和陈石头这两个性格迥异的人,真正地拧成一股绳! 整整一个上午。 三个人,谁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有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和搬运杂物时发出的“哐当”声。 当仓库里最后一堆垃圾被清理出去时,三个人都已经累得汗流浃背,跟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可看着眼前这个虽然简陋、但窗明几净,腾出了大片空间的“新办公室”。 三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尤其是马驰和陈石头。 他们还是第一次,通过自己的劳动,得到这样立竿见影的、充满了成就感的成果。 “行了,歇会儿吧。” 林文鼎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三包“大前门”,给两人一人递了一包。 “这……这使不得!”马驰连忙摆手。 “就是啊鼎哥,这烟太金贵了!”陈石头也憨憨地说道。 “拿着!”林文鼎的语气,不容置疑,“以后,咱们就是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兄弟了。有福同享,有烟同抽!” 他将烟塞进两人手里,然后,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不过,在正式开工之前,咱们得先约法三章。” 马驰和陈石头立刻站直了身体,认真地看着他。 林文鼎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在这个小组里,一切行动,都得听我指挥。我说东,你们不能往西。有问题吗?” “没问题!”陈石头第一个吼道,声音洪亮。 马驰也用力地点了点头。 “第二,”林文鼎的目光,落在了马驰身上,“你的任务,是负责所有机器的技术鉴定、登记和文书工作。我需要你,把那一百多台机器,每一台的型号、年份、损坏情况,都给我摸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能做到吗?” “能!”马驰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这正是他最擅长,也最热爱的事情! “第三,”林文鼎最后看向陈石头,“你的任务,就是干活。搬东西,清油污……所有的力气活,都归你。怕不怕苦?” “不怕!”陈石头拍着胸脯,瓮声瓮气地保证道,“鼎哥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好!” 林文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将剩下的那包烟拆开,给两人一人点上了一根,也给自己点上了一根。 三个年轻人,就这么站在空旷的仓库里,迎着从窗户里照进来的阳光,吞云吐雾。 烟雾缭绕中,林文鼎看着眼前这两个神情激动、对他充满了信任的“兵”,心中涌起万丈豪情。 一个崭新的、完全由他掌控的草台班子,在今天,正式成立! 而他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车间里那一百多台,正在静静等待着被“报废”的……机器。 错,是金山! 第16章 意外发现 二天一早,当三车间的工人们像往常一样,顶着惺忪的睡眼走进车间时,都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只见车间那条常年被机器占据、拥挤不堪的主通道上,林文鼎正带着马驰和陈石头,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陈石头壮得像头牛,一个人推着一辆老式的铁板车,车上,稳稳当当地放着一台被擦得锃光瓦亮的旧缝纫机。他每走一步,地板都在微微颤动。 马驰则拿着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跟在旁边,一边走,一边对着缝纫机上的铭牌和各个部件,紧张地记录着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 而林文鼎,则像个真正的工头,双手叉腰,站在一旁,沉稳地指挥着: “石头,慢一点!注意脚下,别磕了!” “马驰,机头的序列号记下了吗?还有那个踏板的磨损情况,也要备注上!” 这三个人,分工明确,配合默契,脸上都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和认真。 那副架势,哪里像是在处理一堆没人要的“废铁”? 简直就像是在对待什么国宝级的文物! 车间里的其他学徒工,都看傻了。 “我操,这林文鼎是吃错药了吧?真把这当回事了?” “还有马驰那个书呆子,你看他那股认真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造原子弹呢!” “最傻的还是陈石头,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真以为跟着林文鼎能吃上肉啊?” 各种风言风语,夹杂着机器的轰鸣声,在车间里弥漫开来。 但林文鼎三人,却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对周围的一切都充耳不闻。 他们就这么一台一台地,将那些沉睡在生产线上的旧机器,从厚厚的油污和灰尘中“唤醒”,清理,登记,再由陈石头小心翼翼地运送到他们那个“新办公室”——废弃的小仓库里。 这活儿,比想象中还要累。 那些缝纫机,大部分都是的老古董了,全铸铁的机身,重得吓人。上面积攒的油污,又黑又黏,混杂着棉絮和灰尘,用抹布根本擦不掉,只能用铁铲一点一点地往下刮。 一天下来,三个人都累得快散了架。 陈石头那身力气,也快被耗光了,两条胳膊累得都抬不起来。 马驰的手,因为长时间握笔和擦拭零件,被磨出了好几个水泡。 林文鼎自己,更是从里到外,被油污糊了个遍,浑身上下,只有牙是白的。 晚上收工时,李爱国背着手,溜溜达达地晃了过来。 他看着仓库里那十几台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旧机器,又看了看累得跟三条死狗一样的林文鼎三人,那张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真切切的满意之色。 “嗯,不错!干得不错!”他拍了拍林文鼎的肩膀,一副领导关怀下属的模样,“小林啊,有干劲!继续保持!” “不过,”他话锋一转,压低声音,挤了挤眼睛,“光有干劲可不行,也得注意……‘方法’嘛。那些换下来的坏零件,可别乱扔啊,都是厂里的财产,得‘统一处理’,明白吗?” 这老狐狸,是在赤裸裸地提醒林文鼎,别忘了当初许诺的“好处”。 “明白明白!”林文鼎立刻心领神会,脸上堆满了笑,“李主任您放心!我都记着呢!” 打发走李爱国,林文鼎从口袋里掏出三个在食堂买的、还带着余温的肉包子,扔给了马驰和陈石头。 “吃吧,今天辛苦了。” 陈石头看到肉包子,眼睛都绿了,接过来就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烫得直哈哈气。 马驰却拿着包子,有些犹豫:“鼎……鼎哥,这……这得花不少钱吧?” “钱的事,你不用管。”林文鼎自己也拿起一个啃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道,“我说了,跟着我,亏待不了你们。你们要做的,就是把活儿给我干好,干漂亮了!” 看着两人狼吞虎咽的模样,林文鼎的心里,也充满了满足感。 一个团队,最重要的,就是人心。 他知道,从今天起,这两个人,才算是真正地,把心交给他了。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三人小组就像上了发条的机器,效率高得惊人。 搬运,清理,登记…… 一百多台缝纫机,在他们手里,被一一“复活”,整齐地陈列在仓库里,像一支等待检阅的军队。 而马驰,也终于展现出了他那惊人的技术天赋。 在登记完所有机器的基础信息后,他向林文鼎提出了一个请求——他想把每一台机器,都拆开来,检查内部的损坏情况。 “鼎哥,”马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些机器,虽然看着都差不多,但每一台的磨损程度,和核心零件的状况,肯定都不一样!只有把它们都拆开,我们才能真正知道,哪些是小毛病,修修就能用;哪些是伤了筋骨,只能当废铁卖!” 林文鼎一听,当场拍板! “拆!不仅要拆,我还要你,把所有能用的好零件,全都给我分门别类地整理出来!” 他知道,这才是这批“废铁”里,真正的精华所在! 有了马驰这个“技术总监”,整个小组的工作,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成了小仓库里每天的主旋律。 马驰就像一个技艺精湛的外科医生,将一台台看似报废的缝纫机,精准地“开膛破肚”。 而林文鼎和陈石头,则负责给他打下手,和记录那些拆下来的、依旧完好的零件。 就在工作进行到第三天的时候。 马驰在拆解一台型号最老的“蝴蝶”牌缝纫机时,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鼎哥!你快来看!” 林文鼎和陈石头连忙凑了过去。 只见在那台机器的底座夹层里,一个被油污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铁盒,被马驰给撬了出来。 铁盒已经锈迹斑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这是什么玩意儿?”陈石头好奇地问道。 林文鼎的心,却猛地一跳!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这个不起眼的小铁盒里,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他接过铁盒,找来一把钳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锈死的盒盖,给撬开了一条缝。 一股陈旧的、带着淡淡墨香的气息,从缝隙里飘了出来。 林文鼎将盒子彻底打开。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 只有一本用油纸包裹得整整齐齐的、已经泛黄的……笔记本。 和几张同样泛黄的……图纸! 第17章 家用缝纫机,改款设计图 昏暗的仓库里,三颗脑袋,紧紧地凑在了一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被撬开的、锈迹斑斑的小铁盒上。 林文鼎的心,跳得有些快。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本被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已经泛黄的笔记本,从铁盒里取了出来。 油纸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变得有些发脆。 林文鼎极其轻柔地,一层一层地将它剥开,生怕损毁了里面的东西。 当笔记本的封面,终于暴露在空气中时,马驰那双藏在眼镜后面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了! 那是一本最普通的硬壳笔记本,但封面上,却用钢笔,写着一行遒劲有力、却又带着几分狷狂的字迹—— 《关于79式链式线迹工业缝纫机改良的技术构想》 下面,还有一个签名。 ——叶擎。 “叶……叶擎?!” 马驰失声惊呼,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而破了音! 他一把抢过那本笔记本,双手都在微微颤抖,那副模样,就像是信徒看到了神迹! “鼎哥!石头!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是叶工!叶擎工程师!”马驰激动得语无伦次,“十年前,咱们厂里最有名的技术天才!据说……据说他一个人,就改良了咱们厂里一半以上的机器!咱们现在用的很多技术,都是他当年留下来的!” 陈石头挠了挠头,一脸的迷茫:“这么厉害?那……那他人呢?” 提到这个,马驰脸上那兴奋的光芒,瞬间就黯淡了下去。 他叹了口气,压低声音,用一种带着惋惜和敬畏的语气说道: “没了。” “听厂里的老师傅说,叶工这个人,性格太孤僻,太傲了。他总想着搞什么技术革新,跟当时厂里那些思想保守的老领导,闹得很不愉快。” “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好像是技术路线出了重大分歧,他一气之下,就辞职不干了。有人说他回了老家,也有人说他去了南方……总之,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了。” “这本笔记……还有这些图纸,肯定就是他当年留下来的!” 马驰一边说,一边用近乎于朝圣般的手指,轻轻地翻开了那本已经泛黄的笔记本。 林文鼎和陈石头也连忙凑了过去。 只见那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全是用钢笔画下的各种复杂的机械结构图,和一行行写得如同印刷体般工整的注释。 什么“双线链式缝合结构优化”、“差动送料机构改良方案”、“自动剪线模块的初步设想”…… 这些名词,林文鼎和陈石头一个字都看不懂。 但在马驰眼里,这根本就不是一本普通的笔记本! 这简直就是一本失传的武功秘籍! “我的天……我的天……”马驰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他的手指在纸页上飞快地划过,嘴里不停地发出梦呓般的惊叹,“原来是这样……这个结构,竟然可以这么设计!太巧妙了!简直是天才!疯子!他就是个疯子!” 他看得如痴如醉,整个人都仿佛陷入了一种疯魔的状态。 林文鼎没有打扰他。 他的目光,落在了铁盒里剩下的那几张同样泛黄的……图纸上。 他将图纸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缓缓展开。 和笔记本上那些零散的构想不同,这几张,是完整的、可以付诸于实践的成品设计图! 图纸的标题,清晰地写着—— 《便携式多功能家用缝纫机·改款设计图》 林文鼎的瞳孔,猛地一缩! 便携式? 多功能? 家用缝纫机?! 他看着图纸上那个比现有的“飞人”牌缝纫机,体积小了将近一半,外形更加流畅、精致的机器。 图纸的旁边,还用小字,详细地标注出了这台机器的几大“改良”亮点: 一、体积小型化:通过优化内部结构,整机重量和体积,比老款减少百分之四十,更适合普通家庭使用和存放。 二、功能多样化:增加“锁边”、“钉扣”、“绣花”三种辅助功能模块,通过更换不同的压脚和针板即可实现! 三、操作便捷化:优化了穿线步骤,简化了梭芯更换方式,新手也能快速上手。 …… 林文鼎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无数颗原子弹,同时爆炸! 他前世,虽然不是搞技术的,但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哪里是什么“改良”? 这他妈根本就是对这个时代所有家用缝纫机的一次……降维打击! 在所有人都还停留在“傻大黑粗”、“功能单一”的时代,这个叫叶擎的天才,在十年前,就已经构想出了后世才逐渐普及的“多功能一体化”家用缝纫机的雏形! 如果…… 如果能把这台机器,给造出来…… 一个疯狂的、足以颠覆他之前所有计划的念头,瞬间在他心里,疯狂地滋生! 去南方倒卖电子表? 跟缝纫机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小打小闹! 电子表,是消耗品,是投机倒把的“商品”! 可缝纫机,是生产工具!是能创造价值的“产品”! 如果自己能掌握这项技术,开一家自己的工厂,生产出这种全新的、吊打市面上所有同类产品的缝纫机…… 那他要做的,就不是一个“万元户”了! 他要做的,将是一个时代的……弄潮儿! “鼎哥!鼎哥!” 马驰激动的声音,将林文鼎从滔天的野望中唤醒。 “这张图纸……这张图纸……”马驰指着那张设计图,嘴唇都在哆嗦,“如果……如果材料和零件足够,我……我应该能……能把它给……造出来!” 林文鼎看着马驰那张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的脸,又看了看手里这份沉甸甸的图纸。 他知道,一个比倒卖一百台旧缝纫机,比去南方倒卖一千块电子表,还要大上无数倍的机会,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砸在了他的头上!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狂跳。 他走到仓库门口,向外望了望,确认四下无人。 然后,他回过身,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郑重的语气,对马驰和陈石头说道: “今天的事,这里看到的一切,听到的每一个字。” “从现在起,全都给我烂在肚子里!” “谁要是敢泄露出去半个字……”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骇人的寒光。 “别怪我林文鼎,不念兄弟情分!” 第18章 野心再次膨胀 林文鼎那句带着森然寒意的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马驰和陈石头心中所有的激动和兴奋。 两人浑身一凛,看着林文鼎那双黑得吓人的眼睛,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他们虽然一个书呆,一个憨傻,但都不是真正的傻子。 他们都清楚,手里这份东西,意味着什么。 怀璧其罪的道理,他们懂。 “鼎哥,你放心!”陈石头第一个拍着胸脯,瓮声瓮气地保证道,“俺的嘴巴,跟这铁疙瘩一样严实!谁问我,我都不说!” 马驰也郑重地推了推眼镜:“鼎哥,我明白。这份图纸……它的价值,不可估量。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绝不能让第四个人知道。” “好。” 林文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本笔记和几张图纸,重新用油纸包好,然后,当着两人的面,塞进了自己最贴身的内袋里。 那沉甸甸的分量,贴着他的胸口,仿佛能感受到心脏那剧烈的跳动。 一股前所未有的野心和豪情,在他胸中,疯狂地冲撞! 他知道,自己的命运,从这一刻起,已经彻底转向了一个全新的、无法预知的方向! “石头,你先回去吧。”林文鼎对陈石头说道,“记住,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明天,继续清理剩下的机器。” “好嘞,鼎哥!”陈石头憨厚地应了一声,便先一步离开了。 仓库里,只剩下林文鼎和马驰两个人。 气氛,变得有些凝重。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激动和紧张,脸色还有些发白的“技术天才”,知道有些事,必须跟他谈清楚。 “马驰,”林文鼎递给他一根烟,也给自己点上了一根,“你跟我说实话,要造出图纸上这台机器,有多大的把握?” 马驰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呛得连连咳嗽。 他扶了扶眼镜,眼神却亮得惊人。 “鼎哥,不瞒您说,我刚才在脑子里,已经把整台机器的结构,都过了一遍。” “叶工的设计,太超前了!很多结构,都巧妙地避开了咱们现有技术的瓶颈。理论上,只要材料和零件能跟上,造出一台样机来,我有……至少七成的把握!” 七成! 这个数字,让林文鼎的心,再次狠狠地跳了一下! “那……材料和零件呢?咱们厂里,能凑齐吗?”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马驰闻言,脸上的兴奋之色,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和为难。 “难。”他摇了摇头,吐出一个字。 “这台机器的设计,为了实现小型化和多功能,对很多核心零件的精度和材质,要求都非常高。比如这个……”他指了指图纸上的一个关键部件,“差动送料的驱动齿轮,图纸上要求的是用‘铬钼钢’。这种特种钢材,别说咱们厂了,我估计整个京城的工厂,都找不出几两!” “还有这个,锁边功能的弯针,需要极高的硬度和韧性,咱们车间里那些老师傅,根本做不出这种精度的东西。” “总而言之,”马驰做出了一个总结,“图纸是屠龙之术,可咱们手里,连一把像样的刀都没有。” 这个结论,像一盆冷水,将林文鼎那颗火热的心,浇得有些发凉。 但他并没有气馁。 他知道,饭要一口一口吃。 一口,是吃不成胖子的。 “好,我明白了。”林文鼎点了点头,将烟头狠狠地踩在地上,“马驰,从今天起,你的任务变了。” “清理机器的事,交给石头就行了。” “你的首要任务,就是把这本笔记,和这几张图纸,给我研究透!吃透!每一个结构,每一个零件,都给我记在脑子里!” “然后,”他的眼中,闪烁着狐狸般的精光,“把图纸上那些咱们厂里造不出来的、技术要求高的‘特殊零件’,都给我单独列出来,做一个详细的清单。越详细越好!” 马驰虽然不明白林文鼎要做什么,但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鼎哥,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 打发走马驰,林文鼎一个人,在空旷的仓库里,站了很久。 他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 图纸,是未来的“金山”。 可这座金山,看得见,摸不着。 想要把它变成现实,需要时间,需要技术,更需要……钱! 大量的钱! 买材料,买设备,甚至……以后还要买地,建厂房! 这些,都需要巨额的资金投入! 他手里那点钱,连个水花都打不起来。 所以…… 他不仅不能放弃之前的计划,反而要加快! 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先完成原始资本的积累! 之前,他的目标,是凑够三百块,去南方闯一闯。 但现在,他的目标,变了。 三百块? 太少了! 连给马驰买实验材料都不够! 他需要的是三千!三万!甚至更多! 而眼前这批即将被当成废铁处理的旧缝纫机,就是他养大自己野心的第一只……“母鸡”! 他必须先把这只“母鸡”,牢牢地抓在自己手里,让它为自己下出第一窝金蛋! 然后再拿着这窝金蛋,去南方,那个遍地是黄金的地方,孵化出更多的“母鸡”! 一个清晰而又大胆的“养鸡”计划,渐渐在他脑海中成型。 第一步:利用职务之便,将这一百多台旧缝纫机,以“废铁”的名义,用最低的价格,合理合法地,从厂里“买”出来。 第二步:利用马驰的技术,将其中那些还能修复的机器,全部修复一新。 第三步:将修复好的机器,高价卖出去,完成第一笔巨额的原始资本积累! 第四步:拿着这笔钱,再次杀向南方! 林文鼎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t有的光芒。 他走到仓库门口,看着外面那片广阔的天地,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胸中的万丈豪情,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再也无法抑制! 他知道,一个属于他的,波澜壮阔的大时代,从今天起,才算真正地…… 拉开了序幕! 第19章 我有一个朋友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三车间里出现了一道奇特的风景线。 林文鼎的“缝纫机报废处理小组”,彻底成了一个独立王国。 陈石头依旧每天像头勤劳的黄牛,吭哧吭哧地将最后一批旧机器,从生产线上搬运到小仓库里。 而马驰,则彻底变成了一个技术宅男。他整天把自己关在仓库里,时而对着那本神秘的笔记蹙眉沉思,时而又拿着卡尺和图纸,对那些拆下来的零件进行精密的测量和记录,嘴里还念念有词,谁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林文鼎自己,则当起了甩手掌柜。 他每天在车间里溜达一圈,跟李爱国插科打诨几句,再去仓库看看进度,然后就踩着那辆破自行车,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 李爱国乐得清闲,只要林文鼎不给他惹麻烦,还保证了最后有“油水”分,他才懒得管这个小组到底在鼓捣什么。 而车间里的其他人,在嘲笑了几次之后,也渐渐对这个不合群的“怪胎”小组,失去了兴趣。 他们不知道的是,林文鼎这几天,正在为了他那个“养鸡”计划的第一步,四处奔波。 ——如何,将那一百多台缝纫机,合理合法地,从厂里“买”出来。 这是一个技术活。 直接跟厂领导说要买?那纯属找死。 他必须找到一个合理的“由头”,和一个合适的“中间人”。 经过几天的暗中打探,他终于找到了这个突破口。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负责给他们小组“盖章”的工会主席——王大海! 林文鼎发现,这个王大海,除了爱抽几口好烟,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爱好——下象棋。 他几乎每天中午,都会准时出现在厂里那棵大槐树下的石桌旁,跟几个退了休的老头子杀上几盘。 而且,棋瘾极大,棋品极差。 赢了棋,就喜笑颜开,跟谁都和颜悦色。 输了棋,就黑着一张脸,看谁都不顺眼。 林文鼎的机会,就在这里。 …… 这天中午,王大海又在大槐树下摆开了棋局。 他的运气不好,碰上了厂里有名的“棋王”张大爷,连输三盘,气得吹胡子瞪眼,正准备掀了棋盘不玩了。 就在这时,林文鼎“恰好”路过。 “哟,王主席,跟张大爷下棋呢?” 他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手里,还拎着一个铝制饭盒。 王大海输了棋,心情正差,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王主席,您这步马走得,好像有点问题啊。”林文鼎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在旁边蹲下,盯着棋盘,嘴里念念有词,“您要是走‘马八进七’,直接卧槽,这张大爷的车,不就死了吗?” “嗯?” 王大海闻言一愣,顺着林文鼎的思路一看,眼睛瞬间就亮了! 对啊! 自己刚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步呢! “去去去,你小子懂什么棋!”他嘴上虽然呵斥着,却不动声色地,将刚才那步臭棋悔了回来,按照林文鼎说的,走了一步“马八进七”! 对面的张大爷一看,顿时急了:“哎!王胖子!你耍赖啊!哪有悔棋的!” “什么悔棋?!”王大海眼一瞪,脸不红心不跳,“我刚才那是手滑,放错了!就这么走了!你要是不敢下,就直接认输!” …… 一来二去,在林文鼎这个“狗头军师”的暗中指点下,王大海竟然连赢了张大爷两盘! 这可把他给乐坏了,几十年的憋屈,今天终于一扫而空! 他看林文鼎的眼神,也变得前所未有的亲切。 “行啊,小子!”他拍着林文鼎的肩膀,笑得合不拢嘴,“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本事!” “嘿嘿,瞎蒙的,瞎蒙的。”林文鼎谦虚地笑着,顺势就打开了手里的饭盒。 一股浓郁的酱香味,瞬间飘了出来。 饭盒里,不是别的,正是几块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酱骨头! “王主席,赢了棋,高兴!我特意从外面国营饭店给您买的,下酒!” 他一边说,一边又从怀里掏出一瓶二两装的“二锅头”。 有酒,有肉,还有人捧着。 王大海彻底被林文鼎给“腐蚀”了,拉着他就在石桌旁,美滋滋地喝了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林文鼎看火候差不多了,才装作不经意地,提起了正事。 “王主席,跟您汇报个事儿。” “说!”王大海啃着骨头,含糊不清地说道。 “我们那个处理小组,活儿干得差不多了。那一百多台机器,都清理登记好了。现在就等厂里技术小组鉴定,然后填表报废了。” “嗯,干得不错!”王大海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林文鼎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我这几天在琢磨一件事,有点拿不准,想请您给参谋参谋。” “你说。” “您看啊,咱们厂里这批机器,虽然报废了,但毕竟都是铁疙瘩。最后拉到废品站,当废铁卖,也卖不了几个钱。还得找车,找人,又是一笔开销。” “最重要的是,”他的声音压得更低,“这玩意儿,是国有资产。万一在运输的路上,或者在废品站里,少了一台半台的,这责任,谁担得起啊?” 这番话,瞬间就戳到了王大海的痒处! 他作为工会主席,最怕的,就是担责任! 尤其是这种涉及到国有资产流失的责任! “那……那你的意思是?”王大海的眉头,皱了起来。 林文鼎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立刻凑了过去,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抛出了自己的计划。 “主席,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我认识一个朋友,他自己开了个小小的‘废品回收站’,有正规执照的。” “您看,能不能这样。咱们也别费那个劲,拉到外面去了。就让我那个朋友,直接开车来咱们厂里,当场清点,当场称重,当场付钱!” “价格,就按国营废品站的最高价来算!一分钱都不少厂里的!” “这样一来,咱们既省了运输的麻烦,又避免了路上可能出现的风险。钱货当面两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您看,这事……行不行得通?” 王大海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看着林文鼎,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绝世的天才! 这个办法,简直是完美! 省时,省力,最重要的是——不用担责任! 所有的风险,都转移到了那个“废品回收站”的头上! 而他自己,作为这件事的“促成者”,不仅能在厂领导面前落个“办事得力、为厂分忧”的好名声,还能…… 他看了一眼林文鼎,又想了想那几块酱骨头,和那瓶二锅头,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小子,绝对亏待不了自己! “行!” 王大海猛地一拍大腿,一锤定音! “你小子,脑子就是活!”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你让你那个朋友,准备好执照和钱。等厂里鉴定和审批的流程一走完,你就让他,直接来厂里拉货!” 第20章 向大院子弟借势 搞定了王大海这个最关键的人物,林文鼎的心,彻底落回了肚子里。 他知道,自己那个“开厂养鸡”计划,最难的一步,已经迈了出去。 接下来,就是按部就班地,等待厂里的审批流程。 以及……筹钱! 是的,筹钱。 虽然名义上,是“废品回收站”来收购。 但实际上,那个所谓的“朋友”,就是他自己! 他必须在厂里审批流程走完之前,凑够买下那一百多台“废铁”的钱! 一台废铁,按国营废品站的最高价,撑死了也就五块钱。 一百多台,至少需要六七百块的巨款! 这笔钱,对他来说,依旧是一个天文数字。 林文鼎没有声张,也没有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 他心里,早就有了另外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合适的人选。 …… 这天晚上,林文鼎没有回家。 他骑着那辆破自行车,七拐八拐,来到了一个与他那破败胡同截然不同的大院门口。 这里,是某军区大院。 门口站着荷枪实弹的卫兵,气氛庄严肃穆。 林文鼎没有进去,而是在不远处一个不起眼的小饭馆里,要了一盘花生米,一瓶啤酒,静静地等着。 他在等一个人——赵跃民。 一个跟他年纪相仿,却穿着一身四个口袋军装的大院子弟。 赵跃民,是原主记忆里,为数不多的,算不上“狐朋狗友”的朋友。 两人是在一次街头斗殴中不打不相识的。赵跃民欣赏林文鼎那股子不要命的狠劲,林文鼎也佩服赵跃民的仗义和局气。 更重要的是,赵跃民的父亲,是军区后勤部的副部长,虽然比不上苏正国,但也是实权派。 而赵跃民本人,也跟那些只知道提笼架鸟的纨绔子弟不同。他脑子活,胆子大,总觉得部队里那点死工资没意思,天天琢磨着怎么“搞点事”。 他,就是林文鼎为自己这个“养鸡”计划,找来的最佳“天使投资人”! 晚上八点,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停在了大院门口。 赵跃民从车上跳了下来,吹着口哨,正准备回家,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小饭馆窗边的林文鼎。 “我操,鼎子?!”赵跃民一脸的惊喜,大步流星地就走了过来,“你小子结婚了就不认兄弟了?这么多天,死哪儿去了?!” 他一屁股坐在林文鼎对面,拿起桌上的啤酒瓶,对着瓶口就吹了一大口。 “少废话。”林文鼎笑了笑,给他也倒上一杯,“找你,有正事。” “什么正事能比兄弟喝酒还重要?”赵跃民咧嘴一笑。 “发财的大事。” 林文鼎言简意赅,将缝纫机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赵跃民说了一遍。 当然,他隐去了叶擎图纸的部分,只强调了这批“废铁”转手之后的巨大利润。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赵跃民的表情。 一开始,赵跃民还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笑意。 可听着听着,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 当林文鼎说完最后一个字时,赵跃民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睛里,只剩下了骇人的精光! “鼎子,”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极低,“你他妈……真是个天才!” 他这种在大院长大的人,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里面的道道! “风险呢?”他一针见血地问道。 “风险肯定有。”林文鼎坦然承认,“这事,毕竟是跟国家单位打交道。一旦哪个环节出了纰漏,捅了出去,就是‘侵吞国有资产’的大罪。” “但是,”他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着赵跃民,“只要我们把手续做全了,让厂里开出正规的报废处理和废品收购证明。那这批机器,出了厂门,就跟厂里再没半点关系!” “就算有人眼红,往上捅,捅破了天,最多也就是个‘业务流程不规范’,打几个哈哈就过去了。” “而你……”林文鼎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就是这道最大的‘护身符’!” 赵跃民的心,猛地一跳! 他瞬间就明白了林文鼎的意思! 这件事,林文鼎负责所有的策划和执行。 而他,赵跃民,需要做的,就是出钱,以及……出面! 用他这个“大院子弟”的身份,来镇住场子,摆平所有可能出现的麻烦! 一旦事发,有他这层关系在,天大的事,也能变成小事! “钱不是问题。”赵跃民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六七百块钱,我想想办法,能凑出来。我就问你,利润怎么分?” “三七开。”林文鼎伸出三根手指。 “我七你三?”赵跃民挑了挑眉。 “不。”林文鼎摇了摇头,笑了,“我七,你三。” “凭什么?!”赵跃民眼一瞪,“钱我出,关系我出,我才拿三成?鼎子,你这可不局气啊!” “就凭……”林文鼎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强大的自信,“这个主意,是我想出来的。” “所有的环节,是我去疏通的。” “最后那一百多台机器,怎么修,怎么卖,卖给谁,也全都要靠我!” “跃民,”林文鼎的语气,变得郑重起来,“你出的,是‘保险’。而我出的,是能把这堆废铁变成金子的一切!” “这七成,我拿得,理所当然!” 赵跃民死死地盯着林文鼎。 半晌。 他猛地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好!好你个林文鼎!够狂!我他妈就喜欢你这股狂劲!” 他拿起酒瓶,跟林文鼎的瓶子,狠狠地碰了一下! “就按你说的!” “我七你三!”他故意说反了,然后挤了挤眼睛,“哦不对,是你七我三!” “这事,咱俩,干了!” 第21章 总工程师的下马威 和赵跃民达成合作的第二天,林文鼎的心彻底定了下来。 资金和背景,这两个最大的难题,被他用一场酒局,一张大饼,就给完美地解决了。 他知道,赵跃民这种大院子弟,最不缺的就是钱和关系,最缺的,就是一个能带他找到刺激和财富门路的人。 而自己,就是那个人。 接下来的日子,林文鼎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安分守己”的学徒工。 他每天按时上下班,领着他的“卧龙凤雏”二人组,不紧不慢地,在小仓库里,对那一百多台旧缝纫机,进行着最后的清理和登记。 陈石头依旧每天像头勤劳的黄牛,负责最重的体力活。 马驰则彻底沉浸在了叶擎留下的那本笔记和图纸的海洋里,除了完成林文鼎交代的登记任务,他所有的时间,都在废寝忘食地研究那些超越时代的设计。 而林文鼎,则在耐心等待。 等待厂里那个“技术鉴定小组”,正式进场。 根据王大海透露的消息,这个小组,才是决定这批机器最终命运,也是他们计划中最关键的一道关卡。 …… 一个星期后。 该来的,终于来了。 这天上午,李爱国点头哈腰地,领着三个人,走进了三车间。 为首的,是一个头发花白,戴着深度近视眼镜,表情严肃刻板的老头。 他叫孙正德,是厂里的总工程师,也是这次技术鉴定小组的组长。 在红星棉纺厂,孙正德是泰山北斗级的技术权威,出了名的油盐不进,铁面无私。 他身后跟着的,是两个看起来精明干练的中年技术员,显然是他最得力的干将。 “孙总工,您看,这就是我们车间准备报废处理的那批旧机器,都在这儿了。” 李爱国指着林文鼎他们那个小仓库,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孙正德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扶了扶眼镜,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当他看到仓库里,那一百多台虽然陈旧、但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缝纫机时,那张刻板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诧异。 “这些……都是你们清理的?”他回头,看了一眼李爱国。 “是是是!”李爱国连忙邀功,“是我让车间的林文鼎,带着两个学徒工,专门成立了个小组负责的!这不,小林,快过来,见过孙总工!” 林文鼎立刻上前,脸上挂着最憨厚老实的笑容。 “孙总工您好,我是处理小组的组长,林文鼎。” 孙正德只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 他径直走到一台机器前,戴上白手套,用一种极其专业的手法,开始对机器进行检查。 他先是看了看机身上的铭牌,又转了转飞轮,听了听里面的声音,最后,甚至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手电,凑近了去观察机头内部齿轮的磨损情况。 整个过程,一丝不苟,神情专注得,像是在解剖一件精密的艺术品。 林文鼎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孙正德检查完一台,又走向另一台。 他看得极慢,极仔细。 他身后的两个技术员,则拿着本子和表格,飞快地记录着。 “71年产,‘飞人’牌JB1-1型,机体有明显锈损,主轴晃动超过三毫米,符合报废标准。” “73年产,‘蝴蝶’牌JH8-1型,超过设计使用年限,核心零件磨损严重,符合报废标准。” “70年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仓库里的气氛,也变得越来越压抑。 孙正德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当他检查到第二十台左右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面前的,是一台成色相对较新的“蜜蜂”牌缝纫机。 他仔细检查了一遍,然后转过头,用那双藏在厚厚镜片后面的、异常锐利的眼睛,盯着李爱国。 “李主任,这台机器,除了踏板皮带有老化,机头功能基本完好,核心零件磨损也在允许范围内。为什么要报废?”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质问! 李爱国的额头上,瞬间就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哪知道这些啊!这份报废名单,是他手下一个副主任报上来的,他看都没看就签字了! “这个……这个嘛……”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气氛尴尬到极点的时候。 一个弱弱的,但却异常清晰的声音,从旁边响了起来。 “报告孙总工。” 马驰扶了扶眼镜,鼓起勇气,站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本记得密密麻麻的登记册。 “这台机器,是75年生产的‘蜜蜂’牌JA2-2型。您说得没错,它的机头功能确实基本完好。” “但是,”他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记录,有理有据地说道,“我们在清理的时候发现,它的‘挑线杆’曲柄结构,存在设计缺陷。在高速运转时,有超过百分之三十的几率,会发生‘跳线’甚至‘断针’的故障。” “这个问题,在75年那一批次的机器里,普遍存在。后来,厂里虽然进行了召回和改进,但还是有几台,因为各种原因,遗留在了生产线上。” “我们认为,这种存在严重安全隐患和质量缺陷的机器,已经不符合现行的技术标准,所以,也把它列入了报废名单。” 这番话说得,条理清晰,数据详实,专业到了极点! 别说是李爱国了,就连孙正德带来的那两个技术员,都听得一愣一愣的! 孙正德那张刻板的脸上,终于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惊讶的表情! 他转过头,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年轻人。 “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总工,我叫马驰,是处理小组的成员。” “这些……都是你自己检查出来的?” “是。”马驰点了点头,“我们小组,把每一台机器,都进行了拆解和内部检查,并且都做了详细的记录。” 说着,他将手里那本厚厚的登记册,递了过去。 孙正德接过,翻开一看,瞳孔,猛地一缩! 那上面,不仅仅是简单的型号和年份。 而是每一台机器的“病历”! 从机体锈损程度,到主轴晃动参数,再到核心零件的磨损情况,甚至连某个螺丝有没有滑牙,都记录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其详尽和专业程度,甚至比他们技术科的档案,还要完整! 孙正德拿着那本登记册,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他抬起头,目光,第一次,真正地,落在了那个从头到尾,都只是站在一旁,面带微笑的“小组长”——林文鼎的身上。 这个年轻人…… 和他这个小组…… 绝对不简单! 第22章 报废鉴定过关 孙正德的目光,像两道锐利的X光,在林文鼎身上来回扫视。 他试图从这个年轻人那张带着憨厚笑容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投机取巧。 但他失败了。 林文鼎的眼神,清澈,坦然,带着对技术权威发自内心的“尊敬”,却又没有丝毫的谄媚和畏缩。 那是一种强大的自信,一种对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 孙正德在厂里待了一辈子,见过形形色色的人。 他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个小组里,真正的核心,不是那个技术扎实的“书呆子”,也不是那个只会傻笑的“大个子”,而是这个看起来最不起眼,却将一切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小组长”! “好……很好!” 孙正德合上了那本让他都感到震惊的登记册,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 他没有再继续一台一台地检查下去。 因为他知道,没有必要了。 有这样一份详尽到变态的“病历”在,他接下来的工作,不过是按图索骥,走个过场而已。 “小李,”他转头,对李爱国的态度,明显冷淡了许多,“你们车间,藏龙卧虎啊。” “以后,报废资产这种事,要多让年轻人参与嘛。不要总是搞形式主义,报上来的东西,自己心里都没数!” 这番话,说得毫不客气,跟打脸没什么区别! 李爱国的脸,“唰”的一下,涨成了猪肝色,却一个字都不敢反驳,只能点头哈腰地连声称是。 孙正德不再理他,而是将那本登记册,郑重地交还给了马驰。 “小伙子,干得不错。”他看着马驰,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这份记录,很有价值。等这次鉴定工作结束,你写一份详细的报告,交到我办公室来。” “是!孙总工!”马驰激动得满脸通红,身体都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 这可是孙总工啊! 他的一句肯定,比李爱国发二十块奖金,都让他感到荣耀! 孙正德交代完,便带着他那两个同样神情复杂的助手,转身离开了。 从头到尾,他没有再跟林文鼎多说一句话。 但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林文鼎敏锐地捕捉到,这位铁面无私的老总工,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不易察觉的弧度。 林文鼎知道。 这最难的一关,他,安然度过了! 而且,还是以一种近乎于完美的方式! …… 孙正德一走,李爱国那张憋成猪肝色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他看着林文鼎,眼神复杂无比。 有恼怒,有嫉妒,但更多的,是一种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忌惮。 他今天,算是看明白了。 自己以前,真是小瞧了这个姓林的! 这小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刺头,也不是什么废物! 他就是一条潜伏在浅水湾里的……过江龙! “小林啊……”李爱国的语气,彻底没了之前的嚣张,甚至带上了一丝讨好,“你看这事……孙总工他……” “李主任,您放心。”林文鼎笑着打断了他,递上一根烟,“孙总工这是对事不对人。您是咱们的总负责人,这鉴定工作能这么顺利,最大的功劳,还得是您的!” “鉴定报告上,我保证,您的名字,肯定在第一个!”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刚才的尴尬,轻松化解。 既安抚了李爱国那颗受了伤的自尊心,又把“功劳”的主次,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李爱国听得心里那叫一个熨帖,看林文鼎的眼神,也再次变得“亲切”起来。 “哈哈,好说,好说!我就知道,你小子会办事!” …… 打发走了李爱国。 小仓库里,只剩下三人小组。 “鼎哥!我们……我们这是……成功了?!” 马驰和陈石头,都还沉浸在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交锋中,没有回过神来。 尤其是马驰,他到现在都觉得像在做梦。 自己,一个不起眼的学徒工,竟然得到了孙总工的当面表扬?! “什么叫成功了?”林文鼎笑了笑,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这才哪儿到哪儿?” “万里长征,咱们,才刚迈出第一步!” 他看着两人那因为兴奋而涨红的脸,从怀里,掏出了三张崭新的饭票。 “走!” 他大手一挥,意气风发! “今天中午,我请客!” “咱们,去厂里的小食堂,开小灶!” 厂里的小食堂,是专门为厂领导和技术专家们设立的,普通工人根本没资格进去。 里面的饭菜,虽然也要钱,但用料和手艺,比大食堂,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当林文鼎领着马驰和陈石头,走进那间他们只在门外闻过香味的小食堂时。 食堂里正在吃饭的几个干部和老师傅,都向他们投来了诧异的目光。 林文鼎却毫不在意。 他走到窗口,将三张饭票,和几张钞票,豪气地拍在了窗台上。 “师傅!来三个大荤,两个小炒,再来一大份米饭!” “要刚出锅的!热乎的!” 很快,一盘油光锃亮的红烧狮子头,一盘酱香浓郁的炒肝尖,一盘香气扑鼻的干煸肥肠,还有两个素菜,被端上了桌。 那扑面而来的肉香,瞬间就让陈石头的哈喇子,流了一地。 马驰也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这辈子,他还从没见过这么丰盛的饭菜! “吃!都别客气!” 林文鼎给两人一人夹了一个比拳头还大的狮子头。 “今天,都给我敞开了吃!” “吃饱了,下午,才有力气,干咱们自己的活儿!” 三个人,就在小食堂所有干部或羡慕、或嫉妒、或鄙夷的复杂目光中,风卷残云般,将一桌子菜,吃了个干干净净。 吃完饭,林文鼎没有立刻离开。 他点上一根烟,看着窗外那片广阔的厂区,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他知道,今天,他不仅是用马驰的专业,征服了孙正德。 他更是用这顿“迟到”的午餐,在厂里所有有心人的面前,宣告了一件事—— 他林文鼎的“报废处理小组”,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垃圾回收队”了。 他们,有资格坐在这张桌子上吃饭! 第23章 空壳回收站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 技术鉴定小组的工作,在马驰那本详尽到变态的“病历”辅助下,进行得异常顺利。 半个月后。 一百多台旧缝纫机的《固定资产报废申请表》,被整整齐齐地,送到了厂长办公室的案头。 一切,都在按照林文鼎的剧本,有条不紊地进行。 现在,只剩下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了。 ——那个用来接盘的,“废品回收站”。 …… 这天晚上,林文鼎没有回家。 他骑着自行车,再次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大院门口,将赵跃民约了出来。 还是那家小饭馆,还是花生米配啤酒。 “鼎子,可以啊!”赵跃民一见面,就兴奋地给了林文鼎一拳,“我可都听说了!你小子现在,在你们厂里可是名人了!连孙正德那种老顽固,都让你给治得服服帖帖!” 显然,林文鼎在厂里的事迹,已经通过某些渠道,传到了他这个“投资人”的耳朵里。 “侥幸而已。”林文鼎笑了笑,给他倒上酒,“跃民,我今天找你,是想跟你说,那边……差不多该收网了。” 赵跃民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么快?!钱的事,你放心!”他拍着胸脯,豪气干云,“七百块钱,我早就给你备好了!就等你一句话!” “钱的事,先不急。”林文鼎摇了摇头,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在收网之前,我们得先把网,给织好。” “什么意思?”赵跃民有些不解。 “我们需要一个‘身份’。”林文鼎一字一句地说道,“一个能光明正大,从红星棉纺厂手里,买走那一百多台‘废铁’的合法身份。” “跃民,我这几天跑断了腿,把相关的政策都打听清楚了。”林文鼎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像咱们这种涉及到国营大厂固定资产报废处理的业务,不是随便一个体户的回收站就能接的。国家有硬性规定——必须是挂靠在街道办事处下面的,带有集体性质的回收站,才有这个资格!” “什么?!” 赵跃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门槛给搞懵了! “还有这说法?那……那咱们上哪儿找这么个单位去?” “找不到。”林文鼎摇了摇头,吐出了一个让赵跃民心惊肉跳的答案。 “所以,我们得……自己造一个!” “造一个?!”赵跃民瞪大了眼睛,“鼎子,你疯了吧?!跟街道办打交道,那帮人比厂里的老油条还难缠!没点硬关系,门都让你进不去!” “我知道。”林文鼎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狐狸般的笑容,“所以,这件事,非你出马不可。” 他看着赵跃民,目光灼灼。 “我们不需要真的去建一个回收站,我们只需要一个‘名头’。” “一个……挂靠在街道办名下的,空壳废品回收站!” 赵跃民的呼吸,瞬间就急促了起来! 他瞬间就明白了林文鼎的意思! 这他妈……玩得也太大了! 这是在钻国家政策的空子!是在赤裸裸地“权力寻租”! “鼎子,这事……能行吗?”饶是赵跃民胆大包天,此刻也有些犹豫。 “肯定能行!”林文鼎的语气,充满了强大的自信和蛊惑力,“你想想,对街道办来说,这是什么?这是凭空多出来的一个‘集体企业’!是能写进工作报告里的政绩!” “我们不要他们一分钱,不要他们一个人,甚至每年,还能以‘管理费’的名义,给他们上交一笔钱!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至于关系嘛……”林文鼎笑了,“红星棉纺厂所在的那个新华路街道办,他们的张主任,当年可是跟你爸一个部队的。论起来,你还得管他叫一声‘张叔’吧?” 赵跃民听得目瞪口呆! 他看着林文鼎,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他这边还在为缝纫机的事兴奋不已,没想到,林文鼎那边,连街道办主任的人事关系,都给他摸得一清二楚! 这他妈……走一步,看十步啊! “鼎子,”赵跃民由衷地,冲着林文鼎竖起了大拇指,“我他妈谁都不服,就服你!” “这件事,怎么办,你一句话!” “好!”林文鼎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他将杯里的啤酒一饮而尽,眼中精光四射! “跃民,这件事,必须由你出面。” “明天,你准备两条好烟,两瓶好酒,亲自上门,去‘拜访’一下你那位张叔。” “姿态要放低,就说自己响应国家号召,想为街道分忧,搞一个回收站,解决几个待业青年的就业问题。姿态要做足!” “至于那个‘管理费’嘛……”林文鼎伸出了两根手指,“先跟他许诺,一年两百块!等事成之后,我们再封个大红包,单独孝敬他个人!” “你如果对这部分业务真敢兴趣,也可以把废品回收站真的经营起来,相信我,以后能赚大钱。” 双重保险,公私两便! 赵跃民听得热血沸腾,猛地一拍大腿! “明白了!” “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 …… 第二天,林文鼎一上班,就“愁眉苦脸”地找到了王大海。 “王主席,出事了!” “怎么了?”王大海心里一紧。 “我……我之前联系的那个回收站,资质好像有点问题,不符合规定。厂里这边,恐怕批不下来!”林文鼎一脸的“焦急”和“愧疚”。 “什么?!”王大海一听,也急了! 这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了,煮熟的鸭子,怎么能让他飞了?! “这……这可怎么办?!”王大海急得在办公室里团团转。 “主席,您别急!”林文鼎“灵机一动”,说道,“我昨天连夜托关系,又找到了一个!是新华路街道办下面的回收站,根正苗红,资质绝对没问题!就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接我们这活儿。” “新华路街道办?!”王大海眼睛一亮,“那不是张主任的地盘嘛!我跟他熟!” 为了显示自己的能耐,也为了尽快促成此事,王大海当场拍板。 “你别管了!我亲自给张主任打电话!让他务必支持咱们厂里的工作!” “好嘞!” 林文鼎“领命”而去。 看着他那“火急火燎”的背影,王大海长长地松了口气,拿起电话,拨出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他丝毫没有察觉到。 自己,以及整个红星棉纺厂,都已经在林文鼎布下的这张大网里,越陷越深。 而那个用来收网的、还不存在的“空壳回收站”,此刻,正在赵跃民和他那位“张叔”的笑谈中,即将…… 诞生! 第24章 意外变故 赵跃民的办事效率,比林文鼎想象的还要高。 第二天上午,当林文鼎还在车间里指挥着马驰和陈石头,对最后一批缝纫机进行擦拭保养时。 赵跃民就骑着一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吹着口哨,出现在了红星棉纺厂的大门口。 他的手里,捏着一张盖着鲜红印章的介绍信,和几份同样盖着红章的空白合同。 那红章上的字迹,清晰无比—— “京城市新华路街道办事处所属前进废品回收站”。 成了! 林文鼎看到那抹鲜艳的红色时,就知道,自己那个计划,最后一块,也是最重要的一块拼图,已经完美地嵌入了版图! 两人在厂门口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鼎子,张叔说了,手续文件,他都给咱们备齐了。剩下的,就看你们厂里这边的了。”赵跃民将手里的文件袋递了过去,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和佩服,“你小子,真是神了!我昨天提着烟酒一上门,刚把来意说了个开头,我那张叔就接到了你们王主席的电话!那叫一个客气啊!当场就拍板,说必须支持兄弟单位的工作!” “他不但免了咱们第一年的管理费,还亲自带着我,半个小时就把章给盖了!” 林文鼎接过文件袋,心中也是豪情万丈。 他知道,王大海这个“神助攻”,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行了,别贫了。”林文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回去等消息。钱,准备好。最多三天,就该咱们登场了。” …… 送走赵跃民,林文鼎拿着那份滚烫的文件,没有丝毫犹豫,直奔厂长办公室。 厂长姓周,是个五十多岁,看起来很精明的男人。 林文鼎进去的时候,王大海和李爱国,竟然都已经在了。 显然,王大海已经提前做足了“铺垫”。 “报告周厂长,王主席,李主任!”林文鼎立正站好,将手里的文件袋,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新华路街道办前进废品回收站的同志来了,这是他们的资质文件和合同,请领导审阅!” 周厂长接过文件,和王大海对视了一眼,才开始仔细地翻看起来。 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林文鼎表面上平静如水,但手心里,已经捏出了一把汗。 这是最后一道关卡。 只要周厂长签了字,盖了章。 那一百多台缝纫机,就将彻底变成他们的囊中之物! “嗯……” 许久,周厂长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文件,点了点头。 “手续齐全,资质也没问题。小王刚才也跟我汇报了情况,这个回收站,是街道办直属的,根正苗红,可以信任。” 他拿起桌上的钢笔,拧开笔帽。 林文鼎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就在周厂长的笔尖,即将落在合同的签字栏上时。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咚咚咚”地敲响了。 “请进。” 门推开,走进来的人,让林文鼎的瞳孔,猛地一缩! 竟然是总工程师——孙正德! 孙正德那张刻板的脸上,带着一丝不符合他性格的焦急。他甚至没看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一眼,径直就走到了周厂长的办公桌前。 “厂长,关于三车间那批报废机器的处理,我……有不同意见!” 此话一出,整个办公室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王大海和李爱国的脸色,同时变了! 这个老顽固!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跑来搅局?! 周厂长也愣住了,他放下手里的笔,皱着眉问道:“老孙,怎么回事?鉴定报告不是你亲自带队做的吗?结论也是符合报废标准,怎么突然又有不同意见了?” “报告我看过了,没问题。”孙正德扶了扶眼镜,语气斩钉截铁,“但是,怎么处理这批‘废品’,我有新的想法!”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写得密密麻麻的报告,放在了周厂长面前。 “厂长,您看看这个!” “这是我们技术科,根据三车间那个处理小组提交的登记册,连夜做出的一个评估报告!” “根据报告显示,在那一百一十七台报废机器中,有将近百分之四十,也就是四十六台机器,虽然存在各种瑕疵和老化,但核心功能尚存!它们的损坏,并非不可逆的!” 孙正德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只要我们能找到替换的零件,再组织技术骨干进行修复,这四十六台机器,完全可以重新投入使用!” “厂长!同志们!”他环视了一圈,目光灼灼,“这可不是四十六堆废铁啊!这是四十六台缝纫机!能为国家,为我们厂,继续创造价值的缝纫机啊!” “把它们当成废铁,三块五块一堆地卖掉,这……这是对国有资产,最大的犯罪!” 他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义正辞严! 王大海和李爱国的脸,已经彻底变成了死灰色! 完了! 全完了! 被这个老顽固这么一搅和,别说“油水”了,恐怕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了! 甚至还可能背上一个“渎职”的罪名!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周厂长的身上,等待着他的最终裁决。 只有林文鼎。 在最初的震惊之后,他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反而,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他的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谁也没有察觉到的……苦笑。 他千算万算,算到了人心,算到了利益。 却唯独,算漏了一样东西。 ——一个老技术员,对国家财产,那份不含任何杂质的,赤诚之心。 他看着孙正德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老脸。 心里,第一次,涌起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敬佩。 但敬佩,归敬佩。 到嘴的肥肉,想让他林文鼎就这么吐出去? 门儿都没有! 就在周厂长也陷入两难,眉头紧锁之际。 林文鼎上前一步,用一种带着无比“惋惜”和“无奈”的语气,开口了。 “孙总工。” “您的心情,我特别理解。说实话,我们小组在清理这些机器的时候,看着这些还能转的铁疙瘩,就这么当废铁卖了,心里也跟刀割一样。” “可是……” 他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无法反驳的,致命问题。 “您说的,要修复。” “那我就想问问。” “钱,从哪儿来?” “人,又从哪儿来?” 第25章 绝地反击,诛心三问! 林文鼎那句轻飘飘的反问,像一块投入滚油的冰块,瞬间在死寂的厂长办公室里,炸开了锅! “钱,从哪儿来?” “人,又从哪儿来?” 这诛心两问,如两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孙正德的心上,也砸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 孙正德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老脸,瞬间就僵住了。 他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是啊…… 钱呢?人呢? 他只想着不能让国家财产流失,却忘了最现实的问题。 修复机器,不是动动嘴皮子那么简单! 换零件,不要钱吗? 组织技术骨干加班加点,不要发加班费和补助吗? 厂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因为设备老化,效益一年比一年差,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哪还有闲钱去搞这个?! 就算有钱,人呢? 车间里那些技术好的老师傅,个个都是宝贝疙瘩,手里的生产任务都排不过来,谁有空去给你修这些快淘汰了的破烂玩意儿? 孙正德的脸色,由红转白,嘴唇微微哆嗦着,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那股子义正辞严的气势,瞬间就被抽空了。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王大海和李爱国,看着眼前的惊天逆转,都傻眼了。 他们看着林文鼎,那眼神,已经不是在看一个年轻人了,简直是在看一个……妖怪! 这小子,太他妈可怕了! 三言两语,就抓住了孙正德这个老顽固最致命的软肋,直接把他给将死在了原地! 周厂长那双精明的眼睛里,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看着林文鼎,第一次,真正地,开始重新审视这个不起眼的学徒工。 林文鼎没有停下。 他知道,必须趁热打铁,将这最后的障碍,彻底碾碎! 他上前一步,脸上依旧挂着那种“憨厚”又“惋惜”的表情,对着孙正德,深深地鞠了一躬。 “孙总工,您千万别误会。” “我刚才那么说,不是在质疑您,我……我就是心疼啊!” 他这番姿态,做得极足! “您是咱们厂的技术泰山,您的专业能力,谁不佩服?可您想过没有,就算咱们厂里,勒紧裤腰带,把这笔钱给挤出来了,把人手给凑齐了。” “然后呢?” 他抛出了自己的第三个,也是最致命的一个问题。 “咱们辛辛苦苦,花了一个月,甚至两个月的时间,把这四十六台机器给修好了。” “可修好了,它们能干什么?” “是重新搬回生产线,去生产那些早就被市场淘汰的旧产品吗?” “还是把它们当成新机器,卖给别的单位?” “可现在哪个单位,还会要这种连咱们自己都淘汰了的破烂玩意儿?” 林文鼎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孙总工,我没读过多少书,不懂什么大道理。我就知道一个理儿——东西,只有能换成钱,才有价值!” “这四十六台机器,在您眼里,是宝贝,是国家财产。可在厂里的账本上,它们就是一堆数字!一堆每年都在折旧,每年都在消耗厂里仓储成本的……负资产!” “我们把它当废铁卖了,厂里能立刻拿到六七百块钱的现金!这笔钱,能解厂里多少燃眉之急?能给多少工人师傅发劳保用品?” “可要是听您的,花大价钱把它修复了,最后呢?很可能,就是从三车间的仓库,搬到咱们厂里的成品仓库,继续在那里生锈!从一堆会花钱的‘废铁’,变成了一堆花了更多钱的‘废铁’!” “到时候,钱花了,人累了,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这个责任,谁来负?” “是您来负?还是周厂长来负?” …… 一番话说完,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 落针可闻! 孙正德那张本就苍白的脸,此刻,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 他像一尊泄了气的皮球,无力地,瘫坐在了椅子上。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那颗为了国家、为了工厂的赤诚之心,在林文鼎这一番冰冷、残酷,却又无法反驳的“市场经济”歪理面前,被击得粉碎! 周厂长的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冷汗。 他看着林文鼎,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负资产! 市场淘汰! 成本! 价值! 这些他只在上面开会时,听那些从国外回来的专家嘴里偶尔蹦出来的新鲜词儿,今天,竟然从一个二十出头的学徒工嘴里,如此清晰、如此系统地说了出来! 这个年轻人……不一般啊?! “咳咳!” 周厂长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没有再去看孙正德,而是将目光,重新落在了那份合同上。 他拿起钢笔,这一次,没有丝毫的犹豫。 “刷刷刷——” 他龙飞凤舞地,在签字栏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他拉开抽屉,拿出那枚沉甸甸的,代表着工厂最高权力的公章。 “砰!” 一声清脆而又沉闷的声响! 鲜红的印泥,落在了白纸黑字之上! 那一刻,在林文鼎的耳中,这声音,不亚于世界上最美妙的仙乐! 他知道。 从这一刻起。 那一百多台缝纫机,那座足以让他一步登天的金山,在法理上,已经…… 彻底姓“林”了! 周厂长盖完章,将合同递了过来,看着林文鼎,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 “小林啊,脑子活,是好事。” “以后,多把这份聪明才智,用在为厂里创造效益上嘛。” “是!厂长!”林文鼎立正敬礼,接过那份决定了他未来命运的合同,心中豪情万丈。 他知道,周厂长这是在敲打,也是在……抛橄榄枝! 而一旁的王大海和李爱国,看着这一幕,早已是心潮澎湃,看向林文鼎的眼神,充满了别样的审视和……狂热! 他们知道,从今天起。 三车间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处理小组”,恐怕要一飞冲天了! 第26章 老旧缝纫机到手 当林文鼎拿着那份盖着鲜红印章的合同,走出厂长办公室时。 外面的阳光,正好。 他眯着眼,看了一眼头顶那湛蓝的天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心中,一块巨大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知道,自己那个看似异想天開的开厂计划,已经完成了最惊险,也是最关键的一跃! “小林!不,林组长!” 王大海和李爱国,像两尊门神一样,一左一右地跟了出来,脸上堆满了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 那称呼,不知不觉间,已经从“小林”,变成了“林组长”。 “林组长,今天这事……多亏了你啊!”李爱国搓着手,一脸的后怕和庆幸,“要不是你反应快,今天咱们几个,都得让孙老顽固给搁那儿!” “是啊是啊!”王大海也心有余悸地附和道,“那老家伙,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全厂上下,也就你小子,能治得了他!” 林文鼎看着两人那副谄媚又后怕的模样,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王主席,李主任,您二位言重了。”他将合同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谦虚地说道,“我就是一个跑腿的,今天这事能成,全靠厂长英明,还有您二位领导在背后给我撑腰啊!”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功劳,又分给了两人一份。 王大海和李爱国听得心里那叫一个舒坦,看林文鼎也越发地顺眼。 “行了,场面话就不多说了。”王大海拍了拍林文鼎的肩膀,眼神里,带着一丝急切和期待,“接下来,该怎么办,你划个道出来。我们都听你的!” 到了分果子的时候了。 林文鼎知道,这两人在等什么。 “主席,主任,”他笑了笑,压低声音,“咱们借一步说话。” 三人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林文鼎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按照合同,咱们有三天的时间,来办理交接手续。” “明天上午,我会让我那个‘回收站’的朋友,开着卡车,带着现金,来厂里办手续,拉东西。” “到时候,还得麻烦李主任您这边,安排一下场地,和过磅的事情。”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李爱国立刻拍着胸脯保证。 “至于钱嘛……”林文鼎的目光,落在了王大海身上,“一共一百多台机器,按照废铁价,一台四块钱算,总共是四百八十多块。” “明天,我会让我朋友,直接带六百块的现金过来。多出来的钱,就当是……给厂里办公室同志们的茶水钱了。”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把账目算得清清楚楚,又不动声色地,给在座的各位,留足了操作空间。 王大海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知道,这多出来的钱,最后能进谁的口袋。 “不过,”林文鼎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王主席,李主任,有件事,我得提前跟您二位说清楚。” “什么事?” “我那个朋友,他……他回收这批废铁,其实不是为了卖钱。”林文鼎开始了他早就编好的故事,“他老家是农村的,前段时间不是搞那个什么……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嘛。他们村里,想办个小小的缝纫社,专门接点缝缝补补的活儿,给村里创收。” “可新缝纫机太贵了,他们买不起。所以,他就想出了这么个办法,从咱们这儿把这批废铁收回去,看看能不能从里面,挑挑拣拣,拼凑出几台能用的来。” “所以……”他的眼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他昨天特意嘱咐我,希望到时候,厂里能行个方便。别把那些机器,都给砸烂了当废铁称。最好是能……整机,给他拉走。” 此话一出,王大海和李爱国,瞬间就秒懂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心照不宣的笑意。 什么他妈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 什么狗屁的“缝纫社”! 这小子,分明就是想把这些机器,倒腾出去,当二手的卖啊! 不过,这跟他们有关系吗? 没有! 合同上写得清清楚楚,是“废品处理”! 厂里收的,也是废铁的钱! 至于这些“废铁”,出了厂门之后,是被融了,还是被卖了,那就是回收站自己的事了!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咳咳!”王大海清了清嗓子,一脸的“严肃”和“公事公办”。 “小林啊,你这个朋友,很有想法嘛!支援农村建设,这是好事!我们厂,必须支持!” “你放心!”他一锤定音,“明天,你让他尽管来!我保证,所有的机器,连一颗螺丝都不会少,完完整整地,让他拉走!” …… 第二天上午。 一辆解放牌大卡车,在一众工人惊奇的目光中,大摇大摆地,开进了红星棉纺厂。 开车的,正是换上了一身工人装的赵跃民。 他跳下车,手里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人造革皮包,径直就走进了财务科。 点钱,签字,开发票。 所有的流程,在王大海和李爱国的“亲自监督”下,进行得异常顺利。 当回收款被财务科长亲手锁进保险柜时。 赵跃民的手里,也多了一张盖着厂里财务章的、具有法律效力的正式收据! 这张收据,就是他们这批货,最强大的“护身符”! 紧接着,就是装车。 林文鼎领着马驰和陈石头,李爱国带着几个他自己的心腹,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小仓库。 一百多台清理得干干净净的旧缝纫机,被一台一台地,搬上了卡车。 整个过程,引来了无数工人的围观。 “我操,还真卖了啊?” “就这么当废铁卖了?太可惜了吧!” “你懂个屁!厂子现在又新机器,这些都是破烂,修都没法修了!” “哎,你们看,那个开车的,不是咱们厂的吧?生面孔啊。”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赵跃民跳上卡车,发动了引擎。 “轰隆隆——” 伴随着一阵巨大的轰鸣声。 那辆满载着一百多台缝纫机,也满载着林文鼎所有野心和未来的大卡车,在王大海和李爱国那“恋恋不舍”的挥手告别中,缓缓地,驶出了红星棉纺厂的大门。 林文鼎站在原地,看着卡车远去的背影,直到它彻底消失在路的尽头。 他转过身,对身旁早已激动得满脸通红的马驰和陈石头,淡淡地笑了笑。 “走吧。” “咱们的活儿,干完了。” “接下来,该去看看,咱们的‘金山’了。” 第27章 分股拉拢人 解放牌大卡车,没有驶向任何一个真正的废品回收站。 而是在京城里七拐八拐,最终,停在了一个极其偏僻、几乎被人遗忘的角落——城郊的一座废弃的旧仓库前。 这是赵跃民凭着他父亲的关系,悄无声息地“借”来的地方。 仓库很大,原本是部队存放一些淘汰旧物资的地方,后来部队搬迁,这里就彻底荒废了。杂草丛生,铁门锈迹斑斑,看起来比红星棉纺厂那个小仓库还要破败。 但对林文鼎来说,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隐蔽,安全,空间巨大! “鼎子,地方怎么样?” 赵跃民从驾驶室里跳了下来,得意地拍了拍那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这地方,别说藏一百多台缝纫机了,就是藏一辆坦克,都发现不了!” 林文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看了一眼跟在卡车后面,骑着自行车,同样累得气喘吁吁的马驰和陈石头。 “开门!” “咱们的‘金山’,到家了!” ……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是纯粹的体力劳动。 一百一十七台沉重的铸铁缝纫机,需要从卡车上,一台一台地,卸下来,再搬进仓库里。 这活儿,几乎全靠陈石头一个人。 他就像一头不知疲倦的蛮牛,一个人,扛着一台比他还重的缝纫机,在卡车和仓库之间,来回往返。 汗水,很快就浸透了他那身单薄的工装,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出坟起如山丘般的肌肉线条。 赵跃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冲着林文鼎竖起了大拇指。 “鼎子,你他妈从哪儿找来这么个牲口?!” 林文鼎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和马驰,则负责在仓库里,将搬进来的机器,按照型号和之前登记的“病历”,分门别类地,整齐码放好。 当最后一台缝纫机,被稳稳地安放在仓库的角落时。 天,已经彻底黑了。 四个人,都累得瘫倒在地,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再动。 空旷的仓库里,只有此起彼伏的、粗重的喘气声。 可看着眼前这支由一百多台缝纫机组成的、沉默而又壮观的“钢铁军团”。 每个人的心里,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和激动! “行了,都起来吧。” 林文鼎第一个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他从那个赵跃民带来的黑色人造革皮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四瓶啤酒,两斤酱牛肉,还有一包花生米。 “今天,咱们‘前进废品回收站’,第一次开张!” “没鞭炮,没剪彩,就这个。” 他用牙,将四瓶啤酒的瓶盖,“啵啵啵啵”地全部咬开。 “庆功!” …… 冰凉的啤酒,顺着喉咙滑入胃里,瞬间就驱散了所有的疲惫。 陈石头第一次喝啤酒,被那股子苦味呛得直咧嘴,但随即,又被那股子畅爽的麦芽香气给吸引,抱着酒瓶,喝得不亦乐乎。 马驰也难得地放松下来,斯文的脸上,泛起了两抹红晕。 “鼎哥,”他看着眼前这堆机器,眼神里,充满了憧憬和狂热,“接下来,咱们……是不是就可以开始……修复它们了?” “不急。”林文鼎摇了摇头,撕下一大块酱牛肉,递给了还在跟酒瓶子较劲的陈石头。 “修复之前,咱们得先把账,算清楚。” 他转头,看向赵跃民。 “跃民,今天这事,多亏了你。买机器的六百,盘下回收站名头的三百,里里外外,一共花了九百块。这笔钱,算我,还有马驰和石头,我们三个人,一起借你的。” “鼎子,你这说的什么话!”赵跃民一听,急了,“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我出钱,你出主意,三七分……” “那是之前的说法。”林文鼎打断了他,语气变得郑重起来,“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他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从今天起,这个回收站,就是咱们四个人的!” “我,林文鼎,出主意,跑关系,负责最后的销售。我占四成股。” “你,赵跃民,出钱,出背景,负责摆平所有厂外的事。你也占四成股。” “至于剩下的两成……” 他的目光,落在了马驰和陈石头的身上。 “马驰,负责所有的技术活,修复,改装,你是咱们的技术总监。你占一成半。” “石头,负责所有的力气活,搬运,打杂,你是咱们的后勤部长。你占……半成。” 此话一出,整个仓库,瞬间安静了下来。 赵跃民愣住了。 他没想到,林文鼎竟然会把自己的股份,也分给了这两个看起来不起眼的学徒工! 而马驰和陈石头,更是彻底傻眼了! 他们,也有股份?! 他们也能……分钱?! “鼎……鼎哥……”陈石头结结巴巴,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俺……俺就是出点力气,俺哪能要股份啊……” “是啊,鼎哥!”马驰也急忙摆手,“我……我就是喜欢摆弄这些机器,我不要钱!” “都给我闭嘴!” 林文鼎的脸色,沉了下来。 “我刚才说了,咱们,是兄弟!” “有钱,一起赚!有肉,一起吃!” “谁要是再跟我说这种屁话,现在就给我滚蛋!” 他看着两人,语气缓和了下来。 “我知道,你们可能觉得,这一成半成的,不算什么。” “但我要告诉你们,”他的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今天,它只是一堆废铁里的一成。但明天,它可能就是一家工厂里的一成!是一家能让你们一辈子,都吃穿不愁的工厂!” 这番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狠狠地,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尤其是赵跃民! 他看着林文鼎,那眼神,已经不是在看一个朋友,一个合作伙伴了。 而是在看一个……有着滔天野心和恐怖格局的……枭雄! “好!”赵跃民猛地站起身,将手里剩下的半瓶啤酒,一饮而尽! “就按你说的办!” “妈的!跟鼎子你干,就是他妈的刺激!” 他看着同样激动得满脸通红的马驰和陈石头,哈哈大笑。 “你们两个小子,也别愣着了!还不赶紧,谢谢你们的财神爷!” 马驰和陈石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种名为“士为知己者死”的光芒! 他们站起身,对着林文鼎,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鼎哥!” 第28章 修复完成,第一个客户 庆功宴之后,“前进废品回收站”这个名存实亡的草台班子,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工作热情。 那个废弃的大仓库,彻底变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 赵跃民凭着关系,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套齐全的钳工和电工工具,甚至还弄来了一台小型的台式钻床和砂轮机,让原本空旷的仓库,终于有了一点“工厂”的样子。 有了这些工具,马驰彻底如鱼得水! 他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科学怪人,每天天不亮就扎进仓库,一头埋进那堆冰冷的钢铁零件里,直到深夜才肯离开。 叶擎留下的那本笔记,被他翻得起了毛边。上面的每一个字,每一张结构图,都像是刻进了他的脑子里。 他先是按照林文鼎的吩咐,将那一百一十七台旧缝纫机,根据“病历”上的记录,进行了精确的分类。 第一类:重度损毁型。共计三十台。这些机器,要么是机身有明显裂痕,要么是核心传动轴严重变形,几乎没有修复的价值。它们唯一的归宿,就是被彻底拆解,变成一堆堆分门别类的零件。 第二类:中度损毁型。共计四十一台。这些机器,主体结构尚可,但缺少关键零件,比如梭壳、压脚、或者内部的小齿轮。只要能从第一类机器上拆下完好的零件进行替换,它们就能重获新生。 第三类:轻度损毁型。共计四十六台。这也是孙正德当初最心疼的那批机器。它们的问题,大多是皮带老化、螺丝松动、或者简单的机械故障。只需要进行专业的调试和保养,就能立刻恢复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功能! 分类完成后,真正的修复工作,正式开始! 整个仓库,变成了一条流动的“修复生产线”。 陈石头负责最基础的“拆解”工序。他那身蛮力,在此时发挥到了极致。 一把大扳手在他手里,使得虎虎生风,那些锈死的螺丝,在他面前,根本不堪一击。拆下来的零件,被他用煤油和刷子,一个个清洗得干干净净,露出了金属原本的光泽。 清洗好的零件,被送到马驰的“手术台”上。 马驰则像一个最精密的仪器,对每一个零件进行检测和筛选。 完好的,归入零件库,按照型号、尺寸,整齐地码放在货架上。 损坏的,则被他毫不留情地扔进废铁堆。 最后,就是最核心的“组装”和“调试”环节。 林文鼎亲自上阵,给马驰打下手。 “2号机,缺一个12号齿轮,去A3货架找一个过来。” “5号机的压脚弹簧没力了,换一个新的。” “注意!这台‘蝴蝶’牌的梭壳,和‘飞人’牌的,有零点二毫米的公差,不能混用!” 马驰的声音,第一次,变得如此自信,如此权威! 他指挥着林文鼎和陈石头,将一个个完好的零件,重新组装到那些“中度损毁”和“轻度损毁”的机器上。 在他的手里,这些原本已经被宣判了“死刑”的废铁,竟然奇迹般地,一台接着一台地,“复活”了! 当第一台经过修复的“飞人”牌缝纫机,在马驰的脚下,重新发出那清脆而又富有节奏的“咔嗒、咔嗒”声时。 陈石头激动得,抱着那台机器,像个孩子一样,又蹦又跳! 而林文鼎,则看着马驰那张因为兴奋而涨得通红,却又被油污弄得像小花猫一样的脸,心中充满了感慨。 他知道,自己捡到宝了! 一个真正的技术天才! …… 时间,就在这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和机器的轰鸣声中,飞速地流逝。 半个月后。 修复工作,大功告成! 仓库里,整整八十七台缝纫机,被修复一新! 它们被擦拭得锃光瓦亮,机身上那些因为岁月而留下的斑驳痕迹,反而给它们增添了一种独特的、厚重的质感。 剩下的三十台,则变成了一座小山般的零件库,和一堆等待被处理的废铁。 “鼎哥,”马驰推了推眼镜,看着眼前这支整齐划一的“缝纫机军团”,眼中充满了骄傲,“这八十七台机器,每一台,我都亲自调试过了!我敢保证,它们的性能,绝对不比厂里那些新机器差!” “好!”林文鼎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马驰,你立了头功!” 他转头,看向赵跃民。 这半个月,赵跃民也没闲着。他几乎每天都来仓库报到,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看着那一堆堆的废铁,在几个兄弟手里,奇迹般地变成能卖钱的宝贝,那股子兴奋劲,比谁都足。 “跃民,”林文鼎的眼中,闪烁着精光,“咱们的‘金山’,已经挖出来了。” “接下来,该把它变成钱了。” “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赵跃民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 “放心吧,鼎子!”他拍着本子,得意洋洋地说道,“我早就按你的吩咐,放出风声去了!就说,咱们这儿,有一批从国营大厂里流出来的、九成新的‘处理品’缝纫机!价格,比百货大楼便宜一半!” “这半个月,托关系来我这儿打听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上面记着的,都是意向最明确,家庭条件最好,也最着急要的!” “我筛选了一下,给你找来了第一个‘客户’!” “谁?” “我们家以前的邻居,一个纺织厂的女工,姓刘,人称‘快手刘’。”赵跃民说道,“她做衣服的手艺,在她们那一片是出了名的!早就想自己买一台缝纫机,在家里接点私活了,可百货大楼的又贵又要票,一直没舍得。” “她一听说咱们这儿有便宜的,第一个就找到了我!说是只要机器好用,价格好商量!” “我已经跟她约好了,让她今天下午,就过来看看货!” 林文鼎闻言,和马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兴奋和紧张。 第一笔生意! 这不仅关系到他们能赚多少钱。 更关系到,他们这个草台班子,能否一炮打响! …… 下午三点。 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身材微胖,但眼神极其精明干练的女人,跟着赵跃民,走进了仓库。 她就是“快手刘”。 当她看到仓库里,那整整齐齐码放着的、近百台锃光瓦亮的缝纫机时,她那双精明的眼睛里,瞬间就爆发出骇人的光芒! “我的老天爷……”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刘姐,怎么样?没骗你吧?”赵跃民得意地说道。 “行家啊!”快手刘没有立刻谈价钱,而是径直走到一台机器前,伸出手,在那光滑的机身上,轻轻地抚摸着,那神情,就像是在抚摸自己的情人。 她转了转飞轮,听了听声音。 又坐下来,踩了踩踏板,感受了一下力度。 最后,她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竟然拿出了一块碎布头和一团线,动作娴熟地,开始穿针引线! “咔嗒,咔嗒,咔嗒……” 伴随着一阵清脆而又富有节奏的声响。 一条笔直、匀称、针脚细密的线迹,出现在了那块碎布之上! “好!好机器!” 快手刘站起身,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满意和激动! 她看着林文鼎,开门见山。 “小兄弟,这台机器,怎么卖?” 林文鼎笑了笑,伸出了八根手指。 “八十?”快手刘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这个价格,虽然比百货大楼便宜了不少,但对她来说,依旧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刘姐,”林文鼎不慌不忙地说道,“您是行家,应该看得出来,我们这机器,虽然是‘处理品’,但都经过了老师傅最精心的调试和保养。买回去,跟新的一样!” “而且,”他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让快手刘无法拒绝的诱饵。 “我们卖的,不只是一台机器。” “我们还提供……售后服务!” “从我们这儿买走的机器,半年之内,但凡出了任何非人为的故障。我们,免费上门维修!包您用得顺心,用得放心!” 免费上门维修?! 包用半年?! 快手刘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了! 这年头,买东西,哪有什么“售后服务”? 出了商店的门,东西是好是坏,就全凭运气了! 这个年轻人,竟然还敢做出这种承诺?! “小兄弟,你说的……是真的?”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白纸黑字,给您立字据!” 林文鼎斩钉截铁! 快手刘看着林文鼎那双自信坦荡的眼睛,又看了看旁边那个一脸憨厚的陈石头,和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技术过硬的马驰。 她心里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了。 她一咬牙,一跺脚! “好!” “这台机器,我要了!” “八十就八十!” 第29章 饥饿营销 “快手刘”是个爽快人。 确定了机器的质量和林文鼎那堪称“惊世骇俗”的售后承诺后,她没有再多一句废话。 她从怀里一个缝死的内袋里,掏出了一个用手帕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布包。 打开来,里面,是八张崭新的“大团结”! 这是她攒了不知道多久,准备用来给儿子娶媳妇的“老婆本”,每一张,都带着她的体温和汗水。 “小兄弟,钱你点点。” 她将钱递给林文鼎,那双精明的眼睛里,充满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 有了这台机器,她就可以在家里,光明正大地接私活了!以她的手艺,用不了半年,这八十块钱的本,就能连本带利地赚回来! “刘姐,信得过您。” 林文鼎笑着接过钱,甚至没有当面点算。 他转头,对陈石头说道:“石头,把咱们准备好的工具箱,还有备用的皮带、机针,都给刘姐装上。再找块干净的雨布,把机器包好了。” “好嘞,鼎哥!”陈石头憨厚地应了一声,立刻手脚麻利地忙活了起来。 “跃民,”林文鼎又看向赵跃民,“你开车,亲自送刘姐和机器回家。务必,稳稳当当,平平安安地送到!” “放心吧,鼎子!”赵跃民拍着胸脯保证。 很快,那台被雨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缝纫机,就被抬上了赵跃民那辆军绿色的吉普车。 快手刘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后车厢里那个承载着她发家致富梦想的“宝贝疙瘩”,激动得脸都有些发红。 “小兄弟,以后,要是有朋友想买机器,我一定,都介绍到你这儿来!”临走前,她探出头,由衷地说道。 “那就多谢刘姐了!” 林文鼎笑着挥了挥手。 看着那辆吉普车缓缓消失在视线里,他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了地。 他手里,攥着那八张还带着余温的“大团结”,心中豪情万丈! 第一单! 成了! 这不仅仅是八十块钱的收入! 这更是一个信号!一个足以引爆整个市场的……信号! “鼎哥!我们……我们这就……赚到钱了?!” 马驰和陈石头,围了上来,两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 尤其是陈石头,他看着林文鼎手里的那八张大团结,眼睛都直了。 八十块啊! 他爹在工地上累死累活,干一年,都攒不下这么多钱! 可他们,就卖了一台破机器,半天不到,就赚到了! “什么叫赚到钱了?”林文鼎笑了笑,将手里的钱扬了扬,“这,才刚刚开始!” 他看着两人,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记住,今天这第一单,我们赚的,不是钱。” “我们赚的,是口碑!” “快手刘,就是我们放出去的第一条‘鲶鱼’!她会把我们的名声,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她所在的那个圈子!” “接下来,”他的眼中,闪烁着狐狸般的精光,“我们要做的,不是急着卖货。” “而是……吊胃口!” …… 正如林文鼎所预料的那样。 “快手刘”买到一台九成新、价格便宜一半、还带半年保修的“处理品”缝纫机的消息,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在她所在的纺织厂和周围的家属院里,激起了千层浪! 当天下午,快手刘家里,就快被挤爆了! 无数的邻居、同事,都涌了进来,围着那台被擦得锃光瓦亮的缝纫机,啧啧称奇。 “我的天!刘姐,你这真是八十块买的?” “这跟新的一样啊!哪儿像处理品?” “你听这声音,多清脆!比咱们厂里新发的那批,还好用!” 当快手刘将林文鼎开出的那张盖着“前进废品回收站”红章的、白纸黑字的“售后服务”字据,拿出来给大家看时。 所有人都疯了! 这年头,还有这种好事?! “刘姐!快!这地方在哪儿?我也要去买一台!” “就是啊!快告诉我们地址!” 一时间,无数人都开始向快手刘打听林文鼎他们的那个“秘密仓库”。 可快手刘,却按照林文鼎提前教好的话术,一脸“为难”地摆了摆手。 “哎呀,各位姐妹,真不是我不告诉你们。” “卖我机器那个小兄弟说了,他们那批货,都是从大厂里出来的,虽然是处理品,但手续还没完全办利索。现在,还不能大张旗鼓地卖。” “而且,”她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道,“我听说,他们总共也就修复出来几十台好用的。这不,消息一传出去,好多有关系有门路的人,都找上门去预定了!现在想买,都得排队呢!” 这番话,半真半假,瞬间就勾起了所有人那该死的“紧迫感”和“稀缺感”! 不能随便卖? 还得排队?! 这一下,更是激起了大家势在必得的决心! 一时间,整个京城的纺织圈和家属院里,都开始流传起一个神秘的传说—— 有一个神秘的“废品回收站”,手里有一批价格便宜、质量过硬,还带售后服务的极品缝纫机! 想买? 行啊! 先托关系,找门路吧!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 赵跃民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无数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朋友、邻居,都通过各种渠道,找到了他。 目的,只有一个—— 求一台缝纫机! 可赵跃民,却严格按照林文鼎的指示,将所有人都给挡了回去。 理由,五花八门。 “哎呀,王叔,真不是我不帮您!现在风声太紧了,我那朋友让我先避避风头。” “李婶儿,您别急啊!货就那么多,前面排队的人太多了!您再等等,一有消息,我第一个通知您!” “陈哥,不是钱的事!主要是……主要是上次卖给快手刘之后,他们厂里领导好像知道了,正在自查呢!现在谁也不敢卖了!” 他越是这么说,外面的人,就越是着急! 短短一个星期。 林文鼎,用后世最经典的“饥饿营销”手段,硬生生将他们手里这批没人要的“废铁”,给炒成了人人都想抢的“香饽饽”! 甚至,黑市上,一个能买到这批缝纫机的“名额”,都被黄牛给炒到了二十块钱一个! 林文鼎知道。 火候,差不多了。 收网的时刻,到了。 他找到赵跃民,给了他三个地址和名字。 “明天,你亲自上门,告诉这三家人。” “就说,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他们匀出来三台。” “价格,也别八十了。”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百一台!” “告诉他们,这个价,是‘加急费’和‘疏通关系’的费用。” “爱买不买!” 第30章 我们卖的不止是缝纫机 赵跃民听到“一百块”这个报价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鼎子,你……你没开玩笑吧?”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文鼎,“咱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八十块一台吗?这……这才几天啊,就坐地起价,涨了二十块?这么干,是不是有点……不地道啊?” 在他朴素的“大院子弟”的价值观里,做生意,讲究的是一个“局气”,一个“诚信”。 说好八十,就是八十。 坐地起价,这跟那些趁火打劫的奸商,有什么区别? “跃民,”林文鼎看着他,笑了笑,眼神里,却带着一丝商人特有的冷静和锐利,“你觉得,咱们现在卖的,还仅仅是一台缝纫机吗?” “什么意思?”赵跃民有些不解。 林文鼎伸出一根手指,在赵跃民面前晃了晃。 “我们卖的,是三样东西。” “第一,是一台质量过硬,性能堪比新机器的生产工具。” “第二,是一个‘半年内免费上门维修’的、在这个时代独一无二的承诺和保障。” “而这第三样,也是最重要的一样……” 他的眼中,闪烁着洞悉人性的光芒。 “我们卖的,是一个‘稀缺’的名额,是一个能让买家在亲戚朋友面前,吹嘘自己‘有门路’、‘有关系’、‘有面子’的……资格!” “你想想,”林文鼎循循善诱,“现在外面的人,想买咱们的机器,托关系都找不到门路。黑市上,光是一个‘名额’,都被炒到了二十块钱!” “你现在,亲自开车上门,告诉他们,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他们匀出来一台。他们会怎么想?” “他们会觉得我们不地道吗?” “不!” 林文鼎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们只会觉得,自己牛逼!自己找的人,关系硬!自己花的这一百块钱里,有二十块,是‘关系费’,是‘面子钱’!他们非但不会觉得亏,反而会觉得,这钱,花得值!花得有面子!” “因为他们买到的,已经不仅仅是一台缝纫机了。他们买到的,是一种超越了普通人的……特权!” …… 一番话说得,赵跃民是目瞪口呆,茅塞顿开! 他看着林文鼎,那眼神,已经不是在看一个朋友,一个合作伙伴了。 而是在看一个……能把人心都玩出花儿来的……妖怪! “鼎子,”赵跃民由衷地,发自肺腑地感叹道,“我算是服了!真的!我以前总觉得,我爸说我不是做生意的料,是看不起我。现在我才明白,跟你们这种天生就该吃这碗饭的人比,我……我他妈就是个棒槌!” “行了,别废话了。”林文鼎笑了笑,“就按我说的去办。记住,姿态一定要做足!要让他们感觉到,这台机器,来之不易!” “明白了!” 赵跃民一拍大腿,领命而去! …… 第二天。 赵跃民开着那辆军绿色的吉普车,按照林文鼎给的名单,找到了第一个“幸运客户”。 那是一家工厂的副科长,姓王。 当赵跃民将车停在他家楼下,打开后备箱,露出一台崭新的、被雨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缝纫机时。 王科长激动得,差点没当场给他敬个礼! “哎哟!跃民!你可真是我的活菩萨啊!”王科长搓着手,一脸的感激,“我媳妇儿为了这事,都跟我闹了好几天了!快快快,楼上坐,喝杯茶!” “王叔,喝茶就算了。”赵跃民摆出一副“任务在身、百忙之中抽空前来”的架势,脸上带着几分疲惫和为难,“说实话,为了您这台机器,我可是把我爸的老脸都给豁出去了!托了好几层关系,才从我那朋友手里,硬给您抢出来这么一台!” “是是是!我知道!跃民你的能耐,我还不清楚吗!”王科长连声附和。 “不过嘛……”赵跃民话锋一转,面露难色,“我那朋友也说了,现在风声太紧,价格方面……可能要比之前传的,稍微高一点。” “没事没事!多点就多点!”王科长毫不犹豫地说道,“关系都托到这份上了,不差那点钱!” “嗯……”赵跃民沉吟了一下,伸出了一根手指,“这个数。” “一百?”王科长愣了一下,但随即,就露出了“我懂”的表情,从怀里掏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信封,塞了过去,“没问题!一百就一百!这里面是一百块,跃民,多出来的,就当是……给兄弟们买烟抽了!” 他显然是把这多出来的二十块,当成了给赵跃民和他那位“神秘朋友”的“好处费”! 交易,异常顺利! 当陈石头和马驰,将那台缝纫机,从车上搬下来,抬进王科长家时。 整个家属楼,都轰动了! 无数的邻居,都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看着这一幕,眼神里,充满了羡慕、嫉妒和……敬畏! 王科长的媳妇儿,更是挺直了腰杆,脸上那得意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 看!我们家,有关系!有门路! 你们买不到的东西,我们家,能买到! …… 接下来的两天。 同样的一幕,在另外两个家庭,再次上演。 三台缝纫机,以一百块一台的“天价”,被轻松售出! 当赵跃民将三百块崭新的“大团结”,拍在林文鼎面前时。 这个从小就没缺过钱的大院子弟,第一次,感受到了那种通过自己的“智慧”(虽然主要是林文鼎的智慧)赚钱的,无与伦比的快乐和成就感! “鼎子!神了!真他妈神了!”他激动得满脸通红,“那三家人,别说嫌贵了,简直是把我当祖宗一样供着!还非得留我吃饭!” 林文鼎看着那三百块钱,脸上,却依旧平静。 他知道,这只是开胃小菜。 吊了这么久的胃口,是时候,真正地,开闸放水了! 他找到赵跃民,给了他一张新的名单。 “从明天起,一天,只卖五台。” “价格,就按一百块来。” “告诉外面那些人,想买,就去你那儿排队登记。我们,按登记的顺序,挨个通知!” “记住,一定要营造出一种‘供不应求’的紧张感!” “另外,”他从那三百块钱里,抽出五十块,递给了赵跃民,“这钱,你拿着。” “干嘛?” “给兄弟们,买肉吃。”林文鼎笑了笑,“咱们那个秘密仓库,不能总吃糠咽菜。从今天起,顿顿,都要有肉!”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 跟着他林文鼎干! 不仅有钱赚! 还有肉吃! 第31章 疯狂抢购 林文鼎那句“顿顿都要有肉”,对陈石头和马驰的冲击,远比赚到三百块钱现金还要巨大。 在这个年代,对普通人来说,“肉”这个字,本身就代表着一种节日的喜庆和对美好生活的最高向往。 而现在,林文鼎告诉他们,这种“向往”,将成为他们的日常。 当天晚上,赵跃民就拎着两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和一瓶货真价实的“二锅头”,来到了仓库。 没有复杂的烹饪,就是最简单的白水煮肉,切成大片,蘸着酱油。 可那浓郁的肉香,却让三个年轻人,吃得满嘴流油,热泪盈眶。 他们知道,跟着林文鼎,好日子,真的要来了! …… 第二天一大早。 赵跃民按照林文鼎的吩咐,在他家大院门口的传达室里,放了一个登记本。 然后,他只是托几个相熟的、嘴巴大的邻居,放出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哎,听说没?跃民那朋友的缝纫机,好像松口了。说是从今天起,每天能匀出来几台,想买的,赶紧去传达室排队登记!” 这句话,就像一颗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整个京城! 不到一个小时! 那个小小的传达室门口,就被闻讯赶来的人,给围得水泄不通! 黑压压的人头,从传达室里,一直排到了大院门口的马路上,拐了好几个弯,粗略一看,至少有两三百人! 纺织厂的女工,机械厂的家属,供销社的售货员,甚至还有几个看起来像是机关单位的小干部…… 所有之前托关系、找门路而不得的人,此刻都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 “让我先登记!我昨天就找过跃民了!” “凭什么啊!凡事都得讲个先来后到!我天不亮就来了!” “别挤!都别挤!再挤出人命了!” 场面,一度失控! 最后,还是传达室的大爷,被这阵仗吓得不行,报了警,叫来了两个民警,才勉强维持住了秩序。 赵跃民看着眼前这疯狂的一幕,整个人都傻了。 他躲在不远处,看着那些为了一个登记名额,吵得面红耳赤、甚至差点大打出手的人们,手心里,全是冷汗。 他现在才真正明白,林文鼎那番关于“稀缺”和“特权”的理论,有多么恐怖! 这卖的哪里是缝纫机啊! 这他妈卖的是……希望!是焦虑!是身份! …… 疯狂的抢购潮,正式拉开了序幕! 林文鼎的销售策略,简单,粗暴,却又有效到了极点! 限量:每天,雷打不动,只卖五台。多一台,都没有。 定价:一口价,一百块!爱买不买! 流程:严格按照登记本上的顺序,由赵跃民亲自上门通知。接到通知的,限时一天,带钱来仓库提货。过时不候,名额自动顺延给下一个人! 这套组合拳打下来,更是将那种“供不应求”的紧张气氛,渲染到了极致! 每天,都有无数人,守在赵跃民家大院门口,眼巴巴地,等着“放榜”。 而那些幸运地接到了赵跃民通知的人,则像是中了状元一样,欣喜若狂!他们根本不敢有丝毫的耽搁,揣着早就准备好的一百块钱,第一时间,就冲到那个神秘的仓库,将那台梦寐以求的“宝贝疙瘩”,给抢回家! 他们非但没有觉得一百块贵,反而觉得,自己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把这台机器,转手卖到黑市上,立刻就能多赚二三十块! 而林文鼎他们的仓库,也彻底变成了一个高速运转的印钞工厂! 每天,都有五百块的现金,源源不断地,流入他们那个黑色的人造革皮包里。 一个星期后。 当林文鼎将最后一台经过修复的缝纫机,卖给一个来自津门的、专程坐火车赶来的“黄牛”时。 他们仓库里那个用来装钱的皮包,已经鼓得快要拉不上拉链了。 …… 夜。 秘密仓库里,灯火通明。 四颗脑袋,围着一张破旧的桌子。 桌子上,堆满了钞票! 一张张“大团结”,混杂着各种面额的纸币,堆成了一座真正意义上的……钱山!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纸币油墨特有的、令人迷醉的香气。 陈石头看着眼前这座钱山,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 马驰则不停地推着眼镜,仿佛想用镜片,把这不真实的一幕,看得更清楚一些。 就连见惯了世面的赵跃民,此刻,也是喉结滚动,眼神发直。 只有林文鼎,还保持着冷静。 他将所有的钱,按照面额,分门别类地,一沓一沓地整理好。 清点的过程,漫长,而又充满了仪式感。 一千…… 三千…… 五千…… 八千…… 当最后一张一元纸币,被他放进钱堆时。 最终的数字,定格了。 “八千七百五十块。” 林文鼎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每个人的耳边,轰然炸响! 八千七百五十块! 除去之前投入的所有成本(买机器的六百,盘下回收站名头的三百),他们的净利润,高达七千八百五十块! 一个多月的时间! 一堆没人要的废铁! 变成了一笔足以让任何一个万元户都为之侧目的……巨款! “发……发财了……” 陈石头结结巴巴地,吐出了三个字,然后,两眼一翻,竟然因为过度激动,幸福地……晕了过去! “石头!石头!” 仓库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林文鼎看着这既荒诞又真实的一幕,脸上,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那个“养鸡”计划的第一步,不仅成功了。 而且,是远超预期的……巨大成功! 他,和他这个草台班子,终于,挖到了他们人生中的……第一桶金!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他的目光,越过眼前这座钱山,飘向了遥远的、充满了无限可能的…… 南方! 第32章 瓜分利润 “石头!石头!你醒醒!” “快!掐人中!马驰,你不是懂点医理吗?快来!” 仓库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赵跃民和马驰,一个扶着,一个掐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陈石头那张涨得通红的脸上,找到那个传说中能“起死回生”的穴位。 “呃……” 在一声长长的呻吟后,陈石头那蒲扇般的大眼皮,终于颤抖着,缓缓睁开了。 他看着头顶上三张紧张的脸,眼神还有些迷茫。 “俺……俺怎么了?” “你小子,发财了!”赵跃民没好气地,在他那结实的胸口上捶了一拳。 “发财……” 这两个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陈石头那中断的记忆。 他猛地坐起身,目光,再次投向了桌上那座由“大团结”堆成的、蔚为壮观的钱山! 然后,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嘿嘿地,傻笑了起来。 …… 看着这既荒诞又真实的一幕,林文鼎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灿烂。 他知道,自己这个草台班子,虽然出身草莽,但凝聚力和向心力,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行了,都别傻乐了。” 林文鼎拍了拍桌子,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重新吸引了回来。 “现在,干正事。” “分钱!” 这两个字,带着一种无与伦比的魔力,让仓库里的空气,瞬间变得炙热起来! 林文鼎拿起桌上的算盘(这是他特意让赵跃民弄来的),手指在上面“噼里啪啦”地拨动着,动作娴熟得,像个从业多年的老会计。 “总收入,八千七百五十块。” “总成本,九百块。” “净利润……七千八百五十块。” 他的声音,清晰而又沉稳,回荡在空旷的仓库里,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按照咱们之前说好的股份。” 他抬头,目光,第一个落在了赵跃民身上。 “跃民,你占四成。利润的三千一百四十块,加上你出的九百块本金,总共是……四千零四十块。” 林文鼎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从钱山里,数出了四十张“大团结”,又配上一些零钱,整整齐齐地,推到了赵跃民面前。 赵跃民看着眼前那厚厚的一大沓钱,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他从小到大,没缺过钱花。 可那些钱,都是家里的。 而眼前这四千块,是他,赵跃民,凭着自己的“眼光”和“魄力”,真刀真枪,赚回来的! 那感觉,完全不一样! “鼎子……”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嗓子,有些发干。 “拿着。”林文鼎笑了笑,又看向马驰。 “马驰,技术总监,占一成半。利润是一千一百七十七块五毛。” 他又数出一沓钱,推了过去。 马驰看着眼前那笔足以让他家瞬间翻身的巨款,整个人都懵了。 他扶了扶眼镜,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这辈子,见过最多的钱,就是他爸一个月那四十多块的工资。 可现在…… 一千多块! 这笔钱,不仅能让家里彻底摆脱困境,更意味着,他以后,可以买更多、更好的技术书籍,可以…… 他甚至,都不敢再想下去! 最后,林文鼎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从醒来后,就一直处于痴呆状态的陈石头身上。 “石头,后勤部长,占半成。利润是三百九十二块五毛。” 林文鼎将近四百块钱,推到他面前。 “拿着。回家给你爹妈买两身新衣服,再扯几斤肉,让你弟弟妹妹们,也跟着沾沾光。” “噗通!” 一声闷响! 陈石头这个壮得像头牛一样的汉子,竟然毫无征兆地,直接跪了下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红着眼,用他那双因为常年干粗活而满是老茧的手,死死地抓着那沓钱,然后,对着林文鼎,“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能表达自己内心那滔天感激的方式! “起来!”林文鼎连忙将他扶起,心里也是一阵感慨。 他将剩下的,属于自己的那份钱,拢到自己面前。 不多不少,正好,三千一百四十块。 加上他之前剩下的几十块钱,他现在的总资产,已经超过了三千二百块! 一个多月前,他还只是一个兜里只有十几块钱的“街溜子”。 而现在,他已经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有钱人! “钱,都分完了。” 林文鼎看着眼前三个因为这笔巨款而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兄弟,表情,却变得严肃起来。 “但是,丑话,我也得说在前面。” “这笔钱,怎么花,我不管。但你们得记住,这,只是咱们的第一桶金,绝不是最后一桶!” “这点钱,在我们未来的事业里,连个水花都算不上!” 他看着赵跃民,说道:“跃民,你的钱,我建议,除了给你家里一个交代,剩下的,都存起来。我们很快,就会有更大的用处。” 他又看向马驰:“马驰,你的钱,除了改善家里的生活,我希望你,能拿出一部分,去买一些跟机械、电子相关的技术书籍。越多越好,越前沿越好!你的脑子,才是我们未来最宝贵的财富!” 最后,他看着陈石头:“石头,你的钱,拿回家,让你爹妈给你存着,以后娶媳妇儿用。你自己,别乱花。” 一番话说得,三人都是心中一凛,连连点头。 他们这才明白,林文鼎的格局,和他们,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 他们看到的是眼前的巨款。 而林文鼎看到的,是更遥远的……未来! “鼎哥,那……那咱们下一步,干什么?”赵跃民忍不住问道。 林文鼎笑了。 他走到仓库门口,指着南方那片深邃的夜空。 “下一步,我去鹏城。” “去那个遍地是黄金的地方,把咱们的本金,翻上十倍,甚至一百倍!” 他将自己那个筹谋已久的“南下计划”,和盘托出。 “……所以,在我去南方的这段时间,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他看着赵跃民:“跃民,你是咱们在燕京的总指挥。负责看好咱们的钱,处理所有可能出现的外部关系。” 他又看着马驰和陈石头:“马驰,石头,你们两个,也有一个极其重要的任务。” “什么任务?”马驰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以为,林文鼎会让他开始试着制造那台图纸上的样机。 然而,林文鼎却摇了摇头。 “马驰,我问你,以咱们现在的条件,有没有可能,把叶工图纸上的那台机器,给完整地复刻出来?” 马驰闻言,脸上的兴奋之色,瞬间就褪去了。 他思索了片刻,还是艰难地,摇了摇头。 “不行,鼎哥。”他坦诚地说道,“我这几天把图纸和笔记都研究透了。叶工的设计太超前了,很多关键的材料,比如那种‘铬钼钢’齿轮,还有高精度的弯针,咱们根本就弄不到。没有这些核心零件,就算我把外壳造得一模一样,那也只是个样子货,根本达不到图纸上的性能。” “这就对了。” 林文鼎的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知道,科技的发展,不可能一蹴而就。 “所以,”他的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我交给你们的任务,不是去‘制造’它。” “而是……‘消化’它!” 他指了指马驰的脑袋。 “马驰,你的任务,就是把叶工留下的所有技术,给我彻底地吃透!吸收!消化!特别是那些不依赖特殊材料,咱们现有技术就能实现或者稍微改造一下就能实现的‘优化结构’!” “比如,那个更便捷的穿线步骤,那个更省力的踏板连杆结构,还有那个更稳定的梭壳设计……” “你不需要去造一台全新的机器。我需要你,在咱们现有的这些‘飞人’牌、‘蝴蝶’牌的基础上,尝试着,把叶工这些成熟的、可行的‘优化技术’,给嫁接上去!” “简单来说,”林文鼎做出了一个总结。 “我们要做的,不是一步登天。而是先利用手头的资源,搞出一批性能远超市场上所有同类产品的……‘超级缝纫机’!” “而石头,”他看向陈石头,“你的任务,就是配合马驰,当他最好的助手!他让你拆哪个,你就拆哪个!他需要什么零件,你就从咱们的零件库里,给他找到什么零件!” “咱们的仓库里,还有三十台机器拆下来的零件,那就是你们的‘弹药库’!”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失败多少次。等我从南方回来的时候,我希望能看到,一台性能经过全面优化的……样机!” …… 深夜。 林文鼎揣着他那份沉甸甸的巨款,回到了那个依旧为他亮着一盏灯的小屋。 苏晚晴还没有睡,正坐在桌前,安静地看书。 看到他回来,她抬起头,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带着一丝询问。 林文鼎没有说话。 他走到桌前,从怀里,掏出了一沓崭新的“大团结”,放在了她面前。 整整一千块。 “这是……家里的生活费。” 苏晚晴看着眼前那座小小的钱山,彻底呆住了。 “剩下的,”林文鼎笑了笑,将剩下的两千多块钱,拍了拍,“是我的差旅费和本金。” “我准备……去趟南方。” “出个差。” 第33章 站台上的托付 苏晚晴看着眼前那座由“大团结”堆成的小小钱山,彻底呆住了。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千块。 这是什么概念? 是她父亲,一个高级干部,不吃不喝将近一年的工资! 是她自己,一个军区总医院最顶尖的外科医生,省吃俭用好几年才能攒下的天文数字! 而现在,这个男人,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将它放在了自己面前,说,这是……家里的生活费? 一种巨大的、荒谬的、不真实的感觉,瞬间席卷了她。 …… “我说了,这是家里的生活费。”林文鼎的态度,却异常的坚决。他没有将钱收回,反而将那沓钱,往她面前,又推了推。 “我这一走,少说也要一两个月。爸那边,营养得跟上吧?” “还有这个家,是不是也该修整一下?” “还有你,我林文鼎的媳妇儿,不能总穿那几件旧衣服……” 他说得越多,苏晚晴的心,就越乱。 她看着眼前这个将所有事情都规划得井井有条的男人,看着他那双充满了自信和担当的眼睛。 她那颗一直以来,都坚守着“清贫正直”准则的心,第一次,产生了剧烈的动摇。 她沉默了许久。 最终,却没有去碰那沓钱。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不能要。” “为什么?”林文鼎的眉头,皱了起来。 “你,”苏晚晴抬起头,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固执,“你要出远门,要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闯荡。” “你比我,更需要钱。” “没钱,在外面寸步难行。” 她站起身,回到自己的皮箱前,从里面,拿出了她自己的那个存折,和那个小小的印章。 她将存折,和桌上那一千块钱,一起推回到了林文鼎的面前。 “这些,都你拿着。” “家里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有工资,父亲那边,我也会照顾好。” “你只要……”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些许,“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别出事。” 林文鼎看着桌上那几乎是两人全部身家的巨款,再看着苏晚晴那双充满了担忧和信任的眼睛。 他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滚烫的情感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 …… 两天后。 燕京火车站。 站台上,人声鼎沸,汽笛长鸣。 绿皮火车的车厢里,挤满了南下北上的旅客,空气中,混杂着汗味、烟味和各种食物的味道。 林文鼎背着那个沉甸甸的帆布挎包,正准备检票进站。 “鼎哥!这边!” 一声熟悉的、带着憨气的吼声,从不远处传来。 林文鼎一回头,就看到了三个正气喘吁吁地,朝他这边跑来的身影。 正是赵跃民、马驰和陈石头! “你们……”林文鼎有些意外,“怎么来了?” “操!你小子出门发财,咱们当兄弟的,能不来送送吗?!”赵跃民一拳捶在他胸口,眼眶,却有些微微发红。 “鼎哥!”陈石头手里,拎着一个沉甸甸的网兜,里面,是十几个煮好的鸡蛋,还有两个苹果,“路上吃,别饿着!” 马驰则推了推眼镜,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用手帕包裹得整整齐齐的东西,递了过来。 “鼎哥,这是……” 林文鼎打开一看,愣住了。 手帕里,是厚厚的一沓钱! 正是前几天,刚分给他的一千一百多块! “你这是干什么?!”林文鼎的脸色,沉了下来。 “鼎哥!”还没等马驰说话,旁边的赵跃民,也从自己那身四个口袋的军装里,掏出了一个更厚的信封,直接塞进了林文鼎的挎包里! “我的这份,也在这儿!四千块,一分不少!” “还有俺的!俺的也在这儿!”陈石头也连忙将自己那个揣得严实的钱袋子,掏了出来! “你们疯了?!”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三个一脸“理所当然”的兄弟,第一次,感觉到了手足无措! “鼎哥,你听我们说!”赵跃民搂着他的肩膀,一脸的真诚和激动,“我们几个,昨晚商量了一宿!” “这钱,放在我们手里,除了存银行吃那点死利息,屁用没有!” “可放在你手里,就不一样了!” “你能把它,变成十倍!一百倍!” 马驰也用力地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对林文鼎盲目的崇拜和信任。 “是啊,鼎哥!我们都是粗人,不懂什么大生意。我们只知道,跟着你,才有肉吃!这钱,就是我们投的资!我们,把所有的身家,都押你身上了!” “鼎哥,你拿着吧!”陈石头红着眼,瓮声瓮气地说道,“你在外面,多一分钱,就多一分底气!别让我们担心!”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三个将全部身家和未来,都毫无保留地托付给自己的兄弟。 一股前所未有的、名为“责任”的东西,沉甸甸地,压在了他的肩上。 他知道,他现在背负的,已经不仅仅是他自己的梦想了。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再矯情。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这笔钱,我收下了!” “你们放心!”他环视着三人,一字一句,郑重承诺,“等我回来的时候,绝不会让你们失望!” “呜——” 火车的汽笛,再次拉响,催促着即将远行的旅客。 “快!上车吧!” 赵跃民用力地,推了林文鼎一把。 林文鼎点了点头,最后,重重地,和三个兄弟,拥抱了一下! 他转过身,汇入了拥挤的人潮。 站台上,赵跃民、马驰、陈石头三人,并肩而立。 他们就那么站着,看着那个承载着他们所有人梦想的背影,被人群一点一点地吞没,直到彻底消失在车厢的门口。 火车,缓缓地开动了。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对着那列渐行渐远的绿皮火车,疯狂挥手! 而已经挤上火车的林文鼎,靠在窗边,感受着挎包里那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分量。 他知道,他这次南下,不仅仅是为了自己。 更是为了……家里那个为他亮着一盏灯的女人。 和站台上,那三个把身家性命都押在他身上的……兄弟! 南方,我来了! 第34章 绿皮火车遇贼 绿皮火车,像一条不知疲倦的钢铁巨龙,载着成千上万的梦想与躁动,一路向南。 “哐当,哐当……” 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单调而又富有节奏,是这个时代独有的催眠曲。 车厢里,拥挤不堪。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气味——汗臭味、泡面味、烟草味、脚臭味,还有劣质白酒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让人窒息的、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浓厚气息。 林文鼎好不容易,才在自己的硬座位置上安顿下来。他背上的帆布挎包,此刻沉甸甸的,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体。 里面装着的,不仅仅是近八千块的现金巨款,更是苏晚晴的托付,和三个兄弟的全部身家。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他将挎包紧紧地抱在胸前,后背挺得笔直,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耳朵和眼睛,却像雷达一样,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从燕京到南方特区鹏城,足足有两千多公里的路程。在这趟需要耗费三天两夜的漫长旅途中,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都有可能发生。这里,就是一个流动的、浓缩的江湖。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家三口。男人看起来老实巴交,女人则一脸的愁苦,怀里抱着一个正在熟睡的孩子。 从他们那带着浓重口音的交谈中,林文鼎听出,他们是去南边投奔亲戚的。过道的另一边,是几个穿着时髦、高谈阔论的年轻人。他们嘴里,不停地蹦出一些诸如“牛仔裤”、“录音机”、“邓丽君”的新鲜词儿,引得周围的人,频频侧目。显然,他们是去南方“淘金”的。 而最让林文鼎在意的,是他斜后方,那几个看起来就不好惹的男人。那几人剃着板寸,脖子上露着纹身,眼神凶悍,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 他们从一上车开始,就占据了一片小小的区域,用一种极具侵略性的目光,打量着车厢里的每一个人,尤其是那些看起来像“肥羊”的旅客。 林文鼎知道,这些人,就是后世常说的“车匪路霸”的雏形。他们,才是这趟旅途中,最大的威胁。 他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挎包,往怀里又揽了揽。 …… 火车开动了几个小时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车厢里的喧嚣,也渐渐平息。 大部分旅客,都抵不住旅途的疲惫,歪着脑袋,沉沉睡去。 林文鼎却丝毫不敢放松。 他只是拿出陈石头给他准备的煮鸡蛋,剥了一个,就着白开水,默默地填着肚子。 然而,漫长的旅途,单调的“哐当”声,以及车厢内浑浊却温暖的空气,都在无形中消磨着他的意志。他虽然极力保持清醒,但眼皮却越来越沉重,脑子里像灌了铅,思绪也变得迟钝起来。 几次三番,他的头都忍不住往前一点,随即又猛地惊醒。 但疲惫终究还是占据了上风。迷迷糊糊中,林文鼎的睡意越来越浓,警惕性也随之下降。他虽然还紧抱着挎包,但身体却不自觉地放松下来,脑袋歪向一边,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就在这时,那几个板寸男人,开始行动了。 其中一个瘦高个,像蛇一样,悄无声息地,在拥挤的过道里穿行。他的手里,捏着一片薄薄的、闪着寒光的刀片。 他的目光,在那些熟睡的旅客身上,来回逡巡。 很快,他的目标,就锁定在了林文鼎紧紧抱在胸前的帆布挎包上! 瘦高个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坐在林文鼎对面的老实巴交的男人,虽然也困倦不已,但习惯性的警惕让他并未完全睡死。他半眯着眼睛,突然感觉到有个人影在过道里鬼鬼祟祟地移动。 当他看清那瘦高个手里闪着寒光的刀片,并发现他的目标竟然是自己对面的年轻人时,登时吓得一个激灵! 他下意识地想开口提醒林文鼎,可刚张开嘴,一个冰冷而凶狠的眼神,就扫了过来。 瘦高个看到了他的异动,立刻对他做了一个极其隐蔽却又无比清晰的抹脖子动作! 眼神里的威胁,加上那手势的血腥,瞬间让老实男人噤若寒蝉。他全身血液仿佛凝固了一般,喉咙像被堵住,想发出声音却怎么也发不出来。 他惊恐地看着瘦高个缓缓蹲下身,看着刀片一点点逼近林文鼎的挎包,却只能绝望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沉睡中的林文鼎,眼里充满了无助和内疚。 瘦高个缓缓蹲下身,借着周围人的遮挡,手里的刀片,悄无声息地,朝着林文鼎紧贴着身体的帆布挎包,划了过去!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车厢里,光线昏暗,大部分人都已入睡,根本没人注意到这阴暗的一幕。 然而,就在刀片即将触碰到帆布包的瞬间,林文文鼎的眉心突然猛地一跳。 即便在半睡半醒之间,那股从挎包上传来的、异常的微弱扯拽感,还是让他那根紧绷的弦瞬间绷断。一种极致的危险感,像电流般瞬间席卷全身,将他从混沌中猛地拉回现实! 他没有大喊大叫。 他只是在瘦高个的手即将触及挎包时,猛地一个侧身,将挎包更深地扣进怀里,同时眼神如电,死死地盯住了那个蹲在他面前的瘦高个! “你他妈的干什么?!” 林文鼎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意,像一道惊雷,在这片小小的区域炸响。 瘦高个脸色剧变!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沉睡的年轻人,竟然会在这最关键的时刻,突然醒来,并且反应如此迅速!他下意识地就想把手缩回去,逃之夭夭! 可他那只手,被林文鼎用力一折,发出咔嚓脆响。 林文鼎一脚又把对方踢倒,穿着解放鞋的大脚,重重地踩在瘦高个的手腕上! 瘦高个痛苦的抬起头,正好对上了林文鼎戏谑的冷笑! “兄弟,”林文鼎冷笑,“大晚上的不睡觉,手贱想偷东西啊?” 瘦高个的同伙,那几个板寸,一看情况不对,“呼啦”一下,全都围了上来! 为首的那个,是个满脸横肉的刀疤脸。 他死死地盯着林文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小子,我劝你识相点!不要血口喷人!” “把你的脚拿开!别踩着我兄弟的手腕!” 一股浓烈的火药味,在车厢里,弥漫开来! 周围的旅客,都吓得噤若寒蝉,纷纷往后缩,生怕被殃及池鱼。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文鼎的身上。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几个眼神凶悍、来者不善的路匪,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惧意。 退缩? 只会让对方觉得你软弱可欺,变本加厉!尤其他要保护好随身携带的巨款。 出门最怕贼惦记,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不敢惦记! 林文鼎看着眼前的刀疤脸,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 “如果我说……不呢?” 第35章 你他妈找死 突然冒出个不识相的,刀疤脸凶光毕露,必须给林文鼎一点颜色瞧瞧。 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他一个人又怎么着! “操!你他妈找死!” 刀疤脸阴狠道:“主动找茬是不是?污蔑我兄弟偷你东西,你找打!” 他那张本就横肉丛生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怒吼一声,砂锅大的拳头,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林文鼎的面门,就狠狠地砸了过来! 这一拳,势大力沉,显然是个打架的老手! 周围的旅客都被惊醒,吓得发出了一片惊呼,有几个胆小的,甚至已经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接下来那血腥的一幕。 然而,林文鼎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惧色。 他的眼神,在这一瞬间,变得异常的冷静,冷静得,近乎于冷酷! 就在拳头,即将砸中他鼻梁的那一刹那。 他动了! 他的动作,快如闪电! 他没有后退,反而向前踏出半步,身体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微微一侧,险之又险地,让那记重拳,贴着他的耳边,擦了过去! 林文鼎张开五指,化拳为掌,手腕翻转,如同一条灵蛇,精准地,缠上了刀疤脸那条因为用力过猛而无法立刻收回的手臂! 擒拿! 这是他前世,跟一个退伍的老侦察兵学来的军中格斗术! 最简单,也最致命! “不好!” 刀疤脸心中警铃大作! 他感觉自己的手臂,像是被一把烧红的铁钳给死死地箍住了,一股钻心的剧痛,瞬间从手腕上传来! 他想抽手,却发现,根本就抽不动! 林文鼎的眼中,寒光一闪! 他扣住对方手腕的手,猛地向下一压,同时,另一只手的手肘,狠狠地,向上顶去!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车厢里! “啊——!!!” 刀疤脸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的那条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外反折了过去! 森白的骨头,甚至刺破了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一招! 又是仅仅一招! 就废了对方的老大! 整个车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大脑一片空白! 谁也无法想象,这个看似瘦弱的年轻人,动起手来,竟然如此的狠辣!如此的恐怖! 原本还气焰嚣张的车匪,此刻,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看着抱着断臂,在地上痛苦翻滚的老大,又看了看那个站在原地,眼神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林文鼎,双腿,都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这……这他妈哪里是什么“肥羊”?! 这分明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孤狼! “一起上!弄死他!” 短暂的恐惧之后,是无边的疯狂! 那个被林文鼎踩过手腕的瘦高个,嘶吼一声,从腰间,竟然抽出了一把磨得锃亮的三角刮刀! 另外两个人,也红了眼,一人抄起一个装满了开水的军用水壶,就朝着林文鼎冲了过来! 车厢里,再次爆发出惊恐的尖叫! “小心!” 坐在林文鼎对面的老实男人,带着妻儿躲得远远的,但还是鼓起勇气,大喊了一声! 林文鼎的眼神,却愈发的冰冷! 他看都没看那两个拎着水壶砸来的家伙。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着那个手持刮刀的瘦高个! 擒贼先擒王! 打蛇打七寸! 他知道,这个人,才是最大的威胁! 就在那把闪着寒光的刮刀,即将刺中他小腹的那一瞬间。 林文鼎的身体,猛地向后一仰,以一个近乎于铁板桥的姿势,硬生生地,让那致命的一刀,贴着他的胸口,划了过去! 锋利的刀尖,甚至划破了他胸前的衣襟!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传遍全身! 躲过这一击的同时,林文鼎的脚,动了! 他那只穿着解放鞋的脚,如同毒蛇出洞,精准地踹在了瘦高个的膝盖上! “砰!” 一声闷响! 瘦高个惨叫一声,重心不稳,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 而林文鼎,则借着后仰的力道,腰部猛然发力,整个人如同弹簧一般,重新挺直! 他顺势,伸出双手。 没有去攻击,而是…… 一把,抓住了那个向前扑倒的瘦高个的衣领! 然后,在所有人那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他将那个瘦高个的身体,当成了一面“盾牌”,迎向了那两个从侧面砸来的、装满了滚烫开水的军用水壶! “砰!砰!” 两声沉闷的撞击声! 两个水壶,结结实实地,全部砸在了瘦高个的后背和脑袋上! “啊——!!!” 瘦高个再次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滚烫的开水,顺着他的脖子,浇了下去,让他浑身都冒起了白烟! 他那两个冲昏了头脑的同伙,也彻底傻眼了! 他们……他们竟然……亲手,把自己的兄弟,给砸晕了过去?! 而林文鼎,则借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松开手,欺身而进! 他左右开弓,两记干脆利落的手刀,精准地,劈在了那两个还在发愣的劫匪的脖颈之上! “咚!咚!” 两人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白眼一翻,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 几分钟的时间内。 四个穷凶极恶的车匪,全部倒地! 整列车厢,再次肃静了下来。 空气中,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刀疤脸那因为剧痛而发出的、压抑的呻吟。 林文鼎站在一片狼藉之中,胸口因为刚才剧烈的搏斗,而微微起伏。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被挑破的衣领扣。 庆幸不已,只要再慢上零点一秒,自己肯定被开膛破肚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那股后怕和翻涌的杀意。 他缓缓转过身。 整个车厢的旅客,看着他,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杀神! 敬畏,恐惧,还有发自内心的感激! 毕竟车匪被收拾掉,大家一路上的安全有个保障,不用再怕被贼惦记着。 林文鼎没有理会这些目光。 这个时候,带着朦胧睡意的乘警姗姗来迟,扫了一眼受伤的车匪,忌惮的目光落在林文鼎的身上。 乘警例行问询了几句,并没有追究林文鼎的责任,押着车匪离开了。 林文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重新将那个装着八千块巨款的挎包,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然后闭上眼睛,继续“养神”。 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落在车厢里其他人的眼里,却更增添了几分神秘和高深莫测! 改革的东风已经吹了起来,南下的列车中,处处卧虎藏龙,林文鼎只算是其中的一个。 第36章 抵达鹏城 剩下的两天两夜,林文鼎的旅途,变得前所未有的清静。 那场发生在深夜的、血腥而又高效的“反杀”,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所有的骚扰和觊觎,都隔绝在了他的三尺之外。 没有了车匪路霸的威胁,整个车厢的氛围,都变得祥和了许多。 那些原本还战战兢兢的旅客,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感激。甚至还有人,主动给他递烟,送水,都被林文鼎笑着婉拒了。 他不需要别人的感谢。 他要的,只是一个能让他安安稳稳地,将这笔启动资金,带到目的地的环境。 坐在林文鼎对面的男人,在得知林文鼎是第一次去南方闯荡后,他拍着胸脯,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告诉了林文鼎。 “兄弟,你听哥一句劝。到了鹏城,千万别露富!那地方,乱得很!内地过去的,都叫‘北佬’,本地人精得很,专门坑咱们这种外地人!” “还有,买东西,千万别去那些大商店,要去就去‘中英街’和‘沙头角’!那里的东西,都是从对面港城直接过来的,又便宜又好!” “最重要的是,找‘蛇头’!只有他们,才有路子,能弄到最大宗,也最便宜的货!不过,跟他们打交道,你可得千万小心!那帮人,都是刀口上舔血的亡命徒!” …… 男人说的这些,和他自己之前打探到的情报,基本吻合。 这也让林文鼎对即将到来的挑战,有了更清晰,也更深刻的认知。 鹏城,是天堂,也是地狱。 是遍地黄金的冒险家乐园,也是埋葬了无数梦想的修罗场。 他知道,自己这一去,将要面对的,是比火车上这几个小毛贼,凶险百倍的江湖! 但他的心里,非但没有丝毫的畏惧,反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即将踏上战场的兴奋和……渴望! …… 三天后。 当火车那沉闷的汽笛声,再次拉响时。 一股潮湿的、带着淡淡咸腥味的、完全不同于北方干燥空气的暖风,从车窗的缝隙里,钻了进来。 “鹏城站!鹏城站到了!请下车的旅客,提前做好准备!” 广播里,传来了乘务员那带着南方口音的、清脆的声音。 整个车厢,瞬间就沸腾了! 林文鼎睁开眼睛,透过那满是灰尘的车窗,向外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巨大的、热火朝天的工地。 到处都是高耸的脚手架,轰鸣的打桩机,和来来往往的、戴着安全帽的工人。 低矮的瓦房,和拔地而起的水泥楼房,形成了一种光怪陆离的、充满了矛盾和冲击力的奇特景象。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土飞扬的、充满了荷尔蒙气息的、名为“希望”的味道。 这里,就是鹏城! 一个正在以一种野蛮而又疯狂的速度,野蛮生长的……新兴城市! 林文鼎背着那个沉甸甸的帆布挎包,随着拥挤的人潮,走下了火车。 当他的双脚,踏上这片滚烫的土地时。 一股难以言喻的豪情,瞬间,从他的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知道,一个全新的、属于他的时代,从这一刻起,才算真正地,拉开了序幕! …… 走出火车站,林文鼎没有急着去联系什么“蛇头”,也没有贸然地闯进那传说中的“中英街”。 他先是找了一家最不起眼的、看起来也最安全的小旅馆,住了下来。 旅馆的条件,简陋到了极点。 房间只有几平米,一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一张掉漆的桌子,就是全部的家当。 墙壁上,还残留着上一位住客留下的、暧昧的污渍。 但林文鼎不在乎。 他将房门,用椅子死死地抵住,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将怀里那个抱了三天两夜的挎包,放在了床上。 他拉开拉链。 那近八千块的现金,经过长途的颠簸和挤压,已经变得有些凌乱和潮湿。 他将所有的钱,都倒在了床上,一张一张地,仔细地摊开,让它们透透气。 看着眼前这片由“大团结”铺成的、蔚为壮观的“钱海”。 林文鼎的心,才终于,彻底地,安定了下来。 钱,就是胆! 这笔巨款,就是他在这座陌生城市里,安身立命,开疆拓土的,最大底气! 他没有立刻出去闯荡。 他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待在那个闷热的小旅馆里。 他将那八千块钱,分成了好几份。 一小部分,大概三百块,他放在了贴身的口袋里,作为日常的开销和活动经费。 另外一大部分,则被他用油纸,一层一层地,包裹得严严实实,然后,藏在了房间里那个最不起眼的、床板下面的一个夹层里。 做完这一切,他又将那本记录着叶擎心血的笔记,和那几张价值连城的图纸,拿了出来。 在昏暗的灯光下,他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 每一次看,都让他对那个未曾谋面的技术天才,多一分敬佩! 也更坚定了他,要将这份图纸,变成现实的决心! 看完图纸,他又拿出纸笔。 他开始给家里,写信。 给苏晚晴。 他没有写自己这一路的惊险,也没有写对未来的豪情壮志。 他只是用最朴实的语言,告诉她,自己已经平安到达,这里一切都好,让她不要担心。 让她按时吃饭,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父亲。 信的末尾,他犹豫了很久。 最终,还是写下了三个,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脸红心跳的字。 “想你了。” 写完信,天已经彻底黑了。 林文鼎站在小旅馆那扇布满灰尘的窗前,看着窗外那片灯火阑珊、充满了未知和诱惑的城市夜景。 第37章 蛇头与“靓仔”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林文鼎就换上了一身最不起眼的行头。 一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一条打着补丁的蓝色卡其布裤子,一双沾满泥点的解放鞋。 他将那三百块“活动经费”,分散地藏在身上好几个口袋里,脸上,还故意抹了两道灰,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一个刚从内地过来,土里土气、涉世未深的“北佬”。 他知道,在这座充满了机遇,也充满了陷阱的城市里,低调和伪装,是最好的护身符。 他没有去任何正规的市场。 而是凭着火车上那个中年男人,和自己之前打探到的情报,坐着一辆颠簸的公交车,七拐八拐,来到了一个名叫“三不管”的地界。 这里,是鹏城最混乱,也最充满活力的城中村。 狭窄的巷子里,挤满了各种各样的人。光着膀子、满身汗臭的搬运工;穿着花衬衫、头发抹得油光锃亮的“精神小伙”;还有那些眼神警惕、行色匆匆,一看就是来“拿货”的各地倒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海鲜的咸腥味,和廉价香烟混合的怪味。 到处都是听不懂的粤语和潮汕话,夹杂着各种南腔北调的方言,嘈杂得,像一锅煮沸了的粥。 林文鼎就像一条鱼,悄无声息地,汇入了这片混乱的海洋。 他没有急着去打听什么“蛇头”,而是先在路边一个卖牛杂的小摊前,坐了下来。 他花两毛钱,要了一碗最便宜的萝卜牛杂,一边慢悠悠地吃着,一边竖着耳朵,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B哥,B哥!昨晚那批‘水货’,到了没啊?我那边客户都催疯了!” “急什么急!雷子最近查得严,风头紧!都给我老实等着!” “B哥,这次有没有‘的确良’的衬衫?港城那边,最新款的!” “B哥……” 林文鼎很快就发现,几乎所有来“拿货”的倒爷,嘴里都离不开一个称呼——“B哥”。 显然,这个“B哥”,就是这一带有头有脸的“蛇头”! 他才是这里真正的“地头蛇”! 林文鼎的心里,有了计较。 他吃完牛杂,并没有立刻上前去接触。 他知道,像“B哥”这种人,最讨厌的,就是不知根底的陌生人。 贸然上去,只会被人当成“雷子”的探子,给打出来。 他需要一个“中间人”,一个能把他“引荐”过去的“投名状”。 他的目光,在周围,飞快地扫视着。 很快,他就锁定了一个目标。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身材瘦小,皮肤黝黑,正蹲在墙角,百无聊赖地抽着烟的半大孩子。 那孩子,虽然年纪小,但眼神里,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机灵和油滑。他的身上,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印着英文字母的T恤,显然,也是从港城那边流过来的“水货”。 林文鼎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还没拆封的“大前门”,走了过去。 “靓仔,” 他用一种带着浓重北方口音的、蹩脚的粤语,开了口。 这是他这几天,在旅馆里,对着一本破字典,现学现卖的。 那瘦小男孩闻言,抬起头,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北佬?” “是啊。”林文鼎也不在意他那带着歧视的称呼,笑着将手里的那包“大前门”,递了过去,“靓仔,食烟。” 看到那包在内地都算得上是“好烟”的“大前门”,瘦小男孩的眼睛,亮了一下。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接了过去,从里面抽出一根,叼在嘴上。 林文鼎立刻,掏出火柴,“刺啦”一声,帮他点上。 “靓仔,打听个事。”林文鼎蹲下身,跟他称兄道弟,“我从北边来,想……想搞点‘货’,回去孝敬一下家里的老人。听讲,这里的B哥,路子最野。你……认不认识?” 瘦小男孩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不太熟练的烟圈,斜着眼,上下打量着林文鼎。 “找B哥拿货?你?省省吧,北佬。”他嗤笑一声,“B哥不见生人的。你这样冒冒失失过去,腿给你打断!” “我知道,我知道。”林文鼎连忙点头哈腰,脸上,是一副“土包子”特有的、谦卑又带着一丝狡黠的笑容,“所以,才想请靓仔你,帮我……带个路嘛。” 说着,他不动声色地,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崭新的、五块钱的“大团结”,悄悄地,塞进了瘦小男孩的手里。 “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五块钱! 在这个年代,对于一个半大的孩子来说,这绝对是一笔巨款! 瘦小男孩捏着那张钱,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他看着林文鼎,那双机灵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贪婪。 他沉默了半晌,终于,一咬牙。 “行!” “看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带你去见识见识!” “不过,我可先把丑话说在前面!”他警告道,“B哥那人,脾气不好。他肯不肯给你货,可就……不关我事了!” “明白!明白!”林文鼎连声道谢。 …… 在瘦小男孩的带领下,林文鼎穿过几条腥臭泥泞的小巷,来到了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茶餐厅门口。 茶餐厅里,坐满了人,嘈杂无比。 瘦小男孩熟门熟路地,带着林文鼎,直接穿过大堂,来到了后面的一个包厢门口。 “B哥,有北佬想见你。” 他敲了敲门,恭敬地说道。 “让他进来。” 里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带着浓重潮汕口音的声音。 林文鼎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包厢里,乌烟瘴气。 一个穿着花衬衫,戴着大金链子,身材矮胖的中年男人,正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手里,还把玩着两个油光发亮的铁胆。 他的身边,还站着两个眼神凶悍的马仔。 他,就是B哥。 B哥抬起眼皮,那双藏在浮肿眼袋下面的小眼睛,像鹰一样,锐利地,在林文鼎身上,来回扫视。 “北佬?”他慢悠悠地开口,“听说,你想跟我……拿货?” “是,B哥。”林文鼎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是那副憨厚又带着一丝紧张的表情。 “拿什么货?拿多少?” “电子表。”林文鼎言简意赅,“先……先拿两百只。” 两百只?! 此话一出,B哥那两个马仔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容。 就连B哥自己,嘴角,也勾起了一抹不屑的弧度。 两百只,也叫“拿货”? 打发叫花子呢! 他这里,每天出货,都是上千只起步的! “靓仔,”B哥用一种教训的口吻说道,“电子表,我这里有的是。不过嘛……我这儿,有我这儿的规矩。” 他伸出两根粗壮的手指。 “第一,我这里,不零售。最少,一千只起拿!”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我这里,只收……港纸(港币)!” “你有吗?” 第38章 两千只尖货 只收港纸! B哥这四个字,像四座大山,狠狠地,压在了林文鼎的心上! 他千算万算,算到了货源,算到了人脉,却唯独,算漏了这最关键的一环——支付方式! 在这个外汇被严格管制的年代,对于一个普通的内地人来说,人民币,已经是唯一的流通货币。 港币? 那玩意儿,别说见了,很多人,连听都没听说过! 林文鼎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看着B哥那双充满了戏谑和轻蔑的眼睛,知道对方这是在故意刁难自己,也是在试探自己的底细。 如果自己现在,露出一丝一毫的慌乱和退缩。 那这笔生意,就彻底黄了! 林文鼎的大脑,在这一瞬间,飞速地运转! 怎么办?! 他没有港币!身上也只有三百块人民币! 难道……自己这趟赌上了一切的南下之旅,就要在第一步,就折戟沉沙吗?! 不! 绝不! 林文鼎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属于“土包子”的锐利光芒! 他深吸一口气,在那巨大的压力之下,竟然,笑了。 他笑得,依旧憨厚,甚至带着几分“无知者无畏”的愣头青气质。 “B哥,您瞧您说的。” 他搓着手,一脸“为难”地说道,“我……我这从北边过来,身上带的,那不都是……咱们国家自己的钱嘛。您说的那个……港纸,我身上还真没带。” “没带?”B哥的嘴角,翘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没带,那你来找我谈什么生意?回家哄孩子去吧!” 他身边的两个马仔,也发出了毫不掩饰的嘲笑声。 “但是!” 林文鼎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那副憨厚的表情下,透出一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执拗和……精明! “B哥,我这次来,是探路的!” “我们家,在燕京那边,也是做点小生意的。这次南下,就是想找一条长期、稳定的拿货渠道!要是路子对了,以后,一个月几千只的货,都不在话下!” 他这是,在唱一出“空城计”! 用一个虚无缥缈的“长期大客户”的身份,来吊住对方的胃口! 果然,听到“一个月几千只”,B哥那双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真正的兴趣! “至于港纸嘛……”林文鼎继续说道,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诚恳”,“B哥,您是这边的地头蛇,门路广。实不相瞒,我这次来,除了找货,也是想找个信得过的大哥,以后长期合作,帮我们处理一下……资金上的事。” 他将姿态,放得很低,将对方捧得很高。 “我听讲,在鹏城,有地方,能把我们的人民币,换成港纸。只是……我们人生地不熟,怕被人坑。” “要是B哥您,能帮小弟这个忙。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所有的货,我都只从您这儿拿!所有的钱,也都经您的手走!” …… 一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 包厢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B哥那双小眼睛,死死地盯着林文鼎,像是在看一头披着羊皮的……小狐狸。 他当然不信林文鼎的全部鬼话。 但他信一样东西——钱! 林文鼎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和那句“一个月几千只”的豪言壮语,让他动心了! 他宁愿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万一,真钓上了一条大鱼呢? 许久。 他终于缓缓地,将手里那两个油光发亮的铁胆,放在了桌子上。 “靓仔,”他看着林文鼎,那沙哑的嗓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我钟意你这股醒目的劲。” “人民币换港纸,小意思。看在咱们以后要长期合作的份上,我给你个公道价,一百换七十五。好处费嘛,就算了,当交个朋友。” 他这是,在释放善意,也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至于拿货的数量嘛……”他沉吟了一下。 林文鼎立刻接口,抛出了一个,让整个包厢,连同外面的空气,都瞬间凝固的数字。 “B哥,我这次,就想先拿……两千只!” “……你说几多?!” B哥那两个一直抱着膀子看戏的马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连潮汕话的本音都飚了出来! 就连B哥自己,那张一直稳如泰山的胖脸上,也第一次,露出了真真切切的……骇然! 他猛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林文鼎,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两千只?! 这他妈……是来进货的? 这他妈是来抄他老巢的吧?! 全鹏城所有的倒爷,包括那些从港城过来的大水喉,第一次上门,敢开口就要两千只电子表的,这小子,绝对是开天辟地头一个! “靓仔,”B哥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知唔知,两千只,是多少钱?” “知道。”林文鼎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是那副憨厚得有些发傻的表情,伸出了三根手指,“B哥您刚才说了,朋友价,三块港纸一只。两千只,就是六千块港纸。” “按照您给的汇率,一百换七十五,折合成人民币,就是……八千块!” 他竟然,连账都算得清清楚楚! B哥死死地盯着他。 八千块人民币! 这在1980年,是一笔足以在内地任何一个城市,买下好几套房子的天文巨款! 这个看起来土里土气的“北佬”,竟然…… “你……带了这么多现金?”B哥的声音,彻底干了。 “没。”林文鼎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B哥,您这儿龙蛇混杂的,我哪敢带那么多钱在身上啊。钱,我都放在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 “我这次来,就带了点定金。” 他从怀里,掏出了那三百块钱,放在了桌上。 “剩下的七千七百块,只要您点头。我明天上午,就能给您凑齐了,送到您这儿来!” 他这是,在用自己的魄力,和一张虚无缥缈的“空头支票”,跟B哥,进行一场赌上身家性命的……豪赌! B哥看着桌上那三百块钱,又看了看林文鼎那双自信得近乎疯狂的眼睛。 他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 风险,巨大! 可回报,也同样巨大到让他无法呼吸! 一个能随随便便调动八千块现金的“北佬”,他背后,该有多么恐怖的能量?! 赌了! B哥的眼中,闪过一丝枭雄般的决断! 他猛地一拍桌子! “好!” “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可以先让你……验货!” 他站起身,冲着门口的一个马仔使了个眼色。 “阿力,带这位林老板,去二号仓看看。” 然后,他重新坐下,将那三百块定金收进了抽屉,看着林文鼎,眼神变得阴冷。 “货,你可以先看。但记住,我的规矩,是钱到,才能货走。” “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我要看到剩下的七千七百块,摆在我这张桌子上。” “钱到了,货,你当场拉走。” “要是钱没到……” 他把玩着手里的铁胆,冷笑一声。 “那你这三百块定金,就当是请我兄弟们喝茶了。” …… 半个小时后。 林文鼎在那名叫阿力的马仔带领下,来到一个更加隐蔽的、散发着鱼腥味的仓库里。 当仓库的大门,缓缓打开时。 林文鼎的呼吸,瞬间就停滞了! 只见那巨大的仓库里,堆满了各种各样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水货”! 而在仓库的最里面,是几十个半人高的大纸箱。 阿力走上前,随手划开一个。 里面,满满一箱,全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用塑料袋包裹着的…… 银色电子表! 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充满了魔幻色彩的、诱人的光泽! “怎么样,老板?”阿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货,没问题吧?” 林文鼎随手拿起一只,感受着那冰冷的金属质感,点了点头。 “没问题。” 他知道,自己今天的“空城计”,只成功了一半。 他赢得了B哥的初步信任,也看到了那座能让他一飞冲天的“金山”。 他走出仓库,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心脏那剧烈的、因为后怕和兴奋而混合的狂跳。 他知道。 自己,必须立刻回去! 去取回那笔,承载着所有人希望的……巨款! 第39章 小心驶得万年船 从B哥的仓库出来,林文鼎没有丝毫的停留。 他的大脑,像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紧迫感,如同无形的鞭子,在身后狠狠地抽打着他。 七千七百块! 十八个小时! 这意味着,他必须在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藏在旅馆里的那笔巨款,安全地取出来,再分毫不差地,送到B哥的手里。 这中间,但凡出现任何一点意外,他都将万劫不复! 他先是去邮局,将那封写给苏晚晴的信,投进了邮筒。 做完这件事,他心里那根紧绷的弦,才稍微松动了一些。 然后,他没有直接回旅馆。 他知道,自己从走进B哥茶餐厅的那一刻起,就一定已经被人盯上了。 他必须先把可能跟在身后的“尾巴”,给彻底甩掉! 他骑着一辆租来的破自行车,在“三不管”地界那迷宫般的小巷里,漫无目的地,绕起了圈子。 他时而加速,时而急停。 时而拐进一个死胡同,又从另一个不起眼的出口穿出。 他那超越时代的侦察与反侦察意识,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致! 半个多小时后,当他确信,身后再也没有任何可疑的目光时,他才将车停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徒步,从另一条小路,悄无声息地,绕回了自己住的那家小旅馆。 …… 旅馆里,依旧是那副昏暗破败的模样。 林文鼎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他走到自己的房门前,没有立刻开门。 而是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根,他早上出门前,特意夹在门缝里的、不起眼的头发丝。 头发丝,还在。 说明,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没有人,进过他的房间。 他这才松了口气,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一切如常。 他反锁上门,又用椅子将门死死地抵住。 然后,他趴在地上,将那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费力地,挪开了半米。 他掀开一块松动的地砖,露出了下面那个被他当作“临时保险柜”的夹层。 当他看到,那个被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钱袋子,还安然无恙地躺在里面时。 他那颗悬了一天的心,终于,彻底落了地! 他将钱袋子取了出来,没有立刻离开。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最安全的时候。 他必须等到深夜,等到这座城市,和这栋旅馆里所有的人,都陷入最沉的睡梦时,才是他行动的最佳时机! ……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煎熬中度过。 深夜两点。 当窗外传来最后一声醉汉的叫骂,整栋楼,都彻底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时。 林文鼎,行动了! 他将那近八千块的巨款,用布条,一圈一圈地,紧紧地缠在了自己的腰上、腿上,直到自己看起来,像一个臃肿的胖子。 然后,他背上那个空空如也的帆布挎包,像一只狸猫,悄无声息地,打开了房门。 他没有走楼梯。 而是直接来到了走廊尽头的那扇窗户前。 这里是一楼,窗户下面,就是旅馆后院那堆满了垃圾的臭水沟。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窗,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翻了出去! 落地时,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声响。 他成功地,避开了旅馆前台那个昏昏欲睡的老板,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了浓稠的夜色里。 ……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 B哥的茶餐厅。 包厢里,依旧是乌烟瘴气。 B哥翘着二郎腿,闭着眼睛,手里,慢悠悠地,盘着那两个铁胆。 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但站在他身后的两个马仔,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包厢里的气压,越来越低。 时间,已经快到十一点半了。 距离最后期限,只剩下半个小时。 可那个“北佬”,却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B哥,”其中一个马仔,终于忍不住,凑上前,低声说道,“那小子……不会是跑了吧?要不要,派兄弟们出去……” “慌什么?” B哥连眼睛都没睁开,只是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可他的心里,却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难道……自己这次,真的看走眼了? 被一个“北佬”,用三百块的定金,给耍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B哥以后,还怎么在这“三不管”地界混?! 就在他心中杀意渐起之际。 包厢的门,被敲响了。 “B哥,那个北佬,来了。” B哥的眼睛,猛地睁开! 只见林文鼎,穿着一身臃肿的、看起来极不合身的衣服,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 他的手里,没有拎任何的包。 “B哥,不好意思,路上……出了点小意外,来晚了。” 他一边说,一边,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解开自己的裤腰带。 然后,他将那缠在腰上、腿上的一圈圈的布条,缓缓地,解了下来。 哗啦啦—— 一捆捆崭新的“大团结”,像瀑布一样,从他的身上,滚落下来,瞬间,就在那张八仙桌上,堆成了一座真正意义上的……钱山! 整整七千七百块! 一分不少! 整个包厢,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B哥和他那两个马仔,看着眼前这充满了极致视觉冲击力的一幕,彻底傻眼了! 他们混了这么多年,见过藏钱的,可从没见过,用这么……原始,这么……震撼的方式,藏钱的! 这小子……他妈是真的,把全部身家,都绑在了自己身上啊! B哥看着林文鼎,那张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真切切的……骇然! 他知道,自己昨天,还是小瞧了这个“北佬”! 这小子,不仅有钱,有胆! 更有……一种能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恐怖的智慧和谨慎! 他今天,用这种方式,送来这笔钱。 既保证了资金的安全,更是在向自己,递上一份……沉甸甸的“投名状”! 他在告诉自己—— 我,林文鼎,有资格,跟你,平等地,坐在这张桌子上! “B哥,”林文鼎将最后一捆钱,放在了桌上,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钱,都在这儿了。您……点点?” 许久。 B哥才从那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看着林文鼎,那双小眼睛里,所有的轻蔑和试探,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欣赏和……敬畏! 他猛地,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不用点了!信得过!” 他站起身,亲自给林文鼎,满上了一杯最顶级的“铁观音”。 “林兄弟!” 他对林文鼎的称呼,在这一刻,彻底变了。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B哥,在这鹏城,最好的……兄弟!” “货,现在就去提!” “我再额外,送你一份……大礼!” 第40章 B哥的大礼 B哥的“大礼”,来得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 当林文鼎跟着他,再次来到那个散发着鱼腥味的二号仓库时,B哥并没有立刻让人装货。 他只是拍了拍手。 仓库最里面的那扇小铁门,被缓缓打开。 一股比外面仓库,更加干燥、也更加“金贵”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兄弟,跟我来。” B哥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文鼎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跟着他,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仓中仓”。 面积不大,只有外面仓库的十分之一,但安保,却严密了好几个等级。铁门上,挂着两把沉甸甸的德制大锁。 当铁门打开,里面的景象,让林文鼎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这里,没有成箱的香烟,没有成卷的布料。 只有一排排整齐的货架。 货架上,摆放着的,全都是这个时代,最顶尖、最稀缺的“硬通货”! 金光闪闪的“劳力士”手表,包装精美的“人头马XO”,还有一盒盒印着外文的、他根本不认识的药品和化妆品…… 而最让林文鼎心头狂跳的,是正对着门口的那个货架上,摆放着的几十台,还带着包装箱的…… “三洋”牌单卡录音机! 以及,几台小型的、黑白屏幕的…… “索尼”牌便携式电视机! 这些东西,在1980年的内地,根本就不是商品! 它们是……图腾!是身份和财富的终极象征! 任何一件,流传到燕京的黑市上,都足以引起一场疯狂的抢购! “林兄弟,”B哥看着林文鼎那震惊的眼神,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外面那些,都是大路货,是给那些小鱼小虾准备的。” “这里,才是我B哥,真正的……家底!” “这些,才是真正的‘尖货’!” 林文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震撼。 他知道,B哥带他来这里,绝对不仅仅是炫耀。 “B哥,您的意思是……” “林兄弟,你是个聪明人,我就不跟你绕圈子了。”B哥拍了拍旁边一台录音机的包装箱,开门见山。 “你这次,在我这里,吃了两千只电子表。说实话,这单生意,不小,但也算不上太大。” “我B哥,想跟你交个朋友,做的是……长远的生意!” 他看着林文鼎,眼神变得灼热起来。 “我看得出来,你在北边,肯定有自己的路子!你的能量,也绝不止这两千只电子表!” “所以,我送你一份大礼!” 他指了指货架上那些录音机和电视机。 “这些东西,你随便挑!” “录音机也好,电视机也罢,我算你……成本价!” “你带几台回去,不用你卖,你只要把它们,摆在你那些‘大客户’的面前!让他们看一看,摸一摸!” “你告诉他们,只要他们想要,只要他们出得起价!我B哥这里,什么样的尖货,都能给他们弄到!” “我要你,做我在北方的……独家代理!” …… 一番话说得,林文鼎是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他知道,B哥这是,在对他进行一次终极的“投资”! 他看中的,不是自己这八千块钱,而是自己背后,那片广阔的、还未被开垦的北方市场! 而自己,也通过这场惊心动魄的豪赌,成功地,从一个求人拿货的“小倒爷”,一跃成为了B哥在这片市场里,唯一的“合作伙伴”! “B哥!”林文鼎看着他,郑重地,抱了抱拳,“您这份情,我林文鼎,记下了!” “以后,北边市场,所有的货,都从您这儿走!” “所有的钱,也都经您的手过!” “咱们兄弟,一起,发大财!” “哈哈哈哈!好!”B哥闻言,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狂笑! …… 最终,林文鼎没有要那些更扎眼的电视机。 他只以一个近乎于“白送”的内部价,拿下了两台最新款的“三洋”牌单卡录音机。 B哥信守承诺,亲自带着马仔,帮他把那两千只电子表,和两台录音机,用油布和麻绳,伪装打包成了两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像是装着棉被的巨大包裹。 “林兄弟,”临走前,B哥又递给了他一个信封,“这里面,是一个电话号码。是我一个跑燕京线的老乡的,叫阿光。他路子很熟,车上的人,都打点好了。” “你回去的时候,就坐他的车。保你,一路平安!” 这份“大礼”,比那两台录音机,还要贵重! 这意味着,林文鼎不仅打通了货源,更打通了……一条绝对安全的“物流通道”! …… 两天后。 当林文鼎在那位名叫“阿光”的、精瘦干练的司机的帮助下,将那两个巨大的包裹,有惊无险地,塞进了绿皮火车的行李车厢时。 他那颗一直悬着的心,才终于,彻底落了地。 回程的路上,风平浪静。 没有了车匪路霸的骚扰,也没有了来时那种提心吊胆的紧张。 林文鼎的心,早已飞回了千里之外的燕京。 飞回了那个有着一盏灯光的小屋。 飞回了那个在站台上,为他驻足凝望的女人身边。 他开始在脑海里,规划着,那笔即将到手的、数以万计的巨款,该如何分配。 量产“超级缝纫机”?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就被他自己给否决了。 不行,太快了。 马驰的技术还需要时间沉淀,关键的材料和设备,也不是光有钱就能解决的。饭要一口一口吃,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着蛋。 现阶段,自己的主业,还得是倒买倒卖。 用最快的速度,完成最原始的资本积累! 他脑海中那些属于未来的记忆碎片,开始飞速地闪回。 股票……认购证……房地产…… 这些,都还太遥远。 突然,一个被他遗忘了很久的名词,像一道闪电,划破了他的记忆! 国库券! 他记得,很清楚。 就在这一年,1980年的年底,国家为了筹集资金,将会第一次,面向个人,发行一种名为“国库券”的有价证券! 在这个储蓄为王的年代,大部分人,根本不懂这东西的价值,甚至避之不及,想方设法地打折卖掉。 可只有林文鼎知道! 这玩意儿,在未来几年,将会催生出中国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百万富翁! 那,才是他此行,真正的,终极目标! 火车,载着他的野心和未来,一路向北。 …… 而此时的燕京。 夜,已经很深了。 苏晚晴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的小屋里,一切如常。 桌子上,摆着她看到一半的医学专著。 床头,放着她新买的那盒雪花膏。 可她的心里,却空落落的,像是少了点什么。 已经过去快一个星期了。 那个男人,自从那天在火车站消失后,就再也没有了任何音讯。 信,还没有到。 在这个通讯基本靠吼的年代,一封从遥远南方寄来的信,在路上走七八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道理,她都懂。 可她的心,却还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沉。 他……在南边,还顺利吗? 有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有没有……按时吃饭? 有没有……生病? 一个个担忧的念头,像疯长的野草,在她心里,怎么也除不尽。 她烦躁地坐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 清冷的月光,洒了进来。 她看着窗外那熟悉的、寂静的胡同,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牵挂。 第41章 从南方带回的礼物 三天后,当那列熟悉的绿皮火车,终于伴随着一阵冗长的、令人心安的汽笛声,缓缓驶入燕京火车站时。 林文鼎那颗在外漂泊了近半个月的心,终于,彻底落了地。 他回来了。 带着两千只电子表,两台录音机,和一个全新的、更加庞大的财富梦想,回来了! 站台上,早已等候多时的赵跃民三人,看到林文鼎从车厢里走出来时,激动得,差点没当场把他给抬起来! “鼎哥!你可算回来了!” “操!鼎子,担心死兄弟们了!” 看着眼前这三张充满了真切关怀和兴奋的脸,林文鼎的心里,也是一阵暖流涌过。 他没有多废话,只是重重地,和三个兄弟,拥抱了一下! “货呢?!”赵跃民压低声音,眼神里,全是迫不及待的光。 “都在行李车厢里。”林文鼎笑了笑,“走,先接货,回家!” …… 废弃的仓库里,灯火通明。 当那两个伪装成棉被的巨大包裹,被一层一层地打开,露出了里面那两千只闪烁着银色光泽的电子表,和那两台包装精美的“三洋”牌录音机时。 赵跃民、马驰、陈石头三人,彻底傻眼了! 他们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这片由“尖货”组成的、蔚为壮观的“钢铁森林”,大脑,一片空白! “我……我操……” 饶是赵跃民这种见惯了世面的大院子弟,此刻,也是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他原以为,林文鼎这次南下,能带回来几百只电子表,就已经算是天大的成功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 林文鼎带回来的,是…… 两千只! 整整两千只! 还有这两台……他们在友谊商店的橱窗里,连看一眼都觉得奢侈的……进口录音机! “鼎……鼎哥……”马驰扶了扶眼镜,声音都在发颤,“这……这些……都是你弄回来的?!” “不然呢?”林文鼎笑了笑,从箱子里,随手拿起一只电子表,扔给了陈石头,“石头,接着。” 陈石头手忙脚乱地接住,看着手里这个充满了科幻色彩的小玩意儿,眼睛都直了。 “鼎哥,这……这就是电子表啊?真带劲!” “都别愣着了。”林文鼎拍了拍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从今天起,有的我们忙了!” 他看着赵跃民,下达了第一道指令。 “跃民,你的任务,还是老样子。把风声,给我放出去!” “就说,我林文鼎,从南方,带回来一批比缝纫机还稀罕的宝贝疙瘩!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但是,”他话锋一转,“这次,我们不搞排队登记了。” “想买?行啊!让那些人,自己带着诚意,来找你!” “至于价格嘛……” 他的眼中,闪烁着商人特有的、冰冷而又精准的光芒。 “燕京的国营商店里,卖四十块一只。我这里,一口价——” 他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十!” “什么?!”赵跃民一愣,“鼎子,才卖三十?这也太便宜了吧?!咱们不多赚点?” 在他看来,这玩意儿,卖五十都有人抢! “跃民,”林文鼎摇了摇头,笑了,“咱们这次,不赚‘暴利’。” “咱们要的,是……速度!用不了多长时间,电子表价钱会被打下来,变成几块钱一只,咱们现在是拔得头筹。” “两千只表,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全部出手!把它们,变成现金!” “因为。”他的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年底之前,有一笔比这个,大一百倍的生意,在等着我们!” 他没有解释什么是国库券。 他知道,现在说这些,还太早。 他要用行动,来建立自己在团队里,绝对的权威! “马驰,石头,”他又看向另外两人,“你们的任务,就是负责验货,包装,还有……记账!” “从明天起,我们这里,就是燕京城里,最大的电子表批发市场!” …… 深夜。 林文鼎拖着疲惫的身体,和那个装着两台录音机的、沉甸甸的帆布挎包,终于,回到了那个熟悉的、为他亮着一盏灯的小屋。 他轻轻地,推开门。 屋子里,苏晚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桌前看书。 她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她的身下,还压着一本摊开的医学专著,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两道浅浅的阴影。均匀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 显然,她是在看书学习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林文鼎的心,瞬间,就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给彻底填满了。 他放轻脚步,走到她的身边。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地,披在了她那因为熟睡而显得有些单薄的肩膀上。 苏晚晴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带着烟草味的气息,不仅没有被惊醒,反而,下意识地,往那件外套上,蹭了蹭,睡得,更沉了。 林文鼎看着她那恬静的睡颜,和那因为趴着而微微嘟起的、粉润的嘴唇,忍不住,笑了。 他没有叫醒她。 而是将那个装着录音机的帆布挎包,轻轻地,放在了地上。 然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他特意在鹏城那边,花了大价钱,用“外汇券”才买到的……小礼物。 那是一个包装得极其精美的、小小的玻璃瓶。 瓶身上,印着一串他看不懂的法文。 香奈儿5号香水。 他将那个小小的玻璃瓶,轻轻地,放在了苏晚晴那本摊开的医学专著旁边。 做完这一切,他才走到墙角,抱起那床属于他的、冰冷的被子,在地上一铺。 他躺下,背对着她,将自己蜷缩起来。 长途跋涉的疲惫,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 …… 不知过了多久。 苏晚晴悠悠转醒。 她一睁眼,就感觉身上,多了一件带着熟悉体温和气息的衣服。 她的心,猛地一跳! 她霍然抬头! 只见屋子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人。 那个她等了半个多月,担心了半个多月的男人,此刻,正躺在不远处的地铺上,背对着她,呼吸均匀,似乎已经睡熟了。 他……回来了? 苏晚晴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鼻子,没来由地,一酸。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安心感,瞬间,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桌面。 随即,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她那本摊开的、写满了枯燥医学名词的书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晶莹剔透的、她从未见过的小小玻璃瓶。 那瓶子,在昏黄的灯光下,折射出迷人的光晕。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将那个小瓶子,拿了起来。 一股淡淡的、她从未闻过的、优雅而又馥郁的香气,瞬间,钻入了她的鼻腔。 那是一种……能让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抗拒的味道。 她看着瓶身上那串看不懂的法文,又看了看地铺上那个熟睡的男人。 她的脸颊,在无人看见的夜里,“唰”的一下,彻底红透了。 这个……就是他,从遥远的南方,带回来给自己的……礼物吗? 第42章 甜蜜蜜 这一晚,苏晚晴又失眠了。 她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个精致的小小香水瓶,感受着那冰凉光滑的触感,鼻尖,萦绕着一股优雅而又陌生的馥郁香气。 她的心,乱成了一团麻。 她将小瓶子,放在枕边。 闭上眼,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林文鼎那张带着痞气的笑脸,和他那句—— “我林文鼎的媳妇儿,不能太素净了。” 这个男人…… 他似乎,总有办法,用最直接,也最出人意料的方式,一点一点地,敲碎她那层坚硬的、用来保护自己的冰冷外壳。 从一开始的雪花膏、红烧肉,再到眼前这个……她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的,从遥远南方带来的,神秘的“礼物”。 他就像一颗顽石,霸道地,闯进了她那片平静无波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又一圈,她无法控制的涟漪。 她甚至,有些不敢去想。 这个男人,在她心里,到底已经占据了多大的分量。 …… 第二天一大早。 当林文鼎从那酸痛的疲惫中醒来时,迎接他的,不再是空无一人的小屋。 苏晚晴竟然没有去上班。 她正坐在桌前,背对着他,似乎在……看书? 但林文鼎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坐姿,有些僵硬。 而桌子上,也一反常态地,摆满了丰盛的早餐! 不再是简单的白米粥配咸菜。 而是……一碗熬得软糯喷香的小米粥,两个金灿灿的、一看就是刚出锅的油条,一盘翠绿的凉拌黄瓜,甚至,还有四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 林文鼎的心里,一暖。 他坐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发出“噼里啪啦”的一阵脆响。 “醒了?” 苏晚晴听到动静,头也没回,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那语气,听起来,和往常一样清冷。 但林文鼎却听出了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张。 “嗯。”林文鼎应了一声,走到桌边,看着这堪称“豪华”的早餐,忍不住笑了,“今天什么日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咱们家的‘财政部长’,竟然这么铺张浪费?” 苏晚晴的肩膀,微微一僵。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指了指桌角,那个被她用书本,半遮半掩地压着的小小香水瓶。 “这个……是什么?” “礼物。”林文鼎的回答,简单直接。 “太……太贵重了。”苏晚晴的声音,有些发干,“我不能要。” “有什么不能要的?”林文鼎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拿起一根油条,大大地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道,“我给我自己媳妇儿买东西,天经地义。” 他又换了那种无赖的、不容置疑的语气。 苏晚晴的脸颊,微微一热。 她沉默了片刻,还是固执地说道:“我们……用不上这种东西。” “谁说用不上?”林文鼎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戏谑,“我觉得,这味道,跟你,挺配的。” 说完,他又指了指墙角那个巨大的帆布挎包。 “再说了,真正的好东西,在那儿呢。” 苏晚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注意到,那个昨天被他随意扔在墙角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帆布包。 “那里面是什么?” “也是礼物。”林文鼎故作神秘地笑了笑,“一台,是给咱爸解闷的。还有一台嘛……” 他的目光,在苏晚晴那张清丽绝伦的脸上,打了个转,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是送给你的。” “给我的?!”苏晚晴愣住了。 林文鼎看着她那副充满怀疑的模样,也不解释。 他三两口吃完早饭,走到墙角,将那个沉甸甸的帆布包,拖了过来。 他拉开拉链。 在苏晚晴震惊的目光中,他从里面,抱出了两个,还用塑料泡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方方正正的“铁疙瘩”! 他将其中一个,放在了桌子上。 撕开外面的包装。 一台银灰色的,充满了科技感和未来感的,崭新的…… “三洋”牌双卡立体声录音机,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这台机器,比市面上常见的单卡录音机,要大上一圈,也厚重得多! 机身上,除了常见的播放、录音键,还多了一排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均衡器推子,和两个独立的、可以拆卸的小音箱! “这……这是……双卡的?!” 苏晚晴彻底惊呆了! 她那双总是清冷如水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真真切切的……震撼! 单卡录音机,她见过,那是只有在友谊商店的橱窗里,才能看到的“顶级尖货”! 可眼前这台……双卡,带均衡器,还是立体声的?! 一看就很贵! “怎么样?”林文鼎看着她那副目瞪口呆的可爱模样,心里充满了满足感,“喜欢吗?” 他一边说,一边又从挎包的夹层里,掏出了一盘,包装精美的磁带,放进了录音机的卡槽里。 他轻轻地,按下了播放键。 一阵轻柔、婉转、甜美得,能让人骨头都酥掉的歌声,瞬间,从那两个小小的音箱里,流淌了出来。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是邓丽君! 是那个传说中,被无数人偷偷追捧,却又不敢光明正大去听的,“靡靡之音”! 那清晰、立体的音质,那婉转动人的歌声,在这一瞬间,彻底击溃了苏晚晴所有的心理防线!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的大脑,已经彻底被眼前这台录音机,和这醉人的歌声,给冲击得,一片空白。 她看着林文鼎,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这个男人,到底,还藏着多少,她不知道的秘密?! 他这趟南方之行,到底,经历了什么?! “至于这个嘛……” 林文鼎又拍了拍地上剩下的那个一模一样的包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是给咱爸的。让他听听新闻,听听戏曲,解解闷。” “这台,是你的。”他指着桌上这台正在播放着《甜蜜蜜》的录音机,理所当然地说道,“以后,你在家,就不会那么闷了。” 苏晚晴的脑子里,浑浑噩噩,搞不清自己是什么想法了。 一会儿,是那个精致的、散发着奇异香气的小瓶子。 一会儿,又是那台充满了科幻色彩的、昂贵得吓人的录音机。 还有那句,让她脸红心跳的“甜蜜蜜”…… 吃完早饭。 林文鼎拎起另外一台录音机,对还处在震惊中的苏晚晴说道: “走吧。” “去哪儿?” “去医院。”林文鼎理所当然地说道,“给咱爸,送礼物去。” 第43章 挫败的大舅哥 当苏晚晴跟着林文鼎,像个提线木偶般,浑浑噩噩地拎着那个装着录音机的巨大包裹,再次走进苏正国的病房时。 病房里,比以往要热闹一些。 大哥苏振华,正陪着父亲说话。 看到两人进来,苏正国那张恢复了不少血色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晚晴,文鼎,你们来啦。” 而苏振华,则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眉头一皱,将脸扭到了一边,连个招呼都懒得打。 自从上次在医院办公室,被林文鼎用一块红烧肉,羞辱得颜面扫地之后,他就把林文鼎,彻底恨上了。 在他看来,林文鼎就是个走了狗屎运的投机倒把分子,迟早有一天,会栽个大跟头! 他想不明白,自己的妹妹,怎么就跟被灌了迷魂汤一样,越来越向着这个废物了。 “爸。” 林文鼎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苏振华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敌意,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径直就走了过去。 “您看,我从南边出差回来,给您带了点……小玩意儿。” 说着,他将手里那个巨大的包裹,放在了苏正国的床头柜上。 苏正国有些好奇:“这是什么?这么大个。” 苏振华则在一旁,嗤笑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道:“哟,发财了啊?从南边倒腾点破烂回来,就当成宝了?” 他这话,刻薄至极,存心就是想让林文鼎下不来台。 苏晚晴听得秀眉紧蹙,刚想开口反驳。 林文鼎却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说话。 他只是笑了笑,没有理会苏振华的嘲讽,而是慢条斯理地,将那个包裹的绳子,一层一层地解开。 当最外层的帆布被揭开,露出里面包裹着机器的、白色的塑料泡沫时。 苏振华的眼皮,跳了一下。 他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光看这包装,就知道,里面的东西,绝对不便宜! 林文鼎没有停下,继续将那些泡沫也取了下来。 终于—— 一台银灰色的,充满了科技感和未来感的,崭新的…… “三洋”牌双卡立体声录音机,赫然出现在了病房所有人的眼前! 那流畅的线条,那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均衡器推子,那两个独立的、极具冲击力的小音箱…… 在1980年,这玩意儿,可是个顶个的! “嗡——” 苏振华的脑子里,像是有个炸弹,轰然炸响! 他那张原本还挂着嘲讽笑容的脸,瞬间,就凝固了! 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死死地盯着那台录音机,那眼神,充满了极致的震惊、骇然,和……无法置信! “这……这……这他妈是……” 他结结巴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作为一名营级干部,他不是不认识这东西! 他曾经,在他们师长的办公室里,见过一台! 不过,是单卡的! 据说,那是师长托了在港城的亲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好几百块的外汇券,才弄回来的宝贝疙瘩!整个师里,就那么一台! 可眼前这台…… 竟然是双卡的?! 还他妈是立体声的?! 这……这怎么可能?! 而苏正国,这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军人,此刻,也是彻底呆住了!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同样写满了震撼! 他颤抖着,伸出手,像是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一样,轻轻地,落在了那台录音机冰凉的机身上。 “这……文鼎……这东西……太贵重了!太贵重了啊!” 老人家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 “爸,不贵重。”林文鼎笑了笑,说出了那句他早就准备好的台词,“我一个朋友,在南边海关工作。这台机器,是他们查抄上来的‘罚没品’。我就是……托了点关系,用内部处理价,拿下来的。” “没花几个钱。” 他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却完美地,为这台录音机的来历,找到了一个最合理,也最让人信服的解释。 “原来是这样……”苏正国恍然大悟,但脸上的激动,却丝毫未减。 他意有所指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人脉。” 只有苏晚晴,默默地站在一旁。 她看着林文鼎那副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模样,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这个男人…… 真是个天生的骗子! 林文鼎没有给他们太多震惊的时间。 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盘,他特意买的京剧磁带——《沙家浜》。 他将磁带,放进卡槽,熟练地,按下了播放键。 一阵铿锵有力的锣鼓声,瞬间,从那两个小小的音箱里,喷薄而出! “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拢共才有十几个人,七八条枪……” 那清晰、洪亮、极具穿透力的立体声音效,瞬间,就充满了整个病房! 那效果,比在剧院里听现场,还要震撼! 苏正国一下子,就听得入了迷! 他的脚,不受控制地,跟着那熟悉的节拍,在地上,轻轻地打着。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如同孩子般,纯粹的笑容! 而苏振华,则彻底地,石化了。 他呆呆地,看着那台正在高声播放着京剧的录音机,又看了看那个一脸得意笑容的林文鼎,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那个正听得如痴如醉的父亲身上。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挫败感,瞬间,将他整个人,都给淹没了! 他想起了,几天前,自己拿着那十块钱,来“接济”妹妹时的场景。 他又想起了,自己上次,指着林文鼎的鼻子,骂他是“废物”的场景。 可现在…… 这个他眼中的“废物”,竟然……随手,就拿出了这么一个,连他们师长都当成宝贝的“镇宅之宝”,来孝敬自己的父亲! 而他自己呢? 这个根正苗红的军官,这个苏家的长子,除了会发那点可怜的津贴,除了会用那些苍白的大道理来教训妹妹,他为这个家,为自己的父亲,又做过什么?! 他什么都没做。 他甚至,连父亲最喜欢听的京剧磁带,都从未想过要去买一盘! 苏振华的脸,火辣辣的疼。 比上次被红烧肉打脸,疼一百倍!一千倍! 这一次,被打的,不是面子。 而是他作为一个儿子,一个兄长,一个男人,那点可怜的……尊严。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 他再也待不下去了。 他没有扇自己耳光,也没有放一句狠话。 他只是默默地,站起了身。 他对正听得兴高采烈的苏正国,低声说了一句:“爸,我……我单位还有点事,先走了。” 然后,他甚至不敢再看林文鼎一眼。 就那么低着头,脚步虚浮地,几乎是逃也似的,走出了病房。 仿佛再多待一秒,他就会被这房间里那欢乐的气氛,和那台刺眼的录音机,给彻底压垮。 他需要找个地方,静一静。 他需要重新,审视一下,这个……让他感到无比陌生的…… 妹夫。 第44章 病房夜话 苏振华的仓皇离去。 病房里,铿锵有力的京剧唱段,依旧在高声回荡。 苏正国还沉浸在《沙家浜》那激昂的旋律和久违的视听盛宴中,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浑然不觉,自己那素来要强的儿子,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的内心海啸。 而苏晚晴,则看着大哥那失魂落魄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有那么一丝不忍,但更多的,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隐秘的快意。 她知道,大哥那高傲的、不可一世的自尊心,今天,是被林文鼎,用最直接,也最无可辩驳的方式,给彻底碾碎了。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个正一脸平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小事的男人身上。 这个男人…… 他似乎,总有办法,将所有看不起他的人,都狠狠地,踩在脚下。 …… 一曲唱罢,苏正国才意犹未尽地,从京剧的世界里,回过神来。 他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门口,有些奇怪地问道:“咦?振华呢?那小子怎么说走就走了?” “哥他……单位临时有急事。” 苏晚晴不动声色地,为自己那落荒而逃的哥哥,找了个借口。 林文鼎看了她一眼,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苏正国也没有多想,他的全部注意力,都还停留在那台神奇的录音机上。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啊!” 他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那冰凉的机身,嘴里,不停地发出赞叹。 “文鼎啊,”他抬起头,看着林文鼎,眼神,前所未有的柔和与欣赏,“你有这份心,爸……很高兴!” 他没有再纠结于这台机器的来历。 因为他知道,比起一台机器,更重要的,是这个年轻人,那份沉甸甸的孝心! “爸,您喜欢就好。”林文鼎笑着说道,“以后,您在病房里,就不会那么闷了。想听什么戏,就让晚晴去给您买磁带。” “好好好!”苏正国连声应道,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家常。 天色,渐渐晚了。 苏晚晴因为第二天还有一台重要的手术,便先一步离开了。 病房里,只剩下林文鼎和苏正国,翁婿两人。 苏正国关掉了那台让他爱不释手的录音机,病房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过来人的、深邃的审视。 “文鼎啊,”他看着林文鼎,缓缓开口,“你跟我说实话。” “你这次去南方,是不是……找到了什么好门路?” 他没有直接问“是不是发了财”,而是换了一种更具智慧的问法。 林文鼎的心,猛地一跳! 他知道,自己那套“罚没品”的说辞,或许能骗过苏振华那种愣头青。 但想骗过眼前这个在人生的战场上,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老狐狸,根本不可能! 他没有狡辩。 而是沉默了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 “是,爸。” 他坦然承认,脸上,却带着一丝年轻人特有的谦虚和谨慎。 “门路,算是摸到了一点。不过,八字还没一撇,还不敢跟您打包票。” “我这次,从南边,带回来一批……新奇的小玩意儿。”他斟酌着用词,“要是能顺利出手,或许……能让家里的日子,好过不少。” 他这番话说得,既坦诚,又留有余地。 既展现了自己的能力,又没有丝毫的张狂和吹嘘。 苏正国看着他,那双浑浊但依旧锐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赞许。 不骄不躁,沉稳有度。 这个年轻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出色。 “文鼎啊,时代……是真的变了。” 老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慨,一丝迷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我这辈子,信奉的,都是‘奉献’和‘牺牲’。总觉得,钱财,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振华那孩子,像我。一根筋,脑子转不过弯来。总觉得,只有穿着这身军装,吃着国家的饭,才是天底下最光荣,最正确的事。” “可现在看来……”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我们这套,好像……都过时了。” “爸,您千万别这么说。”林文鼎连忙说道,“没有您和您那一代人的牺牲奉献,哪有我们现在的好日子?您和大哥,才是这个国家的脊梁!” “屁的脊梁!”苏正国摆了摆手,眼神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脊梁,也得吃饭,也得过日子啊!” 他看着林文鼎,语气,变得无比郑重。 “文鼎,我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我也不想逼问你。” “我只跟你说三点。” 他伸出三根苍老的手指。 “第一,路子,一定要正!违背国家法律,伤天害理的事,咱们,绝对不能碰!这是底线!” “第二,赚了钱,不要忘本!不要学那些投机倒把的奸商,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脚下这片土地!” “至于这第三嘛……”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狡黠的笑容。 “就是……等以后真发了财,对我闺女,好一点!” “别让她,再跟着你,过以前那种苦日子了!” 林文鼎听着老丈人这番推心置腹的话,心里,是又感动,又好笑。 他知道,眼前这个固执了一辈子的老军人,在今天,被他,用一台录音机,彻底地…… “策反”了! 他不仅默许了自己“搞钱”的行为,甚至,还隐晦地,表达了支持! “爸,您放心!”林文鼎站起身,对着老人,深深地,鞠了一躬,“您今天说的这三点,我林文鼎,拿我的人格,跟您保证!” “我一定,说到做到!” …… 深夜。 林文鼎从医院里出来时,只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得到了苏正国这个“定海神针”的支持,他知道,自己在燕京,最坚实的后盾,已经彻底稳固了! 他可以,心无旁骛地,去干自己的大事了! 他回到那个属于他和苏晚晴的小屋。 推开门,屋子里,亮着灯。 苏晚晴竟然还没有睡。 她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那个他送的,精致的小小香水瓶。 在灯光下,她正小心翼翼地,将一滴晶莹的香水,轻轻地,点在了自己雪白的手腕上。 然后,她将手腕,凑到鼻尖,轻轻地,嗅了一下。 那一瞬间,她那张清冷绝美的脸上,绽放出的,那一抹混杂着羞涩、好奇和……欣喜的,动人光晕。 让刚刚推门而入的林文鼎,彻底地看呆了。 第45章 这地铺什么时候才能退休 苏晚晴完全沉浸在了那股奇妙的香气里。 那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前调,是清新而又略带疏离感的柑橘与花香,像极了她一直以来,用来伪装自己的、那层冰冷的外壳。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股香气,渐渐变得温暖、醇厚,最终,化为一缕若有若无的、带着木质调的、温柔而又霸道的尾调,丝丝缕缕地,缠绕在她的腕间,钻入她的鼻腔,仿佛……那个男人身上,独有的气息。 她有些痴了。 以至于,连林文鼎什么时候推门进来的,都浑然不觉。 直到,一道带着笑意的、低沉的男声,在寂静的屋子里,突兀地响起。 “喜欢吗?” 苏晚晴浑身一震! 像一只被主人当场抓到偷吃东西的小猫,猛地抬起头! 当她看到,林文鼎正斜靠在门框上,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带着几分戏谑,几分欣赏,静静地看着自己时。 她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一种被人当场抓包的羞窘和慌乱,瞬间席卷了她全身! 她下意识地,就想把手里那个小小的香水瓶,藏到身后去! 可已经来不及了。 “我……我就是看看……” 她结结巴巴地,吐出了几个字,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那个冷静果决的“冰山军医”的样子? 林文鼎看着她这副从未有过的、小女儿般的娇憨姿态,心里,像被猫爪子,轻轻地,挠了一下。 又痒,又软。 他关上门,一步一步地,朝她走了过来。 他的脚步很轻,却像重锤一样,一步一步地,敲在苏晚晴那颗早已失控的心脏上。 “砰,砰,砰。” 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那擂鼓般的心跳声。 林文鼎走到桌前,没有坐下。 他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这个因为紧张和羞涩,而微微垂着头,不敢看自己的女人。 他的目光,落在了她那只戴着手表、还沾着一滴香水的雪白手腕上。 “我看看。” 他说着,竟然,很自然地,伸出手,握住了她那只手。 苏晚晴的身体,再次,猛地一僵! 一股滚烫的、充满了男性气息的温度,瞬间,从他那宽厚干燥的手掌,传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感觉,自己被他握住的那片皮肤,像是有电流划过,瞬间,就变得滚烫,酥麻! 她想抽回手。 可她的身体,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软绵绵的,使不出一丝力气。 只能任由他,握着。 林文鼎握着她那纤细柔滑的手腕,缓缓地,将它,凑到了自己的鼻尖。 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股混杂着香水前调的清冷,和她肌肤本身那淡淡体香的、独一无二的气息,瞬间,就充满了他的整个胸腔! 好香。 比他闻过的,任何一种味道,都更让他,心动。 “嗯,”他睁开眼,看着她那张早已红得能滴出血来的俏脸,一本正经地,评价道,“我眼光,果然不错。” “这味道,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苏晚晴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团浆糊,根本无法思考。 她只想逃离。 可林文鼎,却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你……你弄错了。”他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香水,不是这么用的。” “那……那该怎么用?”苏晚晴下意识地,傻傻地问道。 “我教你。” 林文鼎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有些沙哑,带着一股致命的诱惑力。 他缓缓地,松开了她的手腕。 然后,在苏晚晴那愈发慌乱的目光中,他伸出食指,轻轻地,沾了一点她手腕上那滴晶莹的香水。 他的手指,冰凉。 而她的皮肤,滚烫。 “香水,要用在体温最高的地方。” 他的声音,像魔鬼的低语,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比如……” 他握着她的手,将自己那沾了香水的手指,轻轻地,点在了她另一只手,那跳动着脉搏的……手腕内侧。 苏晚晴的身体,微微一颤。 “再比如……” 他缓缓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了她的身后。 苏晚晴的后背,瞬间,就绷得笔直!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他那带着热度的胸膛,正缓缓地,向自己靠近。 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混合着汗水的、独有的男性气息。 那气息,让她心慌,却又……不讨厌。 “……这里。” 林文鼎俯下身,他那带着香气的手指,轻轻地,拂过她耳后那片最敏-感的肌肤,将那缕迷人的香气,点在了她的……耳后和颈动脉的位置。 那一瞬间! 苏晚晴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的战栗感,从她的脖颈,瞬间传遍了全身! 她的心跳,彻底失控!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那温热的呼吸,就喷洒在自己的耳廓上,痒痒的,麻麻的,让她整个人,都快要燃烧起来! 她二十多年来,建立的所有冷静和理智,在这一刻,被这个男人,用一种最温柔,也最霸道的方式,彻底地,击得粉碎! “还……还有……” 她的声音,细若蚊吟,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期待。 “还有……” 林文鼎的声音,愈发的沙哑,他看着她那因为紧张和羞涩而变得粉红的、可爱的耳垂,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那股原始的冲动。 他缓缓地,直起身,拉开了和她之间的距离。 “……没有了。”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里的那丝玩世不恭。 苏晚晴那颗提到了嗓子眼的心,猛地,落了下去。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连她自己都感到羞耻的……小小的失落。 “我……我去给你烧点热水洗脸。” 她慌乱地,找了个蹩脚的借口,猛地站起身,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向了厨房。 看着她那落荒而逃的背影,林文鼎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得逞的、狐狸般的笑容。 …… 当林文鼎洗漱完毕,回到屋里时,却愣住了。 只见苏晚晴,正蹲在他的地铺前。 她不知从哪里,又找出了一床旧的褥子,正小心翼翼地,铺在他那原本单薄的地铺下面。 她铺得很认真,很仔细,将每一个边角,都抚平。 两床褥子叠在一起,让那个简陋的地铺,看起来,厚实了,也温暖了许多。 “你……”林文鼎看着她的背影,喉咙,有些发干。 苏晚晴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背对着他,不敢回头。 她那双总是清冷如水的眸子里,此刻,也染上了一层,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和……羞意。 “……天气,越来越凉了。” 她用一种故作平淡的语气,快速地说道,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地上寒气重。” “小心……着凉。” 说完,她便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飞快地,爬上了自己的床,用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 只留给林文鼎一个,紧绷而又纤细的背影。 林文鼎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厚实了许多的地铺,又看了看床上那个把自己裹成蚕蛹的女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比喝了二锅头还要暖的热流,瞬间,涌遍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走到地铺前,躺下。 身下,是前所未有的柔软和温暖,隔绝了水泥地那刺骨的寒意。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她身上独有的,混合着雪花膏和……那缕迷人香水的味道。 林文鼎在地铺上躺下,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花板,懒洋洋地,自言自语道: “这天,的确是越来越冷了。” “也不知道,这地铺,什么时候才能退休啊……” 第46章 不懂规矩的小杂种 接下来的几天,林文鼎将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电子表的售卖中。 他很清楚,缝纫机的生意,虽然成功,现阶段但终究是一锤子买卖。 而他从南方带回来的那两千只电子表,才是能让他真正起飞的、源源不断的现金奶牛! 他和赵跃民三人,每天起早贪黑,一起待在那个秘密仓库里。 他们将那两千只电子表,进行了仔细的分类。 大部分款式统一,功能大差不差。 还有一小部分,大概一百多只,竟然是能显示日期,甚至还有闹钟功能的“高级货”! 林文鼎将它们,分门别类地,用印着外文的包装纸,重新进行了包装。 瞬间就多了一层“进口货”的神秘光环。 而赵跃民,则成了林文鼎计划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他负责,将消息,散布出去! 这一次,林文鼎没有再搞什么“饥饿营销”。 因为电子表和缝纫机不同。 缝纫机是耐用品,市场需求虽然旺盛,但总量有限。 而电子表,是快消品,是这个时代年轻人身上,最时髦的“社交货币”! 他要的,不是吊胃口。 而是……引爆! 在最短的时间内,引爆整个燕京城的消费热情! 他给了赵跃民一个,极其简单,却又极具煽动性的宣传策略。 赵跃民利用他大院子弟的身份,先是找到了几个在燕京城里,最有名的“顽主”和“领军人物”。 没有直接卖表。 而是以“交朋友”的名义,将那几只最高档的、带闹钟功能的电子表,送给了他们。 然后,他只说了一句话: “这玩意儿,燕京城里,独一份。戴着它,你就是爷。” …… 效果,立竿见影! 第二天。 当那几个顽主,手腕上戴着能在夜里发光、还会“滴滴滴”乱响的电子表,出现在溜冰场、电影院、小酒馆这些年轻人聚集的地方时。 瞬间,就引起了海啸般的轰动! 一时间,“赵跃民”这个名字,和他手里那批神秘的进口电子表,成了整个燕京城年轻人圈子里,最热门的话题! 林文鼎知道,市场,已经被彻底点燃了。 他果断下令。 “开仓放货!进口电子表给钱就卖!无需凭证!” 第一天,销售场面就火爆到了失控! 仅仅一天! 他们就卖出去了将近三百只电子表! 收回的现金,高达近万元! 然而,林文鼎不知道的是。 他们引起了别人的注意。 在燕京城东边,一个不起眼的四合院里。 一个穿着一身黑色练功服,手里盘着两颗核桃的中年男人,正听着手下的汇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就是李四,人称“四爷”。 燕京城里,所有“水货”生意的幕后掌控者。 “四爷,”一个三角眼的胖子,点头哈腰地说道,“都打听清楚了。就是前段时间搞缝纫机那个小子,叫林文鼎。不知道从哪儿搭上了南方的线,弄回来一大批电子表,现在,正在城郊一个破仓库里出货呢。” “他妈的,动静搞得比咱们还大!第一天,就卷走了快一万块!” “最可气的是,这小子不讲规矩!”另一个手下也愤愤不平地补充道,“赚了钱也不孝敬四爷!在咱们的地界出货,连个码头都不拜!” “咔嚓!” 四爷手中的两颗核桃,应声而裂!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那双看似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毒蛇般的阴冷。 “不懂规矩的小杂种,还想在我的地盘上,当过江龙?” 他冷笑一声。 “马三儿。” “在!四爷!”那个三角眼胖子立刻应道。 “我带人假扮稽查队的人,去吓吓他。” 四爷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 “告诉他,燕京城,有燕京城的规矩。” “要么,把赚的钱,吐出来一半,然后,滚出燕京。” “要么……” 他顿了顿,眼中,杀机毕现。 “就让他,把人和货,都永远地,留在这儿。” …… 第三天下午,林文鼎他们刚送走最后一波前来提货的“幸运客户”。 秘密仓库的大铁门,就被人,从外面,“砰砰砰”地,粗暴地砸响了! “开门!开门!” “工商检查!里面的人,都他妈给老子滚出来!” 伴随着一阵嚣张的叫骂声。 仓库那扇本就不太结实的铁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给狠狠地踹开了! 七八个穿着工商制服,但看起来流里流气,更像是地痞流氓的男人,一窝蜂地,冲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那个三角眼胖子,马三儿! “他妈的!就是这儿吧?!”他嘴里骂骂咧咧,“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狗东西,敢在四爷的地盘上,搞投机倒把!” 赵跃民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仓库里,正在埋头数钱的马驰和陈石头,更是吓得,当场就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脸色煞白! 林文鼎的心,也猛地,往下一沉! 该来的,还是来了!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赵跃民壮着胆子,上前一步,厉声喝道。 “我们是什么人?”马三儿冷笑一声,将手里的工作证,在他面前晃了晃,“工商局稽查队的!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你们这里,涉嫌非法经营,走私贩私!” “现在,我们要依法,对这里,进行搜查!” “把这些走私货,全都给老子,查封了!” 他身后那几个如狼似虎的家伙,立刻就要上前! “我看谁敢!” 林文鼎低沉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他缓缓地,从那张太师椅上,站起身。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平静得,有些可怕。 他看着眼前的马三儿,笑了笑。 “这位……马队长,是吧?” 他没有去拿什么营业执照和合同。 因为他知道,对付这种人,那些东西,都是废纸一张! “马队长,”林文鼎看着马三儿,眼神,冰冷如刀,“既然你说我们是投机倒把。那在你们‘查封’之前,能不能……先让我这个‘主犯’,打个电话?” “打电话?”马三儿一愣,随即狂笑起来,“怎么着?想找人?我告诉你,小子!在燕京城,这事,你找谁都没用!” “是吗?” 林文鼎笑了。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出了一个,他只在苏晚晴的笔记本上,见过一次的号码。 那是军区大院,苏正国病房里的,专用线路。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 “喂?” 一个威严而又中气十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林文鼎对着电话,用一种恰到好处的、带着一丝焦急和“委屈”的声音,大声说道: “爸!” “是我,林文鼎!” “我……我出事了!” 第47章 惹不起的苏师长 林文鼎那一声中气十足,又充满了“委屈”和“焦急”的“爸!”,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瞬间在整个仓库里,轰然炸响!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显然,苏正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求救,给搞得愣了一下。 而仓库里,马三儿和他那几个手下,则是面面相觑,随即,爆发出一阵更加嚣张的狂笑! “哈哈哈哈!我操!我没听错吧?!”马三儿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指着林文鼎,对身后的手下们说道,“这小子,竟然……在给他爹打电话求救?!” “笑死我了!他以为这是小学生打架吗?打不过了,就回家喊家长?” “这傻鸟,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他爹是谁啊?玉皇大帝吗?!” 他们根本没把这个电话,当一回事。 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林文鼎在走投无路之下,一次可笑而又幼稚的挣扎。 一个走了狗屎运倒买倒卖的小流氓,能有啥背景。 马驰和陈石头三人,则是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不知道林文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林文鼎没有理会周围那肆无忌惮的嘲笑声。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听筒里。 “文鼎?” 终于,电话那头,传来了苏正国那沉稳而又带着一丝关切的声音。 “出什么事了?慢慢说,别急。” “爸!”林文鼎的演技,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惊慌失措”和“六神无主”。 “爸!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我就是……就是跟几个朋友,响应国家号召,搞点小商品流通,想……想赚点钱,给您和晚晴改善改善生活。” “可今天,突然就冲进来一群人!说是……是什么市工商局的!” “他们说我们是投机倒把,是走私贩私!要把我们所有的东西,都给……查封了!” “还要把我们……抓去坐牢!” 他一边说,一边故意将听筒,对向了正在狂笑的马三儿。 “爸,您听!他们……他们就在这儿呢!您跟他们说句话吧!我们……我们真的不是坏人啊!” 他这番话说得,声情并茂,将一个遵纪守法、一心为家,却突然遭遇不白之冤的“老实商人”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电话那头的苏正国,听着听筒里,传来的林文鼎那“委屈”的声音,和那背景里,嚣张刺耳的嘲笑声。 他那张本就威严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一股久经沙场之后,尸山血海里磨砺出来的、冰冷的杀气,从他那看似病弱的身体里,轰然爆发! “把电话,给他们那个带头的。” 苏正国的声音,很平静。 平静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好嘞,爸!” 林文鼎立刻,将听筒,递向了还在狂笑的马三儿。 “这位……马队长,”他脸上,依旧是那副“害怕”的表情,“我……我爸,想跟您说两句。” “跟你妈说都没用!”马三儿不耐烦地,一把抢过电话,态度嚣张到了极点,“喂?!我不管你是谁!我告诉你,你儿子,犯事了!犯大事了!现在,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他!” 他正准备,对着电话那头,再狠狠地,喷上几句垃圾话,彰显一下自己的“威风”。 然而——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个异常清晰,异常冰冷,却又带着一股上位者独有威严的声音。 “你搞错了,我是林文鼎的岳父,不是他亲爹。” “你是工商局的?” 声音不怒自威,让马三儿的气焰,没来由地,就矮了三分。 “是……是又怎么样?!”他色厉内荏地吼道。 “哪个科的?叫什么名字?” “我……我凭什么告诉你!” “好,不说是吧?”电话那头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冷笑,“你们工商局的局长,是叫……王向前吧?” “我记得,他以前,在我手底下,当过两年兵。” “看来,是有一段时间没跟他聊聊了。手底下的人,现在都这么有……‘魄力’了。” “你等一下。” “我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 “问问他,是不是他亲自下的命令,派你们,来查我苏正国的女婿啊?” 苏!正!国! 当这三个字,从听筒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清晰地,蹦出来时! 马三儿感觉,自己仿佛不是被一道惊雷劈中了。 而是被一颗……从天而降的原子弹,给炸得连灰都不剩了! 他那张本就肥胖的脸,在一瞬间,“唰”的一下,血色褪尽,变得比死人还要惨白! 军区总院…… 高级干部病房…… 专线…… 姓苏…… 这一刻,所有的线索,都在他那被酒精和贪婪侵蚀的大脑里,疯狂地串联,最终,指向了一个,让他肝胆俱裂,魂飞魄散的名字! 前华北野战军猛虎旅旅长,现任燕京军区某师师长……苏!正!国! 他……他竟然…… 他竟然,敲诈到了……这位活阎王的头上?! 他那握着电话的手,抖得,再也拿不住! “啪嗒!” 黑色的听筒,从他那无力的手中滑落,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而他自己,则像一尊被抽空了所有骨头的泥塑,双腿一软,“噗通”一声,就瘫坐在了地上! 他看着林文鼎的眼神,已经不是在看一个“肥羊”了。 充满了恐惧。 臭狗屎林文鼎什么时候结婚了?还摊上了这么有势力的师长岳父? 他身后的那几个“队员”,更是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一个个,都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给埋进去! 他们现在才明白。 自己今天,踢到的,哪里是什么铁板? 这他妈分明就是一个活阎王! “马队长!” 林文鼎缓缓地,走上前。 他蹲下身,将地上那个还在发出“嘟嘟”忙音的听筒,捡了起来,轻轻地,挂了回去。 然后,他看着眼前这个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马三儿,脸上露出了一个,天使般纯良无害的笑容。 “您看,我岳父他就爱较真。” “要不,您现在就把我们都带走?” “还是……再等等……” 他顿了顿,故意讥讽道。 “等我岳父联系完你们工商局长,给咱们回个电话?” 第48章 真神面前耍横 林文鼎那句带着“天真”笑意的诛心之问,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马三儿那张早已毫无血色的脸上。 等岳父回电话? 马三儿浑身猛地一哆嗦! 他现在,哪里还敢等那个电话?! 他毫不怀疑,只要再过十分钟,不,甚至五分钟!那个电话一旦真的从军区总院,打到工商局长的办公室里。 那他马三儿,和他这几个兄弟,明天,就不是脱一层皮那么简单了! 毕竟他们是假冒的,真神一怒,有可能掉脑袋,直接枪毙。 恐怕连人带骨头,都得被那位“活阎王”和他手下的兵,给从燕京城里,彻底抹掉! “不……不敢!不敢!” 马三儿的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万种自己凄惨的下场!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四爷”,什么“面子”了! 他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那动作,狼狈得像一条被踩断了脊梁的丧家之犬。 他看着林文鼎,脸上,硬生生地,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林……林爷!林大爷!” 他对林文鼎的称呼,在这一瞬间,完成了三级跳! “误会!这……这他妈纯属是个误会啊!” 他一边说,一边,“啪啪”地,开始疯狂地扇自己的耳光!那力道,又狠又响,毫不含糊!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狗眼看人低!是我他妈的猪油蒙了心,才敢在您这尊真神面前耍横!” “林大爷,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就把我们当个屁,给放了吧!” 他身后的那几个“队员”,更是吓得,连滚带爬地,跪倒了一片! “林爷饶命!” “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求饶声,磕头声,响成了一片。 仓库里,那嚣张的气焰,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浓浓的、滑稽的恐惧。 马驰和陈石头两人,看着眼前这堪称魔幻现实主义的一幕,都彻底傻眼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 一个电话,仅仅只是一个还没打完的电话,竟然……能有如此恐怖的威力?! 这就是……权力的力量吗?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群丑态百出的家伙,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他知道,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了瘫软如泥的马三儿面前。 “滚。” 他只说了一个字。 “哎!好嘞!好嘞!我们这就滚!这就滚!” 马三儿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就想往外跑! “等等。” 林文鼎的声音,再次,幽幽地响起。 马三儿的身体,瞬间僵住,脸上,再次露出了比死了爹还难看的表情。 “林……林爷,您……您还有什么吩咐?” 林文鼎没有看他。 他的目光,落在了仓库门口,那辆他们开来的破旧的汽车上。 “既然是来‘查封’的,”他笑了笑,“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 “把你们今天,从别家‘查封’来的东西,都给我卸下来。” “就当是……给我这几个兄弟,压压惊了。” 半个小时后。 等马三一行人把车上的东西卸下来之后,林文鼎话锋一转。 “哥几个身体挺好的,动作真快。车也留下吧,你们多锻炼锻炼身体,步走着回吧。” 马三儿一行人听傻眼了,他们最后光着屁股,以一种比来时,快了十倍的速度,狼狈不堪地,逃离了仓库。 而仓库的地上,则多了一堆五花八门的“战利品”——两条“大中华”香烟,几瓶“五粮液”,甚至,还有一台半新的“熊猫”牌黑白电视机! 还有马三儿一行人脱下来衣服,衣兜里零零碎碎,有不少钱。 显然,他们在来这里之前,已经“光顾”过别的倒爷了。 连诈唬带耍狠,敲诈了不少东西和钱财。 陈石头看着地上这堆东西,又看了看旁边那个云淡风轻的林文鼎,终于,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我操,鼎子!你他妈……真像是个土匪!” “让他们光着屁股滚蛋了,嘿嘿……我喜欢。” …… 半个小时后。 当赵跃民开着那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吹着口哨,拎着刚买回来的酱肘子,回到仓库时。 他诧异的发现,有些狼藉。 仓库的大铁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一个清晰的脚印,还留在上面。 门口还多了辆锈迹斑斑的破车,看着快散架了。 仓库里,林文鼎正带着马驰和陈石头,默默地收拾着地上的烟头和杂物。 “我操!怎么回事?!”赵跃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他扔下酱肘子,三步并作两步就冲了进来! “鼎子!出事了?!是不是有人来砸场子了?!” 林文鼎没有说话,只是指了指地上那堆五花八门的“战利品”——两条“大中华”香烟,几瓶“五粮液”,还有一台半新的“熊猫”牌黑白电视机。 赵跃民看着这堆东西,更糊涂了。 “这……这是哪儿来的?” 马驰和陈石头,你一言我一语,才将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交锋,给完整地复述了一遍。 当赵跃民听到“四爷”、“假冒工商稽查队”、“苏正国”这些关键词时。 他那张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脸上,血色,一点一点地,褪了下去。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后怕! 他知道,自己今天,因为贪图安逸,出去买酱肘子,差点……给整个团队,带来了灭顶之灾! 如果…… 如果今天,林文鼎没有镇住场面! 如果,林文鼎没有苏正国这张“王炸”! 那后果…… 他简直不敢想象! 他看着林文鼎,那眼神,充满了愧疚。 “鼎子,对不起……我……” “行了。”林文鼎打断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事不怪你。是冲着我来的。” “可……” “没什么可是的!”林文鼎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咱们的生意,动静太大,迟早会引来饿狼。今天这事,也算是给我们提了个醒。” “在这个地方,光有钱,不行。” “还得有……能让所有人都害怕的拳头!” 赵跃民听着林文鼎的话,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和屈辱! 他猛地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身旁的铁皮箱上! “哐当——!” 一声巨响! “李四!马三儿!” 他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名字! “妈的!欺负人欺负到咱们兄弟头上来了?!还他妈敢假冒工商!这事,没完!” 他那股子属于大院子弟的、被压抑了许久的狠戾之气,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鼎子!你等着!” 他转过身,眼睛赤红! “这件事,交给我!” “我他妈要是不让那个姓李的,给咱们兄弟磕头赔罪!” “我赵跃民这三个字,以后,就倒过来写!” 第49章 请四爷喝杯茶 赵跃民撂下那句狠话,便像一头被激怒的猎豹,一言不发地,转身冲出了仓库。 仓库里,只剩下林文鼎三人,和一地的狼藉,以及……那堆散发着五粮液香气的“战利品”。 “鼎……鼎哥,”陈石头看着赵跃民那杀气腾腾的背影,有些担忧地问道,“跃民哥他……他不会有事吧?” “放心吧。” 林文鼎的脸上,却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走到那台半新的“熊猫”牌黑白电视机前,拍了拍上面还算干净的机身。 “他不是去打架的。” “他是去……摇人的。” 林文鼎知道,今天这件事,看似是靠苏正国那通电话解决的。 但实际上,却像一根针,狠狠地,扎在了赵跃民那颗高傲的心上。 一个从小在大院里横着走,从没受过半点委屈的天之骄子,今天,竟然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冒充工商,上门敲诈勒索! 最后,还得靠自己兄弟的“岳父”出面,才摆平了事情。 这对赵跃民来说,是奇耻大辱! 他今天要是不能把这个场子,用自己的方式,找回来。 那他以后,就别想在燕京城这片地界上,抬头做人了! 林文鼎要的,就是他这股子被激发出来的狠劲! 一个团队,不能只靠一个人的智慧和背景。 每个人,都必须找到自己的位置,亮出自己的“拳头”! 而赵跃民的“拳头”,不在他自己身上。 在他的身后。 在那片由红墙绿瓦组成的,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大院里。 …… 深夜,燕京城西边,某部队大院。 一间常年被用作“活动室”的地下室里,灯火通明。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荷尔蒙和汗臭味。 “砰!砰!砰!” 沙袋被击打发出的沉闷声响,不绝于耳。 几个穿着军用背心,身材健硕,浑身肌肉虬结的年轻人,正围在这里,打牌的打牌,举重的举重。 他们,就是燕京城里,最顶尖,也最神秘的一群“顽主”。 他们的父辈,非富即贵,都是军中的高级将领。 他们自己,也大多在部队里,担任着重要的职务。 他们,才是这座城市里,真正的“太子党”! “哐当——!” 地下室的铁门,被人一脚,从外面狠狠地踹开了! 满身煞气的赵跃民,出现在了门口。 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齐刷刷地,朝他看了过来。 “跃民?你小子不是在外面发财吗?怎么有空回来了?”一个正在举着杠铃的,身材壮硕如铁塔的青年,笑着问道。 他叫孟东,是赵跃民的发小,也是这群人的头儿。他父亲的职位,比赵跃民的父亲,还要高上半级。 “发个屁的财!” 赵跃民走进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起桌上的一瓶啤酒,仰头就灌了大半瓶,然后,将酒瓶,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啪嚓!” 一声脆响! 整个地下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出来,赵跃民今天,不对劲。 “怎么了,跃民?”孟东放下杠铃,走了过来,眉头紧锁,“谁他妈惹你了?” “东子,”赵跃民抬起头,那双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屈辱和愤怒,“我……我他妈的,今天,在外面,让人给欺负了!” “什么?!” “我操?!在燕京城,还有人敢欺负你赵跃民?!” 整个地下室,瞬间就炸了锅! 这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太子爷”,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欺负赵跃民,就等于,是在打他们所有人的脸! 赵跃民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将今天下午,在仓库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当他们听到,“四爷”、“马三儿”、“假冒工商”、“敲诈勒索”这些词时。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屑的冷笑。 “李四?我当是谁呢?”一个留着板寸的青年,嗤笑一声,“不就是那个在鸽子市,倒腾点走私货的老痞子吗?什么时候,胆子这么肥了?敢把主意,打到咱们兄弟头上来了?” “妈的!我看他真是活腻歪了!” “东哥!跃民!一句话的事!我现在就带人,去把他那个破院子,给平了!” 地下室里,群情激奋! 只有孟东,还保持着冷静。 他看着赵跃民,沉声问道:“跃民,这件事,你那位……叫林文鼎的兄弟,是怎么解决的?” 赵跃民的脸,瞬间,涨红了。 他沉默了半晌,才用一种近乎于蚊子哼的声音,艰难地说道:“他……他给他岳父,打了个电话。” “他岳父?” “……苏正国。” 苏正国! 当这三个字,从赵跃民嘴里说出来时。 整个地下室,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但这一次的寂静,不再是愤怒。 而是…… 一种发自内心的,对军中前辈的……敬畏! 在场的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听过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 华北野战军猛虎旅! 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活阎王! 他们父辈,见了,都得恭恭敬敬地,喊一声“首长”的存在! “我操……鼎子他……他竟然是苏伯伯的女婿?!”孟东的脸上,也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嗯。”赵跃民点了点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羞愧,“所以,今天这事,最后,是苏伯伯一句话,给摆平的。” “我……” 他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我他妈的,丢人啊!” “在自己的地盘上,让自己的兄弟,被外人欺负!最后,还得靠兄弟的岳父出面!” “东子!各位哥哥!” 他猛地站起身,对着在场的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今天,我赵跃民,把话撂这儿了!” “这件事,是我自己的事,也是咱们大院里,所有兄弟的事!” “苏伯伯那边,是长辈的雷霆手段。” “这点屁事竟然惊动了苏伯伯,完全是高射炮打蚊子。” “但咱们自己,这口恶气,不能就这么咽下去!” “咱们,得用咱们自己的方式,把这个场子,给找回来!”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孟东看着他那双充满了血丝的眼睛,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赵跃民这次,是真的,被伤到自尊了。 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行。” “你说,怎么干?” 赵跃民的眼中,闪过一丝,与林文鼎如出一辙的、冰冷的寒光! “很简单。” “他李四,不是喜欢玩‘黑’的,喜欢讲‘规矩’吗?” “那咱们,就跟他,好好地,玩一把!” “明天,咱们也别去砸他的场子。” 他看着孟东,一字一句地说道: “东哥,你路子广。帮我约一下那个李四。” “就说,我赵跃民,想请他,和那个马三儿,一起……” “喝杯茶。” 第50章 老奸巨猾 当天,一张由赵跃民亲手书写的“茶帖”,通过道上的关系,被送到了“四爷”李四的面前。 帖子上,没有多余的废话。 只有寥寥数语—— “闻四爷雅好,晚辈赵跃民,备上西山龙井,恭候大驾。明晚七点,前门,老正兴茶楼,不见不散。” 落款,既没有写单位,也没有写职务。 只写了“赵跃民”这三个字。 但李四,在看到这三个字时,那双盘着核桃的手,却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 他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赵跃民的父亲可不好惹。 …… 第二天傍晚,老正兴茶楼。 这是燕京城里,一家有着百年历史的老字号茶楼,不对外营业,只接待有头有脸的贵客。 二楼,最大的包厢里。 赵跃民,已经摆好了阵仗。 一张能坐下十几人的红木大圆桌,只摆了寥寥几副碗筷。 主位上,坐着的,是孟东。他今天,没穿军装,只是一身便服,但那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却比穿着将校呢的军官,还要慑人。 他的身边,是几个同样气息沉稳的“太子党”兄弟。 而林文鼎、马驰和陈石头三人,则被赵跃民,安排在了最靠边的“看客”位置上。 “鼎子,”赵跃民亲自给林文鼎倒上一杯茶,脸上,带着一丝与他平日里玩世不恭截然不同的沉稳和……狠戾,“今天,你和马驰、陈石头,什么都不用管。” “就坐在这儿,安安稳稳地,看戏就行了。” 林文鼎笑了笑,点了点头。 他知道,今天的舞台,不属于他。 这是属于赵跃民找脸面的场子。 …… 晚上七点整。 包厢的门,被准时推开。 “四爷”李四,在一众手下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他今天,依旧是一身黑色的练功服,手里盘着两颗油光发亮的核桃,脸上,挂着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他一进门,目光,就像雷达一样,在整个包厢里,迅速地扫视了一圈。 当他看到主位上,那个气定神闲的孟东时,他的瞳孔,不易察觉地,缩了一下。 显然,他认识孟东,也知道孟东背后,代表着什么。 而当他的目光,扫到角落里,那个正悠哉悠哉喝着茶的林文鼎时,他的脸上,则露出了一丝毫不掩饰的……诧异和……轻蔑。 他显然没想到,林文鼎这个街面上的臭狗屎,今天,竟然也有资格,坐在这张桌子上? “孟少,跃民少爷,”李四抱了抱拳,算是打了招呼,语气,不卑不亢,“不知道今天,请我李四过来,是有什么指教啊?” “指教不敢当。”赵跃民站起身,亲自拉开主位旁边的椅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四爷,您是前辈。请您过来,就是想……喝杯茶,聊聊天。” 李四笑了笑,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就在孟东的旁边,坐了下来。 他一坐下,整个包厢的气氛,瞬间,就变得凝重起来。 一股无形的、充满了江湖气息的压力,在两拨人之间,悄然碰撞。 “四爷,”赵跃民给他满上一杯茶,开门见山,“我今天请您来,是想跟您打听个人。” “谁?” “马三儿。” 听到这个名字,李四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马三儿,是他手下最得力的一条狗,专门负责帮他处理一些,上不了台面的脏活。 昨天,正是他派马三儿,去敲打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林文鼎的。 想到这里,他顿感不妙,瞥了林文鼎一眼。 “马三儿?他怎么了?”李四淡淡地问道,心里却在飞速地盘算着。 难道,是那小子,昨天办事不力,把人给得罪狠了? 不应该啊。 “也没怎么。”赵跃民笑了笑,那笑容,却不带一丝温度,“就是……昨天下午,他带着几个人,穿着工商的制服,闯到我兄弟的仓库里,说我兄弟是投机倒把,要把我兄弟的货,都给‘查封’了。” “还说,让我兄弟,把赚的钱,吐出来一半,孝敬给您四爷。” “四爷,”赵跃民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我就是想跟您求证一下。” “这事……是您的意思吗?” 李四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终于明白,今天这场鸿门宴,是冲着谁来的了! 但他,毕竟是混迹江湖多年的老炮。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只是将手里的核桃,放在桌上,慢悠悠地说道:“跃民少爷,你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马三儿,是我的人,不假。” “可他要是真打了工商的旗号,去外面招摇撞骗,那也是他自己的事。” “跟我李四,可没半点关系。” 他这是,想把所有的事,都推到马三儿一个人头上,把自己,给摘得干干净净! “是吗?”赵跃民冷笑一声,“那正好。” “我今天,也想找他,当面对质一下。” “他人呢?” 李四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昨天晚上,就没见到马三儿。 他还以为,那小子是敲诈得手,带着人在外面花天酒地,鬼混去了。 “别急,我现在让人喊他过来!” 李四冲着身后的一个手下,使了个眼色。 那手下立刻会意,转身出去,打了个电话。 几分钟后,那手下脸色煞白地,跑了回来,凑到李四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结结巴巴地说道: “四……四爷……不……不好了!” “马三……马三儿他……他昨晚,就带着他那几个兄弟,连夜……跑了!” “连招呼都没跟您打一个!” “什么?!” 李四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知道,出事了! 绝对出大事了! 马三儿那条狗,虽然贪,但绝不敢,不经他同意,就私自跑路! 唯一的解释,就是…… 他昨天,一定是踢到了什么,他自己都扛不住的铁板! 以至于,他连回来跟自己汇报一声的勇气,都没有,就直接跑路了! 李四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再次,落在了角落里,那个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喝着茶,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的……林文鼎的身上。 他那颗老奸巨猾的心,在这一刻,猛地,往下一沉! 他知道。 自己这次,恐怕…… 是真的,看走眼了! 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烂泥扶不上墙的林文鼎,究竟走了什么运。 攀上了赵跃民、孟东这帮“太子党”的高枝。 他背后,到底藏着什么隐情?! 第51章 给林爷跪了 李四混迹江湖半生,能在燕京搏出名气来。 靠的就是一双毒辣的眼睛,和那份欺软怕硬的精准直觉。 可今天,他的直觉,出现了致命的偏差! 他一直以为,林文鼎,不过是一个走了狗屎运,攀上了赵跃民这条线的“小瘪三”。 是整个局里,最无足轻重,也最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 可现在看来…… 他妈的! 这哪里是软柿子?! 这分明就是一块被烂泥包裹着的……烧红的铁! 不! 甚至,比铁还硬! 能让马三儿那种见了血都敢舔两口的亡命徒,吓得连夜跑路,连个招呼都不敢打的存在…… 他背后,到底,站着谁?! 李四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再次,落在了角落里,那个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喝着茶,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的……林文鼎的身上。 他的后背,第一次,渗出了一层冰冷的汗珠。 …… 整个包厢里,依旧是一片死寂。 但气氛,却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之前,是赵跃民和孟东,对李四的“审判”。 而现在,却变成了李四一个人,对林文鼎这个“未知”的,无声的恐惧。 主位上,孟东看着李四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嗒”声。 这个声音,像一个信号。 瞬间,就打破了包厢里令人窒息的沉默! “李四,” 孟东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属于上位者的威严和……不耐烦。 “我今天,陪跃民过来,不是来听你讲故事的。” “也不是来跟你,猜谜语的。” “马三儿,是你的人。” “他穿着工商的皮,打着你的旗号,去敲诈勒索我孟东的兄弟。” “这件事,怎么算,你今天,必须给我,给跃民一个交代!” 他这话,说得,已经不是在商量了。 而是在……下达最后的通牒! 李四的脸色,彻底变了! 他知道,孟东这种级别的“太子爷”,轻易不开口。 一旦开了口,那就是,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他今天要是不能让对方满意了。 那他明天,恐怕,就真的,不用在燕京城这片地界上混了! 他看了一眼主位上,那个眼神冰冷的孟东。 又看了一眼旁边,那个满脸煞气的赵跃民。 最后,他的目光,还是落在了依旧在慢悠悠地,品着茶的……林文鼎身上。 他知道。 今天这件事的根源,不在孟东,也不在赵跃民。 而在……这个他一直看不起的林文鼎身上! 解铃还须系铃人! 李四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硬刚? 不行!自己的扛不住这帮大院出身的“太子党”。 唯一的办法,就是…… 舍! 舍车保帅!舍财免灾!舍面子保命! 他那颗老奸巨猾的心,在这一瞬间,做出了最屈辱,也最正确的决定!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然后,在所有人那震惊的目光中。 他端起桌上那杯,赵跃民刚刚给他满上的,还冒着热气的龙井茶。 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林文鼎的面前。 他没有说话。 只是,对着那个,从始至终,连正眼都没看过他一眼的年轻人。 缓缓地,弯下了他那在燕京城道上,从未弯过的……膝盖! “噗通!” 一声闷响! 燕京城里,威名赫赫的“四爷”李四,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单膝,跪在了林文鼎的面前! 整个包厢,瞬间,鸦雀无声! 就连孟东和赵跃民,都被李四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彻底镇住了! 他们想过,李四会道歉,会赔钱。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以下跪这种方式,来谢罪! 这已经不是在求饶了! 这是在……彻底地,缴械投降! 而李四那几个,还站在门口的手下,更是看得,目瞪口呆,魂飞魄散! 他们的天! 他们的主心骨! 那个在他们眼里,无所不能的“四爷”,竟然……给一个毛头小子,跪下了?! “林……林爷!” 李四单膝跪地,双手,将那杯热茶,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恭敬! “昨天的事,是我李四,有眼无珠!是我管教手下无方,才让马三儿那种不开眼的狗东西,冲撞了您!” “这杯茶,算是我李四,给您,赔罪了!” “您大人有大量,把我,当个屁,放了!” “以后,在燕京城这片地界上,但凡是您林爷的生意,我李四的人,退避三舍!绝不敢再有半分不敬!” “您要是还不解气,可以扇我巴掌……” 他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同样,高高举起! “这里面,是一千块钱!” “就当是……我替马三儿那条狗,孝敬给您,和您几位兄弟的……压惊费!” ……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认错,道歉,敬茶,赔钱! 李四这个老江湖,用一种最决绝,也最光棍的方式,将自己的姿态,放到了最低! 他要用这种方式,来彻底地,平息这场,由他自己一手挑起的,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风波!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个跪在自己面前,双手举着茶杯和钞票,头都不敢抬一下的“四爷”。 他那颗古井无波的心,也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他知道。 从这一刻起。 他林文鼎的名字,和他身后那座神秘的“靠山”,将彻底地,传遍整个燕京城的……地下世界! 他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茶杯。 他没有去接李四手里的茶,也没有去拿那个装了一千块钱的信封。 他只是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 然后,伸出手,轻轻地,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四爷,”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言重了。” 第52章 合作?明明是吞并! 林文鼎那句轻描淡写的“言重了”,和那个亲手将李四扶起的动作,像一阵温暖的春风,瞬间吹散了包厢里那凝固如冰的、屈辱而又紧张的空气。 李四顺着林文鼎的力道,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了个透心凉。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脸上挂着和煦笑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的年轻人,那颗老奸巨猾的心里,第一次,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 他知道,自己今天,还是看错了! 这个林文鼎,最可怕的,不是他身后那座神秘的“靠山”。 而是他自己! 是这个年轻人,那份远超年龄的、不动声色之间,便能将人心和局势,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恐怖心性! …… “孟少,跃民少爷,林爷,”李四重新坐下,只是那屁股,只敢挨着椅子半边,整个人的姿态,恭敬到了极点,“今天的事,是我李四,瞎了狗眼!我……我自罚三杯!” 说着,他拿起桌上的酒瓶,连倒三杯,仰头就灌了下去! 辛辣的白酒,顺着他的喉咙,一路烧到胃里,火辣辣的疼。 可他心里,却感到了一丝前所未有的……踏实。 他知道,自己这条命,和这份家业,今天,算是保住了。 “四爷,言重了。”林文鼎看着他,终于,缓缓地,说出了自己今天,真正的目的。 “其实,今天请您来,除了那点小误会,我……还有一件正事,想跟您,谈谈。” “林爷您说!只要我李四能办到的,绝不推辞!”李四立刻表态。 林文鼎笑了。 他看着李四,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这个人,不喜欢惹麻烦,就喜欢……交朋友。” “我觉得,咱们,与其像今天这样,打打杀杀,争个你死我活。倒不如……” “坐下来,一起,发财。” “您,觉得呢?” 李四闻言,心里猛地一跳! 一起发财? 他下意识地,就觉得,这小子没安好心! 但嘴上,却只能点头哈腰:“林爷说的是!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林文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早就通过赵跃民的关系网,将李四的老底,给摸了个一清二楚! 这个老家伙,在燕京城里,盘踞了十几年,靠着倒卖各种“水货”,积攒下了惊人的身家! 明面上的产业不算,光是藏在几个秘密地方的现金,加起来,恐怕就不下二十万! 更重要的是,他手底下,养着一群人,掌控着一张从南到北,遍布各个城市的……灰色销售网络! 这,才是林文鼎今天,真正看上的东西! 他知道,自己手里的那两千只电子表,看起来多,但一旦撒向整个北方市场,连个水花都翻不起来! 他需要更多的货!更多的钱! 而眼前这个李四,就是他送上门来的……最佳“提款机”和“渠道商”! “四爷,”林文鼎的语气,变得有些玩味,“既然您也觉得,和气生财。那……是不是也该拿出点,交朋友的诚意来啊?” “诚意?”李四一愣,随即,立刻会意! 他连忙,将刚才那个装着一千块钱的信封,再次,推了过去! “林爷,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您……” “不不不。” 林文鼎却摇了摇头,笑着,将那个信封,又推了回去。 “四爷,你误会了。” “我说的诚意,不是这个。” 他看着李四,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笑意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不加掩饰的、如同饿狼般的……贪婪! “我听说,四爷您,路子广,本钱足。跟南边那些大老板,关系都很铁。” “我呢,刚从南边回来,也拉了条更野的线,能拿到比市面上所有货都便宜、都好的电子表。可我这人,本钱小,胆子也小,一次,就只敢进个千八百只的货,小打小闹,不成气候。” “所以,我就在想……”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充满了蛊惑力。 “咱们,能不能……合作一把?” “我出货源,我出最新的款式信息。而您呢,出钱,出渠道!” “咱们一起,干一票大的!” “把整个北方,所有的电子表生意,都给……垄断了!” “到时候,赚了钱……”他顿了顿,伸出了一根手指,那动作,轻描淡写,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道。 “我分您……一成。” “什么?!” 李四的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瞪出来!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一成?! 自己出二十万的巨款,出半辈子经营的关系网,最后……就他妈分一成?! 这他妈……还叫合作?! 这他妈是打发要饭的呢吧?! 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和屈辱,瞬间,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抬起头,刚想发作! 却正好,对上了主位上,孟东那双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子。 还有旁边,赵跃民那张似笑非笑,却充满了危险气息的脸。 李四那颗被怒火烧昏了的头,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他明白了! 彻底明白了! 对方今天,根本就不是来跟他谈合作的! 对方是来……招安的!不,是来吞并的! 林文鼎,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坏种。 而孟东和赵跃民,就是两条抵在他太阳穴上,冰冷的枪口! 他今天,要么,接受这屈辱的一成“恩赐”,变成林文鼎手下,最忠心,也最有钱的一条狗! 要么…… 他看了一眼孟东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他毫不怀疑,自己只要敢说一个“不”字,明天,燕京城里,就再也没有“四爷”这个人了! “怎么样,四爷?”林文鼎的脸上,依旧挂着和煦的笑容,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这个提议,您……还满意吗?” 许久。 李四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比哭还难看的字。 “……满……意。” “林爷您……看得起我李四,是……是我的福分。” “我……我干!” “哈哈哈哈!好!” 林文鼎猛地一拍大腿,站起身,亲自给李四,倒上了一杯酒! “我就知道,四爷是个爽快人!” “来!为了咱们未来的合作!” “干了这杯!” 他将酒杯,递到李四的面前。 李四看着那杯清澈的白酒,却感觉,自己喝下去的,将是……自己后半辈子的……卖身契。 他颤抖着,接过酒杯。 一饮而尽。 辛辣,苦涩,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而坐在角落里的马驰和陈石头,看着眼前这堪称魔幻的一幕,早已是心潮澎湃,看向林文-鼎的眼神,充满了神明般的崇拜! 他们的鼎哥…… 竟然,三言两语,就兵不血刃地,收服了燕京城里,最强的地头蛇! 第53章 借刀杀人 这场决定了燕京城地下商界未来格局的“鸿门宴”,在一片诡异的“和谐”气氛中,落下了帷幕。 李四失魂落魄地,被他的手下,搀扶着,离开了老正兴茶楼。 他带来的那一千块“压惊费”,最终,还是被林文鼎,以“自己人”为由,硬塞给了他。 但这,对李四来说,非但不是一种安慰,反而,是一种更深的……羞辱。 因为他知道,对方连他这点小钱,都已经看不上了。 他们要的,是他那二十万的巨款,和他那张经营了半生的灰色网络! …… 包厢里。 赵跃民看着李四那如同丧家之犬般的背影,终于,忍不住,畅快淋漓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痛快!真他妈痛快!” 孟东和其他几个“太子爷”,脸上,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他们看着林文鼎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不再是单纯的,看在赵跃民面子上的“客气”。 而是,一种平等的,甚至,带着几分敬佩的……认可! 这个叫林文鼎的年轻人,够狠,够黑,格局够大! 是个值得深交的……人物! “鼎子,”孟东端起酒杯,第一次,主动向林文鼎敬酒,“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以后,在燕京城,但凡有解决不了的事,直接报我孟东的名字。” 这,是一个分量极重的承诺! 它意味着,林文鼎,从今天起,已经被这个城市里,最顶尖的那个圈子,彻底接纳了! “多谢东哥!” 林文鼎笑着,一饮而尽。 他知道,自己今天这场“险棋”,赌对了! 他不仅,兵不血刃地,解决了李四这个最大的威胁,更是借着李四这块“磨刀石”,在孟东这群真正的“太子党”面前,展露了自己那锋利无比的“獠牙”! 茶楼会面之后,林文鼎并没有立刻启动他那疯狂的“北方垄断”计划。 他反而,沉寂了下来。 他先是让赵跃民,将手里剩下的那一千多只电子表,继续用以前的方式,在燕京城里,不紧不慢地卖着。 既维持了市场的热度,也为团队,提供了稳定的现金流。 而他自己,则和李四,进行了长达一个星期的“谈判”。 虽然李四已经彻底臣服,但林文鼎知道,想让一条桀骜不驯的老狗,真正为你卖命,光靠威胁,是远远不够的。 还必须给与足够的“尊重”和“利益”。 在这一个星期里,林文鼎几乎天天泡在李四那个不起眼的四合院里。 他没有再提任何羞辱性的条约。 而是像一个真正的晚辈,虚心地,向李四请教着北方各个城市的“市场行情”、“人脉关系”,甚至,是“黑话规矩”。 …… 当林文鼎,能准确地说出,“津门”卫家的老头子最爱听评书,“盛京”的倒爷只认美金和黄金时…… 李四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得可怕的“怪物”,心里,最后一丝不甘,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 他知道,自己,是真的,老了。 这个天下,迟早,是眼前这个年轻人的! 最终,在赵跃民的见证下,一份全新的“合作协议”,在那个秘密仓库里,正式签订。 成立“北方联合商贸”。 协议的内容,简单,粗暴,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 林文鼎,以技术、货源信息和发展战略入股,占据公司百分之七十的股份,是公司的绝对控股人,担任董事长。 赵跃民,以初始资金、上层关系和背景入股,占据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负责处理所有燕京本地的外部事务。 而李四,则以他那二十万的现金,和他那张遍布北方的销售网络入股,占据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担任总经理,负责具体的市场开拓和销售工作。 至于马驰和陈石头,则暂时以“技术骨干”和“后勤主管”的身份,享受高薪和项目分红。 这个股权结构,既保证了林文鼎的绝对权威,又用足够的利益,将赵跃民这个最重要的“盟友”,和李四这个新收服的“工具人”,牢牢地,绑在了自己的战车之上! 两星期后。 “北方联合商贸”,这个日后足以震动整个商界的庞然大物,在一个不起眼的仓库里,悄然成立。 林文鼎的第一笔指令,也随之下达。 他没有选择全面开花。 而是选择了,离燕京城最近,也最富裕的城市—— 津门! 作为他开拓北方市场的第一块“试验田”! 他利用李四提供的资金,联系了南方的B哥,直接定下了二十万只电子表的巨额订单! B哥吓坏了,表示自己拿不出这么多电子表,一个人吃不下这么多。 林文鼎表示可以一批一批提供,B哥也可以联合同行,一起给他供货。 速度最好快点,迅速攻占市场,发一笔横财。 晚了就让别人插足先登了。 同时,他让李四,亲自出马,去津门,联系当地最大的“倒爷”——外号“海爷”的王海龙。 王海龙是津门的地头蛇,脾气火爆,性格贪婪,出了名的吃人不吐骨头。 李四按照林文鼎的吩咐,只带了一百只电子表,作为“样品”,去拜会他。 果然,王海龙一见到这批款式新颖、价格便宜的“尖货”,立刻就动了异样的心思! 他当场,就将李四给扣了下来!要“请”四爷好好的在津门逛一逛。 并且放出话来—— 让燕京那个姓林的,把所有货源渠道,都交出来! 整个团队,都炸了! “妈的!这个王海龙,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口气这么大!” “鼎哥!下命令吧!我这就带人,去津门,把他那个破窝点,给平了!” 赵跃民和手下的一帮兄弟,群情激奋! 然而—— 林文鼎听完,非但没有丝毫的愤怒。 他那张平静的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丝,让所有人,都感到心悸的笑容! 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刚好用王海龙杀鸡儆猴。 想让北方市场那些桀骜不驯的“地头蛇”,都乖乖地听话。 光靠利益,是不够的。 还必须,立威! 用一场雷霆万钧的、足以让所有人胆寒的“立威之战”! 他看着早已怒火中烧的赵跃民,笑了笑。 “跃民,别急。” “杀鸡,焉用牛刀?”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玩味起来。 “鼎子,你的意思是……”赵跃民的眼中,闪烁着兴奋而又残忍的光。 林文鼎没有直接回答。 他只是走到墙边,拿起一支粉笔,在那块用作记事的小黑板上,写下了一个名字。 “孙猴子”。 “跃民,”林文鼎看着黑板上的名字,淡淡地说道,“我记得,你跟我提过一次。津门那边,除了王海龙这个‘海爷’,还有一个,一直被他压着打,跟他不对付的‘孙猴子’孙侯,对吧?” “对!”赵跃民一拍大腿,“有这么个人!孙猴子以前也是津门道上的一号人物,后来被王海龙使了阴招,抢了地盘,现在只能带着几个兄弟,在码头上倒腾点海鲜干货,勉强度日!他跟王海龙,那可是血海深仇!” “那就行了。” 林文鼎的脸上,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 “我现在,就带上咱们最好的货,最足的诚意,去一趟津门。” “去见孙侯。” “我林文鼎,想跟他,交个朋友,我给他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赵跃民钦佩的竖起大拇指。 “鼎子,神了,你是想借刀杀人吧?!” “我跟你一起去!” 第54章 我要他彻底消失 两天后,一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迎着清晨的薄雾,驶入了津门。 这辆车,是孟东亲自安排的,低调,却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分量。 车里,只坐了三个人。 林文鼎,赵跃民,和负责开车的、一个沉默寡言却眼神锐利的退伍侦察兵。 “鼎子,”赵跃民看着窗外那略显破败,却又充满了码头城市特有活力的街景,有些兴奋地问道,“咱们……就这么直接去找那个孙猴子?不需要先找人递个话?” “不用。” 林文鼎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胸有成竹的笑容。 “对付王海龙那种贪婪的恶犬,我们需要用刀枪。” “但对孙猴子这种,被逼到绝境的饿狼,”他的眼中,闪烁着洞悉人性的光芒,“我们,只需要带上一块,足够肥美的……鲜肉。” …… 按照线人提供的地址,伏尔加最终,停在了津门港最边缘、也最混乱的一个码头货场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海水的咸腥味和鱼虾的腐烂味道。 几个衣衫褴褛的搬运工,正喊着号子,吃力地,将一袋袋散发着腥臭味的海产干货,往一艘破旧的渔船上搬。 而在货场的角落里,一个身材瘦小,皮肤黝黑,眼珠子转得极快,看起来像只猴子般精瘦的男人,正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抽着最劣质的“旱烟”。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和……不甘。 他,就是孙侯,曾经在津门道上,也算是一号人物的“孙猴子”。 如今,却只能带着几个残兵败将,在这最不起眼的角落里,靠着倒腾点海鲜干货,勉强度日。 就在这时,那辆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黑色伏尔加,缓缓地,停在了他的面前。 车门打开。 林文鼎和赵跃民,从车上,走了下来。 孙侯的眼神,瞬间,就变得警惕起来! 他身边的几个兄弟,也立刻,扔下手里的活儿,抄起扁担和铁钩,围了上来! “你们……是什么人?!”孙侯站起身,将手里的烟头狠狠地扔在地上,用脚碾灭,声音沙哑地问道。 他以为,是王海龙那个王八蛋,派来赶尽杀绝的! “孙侯,孙大哥,是吧?” 林文鼎没有在意他们那敌意的目光,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主动上前一步。 “别紧张,我们不是王海龙的人。” “我们,是来跟你……交朋友的。”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用最精美的包装纸,包裹着的小盒子。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盒子,缓缓打开。 瞬间! 一道银色的、充满了科幻色彩的金属光泽,就晃花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睛!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只,他手里最高档的、带夜光、带日期、还带闹钟功能的……电子表! 孙侯和他那几个兄弟,都看傻了! 他们虽然落魄了,但眼力还在! 他们一眼就看出,这玩意儿,是如今道上,最抢手、最时髦的“尖货”! 是只有那些真正有门路的大倒爷,才能弄到的宝贝! “我这位兄弟,”林文鼎指了指身边的赵跃民,轻描淡写地介绍道,“家里,是燕京军区的。这块表,就是从内部渠道弄来的。” 燕京军区! 这四个字,像一颗重磅炸弹,狠狠地,砸在了孙侯的心上! 他那双总是充满了警惕和不甘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真切切的……骇然! 他知道,眼前这两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燕京客”,来头,大得吓人! “我听说,”林文鼎没有给他太多震惊的时间,开门见山,一句话,就戳到了他最深的痛处,“孙大哥你,最近的日子,过得……不太顺心?” 孙侯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王海龙,是他心里,一根拔不掉的刺!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看着林文鼎,冷冷地问道。 “我想说的是,”林文鼎看着他,笑了,那笑容,像极了伊甸园里,那条诱惑夏娃的毒蛇,“你想不想……把王海龙踩在脚下?” “你想不想……把他从你手里抢走的一切,连本带利地,都拿回来?” “你想不想……重新做回,津门道上,那个说一不二的……孙猴子?!” 林文鼎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地,扎进了孙侯那颗早已被仇恨和不甘,填满了的心脏! 孙侯的呼吸,瞬间,就变得粗重起来! 他的拳头,不受控制地,死死攥紧! “……我凭什么,信你?”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就凭……”林文鼎将手里那只精美的电子表,直接塞进了孙侯的手里,“……我手里,像这样的货,还有成千上万只!” “只要你点头,从今天起,”林文鼎的眼中,闪烁着魔鬼般的光芒,“整个津门,所有的电子表生意,都由你,独家代理!” “所有赚的钱,我分你……两成!” 两成! 孙侯的心,猛地一跳! 他虽然落魄了,但脑子还在! 他瞬间就算清了这笔账! 一只电子表,在津门的黑市上,至少能卖到五六十块! 几千块电子表的两成利润,至少上万块。 “那你呢?”孙侯死死地盯着他,“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很简单。” 林文鼎的脸上,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 “我要王海龙……从津门,徹底消失!” “我要你,孙侯取代他!成为,我在津门,唯一的合作伙伴!” “我要整个津门及周围的地下商界,都只听,我‘北方联合商贸’,一个人的声音!” …… 一番话说得,孙侯是心惊肉跳,热血沸腾! 他知道。 眼前这个年轻人,给他提供的,不是一笔生意。 而是一个,能让他从地狱,重返天堂的……机会! “我的人,斗不过他。”孙侯沉默了半晌,艰难地说道。 “人,不是问题。”赵跃民在旁边,终于,冷冷地开了口,“活你得干得漂亮!” 他拍了拍那辆黑色的伏尔加。 “我车里的这位司机,是一名退伍侦察兵,一个能挑十个,类似这样的人手我可以调遣几个。” 赵跃民的眼中,闪烁着属于“太子党”的、不容置疑的狠戾! 孙侯看着眼前这两个,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得天衣无缝的“燕京客”。 他知道,自己,没得选。 也不想选! 他那颗沉寂了许久的、充满了野心的心,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他猛地,抬起头! 那双精瘦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饿狼般的凶光! “好!” 他一咬牙,一跺脚! “这笔买卖,我干了!” “王海龙那个王八蛋的脑袋!” “我孙侯……” “替你们,取了!” 孙侯心里和明镜似的,这两位爷要背景有背景,要能力有能力。 这活明明能自己干,却找上了他,明显是怕脏了自己的手,染上不必要的麻烦。 恍惚间,孙侯想起来旧时地主家看家护院的狗。 第55章 津门十三姐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个眼中重新燃起狼性的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孙侯想重现往日荣光,手刃仇人,就是他最大的弱点。 他知道,自己这把“刀”,已经磨好了。 “好。”林文鼎的脸上,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孙大哥果然是爽快人。” “不过,”他话锋一转,“这件事,不急于一时。王海龙在津门盘踞多年,根深蒂固,最好连窝端。” “我需要你,先帮我做三件事。” “鼎爷您说!”孙侯此刻,已经彻底将自己的姿态,放到了“下属”的位置上。 “第一,把这张名单上的人,都给我找出来。”林文鼎递过去一张纸条,“他们都是津门城里,有头有脸的生意人,也是王海龙手下,最大的几个分销商。我要你,摸清他们每个人的底细。” “第二,把这批货,给我散出去。” 他从车上取下将一只装着高档电子表的袋子,递了过去,“找一些津门地面上,最爱出风头的‘顽主’,半卖半送,把咱们的名声,先给我炒起来!” “至于这第三嘛……” 林文-鼎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光。 “我要你,把你手底下,最机灵的兄弟,都给我撒出去。给我死死地盯住王海龙手下所有的场子!” “我要知道,他每一天的行程,他的仓库都藏在哪里!” “一句话,我要他王海龙,在我面前,变成一个……透明人!” …… 一番话说得,孙侯是心惊肉跳,又热血沸腾! 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年纪轻轻,但那份布局的缜密和手段的狠辣,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江湖大佬,都犹有过之! “鼎爷,您放心!”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三天之内,我一定,把您交代的事,都办得妥妥帖帖!” “不过……”孙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犹豫和为难,“鼎爷,有件事,我……我得先跟您说一声。” “说。” “这件事,动静太大。我……我必须,先去跟‘十三姐’,打个招呼。” 十三姐? 林文鼎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旁边的赵跃民,也是一脸的茫然。显然,在他收集的情报里,也从未出现过这个人物。 看着两人那疑惑的表情,孙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极其复杂的神情。 有敬,有畏,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倾慕。 “鼎爷,跃民少爷,”他压低声音,用一种近乎于朝圣的语气说道,“在津门这片地界上,王海龙,或许算是一方霸主。” “可是在这津门港……” 他指了指脚下这片广阔的码头。 “说了算的,从来,都只有一个女人。” “她叫……真十三。” …… 半个小时后。 在孙侯的带领下,林文鼎和赵跃民,来到了码头深处,一栋毫不起眼的两层小楼前。 小楼,看起来有些破败,墙壁上,还残留着海风侵蚀的斑驳痕迹。 可门口,却站着两个穿着黑色中山装,身材魁梧,眼神锐利如鹰的壮汉。 这两人,光是站在那里,身上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磨砺出来的煞气,就足以让任何一个心怀不轨的人,望而却步。 孙侯在门口,恭恭敬敬地,被搜了身。 就连林文-鼎和赵跃民也没能幸免,里里外外搜得非常仔细。 走进小楼,里面,更是别有洞天。 一楼,像是一个小小的堂口,十几条精壮的汉子,正在里面,擦拭着手里的砍刀和铁棍,气氛,肃杀而又压抑。 而二楼,则像是一个雅致的茶室。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极品龙井的香气。 一个穿着一身火红色旗袍,身材丰腴婀娜,曲线惊心动魄的女人,正背对着他们,坐在一张红木茶台前,专心致志地,烹着茶。 她没有回头。 仅仅只是一个背影,就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都为之血脉喷张。 那是一种,经过了岁月沉淀的、成熟女人,独有的,致命的诱惑。 “十三姐。” 孙侯走上前,对着那个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姿态,比见到林文鼎时,还要恭敬。 “这位,是来自燕京的林爷,和赵少爷。” “他们……想在津门,做点生意。” 孙侯附在真十三的耳边,低声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那个被称为“十三姐”的女人,这才缓缓地,转过身来。 当林文鼎看清她的脸时,饶是他两世为人,心跳,也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 那是一张,美得,极具攻击性的脸。 大概三十出头的年纪,肌肤雪白,吹弹可破。一双丹凤眼,眼角微微上挑,不笑时,自带着三分妩媚,七分威严。烈焰红唇,顾盼生姿。 她的美,不像苏晚晴那种,清冷如冰山雪莲。 而像一朵,在暗夜里,肆意绽放的……红玫瑰。 美艳,带刺,充满了危险的诱-惑。 她就是真十三,人送外号“十三姐”。 津门港,真正的漕运女王! 也是她,在孙侯最落魄的时候,力排众议,保下了他,给了他这片小小的货场,让他能苟延残喘。 否则,以王海龙那赶尽杀绝的性子,孙侯,恐怕早就被沉到海里喂鱼了。 十三姐的目光,没有看孙侯。 而是直接,落在了林文鼎和赵跃民的身上。 她的眼神,很亮,像两把锋利的刀子,似乎要将两人的五脏六腑,都给看个通透。 “燕京来的?” 她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磁性的沙哑,悦耳,却又充满了距离感。 “想在我的地盘上,跟王海龙,掰手腕?” “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你俩胆子不小嘛。” 第56章 小弟弟,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十三姐那句带着三分讥诮,七分审视的问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让原本还算缓和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孙侯的额头上,瞬间就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紧张地看着林文鼎,生怕这个年轻气盛的“过江龙”,会因为十三姐这略带挑衅的话语而当场发作。 而赵跃民,则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 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桀骜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悦。 在他看来,鼎子已经亮出了“燕京军区”的背景,这个女人,还敢如此不冷不热,简直是不知好歹! 然而—— 林文鼎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恼怒。 他甚至,笑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美艳如玫瑰,却又浑身带刺的女人,不卑不亢地,迎上了她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丹凤眼。 “十三姐,您说笑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的沉稳,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从容。 “强龙,确实不压地头蛇。” “可要是……这条蛇,本身就已经得了病,烂到了骨子里呢?” “那我们这些过江龙,不介意,顺手帮这片池塘,清理一下门户。” 他这话,说得,极其巧妙! 既没有直接反驳十三姐,又暗中,将王海龙,贬低成了一条“病蛇”,将自己的行为,拔高到了“清理门户”的高度! 十三姐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真正的诧异! 她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年轻人,不仅胆子大,嘴皮子,竟然也如此利索! “哦?”她饶有兴致地,端起一杯刚刚烹好的龙井,轻轻地,吹了吹上面氤氲的热气,“口气倒是不小。” “据我所知,王海龙手底下,能打的兄弟,没有上千,也有几百。在津门港这片地界上,他说句话,连潮水,都得退三分。” “你们两个外地来的后生仔,”她的目光,在林文鼎和赵跃民身上,来回扫视,“凭什么,觉得能扳得倒他?” “就凭……” 一直沉默的赵跃民,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他将手,缓缓地,伸向了自己的怀里。 门口那两个黑衣壮汉的眼神,瞬间,就变得锐利如刀! 孙侯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赵跃民掏出来的,不是什么危险品。 而是一个,红色的,硬壳的小本本。 他将那个小本本,“啪”的一声,放在了茶台上。 军官证! “……就凭这个,够不够?” 赵跃民的声音,冰冷而又充满了傲气! 他要用最直接,也最粗暴的方式,告诉眼前这个女人,他们,到底是谁!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 十三姐看着那个足以让任何普通人都两腿发软的小本本,脸上,却连一丝一毫的波澜,都没有。 她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她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然后,用一种近乎于慵懒的、带着几分嘲弄的语气,淡淡地说道: “军官证?” “京城里,能拿出这种本本的,能排到南门外。” “可他们中,没几个,敢真的,把这本本,当成在外面横行霸道的底气。” “小弟弟,”她抬起眼皮,看着赵跃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你这个,唬不住我。” 赵跃民的脸,“唰”的一下,就涨红了! 他那股子属于“太子党”的傲气,在十三姐这番云淡风轻的话语面前,被击得粉碎!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脱光了衣服,在大人面前炫耀肌肉的小丑! 林文鼎的心里,也是一沉! 他知道,自己,和赵跃民,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们,严重地低估了眼前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她见过的世面,恐怕比他们两人加起来,都要大得多! 想用单纯的“背景”,来压服她,根本不可能! 怎么办?! 就在气氛尴尬到极点的时候。 林文鼎忽然,笑了。 “十三姐,说得对。” 他坦然承认,“跃民他,年轻气盛,让您见笑了。” 他一边说,一边拿出装着电子表的精美小盒子,缓缓地,推到了十三姐的面前。 “背景,是虚的。人脉,也是空的。” “做生意赚钱才是真的。” “我想跟十三姐你,谈一笔……实实在在的生意。” “哦?”十三姐挑了挑眉,“什么生意?” “我听说,十三姐您,在这津门港,掌管着漕运。所有进出港口的货物,都得经您的手,才能顺顺利利地,运往北方各地。” “而我们手里呢……” 他打开了那个盒子。 里面,那只充满了科幻色彩的、最高档的电子表,在灯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有的是,这种,北方市场,最稀缺,也最抢手的‘尖货’!” “王海龙那种货色,之所以能霸占着津门市场,不过是因为,他手里,有几个不入流的南方渠道而已。” “可我们,”林文鼎看着十三姐,眼中,闪烁着强大的自信,“我们掌握的,是源头!” “是能让整个北方市场,都为之疯狂的……源头!” 十三姐的目光,终于,落在了那只精美的电子表上。 她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了一丝,真正的……动容! 她当然认识这东西! 甚至,她自己,也通过港城的关系,零星地弄到过几只。 可她从未见过,款式如此新颖,功能如此齐全的! “你想说什么?”她看着林文鼎,沉声问道。 “我想说的是,”林文鼎的脸上,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王海龙能给您的,我们,能给您双倍!” “从今天起,我们‘北方联合商贸’,所有运往北方的货,都从您十三姐的码头走!” “所有的‘水脚’(过路费),我们,给您市场价的……两倍!” “我们,不要您出一个人,不要您出一分力。” “我们只要,您点个头。” “只要您,在我们跟王海龙,掰手腕的时候,能……袖手旁观。” “当然……” 他将那只精美的电子表,从盒子里,取了出来,轻轻地,放在了十三姐那雪白的手边。 “……这也算是,我们兄弟俩,孝敬给姐姐您的……见面礼。” …… 一番话说得,是软硬兼施,恩威并重! 既展现了自己强大的“商业实力”,又给足了十三姐这位“地头蛇”面子和……巨大的利益! 十三姐看着桌上的电子表,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年纪轻轻,却心机深沉如海的年轻人。 她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威严的丹凤眼里,第一次,露出了,真真切切的……笑意。 那笑容,像一朵盛开的红玫瑰,美艳,动人,却又,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危险。 她缓缓地,伸出那只涂着鲜红蔻丹的、保养得极好的玉手。 她没有去拿那只电子表。 而是,端起了桌上那杯,早已温凉的龙井。 她对着林文鼎,和早已看傻了的赵跃民,遥遥地,举了举。 “小弟弟,” “你这个朋友,” “我十三姐……” “交了。” 第57章 冤家路窄 十三姐那句轻描淡写的“交你这个朋友”,像一颗定心丸,瞬间让剑拔弩张的气氛,烟消云散。 孙侯那颗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彻底落了地。 他看着那个从容不迫、三言两语之间,便将津门港这位最难缠的“女王”都给摆平了的年轻人,那眼神,已经不是敬畏了。 而是……狂热!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跟对人了! …… 从十三姐那栋不起眼的小楼里出来时,天色,已经擦黑。 林文鼎并没有立刻给孙侯下达什么具体的任务。 他只是看着孙侯,淡淡地说道: “孙大哥,王海龙是条地头蛇,不好对付。这两天,先不要和我们再接触了,你就当没见过我们。” “先去把你手底下那几个机灵的兄弟,都给我撒出去。把王海龙这个人,和他手底下那些场子,给我重新,仔仔细细地,摸一遍。” “我要的,不是道听途说的传闻。我要的是,他每天几点起床,几点吃饭,都见了什么人,他手下哪个分销商跟他最亲近,哪个,又跟他有矛盾……” “我要的是,能把他,一刀毙命的……情报!” “鼎爷,您放心!”孙侯重重地点了点头,“给我三天时间!” …… 接下来的三天,林文鼎和赵跃民,就像两个真正的游客,彻底在津门“消失”了。 他们白天,会去劝业场逛逛,去吃狗不理包子,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去听了一场津门大鼓。 赵跃民有些沉不住气,几次三番地问林文鼎,到底在等什么。 林文鼎只是笑着,告诉他:“磨刀,不误砍柴工。” 他知道,孙侯这把“刀”,需要时间,去重新打磨锋芒。 而他自己,也需要时间,来消化从十三姐那里得到的、关于津门港这个“独立王国”的,更深层次的信息。 直到第三天晚上。 孙侯才在一个约定的地点,神神秘秘地,找到了他们。 三天不见,孙侯整个人,都仿佛脱胎换骨。 他那双总是充满了不甘的眼睛里,此刻,闪烁着一种猎人般的、兴奋而又锐利的光芒! “鼎爷,跃民少爷!”他一见面,就压低声音,激动地说道,“都查清楚了!” “王海龙手下,最大的分销商,有三个。一个是他表弟,一个是他同乡,还有一个,是跟他有怨的老对头,只是被他用钱给喂熟了,随时都可能反咬一口!” “他手下的场子,明面上有五个,但真正的核心,是他藏在一号码头的那个秘密仓库!所有的‘南货’,都从那里进,从那里出!” …… 他将这几天打探到的所有情报,都事无巨细地,向林文鼎,做了一一汇报。 其详尽和精准程度,远超赵跃民之前花钱买来的那些“大路货”消息! “干得不错。”林文鼎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孙侯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鼎爷,我这几天,还发现了一件怪事。” “说。” “我发现,王海龙身边,最近突然多了个‘军师’。不是咱们津门本地人,听口音,好像……跟您二位一样,也是从燕京城来的。” “燕京来的?”赵跃民愣了一下。 “对!”孙侯点了点头,“那家伙,长得贼眉鼠眼的,三角眼,蒜头鼻,是个胖子。我的人说,他以前从没见过。但这几天,王海龙几乎是跟他形影不离!好多阴损的招数,好像都是这个胖子,在背后给王海龙出的!” “而且,我的人还听到一个消息。前段时间,燕京那个最大的倒爷‘四爷’李四,不是被人扣了一批货,还赔了一大笔钱吗?” “据说……就是这个胖子,在中间撺掇王海龙干的!” 三角眼! 蒜头鼻! 胖子! 还是从燕京城来的! 林文鼎的心,猛地一跳! 冤家路窄! 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本以为早已消失的名字,瞬间,从他脑海里,蹦了出来! 马三儿! 他看着孙侯,沉声问道:“那个胖子,是不是叫马三儿?” “鼎爷,您……您怎么知道?!”孙侯的脸上,露出了骇然的表情! 他根本就没打听到对方的名字! 更加好奇林文鼎是认识这个胖子吗? 林文鼎没有回答他。 他的脸上,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冰冷得,能让空气都为之冻结的笑容! 他终于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马三儿! 这个当初被自己吓破了胆,从燕京城连夜跑路的丧家之犬! 他竟然,没有跑远! 而是,逃到了津门,投奔了王海龙这个新的主子! 是他! 一定是他! 把自己的底细,和盘托出地,告诉了王海龙! 也一定是他,在背后出谋划策,怂恿王海龙,扣下李四,想用这种方式,来报复自己! 好啊!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 “鼎子,”赵跃民也反应了过来,那张总是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真切切的杀气,“这狗东西……竟然躲到这儿来了!” 林文鼎的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寒光。 “这狗东西坏我好事,这次绝对不能再让他溜了,一网打尽!” 他看着孙侯,一字一句地说道: “孙大哥,现在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我要你,把你手底下,最能打,也最信得过的兄弟,都给我召集起来!” “我要你给王海龙送上一份大礼!” 他看着窗外,那片被夜色笼罩的、黑暗的码头。 声音,冰冷如刀。 “今晚我要火烧连营,把王海龙的仓库烧得精光!” 第58章 撅他的老巢 孙侯看着林文鼎那双在黑夜里,亮得如同寒星般的眼睛。 听到那句冰冷如刀的“火烧连营”,他那颗本就已经足够狂热的心,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 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要玩的,不是小打小闹的江湖械斗。 他要玩的,是一场足以将王海龙,连根拔起的……战争! “鼎爷!您说怎么干!”孙侯的声音,因为极致的兴奋而微微颤抖。 林文鼎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扫过孙侯,又落在了旁边那个早已摩拳擦掌、一脸煞气的赵跃民身上。 “跃民,”林文鼎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今天晚上,这出戏,咱们得……分两头唱。” “什么意思?”赵跃民有些不解。 “孙大哥,”林文鼎先看向孙侯,“你和你的人,是‘阳谋’,负责敲锣打鼓。” “今晚,十二点整。我要你,把你手底下,所有能打的兄弟,都带上!去一号码头,给我……放一把火!” “记住!”他的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动静,要闹得越大越好!火,要烧得越旺越好!” “你们的目的,一是烧货,二是要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给我吸引过去!把王海龙那条疯狗,也给我从他的老巢里,引出来!” 孙侯闻言,浑身一震!他瞬间就明白了林文鼎的意思! 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那……那我们呢?鼎子?”旁边的赵跃民,已经兴奋得,两眼放光了! 林文鼎的目光,转向了他。 他的脸上,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 “我们,去抄他的老家!王海龙在津门横行霸道,肯定攒下不少资产!” …… 深夜十二点。 津门港,一号码头。 “轰——!” 一声剧烈的爆响! 一个被点燃的汽油桶,在一堆废弃的渔网和油毡布中,轰然炸开!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 熊熊的烈火,瞬间冲天而起,将半个夜空,都映成了一片诡异的血红色! “着火啦!着火啦!” “快!快救火啊!” 凄厉的叫喊声,瞬间划破了码头的宁静! 早已埋伏在四周的孙侯,和他那十几个憋了一肚子火的兄弟,如同下山的猛虎,人手一根铁棍,从黑暗中,猛地冲了出来! 直奔那个亮着灯的秘密仓库! “操!是孙猴子的人!” “他们要抢仓库!兄弟们,抄家伙!” 守卫仓库的那二十多个王海龙的手下,见状,也纷纷从仓库里冲了出来,与孙侯的人,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一时间,铁棍的碰撞声,凄厉的惨叫声,和那熊熊烈火的燃烧声,响成了一片! 整个一号码头,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抢仓库是假,放火是真! 孙侯的人边打边放火,火势越来越大。 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和械斗,吸引过去的时候。 在距离火场不远处的一片阴影里。 林文鼎、赵跃民,和那个沉默寡言的退伍侦察兵,正像三只蛰伏的猎豹,冷冷地,观察着这一切。 他们的目标,不是这个仓库。 而是……王海龙的老巢! 就在这时,一个鬼鬼祟祟的胖子身影,竟然从仓库旁边的一间小平房里,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他看着眼前冲天的火光和混战的人群,那张贼眉鼠眼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和慌乱! 他显然是被这阵仗给吓破了胆,根本不敢上前,转身就想往码头外面跑! 是马三儿! “我操!这狗东西竟然在这里!”赵跃民眼一红,就要冲上去! “等等!” 林文鼎一把,拉住了他。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容。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老天爷,都在帮我们啊。” 他对着那个沉默的侦察兵,使了个眼色。 侦察兵瞬间会意! 两人一左一右,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从阴影中窜出,绕到了马三儿逃跑的路径上! 马三儿刚跑出没多远,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逃出生天。 突然! 他感觉自己的嘴巴,像是被一只巨大的铁钳,给死死地捂住了! 一股让他无法反抗的巨力传来,将他所有的呼救声,都堵回了喉咙里! 紧接着,他的后颈一痛,眼前一黑,整个人,就像一袋面粉,被轻松地扛起,拖进了旁边的黑暗中! “唔……唔……” 当他再次恢复意识时。 嘴巴被一块油腻的破布,塞得严严实实。 而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双,在黑夜里,亮得如同鬼火般的、带着一丝戏谑笑意的眼睛! 是林文鼎! 那一瞬间! 马三儿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那天在燕京,被苏正国一个电话,吓得魂飞魄散的恐怖记忆,如同潮水般,瞬间将他淹没!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燕京吗?! 林文鼎真敢跑来津门?! “噗通!” 马三儿的双腿,一软! 当场,就跪了下来! 他看着林文鼎,那张胖脸上,血色褪尽,抖得,像筛糠一样! 林文鼎蹲下身,缓缓地,将他嘴里那块破布,抽了出来。 “马爷,”他笑了,那笑容,在马三儿看来,比魔鬼还要可怕,“好久不见。” “林……林……林爷……,别折煞我了,您才是爷,我就是一坨臭狗屎。”马三儿的声音,带着哭腔,抖得不成样子,“饶……饶命啊……我……我再也不敢了……” “想活命?”林文鼎的笑容,愈发和善,“可以啊。” “带我们去王海龙的窝点走一遭!” …… 与此同时。 一辆黑色的轿车,发疯似的,冲了过来! 一个急刹车,停在了火场前。 王海龙从车上,连滚带爬地,冲了下来! 他看着眼前那冲天的火光,和那群打得不可开交的手下,那张总是充满了贪婪和暴戾的脸,露出了真真切切的恐惧和心疼! 仓库里,有他囤下的紧俏“南货”! 好不容易从南方运输回来的,想发笔横财,可现在被火海吞噬了。 “救火!都他妈别打了!给老子救火!” “孙猴子,敢对老子下黑手,老子要杀你全家!” 他嘶吼着,像一头癫狂的野兽,不顾一切地,就要朝着一片火海冲过去! 第59章 你看人真准! 夜,更深了。 一号码头的火光,依旧在疯狂地舔舐着夜空,将半边天都映成了不祥的血红色。 凄厉的惨叫声和杂乱的救火声,隔着几里地,都能隐约听见。 而此刻,在距离那片混乱之地足有五公里外的,一栋毫不起眼的居民楼里,却是一片死寂。 这里,就是王海龙真正的老巢。 一个他自以为,最安全,也最隐蔽的地方。 “林……林爷,就……就是这儿了。” 马三儿被那个沉默寡言的退伍侦察兵,用一把冰冷的匕首,抵着后腰。他的双腿,抖得像筛糠,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 林文鼎抬头,看了一眼眼前这栋普通的红砖居民楼。 他不得不承认,王海龙这个老狐狸,确实有几分小聪明。 越简陋没有防范的地方,越是安全。 谁能想到,一个在码头上呼风唤雨的“海爷”,会把自己的金库,设在这样一个,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地方? 林文鼎押着马三儿,进楼后,走进了卧室。 他一脚,踹开卧室门。 只见卧室的大床上,竟然还躺着两个衣衫不整,睡得正香的年轻女人! 显然,是王海龙养在这里的“金丝雀”。 那两个女人被踹门声惊醒,看到两个陌生的男人闯了进来,刚想发出尖叫! 林文鼎的眼神,瞬间,就变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 “谁敢叫一声,”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我就把她,从这窗户,扔下去。” 两个女人看着林文鼎那双冰冷得不似人类的眼睛,瞬间就吓得,用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浑身,筛糠般地颤抖! 林文鼎不再理会她们,一行人把房子翻了个天翻地覆。 最后从床底下,拖出了一个,沉重的大铁皮箱子! 箱子上,挂着三把明晃晃的大锁! 林文鼎从庭院中捡起一把砸煤炭的斧子! 他拎着那把闪着寒光的斧子,重新回到卧室。 看着那个铁皮箱子,二话不说,抡起斧子,就狠狠地,劈了下去!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火星四溅! 两个女人吓得,再次发出一声被压抑的、小声的尖叫! “哐当!哐当!哐当!” 林文鼎就像一头不知疲倦的野兽,一斧接着一斧! 看似坚固的大锁,在他那恐怖的蛮力之下,应声而断! 他扔掉斧子,深吸一口气,一把,掀开了那沉重的铁皮箱盖! 只见巨大的铁皮箱子里,满满一箱,全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 大团结! 一捆一捆,用牛皮筋扎得结结实实! 粗略一看,至少,有十几万! 这就是王海龙,这个津门地头蛇,盘踞多年,搜刮来的……一部分身家! 而现在,它们,姓“林”了! 林文鼎没有被眼前的金钱,冲昏头脑。 他的目光,在铁皮箱的夹层里,又看到了一个,用油布包裹着的东西。 他拿出来,打开一看。 里面,竟然是一个……账本! 一个黑色的,皮质封面的账本! 他随手翻开。 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的,全都是王海龙这些年,所有的……黑色交易! 哪天,从哪个渠道,进了多少“南货”。 又卖给了,哪个分销商。 哪天,给哪个部门的哪个领导,送了多少“好处费”。 又在哪天,跟哪个道上的兄弟,分了多少“红利”…… 每一笔,都记录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林文鼎的脸上,露出了比看到十几万现金,还要兴奋的笑容! 他知道! 这本账本的价值,比这箱子里的所有钱,加起来,还要大一百倍! 有了它,就等于,掌握了整个津门倒买倒卖的命脉! 就在这时。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汽车的轰鸣声! 紧接着,负责望风的赵跃民,压低声音呼喊道。 “鼎子!王海龙回来了!还带了十几个人!” “好,我知道了,你先上来,让退伍兵兄弟藏好了!” …… 几分钟后。 当王海龙带着十几个手持砍刀的马仔,杀气腾腾地,冲上三楼时。 看到的,是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房门大开!他的“宝箱”被破开! 马三儿正跪在林文鼎面前。 最宠爱的两个女人,正被人用麻绳,捆得像粽子一样,扔在客厅的中央! 而在他们的旁边,一个年轻人,正翘着二郎腿坐着。 正慢悠悠地,翻看着一本黑色账本! “你……你他妈是谁?!” 王海龙看着眼前这个气定神闲的年轻人,露出了真真切切的惊疑和恐惧! 林文鼎缓缓地,抬起头,笑了。 “王海龙,海爷,是吧?” “你扣了燕京来的李四爷,还放出话来,让我交出货源渠道?” “现在正主来了,你怎么不太欢迎啊?” 王海龙的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他就是那个……林文鼎?! 他不是应该在燕京吗?! 他怎么敢…… 就这么两个人,就闯到自己的地盘上来?! “你找死!”王海龙后退了一步,手摸向了后腰。 他身后那十几个马仔,也立刻举起了手里的砍刀,明晃晃的刀刃,对准了林文鼎和赵跃民! 就在此时,退伍侦察兵暗中冒出,三下五除二撂倒了王海龙的马仔。 哀嚎声四起。 只剩下王海龙茫然的立在原地。 林文鼎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惋惜”的表情。 “海爷,你的钱,我收了。” “你的人,我也扣了。” “现在,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他将那本黑色的账本,在手里,轻轻地,拍了拍。 “把你手底下,所有的场子,所有的人手,都干干净净地,交出来。” “交给谁?”王海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孙侯。” “什么?!”王海龙的眼睛,瞬间就红了!“让我把地盘,交给那个废物?!我……” “你没得选。”林文鼎打断了他,语气冰冷而不容置疑。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林文鼎,可以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留你一条狗命。” 王海龙看着林文鼎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的眼睛,又看了看他手里那本,足以让他被枪毙十八回的账本。 他那颗充满了贪婪和暴戾的心,在这一刻,被无边的恐惧,给彻底淹没了! 他知道。 自己,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沉默了许久。 最终,无力地垂下了曾经不可一世的头颅。 “……好。我有一个问题,我仓库的火,是你指使孙侯放的吧?” “对,海爷你看人真准!” “当啷——” 王海龙把别在后腰的匕首,扔在了地上。 他身后的十几个马仔,看到这一幕,也都愣住了。 随即,一个接着一个地,将手里的砍刀,扔在了地上。 “老大都降了,还打个屁啊!” “孙猴子……不,以后是侯爷了!大家以后跟着鼎爷和侯爷混吧!” 树倒猢狲散。 一场津门港的地下世界“改朝换代”,就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以一种荒诞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王海龙看着那些转眼间就改换门庭的手下,脸上,露出一抹惨笑。 他看着林文鼎,声音沙哑地说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林文鼎没有回答他。 他走到了从头到尾,都跪在地上,抖得像一滩烂泥的马三儿的面前。 他蹲下身,捡起王海龙扔在地上的匕首。 把匕首对准了马三儿的脑袋。 马三儿瞬间,吓得屁滚尿流! “林……林爷!饶命!饶命啊!” “想活命吗?”林文鼎笑了。“很简单。” 他抬手指向王海龙。 “杀了他。” 第60章 十三姐的饭局 林文鼎那句冰冷如霜的“杀了他”,就像死神的判决,瞬间抽空了王海龙身上的所有力量! 王海龙原本已经死灰一片的脸,瞬间,被无边的恐惧所煽动! 他极其严肃地看着林文鼎,又看向手里握着匕首,正瑟瑟发抖的马三儿。 他做梦也没想到,林文鼎手段竟然这么狠辣! 不留活口! “不……不要……林爷!林爷饶命!”王海龙噗通一声跪下,朝着林文鼎,疯狂地磕头,“我错了!我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了!我滚出津门!我再也不会回来了!求你……求你留我一条狗命……” 林文鼎却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他的目光,只是静静地,落到吓得屁滚尿流的马三儿身上。 “怎么?”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魔鬼般的诱惑,“下不去手?” “也对。”他点了点头,似乎有些“遗憾遗憾”地说道,“毕竟王海龙是你的新主子。你恐怕下不去手,那也行。” 他缓缓地举起了手,比了个“杀”的手势。 那个一直沉默寡言的退伍预告兵,眼中瞬间杀机毕现! 马三儿看着林文鼎冰冷得不似人类的眼睛,再看看地上王海龙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 大脑里求生欲激发,做出最兽欲的选择! “啊——!!!” 他发出一声不像人声的嘶吼,肥胖的脸,因为疯狂而变得扭曲! 他举起手中的匕首,闭着眼,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地上疯狂磕头求饶的王海龙,狠狠地捅了下去! “噗嗤!” 利刃入肉发出闷响。 王海龙的求饶声瞬间停止。 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到死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死在马三儿手中。 鲜血,染红了地板。 也染红了马三儿那张脸。 他摔落匕首,如一滩烂泥,瘫倒在地,放声大哭。 他知道。 自己这辈子,彻底完了。 …… 一场津门港的地下世界“改朝换代”,就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以一种血腥的方式,落下帷幕。 林文鼎踢了脚王海龙的尸体,确定人死透了。 他走到窗前,点上一根根烟,静静地,看着窗外远方渐渐平息的火光。 从今晚开始。 津门的天,变了。 第二天,整个津门,都陷入了一场巨大的地震! “海爷”王海龙,与人火并,死于非命! 他手下最大的“军师”马三儿,成了林文鼎一方推出的替罪羊,被当成火并和纵火的主犯,被闻讯赶来的警察,当场抓获,人赃并获。最终,数罪并罚,被枪决! 而曾经落魄的“孙猴子”孙侯,则在一夜之间,强势崛起! 他不仅毫发无损地,从王海龙的黑牢里,救出了被扣押多日的燕京“四爷”李四。 更以一道雷霆万钧之势,接收了王海龙死后,留下的所有场子和人手! 一夜之间,孙侯,就坐回来了,甚至,坐上了比以前更高、更稳定的……津门地下世界的头把交椅!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却又充满了各种令人遐想的谜团。 所有人都知道,孙侯的背后,一定站着一个能量通天的神秘人物。 可任凭他们怎么打听,都查不到蛛丝马迹。 因为林文鼎,特意叮嘱过孙侯。 “不要对外透露我的存在。” “你之所以能东山再起,是因为你,命不该绝。” “至于我……” “我只是一个生意人,王海龙挡了我的道,我只是顺道帮了你一把而已。” 林文鼎不想明面上和灰色势力沾染太多,一是为了以后的商业发展。 更为了……苏晚晴。 他知道,自己现在,是苏师长的女婿,要珍惜苏家的名声。 他可以卑鄙,可以凶狠。 但他明面上,必须干干净净。 津门的局势,已经彻底稳定下来。 林文鼎拨通了鹏城B哥的电话。 “B哥,是我。” “林……林兄弟?!”电话那头的B哥,显然是被这个电话给惊到了。 “B哥,我需要货。”林文鼎的语气,平静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第一批先给我五万只电子表,速度要快。剩余的十五万只你按周期尽快供货。” 林文鼎将“北方联合商贸”的计划,并盘托出。 当B哥听到他已经彻底整合了燕京和津门两地的销售网络时。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许久,才传来B哥带着无比感慨和敬畏的声音。 “林兄弟……不,林爷!” “您放心!三天之内,第一批货物,五万只电子表,我优先给您押船,走水路直发津门港!” …… 林文鼎的商业帝国,在这一刻,才算真正地,铺开了它那庞大而又缜密的网络。 第一批五万只电子表,将通过水路,秘密运抵津门港。 由孙侯,这个新的“津门王”,亲自接手看护。 其中三成,将直接在津门及周边地区散货。 剩下的七成,则由燕京的李四,负责安排,通过他那张遍布北方的灰色网络,像涓涓细流,渗透进整个华北、东北市场! 一条完整的、封闭的、由林文鼎在幕后一手掌控的倒卖链条,彻底成型! 所有的布局,都已经完成了。 林文鼎的“北方垄断”计划,就像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开始慢慢地,启动了。 赵跃民看着眼前这个,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整个津门地下世界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男人。 那眼神,属实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鼎子,”他由衷地说道,“我以前,总觉得,我爸说我不是做生意的料,是看不起我。现在我才明白,跟你这个怪物比,我……我他妈就是个幼儿园的小朋友!” 林文鼎笑了笑,拍拍了他的肩膀。 “行了,别贫了。” “津门的事了。” “咱们,也该回燕京了。” 赵跃民挤眉弄眼,“哈哈,你是想你的漂亮媳妇了吧,忘不了女军医的滋味。” “赵跃民,我去你妈的!” 然而,就在他们收拾好行囊,准备离开津门,当天下午返回燕京时。 一个电话,却打到了他们下榻的宾馆。 电话,是孙侯打来的。 语气很是恭敬。 “鼎爷,十三姐她说……她想请您和赵少爷,今晚,一起吃个饭。” “她说,诚恳……为您二位践行。” “我觉得你们最好不要……驳她的面子!” 第61章 我赌你一飞冲天 孙侯打完电话之后。 十三姐还亲自派人送来了请帖,显得相当重视。 请帖是一张淡粉色的洒金信笺,字迹娟秀,带着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 可赵跃民捏着这张信笺,却感觉,比捏着一颗手雷还烫手。 “鼎子,”他看着林文鼎,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凝重,“这娘们,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王海龙刚倒台,孙猴子刚把位置坐稳。第一批电子表的还在路上。” “她在这个节骨眼上请咱们吃饭,明摆着,就是想来分一杯羹的!” 林文鼎的心里,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他很清楚,像十三姐这种能在鱼龙混杂的码头上,稳坐头把交椅的女人,绝不可能是个善茬。 林文鼎此刻也猜不透十三姐打的是什么主意。 “跃民,”林文鼎沉思了片刻,抬头说道,“去一趟劝业场。” “去那儿干嘛?” “空着手去,太失礼。”林文鼎的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咱们也得带一份‘见面礼’过去。而且,得分量足够重。” 赵跃民看着林文鼎,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由衷地,佩服得五体投地。 都这种时候了,鼎子想的,竟然还如此周全! …… 津门最顶级的饭店,坐落在旧时的法租界,是一栋三层高的西式小洋楼,红墙白瓦,处处都透着一股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精致与奢靡。 当林文鼎和赵跃民,在十三姐手下的带领下,走进顶楼的豪华包厢时。 十三姐,早已等候多时。 她今天,依旧是一身火红色的旗袍,开衩极高,将她那惊心动魄的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 看到两人进来,她那张美艳得极具攻击性的脸上,立刻,就绽放出了如红玫瑰般,热烈而又迷人的笑容。 “林老弟,赵少爷,可算是把你们给盼来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磁性的沙哑,少了几分初见时的威严,多了几分恰到好处的亲热。 “快请坐!” “十三姐客气了。” 林文鼎笑着,将手里一个包装精美的丝绒盒子,递了过去。 “初次登门,不知道姐姐喜欢什么。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十三姐的丹凤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她接过盒子,缓缓打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套,在灯光下,闪烁着璀璨光芒的珍珠首饰。 一条项链,一对耳环。 珍珠,颗颗饱满,圆润光泽,一看,就价值不菲! “林老弟,你这……可就太见外了。” 十三姐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眼中的喜爱,却是藏都藏不住。 没有女人,能拒绝这种闪闪发光的东西。 她将那对珍珠耳环,当场就戴了起来,那温润的珠光,与她雪白的肌肤和火红的旗袍,交相辉映,更添了几分说不出的妩媚与风情。 她看着林文鼎,那眼神,也变得,愈发的……暧昧和欣赏。 “还是林老弟,会疼人。” 接下来的饭局,气氛,异常的融洽。 十三姐绝口不提王海龙和码头上的事,只是不停地,给两人布菜,劝酒。 那姿态,真的像一个热情好客的姐姐,在款待两位远道而来的弟弟。 可她越是这样,赵跃民的心里,就越是没底。 他知道,这顿饭,绝对没那么好吃! 终于,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就在赵跃民以为,十三姐要开始“狮子大开口”时。 她却从随身携带的,一个精致的小皮包里,拿出了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放在了林文鼎的面前。 “林老弟,”她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生意人特有的精明和严肃,“姐姐知道,你是个有大本事的人。津门港这个小池子,难不住你。” “你接下来,是不是准备,把货往整个北方铺了?” 林文鼎的心,猛地一跳! 这个女人,竟然……连他下一步的计划,都猜到了?! 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姐姐好眼力。” “不是我好眼力,”十三姐笑了笑,“而是,这津门港,就是北方水路的咽喉。但是想从这里,把货顺顺利利地运出去,可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她指了指那张纸条。 “这上面,有四个名字。” “都能插手津门港的海运,个个都是搅局的好手。” “这些人,都是这条线上,喂不饱的豺狼。王海龙以前,每个月,都要在他们身上,花大价钱打点。否则,你的货,别说出港了,连岸都靠不了!” “你初来乍到,不懂规矩,很容易,就会被他们,给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林文鼎拿起那张纸条,看着上面那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和职位,后背,第一次,渗出了一层冰冷的汗珠。 他知道,十三姐说的,句句属实! 这些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是他这种“外来户”,就算花再多钱,也打探不到的! “十三姐,”他站起身,对着眼前这个美艳而又深不可测的女人,郑重地,抱了抱拳,“这份礼,太重了。林文鼎,愧不敢当!” 他试探性地,伸出了一根手指。 “以后,我们‘北方联合商贸’,所有从津门港走的货,利润的……一成,都孝敬给姐姐您!”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 十三姐看着他,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她笑了,那笑容,带着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深意。 “林老弟,你的钱,姐姐我,一分都不要。” 林文鼎彻底愣住了。 他不解地看着她。 不图利? 那她,图什么? “我帮你,不是因为你那点钱。” 十三姐端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那双美丽的丹凤眼,却仿佛,飘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为人知的,疲惫和杀意。 “我只是觉得,你,很有潜力。” “是一条,真正的过江龙。” “不像王海龙那种废物,守着金山,也只会当个土财主。” 她转过头,看着林文鼎,目光,变得灼热起来。 “林老弟,我真十三,被逼无奈才会窝在津门港这个小地方,我不可能在这里待一辈子。” “我也有我的仇人。” “一个比现在的我,可怕一百倍的,庞然大物。” “我今天帮你,是想在你身上,下一注。我觉得你是个人物,我真十三从来不会看走眼!” “我赌你,将来能一飞冲天!帮得上姐姐!” “我只希望,等到了那个时候……” 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也能,拉姐姐我一把!” 第62章 不折不扣的老司机 十三姐那番饱含着托付与期望的话语,像一块滚烫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了林文鼎的心上。 他看着眼前这个美艳如火,眼神里却藏着无尽疲惫与杀意的女人,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知道,自己今天,触碰到了一桩不得了的秘辛。 一个连十三姐这种级别的女人,都称之为“庞然大物”的仇敌,那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林文鼎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他不是愣头青,深知承诺的分量。 他沉默了片刻,才对着十三姐,郑重地抱了抱拳。 “十三姐你看得起我,是我的荣幸。”他的声音,沉稳而又真诚,“我不敢保证将来能如何,但我可以承诺,只要有一天,我林文鼎有那个能力,姐姐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能帮的,我绝不推辞!” 这番话说得,既留有余地,又充满了担当。 十三姐看着他,那双美丽的丹凤眼里,闪过一丝赞许。 她缓缓起身,那身火红色的旗袍,在灯光下,勾勒出一条惊心动魄的曲线。 她走到林文鼎身边,一股混合着极品龙井和她身上独有体香的、令人心醉的气息,瞬间将林文鼎包裹。 “林老弟,天色不早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磁性的沙哑,和毫不掩饰的魅惑,“我这小楼里,还有几间空房。不如,今晚就歇在这里?姐姐我,还有很多生意上的事,想跟你好好聊聊,听听你的建议呢。” 真十三媚眼如丝,看向林文鼎的眼神里多了些莫名的意味。 旁边的赵跃民,看着眼前这活色生香的一幕,眼睛都直了。 然而,林文鼎的心里,却警铃大作! 他很清楚,眼前这个女人,是一朵最美艳,也最致命的红玫瑰。 跟她走得太近,被她那藤蔓缠上,以后,就再也别想脱身了! “多谢姐姐美意。”林文鼎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拉开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家里的媳妇儿,还等着我回去。燕京那边,也还有一大摊子事等着处理,实在是不敢多做耽搁。” 他直接,将苏晚晴这张“挡箭牌”,给抬了出来。 十三姐闻言,也不恼。 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行吧。”她笑了,那笑容,带着几分说不清的趣味,“有家室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那姐姐我,就不留你了。” “一路顺风。” …… 从那栋充满了危险诱惑的小楼里出来,赵跃民还感觉自己的腿肚子,有些发软。 “鼎子,”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这娘们……太他妈吓人了!我感觉,在她面前,我连裤衩是什么颜色,都被她给看穿了!” 林文鼎没有说话,只是回头,看了一眼那栋在夜色中,显得愈发神秘的小楼。 经真十三提醒之后,林文鼎更改了行程。 他拿着十三姐给的那张名单,和赵跃民一起,亲自上门拜访。 他将从王海龙那里“缴获”来的十几万现金,直接拿出了两万块,按照名单上每个人的“分量”,都封了一个厚厚的红包。 有钱,能使鬼推磨。 面对这个背景神秘、出手阔绰、还懂“规矩”的过江龙。 那些原本还想拿捏一下的“官差”们,立刻,就换上了最热情的笑脸。 他们拍着胸脯保证,以后,“北方联合商贸”的货,在津门港,绝对一路绿灯,畅通无阻! 之后,林文鼎拉着赵跃民,一头扎进了津门最有名的一条老商业街。 “鼎子,你不想赶快回燕京抱抱新媳妇啊,还有闲心逛街?”赵跃民有些不解。 “你不懂。”林文鼎笑了,“出门一趟,总不能空着手回去。” 他先是直奔名气最大的“桂发祥十八街麻花铺”,排了半个多小时的长队,亲自挑拣,买了一大包刚出锅的、又香又脆的什锦麻花。 紧接着,他又拐进了旁边的“桂顺斋”,像个最挑剔的家庭主妇,仔细地挑选着,买了好几样招牌的清真糕点,用油纸一层一层地包好。 最后,他又钻进了一家叫“桑记”的老字号糖果店,将里面那些花花绿绿的水果糖、牛皮糖、花生糖,几乎每样都称了半斤。 赵跃民看着林文鼎手里那大包小包的“土特产”,彻底懵了。 “我操,鼎子,你……你这是干嘛?给咱们兄弟们带的?” “给你们带这个?”林文鼎瞥了他一眼,“想得美。” “这是给我媳妇儿的。”他理直气壮地说道,“她那个人,嘴上不说,其实……就跟小孩一样,爱吃甜的。” 赵跃民看着林文鼎那副提起媳妇时,眉眼间不自觉流露出的温柔,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他甚至都快忘了,眼前这个像个普通丈夫一样,絮絮叨叨盘算着给媳妇买什么的男人,就在几天前,还谈笑间,就让一个地头蛇,灰飞烟灭。 买完了给苏晚晴的零食,林文鼎又拉着赵跃民,走进了津门最大的百货商店。 他直奔茶叶柜台,点名要了两斤,最顶级的“正兴德”茉莉花茶。 “这是给我岳父的。” 他又马不停蹄地,来到了银饰柜台。 他对着那些琳琅满目的银手镯、银耳环,仔细地挑选了半天,最终,选了一对款式最简洁,也最大方的银耳环,和一支雕着福字纹的银簪子。 “这个是给我岳母的。” 赵跃民看着他手里那一大堆东西,终于忍不住问道:“鼎子,都买齐了?” “嗯,齐了。”林文鼎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是……”赵跃民挠了挠头,“你……你是不是忘了个人?” “忘了谁?” “你那个大舅哥啊!” 林文鼎闻言,愣了一下。 随即,他将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往赵跃民怀里一塞,两手一摊,一脸的“无辜”。 “哎呀,你看我这记性!” “光想着给媳妇儿和岳父岳母买东西了,把他给忘了!” “算了算了,下次吧!下次一定!” 他说得,那叫一个“诚恳”。 可那双眼睛里,却闪烁着一丝,狐狸般的、狡黠的笑意。 赵跃民看着他这副模样,瞬间就明白了。 这小子…… 压根就是故意的! 没想着给大舅哥买礼物。 礼物采购完成之后。 林文鼎一行人,踏上了返回燕京的路。 黑色的“伏尔加”轿车里,除了他们三人,还多了一个人——被成功解救出来,瘦得像根麻杆的李四。 “林爷!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李四一路上,嘴巴就没停过,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句感激涕零的话。 “您放心!以后,我李四这条命,就是您的!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打狗,我绝不撵鸡!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闭嘴。” 林文鼎被他念叨得,头都大了。 李四瞬间,就噤若寒蝉,乖乖地缩在了后排上。 林文鼎靠在副驾上,闭上眼。 他的心里,有些烦躁。 更多的,却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归心似箭。 他想苏晚晴了。 想念那个的小屋,想念那盏为他而留的灯,想念她那清冷的、却又带着一丝笨拙关心的身影。 “我说,向东,”他睁开眼,对那个负责开车的退伍侦察兵说道,“能不能再开快点?” 那个名叫马向东的侦察兵,是孟东专门派来给他当司机兼保镖的,性格极其稳重。 他对这辆“伏尔加”的性能,还不太熟悉,一路上,都开得小心翼翼,速度,慢得像牛车。 “林哥,安全第一。”马向东惜字如金。 “换我来。”林文鼎直接说道。 “什么?!” 不只是马向东,连赵跃民,都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鼎子,你别闹!”赵跃民劝道,“这可是伏尔加!你连车摸都没摸过,你会开吗?!” “放心吧。” 林文鼎的脸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他前世,从拖拉机到大奔,什么车没开过? 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司机! 他不顾赵跃民的阻拦,强行和马向东,换了位置。 他坐上驾驶位。 熟练地,挂挡,踩离合,松手刹。 动作,行云流水! “坐稳了!” 他冲着车里那三个早已看傻了的人,咧嘴一笑! 然后,一脚油门,到底! “嗡——!!!” 沉睡的苏式发动机,瞬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黑色的伏尔加,像一支出弦的利箭,猛地,向前窜了出去! 推背感! 强烈的推背感! 赵跃民和李四,被这突如其来的加速,死死地,按在了座椅上,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极致的骇然! 只有马向东,那个退伍侦察兵,在最初的震惊之后,那双总是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骇人的精光! 他死死地盯着林文鼎那沉稳的侧脸,和他那双在方向盘上,舞动得如同艺术家般的手! 超车! 并线! 甩尾! 过弯! 那辆在他手里,还像头笨牛的“伏尔加”,在林文鼎的手里,却仿佛,被注入了灵魂! 变成了一头,在乡间土路上,疯狂咆哮的……黑色猛兽! 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赵跃民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心脏狂跳。 他看着那个单手掌控着方向盘,脸上挂着写意笑容的林文鼎。 他知道。 自己,和鼎子之间的差距。 恐怕,这辈子,都追不上了。 这个男人…… 他妈的,到底还有多少隐藏能力,是他们不知道的?! 第63章 亲戚上门作妖 黑色的伏尔加轿车,在林文鼎神乎其技的驾驶下,将归途的时间,硬生生地,缩短了将近一半! 当那熟悉的、破败的胡同口,终于出现在视野里时,林文鼎那颗在外漂泊了许久的心,才终于,彻底落了地。 他甚至来不及跟赵跃民和李四多交代几句,只是将车钥匙和剩下的收尾工作,一股脑地都扔给了早已被他车技吓傻了的赵跃民。 “跃民,后面的事,交给你了!” “我,先回家看看!” 说完,他拎着那几个装满了津门特产的网兜,背着那个装有茶叶和银饰的挎包,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冲向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小屋。 他想她了。 疯狂地想。 他甚至已经开始在脑海里,想象着苏晚晴看到这些礼物时,那副嘴上说着“不要”,眼睛里却亮晶晶的可爱模样。 然而,当他怀着满腔的期待和温情,推开那扇虚掩的木门时。 眼前的景象,却像一盆冰水,将他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狭小的小屋里,竟然挤满了人! 黑压压的,至少有十几口子!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汗臭、烟味和劣质瓜子壳混合的怪味,将屋子里那原本淡淡的雪花膏香气,冲得荡然无存! 地上,满是泥脚印和垃圾。 桌子上,他送给苏晚晴的那台双卡录音机,正被几个脏兮兮的半大孩子,当成玩具,粗暴地按来按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刺耳声响! 而苏晚晴,他那个爱干净、有洁癖的媳妇儿,此刻,正被一群穿着打补丁衣服的乡下亲戚,围在厨房那个小小的灶台边。 她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和屈辱,额角的碎发,被灶膛里的热气,熏得湿漉漉的,紧紧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哎!我说晚晴啊!你这水怎么还没烧开啊?我们这都等半天了!”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妇女,正叉着腰,用一种极其不耐烦的语气,对苏晚晴颐指气使。 她是林文鼎的大伯母。 “就是啊!城里人就是娇气!烧个水都磨磨蹭蹭的!”旁边一个叼着旱烟袋的黑瘦老头,也跟着帮腔。 他是林文鼎的二伯。 而最让林文鼎怒火中烧的,是那个正大马金刀地,坐在屋里唯一一把还算完好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看着自己儿媳妇被使唤,却一脸理所当然的…… 他的那个,便宜爷爷,林邦根! 一个游手好闲了一辈子,除了喝酒赌钱,什么都不会的老混蛋! “都他妈的,给老子闭嘴!” 林文鼎的脑子里,“嗡”的一声,所有的温情和思念,瞬间,就被滔天的怒火,给彻底取代! 他一声爆喝,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就镇住了屋子里所有的嘈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给吓了一跳! 当他们看清,门口站着的,是那个他们印象中,只会傻笑和惹事的林文鼎时,都愣住了。 “哟,文鼎回来啦?” 还是那个尖嘴猴腮的大伯母,第一个反应了过来,脸上,立刻堆起了虚伪的笑容,“快快快,进来坐!你看看你,出门一趟,还买了这么多好东西回来!” 她的眼睛,早就盯上了林文鼎手里那几个沉甸甸的网兜! 而苏晚晴,在看到林文鼎的那一瞬间,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瞬间,就涌上了一层,委屈的水雾。 她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林文鼎的心,像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 他没有理会那些所谓的“亲戚”。 他径直,走到苏晚晴的身边,将手里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了地上。 他伸出手,用他那还算干净的袖子,轻轻地,擦了擦她额角上的汗珠。 “我回来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的温柔。 “辛苦你了,晚晴。” 苏晚晴看着他,那层强撑了许久的坚冰,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她的眼泪,不争气地,就掉了下来。 林文鼎融合了原主的记忆。 他清楚地记得! 当年,他母亲病重,躺在床上,就差那么几十块的救命钱! 原主跪着,一家一家地去求! 可眼前这帮所谓的“亲戚”,一个个,要么哭穷,要么装病,要么,干脆就关着大门,避而不见! 最后,他母亲,就那么眼睁睁地,在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而现在…… 当他们听说,自己娶了师长的女儿,攀上了高枝。 就一个个,拖家带口地,像闻到了血腥味的苍蝇,嗡嗡嗡地,全都凑了上来! 还敢,如此理直气壮地,欺负他的女人?! “哎哟!这是津门的麻花吧?!真香啊!” “还有这糕点!看着就比咱们乡下的好吃!” 就在林文鼎和苏晚晴说话的这短短几秒钟。 那几个半大的孩子,和他那些所谓的“亲戚”,已经像饿狼一样,扑了上来! 他们粗暴地,撕开那些用油纸精心包裹的包装,将那些林文鼎排了半个多小时队,才买回来的麻花和糕点,一把一把地,往自己兜里揣,往自己嘴里塞! 甚至,还有人,因为抢一块萨其马,而当场,撕打了起来! 那副丑陋的、贪婪的嘴脸,让林文鼎的眼中,最后一丝温情,也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骇人的杀意! “文鼎啊,爷爷来看你了,你结婚的时候都不通知家里长辈,这事……你可做得不对!”林邦根磕了磕瓜子皮,终于,以一副“一家之主”的姿态,开了口。 “你大伯他们,也是没办法。今年乡下收成不好,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你现在出息了,总不能看着自家人,饿死吧?” “是啊是啊!”大伯母也连忙附和,“你媳妇就是太小气!她一个师长的女儿,家大业大,不就多几口人吃饭嘛,至于拉着个脸吗?一点都不懂事!” “晚晴。” 林文鼎没有理会这帮无赖。 他只是看着苏晚晴,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平静地说道: “回屋去。” “这里,交给我。” 苏晚晴愣了一下,但看着林文鼎那双冰冷得可怕的眼睛,她还是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默默地走进了里屋。 当里屋的门,被关上的那一刹那。 林文鼎脸上的最后一丝温柔,也彻底消失了。 他缓缓地,转过身。 看着眼前这群,还在狼吞虎咽,抢夺着本该属于他妻子的礼物的…… 所谓的亲戚。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笑容。 “都吃饱了吗?” “该赔钱了!” “这是我买给晚晴的,一共花了十一块八毛三分钱!一分都不能少!” “先赔钱,然后统统给老子滚蛋!” 第64章 忘恩负义 听到林文鼎让赔钱。 正在哄抢糕点的大伯母,动作僵住了。 翘着二郎腿磕瓜子的林邦根,瓜子掉在了地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难以置信地,聚焦在了林文鼎身上。 大家都是亲戚,不就是吃了点糕点糖果吗,至于做得这么绝吗?! “文鼎!你……你说什么胡话呢!” 大伯母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将几块抢到手的麻花死死地攥在手里,脸上堆起了虚伪的笑容,试图打个哈哈糊弄过去。 “一家人,吃你点东西怎么了?还……还要赔钱?你这孩子,离家一趟,怎么变得这么不懂事了!” “就是啊,文鼎!”二伯也敲了敲他的旱烟袋,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子,唾沫横飞,“你现在出息了,就忘了本了?” “对!你媳妇儿就是太小气!”一个堂嫂也跟着阴阳怪气地嚷嚷起来。 “她一个师长的女儿,金枝玉叶,哪知道我们乡下人的苦?我们大老远跑来看你们,住几天,吃几顿饭,怎么了?一个破录音机,我们家娃就摸了一下,她那脸就拉得跟长白山似的!金贵!真金贵!”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帮人瞬间切换的丑陋嘴脸,听着他们颠倒黑白的无耻言论,只觉得一阵恶心。 他融合了原主的记忆,清楚地记得,他母亲病重时,他们那一张张冷漠无情的脸! “我只记得,我妈病得快死了,去你们家借钱,你们是怎么把我打出来的。” 林文鼎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扎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脏! 大伯母和二伯的脸色,瞬间,变得一阵红一阵白! “你……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们家里也穷,日子不好过。” “闭嘴!” 林文鼎一声爆喝! 他只是,缓缓地,上前一步。 就这么简单的一步,他整个人的气场,却轰然一变! 那股子在津门,谈笑间就让一个地头蛇灰飞烟灭的枭雄气!还有那股子,两世为人积累下来的、对人性最深刻的洞察和蔑视! 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来! 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笑意的眼睛,此刻,黑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里面,没有愤怒,只有冰冷的、如同看垃圾般的……漠然! “我林文鼎,从小就是个混蛋,烂泥扶不上墙,这点,你们比谁都清楚。”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无赖的笑容,那眼神,像刀子一样,在每一个所谓的“亲戚”脸上一一刮过! “所以,别跟我讲什么狗屁的‘亲情’,也别跟我提什么‘本分’!” “你们,不配!” “我只跟你们讲,我这里的规矩!” 他指了指地上的狼藉,又指了指那台满是手印的录音机。 “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 “十一块八毛三分钱,一分不能少!” “弄脏了我的东西,就给我舔干净!” “然后,夹着尾巴,从我家滚蛋。” “否则……” 他笑了,那笑容,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从骨子里冒出来的寒意! “我保证,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谁也别想,囫囵个儿地,走出这条胡同!” 赤裸裸的威胁! 不带任何掩饰的威胁! 这帮只敢在窝里横,欺软怕硬的亲戚,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气场恐怖到让他们几乎无法呼吸的林文鼎,瞬间,就吓破了胆! 他们毫不怀疑,眼前的林文鼎,绝对说得出,也做得出! “给!给钱!我们给钱!” 大伯母第一个,就怂了! 一群人,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东拼西凑,掏出了十一块八毛三分钱。 然后,又在林文鼎那冰冷的注视下,像狗一样,趴在地上,收拾他们造下的垃圾。 只有林邦根,还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色厉内荏地吼道:“林文鼎!你个小畜生!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爷爷了?!” 林文鼎看着他,气笑了。 林母死后,他几乎变成了个小乞儿,浪荡到燕京城,靠着百家饭、甚至是偷鸡摸狗才活了下来。 这个便宜爷爷根本没有照管过他。 他走上前,没有打,也没有骂。 只是,一把,抓住了林邦根的衣领,像拖一条死狗一样,直接将他从椅子上,拖了起来,一路拖到了大门口! 然后,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老赌鬼,你也给我滚!我连你们林家一口饭都没吃过,不配我当我爷!” …… 一帮混蛋亲戚离开后,屋门被重新关上。 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林文鼎走到苏晚晴的面前,看着她那张苍白而又疲惫的脸,一股浓浓的歉疚,涌上心头。 “晚晴,他们来了多久了?” “……三天了。”苏晚晴的声音,有些沙哑。 三天! 林文鼎的心,像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 他无法想象,这三天,他这个爱干净、有洁癖的媳妇儿,是怎么在这样一群苍蝇的嗡嗡声中,熬过来的! “对不起。” 他低下了头。 “让你受委屈了。” 苏晚晴看着他,摇了摇头。 她没有说话。 只是默默地,蹲下身,从地上那堆被踩得不成样子的礼物中,捡起了一块,还算完整的绿豆糕。 他打开油纸包。 然后,放进自己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味道还不错,这是你特意给我带的津门特产吧?” 她抬起头,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此刻,水光潋滟。 她又拿起一块,递到了林文鼎的嘴边。 “你也尝尝。” 林文鼎愣住了。 他张开嘴,将那块带着她指尖温度的糕点,吃了下去。 很甜。 比他两辈子,吃过的任何东西,都甜。 …… 与此同时。 被赶出胡同的林家亲戚们,正聚在街角,骂骂咧咧。 “呸!什么玩意儿!娶了城里媳妇,就忘了本了!” “就是!白眼狼!小畜生!” “不行!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这趟来,车票钱都还没捞回来呢!”尖嘴猴腮的大伯母,眼珠子一转,心生一计。 “他林文鼎不是娶了师长的女儿吗?这种当大官的人家,最重脸面!” “咱们,就去败坏他的名声!” “他不是要脸吗?忘恩负义,欺负咱们这帮穷亲戚,咱们就让他彻底没脸!” 她将自己的“毒计”,跟众人一说。 所有人,一拍即合! 半个小时后。 一群“乞丐”,出现在了胡同口。 他们一个个,用锅底灰,把脸抹得黢黑。 在泥地里,打了好几个滚,把衣服弄得又脏又破。 然后,拖家带口地,或坐或躺,直接将胡同口,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只要有街坊邻居路过,他们就立刻,扯开嗓子,开始哭天抢地! “没天理了啊!大家快来看啊!师长的女婿,打人了啊!” “我们从乡下,饿着肚子,好心好意来看他!他不仅不给饭吃,还把我们,全都给打出来了啊!” 黑瘦的二伯,则抱着一个路过大妈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大妹子!你给评评理!有这么当晚辈的吗?!连自己的爷爷都不接待,忘恩负义!狼心狗肺啊!” 哭声,一声比一声凄惨。 谩骂,一句比一句恶毒。 瞬间,就引来了无数看热闹的街坊邻居! 第65章 闹到军区医院 胡同口,瞬间变成了一个喧闹的戏台。 林家那帮亲戚,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无赖本色,发挥到了极致。 尖嘴猴腮的大伯母,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得惊天动地,鼻涕眼泪抹了满脸的锅底灰,看起来,既滑稽,又恶心。 那几个半大的孩子,更是得了真传,在地上来回打滚,一边滚,一边扯着嗓子嚎:“饿死啦!饿死啦!城里亲戚不给饭吃,要饿死人啦!” 这副丑态百出的模样,瞬间,就引来了无数看热闹的街坊邻居! 一时间,指指点点的目光,窃窃私语的议论,像潮水一样,朝着胡同深处那扇紧闭的木门,涌了过去! …… 屋子里。 苏晚晴听着外面那不堪入耳的哭嚎和谩骂,一张俏脸,气得血色尽失,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她从小在军区大院长大,何曾见过如此撒泼打滚的阵仗?! 最重要是,林文鼎的无赖亲戚,正在败坏他们苏家的名誉,父亲苏正国为人做事一身正气,最爱惜羽毛了。 这比拿刀子捅她,还让她感到难受! “这帮混蛋!”她咬着牙,就要冲出去,跟他们理论! “晚晴,你别出去。” 林文鼎却一把,拉住了她。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愤怒,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跟一群疯狗对咬,只会脏了咱们自己的嘴。”他看着苏晚晴,淡淡地说道,“这种事,用不着咱们自己出面。” 林文鼎到巷子口的电话铺,给李四打去了电话。 “喂?” “李四,”林文鼎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是我。” “有点小麻烦,需要你处理。” 半个小时后。 就在胡同口的“闹剧”,演到最高潮的时候。 一辆黑色的“吉普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街角。 车门打开。 五个穿着灰布衣服,剃着板寸,眼神凶悍的精壮汉子,从车上,跳了下来。 为首的,正是“四爷”李四! 他看着胡同口那群还在哭天抢地的林家亲戚,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厌恶。 他冲着身后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四个打手,瞬间会意! 他们一言不发,如同移动的墙壁,悄无声息地,就朝着胡同口,压了过去! 周围那些看热闹的街坊邻居,吓得连连后退! 大伯母的哭声,戛然而止。 二伯也松开了抱着大妈腿的手。 所有人都抬起头,呆呆地,看着眼前这群来势汹汹的人。 “你们谁说话管用啊?” 李四缓缓地,走上前,声音沙哑而又充满了压迫感。 “我……我……”大伯母结结巴巴,下意识地,就想撒泼。 可当她对上李四那双,如同毒蛇般,冰冷无情的眸子时。 她所有准备好的哭闹和谩骂,瞬间,就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我不管你们是谁的亲戚,也不管你们,跟里面的林爷,有什么恩怨。” 李四的语气,很平静。 “我只给你们,三分钟的时间。” “从这条胡同里,从我的视线里,彻底消失。” “三分钟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要是,还让我看到你们中任何一个人的影子……” “我就把你们,一个一个地,塞进麻袋,扔进护城河里,喂王八。” 林家这帮只敢在窝里横的亲戚,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瞬间就吓破了胆! 连滚带爬跑掉了! 不到一分钟,整个胡同口,就变得干干净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 然而,这帮狗皮膏药似的亲戚,却并没有,就此离开燕京城。 车票钱还没捞回来,他们怎么甘心? 尤其是大伯母,在最初的恐惧过后,一个更加恶毒,也更加“高明”的念头,在她那颗尖酸刻薄的脑袋里,疯狂滋生! 林文鼎这个小畜生,不认亲情! 那我们就去找当大官的亲家! 我就不信,他一个当师长的,还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婿,欺负我们这帮穷亲戚,见死不救?! 只要攀上了这层关系,别说要点钱了,就是给家里的几个孩子,弄个燕京户口,当上城里人,那都不是梦! 在这个年代,一个城市户口,意味着什么? 工作,婚配,福利…… 那可是能影响子孙后代命运的,天大的好事! 于是,这帮人,贼心不死。 他们不敢再在胡同口闹事,却像一群闻到了血腥味的鬣狗,悄悄地藏在了暗处。 他们开始,跟踪苏晚晴! 终于,在隔天上午。 他们等到了机会! 他们看到,林文鼎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和苏晚晴一起,走进了军区总医院! “机会来了!快!跟上!” …… 病房里。 林文鼎刚将两斤顶级的“正兴德”茉莉花茶,和那对精致的银耳环、银簪子,交到了岳父和岳母手里。 哄得丈母娘,是眉开眼笑,合不拢嘴。 苏正国也心情畅快,病容好了不少。 就在这个时候。 病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砰”的一声,粗暴地推开了! 一个游手好闲了一辈子,看起来很苍老的瘦小老头,一马当先闯了进来! 脸上堆着谄媚到令人作呕的笑容。 他就是林文鼎那便宜爷爷,林邦根! “哎呀!亲家,我们来看望你了。” 他一进来,就热情无比地,朝着苏正国和苏母,伸出了那双脏兮兮的手! “总算是见到亲家了!我是文鼎他爷爷,林邦根啊!” 紧接着,大伯、二伯,还有一大帮子孙子孙女,像一群蝗虫,嗡嗡嗡地,全都涌了进来! 将这间本就不大的高级病房,挤得是水泄不通! “苏师长!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大伯母一进来,就故技重施,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哭天抢地! “你看看你这个好女婿!他现在出息了,就不认我们这帮穷亲戚了啊!” “我们大老远来看他,他不仅把我们打出来,还找了一帮黑社会,要把我们,扔到河里喂王八啊!” 苏正国和苏母,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都彻底愣住了! 而林文鼎的脸色,则瞬间,就沉了下来! 他没想到,这帮狗皮膏药,竟然还没离开燕京,还敢跟踪他和苏晚晴来到医院! 林邦根却没有丝毫的眼力见,他搓着手,一脸讨好地,凑到了苏正国的病床前,自来熟地攀起了关系,“您看,我那死去的儿子,跟您,当年那可是过命的交情!” “现在,我孙子文鼎,又娶了您家的千金。咱们两家,那可是亲上加亲,一家人啊!” 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身后那群眼巴巴看着的儿孙。 “您是当大官的,人脉广,手眼通天。” “您看,能不能……托托关系,给您这几个侄孙,也都在城里,安排个清闲点的差事?” “不用太好,有个铁饭碗就行!” “顺便再帮着,把他们的户口也迁进城里来!” “让他们,也当上个体体面面的城里人!” 第66章 扫把星林文鼎 林邦根这番异想天开、贪婪无耻的话,令人无比生厌! 苏正国那张刚刚还因为收到礼物而挂着笑容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而一直坐在旁边,含笑看着女儿女婿,满脸慈爱的苏母吴梅,脸上的笑容,也彻底凝固了! 吴梅虽然性子温婉,不像苏正国那样威严,但她毕竟也是在大家族里长大的,什么人没见过? 她一眼就看出,眼前这帮所谓的“亲家”,根本就是一群想靠着裙带关系,上门打秋风的无赖! “亲家爷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梅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疏离和不悦。 “安排工作?迁户口?真拿我们苏家当冤大头呢?” 她看着林邦根,一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里,露出了冰冷的寒光。 “我们家老苏又不是燕京的市长?这城市户口,跟乡下的大白菜一样,说迁就能迁吗?” “我们家老苏,在部队里,是有点职位,可那是国家给的!是让他保家卫国的!不是让他,给自己家的亲戚,谋私利的!” “我自己的儿子女儿,毕业了,都得老老实实地,服从国家分配!你们一来,就张口要铁饭碗,要城市户口,你们觉得,这现实吗?!” 吴梅的一番话,说得是又硬又脆,毫不留情! 直接就将林邦根那番痴心妄想,给怼了回去! 这一下,算是彻底捅了马蜂窝! “哎!你这老婆子怎么说话呢!我们怎么就不能要了?!”尖嘴猴腮的大伯母,立刻就跳了起来,指着吴梅的鼻子,破口大骂,“我们家文鼎,现在是你们苏家的女婿!我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帮衬一下,怎么了?!” “就是!看不起我们乡下人是吧?!当大官的,了不起啊!” “忘恩负义!我儿子,可是为了救你男人,才牺牲的!”林邦根更是急了,连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搬了出来! “你们!”吴梅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煞白! 她这辈子,何曾跟这种市井无赖,吵过架?! 她下意识地,就将目光,转向了那个从头到尾,都站在那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林文鼎! 在她看来,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他! 要不是他,自己冰清玉洁的女儿,怎么会跟这样一帮子上不了台面的无赖,扯上关系?! “林文鼎!” 吴梅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起来! “你还愣着干什么?!这都是你家的亲戚!你自己惹出来的麻烦,你自己解决!” “马上!让他们,从这里离开!不要再打扰你爸休息!” 林文鼎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岳母这是,迁怒于他了。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瞬间,就布满了凶神恶煞般的戾气! “都他妈听见没有?!”他指着那帮还在吵嚷的亲戚,一声暴喝,“现在!立刻!都给我滚出去!” “再不滚,我就叫医院的警卫了!” 然而,这帮穷亲戚,耍起无赖来,根本就刀枪不入! 他们一看硬的不行,立刻就来软的! “噗通!噗通!” 以林邦根为首,一群人,竟然毫无征兆地,直接就朝着苏正国的病床,跪了下去! “亲家啊!老首长啊!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林邦根抱着苏正国的病床腿,开始疯狂地磕头,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我们知道,我们是穷亲戚,给您丢脸了!” “可我们,也是文鼎的亲人啊!您不能看着他,六亲不认,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啊!” “苏师长见死不救啊!苏师长看不起我们庄稼人啊!” 大伯母更是扯开了嗓子,开始胡言乱语地嚎叫起来! 哭声一声比一声凄惨! 疯狂往苏正国身上泼脏水。 瞬间,就将苏正国这位爱惜羽毛胜过生命的老军人,给架在了火上烤! 病房外面,走廊上,早已挤满了看热闹的病人和护士! 指指点点的目光,窃窃私语的议论,像潮水一样,涌了进来! 苏正国的那张脸,已经彻底,黑成了锅底! “够了!” 就在病房里,彻底乱成一锅粥的时候。 一声充满了滔天怒火的暴喝,从门口,传了过来! 苏振华和苏晚晴,闻讯赶到! 当他们看到病房里,撒泼打滚的林文鼎的亲戚后。 两人的脸,都瞬间,变得铁青! 尤其是苏振华! 他先是看到了地上这群哭天抢地的无赖,又看到了被气得浑身发抖的母亲,和那个脸色铁青的父亲! 最后,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狠狠地,剐在了林文鼎身上! 所有的怒火,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口! 再加上,他刚刚才发现,林文鼎给所有人都买了礼物,唯独,没有他这个大舅哥的份! 上一次林文鼎赠送苏正国录音机,让苏振华深受打击。 新仇旧恨,瞬间涌上心头! “林文鼎!” 苏振华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他妈到底是个什么扫把星?!你看看你!把我们家,都搅和成什么样了?!” “自己家里这点破事都处理不好!你还能干成什么?!” “我早就说了!你就是个废物!是个祸害!” “当初,我就不该同意,让我妹妹嫁给你!” 病房里,彻底乱了套。 亲戚的哭嚎,大哥的怒骂,母亲的哀叹…… 所有的声音,都像一把把重锤,狠狠地,敲在苏晚晴的心上! 她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切,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乎要晕厥过去! “都给我……住口!!!” 就在这时,病床上,那个一直沉默不语的苏正国,终于爆发了! 苏正国猛地一拍床沿,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如同虎啸龙吟般的怒喝! “都嫌不够丢人吗?!想让全医院的人,都来看我们苏家的笑话吗?!” 苏师长的威严,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整个病房,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被他那双喷火的眼睛,给镇住了! “警卫员!”他对着门口,沉声喝道。 “到!”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警卫,立刻推门而入,立正敬礼! “把门给我关上!” “把所有看热闹的,都给我赶走!” “是!” 警卫员立刻执行命令。 病房的门,被“砰”的一声,重重地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视线。 苏正国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因为刚才的暴怒而剧烈起伏。 他缓缓地,将目光,扫过房间里的每一个人。 最后,他的目光,如同一盏耀眼的探照灯,死死地投照到林文鼎的身上。 “文鼎,” 苏正国的声音,沙哑,而又充满了令人心悸的疲惫。 “今天这事,因你而起。” “这都是你的亲戚,你说该怎么办?” 第67章 岳父的决断 苏正国让林文鼎拿主意。 依林文鼎的性格,他会让李四把这帮不知好歹的亲戚,连夜绑出燕京,好好“招呼”一顿,再也不敢跑到燕京来闹事。 但现在这事既然闹到了苏正国的病房,关乎苏师长的名声,肯定不能这样简单粗暴的解决了。 林文鼎的心,猛地一沉。 他瞬间就明白了苏正国这番话背后,藏着潜台词! 老丈人,这是在考验自己! 他当然不可能真的让自己这个女婿,来处理这场已经损害到“苏师长”名声的闹剧。 他更不可能,真的去满足林家亲戚那些荒唐无耻的要求。 他之所以这么问,不是在要一个“解决方案”。 他是在要一个“态度”! 他在看,自己这个刚刚展露了些许锋芒的女婿,在这个涉及到苏家脸面和规矩的节骨眼上,究竟是会选择继续耍弄自己的小聪明,还是会选择尊重他这个岳父,这个一家之主的权威! 想通了这一点,林文鼎心中那股刚刚升腾起来的戾气,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他上前一步,没有去看地上那群还在装模作样的亲戚,而是面对向病床上的苏正国。 “爸,”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的清晰和恭敬,“这件事,因我而起,是我没有处理好家事,给您和妈,给晚晴,都添了天大的麻烦。” “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切,都凭您做主。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他将所有的姿态,都放到了最低。 将所有的决定权,都毫无保留地,交还给了苏正国!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承认了错误,又表明了态度! 苏正国看着林文鼎,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真切切的、发自内心的赞赏! 这个小子,不仅聪明,还懂进退! 是块能成大事的料! “好。”苏正国点了点头,然后,对着还站在一旁的苏晚晴,招了招手。 “晚晴,你也过来。” 苏晚晴犹豫了一下,还是默默地,走到了病床前。 苏正--国伸出那双苍老而又布满了伤痕的大手,一手拉住了林文鼎,另一只手,拉住了自己的女儿。 然后,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两人的手,紧紧地,交叠在了一起。 “文鼎,晚晴,”老人的声音,充满了沧桑和愧疚,“我知道,当初,是我这个当爹的,太自私,太念着那点所谓的‘旧情’,硬把你们两个,给撮合在了一起。” “你们结婚,没有通知亲戚,没有大操大办,委屈你们了。” “尤其是文鼎你,”他看着林文鼎,“结婚这么大的事,连自己的爷爷都没告诉,这确实……是你的不对。” 他又转头,看向地上那个还在磕头的林邦根。 “老爷子,你起来吧。” 他的声音,恢复了师长应有的威严。 “你儿子,是为了救我,才牺牲的。这份情,我苏正国,一辈子都记着!” “既然你今天,带着孩子们,千里迢迢地来了,求到了我这里。看在文鼎他爹的面子上,我这个当亲家的,不能不管!” 他看着自己的妻子吴梅,吩咐道:“阿梅,去从家里的存款里,取出一百块钱,再拿出三十斤粮票,交给亲家爷爷。让他们,回乡下之后,能买点粮食,扯几身新衣服,别再饿着肚子了。” 然后,他又看向林文鼎和苏晚晴。 “你们俩,是小辈。既然长辈来了,就要尽到地主之谊。” “就让他们,在你们那里,先住上几天。” “这几天,你们俩,就带着长辈们,在燕京城里,好好地逛一逛,看一看。让他们,也见识见识咱们首都的风光。” “晚晴,”他特意叮嘱道,“我会亲自跟院长打个招呼,给你批三天假,专门陪好亲戚。” 林邦根和大伯母等人,听得是心花怒放,喜出望外! 他们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如此顺利! 不仅拿到了钱和粮票,还能在城里,白吃白住,游山玩水! 然而,还没等他们高兴起来。 苏正国那冰冷如刀的目光,就再次,扫了过来! “但是!”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八度,带着一股尸山血海里磨砺出来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丑话,我也说在前面!” “看完了首都的风光,就都给我,老老实实地回乡下,好好过日子去!” “要是再让我知道,你们谁,还好逸恶劳,打着我的旗号,在外面招摇撞骗,净想着占文鼎的便宜!” 他的眼中,杀机毕现! “我苏正国,第一个,不答应!” 这记响亮的“耳光”,打得,是又狠又脆! 先给个甜枣,再狠狠地抽上一巴掌! 林家这帮欺软怕硬的无赖,瞬间,就被苏正国这套组合拳,给彻底镇住了!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气场恐怖到让他们几乎无法呼吸的老军人,哪里还敢再有半点撒泼的心思?! 一个个都像被霜打了的茄子,蔫了下来,只能点头哈腰地,连声称是。 至于心里,还有什么小九九,就不得而知了。 “爸!您不能这么做!” 苏振华在一旁,急了!“您这不是引狼入室吗?!让这帮人住到晚晴那里去,妹妹她……” “你给我闭嘴!”苏正国眼一瞪,“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你妹妹和妹夫的家事,你一个当大舅哥的,少跟着瞎操心!” 一句话,就将苏振华,给怼了回去。 苏振华气得,脸色铁青,却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而苏晚晴,则在父亲那番话说完之后,默默地将自己的手,从林文鼎那温热的手掌中,抽了回来。 林文鼎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手在抽离时,带着一丝冰冷的、抗拒的僵硬。 他知道。 好不容易,开始破冰的两人,因为这帮狗皮膏药似的亲戚,又多了一道深深的隔阂。 他恨得,牙根痒痒! 他会遵从岳父的决定。 但这,不代表,他就会放任这帮无赖亲戚,在自己和妻子的头上,拉屎拉尿! 你们不是要在燕京城里,好好逛逛吗? 行啊。 我林文鼎,保证,让你们这趟“首都之旅”,终生难忘! 第68章 首都“劳改”游 当晚,林文鼎履行了岳父的安排。 他将这群心满意足的林家亲戚,像一群鸭子一样,浩浩荡荡地,领回了那个本就狭小的屋子。 这个房子,本就是租来的。 既然他们爱折腾,那就让他们,可劲儿折腾去吧。 林文鼎的心里,一个念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买房! 买一套属于自己和苏晚晴的房子! 从王海龙那里“缴获”来的那十几万巨款,购买好几套四合院了。 他转身,走进里屋。 苏晚晴正默默地坐着,脸上是一片冰冷。 显然,让她和这群无赖共处一室,比杀了她还难受。 “晚晴,”林文鼎走到她身边,声音放得极轻,极柔,“委屈你了。” 他拿起一个干净的布包,开始动手,将苏晚晴那些干净的衣服,和那瓶她最珍视的香水,一件一件地,仔细打包。 “你……你干什么?”苏晚晴愣住了。 “咱们不住这儿了。”林文鼎理所当然地说道,“这地方,就留给他们吧。” “不住这儿,我们住哪儿?” “住宾馆去。” 林文鼎拎起打包好的行李,又将苏晚晴那台宝贝录音机,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拉起她冰凉的手。 “走。” …… 燕京饭店。 当林文鼎领着苏晚晴,走进这个在1980年,堪称全城最顶级、专门接待外宾的饭店时,苏晚晴彻底懵了。 “我们……住这里?”她难以置信地问道。 “不然呢?”林文鼎笑了笑,径直走到前台,在服务员那震惊的目光中,掏出了一沓“大团结”,豪气地说道:“开两间……最好的单人房。” 他本来,是想只开一间的。 可看到苏晚晴那瞬间变得警惕和羞愤的眼神,他还是识趣地改了口。 饭,要一口一口吃。 媳妇儿,也得一点一点尝。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林文鼎就将睡得东倒西歪的亲戚们,全都给吼了起来。 “都醒醒!别睡了!” “我跟晚晴,今天得空,专门带你们,逛首都!” 一听到“逛首都”,大伯母和爷爷林邦根等人,立刻就来了精神! 一个个,连脸都顾不上洗,就吵嚷着要出发。 “我要去看天安门!看升国旗!” “文鼎啊,咱们去逛王府井!给爷爷买几条好烟。” “听说百货大楼里的东西,不要钱一样!我也要去看看!” 林文鼎看着他们一副副副贪婪又兴奋的嘴脸,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都别急,一个一个来。” “今天,咱们的行程,排得满满当当!” 他领着这浩浩荡荡的一家子,走出了胡同。 一出胡同口,就看到一辆半新不旧的、后面带着大闷罐车厢的“解放”牌卡车,正停在路边。 车头前,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正恭敬地等着。 正是乔装打扮后的,“四爷”李四。 “林爷,”李四一见到林文鼎,立刻就点头哈腰地迎了上来,“车给您备好了。” “哎哟!文鼎!你这可真出息了!连大卡车都弄来了!”大伯母看着那辆威风凛凛的卡车,眼睛都直了。 “这不是为了方便嘛。”林文鼎笑了笑,指了指那黑洞洞的车厢,“都上去吧,咱们今天的第一站,有点远。” 一群人,像鸭子一样,被赶进了那密不透风的铁皮车厢里。 车门,“哐当”一声,从外面,被锁上了。 车厢里,瞬间,一片漆黑。 “哎!怎么不开灯啊!” “这车里怎么一股子猪屎味啊!” “挤死我了!谁踩我脚了!” 车厢里,传来一阵不满的叫嚷。 可李四,却像是没听见一样。 他坐上驾驶室,回头,冲着林文鼎,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然后,一脚油门! 大卡车,发出一声轰鸣,朝着郊区的方向,疾驰而去! 而林文鼎仍旧停在原地,没有上车。 等苏晚晴醒来回到家时,发现林文鼎的亲戚都被拉走了。 这趟所谓的“首都之旅”,对林家亲戚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那辆破卡车,根本就没有开向他们梦想中的天安门和王府井。 而是在郊区的土路上,来来回回地,绕起了圈子! 车厢里,密不透风,又闷又热。 一路的颠簸,更是把他们五脏六腑都快给颠出来了! 好不容易,车停了。 车门打开,刺眼的阳光照了进来。 他们本以为,是到了什么景点。 可下来一看,所有人都傻眼了! 眼前,除了光秃秃的山,和一眼望不到头的野长城,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这……这是哪儿啊?” “不是说,要带我们看升国旗吗?” “水……我要喝水……” “都别吵吵!”李四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面小红旗,和一个破铁皮喇叭,活像个真正的导游,“大家跟紧了啊!咱们今天的第一个项目,就是——爬长城!当好汉!” “谁要是不想当好汉的,也行。就在这儿等着。不过我可提醒你们,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晚上,可是有狼的!” 一句话,就断了所有人偷懒的念头! 一群人,被逼无奈,只能顶着毒辣的太阳,在那崎岖不平的野长城上,开始了漫长的“拉练”! 渴了没水喝。 饿了没饭吃。 几个小时下来,所有人都累得,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可他们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下午,他们又被拉到了一个巨大的采石场。 美其名曰,“参观首都工人阶级火热的劳动场面”。 看着那些震耳欲聋的机器,和漫天飞扬的粉尘。 所有人都被呛得,眼泪鼻涕直流! 傍晚,他们本以为,总算能回城里,吃顿好的了。 可李四,却又把他们,拉到了东郊的苇沟猪场。 说是,要让他们体验一下,首都现代化的农业生产。 冲天的恶臭,和猪圈里那惊天动地的嚎叫声,彻底击垮了林家亲戚们最后的心理防线! 这哪是带他们逛首都,分明是在整人! 大伯母第一个就吐了,吐了公公林邦根一身。 林邦根全身的老骨头都快散架了,嘴里怒骂林文鼎。 “林文鼎你个龟孙瘪犊子,把你爷爷我当劳改犯整……” 林家亲戚狠狠咒骂了林文鼎一顿,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司机”李四竟然不见了。 到养猪场门口一瞧,卡车早跑了。 天色已经黑下来了。 难道要让他们用双脚走回燕京城里吗? 几十里的山路,走回去天都亮了。 更何况,拖家带口,还带着小孩。 林文鼎的大伯越想越气,大吼了一嗓子。 “啊——天杀的林文鼎,我驲你八辈祖宗!” 啪! 林邦根反手就是一巴掌,呼在他的脸上。 “混账东西!你们都是一个祖宗,不能乱驲!” 第69章 突袭强吻 就在林家亲戚们,正在享受着“终生难忘”的首都之旅时。 林文鼎,却正和苏晚晴,泛舟在北海的湖面上。 这才是他今天,真正的安排。 他将那帮狗皮膏药,甩给了李四去“招待”。 而他自己,则来享受这难得的二人世界。 八十年代的北海,没有后世的喧嚣,只有清澈的湖水,和两岸依依的垂柳。白塔的倒影,在碧波中,轻轻荡漾。 林文鼎摇着船桨,看着坐在船头,那个被湖风,吹拂起几缕秀发的清丽身影,心里,一片宁静。 “北海公园越来越热闹了,好久没来了。” 苏晚晴看着远处的琼岛,轻声说道。她的脸上,第一次,褪去了所有的冰冷和戒备,露出了一丝,少女般的,纯粹的向往。 “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天天带你来。”林文鼎笑着说道。 苏晚晴闻言,脸颊微微一热,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转向了别处。 船在湖心,慢慢地飘着。 两人,难得地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默。 许久。 苏晚晴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突然,开口问道: “你以前的事,能……跟我说说吗?” 林文鼎摇桨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看着苏晚晴那双带着几分好奇,几分探究,甚至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的眸子,愣住了。 “我以前的事?” “嗯。”苏晚晴点了点头,声音很轻,“我听我爸说,你母亲……很早就去世了。你一个人,半大的孩子,从乡下晃荡到燕京,是怎么……活下来的?” 林文鼎的心,猛地被触动了一下。 他融合了原主的记忆。 那段记忆,并不美好,充满了饥饿、寒冷、白眼和屈辱。 他嘿嘿一笑,脸上,露出了自嘲的、玩世不恭的表情。 “怎么活下来的?” 他将船桨,放在一边,任由小船,在湖心飘荡。 “像狗一样,活着呗。”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在了苏晚晴的心上。 “遇到好心人,就摇摇尾巴,乞求一口吃的,不丢人。” “遇到坏人,想抢你嘴里的那块骨头,就得……亮出自己的爪子和牙,哪怕咬不过,也得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不能被人当成软柿子捏,否则,他们会把你,捏得连渣都不剩。” 他用一种近乎于调侃的语气,将那段充满了心酸和苦涩的过往,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 可苏晚晴,却听得,鼻子没来由地一酸。 她仿佛能看到,一个瘦弱的、衣衫褴褛的少年,在无数个寒冷的冬夜里,像一头孤独的野狼,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倔强地活下去的模样。 她看着眼前这个,总是带着一副玩世不恭痞笑的男人。 “不过嘛……” 林文鼎看着她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睛,话锋一转,脸上又露出了那副熟悉的、坏坏的笑容。 “我听说过一句话。” “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的过去,开始好奇的时候……” “就说明,这个女人,要爱上这个男人了。” “你……胡说八道!” 苏晚晴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将脸扭到一边,再也不敢看他! 林文鼎看着她那副羞恼的模样,畅快淋漓地大笑了起来。 夜,悄然降临。 北海公园里,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 林文鼎将船,划到了一个,远离人群的、僻静的柳树下。 月光,像一层薄薄的银纱,轻轻地,笼罩在苏晚晴的身上。 岸边的灯火,倒映在她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像揉碎了的、漫天星辰。 微风拂过,吹起她耳边的几缕碎发,轻轻地,拂过她那因为羞恼,而微微嘟起的、粉润的红唇。 她那张总是清冷如冰山雪莲的脸,在这一刻,仿佛被月光和灯火,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 美得不似凡人。 惊心动魄!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个,在月光下,美得如同仙子般的女人,那颗沉寂了两世的心,再也无法抑制地,狂跳了起来。 “晚晴。”他轻声喊道。 “嗯?” “你……”他深吸一口气,“真美。” 苏晚晴的心,猛地一颤!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了林文鼎那双,在月光下,亮得如同星辰般的,充满了滚烫爱意的眸子! 她的心跳,彻底失控! 她感觉,自己的脸,像火烧一样,滚烫! 就在她慌乱地,想要移开视线时。 林文鼎的身体,却突然,向前一倾! 他的脸,在她的瞳孔里,迅速放大! 越来越近…… 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那长长的睫毛,和他那双眼睛里,倒映出的、自己那惊慌失措的、小小的身影。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终于。 一片温热的、带着一丝烟草味的柔软,霸道地,印在了她那冰凉的、同样柔软的唇上。 那一瞬间! 苏晚晴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的战栗感,从她的嘴唇,瞬间传遍了全身! 愣神一瞬间后。 苏晚晴前所未有的羞愤和恼怒。 “啊!” 苏晚晴尖叫一声,张开嘴,狠狠地,就朝着林文鼎那还残留着她唇上温度的嘴唇,咬了下去! “嘶——!” 林文鼎倒吸一口凉气,疼得龇牙咧嘴! “苏晚晴!你属狗的啊?!” 苏晚晴这才松开嘴,看着他那被自己咬出了一个清晰牙印的嘴唇,脸上又羞又愤。 她抬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给了他一个耳光! “啪!” 一声脆响! “林文鼎!” 她指着他,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此刻,水光潋滟,充满了羞愤的泪光。 “你……你无耻!!!” 林文鼎摸了摸火辣辣的脸,又舔了舔嘴唇上那带着一丝血腥味的牙印。 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咧开嘴,露出了一个,幸福的灿烂的傻笑。 “你是我老婆,我就得对你无耻一点,否则还能对谁无耻?” 第70章 投资四合院 苏晚晴听完林文鼎无耻的情话,觉得他十足像个臭流氓。 “你——真让人讨厌!” 她指着林文鼎,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里,羞愤与恼怒交织! 她再也待不下去了! 她猛地转过身,气冲冲地,就要跨步上岸。 虽说现在小船停在临河柳树下,距离岸边很近。 但终究是有几步距离的。 林文鼎怕苏晚晴失足落水,赶忙把她拽住。 然后摇桨让小船靠岸,小心翼翼扶苏晚晴上岸。 苏晚晴站稳后,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哎!晚晴!你去哪儿啊?!”林文鼎连忙追了上去。 苏晚晴没有停步,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冰冷的字。 “回医院!” “这么晚了,回医院干嘛?咱们回燕京饭店啊!” “我今晚,回医院陪我爸。值班室也可以睡。” 苏晚晴的脚步,顿了一下。 她没有回头,只是用一种极其疏离的、不带一丝感情的语气,说道: “林文鼎,我觉得,我们还是分开一段时间比较好。” “你的那些亲戚,太闹心了。我不想跟他们,有太多接触。” 林文鼎站在原地,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里,猛地一咯噔。 他猜不透。 她这番话,究竟是因为真的厌恶了那帮无赖亲戚,还是在怪罪自己,刚才那个霸道的强吻。 或许,两者都有吧。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但他能理解。 摊上那么一帮子极品亲戚,连他自己都受不了,苏晚晴跟着遭罪,已经快忍到极限了。 看来,明天得让李四再加把劲了! 必须用雷霆手段,把这帮狗皮膏药,彻底从燕京城里,给清理干净! 他摸了摸嘴唇上,那个还带着一丝血腥味的牙印,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无奈而又宠溺的笑容。 他冲着苏晚晴消失的方向,大声喊道: “行!听你的!” “你先回娘家住几天!” “等我买了新房子,给你一个真正安稳的家,再八抬大轿,把你给接回来!” 远处,那道纤细的身影,明显地顿了一下。 但她终究还是没有回头。 苏晚晴当然没有把林文鼎这句“买房子”的话,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这不过是这个男人,在情急之下,又一句不着边际的吹牛罢了。 买房子? 在这个年代,那是多大的事? 他虽然发了点小财,可燕京城的房子,是那么容易买的吗? 苏晚晴不认为林文鼎买得起。 …… 当林文鼎回到燕京饭店时,夜色很深了。 他刚走进大堂,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点头哈腰地,等在门口。 正是“四爷”李四。 “林爷!您可算回来了!”李四一见到林文鼎,立刻就谄媚地迎了上来,脸上,堆满了菊花般的笑容。 他开始绘声绘色地,汇报起今天,是如何“招待”林家那帮亲戚的。 从野长城上的“强制拉练”,到采石场的“粉尘体验”,再到养猪场的“终极盛宴”…… 他讲得是眉飞色舞,唾沫横飞。 林文鼎却没什么心思听这些细节,只是摆了摆手,打断了他。 “行了,我知道了。” “明天,再加把劲。赶快逼着他们滚蛋。” “您就瞧好吧,林爷!”李四拍着胸脯,坏笑着保证道,“我估摸着,他们这会儿,还在东郊闻猪粪呢。等他们走回城里,天都亮了!我保证,明天一天,让他们把这辈子的苦,都给吃干净了!哭着喊着,滚回他们乡下去!” 林文鼎点了点头。 “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吩咐道,“还有件事,需要你帮我办一下。” “林爷您尽管吩咐!” “帮我发动一下你手底下的人,去打听一下。看看故宫周围,有没有人家,要卖四合院的。” “四合院?!” 李四闻言,愣住了,脸上,露出了极度不解的表情。 “林爷,您……您要买四合院?” “怎么,有问题?” “不是不是!”李四连忙摆手,用一种劝解的语气说道,“林爷,您是不知道啊。那玩意儿,有啥好的?都是前朝留下来的老古董了!一个院子,挤着七八户人家,上厕所都得跑公共厕所!又破又烂,夏天漏雨,冬天灌风!狗都不住啊!” 他看着林文鼎,真心实意地,给出了自己的“专业”建议。 “林爷,您要是真想买房,听我一句劝!” “要去,就去买团结湖那边的商品房!” 他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那可是咱们燕京城,第一批商品房!崭新的小板楼!楼上楼下,电灯电话!最重要的是,屋里,有独立的自来水,还有抽水马桶!” “您想想,大冬天的,窝在暖和的屋里,坐在马桶上拉屎,不用去公共厕所冻屁股……那过的,可是洋人的日子咧!” “咱们道上几个发了财的大哥,都抢着去买呢!现在啊,谁家要是能在团结湖有套房,那才是真正的有面子!” 林文鼎听着李四这番充满了时代局限性的“高见”,心里,只觉得好笑。 他当然知道,团结湖的商品房,在80年代,是头一遭。 可他,一个拥有着未来四十年记忆的重生者,比任何人都清楚。 团结湖的房子,未来,或许能涨个几十上百倍。 可故宫旁边,那座看起来“又破又烂”的四合院,在几十年后,将会变成一个,以“亿”为单位的天文数字! 那不仅仅是一套房子。 那是一个阶层的入场券,是一段历史的见证,更是一笔,足以让子孙后代,都高枕无忧的恐怖财富! 他要的,不仅仅是居住。 更是投资! 更何况,林文鼎买下四合院后,当然是要改造装修的,按照四十年后的装修标准,好好整备一下,美美的住进去。 “行了,你的建议,我知道了。”林文鼎打断了他,“商品房的事,以后再说。” “现在,你就给我,死死地盯住故宫周围的四合院!” “只要有合适的,不管多大,不管多贵,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是!”李四看林文鼎主意已定,也不敢再多劝,只能连声应下。 “还有,”林文鼎又问道,“电子表的事,怎么样了?” “林爷您放心!”一提到正事,李四立刻来了精神,“南边B哥的路子已经发货了!第一批货,五万只,正在路上!马上就能到津门港!” “我已经跟我北方道上的那些兄弟,都打好招呼了!货一到,我保证,不出一个月,就给您散得干干净净!” “让您,赚个盆满钵满!” 孙侯在津门辐射周边区域,李四通过关系网辐射华北、东北等市场,出货速度应该会很快。 林文鼎略一思考,吩咐道: “记得往燕京城多留一些货,首都的出货效率会很高。” “送到前进废品回收站,让赵跃民接收,燕京城区的电子表,还是由他散吧。” “赚钱是小,维护和社会高层的关系,还得跃民出动,你不行!” 李四点头哈腰。 “我明白的,都听林爷安排!” 林文鼎看得很清。 倒卖电子表是“北方联合商贸”的第一步,将来会进行更多品类的倒卖。 日用百货、电子产品、进口烟酒副食、服装纺织品、摩托汽车…… 趁着双轨制以及国内外商品的巨大差价,财富雪球将越滚越大。 第71章 婚房变凶宅? 当林家那群“首都一日游”的亲戚们,一个个拖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如同丧尸般,终于挪回到那熟悉的胡同口时。 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这一天一夜,对他们来说,简直比在乡下刨一年地还要累! 他们大半夜想搭个便车,连个鬼影子都遇不上。几十里的土路,全靠两条腿硬生生走回来,脚底板都磨出了一层血泡。 又累,又饿,又冷,全身被汗水浸臭。 每个人心底,都把林文鼎那个小畜生,诅咒了一百八十遍! 可当他们刚走到胡同口,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一辆大卡车,停到了他们面前。 车门打开,李四那张带着虚伪笑容的脸,探了出来。 “哎哟!各位!可算把你们给等来了!” “昨天真是不好意思!我的儿媳妇昨天临盆,家里着急,就把我叫走了,实在是对不住大家了!” 李四的态度,和善得,就像昨天那个把他们扔在养猪场的恶棍,根本不是他一样。 他跳下车,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大中华”,挨个地发烟,脸上,堆满了歉意。 “林爷特意嘱咐我了!说昨天,怠慢了各位长辈,他心里过意不去!” “所以今天,必须让我,带大家好好逛逛,好好尝尝咱们燕京城的美食!” 他绘声绘色地,开始报起了菜名。 “什么全聚德的烤鸭,东来顺的涮羊肉,还有那仿膳的满汉全席……” 他讲得是唾沫横飞,听得林家这群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亲戚,一个个,都忍不住,猛吞口水! “走走走!赶紧上车!” 尖嘴猴腮的大伯母,早就把昨天受的罪,给忘到了九霄云外,第一个就兴冲冲地,想往车上爬! 然而—— “都他妈给我站住!” 一声苍老而又充满了警惕的怒喝,响了起来! 只见林邦根,这个一直蔫头耷脑的老家伙,此刻,一双浑浊的老眼里,却闪烁着前所未有的精光! 他一把,拽住了正要上车的大儿媳妇! “你个蠢婆娘!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他指着李四,破口大骂! “姓林的那个小王八蛋,安的什么心,你们还看不出来吗?!他这是要把咱们,往死里整啊!” 他算是想明白了。 这个孙子,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由他拿捏的软柿子了! 他是个心狠手辣的白眼狼! “你!”他指着李四,用一种耍无赖的语气,宣布道,“回去告诉林文鼎那个小畜生!” “从今天起,我们不逛燕京城了!就在他家歇着!” “让他买上好酒好菜,亲自上门,给我们赔礼道歉!” “否则,”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极其恶毒的笑容,“我们就一辈子,都不走了!就饿死在他那新婚的房子里!” “让他的婚房,变成凶宅!” …… 当李四将林邦根这番无赖至极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达给林文鼎时。 正在燕京饭店里,悠闲地吃着早点的林文鼎,笑喷了。 饿死在他家里? 婚房变凶宅? 这老东西,还真能出洋相,一点都不心疼他这个孙子,反而拼命祸害。 “我知道了。”林文鼎擦了擦嘴,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冰冷,“李四,按我说的去做。” “你招呼两拨兄弟。” “一波,给我去军区总医院附近守着。别让那帮苍蝇,再飞过去,打搅我岳父养病。” “另一波,直接去我那个出租屋。把里面所有能吃的东西,能喝的水,都给我清空!一粒米都不要留下!” “然后,就守在门口。别让他们出来。” “他们不是想饿死吗?” 林文鼎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就助他们,一臂之力!” “除非他们自己,哭着喊着,要滚出燕京城!就放他们离开!” 两天后。 林文鼎的房子里,早已是哀鸿遍野。 水断了,粮绝了。 一群人,饿得是头晕眼花。 林文鼎特意,回去瞧了一眼。 隔着窗户,他看到,那帮前几天还嚣张跋扈的亲戚,此刻,一个个都像霜打了的茄子,蔫了吧唧地,躺在地上哼哼唧唧。 只有林邦根,还剩点骨气。 看到林文鼎的身影,还挣扎着,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不……不肖子孙……” 林文鼎根本不以为然,转身就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 陈石头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鼎哥!货到了!B哥的货已经都发散出去了。”他一脸的兴奋,“有一小部分直接运到咱们仓库了!” 林文鼎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准备去秘密仓库验货一下,看B哥这次提供的电子表质量怎么样,希望他没有耍花花肠子。 “走!去看看!” 就在他们走后不久。 两个黑瘦的身影,像壁虎一样,从院子的后墙,悄无声息地,翻了出来! 正是林文鼎的大伯和二伯! 他们避开了门口李四留下的看守,强撑着饥饿的身体,远远地,吊在了林文鼎和陈石头的后面! 他们要看看! 这个小畜生,到底是靠什么发的财! 他们要找到林文鼎的财路! 然后分一杯羹! 两人一路鬼鬼祟祟,自以为天衣无缝。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两人已经被发现了。 就在他们拐过一个街角时。 陈石头突然停了下来。 他悄咪咪对林文鼎说道: “鼎哥,后面好像有两条尾巴,让我教训一下他们。” 林文鼎连头都没回,示意陈石头继续往前走。 “别管他们。” 其实林文鼎早就注意到,大伯和二伯跟了出来。 “我倒是要看看,这帮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家伙,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林文鼎找机会准备坑他们一把。 第72章 人赃并获 林文鼎领着陈石头,不紧不慢地,穿过几条熟悉的胡同,最终,来到了名义上为“前进废品回收站”的仓库前。 他身后的阴影里,两个黑瘦的身影,如同鬼祟的壁虎,小心翼翼地,贴着墙根,也跟了过来。 林文鼎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推开仓库那扇虚掩的铁门,走了进去。 仓库里,早已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赵跃民正指挥着几个小兄弟,将一个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巨大包裹,从一辆大卡车上卸下来。 而马驰正小心翼翼地,对刚刚开箱的一批电子表,进行着抽样检查。 “鼎哥!你可算来了!” 赵跃民一见到林文鼎,立刻就兴奋地迎了上来,“B哥这次,够意思!货发得又快又足!你快看看,成色怎么样!” 林文鼎点了点头,走到马驰身边。 他拿起一只刚拆开包装的电子表,仔细地端详起来。 表盘光洁,做工精细,和他上次亲自从鹏城带回来的那批“尖货”,没有任何区别。 可见,B哥这个老江湖,在见识到自己的实力之后,确实没有耍任何滑头。 “不错。”林文鼎满意地说道,“质量没问题。让兄弟们都辛苦一下,先把货都清点入库。” 查验完货物,四兄弟再次围坐-在一张破旧的桌子旁。 桌上,摆着赵跃民早就准备好的几样下酒菜,和一瓶“二锅头”。 “来!鼎子,为你接风!”赵跃民举起酒杯,“这次南下,你辛苦了!” 四人痛快地,干了一杯。 几杯酒下肚,马驰那张总是有些苍白的脸,也泛起了红晕。 他兴奋地,拉着林文鼎,走到了仓库的另一个角落。 那里,用一块帆布,盖着一个神秘的大家伙。 “鼎哥,你快看!” 马驰献宝似的,一把掀开了帆布! 一台看起来与众不同,比市面上所有缝纫机都更精致、更紧凑的“怪物”,赫然出现在了眼前! 它的机身,被重新喷上了黑色的亮漆。几个关键的传动部位,闪烁着崭新的金属光泽。 “这是……”林文鼎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是我根据叶工的笔记,用咱们仓库里的零件,自己攒出来的‘一号试验机’!”马驰的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我把那个更省力的踏板连杆结构,和那个更稳定的梭壳设计,都给嫁接上去了!它的性能,虽然还远远达不到叶工图纸上设计的‘超级缝纫机’的水平,但比起市面上普通的缝纫机,绝对只强不弱!” 林文鼎走上前,亲自踩了踩踏板。 果然,脚感轻快了许多,机器运转的声音,也更加平稳、顺滑! “好!好啊!”林文鼎重重地拍了拍马驰的肩膀,心中,却涌起了一个更长远的念头。 马驰,是个不折不扣的技术天才。 他这个书呆子的理论水平相当高。 可他的短板,也同样明显——动手能力和生产经验,严重不足。 他可以“攒”出一台样机,但想要将它,变成流水线上可以量产的成熟产品,现在的他,还远远不够格。 自己未来,是要办一家,足以震惊全国的缝纫机厂的! 而马驰,就是他心中,未来那家工厂的“总工程师”和“厂长”! 必须,得让他,尽快成长起来!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他心里,疯狂滋生—— 送马驰,出去深造! 把他送到国内最大、技术最先进的缝纫机厂里去,不仅要让他学习最顶尖的技术,更要让他,学习现代化的生产和管理模式! 这是他未来的商业帝国,很重要的一笔人才投资! 就在林文鼎心中,规划着宏伟蓝图的时候。 仓库外面,两道黑瘦的身影,正趴在满是灰尘的窗户上,透过玻璃的缝隙,贪婪地,窥视着仓库里的一切。 当林文鼎的大伯和二伯,看到那堆积如山的、闪烁着银色光泽的电子表时。 两人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发财了! 这他妈,才是真正发大财的路子啊! 一股难以抑制的贪念和嫉妒,如同毒蛇,瞬间就吞噬了他们那本就所剩无几的理智! 偷! 必须想办法,偷一批出来! 两人不知道的是,他们早已暴露了。 林文鼎端起酒杯,对赵跃民三人,使了个眼色,大声说道: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都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 “跃民,你送马驰和石头回去。” “我呢,先去趟燕京饭店,给我媳妇儿带点夜宵。” 说着,他第一个站起身,大摇大摆地,就朝外走去。 赵跃民三人,瞬间会意! 他们也立刻起身,勾肩搭背地,跟了出去,嘴里还嚷嚷着: “鼎子,等等我们!一起去!” “就是啊!哥几个还没尽兴呢,等你送完夜宵咱们再喝下半场!” 四个人,就这样,吵吵嚷嚷地,离开了仓库。 甚至,连仓库那扇沉重的大铁门,都没有锁死。 留下了一道,刚好能让一个成年人,侧身钻过的缝隙。 …… 仓库外。 大伯和二伯,看着四人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那扇没有完全锁死的铁门,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 天助我也! 真是天助我也啊!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有丝毫的犹豫,像两只偷油的老鼠,一溜烟,就钻进了那道缝隙里! 一进仓库,两人也顾不上别的。 先是冲到桌边,将林文鼎他们剩下的那些残羹冷炙,风卷残云般,一扫而空! “妈的!林文鼎这个狗杂种!”大伯一边啃着鸡骨头,一边恶狠狠地骂道,“自己有酒有肉,有这么好的发财路子,却不愿意帮咱们一把!真是个白眼狼!” 吃饱喝足,两人立刻,扑向了那座由电子表组成的“金山”! 他们找到两个蛇皮袋,开始疯狂地,将那些包装精美的电子表,往里面塞! 贪婪,让他们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们恨不得,将整个仓库,都给搬空! 终于,两个蛇皮袋,都被塞得满满当当。 两人扛着那沉甸甸的“收获”,兴奋地走出了仓库。 然而—— 他们刚一出门。 十几道刺眼的手电筒光束,瞬间,从四面八方,同时亮起,将他们两人,照得无所遁形! “不许动!” “警察!” “举起手来!” 冰冷的喝令声,伴随着拉动枪栓的“咔嚓”声,响彻夜空! 大伯和二伯,看着眼前这突然出现的,十几个穿着警服,荷枪实弹的公安干警,瞬间就吓傻了! 手里的蛇皮袋,“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电子表撒了一地。 人赃并获! 而就在那群警察的身后。 林文鼎,赵跃民,马驰,陈石头四人,正缓缓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们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只有冰冷的,如同看死人般的嘲弄!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两个,早已吓得,屁滚尿流,瘫倒在地的“亲人”。 痛心疾首道:“大伯二伯,我死活都想不到,你们竟然能偷到亲侄儿的头上。” “哎,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啊!” 第73章 滚出燕京城 林文鼎的大伯双腿一软,感觉裤裆里一股热流涌出,一股骚臭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他,竟然被当场吓尿了! 他们完了! 完蛋了! 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80年,距离严打很近了,法律对盗窃罪的判罚,重得吓人! 他们这两个蛇皮袋里的电子表,别说五十块了,就是五百块、五千块都打不住!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偷窃”了,这是盗窃财产的重罪! 枪毙! 这个恐怖的词,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击穿了两人所有的心理防线! “噗通!噗通!” 两人像是两条被抽掉了骨头的死狗,毫无征兆地,直接朝着林文鼎跪了下去,开始疯狂地磕头! “文鼎!文鼎!我们错了!”大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声音凄厉无比,“你看在我们是亲戚的份上,你就饶了我们这一次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是啊文鼎!我们是猪油蒙了心!我们不是人!”二伯更是磕得头破血流,语无伦次,“你就跟公安同志说说,这……这是个误会!我们就是……就是进来帮你看看货……”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两个丑态百出的“亲人”,脸上,没有丝毫的动容。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神冰冷得,像在看两具尸体。 “带走!” 为首的公安干警一挥手,两个年轻的警察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样,拖向了警车。 林文鼎看着他们被塞进警车,想起了英年早逝的父亲,深叹了口气。 都是一个爸生的,差别咋就这么大呢? …… 当大伯和二伯因为盗窃数额巨大,被当场抓获,很可能要判重刑甚至吃枪子的消息,传回到胡同里那个出租屋时。 整个屋子,瞬间就炸了! 前几天还耀武扬威,赖在屋里等吃等喝的林家亲戚们,瞬间就乱成了一锅粥! 尖嘴猴腮的大伯母,更是两眼一翻,直接就晕了过去。 林邦根,这个一直色厉内荏的老家伙,在最初的震惊和恐惧之后,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露出了真真切切的慌乱! 他知道,这次是真的,玩脱了! 他顾不上再摆什么长辈的架子,也顾不上什么“饿死在婚房里”的威胁了。 他带着一群哭天抢地的女人和孩子,疯了一样地,要求见林文鼎。 燕京饭店的豪华单间里。 林邦根一行人,被拦在了门外。 李四恭敬地走了进来:“林爷,我的手下把那帮苍蝇带过来了,还在外面闹。要不要我……” “让他们进来吧。”林文鼎淡淡地说道。 门开了。 林邦根和大伯母,带着一群人,一窝蜂地冲了进来! “噗通!” 一进门,林邦根就给林文鼎跪下了! “文鼎!我的好孙子!”他抱着林文鼎的大腿,老泪纵横,“你就看在咱们是爷孙的份上,你就发发慈悲,救救你大伯二伯吧!他们要是坐了牢,我们这一大家子,可就全完了啊!” “是啊文鼎!”大伯母也跪在地上,没了之前的尖酸刻薄,只剩下浓浓的哀求,“我们知道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去跟公安说说,就说是个误会,行不行?” 林文鼎看着跪在自己脚下,哭得凄惨无比的这群人。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怜悯。 他只是慢悠悠地,吹了吹茶杯里的热气,然后,用一种极其“惋惜”的语气,轻声叹了口气。 “哎,晚了。” “什么晚了?” “我刚才,已经托人去问过了。”林文鼎摇了摇头,脸上,是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这次的事,动静太大,人赃并获,证据确凿。而且,盗窃的数额,已经远远超过了‘巨大’的标准。” 他看着早已面无人色的林邦根,声音,压得更低,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那个朋友说,像这种情况,按照现在从严从快的政策……快的话,估计……不出三天,就得拉去吃花生米了。”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狠狠地,劈在了所有林家人的天灵盖上! 枪毙! 真的要枪毙! 大伯母再次两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林邦根更是浑身一软,瘫倒在地,嘴里只剩下无意识的喃喃自语。 “完了……全完了……老林家,要断后了……”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人间惨剧,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波澜。 “不过嘛……” 他这句拖长了语调的话,像是一根救命稻草,瞬间就让所有陷入绝望的人,重新抬起了头! “办法,倒也不是没有。” 他看着林邦根,眼神冰冷且不容置疑。 “想让你那两个儿子活命,可以。” “答应我一个条件。” “别说一个!就是一百个,一千个,我们都答应!”林邦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狂地点着头! “我的条件,很简单。” 林文鼎走到窗前,指着楼下那片繁华的燕京城。 “从这里,滚出去。” “带着你所有的儿孙,立刻!马上!滚回你的乡下去!” “我保证,只要你们的车,一离开燕京城的地界。我这边,就托关系,把你那两个儿子,给捞出来。” “当然,”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能力有限,他们俩怎么也得在里面,好好地待上几个月,长长记性。” “但如果……”他的眼中,杀机毕现! “再让我,在燕京城里,看到你们中任何一个人的影子……” “那你们,就准备好,给你那两个儿子收尸吧!” 林文鼎只是吓唬一下,毕竟沾了点血缘关系,不至于冷血到取人性命,最多这辈子再不相见。 …… 当天深夜。 一辆破旧的大巴车,在一片哭天抢地的哀嚎声中,连夜驶离了燕京城。 林邦根,和他那一大帮子所谓的“亲戚”,像一群丧家之犬,灰溜溜地,滚回了他们的老家。 至于被关在拘留所里的大伯和二伯。 正如林文鼎所说,在赵跃民的“特别关照”下,等待他们的,将是长达半年的、足以让他们脱胎换骨的“深刻改造”。 亲戚不义,不能怪林文鼎完全不顾情面。 这一刀,他斩得,干干净净! 重活一次,他的灵魂又不属于林家人,不能受这窝囊气! 第74章 前朝格格的宅院 亲戚都滚蛋了。 但林文鼎并没有再回那个被折腾得乌烟瘴气的出租屋。 他对那个充满了不愉快回忆的地方,没有丝毫的留恋。 他直接让李四,找来房东,结清了房租,将那把沾满了晦气的钥匙,扔了回去。 从此以后,他林文鼎,与那个破败的过去,一刀两断! …… 燕京饭店的豪华单间里,成了林文鼎临时的指挥部。 解决了家事,他立刻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了自己那宏伟的商业蓝图中。 第一件事,就是关于马驰的未来。 经过“一号试验机”的成功,林文鼎愈发坚定了自己的判断——马驰,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一个真正的技术天才! 但他那点从书本和拆解旧机器中得来的“野路子”知识,还远远不够。 想要将叶擎那份超越时代的图纸,变成可以流水线生产的成熟产品,马驰必须接受最系统、最顶尖的专业训练! 他必须出去深造! 去哪里? 林文鼎的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一个名字——羊城缝纫机工业公司! 这家坐落在改革开放最前沿的国营大厂,旗下生产的“华南”牌缝纫机,在鼎盛时期,年产量高达一百八十多万台,位列全国第一! 他们的技术,他们的生产线,他们的管理模式,在整个八十年代,都是当之无愧的“龙头老大”! 让马驰去那里,去“偷师”,去学习,才是对他未来,最好的投资! 打定主意,林文鼎立刻找到了赵跃民。 “跃民,得麻烦你,再动用一下你的关系了。” 当赵跃民听到,林文鼎竟然想把马驰,一个普普通通的学徒工,安排进全国第一的羊城缝纫机厂去“工作学习”时,他整个人都傻了。 “鼎子,你没开玩笑吧?!那可是羊城!跨省调动,还是进那种级别的国营大厂,这……这难度,可比搞个回收站,大太多了!” “我知道难。”林文鼎的眼神,却异常的坚定,“所以,我才找你。” “你不用直接找关系调动,那动静太大。”他早就想好了对策,“你找孟东,让他爸通过部队的关系,联系一下羊城那边的公家单位。就说,咱们北方联合商贸,想派一个技术骨干,去他们那边进行一次为期半年的‘技术交流’。” “咱们,自费!” 这个理由,既合情合理,又给足了对方面子,根本无法拒绝! 赵跃民看着林文鼎,彻底服了。 他最终,还是联系上了“太子党”天团里的老大——孟东。 由孟东老爸亲自出面,一个电话,就打到了羊城那边。 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 但马驰的家人,极力反对! “什么?!去羊城?!”马驰那老实巴交的父母,在听完这个消息后,吓得脸都白了,“不行!绝对不行!好端端的铁饭碗不要了,跑那么远去干什么?!” 在他们看来,红星棉纺厂虽然效益不好,但那也是国营单位,是铁饭碗! 而林文鼎这个所谓的“北方联合商贸”,说白了,就是个“投机倒把”的草台班子,今天看着风光,明天,说不定就得进去吃牢饭! 让自己的儿子,辞掉铁饭碗,去跟着一个“倒爷”,再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南方去? 疯了!简直是疯了! 马驰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痛苦不已。 最终,还是林文鼎,亲自出马。 他没有跟马驰的父母,讲什么大道理,画什么大饼。 他只是,将一千块崭新的“大团结”,拍在了那张破旧的八仙桌上。 “叔,婶儿,”他看着早已目瞪口呆的两位老人,真诚地说道,“这是我个人,先预支给马驰的工资。” “我林文鼎拿人格担保,马驰跟着我,绝不会吃亏!” “半年之后,他还想回红星厂,我还能把他给安排进去!” “但如果,他不想回来了……” 林文鼎的眼中,闪烁着强大的自信。 “我保证,他未来的成就,会让你们,为他感到骄傲!” 最终,在林文鼎的坚持和马驰自己的决心下,他的家人,还是妥协了。 燕京火车站。 林文鼎亲自,将这个未来将撑起他整个工业帝国半边天的技术天才,送上了南下的火车。 “鼎哥!”临走前,马驰的眼眶,红了,“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失望!” 林文鼎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等你回来。” 送走马驰,四合院也有了消息。 “林爷,都给您打听清楚了。”李四点头哈腰地,递上一份名单,“故宫周围,要卖房子的,还真不少。大多都是那种大杂院里,挤着七八户人家的老破房子。” “不过,您要是真想买,我劝您,买点好的。” 他指着名单上的最后两处。 “这两家,是挨着的。以前,都是大户人家的宅子,青砖绿瓦,带影壁,带垂花门!那叫一个气派!” 林文鼎来了兴趣。 他先是跟着李四,去看了那些普通的大杂院。 确实,又破又烂,环境脏乱差到了极点。 但林文鼎,一个拥有着未来四十年记忆的重生者,看到的,却不是眼前的破败。 而是……地理位置! 东交民巷,南锣鼓巷,西单…… 这些在李四眼里“狗都不住”的地方,在几十年后,将会变成寸土寸金的黄金地段! “这几处,我都要了。” 林文鼎指着地图上,后世地段最好,也最贵的八处院子,淡淡地说道。 “什么?!”李四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八套又破又烂的院子,加起来,总价高达十一万! 这个林爷,是疯了吗?! 有这钱,去团结湖买几套商品房,它不香吗?! 林文鼎没有理会他那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十一万巨款,流水一样地花了出去。 他的手里,也多了八本,薄薄的房契! 做完这一切,他才跟着李四,来到了名单上,最后那两处,最“贵气”的院子前。 刚一到门口,林文鼎的眼睛,就亮了! 这两座院子,果然不同凡响! 高墙大院,门楼气派,一看就知道,以前的主人,非富即贵! 尤其是其中一座,门头更高,台阶更多,上面雕刻的纹样,竟然是王爷府才配得上的图案! “四爷,”林文鼎指着那座更高的院子,问道,“这家,以前是干什么的?” “哎哟,林爷,您可问着了!”李四立刻来了精神,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道,“这家,说起来,那可就厉害了!” “这宅子,以前,是前朝一个王爷的别府!现在住在里面的,是那个王爷的女儿,一个……落魄的格格!” “格格?!” “对!叫荣芳。听说,长得跟天仙似的!就是……命不太好。特殊时期,家被抄了,这宅子,也被没收了。这两年改革,才把其中一部分,还给了她。” “不过,”李四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林爷,我劝您,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这种老宅,跟普通的民房不一样。它带点……文物价值。上面,盯得紧,条条框框的限制特别多,根本不允许私人之间,随便买卖。” “想买它,很不容易!当然也有漏洞可以钻。” 第75章 假结婚 “不允许私人买卖?” 林文鼎听着李四的话,非但没有丝毫的退缩,眼中的兴趣,反而愈发的浓厚。 在这个刚刚开启变革的年代,所谓的“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 越是限制多的东西,背后,往往就藏着越大的机会! “李四,”林文鼎看着那座气势不凡的大门,淡淡地说道,“你跟我一起进去看看。” “哎?林爷,我也去?”李四一愣,脸上有些为难。他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人,对这种“前朝贵胄”住的地方,有种天然的敬畏和自卑。 “怎么,怕了?”林文鼎瞥了他一眼。 “哪能啊!”李四立刻挺直了腰杆,“能跟着林爷您见世面,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林文鼎笑了笑,上前,轻轻地,叩响了那扇厚重的、带着铜环的朱漆大门。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在寂静的胡同里,回荡着。 许久。 门轴,发出一声悠长的“吱呀”声,被人从里面,缓缓拉开了一条缝。 一张白皙、精致、美得让人几乎窒息的脸,从门缝里,探了出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姑娘,梳着两条乌黑油亮的麻花辫,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像两颗浸在水里的黑葡萄,干净,清澈,又带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怯生生。 她的皮肤,白得像牛奶,嫩得能掐出水来。 身上,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旧的蓝色工装,却丝毫无法掩盖她那窈窕婀娜的身段。 林文鼎的心,猛地漏跳了一拍! 而他身后的李四,更是直接看傻了眼,嘴巴张得老大,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我……我操……真他娘的带劲儿。”他下意识地,爆了一句粗口。 林文鼎一记眼刀飞过去,李四立刻用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格格?! 这就是那个传说中,长得跟天仙似的……落魄格格?! 这……这也太他妈年轻漂亮了吧?!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张,足以让后世所有流量小花,都黯然失色的绝美容颜,心里,瞬间就闪过了一个念头! 难怪李四说她命不好! 长成这样,可不就是最大的“原罪”吗! “你好,”林文鼎看着她那双清澈的眼睛,下意识地,就放缓了语速,脸上,也露出了自以为最和善的笑容,“我叫林文鼎,打听到这宅院要卖,想看看您的宅子。” 那姑娘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轻轻地扇动了两下。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大门,完全打了开来,然后,侧过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文鼎和李四走了进去,李四跟在后面,跟个贼似的,东张西望,满眼都是惊奇。 林文鼎跟在姑娘身后,一边走,一边没话找话地说道:“那个……荣芳格格,是吧?您这院子,可真气派!养护得真好!” 那姑娘的脚步,顿了一下。 她回过头,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眼神,看了林文鼎一眼。 那眼神里,有疑惑,有不解,甚至……还有一丝,想笑又不敢笑的憋屈。 然后,她指了指正屋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摆了摆手。 林文鼎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她是哑巴?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 一个苍老、沙哑,带着几分有气无力的声音,从正屋的门帘后面,传了出来。 “是……来看房子吗?” “请进吧。” 林文鼎走进屋,这才看清。 屋里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穿着一身洗得发旧的灰色褂子,看起来至少有六十岁的老太太。 老太太的身子骨,看起来很硬朗,但眉宇间,却带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旧时代的落寞和疲惫。 而刚才那个仙女似的姑娘,走到老太太的身后,乖巧的给她捶着背。 林文鼎的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搞错了! 全他妈搞错了! 眼前这个老太太才是正主! 这才是荣芳格格! 自己脑子锈住了,没转过弯来,荣芳格格是跨时代的人,不可能像小姑娘似的年轻嫩白。 林文鼎向荣芳格格做了自我介绍,表明来意。 也知晓了这个年轻的小姑娘是她的孙女,是个小哑巴。 “咳咳,”林文鼎清了清嗓子,掩饰住自己的尴尬,对着老太太,拱了拱手,“荣芳女士,您好。冒昧来访,还请见谅。” 荣芳格格看着他,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精明的光。 “林先生,客气了,我先带你参观一下吧。” 宅院布置得相当有味道,古色古香。 黄花梨的八仙桌,紫檀木的太师椅,墙上,还挂着几幅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早已泛黄的山水画! 最重要的是,这里,干净,整洁! 完全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荣芳女士,”参观完毕,林文鼎开门见山,“这院子,我非常满意。您开个价吧。” 然而,荣芳格格听完,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她没有谈价钱。 而是,先提了一个,让林文鼎和李四,都目瞪口呆的条件。 “林先生,”她看着林文鼎,慢悠悠地说道,“我们家这宅子,成分特殊,上面有规定,是历史遗产,不允许私人之间,进行买卖。” “明面上,它只能通过一种方式,来变更户主。那就是婚姻关系。” “当然,”她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但私下里,该给的钱,一分都不能少。” 林文鼎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啥意思?想得买宅院还得假结婚?! 他瞬间就明白了! 这老太太,是想用“假结婚”的方式,绕开政策的限制,把宅子继承给卖主! 可是…… 跟谁结?!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眼前这个,满脸皱纹,笑得像朵菊花似的……老格格的脸上! 一股恶寒,瞬间,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让他,跟一个比他妈年纪还大的老太太,假结婚?! 这他妈……玩得也太大了吧?! “不不不!不行!绝对不行!” 林文鼎的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荣芳女士!我已经有老婆了!不能和你假结婚!” “哎!林先生!你误会了!误会了啊!” 荣芳格格看着林文鼎见了鬼一样的表情,笑出了声。 “林先生,你想到哪里去了?” 她指了指,一直站在旁边,那张俏脸,早已憋得通红的,仙女似的孙女。 “这宅子,早就不在我名下了。” “现在,是登记在我孙女,静姝的名下。” “要结婚,也是你跟她结。” “什么?!” 林文鼎看着那个白白嫩嫩,美得不可方物的姑娘,又看了看荣芳格格,彻底懵了。 让他,跟一个哑女假结婚? 这老太太…… 不像是卖宅子的啊! 怎么感觉,像是在上赶着,推销自己的哑巴孙女呢? 想把孙女交给一个有实力的人,后半生幸福无忧。 毕竟一个哑巴即使生得再漂亮,也难嫁出去,尤其是想嫁给一个好人家。 最怕的,就是这种假的…… 闹到最后,变成真的! 第76章 懂古玩的“九千岁” 让林文鼎,为了一个宅院,跟自己的媳妇苏晚晴离婚,再去娶一个素不相识的哑巴姑娘? 荒唐!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林文鼎当然不可能接受。 “荣芳女士,”林文鼎的脸上,最后一丝客套的笑容,也彻底消失了。 他对着这个异想天开的老太太,不卑不亢地说道,“无论是和谁假结婚,您这个条件,我不能接受。” “林先生,不再考虑一下吗?”荣芳格格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意味深长的笑容。 “静姝是个好姑娘。你要是跟她投缘,这宅子,我甚至可以分文不取,就当是……给我这可怜的孙女儿,置办的嫁妆了。” “我这孙女父母死的早,心思善良,伏低做小也是可以的……”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白送”了! 什么封建思想! 这都是新时代了,荣芳格格的意思是她孙女还可以做妾? 可林文鼎,却连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 对方越是主动,说明埋得雷不小,肯定还有不为人知的其他因素。 “那还是算了,告辞。” 他头也不回地,带着早已看傻了的李四,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宅院。 “林爷,您……您就这么走了?” 直到走出那扇朱漆大门,李四还有些如梦似幻,为林文鼎感到惋惜,“那……那可是白送啊!还有那么个天仙似的……虽说是个哑巴,可脱了裤子,不都一样嘛……” “闭嘴。”林文鼎瞥了他一眼,眼神冰冷。 李四立刻噤若寒蝉。 林文鼎没有离开这条胡同,而是走到了隔壁那座,门头稍矮一些的院子前。 “这家,什么来路?”他问道。 “哎哟,林爷,这家说起来,也是个奇人!”李四立刻来了精神,压低声音,绘声绘色地介绍起来。 “这院子的主人,以前,是宫里伺候太后的太监。后来天下变了,他就出来了。因为没根儿,无儿无女的,周围的街坊,就爱拿他开涮,背地里,都管他叫……‘九千岁’。” “这老家伙,性格乖僻得很,不好打交道。不过,倒是有一手绝活——精通古董文物!据说,解放后,故宫里缺修复师傅,还专门把他给请回去,当了好几年的技术顾问呢!” 林文鼎的心,猛地一跳! 精通古董?! 他上前,叩响了院门。 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六十多岁,身材瘦小,面白无须,眼神却异常锐利的老头。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手里,还拿着一把紫砂茶壶。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林文鼎和李四,声音尖细,又带着几分刻薄。 “哟,这不是隔壁‘王府’出来的贵客吗?怎么着,没看上人家那金枝玉叶的格格孙女,跑到我这穷酸地界来了?” 林文鼎闻言,瞬间就明白了。 这位“九千岁”,和隔壁的荣芳格格,绝对不对付! “老先生说笑了。”林文鼎不卑不亢地说道,“晚辈林文鼎,想看看您这院子。” “哼。”九千岁冷哼一声,却还是侧身让开了路,“进来吧。” 这院子,虽然没有隔壁的气派,却另有一番风味。 一个标准的三进四合院,青砖铺地,廊腰缦回。 内院里,还种着两棵高大的柿子树,上面,正挂着一个个黄澄澄的、喜人的果子。 最让林文鼎满意的,是院子的格局。 大门开阔,门槛不高,不像隔壁那王府,台阶高得吓人。 九千岁的院门够宽,门槛也不高,能直接把汽车开进来。 林文鼎已经开始规划,等电子表生意清了货,就去买辆车。以后,出行也方便。 九千岁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哼,隔壁那老婆子,总爱摆她那‘王府’的臭架子,门槛修得比城墙还高,活该她变成了平民!” “我这院子,讲究的,是舒坦!” 林文鼎笑了。 他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 “老先生,”参观完毕,林文鼎开门见山,“这院子,我诚心想买。您开个条件吧。” 九千岁看着他,那双锐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小子,放到几十年前,你这种泥腿子出身的,别说买我的院子了,就是给隔壁那老婆子当马倌,都没资格!” “不过嘛……”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萧索,“可惜,这时代变了。” “想买我这院子,除了钱,我还有两个条件。” “您说。” “第一,”他看着院里的那两棵柿子树,声音有些飘忽,“我死之后,你得给我,办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我这辈子,没儿没女,不想死了,连个烧纸的人都没有。还有,我不火化,必须土葬。” “第二,”他指了指外院那几间朝北的倒座房,“院子卖给你,但你不能赶我走。我就住在那儿,平日里,绝不打扰你。你呢,就当家里多了个看门的老头子。” 李四一听,当场就要发作:“嘿!你个老不死的……” “可以。” 林文鼎拦住李四,却一口答应了下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孤僻乖张,却又充满了故事的老人,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一个精通古董,又无儿无女的“九千岁”! 这简直就是老天爷,送给他的一个“活化石”啊! 80年代,是什么时代? 是古董文玩,最不值钱的时代! 他记得,后世一个拍卖价高达九千多万的“成化斗彩鸡缸杯”,在这个年代,就是被一个老太太,拿来喂鸡用的! 还有那价值连城的“元青花”,很多都被乡下的老乡,拿来当腌咸菜的坛子! 自己虽然有记忆,但不懂行,根本分不清古董文玩的真假! 可眼前这位…… 那可是故宫里请回去的“技术顾问”! 有了他,就等于,有了一双,能看穿历史迷雾的火眼金睛! 如果能请动“九千岁”帮他把关,林文鼎可以进入古玩行业,狠狠卷一笔横财了。 “老先生,”林文鼎的态度,变得前所未有的恭敬,“那这院子,您看,多少钱合适?” 他已经做好了,对方狮子大开口的准备。 然而,九千岁只是懒洋洋地,伸出了一根,干瘦的手指。 “一万。” “什么?!” 林文鼎和李四,同时惊呼出声! 这也太便宜了! 一个普通的单进四合院,现在都得卖一万块打底! 这么大一个三进的院子,保存得如此完好,竟然……只卖一万?! 九千岁看着两人那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嘴角,撇了撇。 “不用大惊小怪。” “不就是个破院子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他重新端起那把紫砂壶,轻轻地,抿了一口。 “重要的是……” “要投缘。” 第77章 大搞特搞! “投缘。” 九千岁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像一枚看不见的印章,重重地,盖在了这桩看似荒诞,实则各取所需的交易之上。 林文鼎的心,彻底落了地。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对着眼前这个孤僻乖张的老人,客客气气道: “老先生快人快语,晚辈佩服!” “既然如此,这院子,我买了!” “钱,我现在就可以给您!” 他说着,就准备让李四立刻回去取钱。 “不急。” 九千岁却摆了摆手,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刻薄的锐利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光芒。 “小子,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我刚才提的那两个条件,你,可都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林文鼎的回答,斩钉截铁,“第一,您百年之后,我保证给您办一场,全燕京城,最风光的葬礼!” “棺材,用最好的金丝楠木!寿衣,用最好的杭州织锦!送葬的队伍,我给您从胡同口,一直排到东直门!保证让您,走得风风光光,体体面面!” “至于土葬的事,”他笑了笑,“包在我身上。” “第二,这院子,以后就是您的家。您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衣食住行,我林文鼎全包了!” 一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情真意切! 不像是交易,更像是一个晚辈,对长辈,最庄严的承诺! 李四在旁边听得,是目瞪口呆!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林爷,为什么会对一个无儿无女的老太监,如此的恭敬? 九千岁看着林文鼎,沉默了许久。 他那张总是布满了讥诮和冷漠的、如同老树皮般的脸上,第一次,缓缓地,舒展开来。 “好……好啊。”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 “我这辈子,没信过几个人。” “小子,我今天,就信你一次!” 他转过身,走进里屋。 再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个,用黄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木匣。 他打开木匣,从里面,取出了一张,已经泛黄的、带着岁月气息的…… 房契! 和一串,沉甸甸的黄铜钥匙。 “拿去吧。” 他将房契和钥匙,递到了林文鼎的手里。 “从现在起,这院子,姓林了。” …… 当林文鼎拿着那本薄薄的、却又重如千钧的房契,和那串冰凉的钥匙,走出那座即将属于他的三进四合院时。 他还有一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在夕阳下,显得古朴而又厚重的院门。 又看了看,隔壁那座,门头更高,此刻却显得有几分冷清的格格宅院。 心里,感慨万千。 自己和那个美若天仙的哑巴姑娘关静姝,以及她那个精明算计的老祖母,从此以后,就是邻居了。 “林爷,您……您是真神人啊!” 李四跟在后面,那张总是充满了谄媚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了发自内心的,五体投地般的崇拜! 一万块! 就拿下了一座,价值至少在五万块以上的三进大宅院! “行了,别拍马屁了。”林文鼎的心情,显然很好,“你现在,立刻,去找全燕京城,最好的施工队!” “告诉他们,我要把这座院子,保留原有韵味的上,翻新改造一下。” “施工图纸,我亲自来画!” “钱,不是问题!我只有一个要求——” 他的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 “快!而且,要好!” “我要给我媳妇儿一个大大的惊喜!” …… 接下来的半个月,林文鼎彻底变成了一个大忙人。 他则要一头扎进这个,属于他的四合院里。 他亲自画图纸,指挥着施工队,对整个院子,进行着一场,堪称“脱胎换骨”的现代化改造! 他保留了院子原有的青砖绿瓦和木质结构,保留了那份古朴的韵味。 但在内部,他却用上了,这个时代,能找到的,最顶级的材料和设计! 他将原本各自独立的厢房,全部打通,重新规划了功能区——主卧,书房,客厅,餐厅…… 他甚至,不惜血本,让施工队,重新铺设了独立的上下水管道! 在院子的角落里,修建了两个,带有抽水马桶和淋浴设备的现代化卫生间! 这种超前的改造,让那个偶尔会拄着拐杖,出来看热闹的九千岁,都看得,啧啧称奇,直呼“闻所未闻”! 而林文鼎,在监工之余,也开始了他那个,更长远的计划。 他并没有,立刻就跟九千岁,提什么“古董文玩”的事。 他只是,每天都恭恭敬敬地,陪着这位孤僻的老人,喝喝茶,下下棋,听他讲那些早已被淹没在历史尘埃里的宫闱秘闻。 他用最真诚的“孝心”,和超越时代的“耐心”,一点一点地,温暖着这位老人那颗,早已冰封了许久的,孤独的心。 他知道。 这位“九千岁”,才是他这座宅院里,最值钱的“宝藏”! 是他的“老祖宗”! 他要的,不是利用。 而是,真正的收服! 半个月后。 四合院的改造工程,终于,落下帷幕。 好在这个年代的装修材料天然的居多,胶都是用鱼鳔熬得膘胶,甲醛微乎其微,即刻入住都不是问题。 林文鼎站在焕然一新的院子里,看着那既保留了古典韵味,又充满了现代化便捷的“新家”。 准备给自己的宅院起个名字。 一时半会不知道起什么名字好。 他盯着院子里的两株柿子树,突然想起了鲁迅先生的“我家门前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 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名字:丹柿小院。 九千岁精通古董修复,书法造诣很高,林文鼎恭恭敬敬请他题字,刻了一个牌匾,悬在了院门上。 引来了邻居的围观。 他这才注意到,右邻是一个独居的艳丽寡妇。 寡妇门前是非多,林文鼎都没正眼瞧这人,更没有和她打招呼。 林文鼎觉得,是时候了,去把他那个“闹分居”的漂亮媳妇儿,给接过来了! 第78章 大舅哥的质疑 装修工程尘埃落定,“丹柿小院”万事俱备。 林文鼎心里那股子接回媳妇的迫切念头,如同燎原的野火,再也按捺不住。 他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李四。 半个小时后,李四开车来接林文鼎。 李四亲自开车,姿态恭敬得像个专属司机。 “林爷,去哪儿?” “军区总医院。” 林文鼎拉开车门,稳稳地坐了进去。 …… 当林文鼎春风满面地走进苏正国的病房时,里面的气氛,却有些不太对劲。 岳母吴梅,正指着苏振华的鼻子,恨铁不成钢地数落着。 “你说你!都多大的人了!老大不小了!个人问题,一点都不知道上心!晚晴好心好意,把她们科室里,长得最俊,性子最好的小刘护士介绍给你,你倒好!跟人家聊了不到十分钟,就把人姑娘给气跑了!” “你跟人家聊什么不好,非得聊什么‘队列纪律’和‘射击要领’?!你是去相亲,还是去带兵啊?!” 苏振华被训得,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梗着脖子,却又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而苏晚晴,则坐在一旁,揉着太阳穴,脸上,满是无奈。 显然,她这个“媒人”,也当得相当失败。 林文鼎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脾气暴躁的“直男”大舅哥,原来还是只单身狗啊。 有意思—— “爸,妈,我来看您二老了。” 他这一声招呼,瞬间,就打破了病房里那尴尬的气氛。 吴梅和苏正国看到他,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可苏振华,却像是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宣泄口! 他那憋了一肚子的邪火,就朝着林文鼎,喷涌而出! “林文鼎!”他猛地站起身,指着林文鼎的鼻子,怒气冲冲地质问。 “你还有脸来?!我问你!最近半个月,晚晴天天回家里住,闷闷不乐的!你这个当丈夫的,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又惹她不开心了?!一个大男人,连自己媳妇都照顾不好,你还能干什么?!” 他把自己的无能狂怒,一股脑地,都撒在了林文鼎的头上! “振华!你怎么说话呢!没规矩!” 苏正国和吴梅,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厉声呵斥! 两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快。 尤其是吴梅,她看着林文鼎,眼神里,也带上了一丝询问和担忧。 “文鼎啊,振华他口不择言,你别往心里去。” “不过……晚晴这孩子,这几天回家,确实是情绪不高。我们问她,她什么也不肯说。你们小两口,是不是……闹什么别扭了?” 苏晚晴闻言,脸颊微微一热,下意识地,就将目光,转向了别处,不敢看林文鼎的眼睛。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三堂会审”的架势,心里只觉得好笑。 他脸上挂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歉意”和“无奈”。 “爸,妈,大哥,你们都误会了。” 他笑了笑,解释道:“这事,都怪我。前段时间,家里不是来了趟亲戚嘛。” “他们走了之后,把那屋子,折腾得实在不像样。我寻思着,那地方,也没法住了,干脆就把租的房子给退了。” “这半个多月,我一直忙着……买房,搞装修的事。所以,才让晚晴,先在娘家这边,委屈几天。” “现在嘛,”他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新家已经弄好了。我今天,就是来,正式接晚晴回家的!” 买房?! 装修?! 这几个词,像一颗颗炸雷,就把病房里的苏家人,给彻底炸懵了! “买……买房子了?!”吴梅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震惊和惊喜,“在哪儿买的?多大的?花了多少钱啊?” 无论在什么年代,买房这可是天大的事! “就在故宫周围,”林文鼎的回答,轻描淡写,“是个三进的四合院。买房加上装修,零零总总,花了差不多……小三万吧。” 他刻意隐瞒了自己还买了另外八套普通四合院的事。 他怕说出来,会把老丈人一家,给直接吓出心脏病来。 饶是如此!也把岳父岳母一家人震得不轻。 “三万?!你哪来这么多钱?” 苏家三口,还是被这个数字,给震得,半天都合不拢嘴! 三万块! 在1980这个年代,这已经不是“万元户”这么简单了! 这是一笔巨富! “而且,”林文鼎继续,抛出重磅炸弹,“我还把院子,重新改造了一下。规划了主卧,书房,客厅,餐厅这些功能区。还特意让施工队,重新铺了独立的上下水管道!在院里,修了两个带抽水马桶和淋浴设备的现代化卫生间!” 抽水马桶?! 淋浴设备?! 如果说,“三万块”这个数字,还只是让他们感到震惊。 那这两个词,就彻底地,击碎了他们的认知! 在这个上厕所还基本靠“倒夜香”的年代,能在家里,拥有一个干净、卫生、不用出门的抽水马桶,那过的,简直就是传说中,资本主义国家,才有的神仙日子啊! “吹牛!” 苏振华那张涨成了酱紫色的脸上,写满了不信! “你绝对是在吹牛!”他指着林文鼎,声音都在发颤,“林文鼎!你当咱们是傻子吗?!你成了万元户,就已经够离谱的了!现在,你又说你,随手就拿出了三万块?!还他妈抽水马桶!那东西,国营商店都买不到!你从哪儿弄来的?!” 吴梅看着林文鼎,眼神里,也充满了怀疑。 只有苏晚晴,默默地低着头。 她虽然也觉得,这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可她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 这个男人,他说的话,或许是真的。 “振华,你不要针对自己的妹夫!传出去让人笑话!”吴梅剜了儿子苏振华一眼。 “是不是在吹牛,咱们去参观一圈,不就知道了?” “对!”苏正国也来了兴致,甚至挣扎着,就要从病床上坐起来,“我这身子骨,也好久没出去活动了!今天,我也要跟着,去看看我女婿的新家!” 林文鼎笑着,上前将老丈人扶好。 “爸,妈,晚晴,那咱们现在就走吧。” 林文鼎喊来护士,把苏正国小心翼翼搬到轮椅上。 他领着岳父岳母和苏晚晴,向病房外走去。 只剩下苏振华,一个人尴尬地僵在原地,没有马上跟上去。 去,还是不去? 去吧,太丢人了!等于承认自己刚才是在放屁! 犹豫片刻后,他迈步跟了上去。 他决定去瞧上一眼,如果林文鼎吹牛作假,他就能狠狠的嘲弄一番,戳破这个“二流子”不靠谱的真面目。 目送岳父岳母下楼后,林文鼎却突然转身拦住了苏振华。 皮笑肉不笑道: “哎呀,大舅哥,” “你一个大营长,事务缠身,我觉得就不要跟着去了,你还是赶紧,忙你自己的事去吧!” “为了哄晚晴开心,我刚才的确有夸大的成分,我买的那个四合院,又破又烂,屋顶还漏雨。” 林文鼎有自己的为人准则,人是为自己活的。 并不需要在意别人如何评价。 更没必要去向大舅哥证明什么,越是没有底气的人,才越要向别人彰显。 林文鼎没这么俗气,都是成年人了,不至于小孩子似的赌气,过于幼稚。 既然苏振华不待见自己这个妹夫,林文鼎也不想让他踏进自家的门槛。 仅此而已。 第79章 彩色电视机 “你!” 苏振华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指着林文鼎,气得浑身发抖! 不让我去? 我他妈今天,还非去不可了! “林文鼎!你少在这儿跟我装蒜!”他梗着脖子,色厉内荏地吼道,“那是我妹妹的家!不是你一个人的!我今天,是去看我妹妹新家!不管你欢不欢迎,都得让我进门!” 他这是,直接耍起了无赖。 林文鼎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只觉得好笑。 “行啊。”他摊了摊手,“大舅哥既然这么说了,那我肯定不能拦着。” “不过嘛……”他慢悠悠地说道,“车里已经满员了。” “您呢,还是自己想办法,解决交通问题吧。” 林文鼎把丹柿小院的地址告诉了苏振华。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个已经气得快要原地爆炸的大舅哥,转身径直朝着楼下走去。 “林!文!鼎!” 苏振华隔着玻璃,看着他们一行人,坐着高级小轿车,扬长而去,只留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他气得,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墙上! 苏振华疯了一样地,冲向了医院的自行车棚! 他今天,倒要看看! 这个林文鼎,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 轿车缓缓驶入胡同,最终,停在一座挂着崭新牌匾的朱漆大门前时。 苏正国和吴梅,都被眼前这座气派的宅院,给镇住了。 高墙大院,青砖绿瓦,门楼气派! 那块由九千岁亲笔题写的“丹柿小院”的牌匾,笔走龙蛇,古朴大气,一看就出自大家之手! “这……这就是你买的宅子?”吴梅看着眼前气派的宅院,有些难以置信。 林文鼎笑了笑,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院门。 “爸,妈,晚晴,欢迎回家。” 当院门,被缓缓推开的那一刹那。 饶是苏正国这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军人,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敞、明亮,既保留了古典韵味,又充满了现代化气息的敞亮院子! 地面,不再是泥土,而是用青石板,铺设得平平整整,干净得一尘不染! 院子中央,两棵高大的柿子树,枝繁叶茂,像两把撑开的巨伞。树下,还摆放着一套精致的藤编桌椅,充满了闲情逸雅。 东西厢房的窗户,都被换成了后世才流行的大块玻璃,让整个院子的采光,都变得极好! 而最让他们震惊的,是院子角落里,那两间独立修建的、贴着白色瓷砖的现代化卫生间! “这……这里面……真的有……抽水马桶?”吴梅指着那两扇门,声音都有些发颤。 “当然。”林文鼎笑着,上前,推开其中一扇门。 里面,雪白的抽水马桶,带淋浴花洒的隔间,擦得锃亮的洗手池和镜子…… 这副景象,彻底击碎了两位老人的认知! 他们仿佛,不是走进了一个家。 而是,走进了一个,只在国外电影里,才出现过的新世界! 走进正屋,里面的景象,更是让他们,叹为观止! 黄花梨的八仙桌,紫檀木的太师椅,这些古色古香的家具,被保留了下来。 但墙壁,被重新粉刷成了温暖的米白色。 地面,铺上了一层光洁的木地板。 屋顶,吊着一盏明亮的、造型简洁的水晶灯! 整个空间,被巧妙地,分成了客厅和餐厅两个功能区,显得既宽敞,又温馨! “好!好啊!太漂亮了!”苏正国坐在轮椅上,环视着四周,那张总是布满了威严的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赞叹和欣慰! “文鼎啊,”吴梅拉着林文鼎的手,越看越满意,“这么好的院子,这么好的装修……这得花多少心思啊!是请哪个大师设计的?” 林文鼎微微一笑,“我画的施工图,把想实现的装修效果口述给工人,来来回回改了很多次。” “什么?!” 苏正国和吴梅,被震得外焦里嫩! 林文鼎还有这份才能?! 而就在这时。 院子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自行车刹车声。 苏振华骑着一辆二八大杠,满头大汗,姗姗来迟。 他一进门,刚想开口嘲讽几句,就被眼前这堪称“梦幻级别”的装修,给彻底镇住了! 听到林文鼎夸口说是自己画的施工图,苏振华一万个不相信。 “他画的?!”苏振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不屑地,嗤笑一声,“就凭他?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街溜子,他会画施工图?!” “我看,肯定是花钱请了什么人,为了装大尾巴狼,才故意往自己脸上贴金吧!” 他这是,典型的,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杠精一个。 林文鼎懒得跟没品的大舅哥计较。 他指了指客厅墙角,两部崭新的、并排安装在一起的黑色转盘电话。 “对了,爸,妈,忘了跟你们说了。” “以后,你们想晚晴了,可以直接往家里打电话。” “这两部电话,一部是外线,另一部一部是我托关系,专门从军区拉过来的军线。” “你们在家里或者军区医院里,直接就能跟晚晴通话。” 两部电话?! 还有一部是军线?! 苏振华看着那两部在阳光下,闪烁着幽幽光泽的电话机,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 他知道,林文鼎,没有吹牛! 一句都没有! 反倒是他自己,这个当大舅哥的,处处针对,句句刁难,显得像个跳梁小丑! 苏晚晴看着眼前这个,完全超出了她想象的“新家”,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焕发出如同星辰般,璀璨的光彩! 而就在这时! 院子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大卡车的轰鸣声! 紧接着,赵跃民兴冲冲跑进来! “鼎子!鼎子!快出来看!B哥给你送大礼来了!” 苏家人闻言,都是一愣。 B哥? 这名字,怎么听着,像骂人呢? 而苏振华,在看到赵跃民的那一瞬间,瞳孔,猛地一缩! 他……他认识赵跃民! 虽然不是很熟,但也知道,这是大院里,出了名的“混世魔王”! 是那群顶级“太子党”里,都排得上号的狠角色! 连他自己,见了,都得客客气气地,喊一声“跃民哥”! 可现在…… 这个高傲的,连他都得罪不起的“混世魔王”,竟然跟林文鼎称兄道弟?! 而且,看那副言听计从的模样,分明是以林文鼎为主! 苏振华的脑子里,彻底乱了! 林文鼎,这个他眼中的“废物”,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鼎子!B哥听说你买了宅子,装修新家。特意从小鬼子那边,给你搞来一台好东西!刚到燕京!我给你拉来了!” 所有人,都好奇地跟着赵跃民,走到了院门口。 只见那辆解放大卡车的车厢里,陈石头正小心翼翼地,抬着一个,用毛毯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巨大箱子! 当箱子,被抬进院子,毛毯被揭开的那一刹那。 在场的所有苏家人,包括苏振华在内,眼睛都亮了! 那是一台,崭新的,屏幕硕大的—— 日货,三洋牌,21寸彩色电视机! 1980年普通人家连个电视机都没有,即使是富裕一点人家,也都是黑白电视机,彩色电视机很稀缺,有钱都搞不到购买渠道。 竟然有人白送给林文鼎一台。 苏振华眼热艳羡的同时,脸火辣辣的。 他打破脑袋都想不明白,林文鼎究竟有什么人格魅力,能摊上这么多好事?! 怎么没人白送给自己一台呢? 第80章 大西洋底来的人 林文鼎他走上前,仔细地翻看着那个巨大的包装箱。 箱子上的字迹,全是日文,他一个都看不懂。但那清晰的“SANYO”标志,和那色彩鲜艳的广告图,无一不在彰显着它高贵的“进口”身份。 当那台拥有着硕大屏幕、黑色钢琴烤漆外壳、闪烁着金属光泽旋钮的21寸大彩电,真正地,摆在电视柜上时。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太……太漂亮了! 这哪里是电视机? 这分明就是一件,来自未来世界的艺术品! 林文鼎在箱子的夹层里,翻找了起来。除了日文说明书,竟然还找出了一大摞用塑料膜封装着的、崭新的空白录像带! 他拿起其中一盘,又看了看电视机侧面一个从未见过的、可以打开的插槽,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这……这他妈的,竟然还是一台电视录像一体机! 不仅能播放录像带,竟然还可以把电视上正在播放的节目录制下来,方便以后反复观看! 饶是林文鼎这个拥有着未来四十年记忆的重生者,此刻,也被小鬼子这超前的黑科技,给狠狠地惊艳了一把! B哥这次,是真的下了血本了! …… 新家添了这么个“镇宅之宝”,整个丹柿小院,瞬间就沸腾了! 好奇的街坊邻居,闻讯而来,将院门都给堵了个水泄不通,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想一睹这传说中“大彩电”的真容。 林文鼎倒也大方,直接让陈石头,把电视机给架在了院子里,接上电,打开了开关。 “嗡——” 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后。 那块硕大的屏幕,瞬间,就亮了起来! 不再是黑白电视那种灰蒙蒙的单调。 而是……彩色的! 红的,绿的,蓝的…… 一种从未有过的、鲜艳逼真的、充满了视觉冲击力的彩色画面,就这么毫无征兆地,闯入了所有人的视野! “我操!是彩色的!” “跟真的一样!快看那花儿!红得跟血似的!” “天呐!这……这就是彩色电视机啊?!太神了!” 院子里,瞬间,就爆发出了一阵,如同海啸般的惊叹和喝彩! 所有人都看傻了,一个个,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死死地盯着那块能变出彩色画面的神奇屏幕,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而就在这片喧闹之中。 两个身影,却显得与众不同。 荣芳格格扶着她的哑巴孙女关静姝,不知何时,也悄悄地,站在了人群的边缘。 老太太的脸上,带着一丝好奇和审视。 而那个美得如同仙子般的哑女关静姝,则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院子里的一切,和正被众人,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的林文鼎。 而林文鼎的右手边,则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穿着一身时髦碎花连衣裙的,身姿婀娜的熟女。 女人大概三十大几的年纪,皮肤白皙,眉眼间,带着一股子天生的媚意。 她一出现,就自来熟地,凑到了吴梅的身边。 “哎哟,大娘!您可真有福气!找了这么个有本事的好女婿!”她的声音,甜得发腻,“我叫秦晓娥,就住您家隔壁。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您可得常来我这儿串门啊!” 她就是丹柿小院,右邻的那个,独居的漂亮寡妇。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可丹柿小院里的人,却丝毫没有要散去的意思。 所有人都被那神奇的彩色电视,给彻底迷住了。 林文鼎看天色不早,心里开始盘算起了晚饭。 今天,是他们一家人,在新家的第一顿饭! 必须得吃点好的! 他吩咐赵跃民、陈石头出去采购,准备搞个铜锅涮。 可惜马驰去羊城外出学习了,没这个口福了。 听到林文鼎要搞家宴,街坊们几乎都识趣的离开了。 半个小时后,当赵跃民拎着几大包鲜切羊肉片、牛百叶、冻豆腐和青菜等,再次回到院子里时。 林文鼎,已经将一口擦得锃光瓦亮的,老燕京紫铜木炭火锅,给架在了院子中央的八仙桌上! 清汤的锅底,早已烧得滚开,里面翻滚着红枣、枸杞和葱段。 香气瞬间就飘满了整个院子! “来来来!都别看着了!”林文鼎笑着,招呼着苏家人,“今天,咱们家乔迁新居!吃顿好的!涮羊肉!” 苏正国和吴梅,看着眼前这热气腾腾的火锅,和那鲜红的羊肉片,脸上,都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可就在他们准备动筷子的时候。 却发现,院子里还有几个人,依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荣芳格格和关静姝,痴迷的盯着电视。 可那个叫秦晓娥的漂亮寡妇,却一点都不见外,甚至,还主动搬了个凳子,坐到了桌边,笑嘻嘻地说道: “哎哟,林老弟,你们家这日子,过得可真红火!大娘,不介意多我一双筷子吧?” 林文鼎的眉头,皱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电视里,突然传来一阵,充满了科幻色彩的、激昂的片头音乐! 所有人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电视屏幕上,出现了一行醒目的中文字—— 《大西洋底来的人》 这是国内,引进的第一部,海外科幻题材的电视连续剧!还是部美剧! 讲述了一个来自海底的、拥有超能力的神秘男人“麦克·哈里斯”的故事。 这部剧,在1980年,引起的轰动,是空前的! 那神奇的“海豚式”游泳姿势,那能发出激光的眼睛,那充满了想象力的海底世界…… 彻底地,颠覆了当时所有国人的认知! 果不其然! 当电视里,那个只穿着一条泳裤,浑身肌肉线条流畅的男主角,从海里一跃而出时。 整个院子,都沸腾了! 就连苏晚晴,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都第一次,露出了真真切切的好奇和入迷! 荣芳格格,关静姝,还有那个寡妇秦晓娥,更是看得目不转睛,眼珠子快嵌进电视屏幕里了。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三个,因为一部电视剧,而看得如痴如醉的外人,一阵头大。 他可不想,自己这乔迁新居的第一顿家宴,变成一场免费的“露天电影”! 他清了清嗓子,拿起筷子,夹起一片羊肉,在滚汤里七上八下。 把烫得刚刚好的羊肉片,放进了苏晚晴的碗里。 “晚晴,愣着干嘛?快吃啊。” “岳父岳母、跃民和石头,你们也都动筷子吧!”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一家之主”的味道。 “这肉,再不吃可就老了。” “还有啊,”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那三个看得正入迷的女人,用一种“热情好客”的语气,笑着说道,“荣芳女士,秦姐,你们也别光看着了啊!” “这电视剧,长着呢!一时半会儿,也演不完!我用录像带录下来,以后还能再看。” “你们要是没吃饭,也赶紧回家吃去吧!” 既然邻居不识趣,林文鼎开始主动撵人! 第81章 精神资本家 听到林文鼎开始赶人。 荣芳格格和孙女都露出尬色。 漂亮寡妇秦晓娥,脸上的笑容,也微微一僵。 就在她们准备顺势起身告辞时。 一直坐在轮椅上,笑呵呵看着电视的苏正国,却突然开了口。 “都别走了嘛!” 老人家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大家长的热情,摆了摆手。 “都是街里街坊的,以后还要常来常往。今天正好赶上了,就一起吃!人多,热闹!” 他转头,看向林文鼎,发出温和的“命令”。 “文鼎,再添几副碗筷!” 林文鼎的心里,微微一叹。 他知道,自己这位岳父,在战场上,是杀伐果决的猛虎。可在生活中,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好人,最重面子和情分。 他不想折了自己这位病号岳父的面子。 “好嘞,爸!” 林文鼎笑着应了一声,给赵跃民使了个眼色,两人转身,去厨房拿碗筷。 这一下,反倒是荣芳格格和她的哑巴孙女关静姝,不好意思起来。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荣芳格格连忙起身,想要推辞,“我们就是过来看看热闹,就不打扰您们一家人吃饭了。” “哎!坐下!坐下!”苏正国热情地挽留,“我每天躺在病床上,也好久没这么热闹过了!今天高兴!都别客气!” “以后文鼎和我女儿晚晴还有麻烦你们的时候,左邻右舍本来就是一家人呢,下次我还准备去你们家蹭饭呢,哈哈……” 盛情难却,荣芳格格只好带着孙女,略显拘谨地,重新坐了下来。 而那个秦晓娥,则像是早就等着这句话一样,立刻就笑靥如花地,给自己倒上了一杯汽水。 人既然留下了,话匣子,也就自然而然地打开了。 当苏母吴梅,在闲谈中,得知荣芳格格竟然是前朝的“格格”时,脸上露出了极大的好奇和惊讶。 秦晓娥也半开玩笑地,自曝家门,她以前因为家里成分问题,当了好几年的“黑五类”,吃了不少苦头。 坐在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苏振华,那张脸,已经彻底黑成了锅底! 他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自己的父亲,一个战功赫赫的师长,一个根正苗红的老革命! 竟然,要跟一个封建王朝的“余孽”,和一个成分有问题的“黑五类”,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这要是传出去,他们苏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就在他心中怒火翻涌,如坐针毡之际。 院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一个穿着青布长衫,身材瘦小,面白无须的老人,背着手,从外面,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正是出去和老朋友下完棋的“九千岁”。 他一进院子,看到这乌泱泱的一堆人,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自顾自地,朝着自己那间朝北的倒座房走去。 仿佛整个院子的人,都与他无关。 “哎!老先生!留步!” 林文鼎却热情地迎了上去。 “我岳父岳母来了,搞个铜锅涮,您也一起来吃点吧!” 九千岁本想拒绝。 可当他的目光,扫到桌上那锅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紫铜火锅,和鲜红的羊肉片时,喉结还是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最终,他还是没抵住诱惑,被林文鼎半拉半拽地,请到了桌边。 当苏正国,在交谈中,得知这位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人,竟然是以前宫里伺候太后的太监时。 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是感慨万千。 前朝格格,黑五类,太监…… 这小小的院子里,简直浓缩了一段荒诞的历史。 林文鼎对这位“九千岁”,却是照顾得无微不至。 他不仅亲自给老人摆好碗筷,还细心地,给他调了一碗,放了最多芝麻酱和韭菜花的蘸碟。 “老先生,您尝尝我调的麻酱香不香。” 九千岁看着碗里那香气扑鼻的蘸料,总是布满了冷漠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暖意。 他嘟囔了一句:“我就是一个看大门的,不用对我这么客气。”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夹羊肉片的手,却很诚实。 苏振华看着林文鼎,对一个老太监都如此的尊敬,如此的殷勤。 而对自己这个正儿八经的大舅哥,却从头到尾,都冷嘲热讽,爱搭不理! 甚至,连一份津门的特产,都“忘”了给他带! 新仇旧恨,再加上眼前这桌,在他看来,简直是“群魔乱舞”的荒唐饭局! 他再也忍不住了! “砰!” 苏振华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所有人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 “振华!你又发什么疯?!”苏正国不悦地喝道。 “我发疯?!”苏振华指着满桌的人,那张涨成了酱紫色的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愤怒和鄙夷! “爸!妈!你们看看!你们都看看!” “这一桌子都是些什么人?!这饭还能吃吗?!” “我觉得这院子风水不好!” 他指着荣芳格格:“左边住着一个封建王朝的余孽!满脑子都是落后的封建思想!” 他又指着秦晓娥:“右边住着一个成分不清不楚的黑五类!谁知道她以前,都干过些什么?!” 最后,他的手指,几乎要戳到九千岁的鼻子上! “院子里,还养着一个,连根都没有的老太监!” “爸!您是什么身份?!您是师长!是战斗英雄!您怎么能跟这帮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这一桌子,坐着的,全都是阶级敌人啊!” 他顿了顿,又将矛头,直指林文鼎! “还有你!林文鼎!” “你别以为,你搞了点钱,买了套破院子,就了不起了!” “你这是典型的,贪图享受!腐化堕落!是精神上的资本家!” “晚晴,我建议你!”他看着苏晚晴,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宣布道,“绝对不能搬回来住!” “和这帮乱七八糟的人做邻居,以后还能有好吗?” 第82章 不孝子关禁闭 苏振华一番充满了“阶级斗争”色彩的、慷慨激昂的“檄文”,像一阵刺骨的寒流,瞬间冻结了院子里原本还算热闹的气氛。 滚烫的铜锅,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可桌上的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荣芳格格雍容的脸上,血色褪尽,握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 漂亮寡妇秦晓娥带着媚意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真切的惊恐和受伤。 低头默默吃肉的九千岁,则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他那双总是半睁半闭的浑浊老眼里,聚焦在苏正国的身上。 苏振华的话里,透露出一个更令他们震惊的信息。 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孱弱老人,位高权重,竟然是一名师长! 赵跃民和陈石头,更是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对苏振华怒目而视! “操!你他妈说谁是阶级敌人呢?!哪有大舅哥往自己妹夫身上泼脏水的。”赵跃民这个混世魔王,当场就要发作! 幸亏现在已经度过了那段特殊时期,否则凭着陈振华的这一句“指控”,林文鼎不死也得脱层皮。 历史的阴影依旧萦绕在80年,每个人都泛起了痛苦的回忆。 “都坐下!” 林文鼎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没有起身,甚至没有看苏振华一眼。 他只是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将即将暴走的赵跃民,给死死地按了回去。 然后,他拿起公筷,又夹起一片最嫩的羊后腿肉,在滚汤里,七上八下,涮得恰到好处。 他将那片还冒着热气的肉,放进了苏晚晴的碗里。 “晚晴,多吃肉,这羊肉很鲜。” 他这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姿态,让原本还暴怒不已的苏振华,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浑身的力气,没处使! “林文鼎!”苏振华气得浑身发抖,“你没听见我说话吗?!你这院子风水不好!我妹妹不能回来住!” “苏振华!你算老几?你凭什么替晚晴做决定!” 林文鼎终于,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看着眼前这个,被嫉妒和陈腐思想,冲昏了头脑的大舅哥,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冰冷的,如同看白痴般的怜悯。 “晚晴搬不搬回来住,是我们夫妻俩自己的事。” “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外人?!”苏振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就炸了,“我是她亲哥!我……” “你给我闭嘴!!!” 一声充满了无尽威严和滔天怒火的暴喝,如同平地惊雷。 出声的不是林文鼎。 而是,那个一直坐在轮椅上,脸色早已铁青的苏正国! 老人家用一只手,死死地撑着轮椅的扶手,另一只手,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指着苏振华的鼻子。 “混账东西!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在这里,大放厥词!胡言乱语!” “爸!我……” “你还敢叫我爸?!”苏正国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原本就病弱的身体,摇摇欲坠,“我苏正国,一辈子,光明磊落!我没教过你,用这种肮脏的、扣帽子的手段,去侮辱客人!” 他转过头,对着桌上那几个早已脸色煞白的“客人”,用一种充满了歉意的语气,艰难地说道: “各位邻居,对不住了。” “我这个儿子,从小就被我给惯坏了。” “今天,让各位,看笑话了。” “爸!我没有!”苏振华还在试图辩解,“我说的都是事实!他们……” “事实?!”苏正国猛地,将手里的茶杯,狠狠地砸向苏振华! 苏振华反应很快,下意识侧头躲开了。 “啪嚓!” 茶杯落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什么他妈的叫事实?!啊?!” 苏正国爆了粗口! 他那双喷火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儿子! “你告诉我!荣芳女士,她一个孤苦伶仃的老人,带着个不会说话的孙女,靠着国家还给她的一点祖产,本本分分地过日子,她哪里像‘封建余孽’了?!” “秦晓娥同志,她家里成分不好,那也不是她自己能选的!她一个女人家,死了丈夫,自己一个人,拉扯着孩子,靠给别人缝缝补补过活,她又哪里像‘黑五类’了?!” “还有这位老先生!”他的目光,转向了九千岁,语气变得无比的敬重。 “他无儿无女,是个可怜人!文鼎敬他,那是文鼎心善!懂的尊老!你呢?!你一个受了国家多年教育的军官,竟然用‘没根的东西’这种话,去侮辱一位古稀之年的老人!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你口口声声,说他们是‘阶级敌人’!我看,你这颗狭隘、偏执、容不下别人的心,才是我们革命队伍里,最大的敌人!” “新社会人人平等,改革开放就是让大家过好日子的,大家为什么都不能坐在一个桌上吃饭了啊?!苏振华,你也就摊上我这个当师长的爹,否则你就是个捡牛粪的命,你高傲个屁!” “狗眼看人低!你不配当我儿子!” …… 苏正国一番话说得,是振聋发聩,掷地有声! 他那洪亮的声音,在小小的院子里,来回激荡! 苏振华被骂得,狗血淋头,一张脸,由紫变青,由青变白,站在原地,摇摇欲坠。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自己,明明是站在“革命立场”上,是在维护苏家的“纯洁性”。 为什么…… 到了父亲嘴里,自己,反而成了那个,最大的“敌人”?! “警卫员!” 苏正国剧烈地喘息着,对着院门外,沉声喝道。 “到!” 一直守在门外的年轻警卫,立刻推门而入,立正敬礼! “去!”苏正国指着那个早已吓傻了的苏振华,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刺骨的语气,下达了命令。 “把这个不孝子,押回军区去!” “关一个星期的禁闭!好好地反省反省!”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把他给放出来!” 这是真正的军法处置! 也是苏家最严厉的家法! “爸!您不能这样!”苏振华彻底慌了! 关禁闭,对他这种营级干部来说,是奇耻大辱!传出去,他以后还怎么带兵?! “执行命令!” 苏正国,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 “是!” 两名年轻的警卫,没有丝毫的犹豫,上前一步,动作干脆利落地,就将苏振华给架住了,像押送犯人似的。 “爸!妈!晚晴……” 苏振华还在试图求饶。 可吴梅,早已别过脸去。 而苏晚晴,则从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 最终,苏振华被两个警卫,半拖半拽地,带出了丹柿小院。 当院门,被重新关上的那一刻。 丹柿小院彻底安静了下来。 苏正国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无力地瘫靠在了轮椅上。 他看着满桌子,早已没了吃饭心思的众人,露出了一个,极其疲惫的,饱含歉意的笑容。 “让大家……见笑了。” 他转过头,看着正在给苏晚晴倒水的林文鼎。 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欣慰和托付。 他心里有了底。 儿子苏振华是个不成器的东西,情商低也就算了,大是大非都拎不清。 这个家,未来真正能撑起门户的,只有林文鼎这个女婿了。 第83章 天上掉馅饼的美事 桌上的邻居们,一个个都显得有些尴尬和局促,再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思。 荣芳格格第一个站起身,脸上带着歉意告辞了。 秦晓娥也识趣地跟着离开。 九千岁默默地对苏正国拱了拱手,便背着手,回了自己那间朝北的倒座房。 赵跃民也找了个理由,拽着陈石头开溜。 一场盛大的乔迁家宴,就这么虎头蛇尾地,草草收场。 “文鼎啊,今天这事……” 吴梅看着林文鼎,脸上满是歉疚,“振华那孩子,从小就让我给惯坏了,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回头,我一定好好地,收拾他!” “妈,您说的哪里话。”林文鼎笑着,给两位老人倒上热茶,“大哥也是为了家里好,就是脾气急了点。一家人,没有隔夜仇。” 他这番话说得,大度又得体,让苏正国和吴梅,心里愈发的熨帖和满意。 眼看夜很深了,苏正国拒绝了林文鼎留宿的提议。 林文鼎没有勉强,他直接走到了客厅的墙角,拿起了那部军线电话的听筒,熟练地拨打了一个号码。 “喂?是总院车队吗?我是苏师长的家属。麻烦你们,派一辆车过来,接一下首长。” 看着他那副沉稳干练的模样,苏正国和吴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发自内心的欣慰。 车很快就来了。 林文鼎将苏正国夫妇,一直送到了院门口。 苏晚晴也跟了出来,看那架势,似乎是想跟着父母,一起回家。 “晚晴,你站住!”吴梅却板起了脸,瞪了她一眼,“这才是你的家!哪有新婚的媳妇,天天往娘家跑的道理?传出去,让人笑话!” “妈……” “别说了!”苏正国也发了话,语气不容置疑,“这么大的宅院,不能让文鼎一个人操心,你这个当妻子的,就留下来,好好照顾他!” 说完,两位老人便在警卫员的搀扶下,上了车。 留下了苏晚晴,满脸通红,不知所措。 院门被重新关上的那一刻。 整个丹柿小院,彻底安静了下来。 内院里,只剩下林文鼎和苏晚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妙的,带着一丝尴尬的暧昧气息。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个,因为父母的“命令”,而不得不留下,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女人。 他上前一步,很自然地,就握住了苏晚晴,因为紧张而微微有些冰凉的小手。 “媳妇儿,”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你看,咱爸咱妈,都发话了。这下,你可跑不掉了。” “你……你放手!”苏晚晴脸颊发烫,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惊叫一声。 用力地想把手抽回来。 可林文鼎,却握得更紧了。 就在他准备,再接再厉,说几句俏皮话,彻底攻破这座冰山最后的防线时。 院门,却被人,“笃笃笃”地轻轻敲响了。 林文鼎的眉头,皱了起来。 谁啊?大晚上的敲什么门? 住在外院的九千岁被惊动,将院门拉开了一条缝。 门外站着的,竟然是去而复返的关静姝。 那个美得不似凡尘的哑巴姑娘。 她手里,还拎着一个装着热水的小铁桶和一块干净的抹布。 九千岁把关静姝放进内院后,又懒洋洋回到了倒座房。 关静姝见到林文鼎和苏晚晴,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露出一丝纯净的,善意的微笑。 她指了指桌上那片杯盘狼藉的涮锅残局,又指了指自己,然后卖力地做了一个擦桌子、洗碗的动作。 林文鼎和苏晚晴,都看懂了。 她是怕苏晚晴这个“漂亮大姐姐”,干这种粗活累着,所以在看到苏家二老离开后,特意跑过来帮忙收拾的。 看着眼前这个比划着笨拙手势,眼神却清澈如山泉的姑娘,苏晚晴感觉到无比亲切。 “这孩子,真是……”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心疼的感叹,“太懂事了。” 她没有再理会林文鼎的“骚扰”,主动上前,亲切的拉住了关静姝。 她也用手,比划了几个,林文鼎完全看不懂的复杂的手势。 而关静姝,在看到她这几个手势后,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怯生生的眸子里,瞬间就爆发出了惊喜的光芒! 她也立刻,用更快,更流畅的手势,回应了起来! 两个绝美的姑娘,就这么,用手语无声地“交谈”着。和谐而又美好。 林文鼎在旁边,彻底看傻了。 “你……你还会手语?” “以前在医院,照顾过聋哑人,学过一点。”苏晚晴淡淡地解释了一句,随即,便拉着关静姝,一起走进了厨房。 她不可能让这个善良的小姑娘,一个人干活。 看着两个女人在厨房里洗洗涮涮,林文鼎的心里,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送走关静姝时,苏晚晴还特意让林文鼎从院子里的柿子树上,摘了一小袋最红最大的柿子,让她带回去吃。 那副姿态,俨然已经有了女主人的风范。 林文鼎将内院通往外院的月亮门,从里面轻轻地锁上。 这个三进的四合院,才算真正地,变成了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私密空间。 苏晚晴看着他那谨慎的动作,有些不解。 林文鼎笑了笑,解释道:“九千岁住在外院,咱们住在内院,平日里保持好界限,互不打扰。主要是你也有了安全感。” 苏晚晴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外院住了老太监,她心里的确怪怪的。 锁上内院的门以后,怪异感的确消失了。 没有了外人,她也终于,可以放下所有的戒备,开始真正地,打量这个,完全超出了她想象的“新家”。 东看看西摸摸,发现了林文鼎特意设计过的装修细节。 越看,心里越是满意。 “这个院子……你到底,是怎么买下来的?”她看着林文鼎,充满了好奇。 林文鼎笑了。 他便将自己,如何遇见荣芳格格,如何被“假结婚”这个条件吓跑,又如何机缘巧合,买下隔壁九千岁这个院子的过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当然,他特意,隐去了自己想利用九千岁“鉴宝”的真实目的。 当苏晚晴听到,荣芳格格竟然想让林文鼎,跟她那个美若天仙的哑巴孙女“假结婚”时。 她那双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醋意。 她看着林文鼎,嘴角微微翘起,用一种半开玩笑,半是揶揄的语气,说道: “我看,这是好事啊。” “关静姝虽然不会说话,可长得跟天仙似的,又那么善解人意。换做是我,早就答应了。” “说不定还能白白捡个大宅院呢。” “林文鼎,我看你是不知好歹吧?天上掉馅饼的美事,你竟然后撤了。” 林文鼎听着她这酸溜溜的话,彻底无语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心里吃着醋,嘴上却还要强装无所谓的女人。 忽然觉得,苏晚晴可爱得要命。 美艳动人。 第84章 印度神药 瞧着苏晚晴动人的模样。 林文鼎想把苏晚晴,狠狠地揉进自己的骨子里! 仿佛有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他压抑了两世的、早已如同干柴烈火般的欲望! “我不知好歹?” 林文鼎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充满了侵略性的笑容。 他上前一步,将苏晚晴,逼到了墙角。 “那我就让你看看,我林文鼎,到底有多么的不识好歹!” “你……你想干什么?!” 苏晚晴看着他那双,在灯光下,燃烧着两团火焰的、黑得吓人的眸子,真真切切的感到慌乱和害怕! 她下意识地,就想逃跑。 可她的后背,已经抵住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而林文鼎,已经俯下身! 他那充满了男性气息的、滚烫的身体,像一座山,不由分说地,就将她,彻底笼罩! “晚晴,”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打磨过一样,“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苏晚晴的声音,细若蚊吟。 “后悔……在北海公园的船上,就应该,直接把你给……办了!” 说完,他不等苏晚晴再有任何反应。 他那带着一丝惩罚意味的、滚烫的嘴唇,霸道地印了上去! 这一次,不再是试探。 而是,狂风暴雨般的,攻城掠地! “唔……” 苏晚晴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所有的理智,所有的矜持,所有的防备,在这一刻,都被这个男人,用最原始,也最野蛮的方式,给彻底地,撕得粉碎!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叶在暴风雨中,飘摇的小舟。 只能无力地,攀附着身前这棵唯一的、坚实的“浮木”,任由他,带着自己,在欲望的海洋里,浮沉…… 不知道过了多久。 当苏晚晴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快要被抽空,快要窒息的时候。 林文鼎终于,缓缓地,松开了她。 他看着眼前这个意乱情迷,双颊绯红,眼波如水的女人。 他那颗沉寂了两世的心,被一种,名为“占有欲”的情绪,彻底填满! 他没有再给她任何喘息和思考的机会。 一把将苏晚晴横抱了起来! “啊——!” 苏晚晴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下意识地,就用双臂,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林文鼎抱着她,大步流星地,就走进了那间,被他精心布置过的、宽敞而又温馨的主卧! 他将她,狠狠地丢向了那张铺着崭新大红被褥的、柔软的大床上。 随后,他的身体,也随之倾覆了上去。 “晚晴……” 他的声音,沙哑,而又充满了蛊惑。 他看着身下这个,早已羞得,将脸埋进了枕头里,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的女人。 他知道。 今晚,两人将成为实际意义上的夫妻…… 然而—— 就在他准备,进行下一步动作的时候。 身下的苏晚晴,却突然“哎呀”一声,猛地弓起了身体! “怎么了?!”林文鼎一愣。 “有……有东西……硌着我了。” 苏晚晴布满红晕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好不容易才酝酿起来的、旖旎暧昧的气氛,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给打断了! 苏晚晴的情欲,如同退潮的海水,迅速消散。 理智,重新占领了高地。 苏晚晴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她生出后怕,大口喘气。 不能!不能这样! 不能稀里糊涂交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她猛地,伸出双手,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将还压在她身上的林文鼎,给推了开来! “你……你下去!” 她拉过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 “林文鼎,不行……我们……我们不能这样。” “为什么不行?!”林文鼎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因为……因为我们,是包办婚姻!”苏晚晴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我……我承认,我现在,不讨厌你。甚至……甚至还有一点点喜欢你。” “可是,这还不够!” “我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把自己交出去!” 她抬起头,眸子里,充满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固执。 “如果有一天,我苏晚晴,从心底里,爱上你了。” “我保证,我会把我的所有,都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你。” “但不是现在。” “你应该尊重我的底线!而不是把我往深渊里带!” 林文鼎:“……” 他看着她那副决绝的模样,心里,涌起了一股,巨大的失望。 他默默地,从床上爬了下来。 自己又操之过急了。 林文鼎伸出手,在刚才硌到苏晚晴的那个位置,摸索了一下。 很快,他就摸到了一个,硬硬的,小小的,用油纸包着的东西。 他拿出来,打开一看。 只见那油纸里,包着几颗,黑乎乎的、散发着一股怪异药味的……小药丸。 旁边,还附着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字条。 林文鼎打开字条,只见上面,用一种极其猥琐的字体,龙飞凤舞地,写着几行字—— “鼎子,乔迁大喜!兄弟也没什么好送的,特从一印度阿三手里,淘来此神药!祝你,早生贵子,夜夜笙歌,威猛如虎!” 林文鼎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是哪个狗东西,干的好事! 赵!跃!民! 这是赵跃民给林文鼎准备的乔迁礼物,他财力没有B哥富足,最后另辟蹊径,搞来了“印度神药”。 其实赵跃民白天想亲手交给林文鼎,但院子里人太多。 万一让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林文鼎不行。 于是,赵跃民趁人不注意,塞到了卧室的床单下面。 料想林文鼎往床上一躺就会发现,一定会非常开心。 林文鼎拿着那包所谓的“印度神药”,看着床上那个,因为好奇,而偷偷探出半个脑袋的苏晚晴。 哭笑不得! “我……我去洗澡了。”苏晚晴显然也猜到了那是什么东西,俏脸变得通红! “那个……你早点休息。我……我洗完,就去西厢房睡了。” 她逃也似的,冲出了主卧。 西厢房?! 林文鼎彻底无语了。 搞了半天,自己不仅没能“地铺退休”,现在,连在同一个房间打地铺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宅院大了,房间多了,两人的距离,反而更远了? 听着卫生间里,传来的“哗啦啦”的水声。 林文鼎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一个地方,疯狂地涌去! 燥热,难耐! 失眠了。 深夜,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窗外,月光如水,明晃晃的,照得他心里,一片通透。 去他妈的“不是现在”! 去他妈的“爱上”! 老子两世为人,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能让自己动心的女人! 等?! 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林文鼎的心里,那股子被他强行压抑下去的、属于男人的霸道和占有欲,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他猛地,从床上,翻身而起! 他看了一眼桌上那包“印度神药”。 呸! 老子,用得着那玩意儿?! 他打开房门。 然后借着月光,像一只捕食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摸向了…… 西厢房! 第85章 价格战 出乎林文鼎的预料,他没能打开西厢房的门。 西厢房的门,从里面反锁了。 插销插得很深,死死的,纹丝不动。 林文鼎站在门外,借着清冷的月光,看着那道冰冷的门栓。 心里那股刚刚才升腾起来的、如同火山爆发般的占有欲,被浇了个透心凉。 他没想到。 苏晚晴对自己的防备,竟然到了这种滴水不漏的程度。 她连自己夜里会“兽性大发”这一点,都提前预判到了。 林文鼎靠在门外的廊柱上,自嘲地笑了笑。 一股巨大的、无力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自己还是……太心急了。 他没有再尝试去敲门,更没有想过要破门而入。 他知道,这道门栓,锁住的,不是一扇门。 而是,她心里,那道最后的防线。 今晚,自己要是真的强行闯了进去。 那他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他和她之间,那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一点点信任和温度,将会瞬间,崩塌得连渣都不剩。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最终,还是意兴阑珊地,转身,默默地回了那间空旷的主卧。 而就在他转身离去的那一刻。 西厢房里。 躺在床上的苏晚晴,正圆睁着一双美眸,心脏怦怦狂跳,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 她根本就没睡着! 她听到了,门外,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她甚至,能感觉到,林文鼎就站在门外,与自己只有一门之隔! 她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 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 他……他想干什么?! 如果,他敲门了,自己该怎么办?是开,还是不开? 如果,他……他真的犯浑,强行把门撞开,自己,又该怎么办?是大声呼救,还是…… 一个个混乱的念头,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里疯狂旋转,让她整个人,都蜷缩成了一团,紧张得浑身都在微微发抖! 然而—— 门外,并没有传来任何的异常响动。 林文鼎也没做出过激行为。 短暂的停滞之后,她只听到了,那熟悉的脚步声,又渐渐地,远去了。 他……走了? 就这么……走了?! 苏晚晴愣住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其复杂的、混杂着庆幸、放松,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感到羞耻的,小小的失落感,瞬间,涌上了她的心头。 她将脸,深深地埋进了枕头里,脸颊早已烫得,能煎熟一个鸡蛋了。 …… 第二天,林文鼎起得很早。 他接到了赵跃民的求助电话,要求紧急会面,有重要情况禀报。 他没有再去打扰西厢房里沉睡的苏晚晴。 他知道,两人之间,需要一点时间,来冷静。 而他也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处理。 秘密仓库里。 赵跃民、李四、陈石头三人,早已等候多时。 只是,仓库里的气氛,却不复往日的轻松和兴奋,反而,带着一丝压抑和凝重。 “都说说吧。” 林文鼎坐上那张属于他的太师椅,开门见山,“出了什么事?” 李四和赵跃民,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愧疚和为难。 最终,还是赵跃民,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站了出来。 “鼎子,对不起……” “我们……把电子表的事情,给办砸了。” 林文鼎的眉头,皱了起来。 在他的计划里,二十万只电子表,在李四和孙侯两张大网的覆盖下,最多半个月,就应该被消化得干干净净。 除去所有的成本和分润,每只电子表,他个人,能净赚将近二十块。 二十万只电子表如果全都卖光,到他手里的钱,将是一笔高达四百万的巨额财富! 足以让他在1980年,就直接实现“财务自由”的天文数字! 可现在看来……事情并不顺利啊。 “先别急着认错,具体说说吧。”林文鼎的声音,很平静。 “唉!”赵跃民叹了口气,将事情和盘托出。 “一开始,都挺顺利的。咱们的货,质量好,款式新。货一铺出去,整个北方市场,几乎都被咱们给垄断了!钱,就跟雪片一样,往回飞!” “可就在不久前,”他的脸上,露出了愤怒和无奈,“冒出来一个叫丁天空的家伙!外号叫做‘夜猫’!” “这家伙,是空军大院的,路子很野!他不知道,从哪条线上,也搞到了一批电子表!款式跟咱们的差不多,但售价,却比咱们,足足便宜了五块钱!” “他还专门跟咱们对着干!咱们的货,铺到哪儿,他的货,就跟到哪儿!硬生生地,从咱们手里,抢走了至少三成的生意!” 李四也在旁边,补充道:“林爷,这个‘夜猫’,邪门得很!咱们这边一降价,他那边,立刻就跟着降!” “而且,他手底下,也养了一帮人,辐射的范围,不比咱们小!这么一味地打价格战,根本耗不起啊!” 林文鼎听完,沉默了。 价格战,是最原始,也最血腥的商战。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拼到最后,拼的就是谁的本钱厚,谁的渠道成本低。 但也意味着利润变薄了。 “这件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林文鼎的目光,落在了赵跃民身上。 赵跃民的头,埋得更低了。 “鼎子……我看你这段时间,又是买房,又是搞装修,我……我不想拿这些破事,来烦你。” “我以为……我以为凭我和四爷,能把他给解决掉……” “结果……” 他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是我们没用!” 林文鼎看着他那副充满了愧疚和自责的模样,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事不能全怪赵跃民。 赵跃民经历的少,还是太嫩了。 一方面,他太想向林文鼎证明他的能力了。 另一方面,旁人见倒卖电子表来钱快,自然想横插一杠,也很正常。 “行了。”林文鼎摆了摆手,“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别整没用的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 他看着三人,问道:“咱们的电子表,现在还剩下多少?” “……六万只。” 赵跃民的声音,低得像个害羞的小姑娘。 六万只! 这数量可不小,如果卖不出去,林文鼎得少赚100万。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三个,早已方寸大乱的伙伴。 他那双沉寂了许久的眼睛里,再次,燃起了,如同饿狼般的,冰冷的,兴奋的光芒! “夜猫”? 丁天空? 有意思。 他已经很久,没有碰到,能让他提起兴趣的对手了! 他缓缓地站起身。 “都别愁眉苦脸的了。” “既然这个夜猫和咱们杠上了,那咱们就陪他,好好地玩一把!” 第86章 杀过来了 赵跃民、李四和陈石头,看着林文鼎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姿态,心里的焦虑平复了不少。 “鼎爷,你说怎么干!我们都听你的!” 李四咬牙切齿,“大不了就和夜猫拼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们先别急,我先打个电话!”林文鼎走到仓库里那部,赵跃民找军队关系拉来的电话前,熟练地拨通了B哥的号码。 “喂?B哥,”林文鼎的语气,听不出丝毫的异常,“是我,林文鼎。想跟你打听个人。” 他将“夜猫”丁天空的事情,简单地跟B哥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B哥,沉默了片刻。 “丁天空?空军大院的?有点印象。”B哥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凝重,“这个人,前段时间来过鹏城,确实很活跃。出手阔绰,关系网好像也很深。我听道上的朋友说,他搭上的是从‘东南边’过来的一条新线,货的成本,比我这条老线,还要高上一两块。” “他舍得花钱,给的‘水脚’足,所以出货速度很快。是个狠角色。” 林文鼎的心,猛地一动! 成本比自己高! 这意味着电子表价格跌到谷底的时候,丁天空非但赚不钱,还得亏钱。 这个情报,至关重要!这意味着,如果持续打价格战,自己拥有天然的优势!真要血拼到底,先死的,绝对是丁天空! 但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下下策。 不到万不得已,林文鼎不会这么玩。 “行,B哥,我知道了。麻烦你再帮我多打探他货源的来路。” “没问题。”B哥答应得很爽快,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善意的提醒,“不过嘛,兄弟,我得跟你透个底。最近,北边下来的订单,越来越多,整个鹏城的电子表,都快卖疯了!我手底下几个合作的档口,甚至还接到了一个上百万只的超级大单!” “水涨船高,现在,我们这边的出货价,也涨起来了,没有你上次拿货的时候那么便宜了。” “我的意见是,”B哥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价格战,不是长久之计。你们手里那批货,最好尽快清仓!我估摸着,最多再过半个月,等大批的货涌进内地,这玩意儿,就该烂大街了!价格会一跌到底!” B哥的话,印证了林文鼎心中所有的猜想! 电子表这阵风,刮不了多久了! 按照前世的记忆,电子表市场饱和后,价格一路暴跌,从几十元跌到几块钱。 再加上林文鼎提前布局,加快了历史进程,电子表价钱暴跌的速度还会更快。 他必须,在市场崩盘之前,找到下一个“爆款”! 一个能让他继续引领潮流,收割财富的全新爆款! 他的脑海里,瞬间就闪过了丹柿小院里,那台21寸大彩电上,播放的画面—— 《大西洋底来的人》! 以及,剧中那个戴着一副奇特墨镜,帅得掉渣的男主角,“麦克·哈里斯”! 一个被他遗忘了许久的、极具时代特色的名词,像一道闪电,划破了他的记忆! 蛤蟆镜! 随着《大西洋底来的人》这部进口美剧的热播,蛤蟆镜曾风靡一时。 蛤蟆镜走私进货的成本也就几块钱,到了内地的出货价最高能达到20多元,利润虽然没有电子表多,但架不住量大啊。 当时的普通青年们一个月几十块工资,舍不得购买电子表,但蛤蟆镜只需要工资的几分之一,只要咬咬牙,每个年轻人都买得起。 受众多销量大,蛤蟆镜成为了一代人的“奢侈品”。 还有风靡了整个八十年代,与蛤蟆镜并称为“年轻人标配”的喇叭裤! 一个疯狂的、足以让所有竞争对手都看不懂的念头,在林文鼎心底,疯狂地滋生! 他要做的,不是跟丁天空死磕电子表这个即将过气的市场! 他要……创造一个新的市场! 一个由他自己,来定义潮流和价格的全新市场! 如果剩余的电子表暂时出不了手,不如先留着,林文鼎觉得可以把电子表、蛤蟆镜和喇叭裤组合成套装销售。 到时候反正电子表卷到成本价了,不如半卖半送,成为招揽年轻人光顾他生意的添头。 “B哥!”林文鼎的语气,突然变得兴奋起来,“我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说。” “你帮我打听打听,鹏城那边,有没有路子,能搞到大量的喇叭裤,和一种叫‘蛤蟆镜’的眼镜!” “喇叭裤?蛤蟆镜?”电话那头的B哥,彻底懵了。 “喇叭裤我倒是知道,最近确实挺火的。” “至于那个……蛤蟆镜?什么东西?蛤蟆戴的眼镜?” “B哥,你别管它是什么。”林文鼎的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和蛊惑力,“你就相信我!用最快的速度,帮我找到货源!到时候,咱们兄弟,一起发一笔比电子表,还大十倍的横财!” B哥拿着电话,心里直犯嘀咕。 一个连他这个“水货”祖师爷,都没听说过的“蛤蟆戴的眼镜”,真的能爆火吗? …… 赵跃民、李四和陈石头,在旁边听着林文鼎和B哥通话,听得是稀里糊涂。 “鼎子,你……你到底想干嘛啊?”赵跃民终于忍不住问道,“这边的仗还没打完呢,你怎么又想起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就是啊,林爷!”李四也忧心忡忡,“那个‘夜猫’,现在是咱们的心腹大患!咱们是不是应该先集中精力,把他给……” 林文鼎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挂断电话,走到仓库那块用作记事的小黑板前,拿起一支粉笔。 他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圈,写上了“电子表”三个字。 然后,他又在这个圈的旁边,画了一个更大的圈,写上了“年轻人”三个字。 “你们看,”他指着黑板,开始了他穿越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商业培训”,“我们现在,跟丁天空,争的是什么?是电子表这个小圈子。” “可我们的目标客户,是谁?是那些追逐潮流,爱面子,渴望与众不同的……年轻人!” “电子表,能满足他们。那别的东西,是不是也能满足他们?” “当丁天空还在跟我们,为了电子表拼得你死我活的时候。我们,为什么不能跳出这个圈子,去给那些年轻人,提供他们更想要,甚至,他们自己都还不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呢?” “我们要做的,不是打败他。” 林文鼎的眼中,闪烁着骇人的光芒! “而是……让他,连跟我们玩的资格,都没有!” “相信我,下一个爆火的品,绝对是蛤蟆镜!我已经让B哥找货源去了。” “你们不要把丁天空太当回事,一个跟风,只能吃咱们漏下的碎屑的杂碎,他如果一心扑在电子表的生意上,必定亏个底朝天。” 这番超越时代的话,听得赵跃民三人,是云里雾里,却又热血沸腾! 林文鼎似乎吃定了“夜猫”丁天空。 就在他们还沉浸在林文鼎描绘的宏伟蓝图中时。 “砰——!” 仓库的大铁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了! 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小伙,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正是李四派出去,盯梢“夜猫”丁天空的一个马仔! “四……四爷!不……不好了!” 小伙头破血流,指着仓库外面,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惊恐和慌乱! “丁……丁天空那个王八蛋!” “他……他不讲行规!不跟咱们玩商业竞争!他……他直接带了几十号人,抄着家伙,把咱们在城东和城西的两个出货点,都……都给砸了!” “咱们有几个兄弟,为了护货,被……被打断了腿!” “他们现在,正朝着仓库这边,杀过来了!” 第87章 红桥市场 “操!反了他了!” “老子要干死丁天空!” 赵跃民眼睛瞬间就红了!他怒吼一声,抄起墙角一根的钢管,准备迎战! “对!鼎哥!干他丫的!”陈石头也抡起一把大号扳手,浑身的肌肉,因为愤怒而贲张! “都他妈给我放下!” 林文鼎一声暴喝,如同平地惊雷,瞬间镇住了两个已经上了头的砍货! “你俩找死啊?!”他看着两人,眼神冰冷如铁,“对方几十号人,还都抄着家伙!咱们就这四个人,冲出去干嘛?给人家送人头吗?!” 赵跃民和陈石头被他这么一吼,那股上头的热血,也稍微冷静了下来。 是啊…… 此刻对方人多势众,硬拼,绝对是死路一条! “鼎子……那……那他妈的怎么办?!”赵跃民急得,像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来回踱步,“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砸了咱们的场子,打伤了咱们的兄弟吧?!” 林文鼎没有立刻回答。 他原本,真的没把这个丁天空,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个跟风的、只配吃点残羹剩饭的投机者。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夜猫”,竟然敢不按套路出牌! 直接掀了桌子,玩起了最下三滥的暴力手段! 好! 很好! 林文鼎的眼中,闪过一丝,被彻底激怒后的、恐怖的杀意! 既然你想玩狠的,那我就陪你,玩一把更大的! 他转头看向李四。 “四爷,”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夜猫’丁天空,在燕京城,最大的储货点,是哪里?” “好像是在红桥市场!”李四迟疑了一下,不太确定道。 红桥市场,始于七十年代末,是当时燕京城自发形成的最大、也最混乱的自由市场。 这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汇集,从针头线脑到古玩字画,什么都有人卖。 而到了1980年,随着南风吹来,这里,更是逐渐演变成了整个华北地区,最大的“水货”集散地,尤其是手表和电子产品,几乎垄断了整个北方的批发业务! 丁天空的大本营,竟然在那里! 一个疯狂的、足以让丁天空万劫不复的念头,在林文鼎的脑海里,轰然成型! 避其锋芒,迂回击破。 “兄弟们,”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咱们尽快撤!先不和丁天空硬碰硬!” “撤?!”赵跃民一愣。 “对!”林文鼎点了点头。 “啊,咱们撤离,仓库就没人看护了!丁天空那鳖孙说不定会乱砸一通。” “这个破仓库,让他砸!” “咱们不跟他在这儿耗!咱们去红桥市场!” 名义上为“前进废品回收站”的秘密仓库里,除了一辆从废旧的卡车,还有缝纫机零件,和马驰组装出来的一台试验品,没啥值钱的玩意,让丁天空随便折腾去吧。 林文鼎看着赵跃民,一字一句地说道: “跃民,你现在,立刻给孟东打电话!” “告诉他,让他把他手底下,所有能打的兄弟,都给召集起来!尽快赶到红桥市场!把红桥市场给我围了,把丁天空的储货点找出来。” “事成之后,我请兄弟们喝大酒!每个人都有大红包!” 他又看向李四。 “四爷,你也一样!打电话联系你手底下的弟兄!目标也是红桥市场!” “鼎子,你……你到底想干什么?!”赵跃民回想起和林文鼎,在津门大闹王海龙“老巢”的那一幕,恍有所悟。 赤红的眼睛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兴奋光芒! “他丁天空,不是喜欢搞咱们的散货点嘛,那咱们就抄他的老家。” 林文鼎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心悸的笑容! “太子党”一哥孟东的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赵跃民三言两语说明了情况的紧急性。 电话那头,孟东的语气瞬间就冷了下来! “丁天空?又是这个杂种!” 原来,孟东和丁天空,早就结下了梁子! 他们陆军大院和空军大院,本就互相看不顺眼,是很多年的老对头! 前段时间,孟东手底下一个小兄弟,就是因为在溜冰场,跟丁天空抢一个妞,被丁天空带人,给打断了腿! 这笔账,孟东一直记着呢! 旧恨添新仇,必须一起算! “跃民!你告诉鼎子!让他先别慌!”孟东的声音,充满了冰冷的杀气。 “我现在就摇人!妈的!今天得把丁天空那个狗杂种的屎给打出来!” 赵跃民挂断电话后,李四也给手下的几个领头打了电话。 林文鼎不再有丝毫的犹豫。 “走!我们撤!” …… 十几分钟后。 当“夜猫”丁天空,带着几十号手持棍棒砍刀的马仔,气势汹汹地,踹开“前进废品回收站”的大门时。 看到的,只是一个,空无一人的破仓库。 “操!人呢?!”丁天空看着眼前这空荡荡的仓库,愣住了。 “猫哥,这帮孙子……不会是听到风声,提前跑了吧?”旁边一个马仔揣测道。 “跑了?”丁天空闻言,发出一阵嚣张的狂笑,“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 “给我砸!”他大手一挥,前所未有的得意! “把这里,给我砸个稀巴烂!跟老子抢占电子表的生意!自寻死路!” 就在丁天空,正在那个破仓库里,耀武扬威,享受着胜利的快感时。 他绝对不会想到。 林文鼎已经赶往了他的储货点。 当林文鼎带着赵跃民、李四和陈石头,赶到红桥市场时。 偌大的市场,黑压压的一片! 一边,是以孟东为首的,几十个穿得板正、眼神桀骜的“太子党”!他们一个个肌肉隆起,杀气腾騰! 另一边,是以李四手底下,拎着铁棍、砍刀的社会闲散人员! 两拨人马,泾渭分明,却又目标一致,将丁天空那个占地足有上百平米的储货大棚,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东哥!又麻烦你一次,不好意思。”林文鼎走上前。 “鼎子,不用这么客气嘛!大家的是兄弟!”孟东笑了笑,骂道: “丁天空那个狗杂种!老子早就和他不对付了!今天,正好新仇旧怨,一起算!” 林文鼎看着那个已经被吓得面无人色,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丁天空手下的摊主。 他一挥手,下达了命令! “兄弟们!” “给我……搬!把大棚里的东西全部带走!一件不留!” “谁敢拦着,就打断他的狗腿!” 一声令下! 上百号人,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就冲进了丁天空的储物大棚! 开始疯狂地搬东西! 一箱箱的电子表,一捆捆的大烟叶子…… 所有值钱的东西,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内,就被洗劫一空! 粗略估计,光是电子表,就有两万多只! …… 当丁天空得意洋洋地,从那个被他砸烂的破仓库里出来时。 一个手下,连滚带爬地,跑到了他的面前。 “猫……猫爷!不……不好了!” “咱们……咱们在红桥市场的储货点……被人给……抄了!” “里面储藏的货物都抢走了!” “什么?!” 丁天空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颗炸弹,轰然炸响! 他一把,揪住那个手下的衣领,双眼赤红! “是谁?!是谁他妈干的?!” “是……是那个林文鼎!” “他……他带了一百多号人!把……把咱们的货,都给……抢光了!” “他们直接把红桥市场给围了,不让人进出,我钻到粪车下面,才溜出来的!” “滚,我说哪来一股臭腥味儿?!原来是你带回来的!” 丁天空捂住鼻子,一脚踢翻手下。 “林!文!鼎!” 他双眼通红,气的大吼了一声林文鼎的名字! 他感觉,自己像个傻逼一样,被对方,耍得团团转! “我操你妈!”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走!回去!给老子杀回红桥市场!” “今天,我他妈要是不弄死他!我丁天空,就不在燕京城混了!” 话音刚落,林文鼎一行人突然出现,上百人浩浩荡荡把丁天空和他的打手围住了。 林文鼎隔了老远就听到,丁天空在骂他。 他笑眯眯的看向这个矮胖,带着黑眼圈的丑陋“夜猫”,发出讥弄: “你就是‘夜猫’丁天空?长得真他妈的丑!脸像车轱辘撵过似的。” “来吧!我倒是要瞧瞧,你想怎么弄死我?!” “我好怕怕哦……” 第88章 有种今天弄死我 “你他妈说谁丑?!” 丁天空因为长期纵欲而显得有些浮肿的三角眼,瞬间变得赤红! 他死死地盯着林文鼎,本就因为肥胖而显得有些油腻的脸,因为愤怒而剧烈地抽搐着! 即便被上百号杀气腾腾的人围着,丁天空的脸上,却依旧没有丝毫的惧意! 反而,散发了出身于空军大院的、那种根深蒂固的、病态的优越感和嚣张! 他上下打量着林文鼎,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轻蔑。 “你就是那个林文鼎?”他嗤笑一声,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我当是什么三头六臂的人物呢。搞了半天,不就是苏师长家养的一条狗吗?” “听说,还是个上门女婿?”他故意拉长了语调,脸上的表情,愈发的猥琐和下贱,“怎么着?靠着给苏家当配种的公狗,胆子壮了?敢和我们空军大院叫板了?!” “你这种吃软饭的小白脸,也配在爷面前叫唤?!” 他这话,说得极其恶毒! 不仅侮辱了林文鼎,更是把苏家,都给捎带了进去! “我操你妈的!” 赵跃民第一个就炸了!他怒吼一声,抡起手里的钢管,单枪匹马就要冲上去! “跃民!” 孟东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制止了他。 丁天空见状,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了。 他甚至,都懒得再看林文鼎一眼,而是将目光,转向了孟东。 “孟东,我知道你叔叔是军长,很了不起。”他的语气,充满了平起平坐的、甚至略带一丝压迫的挑衅,“怎么着?今天这事,你也想跟着掺和一脚?” “我劝你,想清楚了。”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后那些空军大院的子弟,“我丁天空,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我身后站着的,是整个空军大院!” “你孟东,要是今天,敢动我一根手指头。那就等于,是你们整个陆军大院,在跟我们空军大院,正式宣战!” “如果闹大了,这个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他这是,在赤裸裸地,用整个空军大院的势力,来威胁孟东! 孟东的脸色,沉了下来。 丁天空见状,以为他怕了,脸上的笑容,愈发的嚣张。 他转头,看向林文鼎,像是在看一只可以随意碾死的蚂蚁。 “小子,我今天,也懒得跟你废话。” “爷给你两个选择。” 他伸出两根肥短的手指。 “第一,从今天起,你和你那个什么狗屁‘北方联合商贸’,彻底从燕京城的电子表市场,滚出去!你手里剩下的所有货,按照我定的价格,低价转给我!” “第二,”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毒蛇般的阴冷笑容,“你可以不答应。但你信不信,不出三天,你那条从南边过来的水运路线,就会彻底断掉!以后只要是你林文鼎的货,别说进津门港了,连海都下不了!” 他竟然,连林文鼎在津门的关系,都打探得一清二楚! “至于你,”他又将目光,转向了早已怒不可遏的赵跃民,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羞辱,“赵跃民,我劝你,也别跟着瞎掺和了。” “就凭你爹那点芝麻绿豆大的官衔,你也配,站在这儿,跟我丁天空说话?!你爹就是一个军区后勤部端屎送尿的官,伺候的人多了点。” “丁天空!我日你姥姥!” 赵跃民再也忍不住了! 这番话,不仅羞辱了他,更是将他父亲的尊严,都狠狠地踩在了脚下!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不顾一切地,就要冲上去! 然而—— 一只手,却像铁钳一样,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是林文鼎。 赵跃民回过头,看到的,却是一张,平静得有些可怕的脸。 一直沉默的林文鼎,终于开了口。 “跃民,别冲动嘛!要上一起上,你一个人先冲上去,肯定会吃亏的。”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他只是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彻底陷入癫狂的丁天空,轻轻地摇了摇头。 像是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白痴。 然后,林文鼎对着早已怒火万丈的孟东、赵跃民、李四,和他身后那上百号,早已经摩拳擦掌的兄弟们。 下达了一道,最简单,也最直接的命令。 “干他。” 一声令下! 如同决堤的洪水! 以孟东、赵跃民、李四为首的上百号人,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如同下山的猛虎,朝着丁天空和几十个早已吓傻了的空军大院的子弟,冲了过去!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的围殴! “砰!砰!砰!” 钢管,扳手,拳头,腿脚…… 雨点般地,落在了丁天空和空军大院子弟的身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天空! 丁天空带来的那几十个所谓“空军大院的精锐”,在孟东和李四手下这些,要么是军中格斗高手,要么是街头斗殴老炮的联合绞杀下,根本就不堪一击! 不到五分钟! 就全部,被打得头破血流,哭爹喊娘地,躺在了地上! 而丁天空本人,更是被“重点照顾”! 赵跃民一马当先,一记凶狠的扫堂腿,将他扫倒在地! 紧接着,陈石头那砂锅大的拳头,就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砰!” 鼻梁断裂! 鼻血混合着两颗门牙,喷涌而出! “啊——!!!” 丁天空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他那张本就像车轱辘撵过的脸,变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可这,才刚刚开始! 赵跃民冲上前,一脚狠狠地,踩在了他那肥胖的肚子上! “你他妈不是牛逼吗?!” “你不是说我爹是端屎端尿的吗?!” “你他妈再给老子说一遍试试?!” 他一边骂,一边像踢皮球一样,狠狠地,踹着丁天空的脑袋! …… 不知过了多久。 当所有人都打累了,停了下来。 地上,早已是哀鸿遍野。 不可一世的“夜猫”丁天空,他躺在地上,全身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可即便如此,他那双肿得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里,依旧充满了,怨毒和不服! 他死死瞪着林文鼎。 从喉咙里挤出含糊不清,却又充满了极致恶毒的字眼。 “林文鼎……你给老子等着!” “有种今天就弄死我!” “弄不死我……我迟早要让你……家破人亡!” “你给老子小心点,别走夜路,小心半夜被人划了脖子……” 他竟然,还在发出死亡威胁! 甚至! 他还试图用苏晚晴来威胁林文鼎。! 丁天空咧开那张满是鲜血的嘴,发出了一阵,难听的淫笑。 “我还知道,你那个……漂亮媳妇儿,叫苏晚晴是吧?” “在军区总医院上班?” “嘿嘿……我这可伤得不轻啊……” “看样子得去找你老…,好好地治疗一下了。” “她冰清玉洁的小手,摸在我身上……一定很舒服吧……” “哈哈……” 他的笑声,还未落下。 一只穿着皮鞋的44码大脚,毫无征兆地,狠狠地,踩在了他还在狂笑的嘴上! “咔嚓!” 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林文鼎跨步踩住丁天空的脸,身体前倾,重心落到脚上。 用脚底板狠狠碾压。 他满脸杀意! 第89章 三刀六洞 “四爷。” 林文鼎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递把刀过来。” 李四浑身一哆嗦,连忙从一个手下腰间,抽出一把短刀,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 林文鼎接过短刀。 锋利的刀刃,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森然的寒光! “鼎子!” 孟东的心,猛地一跳! 他察觉到,林文鼎是真的,动了杀心! 他快步上前,一把按住了林文鼎的手腕,沉声问道:“你想干什么?!为了这种杂碎,不值当!” 林文鼎缓缓地,转过头。 他看着孟东,黑得吓人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的波澜。 “东哥,我问你。这个丁天空,家里什么背景?” 孟东看着平静得可怕的模样,知道今天这事,恐怕无法善了了。 他叹了口气,还是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丁天空家里,兄弟姊妹三个,他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哥哥,下面有个妹妹。他爸在空军的机关部门里,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处级干部,没什么实权。” “他之所以敢这么嚣张,主要是因为,他有个牛逼的爷爷。” “他爷爷,第一批打进燕京,资历极厚!军中的很多老首长,见了他爷爷,都得敬畏三分!” “不过嘛……”孟东话锋一转,“他爷爷,前几年已经去世了。这小子,就是仰仗着老爷子那点余威和关系,在外面作威作福罢了。” 旁边的赵跃民,也一脸鄙夷地,补充了一句。 “何止是作威作福!这王八蛋,五毒俱全!前几年,差点因为流氓罪进去!” “他玷污过一个罐头厂的女工,把人家姑娘逼得上吊自杀了!坏事做尽!要不是他家里关系硬,早就被拉去枪毙了!” 听完这些,林文鼎沉默了。 孟东看着他那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的脸,知道必须得劝一句了。 他凑到林文鼎耳边,压低声音,说出了大院子弟之间,那条不成文的“潜规则”。 “大院子弟你来我往地干架,是常事。只要别闹出人命,一般都不会惊动家里的大人。谁要是为这点屁事回家告状,谁就不是爷们,以后就别想在圈子里混了。” “今天,咱们占着理,人也比他多。你想怎么收拾他,都行。” “但……千万注意分寸,别搞残废了,闹大了不好收场。” 他这是,在给林文鼎,划下一条底线。 然而—— 林文鼎听完,却笑了。 “东哥,我明白了,这丁天空原来是个纸老虎!” “人情债是有限度的,他爷爷都死了,这傻逼不低调点,还敢到处惹事!” 他拿着那把锋利的短刀,缓缓地蹲了下来。 看着脚下,露出了真切恐惧的丁天空,咧嘴笑了。 丁天空终于怕了! 他感觉,自己今天,好像真的惹到了一个,不按常规出牌的……疯子! “你……你想干什么?!”他颤抖着腔调,“我……我爷爷虽然去世了,但关系还在,我们丁家人不是好欺负的!” “我知道。”林文鼎打断了他,脸上的笑容,愈发的“和善”,“你爷爷,是老革命,我很佩服。” “所以,我今天,不杀你。”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教训。” 他一边说,一边将闪着寒光的短刀,对准了丁天空的大腿! “你!你别乱来!”丁天空彻底慌了!“我……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敢动我!我……我家里人,尤其是我哥,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你……” “噗嗤!” 利刃入肉,发出闷响! 林文鼎没有再给他,任何说废话的机会! 他手中的短刀,毫不犹豫地,狠狠地,扎了下去! 从丁天空的大腿外侧,直没至柄! 然后,又从另一侧,透了出来! 扎了个对穿!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不似人声的惨叫,划破了天空!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孟东和赵跃民在内,都看得,头皮发麻! 太他妈狠了! 这一刀,但凡再偏上几分,扎到大动脉上,丁天空这条小命,就彻底交代在这儿了! 而且万一治不利索,这辈子就瘸了。 林文鼎站起身。 把沾着血的短刀,扔在了地上。 “东哥,跃民,”他用一种异常平静的语气说道,“今天这事,到此为止。” “你们,都先撤吧。” “如果丁家,真的要追究起来。” “人是我一个人捅的。” “所有的事,我一个人扛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 孟东,却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自己扛?!” 他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林文鼎的肩膀。 “鼎子!你他妈把兄弟我,当成什么人了?!” “有雷一起扛,有祸一起闯!这他妈才叫兄弟!你够血性,哥们佩服你!” “再说了,”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与林文鼎如出一辙的狠戾,“我们陆军大院,跟他们空军大院这帮杂碎的债,也该好好地,算一算了!” 说着,他竟然弯下腰,捡起了地上那把短刀! 他走到丁天空的另一条腿边。 “丁天空,你记住了。” “这一刀,是你孟爷爷我,替我那个断了腿的兄弟,还给你的!” “噗嗤!” 又是一声闷响! 孟东把短刀,狠狠地扎了下去! 同样,是一个对穿! “操!算我一个!” 旁边的赵跃民,看得是热血沸腾! 他也冲了上来,从孟东手里,抢过短刀! “丁天空!你他妈不是说我爹是端屎端尿的吗?!” “你爹一个处长,还不如我爹呢!” “这一刀,是赵爷爷我赏你的!” “噗嗤!” 第三刀!也是个对穿。 三个人,一人一刀! 三刀六洞! 鲜血,染红了地面。 也彻底地,将这三个身份、背景、性格,截然不同的男人,牢牢地捆绑在了一起! 形成了一个,日后足以让整个燕京城,都为之颤抖的生死同盟! 丁天空,再也承受不住这极致的痛苦和恐惧,惨叫一声,彻底地昏死了过去。 空军大院的其余子弟们,早已吓得屁滚尿流,躺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陈石头看着眼前这血腥而又豪迈的一幕,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他也想上去,补上一刀! 然而,林文鼎却拦住了他。 “石头,这事你别掺和。” 他的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 孟东和赵跃民捅了人,有他们身后的家世顶着。 可陈石头不行。 他没有一个好爸爸,更没有一个师长级别的岳父,只是一个空有蛮力的普通人。 陈石头担不起! 林文鼎,这是在保护他。 大院子弟的“游戏”,普通人没机会上牌桌。 第90章 他手里有枪 废掉了丁天空,也等于,彻底捅了空军大院这个马蜂窝。 林文鼎看着地上昏死的丁天空,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悔意。 以岳父苏正国和孟东的军长叔父的关系,即使丁家追究起来,完全可以顶住。 林文鼎习惯性的未雨绸缪。 他知道,必须立刻,为可能到来的狂风暴雨,做好万全的准备! 丁家一旦发起疯来,最容易被当成“把柄”来攻击的,就是他现在的电子表生意! 这是一个,随时可以被扣上“投机倒把”罪名的死穴! 林文鼎立刻命令李四。 “四爷,”他的声音,冰冷而又急促,“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从现在起,用最快的时间,把咱们在燕京城,所有还没出手的电子表,包括刚从丁天空那里缴获的两万多只,全部运出燕京城!” “能发往北方的,立刻发走!发不走的,就给我从郊外找个最隐蔽的地方,藏起来!” “总之,燕京城里,不能再留下一只表!别留下任何尾巴!” “至于丁天空那点烟草叶子……”他眼中寒光一闪,“就地在红桥试市场处理掉,换成现金。” 李四心里一凛。 “林爷您放心!保证办得妥妥帖帖!” 旁边的孟东,看着林文鼎这番未雨绸缪的安排,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小子,不仅胆气横,脑子也转得快。 都这种时候了,还得安排得这么细致。 “鼎子,咱们交换一下座机号码。”孟东走上前,递给林文鼎一张纸条,“这是我家,还有我办公室的电话。这几天,咱们兄弟三人随时通气,看丁家有什么动静,也好有个应对。” 林文鼎接过纸条,点了点头。 他也给孟东留了自家的座机号,一部民用线,一部军用线。 风浪越大,林文鼎愈发的冷静。 …… 当林文鼎回到“丹柿小院”时,天色渐晚。 他推开门,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气,扑面而来。 桌上竟然摆着四菜一汤! 红烧排骨,清炒虾仁,麻婆豆腐,醋溜白菜,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紫菜蛋花汤! 桌子的中间,还放着一瓶打开的“张弓特曲”,和两只干净的白瓷酒杯。 而苏晚晴,正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本医学专著,安静地等着他。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温馨得,有些不真实的一幕,那根因为白天的血腥和紧张而绷紧的弦,瞬间松了下来。 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晚晴,是有什么喜事啊,准备的这么丰盛!”他看着她,喉咙有些发干。 “回来了?”苏晚晴抬起头,清亮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快洗手,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林文鼎笑着,点了点头。 他洗完手,在苏晚晴的对面,坐了下来。 苏晚晴拿起酒瓶,亲手给他,也给自己,都满上了一杯白酒。 “今天,陪你喝一杯。”她说。 林文鼎看着她,心里愈发地柔软。 两人默默地,吃着饭,喝着酒。 气氛异常的宁静。 几杯白酒下肚,苏晚晴白皙的俏脸上,泛起两抹动人的红晕。 她放下了筷子。 情绪复杂的盯着林文鼎。 “林文鼎,”她缓缓开口,“你跟我说实话。” “你每天在外面,到底是在靠什么赚钱?” “为什么,连赵跃民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都会对你,服服帖帖?” 林文鼎的心,猛地一跳!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呢,难怪饭菜如此丰盛,还预备了小酒。 林文鼎敏锐的意识到,或许是岳父苏正国授意苏晚晴这么做的。 他看着苏晚晴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嘿嘿一笑,试图打个哈哈糊弄过去。 “没什么,就是……瞎倒腾点小玩意儿,赚点辛苦钱罢了。” “是吗?” 苏晚晴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没有再逼问。 而是,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叠房契。 推了林文鼎的面前! 林文鼎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他是购买的另外八处四合院的房契。 “这些房产,也是你倒腾小玩意儿,赚回来的?” “我今天,帮你收拾主卧的时候,无意间翻到的房契。” “林文鼎,我再问你一遍。” 苏晚晴的眼中,涌起浓浓的担忧和惧意! “你是不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 “咱俩结婚才多长时间啊,你到底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钱?!” 林文鼎看着对面,这个因为恐惧和担忧,而浑身都在微微发抖的女人,涌起了一股歉疚。 自己这段时间的“暴富”,对她朴素守矩的世界观,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林文鼎沉默了。 他是思考,要不要把所有事情,竹筒里倒豆子似的告诉苏晚晴。 不知苏正国知道这些事会作何反应? 就在林文鼎拿定决心,准备全部坦白的时候。 苏晚晴突然站起身,绝望道: “我不想再问了。”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我只告诉你一句话。” “这是我爸,托我转告你的。” “最近,上面对投机倒把,抓得很紧。你作为苏家的女婿,尾巴最好干净点,否则谁都救不了你!” “你好自为之。” 说完,她没有再看林文鼎一眼,转身准备走回西厢房。 林文鼎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这是岳父,通过女儿的嘴,在给他透风!也是在警告他! 而苏晚晴,显然也因为这件事,对他的信任,产生了巨大的动摇! …… 1980年,正处于改革开放初期,计划经济体制仍占主导地位。 政策虽然松动,但一些“模糊地带”操作性很大,在官方层面上,抓投机倒把,是当时经济管理和市场秩序维护的一项重要工作。 1984年发生转机,中央明确肯定了“长途贩运是国家允许的”,许多此前被视为“投机倒把”的商品流通行为被正名。 林文鼎作为知道历史走向的重生者,必须抓住历史机遇。 所以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当然,他也理解这个时代对“投机倒把”的有色眼镜。 林文鼎盯着苏晚晴的背影,掷地有声: “晚晴,过不了几年,国家会为我正名的!” “黑格尔说过,时代是具有局限的。你现在可以不理解我,未来你会觉得我的所作所为,无比正确!” 苏晚晴脚步一顿,骤然回头。 她盯着林文鼎,眼里放光,“口气倒是不小,你竟然还知道黑格尔?” 在她看来,林文鼎以前就是个街溜子,也没受过什么教育,怎么会知道德国哲学家黑格尔。 苏晚晴目光灼灼,她第一次怀疑,眼前的这个林文鼎,还是之前的那个街溜子吗?像是被偷换了一个灵魂! 就在这时! “铃铃铃——!!!” 客厅墙角那部军线电话,突然,发出了一阵急促到令人心悸的,刺耳的铃声! 林文鼎瞬间,涌起了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接起了电话! “喂?!” “鼎子!是我!孟东!” 电话那头,传来孟东因为焦急和愤怒,而彻底变了腔调的嘶吼! “出事了!出大事了!” “丁天空他大哥,那个疯子丁长鹰!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他刚才,带了一帮人,直接冲到跃民家,把……把跃民给捅了!” “什么?!” 林文鼎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直接去军属大院里捅人!这个丁长鹰彻底丧失理智了,完全没考虑过后果,作出这种无脑行为,一定会被军队狠查的,丁长鹰的父母也得跟着倒霉。 “跃民现在怎么样?!” “不知道!已经被送到军区总院抢救了!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孟东声音发颤,“鼎子!时间太赶,我现在来不及去护你了,你快跑!” “丁长鹰那个疯子,现在正带着人,往你那个小院去了!” “他手里,有枪!” 第91章 一声枪响 林文鼎如遭雷击,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枪”这个字,本身,就代表着死亡! 他可以凭借两世为人的经验,攫取巨额财富! 也可以凭借超越时代的谋略,进行商业布局! 可面对一颗冰冷的、足以撕裂一切的子弹,他所有的智慧,所有的力量,都将变得苍白无力! 说不慌乱,肯定是假的!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后脑! 林文鼎一把抓住,还处在茫然中的苏晚晴! “晚晴,快走!快点和我离开!” “你……你干什么?!”苏晚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搞懵了,“大晚上的,去哪儿啊?” “谁打的电话?出什么事了?” 她还在思索林文鼎从哪里得知的“黑格尔”,根本不理解,林文鼎为什么会突然如此惊慌失措! “没时间解释了!”林文鼎心急如焚,拉着她,就要往院门的方向跑! “你真是莫名其妙!我不走!”苏晚晴的犟脾气,也上来了! 她用力地,甩开了林文鼎的手。 “林文鼎!你今天要是说不明白,我哪儿也不去!” “你!”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个,倔得像头牛的女人,急得差点没当场吐出一口血来! 他知道,今天要是不把事情说清楚,以苏晚晴的性子,是绝对不可能跟自己走的! “好!你想知道,是吧?!” 林文鼎双眼赤红,语速快得像连珠炮,将他和丁天空结怨的前因后果,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讲了出来! 得知林文鼎捅了丁天空之后。 苏晚晴的脸色,变得惨白一片! “什么?!”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文鼎,震惊又愤怒! 他们竟然,闹到了动刀子的地步?! “林文鼎!”她的声音,都在发颤,“你怎么可以……”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林文鼎粗暴地,打断了她。 “丁天空有个大哥,叫丁长鹰!他现在,已经彻底疯了!他带人冲到跃民家,把跃民给捅了!现在,正带着枪,往咱们这儿杀过来!” “晚晴!你听我说!”林文鼎死死地抓着苏晚晴的肩膀,“丁长鹰现在就是一条疯狗!他豁出去了!” “我怕……我怕他会不管不顾,牵连到你的身上……” 他不敢再说下去了! 一想到苏晚晴可能会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林文鼎愧疚不已。 苏晚晴终于明白了,林文鼎如此惊慌的原因。 人命关天! 她不再固执,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可以跟你走!” 然而—— “咚!咚!咚!” 院门,被人用一种极其粗暴的方式,疯狂地捶响了! 紧接着,丁长鹰疯狗般的、充满了极致怨毒的咆哮声,从门外,传了进来! “林文鼎!开门!你个缩头乌龟!给老子滚出来!” “有种,就他妈给老子出来受死!” “你今天要是不出来!老子就一把火,把你这破院子都给烧成灰!” 苏晚晴瞬间面色惨白,看向了林文鼎! 门被堵了,想逃也逃不掉了!!! “别怕!”林文鼎将她,紧紧地护在身后。 “晚晴,你听我说!”他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冤有头,债有主!他要找的人是我!你父亲是苏正国,他再疯,也绝对不敢,把你怎么样!” “你留在这里,应该是最安全的!你现在立刻打电话报警!或者联系军队!” “我……”他看了一眼不算太高的墙壁,“我翻墙走!跑到正门,把他们引开!” “不行!”苏晚晴想都没想,就断然拒绝! 人跑得再快,也快不过子弹! 林文鼎绝对不能和丁长鹰碰面。 “咚!咚!咚!” 外面的砸门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 就在这时! 外院,传来了九千岁的声音! “谁啊?!大半夜的,砸什么门?!奔丧啊?!” 他显然是被惊动了,披着衣服,就走了出来。 当他走到内院的月亮门前,看到里面那两个神情紧张的年轻人时,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出事了?” “老先生!”苏晚晴急忙说道,“别开门!是来寻仇的!他们……他们手里,有枪!” 九千岁没有细问。 他看了一眼林文鼎,又看了看苏晚晴,当机立断! “小子!你先翻墙走!”他的声音,不容置疑,“丫头片子一个,手脚不利索!你带着她,谁也跑不了!” “你放心!”苍老的身躯,在这一刻,却挺得笔直,“有我这把老骨头在,他们要想伤到苏丫头,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说完,他不再废话,转身就朝着外院的大门,快步走去! 九千岁怕院门被丁长鹰砸烂,赶忙跑去外院用身体亲自挡门,拖延时间。 林文鼎看着九千岁的背影,眼眶一热! 这个老太监平日里冷言冷语,总是板着脸,遇到大事时,却不退缩。 林文鼎没看错人,九千岁是个可靠之人。 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 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苏晚晴。 “晚晴你小心点!” 林文鼎准备翻墙离开。 丹柿小院左邻,是荣芳格格的宅院。 右邻是那个漂亮寡妇秦晓娥。 林文鼎不想和一个寡妇,有任何牵扯! 他选择了翻向左边的宅院! 他踩着一块垫脚石,身体如同猎豹般,猛地发力! 双手扒住墙头! 腰部一拧,整个人就干净利落地,翻了过去! 跳到了荣芳格格宅院的后院。 他刚一落地,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拽步就要往院门方向冲! “砰——!!!” 一声清脆的、足以撕裂耳膜的的枪响,骤然从丹柿小院里传来,响彻夜空! 林文鼎僵在了原地! 第92章 给老子跪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林文鼎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足以撕裂耳膜的枪声,在脑海里,疯狂地回荡! 他最担心,也最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丁长鹰开枪了! “九千岁!” 隔着院墙,传来了苏晚晴带着哭腔的惊恐呼唤! 林文鼎的心,拧巴一团! “丫……丫头……别……别怕……” 紧接着,是九千岁那苍老而又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我……我没事……死不了,就是脸被……子弹擦破了点皮。” 丁长鹰这个畜生,在叫不开门之后,选择了强行破门!而九千岁,为了保护苏晚晴,为了给他拖延时间,拼了老命去阻拦! 暴怒之下的丁长鹰,彻底失去了理智,真的开了枪! 幸亏是天黑,再加上丁长鹰枪法不准,九千岁可能躲闪了一下,子弹才只是擦着脸颊飞了过去! 听着丹柿小院传来的对话,林文鼎那颗几乎要停止跳动的心脏,在这一刻,才重新恢复了跳动! 他们还活着! 他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了个透心凉! 丁天空的大哥丁长鹰真的是发疯了! 这可是首都! 皇城根下! 故宫旁边! 竟然敢公然开枪伤人?!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大院子弟的恩怨了!这是在赤裸裸地,挑战国家的法律和权威! 周围的邻居,瞬间就被枪声惊动了! 远处,也传来了几声犬吠! 跟着丁长鹰来的空军大院的子弟,此刻,也都被丁长鹰这疯狂的举动,给彻底吓傻了! 他们只是来帮兄弟“找场子”的,可没想过,要跟着他,犯下这种足以掉脑袋的死罪啊! 有几个胆小的,甚至已经悄悄地,开始往后退,准备溜之大吉! 林文鼎发觉,自己错了! 他错得离谱! 对形势预估错误。 他以为,丁长鹰再疯,也会顾忌苏正国这个师长的名头,不敢真的对苏晚晴怎么样!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条疯狗,已经疯到了,连王法都不顾的地步! 他竟然,真的敢开枪! 跑? 还跑个屁! 林文鼎改变了想法! 自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怎么能,让自己的女人,和一个无辜的老人,去独自面对一个,手里有枪的疯子?! 一股原始的、属于男人的血性和暴戾,从他的骨子里,轰然爆发! 惊慌过后,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决绝杀意! 他必须得返回丹柿小院! 林文鼎并没有鲁莽到,空着手就冲回去! 他找到荣芳格格家黑漆漆的厨房,踹开门,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挑了一把,最沉、最锋利的斩骨刀! 把冰冷的刀柄,攥在手里! 他刚一转身,准备冲出去! 两道身影,却举着一盏煤油灯,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正是被枪声惊醒的荣芳格格,和她的哑巴孙女关静姝! 两人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骇人杀气,手里还拎着一把明晃晃斩骨刀的“不速之客”,都吓得脸色惨白! 起夜太急,关睛姝没料到自家宅院里还有外人,所以穿着单薄的内衣。 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胸脯,影影绰绰有两个凸点。 小姑娘的脸,“唰”的一下,就红透了! 她连忙,低下头,再也不敢多看林文鼎一眼! 林文鼎此刻,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哪怕关睛姝在他面前脱光了,他也起不了半分色心。 林文鼎没有时间和她们解释,冲着吓傻了的荣芳格格,低吼了一句。 “枪弹无眼,你俩回屋里待着,别出来!” 说完,他拎着那把斩骨刀,如同一头暴怒的雄狮,冲进了茫茫的夜色里! 林文鼎又翻回了“丹柿小院”的后院。 他没有直接冲出去。 将手里的斩骨刀,隔着内衣,掖进了后腰,又用外面的衬衫,盖了个严严实实。 借着夜色的掩护,像一个最顶尖的刺客,悄无声息地,摸到了前院背光的阴影里。 他看到了,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丁长鹰和无脑跟随他的几个死党,像一群闯入村庄的鬼子,在院子里,疯狂地翻箱倒柜! “给我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姓林的杂种,给我找出来!” 九千岁正被两个小青年,死死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的脸颊上,有一道清晰的血痕,正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而苏晚晴,则被丁长鹰,亲手用枪指着! 她虽然害怕得,浑身都在微微发抖,但那张俏脸上,却依旧充满了倔强和冰冷! “我说了,他不在!” “不在?!”丁长鹰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将冰冷的枪口,狠狠地,抵在了她光洁的额头上! “你他妈当老子是傻逼吗?!” “你一个人吃饭要备两副碗筷?怎么?你和这个老太监搞对食啊!!” 他们将主卧、书房、客厅……每一个房间,都翻了个底朝天! 可林文鼎,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根本不见踪影! 就在丁长鹰气得,快要发疯的时候。 就在这时! 一个手下,兴冲冲地跑了出来! “鹰哥!鹰哥!那小子不在!不过,我们找到了这个!” 他手里拿着的,赫然是房契,而且是九张房契。 丹柿小院的房契也被搜了出来。 丁长鹰一把,将房契抢了过来! 疯狂的面庞上,露出了极致的贪婪! “哈哈哈哈!好!好啊!”他狂笑起来,“林文鼎!你个狗杂种!真他妈的有钱,这就当你给弟的赔偿了!” 他把九张的房契,直接塞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不过嘛……”他的目光,落在了苏晚晴那张美得让人窒息的脸上,笑得愈发的猥琐和残忍,“光赔钱,可不够!” “我弟弟,下半辈子都得当个瘸子了!” “我今天,是来……讨命的!” 几个大院子弟提议道:“鹰哥,后院还没搜,要不要去后院看看?” “不必了。” 丁长鹰摆了摆手,把指着苏晚晴的枪口下移了一寸,对准了太阳穴。 “林文鼎!你个缩头乌龟!给老子滚出来!” 他扯着嗓子,疯狂地嘶吼! “你再不出来!老子就一枪,崩了你这如花似玉的老婆!” 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枪口,紧紧地贴着苏晚晴的皮肤。 苏晚晴能清晰地闻到,枪口上残留的刺鼻的火药味! 她真的,怕了! 全身都在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 “林文鼎,老子只倒数三个数!” “三!” “二!” 丁长鹰如同魔鬼般的声音,在院子里回荡! 苏晚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死亡临近之际,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林文鼎那张,总是带着痞气的俊脸。 林文鼎…… 对不起……虽然咱们的婚姻是场错误…… 如果,有下辈子…… “住手!!!” 就在丁长鹰即将倒数到“一”时! 一声充满了无尽怒火和杀意的暴喝,轰然炸响! 所有人,都是浑身一震! 只见林文鼎,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院子里! 他一步一步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丁长鹰看到林文鼎,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 “哟?你就是林文鼎?!”丁长鹰癫狂而又得意,“怎么?不当缩头乌龟了?” 他将枪口从苏晚晴的太阳穴旁上移开。 对准了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的林文鼎。 丁长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嗜血的快感! “给老子跪下!否则现在就一枪崩了你!” 第93章 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斩! “跪下!” 丁长鹰再次发出癫狂的咆哮。 冰冷的枪口,像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死死地锁定着林文鼎。 然而—— 林文鼎没有跪。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愤怒和仇恨而彻底失去理智的疯子,脸上没有丝毫的恐惧,只有冰冷的平静。 “丁长鹰,”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的沉稳,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冤有头债有主。你弟弟的腿,是我伤的。你要报仇,冲我来。”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开枪吧。” “只要你现在,放了我的女人,和无辜的老人。我林文鼎这条命,你随时可以拿走。” 他竟然,选择了用自己的命,去换苏晚晴和九千岁的安全! 苏晚晴的心,猛地一颤! 她看着林文鼎在枪口下,依旧挺得笔直的身影,眼泪再也无法抑制,夺眶而出! “不……不要……”她拼命地摇着头,声音早已哽咽,组织不出一句整话。 丁长鹰满足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哈哈哈哈!想死?!”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林文鼎!你也太小看我丁长鹰了!你把我弟弟,变成了瘸子!你以为,我会让你这么痛快地,一枪就死了吗?!” “不!”他的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我要你,生不如死!” “我要把你弟弟经历过的痛苦,百倍!千倍地,还给你!” 他猛地将枪口,再次调转向了苏晚晴! “跪下!” 他指着林文鼎,威胁道! “你他妈的还不跪!老子就先一枪,打爆你女人的脑袋!” “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女人,是怎么因为你,变成一具尸体的!” 林文鼎的瞳孔猛缩。 眼前这条疯狗,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他凝视着在枪口下,哭得梨花带雨的苏晚晴。 没有再犹豫。 “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男儿膝下有黄金。 可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黄金算个屁! 更何况这事因林文鼎而起,苏晚晴是无辜的。 他最近这段时间从苏家借势,“狐假虎威”,沾了老丈人苏正国不少光,该还了。 苏家对得起他,他也得对得起苏家!绝对不能让苏晚晴受到伤害! “哈哈哈哈!这就对了嘛!” 丁长鹰见状,发出胜利者的狂笑! 爽!太爽了! 他松开了对苏晚晴的钳制,提枪指向林文鼎,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林文鼎的面前。 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了林文鼎的额头上! “林文鼎,你不是牛逼吗?!”他用枪管,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林文鼎的脑袋,“你再给老子牛逼一个试试?!” 林文鼎跪在地上,没有说话。 丁长鹰似乎觉得,光是这样,还不够解恨。 一边用枪顶着林文鼎的脑袋,又抽出了一把锋利的短刀! “我弟弟,被你搞瘸了。你也别想好过!” 他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 “老子先把你这双腿,也给废了!” “让你也尝尝,当瘸子的滋味!” 丁长鹰举起短刀,对准林文鼎的大腿,狠狠地扎下去! …… 时间回到十几分钟前,就在枪响的那一刻。 距离丹柿小院不足三公里的,一栋红墙大院的深处。 一位正在灯下批阅文件的“总设计师”,被丹柿小院方向传来的枪响,惊得猛地抬起了头! 他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警卫员!” “一号首长!” “去查!立刻去查!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首都里鸣枪放炮?!” 命令被迅速地,传达了下去! 一瞬间! 整个燕京城的国家机器,都以前所未有的、恐怖的效率,疯狂地运转了起来! 街道办,武装部,公安局,甚至连驻扎在首都的卫戍部队,都被惊动了! 无数辆警车和军车,拉响了刺耳的警笛,从四面八方,朝着“丹柿小院”的方向,风驰电掣般地,包抄而来! 而在另一头,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也正像一头发疯的野兽,在深夜的街头,极速狂飙! 开车的,正是双眼赤红的孟东! 他的身后,还跟着十几辆,各式各样的轿车和摩托车! 这是他和他那群“太子党”的兄弟,所有的家底! “快!快!快!这破车,他妈的能不能再快一点!” 孟东猛地拍打方向盘,即使油门已经死死踩到底,他还是嫌速度不够快! “鼎子!你他妈可千万!别给老子出事啊!!!” …… 跪下去的那一瞬间,林文鼎看似放弃了所有的抵抗。 可他那垂下的手,却在黑暗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摸到了自己掖在后腰的衬衣底下。 他摸到了,冰冷且坚硬的斩骨刀的刀柄! 当他看到,丁长鹰松开苏晚晴,提着枪,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时。 他那颗提到了嗓子眼的心,瞬间就落了地! 晚晴暂时安全了! 机会! 这是唯一的反击机会! 就在丁长鹰那把闪着寒光的短刀,即将刺入他大腿的那一刹那! 跪在地上的林文鼎,动了! 他就像一头蛰伏了许久,终于等到致命一击机会的猎豹! 整个人,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和爆发力,从地上,猛地弹射而起! 肾上腺素狂飙,身体机能和神经反应速度拉爆。 林文鼎快到了极致! 还没丁长鹰反应过来! 斩骨刀砍下,一道寒光闪过! “噗嗤!” 利刃切断骨肉,发出闷响! 丁长鹰感觉,自己握着短刀的左手手腕,突然一凉! 随即,一股钻心的剧痛,和一种空荡荡的失重感传来! 他下意识地,低头一看。 只见他那只还握着短刀的左手,竟然飞了出去! 手腕处,切口平整光滑! 鲜血如同喷泉,疯狂地喷涌而出!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因为极致的恐惧和剧痛而彻底变了调的惨叫,从他的喉咙里,爆发了出来! 他本能地,就要抬起另一只手,扣动扳机! 然而! 林文鼎的动作,比他更快! 在斩断他左手的那一刹那,林文鼎的身体,没有丝毫的停滞! 他手腕翻转,手中的斩骨刀,划过一道死亡的弧线! “噗嗤!” 又是一声闷响! 丁长鹰握着手枪的右手,从手肘的位置,齐根而断! 高高地飞了起来! 电光火石间,掉以轻心的丁长鹰被砍掉了双手,只剩下光秃秃的手臂。 第94章 遗传性心脏病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的惨叫,从丁长鹰喉咙里爆发出来! 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开来! 钻入每一个人的鼻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键。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院子中央,这副如同人间地狱般的惨烈景象。 丁长鹰,这个几分钟前,还不可一世,手持枪械,主宰着别人生死的“疯子”。 此刻,正像一头待宰的肉猪,躺在血泊之中。 温热的鲜血,如同不要钱的自来水,从他手臂的断口处,疯狂地喷涌而出! 惊恐的丁长鹰把断臂夹在双腿间,试图通过压迫血管进行止血。 “呕——!” 一个离得最近的、空军大院的子弟,看着眼前这血腥到极致的一幕,再也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扶着墙角,就开始疯狂地呕吐起来! 他的呕吐,像一个信号。 瞬间,就引爆了连锁反应! “啊——!!!” “杀……杀人了!!!” 剩下那几个原本还想逞英雄的空军子弟,望着眼神冰冷得不似人类的林文鼎,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们尖叫着,哭喊着,连滚带爬地,扔掉了手里的武器,疯了一样地,朝着院门的方向逃去! 而那些原本还挤在外院月亮门前,探着脑袋看热闹的街坊邻居,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亲眼看到,如此血腥残忍的“凶案现场”! “跑啊!” “快跑!出人命了!” 看热闹的街坊,作鸟兽散! 不到十秒钟,整个外院,就变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一地的狼藉,和几只被踩掉的鞋子。 在这片混乱之中,却有三个女人,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 寡妇秦晓娥竟然也跑来看热闹,她那张总是带着几分媚意的脸上,血色褪尽,嘴唇微微哆嗦着。 可她那双桃花眼里,看着持刀而立、如同杀神般的林文鼎,非但没有丝毫的恐惧,反而爆发出一种,近乎于病态的、迷恋的奇光! 眼神几乎要拉出丝来! 距离秦晓娥不远处的地方,荣芳格格和她的哑巴孙女关静姝,怔然发愣。 显然,她们也没有听林文鼎的劝告,反而凑到丹柿小院的外院看热闹。 当她们看到院子里这血腥的一幕时。 荣芳格格像筛糠一样发抖! 而她身边的关静姝,这个美得如同仙子般的哑女,突然猛地抽搐了一下! 她的小手,紧紧地捂住了胸口,白皙小脸上,露出了极其痛苦的表情! 在荣芳格格惊骇的目光中,关静姝的身体一软,竟然直挺挺地,朝着后面,倒了下去! “静姝!你怎么了?!” 荣芳格格发出凄厉的尖叫!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将还沉浸在血腥和复仇快感中的林文鼎,给拉回了现实! 目光第一时间,就投向了正搀扶着九千岁站起来的苏晚晴! “晚晴!快!过去看看!” 苏晚晴此刻,也从刚才的血腥震慑中,恢复了过来! 作为一名国内顶尖的外科医生,在手术台上,比这更血腥、更复杂的场面,她都亲手处理过! 断肢再植手术她也做过不止一台。 她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平日里看似温和,甚至有些散漫的林文鼎,动起手来,竟然如此的干脆利落!狠辣果断到了极致! 那份冷静与决绝,让她都感到一阵心悸。 听到林文鼎急切的呼喊,她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松开还在惊魂中的九千岁,快步朝着倒地的关静姝跑了过去! 她蹲下身,动作专业而又迅速地,开始为关静姝检查。 手指搭上颈动脉,感受着微弱而急速的脉搏;翻开眼睑,观察到瞳孔已经有些散大;耳朵贴上胸口,心跳的声音微弱而紊乱…… “糟了!” 只检查了几秒,苏晚晴心底就有了不祥的猜测,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是心脏的问题!”她抬头,看着早已吓得六神无主、只会哭喊的荣芳格格,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急切地问道,“她以前,是不是有过类似的症状?!你快说实话!” “这孩子……她……她有家族遗传性的心律失常综合征!跟她妈一样!她妈当年,就是因为这个病,突然就……就没了……”荣芳格格被苏晚晴的气势镇住,不敢再有丝毫隐瞒,带着哭腔和盘托出。 长QT综合征,也就是致命性心律失常综合征! 苏晚晴的心,猛地一沉! 她当然知道这种病!这是一种极其罕见,也极其凶险的遗传性心脏病! 患者的心脏复极时间会异常延长,在受到剧烈运动、情绪激动,或者像刚才那样, 被巨大的声音和血腥场面惊吓时,极易引发尖端扭转型室性心动过速,也就是俗称的“尖端扭转型室速”,进而发展为心室颤动,从而导致心脏骤停,引发猝死! “你别慌!”苏晚晴一边沉着地安抚着荣芳格格,一边飞快地,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药瓶里,倒出几粒棕色的药丸,“我这里有速效救心丸!你快帮我,把她的嘴撬开!” 救心丸原本是苏晚晴随时给父亲苏正国准备的,没想到用在了这个地方。 她将药丸,塞进关静姝的舌下。 然后开始熟练地,为她进行心肺复苏! 一下,两下,三下……每一次按压都精准而有力。 林文鼎从丁长鹰的身上,又把房契取了回来,往丁长鹰脸上吐了一口痰。 “我呸!老子的东西你也敢抢!” 苏晚晴和荣芳格格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到他的耳中。 心底极度无语! 他终于明白,荣芳格格这个精明算计的老狐狸,为什么会开出“假结婚”,这种在外人看来近乎荒唐的条件,半卖半送地,想把她这个天仙似的孙女,连同宅院一起“塞”给他! 原来…… 这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姑娘,不仅是个无法言语的哑巴。 还是个随时可能会因为一点刺激就香消玉殒的,病美人! 荣芳格格为孙女寻找的,不止是一个能为她遮风挡雨的丈夫。更是一个,有钱、有势、有能力,能为她时时刻刻续命的“救世主”! 可惜了。 这么一个漂亮得不似凡人的姑娘,命却这么苦。 林文鼎的心里,生出淡淡的怜悯和同情。 但这份怜悯,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就被眼前冰冷的现实,给彻底取代。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到了脚下,那个还在血泊中苟延残喘、发出野兽般低嚎的丁长鹰身上。 关静姝的死活暂且有苏晚晴顶着,但眼前的这个麻烦,却必须由他亲手解决。 今晚,必须有个了断! 该如何处理丁长鹰呢?这是个难题。 林文鼎的眼神,变得冰冷而深邃。 第95章 斩草除根 林文鼎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 放了丁长鹰? 绝不可能! 以丁长鹰这种疯狗般的性格,今天要是让他囫囵个儿地走出这个院子,那等待自己的,将是永无宁日的、来自暗处的疯狂报复! 可杀了他?也得考虑后续影响。 林文鼎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他很清楚,刚才那一声枪响,已经彻底捅破了天! 这里是燕京!是首都!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江湖恩怨了,这是足以震动高层的恶性案件! 他毫不怀疑,此刻已经有多方机构,在从四面八方,朝着“丹柿小院”,汇聚而来! 自己现在,就站在风暴的中心! 一举一动,都可能引来万劫不复的后果! 就在他权衡利弊,思索着万全之策时。 孟东焦急而又愤怒的吼声,如同炸雷般响起! 人还没有踏进丹柿小院,声音先传了进来。 “鼎子!” 一阵急促而又杂乱的脚步声,从院门口传了进来! 紧接着,孟东那高大的身影,第一个,冲了进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同样杀气腾腾的“太子党”! 当孟东看到院子里,林文鼎和苏晚晴都安然无恙时,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这才终于落了地! “操!你小子,没事吧?!”他三步并作两步就冲了过来,上下打量着林文鼎。 “没事。”林文鼎摇了摇头。 孟东这才松了口气,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了地上那个,如同死狗般,躺在血泊里的丁长鹰身上。 一股滔天的怒火。 冲上了他的天灵盖! “丁长鹰!我操你妈的!” 他怒吼一声,迈步上前,朝着丁长鹰狠狠地踹了过去! “砰!砰!砰!” 他一脚接着一脚,毫不留情! “你他妈长了几个脑袋?!啊?!进大院里捅人也就算了,还敢在燕京城里开枪?!” “自寻死路!你们全家人都得跟着倒霉!没脑子的东西!” 剧烈的疼痛,让本已奄奄一息的丁长鹰,清醒了很多,再次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呻吟。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让他恨之入骨的男人,涣散的眸子里,非但没有丝毫的求饶,反而,燃烧起更加疯狂的、玉石俱焚般的怨毒! “林文鼎!孟东……” 丁长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含糊不清,却又充满了极致恶毒的字眼! “你们给老子等着!” “不要让老子活着!否则老子杀你们全家!” 丁长鹰已经是待宰的羔羊,却还是一股不服输的状态, “你他妈还敢嘴硬?!” 孟东彻底怒了!他抬起脚,朝着丁长鹰的脑袋,狠狠地踩下去! 丁长鹰任由孟东踢打,眼睛却死死地瞪着林文鼎! “我爷爷,是国家的功臣!是元勋!我们丁家……满门忠烈!” “你呢?!你算个什么?一个吃软饭的……杂碎!” “你们欺负一个忠烈的后代,今天如果敢杀了我,信不信?绝对会有人找你们算账!苏家、孟家、赵家……有一个算一个,都得……给我陪葬!” 孟东收起脚,没有再踢打丁长鹰。 他知道,丁长鹰威胁的言语虽然很夸大,不切实际,但还是有真实成分的。 丁家老爷子的余威,确实还在! 万一某位曾经和丁长鹰爷爷交好的首长,重点关注此事,林文鼎和孟冬的确会面临巨大的压力,风险不可控。 而且,最重要的是…… “鼎子!”孟东的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凑到林文鼎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飞快地说道,“不能再动手了!” “刚才那一声枪响,动静太大了!我估计,现在,整个燕京城的大人物,都被惊动了!” “这件事,已经不是咱们这些小辈之间的恩怨了!很可能,会牵扯到多方派系!” “咱们现在,占着理!可一旦再闹出了人命!那性质,就彻底变了!” “况且,你已经斩断了丁长鹰的两只手,已经够狠了!” 孟东说的这些,林文鼎当然都想到了。 他知道,孟东说的是对的。 从大局考虑,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把丁长鹰这个烫手的山芋,交给即将到来的公安或者军队。 孟东见林文鼎面色松动,继续补充道: “杀人是大忌!事后即使苏师长发力,估计也很难保你!” “鼎子,千万别冲动!” 他这是,在用最理智的方式,分析着眼前的局势。 林文鼎听完后,却笑了。 他看着脚下,那个还在疯狂叫嚣,自以为搬出了已逝爷爷的关系,就能扭转乾坤的丁长鹰。 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白痴。 林文鼎的心里,只有四个字。 斩草除根! 他知道,像丁长鹰这种疯狗,今天要是放虎归山。 那等待自己的,将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林文鼎自己可以轻松应对,但万一丁长鹰盯上苏晚晴该怎么办? 他不能赌! “丁长鹰,” 林文鼎缓缓地,蹲了下来。 他看着丁长鹰,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和善”的笑容。 “你知道,你今天,犯下的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吗?” “不是你不该来惹我。” “也不是,你不该动我的兄弟。” “而是……” 林文鼎的语气,变得冰冷刺骨! “你千不该,万不该……” “不该拿我的女人,来威胁我!” 去他妈的大局! 去他妈的理智! 去他妈的权衡利弊! 我林文鼎,两世为人! 要是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 那我还算个男人吗?! 有些底线,不能碰! 碰了! 就得死! 林文鼎揪住丁长鹰的衣领,把刀尖对准了丁长鹰的心脏位置! 孟东见林文鼎执意杀人,他只是叹了口气,没有阻拦。 他把求助的目光,投注向苏晚晴。 “文鼎,你不能这么做!快把刀扔掉!就当是为了我!” 脸色大变的苏晚晴,往林文鼎的身边猛冲,试图夺刀。 但双方距离有点远,她冲过来也晚了。 “不……林文鼎……你不能杀我?!”丁长鹰见言语唬不住林文鼎,露出了真真切切的恐惧,惊恐的大叫! 但林文鼎没有丝毫的犹豫! 握紧斩骨刀,狠狠扎向丁长鹰的心脏。 第96章 军区羁押 “文鼎!不……不要!” 苏晚晴几乎喊破了嗓子! 她眼睁睁地看着林文鼎,把斩骨刀朝着丁长鹰的心脏扎了下去!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那把刀,即将刺入丁长鹰胸膛的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枪响,骤然炸起! 一颗子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和精准度,呼啸而来! “哐啷!” 带着肉眼可见的火花,伴随一声金属撞击的脆响! 子弹准确命中了斩骨刀。 林文鼎只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一头无形的巨兽,给狠狠地撞了一下,斩骨刀瞬间脱手而出,飞出了好几米远,深深地,插进了旁边一根廊柱里! 他的整条胳膊都被震麻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林文鼎猛地抬头,循着子弹射来的方向,朝院门外望去! 只见月光下,几十道穿着军装,荷枪实弹的矫健身影,如同天降神兵,已经将整个丹柿小院,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站在最前面的,那个手里还举着一把“五四”式手枪,枪口还冒着缕缕青烟的男人。 竟然是! 他的大舅哥,苏振华! 苏振华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暴躁和愤怒。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军人特有的、冰冷而又专注的肃杀之气! 他那双总是充满了偏见的眼睛,此刻正透过准星,死死地锁定着林文鼎! 林文鼎看着他,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做梦也没想到! 这个看起来头脑简单的“直男”大舅哥,竟然是个神枪手?! 刚才那一枪,但凡再偏上一点,打中的就不是他的刀,而是他的脑袋! 原来,丹柿小院的枪声一响,整个燕京城,都被惊动了。 正在军区禁闭室里“反省”的苏振华,也被紧急释放。他接到的命令,是立刻带领战士,火速赶往枪响地,控制局势! 可他做梦也没想到,当他带着人,风驰电掣般地赶到时。 事发地竟然是自己妹妹的家! 更让他震惊是,妹夫林文鼎,正准备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人! “都不许动!” 苏振华冰冷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 “所有人!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蹲下!” 他一声令下! 荷枪实弹的士兵,动作整齐划一地,拉动了枪栓!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院子里的每一个人! 包括,他的亲妹妹,苏晚晴! 这就是军人的天职! 在命令面前,没有亲情,只有纪律! 孟东和他那群天不怕地不怕的“太子党”,乖乖地扔掉了手里的家伙,双手抱头,蹲了下去。 他们平日里再怎么狂妄,此刻也得夹着尾巴做人,跟这些真刀真枪的野战部队硬刚,那他妈就是叛国! 就在这时。 院门外,又传来一阵,刺耳的警笛声! 警车呼啸而至! 伴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十几名穿着警服的公安干警,也闻讯赶到了! 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精明干练的中年公安队长。 他一进门,看到院子里这副血腥的景象,和荷枪实弹的士兵,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苏营长?!”他显然认识苏振华,“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比我来得还快!” “执行公务!”苏振华的回答,言简意赅。 “执行公务?”公安队长一愣,他的目光丁长鹰的身上,脸色变得愈发的凝重,“苏营长,现场疑似有人伤亡,现在是我们公安局的案发现场。这些人,都必须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说完,他就要挥手,让手下的警察,上前铐人。 “等等!” 苏振华却上前一步,拦住了他。 他指着血泊里的丁长鹰,声音冰冷而不容置疑。 “这个人,叫丁长鹰!是空军大院的现役军人!他违反部队纪律,私自携带枪支外出,并且公然开枪伤人!这是重罪!” “而且,”他的目光,扫过孟东,“在场的所有主要当事人,都是军属大院的子弟!这件事性质恶劣,影响巨大!必须由我们军方,亲自羁押审理!” “你们公安,无权干涉!” 他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军区大院子弟犯了事,向来都是由部队内部,先行处理。 这在八十年代是明牌,军队有自己的专属法庭。 公安队长先安排人,把昏死过去的丁长鹰送医。 军队和公安,为了这件案子的管辖权产生了争执! 眨眼间的功夫,街道办、武装部等部门也赶到了丹柿小院,各行职权,乱作一团。 公安队长头大如斗。 犹豫了片刻,借用丹柿小院的电话,向上级请示了一下。 最后才得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嫌疑人,可以由你们军方,羁押看管。” “但是,我们公安机关,必须要对所有当事人,进行问询,做一份详细的笔录,存档备案!” …… 半个小时后。 市公安局的审讯室里。 林文鼎、孟东、苏晚晴和九千岁四人,分别接受了问询。 四个人,都表现出了惊人的默契。 他们都只挑了,对自己一方最有利的说辞。 丁长鹰,因为个人恩怨,寻衅滋事,持枪闯入民宅,意图行凶! 林文鼎只是在进行正当防卫! 意外砍断了丁长鹰的双手。 苏振华作为军方代表,全程陪同。 听完这漏洞百出,却又让人抓不到任何实质性把柄的口供,苏振华大体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了些许了解。 这件事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棘手! 虽然事件并不复杂,但惊动的人和部门太多了,更涉及大院子弟间的争斗,后果难料! 或许,事实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做完笔录,孟东、苏晚晴和九千岁,被当场释放。 而林文鼎,作为整件事的核心当事人,则将由军区进行羁押扣留! 苏振华向随从的士兵打了个手势,两个表情严肃的士兵,用冰冷的手铐,铐上林文鼎的手腕,即将带走。 苏晚晴再也忍不住了! 她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林文鼎! “哥!你们不能带走他!文鼎没有错!他是为了保护我!” 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打湿了林文鼎的后背。 林文鼎的心,像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 他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用一种极其温柔的语气,安慰道: “晚晴,别闹,你哥是在执行公务!”林文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却异常的温柔,“放心吧,我会没事的。” 苏振华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鼎子!” 旁边的孟东,也红了眼!他咬着牙! “我他妈就算把,我叔那张老脸给豁出去,也得保证你安然无恙!” “你不会被羁押太久的!” 林文鼎知道,事态的发展并不明朗,现在谁都预料不到结果。 他冲苏晚晴和孟东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 最终,在苏晚晴撕心裂肺的哭声中。 林文鼎被苏振华和他手下的士兵,带上了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 车门关上的那一刻。 苏振华看着车窗外,那个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的妹妹。 又看了看身旁这个,一脸平静,仿佛只是去军区喝茶的妹夫。 他深叹了一口气。 第97章 等他一辈子 军绿色的吉普车,在深夜的燕京街头疾驰。 车厢里死一般的寂静。 林文鼎靠在冰冷的座椅上,手腕上是冰冷的手铐,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坐在他旁边的苏振华,从上车开始,就一言不发。 从头到尾,都像一尊石雕,正眼都没看他一下。 他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此刻只剩下军人特有的,冰冷的严肃。 不知道是为了避嫌,还是因为,心中那根深蒂固的成见,依旧难以拔除。 林文鼎根本不在乎大舅哥的反应。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苏晚晴从身后抱住他时,滚烫的泪水撕心裂肺的哭喊。 自己这一次,是真的把她给吓坏了。 …… 冰冷的禁闭室,只有一张硬板床,和一扇小小的、带着铁栅栏的窗户。 林文鼎被关在这里,与世隔绝。 整整三天。 没有人来提审他,更没有人,向他传递任何外面的消息。 仿佛他已经被这个世界,彻底遗忘。 负责看守他的卫兵,只是一日三餐,准时地从门下的小窗口,塞进一份简单的饭菜。 苏振华虽然不来看望林文鼎,每天会向卫兵询问林文鼎的状态。 当他听到,林文鼎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甚至还有闲心唱《甜蜜蜜》时,他忍不住低声唾骂了一句: “妈的,这小子心可真大!他倒是待在这里啥都不用操心,外面都他妈快乱成一锅粥了!” …… 正如苏振华所说。 外面的世界,早已因为“丹柿小院”那一声枪响,而掀起了滔天巨浪! 林文鼎的名字,和他那堪称“传奇”的事迹,在短短三天之内,就传遍了燕京城所有的大院! 大院子弟们的圈子里,都在议论着这个,横空出世的“狠人”。 有人说他一出手,就废了空军大院的“疯狗”丁长鹰和他嚣张的弟弟丁天空。 也有说他,林文鼎胆大包天,不顾公安和军队的阻拦,直接当面把丁长鹰砍成了肉泥! 谣言,总是越传越离谱。 但无论哪个版本,都离不开两个核心的评价: 丁长鹰,是只“丁蠢猪”。 而林文鼎,是个比敢在首都开枪的丁长鹰,还要疯上三分的“林疯子”! 一个敢在枪指着脑袋的情况下,还他妈的有胆子反杀的疯子! 不怕脑袋开花吗?! 与此同时,一场看不见的、却足以决定林文鼎未来命运的角力,在更高层面,悄然打响。 丁氏两兄弟的父母,在得知两个儿子,一个瘸了腿,一个断了手,下半辈子都成了残废之后,彻底疯了! 他们发动了所有的关系,声泪俱下地,找到了几位曾经受过丁家老爷子恩惠的、早已退居二线的老首长! 添油加醋,颠倒黑白!把事情描述成了林文鼎单方面的残害。 企图用丁家老爷子那点“余威”,来对军方进行政治施压! 丁父丁母只要求一件事! 严惩凶手! 必须枪毙林文鼎! 枪毙一百次,都难解心头之恨! 而另一边。 苏家也彻底乱了套。 苏晚晴在林文鼎被带走的那个凌晨,她发起了高烧,一病不起。 她躺在床上,嘴里说的全是胡话。 翻来覆去,念叨林文鼎的名字。 “文鼎……不要走……” 吴梅守在女儿床边,看着女儿苍白的脸,心都快碎了。 “老苏!你倒是想想办法啊!”她抓着苏正国的手,声音充满了哀求和绝望,“文鼎他是为了救晚晴,才动的手啊!他要是真的出了事,你让晚晴……下半辈子,可怎么活啊?!” “我知道你这一辈子,最痛恨的就是搞人情,走关系。” “但当初是你逼着晚晴嫁给林文鼎的,你为了报恩,为了所谓对战友的承诺,绑架了晚晴一生的幸福。” 苏正国看着病床上昏迷的女儿,又看了看旁边哭得肝肠寸断的妻子。 这位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铁血军人,他沉默了许久。 “阿梅啊,你说的对。” “我苏正国,是欠他们小两口的。我绑架了他们两个的婚姻,或许从一开始这个决定就是错的……” “这笔债,也该我这个当爹的来还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苏正国转过头,对着一直守在门口的警卫员,下达了他这辈子,最不愿意下达,却又不得不下达的命令。 “备车。” “去见见,那几个……好久不见的老朋友了。” 不止苏家在发力,孟东也找到了他那位担任军长的叔父。 而躺在医院病床上,刚刚做完手术的赵跃民,也逼迫父母,开始发动家庭的周边关系,赵跃民母亲的娘家所拥有的势力,要更深厚一些。 虽然赵跃民的家庭背景弱了一筹。 但在燕京城,每个大院子弟的家庭背后,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或许某一条线的关系,会彻底改变事态的结果,这是谁也预料不到的。 林文鼎困在禁闭室里,心态很安稳,他能猜到外界的动向,但预测不了事件的结果! 丁家,要他死! 苏家、孟家、赵家,要保他活! 牵扯之深,范围之广,随着关系网的发动,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而就在整个燕京城,都因为这件事,而暗流涌动,各方势力,都在疯狂博弈的时候。 一份关于“丹柿小院枪击案”的,极其详尽的报告,也悄无声息地,被送到了,那位住在红墙大院深处的“总设计师”的案头。 一号首长亲自过问了此事。 这一下,事情的性质彻底变了! 就连军方内部,都不敢再轻易,对此事下任何结论! 所有人都知道。 林文鼎的命运,以及这场闹剧的定性,最终将取决于,最高层对这件事的定性! 结果无非两个。 一,林文鼎正当防卫过当,但鉴于丁长鹰持枪行凶在先,从轻处罚。林文鼎配合走个过场,实质上重重拿起,轻轻落下,他会安然无恙。 二,上面为了安抚元老的情绪,也为了整肃大院子弟的歪风邪气,决定杀鸡儆猴!将林文鼎从重从严从快处理! …… 军区总医院,高级干部病房里。 苏晚晴终于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高烧退了。 可她的心,却比冰还要冷。 她看着窗外那灰蒙蒙的天,眼睛里一片死寂。 “爸,妈……” 她看到父亲苏正国和母亲吴梅都在陪床。 直接挣扎着起床,突然“噗通”跪在了苏正国的面前。 “爸,我求您。” 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知道,您把自己的名声,看得比命还重要。” “可今天,”她抬起手,用手背狠狠地,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我求求你!救救文鼎吧!” “当初,是您硬把我嫁给了他。那个时候,我甚至有些怨恨您!” “可现在,他是我的男人!是我苏晚晴,这辈子,认定的丈夫!” “他如果坐了牢,我愿意等他!哪怕是一辈子!” “他要是……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她深吸一口气,那双美丽的眸子里,露出让苏正国都为之心悸的疯狂! “那我就,跟他一起去!” 苏晚晴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吴梅看得心都碎了,赶忙帮女儿从地上扶起来。 “傻女儿,快起来吧!” “你爸已经帮林文鼎走动关系了,别拿这种话来诈唬你爸!” “你什么性子我们能不清楚啊?!”吴梅笑骂道,“一个堂堂的军区医院天才外科医生,威胁自己的师长父亲,寻死觅活的,传出去不怕别人戳你爸脊梁骨啊!” 第98章 断头饭?送行酒? 在冰冷的禁闭室里,林文鼎已经待了整整七天。 这七天,他与世隔绝。 除了墙上那扇小小的铁窗,透进来的、由明转暗又由暗转明的光线,他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他没有焦虑,也没有不安。 他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复盘着自己重生以来的所有计划。 从发现“超级缝纫机”的图纸,冒出办厂的念头。 再到即将发行的国库券。 电子表、蛤蟆镜…… 林文鼎未完成的事情太多。 他知道,自己现在,就站在一个命运的十字路口。 外面那场看不见的博弈,将决定他,是就此折戟沉沙,还是一飞冲天!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可他也同样,对苏正国,对孟东,对赵跃民,有着最坚定的信心! 第八天中午。 禁闭室那扇沉重的铁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缓缓地拉开了。 刺眼的阳光,涌了进来。 林文鼎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当他适应了光线,看清来人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拎着一个网兜,站在门口的,竟然是他的大舅哥,苏振华! 更让林文鼎感到魔幻的是。 网兜里,装着两瓶“牛栏山二锅头”,一盘酱香浓郁的熏肉拼盘,还有几包花生米和豆腐干。 这……这是什么意思? 林文鼎看着苏振华那张依旧板得像块臭石头的脸,忍不住打趣了一句。 “哟,大舅哥,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军区禁闭室里,还能喝酒?这不会是传说中的‘断头饭’‘送行酒’吧?喝完这顿,就该拉我去吃花生米了?” “哈哈哈。” 苏振华的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他没有理会林文鼎的调侃,只是默默地走进来,将酒和菜,一样一样地,摆在了冰冷的硬板床上。 他看着眼前这个,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的家伙,心里那股子复杂的情绪,愈发的浓烈。 他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拧开一瓶酒,给自己,也给林文鼎,都倒上了一满杯。 然后,他端起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辛辣的白酒,顺着他的喉咙,一路烧到胃里。 他被呛得,连连咳嗽,一张脸瞬间就涨红了。 林文鼎看着他,笑了笑,也将自己杯里的酒,喝了个干净。 两人就这么,你一杯,我一杯地,沉默地,喝着。 一句话都没说。 气氛却在酒精的作用下,渐渐地,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一瓶酒,很快就见了底。 苏振华又拧开了第二瓶。 仿佛要把所有的情绪,都融进这辛辣的酒里。 当第二瓶酒,也喝下去大半时。 苏振华紧绷着的脸,变得酡红,他醉了。 “林文鼎……” 他突然开口了,声音沙哑。 “我他妈的,从见你第一面起,就看你不顺眼!” 他指着林文鼎的鼻子,将压抑在心里许久的话,一股脑地,都喷了出来! “我讨厌你那副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样儿!” “我讨厌你,一个大男人,不务正业,天天在外面鬼混!” “你知道吗?!晚晴她从小到大,有多优秀?!她是我们苏家的骄傲!是整个大院里,所有孩子都仰望的存在!” “她本该,嫁给一个优秀的军官,或者学者!过上最体面,最幸福的生活!” “可就因为爸那个狗屁的承诺!我妹这朵鲜花插在了你这坨牛粪上!” “我不甘心!我他妈的就是不甘心!” 他一边说,一边狠狠地,捶着自己的胸口。 林文鼎看着他,沉默着,又给他满上了一杯酒。 苏振华一口闷,又把杯里的酒,喝了个底朝天。 他抬起头,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林文鼎。 “我一直觉得,一个男人,会赚钱并不算是本事。” “能真正地,保护好自己的女人,那他妈的才叫本事!” 他说着说着,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在林文鼎错愕的目光中。 他猛地,伸出双臂,像头狗熊一样,狠狠地抱住了林文鼎的肩膀! “但是!” 苏振华的声音,陡然拔高八度,带着一股子酒后的豪情,和发自内心的佩服! “在丹柿小院,对付丁长鹰那条疯狗,保护我妹妹那件事上……” “妹夫!” “哥……佩服你!” “你他妈的,本来有机会自己跑掉,竟然还敢翻墙回去!能在枪口指着脑袋的情况下,还敢反杀!干净利落地,砍掉丁长鹰两只手!” “你他妈的,太牛逼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和那声充满了真情实感的“妹夫”,让林文鼎,彻底无语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前一秒还在骂自己是“牛粪”,后一秒,就把自己当成“英雄”的大舅哥。 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大舅哥苏振华,还真是个奇葩。 “行了行了……”他嫌弃地,推了推苏振华,“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丢不丢人。” “谁……谁他妈的哭了!”苏振华被他这么一推,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他猛地一把,将林文鼎给推开了! 他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军装。 脸上那副崇拜的表情,瞬间消失,又恢复了那副冰冷的,充满了敌意的模样! 他指着林文鼎,恶狠狠地,撂下一句话。 “你给老子听清楚了!” “今天的事,是一码归一码!” “以后,你要是敢让我妹妹,受一丁点的委屈!或者,再让她遇到类似这次危险!” “我他妈第一个,饶不了你!” “我不管你,有多牛逼!我照样,用我这双拳头,揍得你满地找牙!” 林文鼎看着他那副酒气熏天、晃晃悠悠的模样,咧嘴一笑。 “行啊!你随时可以试试。” “我也不介意,把你这个大舅哥,也打个脸开花。” 苏振华被他这句话,噎得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他狠狠地瞪了林文鼎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看着那扇被重重关上的铁门,林文鼎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 他知道。 自己在军区的羁押期,应该要结束了。 这个别扭的大舅哥,这是在用他自己独有的方式,在不违反纪律的情况下,隐晦地,向自己传递了一个好消息啊。 既然大舅哥提到了“以后”,林文鼎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被怎么样。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事已经惊动了中央。 天威难测! 第99章 指控!投机倒把! 在林文鼎被羁押的这几天里,外面早已天翻地覆。 一场前所未有的、自上而下的“整肃风暴”,以雷霆万钧之势,席卷了整个燕京城所有的大院! 各大军区、部委大院的门口,都贴上了措辞严厉的红头告示。 告示的内容,核心只有两个: 一、严厉整肃大院子弟拉帮结派、打架斗殴的歪风邪气! 二、严厉打击军属及子女,参与“投机倒把”等非法经济活动! 一时间,风声鹤唳! 无数平日里作威作福的大院子弟,都被自家老子拎着皮带狠抽,关在家里禁足。 更有几个平日里跳得最欢,跟着丁天空一起搞“水货”生意的倒霉蛋,直接被当成了“典型”,抓了起来。 林文鼎,他以一人之力,影响了历史的进程! …… 就在苏振华探视结束后的第二天上午。 禁闭室沉重的铁门,再次被打开。 两个穿着笔挺的中山装,眼神锐利得如同鹰隼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身上带着一股只有在中央机关,才能浸染出来的威严气度。 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负责记录的年轻干事。 “林文鼎!”为首的中年男人,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我们是中央督察组的。有些情况,需要向你了解一下。” 中央督察组! 饶是林文鼎两世为人,听到这个名头,心脏也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了几分! 看来这件事,已经彻底脱离了“军区”的范畴,被捅到了最高层! “我一定,积极配合组织调查!”林文鼎立刻站起身,尽量挤出一个老实可靠的笑容。 “好。”为首的督察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那我们就开始吧。” 他问的第一个问题,就直指核心!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丁长鹰、丁天空两兄弟,是丁天空最先和你、孟东和赵跃民产生了冲突,对吗?” 林文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将了一军。 “报告首长,”他一脸的困惑和无辜,“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能不能也先询问一个情况?” “说。” “丁长鹰和丁天空两兄弟,也是主要当事人。组织上,是不是也对他们,进行了同样的问询?” “我只是觉得,不能只听我的一面之词,对吧?做事得公平公正嘛。”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为首的那个督察,看着林文鼎,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掠过不易察觉的诧异。 这小子!太滑头了!林文鼎很明显是在套话。 督察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你放心。丁长鹰和丁天空两人,初步治疗完毕,离开医院后,也已经由军区羁押看管了。” 林文鼎闻言,心中的一块大石,瞬间落了地! 丁家那两个王八蛋,也被控制了! 这说明,上面并没有因为丁家老爷子的那点“余威”,而选择偏袒! 督察大概瞧出了林文鼎的得意,补充了一句。 “孟东和赵跃民涉嫌伤害丁天空,也被禁足看管了,没有人能逃避法网!” 出乎他的预料,林文鼎听到这话表现得很平淡,没有过分的情绪波动。 林文鼎知道,既然中央出动了督察,专办此事,流程上一定会处理得无懈可击。 至于结果偏向哪一方,那是另一回事。 孟东和赵跃民被禁足看管,并不代表着事后会受到处罚。这其中的奥妙只有聪明人才能窥得一二。 “好了,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督察的声音,再次响起。 林文鼎将自己和丁天空产生暴力冲突,丁长鹰如何持枪闯入民宅,用苏晚晴的性命来威胁自己……都简明扼要地,复述了一遍。 当然,他隐去了自己“摇人”和“反向抄家”“倒卖电子表”的关键细节。 他只强调,自己是受害者。 “……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 两位督察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也没有表态,只是飞快地,在笔记本上记录着。 等林文鼎说完。 为首的督察才缓缓地,抛出了第二个问题。 “林文鼎,”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丁家父母向我们指证你,长期从事‘投机倒把’活动,攫取了巨额的非法利益。并且,以此为资本,腐蚀、拉拢了部分大院子弟,形成了带有黑恶势力性质的犯罪团伙!。” “对于丁家父母的指控,你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来了! 林文鼎的心里,冷笑一声! 看来丁氏两兄弟的父母,完全不知道自己儿子丁天空,也在倒卖电子表! 这对蠢货父母这是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有先见之明,安排李四把在燕京的电子表生意暂时撤出了,留在燕京的所有“尾巴”,都给处理得干干净净了! “我林文鼎,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红星棉纺厂的工人!我承认,我以前是有点不务正业,可自从我跟苏晚晴结婚后,我就已经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了!” “我每天,老老实实上班,兢兢业业干活!我买房子的钱,那都是我岳父和我爱人,支援我的!” “至于‘投机倒把’?更是无稽之谈!我连鸽子市都很少去!怎么可能,去干那种违法乱纪的事?!” “反倒是……反倒是那个丁天空!”他话锋一转,开始了“反咬”! “我倒是听市面上在传,这个丁天空,仗着家里的关系,长期在外面倒买倒卖!前段时间,还不知道从哪儿,搞回来一大批电子表,在红桥市场那边,公开售卖!” “首长,您要是不信,您现在就可以派人去查!我敢保证,一查一个准!” 他这番话说得,是言辞凿凿,掷地有声! “丁天空才是燕京城里,最大的倒爷!” “我估摸着,丁家父母是爱子心切,急糊涂了,想把这盆脏水,往我身上泼呢!” 两位督察听完,对视了一眼! “哦?是吗?”为首的督察,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是丁天空在从事‘投机倒把’活动吗?” “报告督察,我没有。”林文鼎摇了摇头,回答得非常干脆。 开玩笑! 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把自己给牵扯进去? 他要做的,就是把自己,彻底摘干净! 看着林文鼎这副“一问三不知”的模样,两位督察,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为首的督察合上了笔记本,站起身。 “好了,林文鼎同志,今天的情况,就先了解到这里。” 他看着林文鼎,用一种公事公办的、不带丝毫感情的语气,说道: “你反映的问题,我们会进行下一步的调查核实。” “不过嘛……”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你还是做好上军事法庭的心理准备吧。” 林文鼎只是笑了笑。 就在中央督察即将离开的时候,他故意一拍额头,突然道: “我想起来了,我听别人讲过,丁天空有很多藏匿‘水货’的窝点,你们从这条线索入手,一定会查到实证的!” 虽然丁天空在红桥市场的储货点被他给端了,但林文鼎料定,以丁天空散货的体量,他搜刮走两万多只电子表只是一部分,应该还有其他窝点。 如果能查实,即使丁家能催动通天的关系,也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了! 第100章 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中央督察组离开后,林文鼎又在禁闭室里,待了三天。 这三天,风平浪静,却又暗流汹涌。 但林文鼎心里明白得很,外面那片看不见的战场上,博弈一定已经进入了最白热化的阶段。 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 第四天下午。 禁闭室的铁门突然被打开。 两个表情严肃,手里拿着正式文件的军区检察官,出现在林文鼎面前。 “林文鼎,”为首的检察官,面无表情地,宣读着手里的文件。 “经军事检察院批准,现依法对你发起公诉。你与丁长鹰、孟东等人聚众斗殴、故意伤害,以及涉嫌投机倒把一案,将于三日后,在燕京军区军事法院,正式开庭审理!” 来了! 林文鼎的心,猛地一沉! 虽然早有预料,但当“公诉”和“开庭”这两个词,真正砸下来时,他还是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 希望将会有一个好的结果。 …… 三天后,燕京军区军事法院。 法庭庄严肃穆。 冷白的墙壁上,悬挂着鲜红的国徽,闪耀着不容侵犯的光芒。 旁听席上,座无虚席。 苏正国和吴梅,在苏晚晴的搀扶下,坐在第一排,每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紧张和担忧。 丁长鹰和丁天空的父母,则坐在原告席上,看着苏晚晴的眼神,带着恨不得生吞活剥的怨毒,只是因为她是林文鼎的老婆。 庭审现场,有孟东、赵跃民的家人,李四的手下,和红星棉纺厂的王大海、李爱国,甚至“棋王”张大爷都来了。 几乎所有和林文鼎结识过的人,都汇聚于此。 等待着,这场足以震动整个燕京城大院圈子的终极审判! 今天是审判林文鼎的专场,其余当事人的审判排在后面。 当林文鼎戴着手铐,在两名法警的押送下,走进被告席时。 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旁听席最前排的苏晚晴。 她瘦了。 短短十几天,整个人就清瘦了一圈,下巴都变尖了。 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正一眨不眨地,死死地盯着他。 娇嫩的脸蛋上,透着浓浓的担忧。 林文鼎的心,像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 他冲着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做了一个“放心”的口型。 苏晚晴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林文鼎坐下,目光扫过整个法庭。 丁长鹰、丁天空两兄弟,坐在他对面的原告席上。两人都缠着厚厚的绷带,丁长鹰的两条手臂,更是用夹板固定着,吊在胸前,像两根毫无生气的木棍。 他们对林文鼎怒目而视,咬牙切齿。 孟东和赵跃民,这两个同样被禁足了许久的兄弟,也坐在了被告席上。 甚至,连李四这个老江湖,都没能逃脱。他蔫头蔫脑,贼眉鼠眼,不停的往林文鼎的方向瞟。 显然,中央这次是真的要动真格了! 要把所有与此事相关的人,一网打尽! 丹柿小院的一声枪响,惊扰了不该被惊扰的人,这才是最大的“原罪”。 针对林文鼎的法庭审判,正式开始。 第一个审理的罪名,是“故意伤害罪”。 丁长鹰、丁天空两兄弟,作为“受害人”,在法庭上,声泪俱下,颠倒黑白,将自己塑造成了无辜的受害者,将林文鼎,描绘成了一个痛下杀手的、残忍的暴徒! 而林文鼎,则从始至终,都秉持着一个说辞。 “我承认,人是我伤的。” “但那是在,对方持枪,并用我老婆的性命,来威胁我的情况下。这两兄弟都想要我的命,我正当防卫一下!不过分吧?!” 双方各执一词。 法庭上的气氛,胶着又紧张。 这只是开胃小菜。 真正致命的,是接下来的罪名指控—— 投机倒把罪! 法官开始审理林文鼎的第二项罪名,投机倒把罪。 丁家的父母,作为公诉之外的第一诉讼人,拿出了他们收集的所谓的“证据”——从林文鼎在鸽子市小试牛刀,到他在城郊租用仓库,再到赵跃民等人,帮他销售水货……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林文鼎,他有重大的“投机倒把”嫌疑! 就在林文鼎准备,像上次面对督察组一样,将所有事情,都推得一干二净时。 审判长突然宣布了一个,让林文鼎意想不到的决定! “传证人,出庭!” 林文鼎的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还有证人?! 是谁?! 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 法庭的侧门,被缓缓推开。 在津门港重新坐稳了“头把交椅”的孙侯,穿着一身不合体的西装,在两名法警的带领下,战战兢兢地,走上了证人席。 他的目光,不敢看林文鼎,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林文鼎的心,彻底凉了半截! 他没想到,中央督察组的能量,竟然如此之大! 他们竟然,将连远在津门的孙侯,都给挖了出来! 林文鼎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孙侯原本是自己人,他竟然反水出席当证人,指控他投机倒把。 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道……自己这次,真的要栽了? 还没等林文鼎从这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 一个更加让他,魂飞魄散的身影,也从那扇侧门里,款款地走了出来。 穿着一身火红色旗袍的女人,身材丰腴婀娜,曲线惊心动魄。 一张美得极具攻击性的脸上,带着慵懒而又玩味的笑容。 正是津门的漕运女王,“十三姐”。 真十三! 她怎么也来了帮丁家人作证了?! 林文鼎原本觉得此次审判就是走个流程,他、孟东和赵跃民三人,一定会被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但现在,他真的有些慌了。 事情透着不同寻常的诡异,并没有按照他预测的方向发展。 他妈的! 真十三在走进法庭后,并没有看别人。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被告席上,脸色煞白、拳头紧握的林文鼎身上。 丹凤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 她对着林文鼎,勾起了她那烈焰般的红唇。 露出了一个,足以让任何男人,都为之神魂颠倒的、风情万种的笑容。 但这美艳的笑容落到林文鼎的眼中,全他妈的是虚情假意!人间套路! 林文鼎离开津门之前,真十三还热情的为他饯行,请他吃饭,提醒他该打点一些关键人物,笃定他能一飞冲天,伪装出一副红颜知己善识英雄的样子。 可现在却帮着丁家人出庭作证!! 林文鼎突然想起了金庸剧《倚天屠龙记》中。 张无忌的母亲殷素素说过,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此刻,他觉得这句话讲太对了!金庸是有生活的! 第101章 逆转裁判 林文鼎从真十三的身上收回目光,用手盖住脸,惨然一笑。 只能怪怨自己眼瞎!原本还觉得和十三姐挺投缘,现在感觉自己像个傻逼。 他千算万算,算到了丁家的疯狂,算到了高层的博弈。 却唯独,没有算到,人性中最不可预测的背叛! 孙侯,这个自己一手从泥潭里扶起来的“津门王”,竟然会反咬自己一口! 还有十三姐,这个自己曾以为,可以成为“战略盟友”的女人,竟然也在最关键的时刻,给了自己致命一击! 他看着原告席上,丁家父母那张因为抑制不住的得意,而变得扭曲的脸。 又看了看苏晚晴那张因为极致的担忧和绝望,而惨白一片的俏脸。 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滔天的怒火,席卷整个胸腔! 好啊! 真是好啊! 我林文鼎,两世为人! 自以为能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上,到头来,却被两个最意想不到的人,给耍得团团转! …… 法庭之上,气氛变得异常的诡异。 丁家的父母,此刻早已是胜券在握。他们看着被告席上拳头紧握的林文鼎,心中万分快意!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这个害得他们儿子断手断脚的罪魁祸首,被戴上镣铐,押赴刑场,吃枪子的凄惨下场! “肃静!” 审判长敲响了法槌,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回到了庭审之上。 他的目光,落在了第一个证人,孙侯的身上。 “证人孙侯,”审判长的声音,威严而又充满了压迫感,“现在,请你向法庭,陈述你所知道的一切。” “关于被告人林文鼎,涉嫌‘投机倒把’一案,你有什么证言需要陈述?” 来了! 决定命运的时刻,来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丁家父母的脸上,想畅快的仰头大笑,但碍于法庭纪律,只能憋笑憋得通红,激动得猛拍桌子,像动物园里红屁股的狒狒! 赵跃民和孟东,则死死地瞪着孙侯和真十三这两个“叛徒”,想着完事后如何收拾他们,抽筋扒皮都算轻的! 孙侯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旁听席上,那一张张充满了不同情绪的脸。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林文鼎的身上。 眼神极其复杂。 有愧疚,有挣扎,有豁出去的决绝! 但林文鼎敏锐的注意到,孙侯开口讲话前,微表情忽变,掠过掩盖不住的笑意。 孙侯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整个法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报告审判长!” “我……我要举报!” “我举报原告方,丁家!收买并威胁我,让我……做伪证!诬告好人!” 轰——!!!! 所有人都懵了! 丁家父母得意洋洋的脸,瞬间凝固!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收敛,就变成了一副见了鬼的、滑稽的表情! 赵跃民和孟东,更是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证人席上那个,语出惊人的孙侯! 就连林文鼎自己,都彻底傻眼了! 这……这他妈是怎么回事?! 反水了?! 是谁指使孙侯玩这么一出的?高啊! “肃静!肃静!”审判长猛地敲击法槌,才勉强将法庭上即将失控的骚动,给压了下去! “证人!你要对你说的每一句话,负法律责任!你确定,你刚才说的,都是事实?!” “我确定!”孙侯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高高举起! “这就是证据!” “丁家人亲自跑到津门,找到了我!连威胁带收买,让我帮他们做伪证。” “他让我,今天在法庭上,一口咬定!就说林爷……不,林文鼎在倒买倒卖电子表,而且都是经我的手,从津门港,走私进来的!” “还让我说,林文鼎就是整个北方,最大的倒爷头子!” “审判长!同志们!”他转过身,对着旁听席,声泪俱下,“我孙侯,以前是犯过错!可我……我也是有良心的啊!” “我怎么能为了这点钱,就昧着良心,去诬陷一个好人呢?!更何况我只是在码头上混口饭吃,没有掌控一个港口的本事呐!” 某种意义上来讲,孙侯的最后一句话倒也是事实。 “我……我做不到啊!” 他这番话说得,是声情并茂,感人肺腑! “你……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丁家的父母,终于反应了过来! 他们像两头发疯的野兽,猛地从原告席上冲了出来,指着孙侯,破口大骂! “我们什么时候给过你钱?!你这是诬告!是陷害!” “肃静!”法警立刻上前,将两人死死地拦住! 而就在这时。 “十三姐”真十三插话。 “审判长,”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能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的魔力,“关于这件事,我也可以作证。” 所有人的目光,惊奇聚焦在了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身上。 “丁家,也找我作伪证。还试图用军区的关系威胁我!” 真十三面露嘲弄。 “不过嘛……” 她的目光,看向早已面如死灰的丁家父母。 “我十三姐,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这种收钱办脏事,还想把屎盆子,往我津门港头上扣的买卖……” “我还真,看不上。” “据我所知,投机倒把的是他们的儿子丁天空,道上的人都清楚。” 如果说,孙侯的证词,还只是一颗火箭弹。 那十三姐这番话,就等于,是在丁家的祖坟上,又引爆了一颗核弹! 丁父丁母,彻底崩溃了! 他们指着十三姐,疯狂地嘶吼:“你……你们!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联合起来,陷害我们!” “有黑幕!这不公平!我们要上诉!” “带下去!” 审判长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他猛地一拍法槌! “鉴于本案,出现了重大的、意想不到的新情况!原告方丁家,涉嫌收买证人,做伪证,干扰司法公正!” “现在,我宣布!” “关于被告人林文鼎‘投机倒把’一案的审理,暂时休庭!择日宣判。” “至于丁长鹰、丁天空二人,被指控的‘走私贩私’、‘持枪伤人’等罪行,以及丁家涉嫌‘伪证’一案,将由军事检察院,另行立案,近日开庭审理!” “退庭!” …… 一场来势汹汹审判,就以这样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虎头蛇尾地,落下了帷幕。 庭审结束,走下证人席的孙侯,投来了一个歉意笑容。 林文鼎若有所悟,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扭头一转,和真十三对视在了一起。 十三姐的丹凤眼里,全是狡黠笑意。 林文鼎觉得自己又欠下了一个天大的人情。 可他想不明白。 真十三为什么要这么做? 难道是苏家,又或是孟家,和她串通好了一切? 而且,他注意到了一个,被所有人都忽略了的细节。 审判长离席时,下意识地,对着十三姐的方向,极其隐晦地,微微点了点头,像是打了个离开时的招呼。 流露出的,却不是对一个普通证人该有的态度。 而是一种尊敬,甚至是忌惮! 林文鼎的心底,猛地“咯噔”一下! 一个极其荒诞,却又似乎是唯一合理的念头,从他脑海里蹦了出来! 真十三这个女人…… 明面上只是津门港一个“漕运女王”…… 她真正的身份,绝对没那么简单! 第102章 重见天日,晚晴献吻 虎头蛇尾的庭审,以众人预想不到的收场,草草落下了帷幕。 接下来的半个月,整个燕京军区军事法院,都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疯狂地运转了起来。 一场围绕着“丹柿小院枪击案”的、牵扯了多方势力的连环审判,被拆分成了数个独立的案件,进行了密集而不完全公开的审理。 林文鼎、孟东、赵跃民、李四、丁长鹰、丁天空…… 每一个与此事相关的人,都像走马灯一样,在原告席和被告席上,不停地流转。 谁都没能逃脱。 林文鼎又被羁押了半个月。 但这一次,他的待遇,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再是冰冷的禁闭室,而是一间带独立卫生间的标准单间。 一日三餐,有鱼有肉。 甚至,苏振华还顶着一张极其复杂的臭脸,亲自给他送来了几本崭新的军事杂志和世界名著,让他打发时间。 林文鼎知道,外面的博弈,已经尘埃落定。 他要赢了。 …… 历经半个月,终审判决,终于下达。 燕京军区军事法院,再次座无虚席。 但这一次,气氛却不再是之前的剑拔弩张。 丁家父母,像两只斗败了的公鸡,蔫头耷脑地等候判决,脸上再也没有了丝毫的嚣张,只剩下浓浓的死灰色。 而苏家、孟家、赵家,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 当审判长用不带丝毫感情的、威严的声音,宣读判决书时。 所有人的命运,在这一刻尘埃落定。 丁家,满盘皆输。 丁长鹰,作为现役军人,违反部队纪律,私自携带枪支外出,持枪闯入民宅,意图行凶,造成恶劣社会影响,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十三年!剥夺军籍! 丁天空,长期从事走私贩私、投机倒把活动,涉案金额巨大!他之前玷污女工致其自杀的旧案,以及其他通过家里关系摆平的旧案,也被重新翻了出来,数罪并罚,最终被判处死刑。 丁父丁母,涉嫌诬告陷害、收买证人、干扰司法公正,革职查办,继续接受组织调查!从夫妻在职时经手的一切事务中,挖掘污点。甚至可以凭空再制造污点,一切都不是问题。 人死灯灭,丁老爷子留下的裙带关系,并没有发挥出作用。 又或许是林文鼎一方势头太猛,丁老爷子生前的关系,知难而退。 判决书宣读完毕后,丁母当场两眼一翻,就晕死了过去! 丁父则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精气神,瘫坐在椅子上,嘴里只剩下无意识的喃喃自语。 完了! 丁家,这个曾经也算风光的大院家庭,在这一天,彻底地完了! 而另一边—— 而林文鼎一方,则被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孟东和赵跃民,因“聚众斗殴”,在军区内部,被处以“记大过”一次,禁足反省一个月。 李四,因为“积极配合调查”,并且主动上缴了非法所得,被处以高额罚款,被判劳动改造半年。但因为有“主动配合调查”和“检举揭发”的“立功”表现,最终,被判了监外执行。 说白了,就是不用被发配到大西北去,只需要每天去街道办扫扫大街,写写思想汇报就行了。 还剩一人没有宣判! 审判长的目光,落在了从始至终,都一脸平静的林文鼎身上。 “林文鼎,在遭遇非法侵害,家人生命受到严重威胁时,进行正当防卫,其行为……符合法律规定!” “但防卫过当,致使丁长鹰、丁天空两人,造成重度伤残。念其主观并无恶意,且事出有因,且有重大立功表现,阻拦了持枪歹徒丁长鹰行凶……” 审判长顿了顿,宣读了最后的判决。 “判处林文鼎向丁家支付总计五百元的人道主义赔偿金。现可当庭释放!” 当“当庭释放”这四个字,从审判长的嘴里,清晰地吐出来时。 整个法庭,都沸腾了! 赵跃民和孟东,兴奋地一跃而起,像两头狗熊抱在了一起! 而旁听席上的吴梅,更是喜极而泣,紧紧地,抓住了丈夫苏正国的手! 林文鼎听着这个结果,脸上却只是露出了一个,早已预料之中的、淡淡的笑容。 这是各方势力,博弈之后的结果。 在燕京这个大院关系极度复杂的地方,无论判决的结果如何,他心里都能接受。 他缓缓地,站起身。 手腕上冰冷的手铐,被法警“咔嚓”一声,打开了。 自由。 终于重获自由了! 他转过身,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早已哭成了泪人的苏晚晴身上。 四目相对。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 当林文鼎,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军事法院大门时。 迎接他的,是正午的、温暖而又刺眼的阳光。 和一个带着香气的、柔软的拥抱! 苏晚晴。 她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 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 她像一只乳燕投林,迫不及待地,撞进了林文鼎的怀里! 苏晚晴伸出双臂,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地环住了林文鼎的腰! 将自己的脸,埋进了林文鼎的胸膛上! “呜呜呜……” 她再也无法抑制自己那奔涌而出的情感,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很快,就打湿了林文鼎胸前的衣服。 林文鼎彻底愣住了! 这……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高冷如冰山雪莲的“苏医生”吗?! 苏晚晴第一次如此主动!如此亲密! 自己这是因祸得福?终于要虏获美人芳心了? 林文鼎的心,像被一只温柔的手,给紧紧地攥住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心疼、歉疚和狂喜的暖流,席卷他全身! 他伸出手,轻轻地,拍着苏晚晴因哭泣而微微颤抖的后背。 “好了,好了,”林文鼎语气温柔,“我这不是出来了嘛。” “没事了。” 苏晚晴没有说话,只是哭得更凶了。 她将这些天来,所有的担惊受怕,所有的彻夜难眠,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水,尽情地宣泄着。 许久。 她才从林文鼎的怀里,抬起头。 脸红透了。 苏晚晴害羞地仰视着林文鼎,注意到林文鼎下巴上青色胡茬,忽然踮起了脚尖。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 她将柔软的红唇,印在了林文鼎的嘴唇上! 这一次,是她主动的。 上一次,是林文鼎强求的。 第103章 红颜知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周围所有的喧嚣,所有的目光,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 林文鼎的世界里,只剩下唇上那片柔软滚烫的触感,和鼻尖萦绕着的、那股独属于苏晚晴的、混合着淡淡雪花膏和药水味的清香。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将眼前这个主动献吻的、可爱得让他心颤的女人,用力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然而—— “咳咳!” 一声充满了威严,又带着几分刻意和“煞风景”的咳嗽声,从不远处,清晰地响了起来。 苏晚晴浑身一震! 像一只被惊扰的小鹿,猛地从林文鼎的身上弹开! 她那张本就因为激动而绯红一片的俏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苏晚晴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自己父母兄长的面前,到底做了多么大胆,多么……不知羞耻的事情! 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文鼎看着她这副又羞又窘的可爱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转过头,正好对上了岳父苏正国,带着几分欣慰,又带着几分“警告”的复杂眼神。 “行了行了,”苏正国摆了摆手,打破了这甜蜜而又尴尬的气氛,“大庭广众的,像什么样子。” 他指了指一直站在旁边,那张脸黑得跟锅底一样,仿佛刚刚吞了一百只苍蝇的儿子苏振华。 “振华!你现在就开军车,把文鼎和晚晴,先送回丹柿小院去!” “让他们小两口,好好休息休息,说说话。” “晚上,”他看着林文鼎,眼神变得意味深长,“你们都到家里来吃饭。你和晚晴结婚这么久了,也该正式上门认个亲了。” “文鼎,有些话,我晚上想单独跟你聊聊。” 岳父苏正国最后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 林文鼎的心里,微微一凛。 他知道,老丈人这是要敲打自己。 “好嘞,爸!”林文鼎笑着,爽快地应了下来。 …… 军绿色的吉普车,一路疾驰。 车里的气氛,却尴尬得,能用脚趾头抠出一座三室一厅来。 林文鼎和苏晚晴,并肩坐在后排。 苏晚晴从上车开始,就将脸扭向了窗外,只留给林文鼎一个侧脸。 而负责开车的苏振华,则全程黑着一张脸,一言不发。他把吉普车开得像坦克一样,横冲直撞。 终于,车停在了丹柿小院的门口。 苏晚晴第一个,就跳下了车。 林文鼎刚想跟着下车。 苏振华冰冷的声音,从驾驶位飘了过来。 “林文鼎,你以后……好好做人,少惹麻烦!对我妹妹好点。” 他的语气很硬。但林文鼎,却从那僵硬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别扭的认可。 林文鼎笑了。 “知道了,大舅哥。” 苏振华的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 等林文鼎下车后,他一脚油门,吉普车像逃命一样,绝尘而去。 院门,是九千岁开的。 老人只是淡淡地瞥了林文鼎一眼,说了一句“回来了?”,便背着手,慢悠悠地,回了自己那间朝北的倒座房。 可林文鼎却敏锐地看到,九千岁总是布满了冷漠的脸上,眼角的皱纹里,藏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这个外冷内热的老家伙,这些天,肯定也没少为他担心。 林文鼎和苏晚晴进了正房后。 他看着这个被收拾得一尘不染的家,心里暖洋洋的。 刚才在法院门口,还热情似火的苏晚晴,却突然拉下了脸。 是径直走到客厅的电话前,指着黑色的转盘电话,用一种审问犯人般的语气,冷冷地问道: “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B哥是谁?” 林文鼎一愣。 “什么B哥?” “你别跟我装蒜!”苏晚晴的俏脸上,布满了寒霜,“你被带走之后,这个电话,几乎天天都在响!我接过好几次,每次都是一个操着奇怪口音的男人,火急火燎地找你!” “张口闭口,都是林兄弟、货和钱……还B哥B哥的,这名字,怎么听,都像骂人!” “林文鼎!”她死死地盯着他,那双美丽的眸子里,全是质问,“你老实交代!你都跟些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在来往?!”!” 林文鼎看着她这副气鼓鼓的模样,哭笑不得。 他知道,自己被羁押这一个月,B哥联系不上他,肯定急坏了! 自己让他打听的蛤蟆镜和喇叭裤的门路,不知道找到了没有。 幸亏《大西洋底来的人》这部电视剧,在这个年代是周播剧,一个星期只播出一集,足足播了四个月。倒爷们还没意识到蛤蟆镜会火爆。 否则,自己被羁押这么长时间,肯定要错过这个巨大的财富先机了! “你想哪儿去了。”林文鼎笑着解释道,“B哥是我在南边认识的一个朋友,也是做小买卖的,人很不错。你别看他名字奇怪,其实是个热心肠。” 想到蛤蟆镜,他立刻拿起电话,就想给B哥回过去。 可电话,拨了好几遍,都无人接听。 估计是出门办事去了。 “林文鼎,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打什么电话!” “你的朋友可真多!”苏晚晴显然不信他这套说辞,她冷笑一声,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样东西,“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 是一封用淡粉色洒金信笺写就的,还带着一股淡淡香气的信! “那这个,你又该怎么解释?” “你和那个从津门来的,叫什么‘十三姐’的女人,又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林文鼎彻底懵了! 他看着信封上【林弟亲启】的娟秀字迹,又看了看苏晚晴那张醋意盎然的俏脸,大脑瞬间宕机! 真十三为什么要给自己留信? 莫名其妙! “她什么时候留的信?” “何止是留信!”苏晚晴的语气,愈发的冰冷,“人家在当庭作证后,还亲自登门拜访了一趟!” “把你这院子,从里到外,都夸了个遍!临走的时候,还说喜欢咱们院里的柿子,让我给她包了一大包带走!” “林文鼎,”她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交朋友的本事,这么大呢?” “连津门港那么有名的大姐大,都成了你的……红颜知己了?” 林文鼎看着苏晚晴醋坛子打翻了的可爱模样,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自己和苏晚晴的关系好不容易拉近了,万一哪句话回答不对了,后果难料。 第104章 金钱至上 林文鼎看着苏晚晴醋意盎然的俏脸,一个头两个大。 他知道,今天这事要是不解释清楚,刚刚才见了一点曙光的夫妻关系,恐怕又要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你想哪儿去了。”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脸上挤出一个无比真诚的笑容,“晚晴,你可千万别误会!我跟那个十三姐,清清白白,比这院里的青石板还干净!” “我上次去津门,人生地不熟的,差点就因为不懂规矩,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是十三姐这个地头蛇,提点了我几句,我才没吃大亏。说到底,就是欠了个人情。” “人情?”苏晚晴冷笑一声,打断了他,“在法庭上,人家替你作证,帮你洗脱了投机倒把的罪名。这又是多大一个人情?这人情,可越欠越大了。” “林文鼎,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欠了人家这么大的人情,准备拿什么还啊?” “该不会……用你自己去还吧?” 这酸溜溜的话,听得林文鼎是哭笑不得。 他知道,跟吃醋的女人,是讲不通道理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自证清白! “晚晴,清者自清!” 他当着苏晚晴的面,直接就将那个带着香气的、淡粉色的信封,给撕开了! “我林文鼎行得正,坐得端!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他将信纸展开,递到苏晚晴面前。 “你自己看!” 苏晚晴狐疑地接过信纸,低头看去。 信上的字迹,娟秀有力,带着一股成熟女人特有的风情。 【林弟亲启:津门一别,甚是想念。料君已脱囹圄,可喜可贺。姐姐于津门备下薄酒,扫榻相迎,静候佳音。另奉劝贤弟一句,少年人锐气太盛,是好事,却也易折。借势虽好,终非长久之计。当尽早,培植属于自己的根基,方能立于不败之地。——姐,真十三。】 林文鼎看着信的内容,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 这他妈……不是越描越黑了吗?! 什么叫“甚是想念”?! 什么叫“扫榻相迎”?! 这哪里是普通朋友会说的话?!更像是红颜知己般的暧昧私语! 果然,苏晚晴看完信,那张本就冰冷的俏脸,彻底冷得能刮下一层霜来。 “这津门的大姐大,对你可真够关心的。文绉绉的挺能拽文,都开始为你,指点江山,铺路搭桥了。” “真是……可喜可贺啊。” “林文鼎,你可真是艳福不浅,不如你现在就出发去津门,去帮你的好姐姐暖床榻吧。” 说完,苏晚晴不再理会林文鼎,拽步走出正屋,回到了独属于她的西厢房。 林文鼎欲哭无泪。 他后悔了。 早知道,就不当着苏晚晴的面,拆这封信了! 这下,更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 晚上,苏家。 林文鼎拎着水果和麦乳精,以一个“正式女婿”的身份,登上了门。 苏家的房子,虽然比普通工人家庭大上不少,但里面的陈设,却极其简朴,没有丝毫的奢华感,处处都透着一股清正廉洁的军人风骨。 显然,苏正国并没有利用自己的职权,为家里谋取私利。 晚宴的气氛,其乐融融。 大舅哥苏振华没有给林文鼎甩脸色,这也算是一种进步吧。 岳母吴梅不停给林文鼎夹菜,问长问短,嘘寒问暖。 酒足饭饱之后,苏正国终于开了口。 “文鼎,你跟我来书房一趟。” 林文鼎微微一凛。 苏家的书房里,没有奢华的装饰,只有一排排顶天立地的书架。 苏正国坐在书桌后,那张总是带着几分病容的脸上,此刻,却充满了军人特有的严肃和郑重。 “文鼎啊,”他看着林文鼎,开门见山,“你这次能平安出来,一是多方努力的结果,二是天大的运气了。我不希望你以后再重蹈覆辙!” “下一步,你有什么打算?” 他这话的意思,很明显。 就是不想再让女婿林文鼎,去干那些“投机倒把”的营生,在他看来,上不了台面的事了。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位,正直了一辈子的老军人,心底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一关,比丁长鹰的枪口还难过。 “爸,”他看着苏正国,语气真诚,“我没读过多少书,也没什么大本事。就会……赚点小钱。” “为了养家,为了让晚晴,以后能过上更好的日子。这浑水,我必须得趟。” “胡闹!”苏正国猛地一拍桌子,总是充满了和气的面庞上,罕见的露出了失望和愤怒! “什么叫没本事?!你是红星棉纺厂的工人!是光荣的工人阶级!” “你现在搞的这些,算什么?!倒买倒卖,低买高卖!这不是旧社会那些奸商,才干的勾当吗?!” “做人,要走正道!要堂堂正正!” 林文鼎和岳父之间,属于两个时代的价值观冲突,彻底爆发了。 “爸,您说得对,做人是要走正道。”林文鼎看着他,不卑不亢地说道,“可什么,才叫正道?” “您一生清廉,两袖清风,这是您的正道,我相当佩服!” “可您想过没有,您的这份清廉,给您的家人,带来了什么?” “您看看其他大院里的子弟!哪个不是吃香的喝辣,享受着父辈带来的特权?” “可振华哥呢?晚晴呢?” “他们除了一个‘师长子女’的空名头,从小到大,过的跟普通人家的孩子,有什么区别?!” “大哥都快三十了,虽然在军区有正职,却依旧一穷二白!和同一阶层的相亲都被人嫌弃!只能向下兼容,可他连个小护士的没搞定!” “晚晴,她一个军区总医院最顶尖的外科医生,连一件像样的‘的确良’衬衫,都舍不得买!” “难道,就因为是您苏师长的儿女,他们就必须,跟着您,一起过苦日子吗?!” “你!”苏正国被他这番话,气得浑身发抖! “爸,我没有指责您的意思。”林文鼎的语气,缓和了下来,“我只是想告诉您,时代真的要变了。” “未来的社会,绝对是一个金钱至上的帝国!没有钱,寸步难行!” “我要做的,就是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尽快地,完成原始的财富积累!我要让晚晴,让咱们整个苏家,以后都能过上,不受任何人脸色,也不为钱发愁的好日子!” “够了!”苏正国再也听不下去了! 他指着林文鼎的鼻子,被林文鼎这番惊世骇俗的“金钱至上的资本主义”言论,气得浑身发抖! “什么金钱帝国?!什么最好的日子?!我看你,就是被外面的花花世界,给迷了眼!是典型的享乐主义!腐化堕落!” “我们现在,有吃有穿,国家安定,这难道,还不够好吗?!”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被时代和信仰,彻底禁锢了思想的老人,心里充满了深深的无力。 他知道。 再争辩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要是能让苏正国,穿越到未来社会去看一眼。 或许他就理解了林文鼎的想法。 苏正国看着沉默不语的林文鼎,心里极致的失望。他没想到林文鼎刚刚脱离陷阱,不仅不吸取教训,痛改前非,还敢“大放厥词”。 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刺骨的语气,下达了警示。 “林文鼎,我不管未来是什么样的!” “我只知道,你现在是我苏正国的女婿!” “从今天起,我绝不允许你,再参与任何倒买倒卖的活动!” “你要是还执迷不悟……” 苏正国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了最狠,也最无情的一句话。 “那你就跟晚晴离婚!不要顶着我苏家的名头做事!” “我苏正国,丢不起这个人!” 第105章 你把握不住 苏正国给了林文鼎两个选择,要么放弃倒买倒卖,要么就和苏晚晴离婚。 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林文鼎的心上! 书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愤怒而胸膛剧烈起伏,眼神里却充满了失望和决绝的老人。 他知道。 老丈人这次,是来真的了。 这不是在吓唬他,也不是在跟他讨价还价。 自己和岳父之间,横亘着的,不是偏见,也不是误会。 而是一道,由整整一个时代的信仰和价值观,所铸就的,无法逾越的鸿沟! 在他看来,自己是在顺应时代潮流,攫取财富,保护家人。 可在苏正国眼里,自己这就是大逆不道!是背弃了工人阶级的光荣传统,是向腐朽的、拜金的资本主义思想,彻底投降!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他必须,做出选择。 林文鼎沉默了,大脑有些混乱。 许久,他才艰难道,“爸!您……真的要这么逼我吗?” “不是我逼你!”苏正国的声音,依旧强硬,“是你在逼我!也是在逼晚晴!” “我苏正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婿,走到一条不归路上!” “我更不能,让我的女儿,以后顶着一个‘投机倒把’分子的家属名声,在外面,被人戳脊梁骨!” “林文鼎,”他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却依旧不容置疑,“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也是个有想法的人。这一点,我承认。” “但你的聪明,你的想法,应该用在正道上!” “只要你答应我,从今天起,金盆洗手,不再碰那些乱七八糟的生意。” 他看着林文鼎,抛出了一个,在他看来,充满了“善意”和“诱惑”的橄榄枝。 “你既然瞧不上棉纺厂的工作,我可以豁出我这张老脸,再以权谋私一次。” “给你在咱们军区的后勤部,或者军工厂里,安排一个正式的工作!” “职位不会太高,但绝对,是个体体面面的铁饭碗!” “以后,你和晚晴,就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凭你的脑子,我相信,用不了几年,你就能混出个人样来!” …… 这番话,听在任何一个80年代的年轻人耳朵里,都无异于天大的恩赐! 军区! 正式工作! 铁饭碗! 这其中的任何一个词,都足以让无数人,挤破了头去争抢! 可听在林文鼎的耳朵里,却只觉得没有钱途。 让他放弃即将到手的,数以百万计的财富。 放弃这个可以轻松暴富的波澜壮阔大时代。 然后回到体制内,去当一颗,安安分分的螺丝钉? 去过那种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生活? 他无法接受! “爸,”林文鼎看着苏正国,满脸真诚,“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可是……我,不能答应。” “我林文鼎这辈子,绝不可能,再回去给任何人打工!” “我要做的,是规则的制定者!而不是,规则的遵守者!我要成为先富起来的人,否则以后就没机会了!先富是不会带动后富的!” “你!”苏正国再次气到语结,“你……你真是……不可理喻!” “执迷不悟!” 翁婿之间,因为价值观的剧烈碰撞,即将决裂。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地推开。 “爸,文鼎,你们……在聊什么呢?” 苏晚晴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走了进来。 她显然,是听到了里面激烈的争吵声,放心不下,才特意进来看看的。 她将果盘,放在桌上。 默默地,走到了林文鼎的身边。 苏晚晴伸出嫩白的小手,当着父亲苏正国的面,主动地握住了林文鼎的大手。 她的手,冰凉,柔软。 却又充满了,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的力量。 “爸,” 她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父亲,无比决绝。 “您别逼他了。” “文鼎是什么样的人,您自己也清楚。” “他也许,不走正道。可他,也从没走过歪路。”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我只知道,”苏晚晴转过头,看着身旁的林文鼎,俏脸上,绽放出了一个足以让天地都为之失色的、温柔的笑容,“他是我丈夫!您帮我选定的一辈子的男人!” “不管他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他。” “如果他以后再出什么事情,你就当他是咎由自取吧!我也不会再求着你跑关系了!” 苏晚晴一番话,说得是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苏正国看着眼前这个,为了维护自己的丈夫,不惜与自己这个父亲,当面对抗的女儿。 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看着紧紧握着双手的女儿和女婿,许久才从喉咙里,疲惫的挤出一句话。 “林文鼎,该说我都讲了!以后的路该怎么走,你自己好好把握!千万不要拖累了晚晴!” “还有一点,离津门的那个真十三远点,她的背景太复杂,你把握不住!” 林文鼎微微一愣,其实他刚才就想问,自己这次能平安出来,是不是和真十三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现在不用再问了,岳父的话里已经透出足够多的信息。 一个能让苏师长都“忌惮”的神秘女人,肯定有特殊的官方背景,看来真十三的背景并不局限于津门。 真是个奇女子!过于神秘! “爸,我知道了。今天是我不对,讲话的口气有点冲,没体谅到您的良苦用心!” 林文鼎深深地,向岳父鞠了一躬。 他和苏正国虽然价值观不和,但他分得清大小王,非常感激岳父苏正国。没有苏正国的帮衬,他连个屁都不是!现在还在四九城当街溜子呢,一辈子都娶不到漂亮的老婆。 “那您早点休息吧,我带晚晴先回去了!” 林文鼎拉着苏晚晴,准备退出书房。苏正国却把女儿截留了下来。 “你自己先回吧,晚晴得留宿一晚,我和你妈,想和她说些知心话。” 林文鼎脚步一顿,已经猜到岳父岳母要和苏晚晴讲些什么。 哎——父母都希望儿女过得安稳些,他很理解。 只可惜,他想趁热打铁,和苏晚晴更近一步的计划泡汤了。 他只能回到丹柿小院,独守空房了! 第106章 寡妇半夜送豆腐 从苏家出来时,已是深夜。 冰凉的月光,将林文鼎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心里,五味杂陈。 既有被苏晚晴当着岳父面维护的甜蜜与感动,也有与岳父苏正国价值观碰撞后的无奈和沉重。 月光给丹柿小院的青砖绿瓦,都镀上了一层清冷的银霜。 站在丹柿小院门口,林文鼎掏出黄铜钥匙,打开了厚重的朱漆大门。 院子里,静悄悄的。 九千岁居住的那间倒座房,早已熄了灯,显然是睡下了。 林文鼎走进院门,刚准备将大门,从里面重新关上。 突然! 一道婀娜丰满的身影,像一只夜晚出来觅食的猫,悄无声息地,从隔壁院子的阴影里,窜了出来! “林老弟,可算回来了!” 那身影带着一股子浓郁的香风,也不管林文鼎同不同意,直接就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因为动作太急,丰腴饱满的身体,径直就朝着林文鼎的怀里,撞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向后撤了半步,稳稳地站住。 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来人正是住在右邻的漂亮寡妇,秦晓娥。 今晚的秦晓娥,显然是精心打扮过。 她换上了一件更加贴身的、领口开得极低的墨绿色紧身衬衫。 单薄的布料,根本就架不住她胸前那惊心动魄的沉甸之物。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胸前那两团雪白的丰腴,便如同熟透了的蜜桃,颤巍巍地,呼之欲出! 她的脸上,也化了淡妆。柳叶眉,桃花眼,嘴唇上还涂了一层亮晶晶的唇膏,在月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秦晓娥的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冒着热气的白嫩豆腐。 一股混合着豆腐的热气和她身上那股子成熟女人独有的味道,钻入了林文鼎的鼻腔。 秦晓娥扑了个空,脸上闪过一抹失落,但很快,就被更加妩媚的笑容所取代。 她扭着那水蛇般的腰肢,嗔怪地,白了林文鼎一眼。 “林老弟,你可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姐姐我差点就摔了,你也不扶我一把!” 林文鼎板着脸,“秦姐,这么晚了,你有事?” “哎呀,瞧你这话说得,多见外。”秦晓娥媚笑着,一双桃花眼,像钩子一样,上下打量着林文鼎。 “这不是听说,你官司打赢了,今天从里面出来了嘛。姐姐我白天没逮到机会,这不,晚上见你回来了,特意来给你祝贺祝贺。” 她一边说,一边刻意地,挺了挺饱满的胸脯。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以后,咱们可要多亲近亲近啊。” 她将“亲近”两个字的音调,咬得极重。 “姐姐我,没什么好东西送你。就自己磨了点豆腐。” “你尝尝,姐姐我的豆腐,可好吃了。保证你,吃过以后就馋嘴,吃了这次,还盼着下次。” 她一边说,一边就想往内院里走。 “林老弟,怎么不欢迎姐姐啊?都不请姐姐,进屋坐坐?” 林文鼎看着她这副上门卖骚的模样,心里只觉得一阵厌烦。 他伸出手,直接拦住了秦晓娥。 寡妇门前是非多,林文鼎还没急色到,去占一个寡妇的便宜。 “秦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豆腐就不必了,我刚从我岳父家吃饱喝足回来。” “夜深了,孤男寡女的,不方便让你进家。你请回吧。” 他这番话,已经是直接在驱赶了。 可秦晓娥,却像是根本没听懂一样。 她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将手里的托盘,顺手就放在了外院的花台上。 然后,她整个人都贴了上来! 丰腴柔软的身体,蹭到林文鼎的身上! “林老弟,你别误会啊。”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股子能让人骨头都酥掉的魅惑。 伸出涂着鲜红蔻丹的、保养得极好的手,竟然直接就抚上了林文鼎的胸膛,要帮他解开衣领的扣子! “姐姐看你,在里面待了那么长时间,这身衣服都脏了。” “你媳妇儿,今晚又不在家。” “不如……就让姐姐帮你脱下来,洗洗?” “保证啊,给你洗得干干净净的。明天就能穿了。” 说话间,手指直接去解林文鼎的扣子! “滚!” 林文鼎的耐心,终于被耗尽了! 他一声暴喝! 把秦晓娥那只不规矩的手,狠狠地打开。 他用的力道极大! “哎哟!” 秦晓娥疼得,娇哼一声,眼眶瞬间就红了,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足以让任何一个好色的男人,都心生怜惜。 “林老弟,你……你怎么打人啊……” “我打你,都算是轻的!”林文鼎看着她,眼神冰冷如刀,“秦晓娥,我不管你以前是干什么的,也不管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我只警告你一句!” “我林文鼎,是有老婆的!” “你要是再敢,深更半夜,跑到我这院子里来卖骚!” 他的眼中,杀机毕现! “我就把你的狐狸尾巴,给剁了,塞到你的嘴里去!” 既然秦晓娥得寸进尺,林文鼎不再留有情面! 秦晓娥被他充满了杀气的眼睛,给吓住了!浑身一颤! 她毫不怀疑,自己要是再多说一句废话,眼前这个男人,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像丢垃圾一样,给扔出去! 秦晓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落荒而逃,跑出了丹柿小院。 “把你的豆腐带走!”林文鼎捡起花台上的托盘,顺手丢出了院子。 …… 将不知好歹的秦寡妇,彻底轰走之后。 林文鼎关上院门,从里面插上了门闩。 他回到空无一人的主卧,洗漱完毕后,躺在了张柔软的大床上。 可他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刚才秦晓娥丰腴的身体,大胆的挑逗,掀起一团邪火,不受控制地,在他身体里乱窜。 他忍不住,开始回味起,今天在军事法院门口,苏晚晴主动送上的、带着几分青涩,几分笨拙,却又充满了真情实感的香吻。 还有她那柔软的、滚烫的红唇…… 两幅截然不同的画面,在他脑海里,疯狂地交织! 一股原始的、属于男人的火焰,在他身体里,熊熊燃烧! 该死!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 都是那个秦寡妇,惹的祸! 他翻了个身,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越是压抑,那股子火焰,就烧得越旺! 他脑海里,全是苏晚晴那张,宜喜亦嗔的俏脸。 他心心念念地想着——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个又香又软的漂亮媳妇儿,给真正地,“吃”到嘴里啊?! 这一晚林文鼎失眠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了很长时间才睡着。 做了一个,旖旎的、香艳的“美梦”。 第107章 全国第一张营业执照 林文鼎罕见地睡了个大懒觉。 直到正午的太阳,透过窗棂,晒得他脸颊发烫,他才悠悠转醒。 失眠加上昨晚那个旖旎的春梦,让他感觉脑袋有些发沉。 他揉着太阳穴坐起身,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屋子,透过窗户,望着房门紧闭的西厢房,心里没来由地,有些空落落的。 他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拿起电话,又给远在南方的B哥,拨了个电话。 听筒里,依旧是“嘟嘟嘟”的忙音。 B哥还是联系不上。 林文鼎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先是B哥联系不上他,现在他又联系不上B哥,可真够霉的。 蛤蟆镜和喇叭裤的货源,还没有着落。B哥那边,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失去了联系。 B哥那边,不会真的出什么岔子了吧? 这让他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将这丝不安暂时压下。 林文鼎走到外院,九千岁正躺在一把摇椅上,闭目养神。一只黑亮的八哥,正在九千岁和柿子树之间上蹿下跳,时不时地,还学着人腔,叫唤两声“你好”、“猜猜我是谁”。 林文鼎新奇地用手指逗弄了一下,“你是小八哥啊。” “我是你大爷啊!”八哥脑袋一歪,黄溜溜的眼睛瞅着林文鼎,扑闪起翅膀来,像是在嘲讽,“嘎嘎嘎,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林文鼎瞬间脸黑了:“……” “老先生,早啊,你这八哥脏了口,不值钱了!” “不早了,都晌午了。”九千岁连眼皮都没睁开,声音尖细地回了一句,“一个老友留下来的,人没了,我养着他的八哥也算有个念想。” 难怪林文鼎之前没见九千岁身边养着八哥。 人死如灯灭,脏了口的八哥嘴贱,养着这么一个小家伙,也算是对生者的慰藉吧。 “闲着也是闲着,坐下来喝杯茶吧!”九千岁瞥了他一眼,端起茶杯,美滋滋地嘬了一口。 林文鼎笑了笑,也不见外,自顾自地提起桌上的紫砂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两人,一鸟,一壶茶。 在这洒满阳光的小院里,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和谐与安逸。 清冽的茶香,在舌尖弥漫开来。 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不少。 九千岁慢悠悠摇着椅子,“小子,有心事?” 林文鼎有感而发,“老先生,你说这做人,是不是特别难?” 九千岁闻言,嘴角撇了撇,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哼,那是你道行还浅。” 他又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像是在品味人生。 “这世上,只有两样东西,最靠不住。” “一样,是人心。” “另一样,是权势。” “人心善变,权势无常。今天看着是你的靠山,明天,说不定,这座山就能压死你。” 九千岁的话意味深长,像是在点拨,又像是在感慨。 林文鼎的心,猛地一震! 这位在宫里沉浮了一辈子的老人,见惯了尔虞我诈,对人心和权势的把控,还是有几分见地的。 自己和丁家这场风波,他虽然没参与,但绝对把里里外外的门道,都给看穿了! “多谢老先生指点。”林文鼎对着他,郑重地拱了拱手。 九千岁只是淡淡地“哼”了一声,便闭上眼,继续假寐。 可林文鼎的心,却因为他这番话,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 是的。 人心善变,权势无常。 这次能化险为夷,看似是他运筹帷幄,实则是借了岳父苏正国和孟东家的势,这背后,和津门十三姐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别人总不能无缘无故帮他,尤其是来历神秘的真十三,现在承了她的情,回头拿什么还?!林文鼎有点担忧,害怕以后为了还真十三的人情,跳入万劫不复的火坑。 借来的“势”,终究是别人的。 用一次可以,用两次可以,用得多了,不仅会把人情耗尽,更会让自己,彻底沦为旁人的附庸! 就像十三姐在信里说的那样—— 【借势虽好,终非长久之计。当尽早,培植属于自己的根基,方能立于不败之地。】他必须,要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能摆在明面上,能被这个时代所承认的根基! 可根基在哪儿呢? 林文鼎陷入了沉思。 他开始,冷静地,复盘着自己当下的处境。 丁家的风波,看似已经平息。 但大院子弟和倒爷圈子里的人,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林文鼎的屁股,也并不干净。 为了避风头,也为了不再被有心人盯上,那个名义上为“前进废品回收站”的秘密仓库,必须弃用了。 他需要一个新的“基地”。 一个,能让他和赵跃民、孟东他们,光明正大地议事,又能作为人脉结交的平台,发展属于自己真正势力的“根基”! 他不能,再依赖苏家了。 岳父苏正国那番话,已经把他的底线,划得清清楚楚。 他必须,尽快地培植起属于自己的势力! 必须搞到一个,能摆在明面上,能光明正大示人的正经身份! 一个能为自己所有灰色生意,提供掩护的“白手套”! 他倒是想,像后世一样,正儿八经地注册个公司。 可是在1980年,政策虽然松动,但私人是开不了公司的,存在的只能是国企。 至于那个所谓的“北方联合商贸”,说白了,就是林文鼎的一个口头约定,没能向政府登记注册,更没有任何法律效力。股权结构,也不过是一张随时可以撕毁的空头支票,林文鼎掌握绝对的主动权,可以随时往自己的团队里踢人或者加人。 林文鼎的脑海里,无数个念头,在疯狂地碰撞。 下一步该怎么做呢? 突然! 他那属于21世纪的、庞大的记忆数据库里,一道尘封已久的、微弱的电光,一闪而过! 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前世自己在公司做季度汇报时,曾经引用过的一段,关于改革开放初期经济史的调研资料! 就在这一年!1980年的8月份! 中共中央,在《关于转发全国劳动就业会议文件的通知》中,第一次,明确地提出,要鼓励和支持个体经济的发展! 而在这样的历史大背景下。 一个名叫章华梅的女人,在经历了数次的申请和碰壁之后,拿到了改革开放之后的第一张…… 个体工商户营业执照! 这张小小的执照,在后世,被无数的经济学家,誉为“个体经济的准生证”! 它的出现,标志着,“个体户”,这个在未来几十年里,深刻地改变了社会面貌的群体,终于获得了官方的认可和合法的地位! 一股难以抑制的狂喜和兴奋,如同电流般传遍了林文鼎的身体! 他找到了! 他终于找到了,能让他屹立于这个时代潮头,立于不败之地的最佳护身符! 他要做,就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他要去抢占这个先机! 他要去拿下,改革开放后的第一张个体工商业营业执照! 这张执照的政治意义,远比它本身的商业价值,要大一百倍!一千倍! 它是改革的活招牌!是官方树立的典型! 只要他能拿到这张执照,他就等于,穿上了一件刀枪不入的“黄马褂”! 以后,谁还敢,随随便便地,给他扣上“投机倒把”的帽子?! 谁还敢,用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来打压他?! 咱可是要登上历史教科书的男人!脏水可不能乱泼,要考虑政治影响,嘿嘿…… 越想越激动的林文鼎,猛地站了起来! 把旁边正在嗑盐焗南瓜子的八哥,吓得扑棱棱地,乱飞! 脏口乱飙! “你大爷的!你大爷的!” 第108章 开饭店?高端会所 林文鼎被满嘴“你大爷”的骚气八哥,搞得是哭笑不得。 80年代初的个体户,经营范围是受到严格控制的,并不像后世那般自由。 可以从事的项目,大多集中在修理业、手工业、饮食业、服务业这些“拾遗补缺”的领域。比如修理钟表、服装加工、开个小饭馆、理发修脚等等。 而且,有明确的规定:个体经营户,可以在规定经营范围内从事城乡运销,但绝不允许从事批发活动! 这意味着,林文鼎想拿到改革开放的第一张个体户营业执照,只能从有限的几个经营项目里挑。 他的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了一个,在这个时代,还闻所未闻的词—— 高端会所! 是的,一个集餐饮、娱乐、社交于一体的,只接待特定人群的私密场所! 他可以先以“饭店”或“茶馆”的名义,申请执照,把这个“壳”给拿到手。 然后,再利用自己手里的资金和人脉,将它打造成一个,只对大院子弟、社会精英、文艺界人士开放的顶级社交平台! 这里,不仅可以成为他和赵跃民、李四等人接头议事的“秘密基地”,将所有敏感的商业活动,都与自己的家彻底隔离开来。 林文鼎不可能每次谈事的时候,把人带回家里去。 更重要的,它可是一个能汇聚人脉、整合资源、又能为他所有灰色生意提供完美掩护的平台! 一个能让他,结识更多像孟东一样的人物的交际场,从而编织起一张,真正属于自己的,坚不可破的关系网! 在这个财富和危机并存的年代,单打独斗,是不可能做大的。 背靠红色家族,好发财! 林文鼎还没蠢到,只吃独食的地步。 想做大做强,就必须懂得分享利益,把更多有能量的人,拉到自己的战车上! 思来想去,林文鼎彻底拿定了主意! 就开饭店! 先把新中国的第一张营业执照搞到手,然后就朝着高端会所的方向建设! 现在,已经是七月中旬了。 他必须抓紧时间!必须赶在八月之前,把营业执照拿到手!否则就让历史上的章华梅给抢先了。 打定主意,林文鼎不再有丝毫的犹豫。 他立刻回屋拿起客厅的电话,开始了他的布局。 他先是联系了赵跃民、李四和陈石头,通知大家,下午三点,到前门的老正兴茶楼会面。 丁家的风波刚刚平息,团队人心不稳,很多被暂停的事项,需要他这个主心骨,去重新安排和启动。 紧接着,他又拨通了孟东留给他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电话那头,传来孟东带着几分惺忪睡意的声音。 “东哥,是我,文鼎。” “鼎子!还是外面爽吧!被扣押这段时间,把我给憋坏了。”电话那头,传来孟东爽朗的笑声,“怎么样?在家陪老婆,这不得好好温存温存,乐不思蜀了吧?” “哪能啊。”林文鼎笑了笑,“东哥,下午有空吗?老正兴,我做东,请你喝茶。有点事,想跟你聊聊。” “有空!必须有空!”孟东想都没想,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这次能扳倒丁家,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喝茶多么意思啊,找个地方整点小酒,庆祝一下嘛!” “东哥,等下次的吧,咱谈正事的时候,还是别喝酒了,喝茶头脑清醒些!” “行,都依你!” 林文鼎决定,把孟东也正式地,拉进自己的圈子里来。 孟东的靠山是他的军长叔父,实在太硬了! 他想试探一下,孟东对“一起发财”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兴趣。 如果能把孟东这尊大神,也拉进自己的商业版图里,那他未来的路,将会平坦无数倍! 打完电话,林文鼎又特意去了一趟国营饭店,打包了几个硬菜。 他拎着饭菜,回到丹柿小院,请九千岁吃了顿午饭。 吃饭的时候,那只十八哥不停盘旋,也想叼上一口菜尝尝,被林文鼎扇跑了很多次。 八哥只能干瞪眼着急,颇通人性的发出咒骂: “嘎嘎……要饿死了……我是小八哥……” “快给爷尝尝!” …… 林文鼎换上一身体面的衣服,正准备出门,前往老正兴茶楼。 他刚走到院门口。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询问声,就从胡同口,传了过来。 “同志,打听一下,丹柿小院是这儿吧?林文鼎是不是住这里?” “没听说过什么丹柿小院,倒是有人买了这里一处宅院。” “那就对得上了,我打听到,林文鼎就是买的别人的宅子!” “你们再往前走几步,朱红大门那一户就是,新刷的漆,倍儿亮!” “同志,谢谢哦!” 紧接着,几个林文鼎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前。 为首的,正是红星棉纺厂的周厂长! 他的身后,还跟着,满脸堆笑的工会主席王大海,和一脸局促的车间主任李爱国! 而在他们最后面,那个探头探脑,眼神躲闪的,竟然是原主的发小,“刘缺德”刘伟! 这四个人,手里还大包小包的,拎着网兜和礼品盒,显然是专程上门拜访的! 这个“组合”实在是出乎林文鼎的意料,他们怎么来了?! 难道…… 一个念头,从他脑海里,闪电般划过! 难道是岳父苏正国的安排! 昨晚,他老人家刚跟自己发了通火,让自己安分守己,好好做一名工人。 今天,厂里的几大领导,就组着团,提着礼品,亲自上门来了! 这他妈……是巧合?! 大概率是岳父苏正国?!不忍心让他再次走上“歪路”,倒买倒卖。所以,亲自给红星棉纺厂打了招呼,让他们集体上门,来劝自己,回去好好上班?! 第109章 枪毙一百次 看着眼前这四位提着大包小包、脸上堆满了热情笑容的不速之客,林文鼎的心里,瞬间就跟明镜似的。 他将四人请进了院子,却没有领进正屋,只是在外院的藤编桌椅旁,让几人坐下。 一番寒暄下来,林文鼎终于明白了,自己误会岳父了。 这根本不是苏正国的安排。 他们是自己,主动上门来攀关系的! “丹柿小院枪击案”的风波,早已传遍了整个燕京城。林文鼎这个名字,也彻底成了一个传奇!一个背景神秘、手眼通天,连空军大院的疯狗都敢当场废掉的狠人! 周厂长这些人精,自然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他们今天来,就是为了烧一把“冷灶”。以后遇到难事,说不定就得求到林文鼎的头上,现在把“冷灶”烧热了,总比日后临时抱佛脚强。 周厂长亲自拍板,不仅给马驰和陈石头保留了“铁饭碗”的编制,更是给林文鼎,许诺了一个供销生产部科长的“肥缺”,甚至暗示,他可以“吃空饷”,人不用来,工资奖金,也照发不误! 林文鼎笑着,婉拒了这份“好意”。他明确表示,自己都旷工这么长时间了,按道理应该直接把他开除。他不会再回厂里了,只希望厂里,能给马驰和陈石头,留条后路。 他有了更高的发展,没必要占着棉纺厂的茅坑不拉屎,毕竟还有很多普通人,求爷爷告奶奶想进红星棉纺厂当工人,林文鼎觉得自己得把这个机会让出去。 这番话,更是让周厂长等人,对他“高看”了一眼。 车间主任李爱国哈巴狗似的拍马屁,“不愧是苏师长的女婿,真局气!” 原主的发小,探头探脑的“刘缺德”刘伟,见缝插针,开始插话。 “鼎子,”他看着林文鼎,眼神里,充满了掩饰不住的嫉妒和埋怨,“你现在出息了,带着书呆子和傻大个发财,就把我这个发小,给忘到脑后了?” 林文鼎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只觉得好笑。刘缺德如果靠得住,别人就不会给他送这个外号了,即使原主和他情感深厚,但林文鼎是不会把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人,拉入自己的班底的。 他拍了拍刘缺德的肩膀,淡淡地说道:“跟着我,风险太大。你安安稳稳地在厂里待着,比什么都强。” 林文鼎不想再和他们聊下去,说自己要出门,周厂长一行人识趣地离开了。 …… 下午三点,前门,老正兴茶楼。 二楼最雅致的包厢里,赵跃民来得最早,正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喝着茶。 “鼎子,老子的肠子差点让丁长鹰那王八犊子给拽出来!”看到林文鼎准时出现,赵跃民大倒苦水,“就应该枪毙那个王八蛋,坐牢便宜他了!” “丁家已经完蛋了,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往前看!”林文鼎宽慰他,顺便给自己倒了杯茶,“其他人呢?” “估计快了。” 话音刚落。 包厢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李四和陈石头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陈石头提着一个军绿色的帆布行李袋! 袋子被里面的东西,撑得鼓鼓囊囊! “你们这是……”林文鼎愣住了,“干什么?拿来个嘛玩意了?” “嘿嘿,林爷,您看看就知道了!” 李四神秘一笑,让陈石头把行李袋,“砰”的一声,放在了地上。 他抹了把汗,当着林文鼎和赵跃民的面,解开了帆布行李袋! 映入眼帘的,是满满一袋子的10元面值的“大团结”! 一捆一捆,用牛皮筋扎得整整齐齐!从袋口,一直堆到了袋底! 饶是林文鼎,看到这副景象,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四爷,你这是……” “林爷!”李四苦着一张脸,像是甩掉了一个烫手的山芋,“这些,都是这段时间,卖电子表收回来的货款!” “上百万的钞票,放在我家里,我他妈连觉都睡不安生!天天晚上做噩梦,生怕家里遭了贼!” “今天正好赶上您召集大伙,我就跟石头一起,把它给您抬过来了!您赶紧把钱都收回去吧!” “这只是其中一袋,卡车上还有,我和石头继续给你搬过来!你先检查检查,过一下数目。” 一张大团结面值是10元,单张大团结的克重也就是个0.89克,上百万的数值的钞票起码有个三百四十多斤。林文鼎预估,起码还得有个十多个行李袋。 林文鼎看着李四如释重负的模样,哭笑不得,赶忙阻拦住了二人。 “四爷你傻啊,这得多大的动静啊,怎么能把钱往茶楼搬。” 李四哭丧着脸,“茶楼老板和我认识好多年了,你就放心吧。仓库那头是不能去了,我总不能把钱送到你家里去吧,你家里还有个师长的女儿呢,所以我只好送到茶楼来了。” “你不懂存银行啊?” “不敢啊,林爷!”李四连连摆手,“款项太大了!这年头,谁家要是往银行里存个几百万,那不等于,是明着告诉人家,你屁股不干净嘛!到时候一查,全完了!” 就在这时。 “哟,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 孟东大步流星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刚一进门,一眼就看到了地上敞开的行李袋,整袋子的“大团结”。 瞬间就僵住了! 他的眼睛猛地瞪圆! 嘴巴不受控制地,缓缓张大! “我……我操……这……这他妈是……抢银行了?” 饶是孟东这种,从小就在金山银山上长大的天之骄子,此刻也是被一行李袋的钱给彻底镇住了! 他见过钱。 可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堆在一起的现金! 李四看到孟东进来,心里“咯噔”一下,肠子都悔青了! 完了! 早知道这位爷也来,打死他,他也不把钱给抬过来啊! 这下,全他妈暴露了! 孟东没有理会早已吓得瑟瑟发抖的李四。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那堆钱山前。 他弯下腰,随手,拿起一捆“大团结”,在手里,掂了掂。 那沉甸甸的分量,是如此的真实。 他抬起头,看着林文鼎,那眼神,充满了极致的震惊、骇然,和不可思议! 孟东终于明白,赵跃民之前,为什么会说,跟着林文鼎干,比他们在部队里干十年,挣得都多了! 他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了! 他看着林文鼎,又看了看地上那堆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巨款,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孟东走到林文鼎身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种充满了感慨和后怕的语气,由衷地说道: “鼎子啊鼎子……倒爷做到你这份上,太牛逼了啊!” “丁家那两个蠢货,是真他妈的冤啊!” “就凭你这倒买倒卖的规模和这么多不当得利……” 他顿了顿,露出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笑容。 “别说是把你关起来了。” “把你枪毙一百次,都算是轻的!” 第110章 分钱,林爷真局气 林文鼎看着孟东,玩味一笑,发出试探。 “东哥,”他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那你,愿不愿意,跟着我们一起被枪毙呢?” 此话一出,赵跃民、李四和陈石头,齐刷刷看向林文鼎! 林文鼎这是在干什么?! 他竟然,想把孟东这种级别的“太子爷”,也拉下水?! 一起倒买倒卖? 孟东他看得上吗?他应该是不差钱的主啊。 孟东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孟东他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爆发出了一阵,畅快淋漓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愿意!怎么会不愿意?!” 他一把抄起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将茶杯砸在桌上! “鼎子!我他妈就等你这句话了!其实我也想让你带我发财,一直不好意思张这个口,毕竟咱们之前没那么铁。” 他的眼中,燃烧着贪婪的野火! “只要你林文鼎,愿意带我孟东一起发财!别说枪毙一次了,就是枪毙一万次,只要能发财!我都认了!” 他看着早已目瞪口呆的赵跃民和李四,嗤笑一声,说出了一番颠覆他们三观的话。 “你们以为,就你们屁股不干净?” “我告诉你们!放眼整个燕京城,但凡是大院里出来的,家里有点权势和红色背景的,谁他妈在外面,没点来钱的门路?!” “我那帮兄弟,倒腾军需的,倒腾批文的……都削尖了脑袋踏着红线赚钱?!”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年头,光靠那点死工资,谁他妈能活出个人样来?!” “大家表面上抵制什么资本主义腐蚀,但家里吃得用得,都是进口的洋玩意,暗地里享受。” “我如果不是家里管得死,我他妈的也想捞点偏门。别人的生意我不敢瞎掺和,怕事发受牵连。但你林文鼎,我信你!” “你这人够狠!也够精明!做人也局气,不算计兄弟!” 这番话说得是振聋发聩! 林文鼎笑了。 没想到孟东原本也想和他一起发财,双方倒也投缘,两人由赵跃民这个中间人结识,接触不深,经过丁家这么一档子事,关系变铁了。 林文鼎倒买倒卖的这条“贼船”上,多了一个最强大的“股东”——孟东。 “好!感谢东哥看得起我林文鼎!”林文鼎豪气满怀。 他不再有任何的隐藏,开门见山,“既然东哥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跟你交个底。” “我,林文鼎,是整个北方地区,最大的电子表倒爷!” “当然,现在不是了!其他倒爷跟风也搅合了进来,但他们赚得钱估计连我九牛一毛都比不上。” “不管在什么年代,第一个吃螃蟹的,永远是最肥的!” “我们这个小组织,叫‘北方联合商贸’,干的,就是倒买倒卖的生意!” “下一步,我准备,再从南边,搞一批喇叭裤和蛤蟆镜回来!鹏城有个叫B哥的蛇头,一直和我牵着线。” 喇叭裤? 蛤蟆镜? 听到这两个词,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喇叭裤我倒是知道,最近确实挺火的。”赵跃民挠了挠头,一脸的不解,“可那个……蛤蟆镜?是什么玩意儿?这么难听的名字,能火起来吗?” “就是啊,林爷!”李四也忍不住插话,“这玩意儿,我连听都没听说过啊!咱们是不是……再观望观望?好不容易赚了钱,万一全赔进去怎么办?” 林文鼎看着他们质疑的模样,只是神秘一笑。 他没有告诉孟东、赵跃民等人,蛤蟆镜是《大西洋底来的人》这部引进的电视剧里,主角麦克戴的同款太阳镜,必将火爆整个80年代。 他要的,就是这份信息差! “你们不用管它是什么。”林文鼎的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你们只需要相信我!蛤蟆镜绝对会比电子表,还要火爆一百倍!” 看着林文鼎这副笃定的模样,除了孟东,其他人心里犯嘀咕,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就在这时,一直欲言欲止的李四,终于找到了机会插话。 “林爷,”他苦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地说道,“蛤蟆镜的事,先不说。可……可咱们没卖出去的电子表,已经全砸手里了!” 他将林文鼎被羁押这段时间,市场上发生的变化,和盘托出。 “……现在,整个燕京城的电子表,都快卖疯了!无数的倒爷,都跟风进了这个市场!价格一天比一天低!现在黑市上,一只电子表,都跌破五块钱了!” “咱们之前运出燕京的那批货,连带从丁天空那里抢来的,虽然卖掉了一部分。可现在,还剩下足足五万只,都压在津门和北边几个城市的仓库里,根本出不了手啊!” “林爷,您看,咱们要不要……赶紧降价清仓啊?再这么积压下去,我怕……我怕最后,连本都回不来了啊!” 李四的话,让刚刚还兴奋不已的众人,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五万只!可不是个小数目。 然而—— 林文鼎听完,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慌乱。 “急什么?”他淡淡地说道,“降价,是最蠢的办法。” “货就先给我压着。一只都不准降价卖!” “等我的喇叭裤和蛤蟆镜到了,咱们就搞‘套装销售’!” 套装销售? 这个词,对在场的所有人来说,根本都没听说过。 林文鼎没心思,也没时间,跟他们解释这种超前的营销理念。 他直接将话题,拉回到了最现实,也最激动人心的环节。 “行了,先不说这些了。” “倒卖电子表的生意到头了!分钱吧!” 林文鼎让李四和陈石头又搬进四袋子钱。 加上之前搬进来的那一袋,整整五大行李袋的现金,堆在包厢的中央,像四座小山。 林文鼎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分润这次电子表的获利! 他按照之前说好的股权结构,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跃民,这两袋,是你的!” 他直接,将其中两袋划分给了赵跃民! “四爷,这一袋是你该得的!” 林文鼎直接踢给了李四,又提起一袋丢给他。 赵跃民和李四发懵,不对啊!! 按照之前的约定,李四占股才一成,赵跃民两成,李四分到的钱,怎么能和赵跃民的一样多呢?! 林文鼎解释道:“四爷,电子表的生意,基本上是你垫的钱,我还占用了你的资产和门路。另外一袋子钱,就当是还你本金的。我林文鼎当初以势压你,但我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李四愣住了,我原以为林文鼎把他“吃干抹净”,霸占了他的资产后,林文鼎吃肉,他也就能喝点汤! 没想到林文鼎这么讲究!真把他李四当个人看了! 噗通! 李四不由分说给林文鼎跪下了,眼含热泪,“林爷,您真是个讲究人,亏你看得起我,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得了吧!你个老江湖了,别来这套!快站起来吧,别高兴的太早。” 林文鼎把李四踢了起来。 然后从李四那个袋子里,拿出二十捆“大团结”,分给了早已看得口干舌燥的陈石头。 一捆大团结是一千元,二十捆就是两万元。 “石头,这是你的!一共两万块!拿着回家给你爹妈,让他们给你存着,以后娶媳妇儿用!” 两万块! 陈石头这个只会卖苦力的傻大个,在这一瞬间,也成了“万元户”! 他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眼眶一红,也要给林文鼎跪下,却被林文鼎,一把给按住了。 “大老爷们的,别动不动就下跪!别跟四爷学,没出息!” 五袋子钱,还剩一袋,没有分配。 李四狐疑的目光在林文鼎和孟东的身上,转来转去。 难道林爷要直接送给孟东?这也太不公平了吧,电子表的生意孟东又没出过力。 林文鼎看到了李四眼中的迷惑。 他实际上还欠着B哥货款,前期只垫付了二十多万,还欠着几十万。 二十万只电子表成本可不是个小数目,B哥已经是超级仗义了,一直没催着林文鼎结款。 “这一袋子钱,是留给B哥的,电子表还有欠款没结清,你们该不是忘了吧?!” 林文鼎扭头询问赵跃民,“之前的货款,是怎么给的B哥,谁去送的?” 赵跃民回答:“不用咱们人的跑那么远,去车站交给火车司机阿光就行,他给B哥带回去,不得不说,这个阿光真神了,谁能想到他一个看似普普通通的火车司机,路子却野得很……” 林文鼎对阿光这个人有印象,上次他从鹏城回来的时候,就坐的是阿光驾驶的那一列火车。 “原来是这样。”林文鼎点点头,“那就把这袋子钱,再让阿光捎给B哥吧。” 赵跃民摇头,“不行了,这条门路暂时断了。最近查办倒买倒卖的力度太狠了,阿光休假回老家,避风头了。” 林文鼎砸吧砸吧嘴,“行吧,那这一袋的钱,我先替B哥收着吧。” 钱算是分完了。 还剩余八袋钞票在茶楼后院的卡车上,由李四的手下看守,没搬上来,等茶楼会面结束后,林文鼎要运回丹柿小院。 倒卖电子表的生意,就此落下了帷幕。 分完钱,林文鼎看了眼新加入的、眼神灼热的孟东,他极其郑重道: “好了,钱分完了。” “现在,咱们来谈谈,‘北方联合商贸’,下一步的规矩了。” “东哥,今天正式加入咱们这个草台班子。” “那么,咱们之前的股权结构,也该变一变了。” “下一次,赚了钱,该怎么分,咱们今天,必须当着所有兄弟的面,把章程给立下来!” 第111章 投胎是个技术活 听到林文鼎要改变股权结构,另立章程。 李四的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赵跃民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 他们都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刚刚“入伙”的孟东。 在他们看来,林文鼎这是要……削减他们这些“老臣”的利益,分一部分给孟东这个新来的“太子爷”了。 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但他们也知道,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毕竟孟东的背景和能量,比他们加起来,都要大得多! 然而,还没等林文鼎开口说出具体的方案。 孟东自己,却第一个,摆了摆手! “鼎子,打住!” 他端起茶杯,一脸的不以为意。 “我今天能来,一是交朋友,二是求发财,但不是来抢兄弟们饭碗的。” “什么狗屁股权不股权的,我一分都不要!” 他看着林文鼎,极其仗义地说道:“我跟跃民一样!我就是信你这个人!你指哪儿,我打哪儿!以后赚了钱,你看着给,给多给少!我孟东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爷们!” “对!东哥说得对!” 赵跃民一听,也立刻附和起来,他早就觉得这套“股权”的说法,别扭得很! “鼎子,咱们就是凑在一起,倒买倒卖,又不是开什么国营大厂,搞那么复杂干什么?!” “就是啊,林爷!”李四也连忙点头哈腰地凑了上来,“咱们这买卖,今天做这个,明天做那个,每次出钱出力的都不一样。就按您说的那个固定比例分,也不公平啊!” 他看着林文鼎,由衷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林爷,我看,要不就这样!以后,所有的钱,都归您管!所有的买卖,都由您一个人说了算!” “咱们就都跟着您干!每次买卖做完了,您就看着,谁出的力多,谁的作用大,就多分点辛苦钱!这样,大家心里也都敞亮!” “我……我愿意把我那一成股,还给您!” “我也还!”赵跃民也毫不犹豫地说道。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三个,争先恐后地,要往外扔股权的活宝,彻底无语了。 李四竟然还觉得固定分配方式不公平,林文鼎给他机会,可他不中用啊。 孟东等人还意识不到股权的重要性。 鸡同鸭讲! 在这个还没有公司法,没有上市企业概念的年代。 股权这两个字,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 在他们“朴素”的价值观里,最可靠的,不是什么随时可以撕毁的“股权协议”。 而是…… 人! 是那个能带着他们赚钱的,活生生的,林文鼎!林爷! “行……行吧。” 林文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这股权,我全都收回了。” 他看着三人,用一种极其郑重的语气,最后确认了一遍。 “我再问你们一遍,这可是你们自己,主动不要的。以后,我要是真的,把这买卖,做成了几个亿的大公司,你们可别哭着喊着,回来找我算后账啊!” “放心吧,鼎子!”赵跃民哈哈大笑,“我要是后悔了,我就把名字倒过来写!你倒是真敢想,国企都没几个亿。” 林文鼎看着他们那副浑不在意的模样,摇了摇头。 也罢。 既然你们信我。 那我林文鼎,就绝不会,让你们失望! …… 解决了“分钱”和“股权”这两件大事,林文鼎终于,抛出了自己今天,真正的,也是最重要的一个计划。 “各位,”他清了清嗓子,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倒买倒卖,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事。咱们得有个能摆在明面上的正经生意。” “我准备,去工商局,注册一个正儿八经的个体户,申请一张营业执照,开个饭店!” “以后,咱们兄弟议事,招待朋友,就都有一个,光明正大的地方了!” “什么玩意儿?!”赵跃民的眼睛,瞪得像铜铃,“营业执照?那是什么东西?” “开饭店?!”李四更是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林爷!您没开玩笑吧?!这饭店,不都是国营的吗?私人也能开?这……这要是被人当成‘资本主义尾巴’给割了,会抓起来坐牢的!” 林文鼎看着他们那一脸懵逼,又充满了惊恐的表情,只觉得一阵头大。 他知道,跟他们解释什么叫“政策春风”,什么叫“个体经济”,简直是对牛弹琴。 “你们不用管那么多。”他懒得再解释,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一锤定音,“你们就相信我!我林文鼎,不仅要开!还要成为全国第一个,个体户!” “这事,就这么定了!” 他看着震得七荤八素的众人,开始下达指令。 “跃民,四爷,你们两个。从今天起,帮我物色几个地方。地方要大,位置要好,最好是在市中心!我要选一个地址,开饭店!” “好……好嘞!” 安排完这一切,林文鼎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孟东的身上。 “东哥,还有最后一件事,可能得麻烦你了。” “鼎子,你说!”孟东拍着胸脯,豪气干云。 “我想跟工商局的领导,搭个话,你有没有门路?” 孟东闻言,哈哈大笑! “我当是什么事呢!这你可算是找对人了!” 他一脸的得意。 “我发小周飞宇,从小一个院里长大的!前段时间,被他家老爷子,安排进工商局当副局长去了!估计,也是咱们燕京城里,最年轻的一个副局长了!” “我今天就给他通个气。打个电话知会他一声。明天,你直接去工商局找他就行!” 林文鼎看着孟东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感慨万千。 毛头小伙竟然能空降成副局长,真够离谱的!幸亏这个年代没有互联网,否则不得被网友们骂翻天。 还是八零年代好啊,足够自由,足够野蛮。 不过自己这步棋,又走对了! 这就是人脉的力量! 自己需要费尽心机,甚至冒着巨大风险,也搭不上线的关系。 对孟东来说,不过是一个电话的时间。 果然啊…… 这投胎真是个技术活。 有些人,生来就在罗马。 而有些人,生来就是牛马。 第112章 吃拿卡要 茶楼会面,尘埃落定。 李四和陈石头,按照林文鼎的吩咐,摒退手下,开着解放牌大卡车,载着林文鼎,回到了丹柿小院。 接下来,是体力活。 整整九个沉甸甸的军用帆布行李袋,每一个,都装满了“大团结”,重达几十斤! 李四和陈石头两人,吭哧吭哧地,像两头勤劳的蚂蚁,一趟又一趟地,将这些承载着惊人财富的行李袋,从卡车上,搬进丹柿小院,再搬进林文鼎宽敞的主卧里。 人来人往,这么大的行李袋,自然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隔壁院子,虚掩着的大门后,一双带着媚意的桃花眼,正透过门缝,一眨不眨地,窥视着这边的一切。 秦晓娥的心里,像被猫爪子挠一样,又好奇,又火热。 她想知道行李袋里装的是什么。 这个林文鼎差点因为倒买倒卖坐牢,莫非是又倒腾回了什么值钱的玩意,诡诡秘秘的! 秦晓娥看到,林文鼎站在丹柿小院门口,年轻英挺的面庞,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迷人,心底那股子不甘和燥热,又一次,不可抑制地,涌了上来。 她眼馋心热,这种有钱有种,且有男子气概的小嫩草,如果能骗上床,滚上两圈该多美啊。 终于,她按捺不住了。 她端着一碗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面条,扭着那水蛇般的腰肢,款款地,走到了丹柿小院的门口。 “哎哟,林老弟,这是忙什么呢?” 她的声音,甜得发腻,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像钩子一样,直往院子里瞟。 “我刚擀了点手擀面,想着你一个人在家,饭还没着落,就给你送一碗过来尝尝。” 林文鼎没有看秦晓娥一眼,吩咐刚走出院子搬东西的李四,喊了一声。 “四爷!” 李四瞬间会意! 他走到秦晓娥面前,透着江湖煞气的脸,怒眉一板! “这位妹妹,没看我们林爷正忙着吗?赶紧回吧,别在这儿碍事!” 秦晓娥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她对着李四破口大骂: “老东西,谁是你妹妹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秦晓娥看着林文鼎冷漠的背影,又看了看李四这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端着那碗热汤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到了极点。 她刚想再说点什么。 却看到,李四正色眯眯地,在她饱满的胸脯上,来回扫视! 赤裸裸的欲望!不加掩饰! 秦晓娥心里一颤,哪里还敢多待? “呸!老流氓!” 她只能跺了跺脚,气冲冲地,回了自己家。把热气腾腾的面条,丢给了院中的大黄狗。 “不知好歹的林文鼎,还不如一条狗识相!” 林文鼎将最后一袋钱,搬进主卧后,发现李四还站在院门口,伸长了脖子,趴在秦晓娥家的大门上,透过门缝,往里面猛瞅。 “看什么看?!”林文鼎没好气地吼了一嗓子,“还不赶紧滚蛋,给饭店选址去?!” “哎!好嘞!林爷!” 李四被吓得一哆嗦,连滚带爬地,上了卡车,和陈石头溜之大吉。 …… 九大袋现金,将主卧的地面,堆得满满当当。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足以让任何人疯狂的巨款,心里却没有太多的波澜。 冷冷清清的家里,除了腐朽的金钱,此刻还缺一个知心人儿。 林文鼎想起了苏晚晴,盘算着等晚晴回来,看到这满屋子的钱时,自己该如何,跟她解释这一切了。 弥天大谎也掩盖不了,钱太多了!分润到林文鼎手里的钱,足足有四百万,放在后世也是一笔巨款,更别说这是1980年。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从傍晚,一直等到深夜。 等到窗外的月亮,都升到了中天。 苏晚晴始终没有回来。 林文鼎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他很想往苏家打个电话,询问苏晚晴怎么还不回家,不是只在娘家住一晚上吗? 但他按捺下了这个念头,或许是岳母吴梅太过想念女儿,多留苏晚晴住一晚。 自己这么急冲冲打电话过去,可能会适得其反。 …… 第二天,林文鼎起得很早,直奔燕京工商管理局。 工商局的大楼,庄严肃穆。这是一栋充满了苏式风格的灰色建筑,外立面上挂着国徽,气氛庄严肃穆。 林文鼎一走进去,就感觉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属于体制内的官僚气息。 刚进大厅,一个正在看报纸的、戴着眼镜的老科员,把他给拦了下来。 “哎!干什么的?!”科员连头都没抬,只是从报纸后面,发出不耐烦的声音。 “同志,你好。”林文鼎脸上挂着客气的笑容,“我找一下,周飞宇,周副局长。” “找周副局长?”科员从报纸后面抬起头,用一种极其挑剔的目光,将林文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当他看到林文鼎虽然穿着整齐,但身上却没有丝毫贵气,手里更没有提着任何礼物时。 镜片后面的鼠目轻蔑一瞥,哼了一声。 瞧这装扮,又是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想托关系,走后门的泥腿子。 “你哪个单位的?”科员懒洋洋地发问。 “没有单位。” “有介绍信吗?” “没有。” “那你说个屁!”科员“啪”的一声,将报纸拍在了桌子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烦,“我们周副局长,是你想见就能见的?你以为工商局是菜市场啊?!” 林文鼎的眉头,皱了起来。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同志,是这样的。我跟周副局长,已经约好了。有位姓孟的朋友,提前跟他打过招呼了。” “姓孟的?哪个姓孟的?”科员嗤笑一声,“全燕京城,姓孟的多了去了!你说的是哪个犄角旮旯里的孟瞎子?” 这话,已经带上了赤裸裸的侮辱! 林文鼎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 “同志,我希望你,能进去通报一声,不要擅作主张!” “通报?我通报你妈啊!”老科员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就炸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去给你通报?!我告诉你,赶紧给老子滚!再不滚,我叫保卫科的人了!” 他指着林文鼎的鼻子,破口大骂! 就在林文鼎准备发作的时候。 那个科员的脸上,却突然,又换上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他凑到林文鼎身边,压低声音,用一种充满了暗示的语气,搓了搓手指。 “当然嘛……小同志,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周副局长他……喜欢烟酒。” “你要是真有心,就先去旁边的供销社,买两条中华烟,再弄两瓶的茅台过来,给周副局长润润喉。” “我呢,帮你把东西递上去。” “至于周副局长,见不见你……” 贪婪而又猥琐的嘴脸展露无遗。 “那可就……得看你的诚意,够不够了。” 第113章 扫厕所去!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个搓着手指,满脸猥琐暗示的老科员,心底一阵犯恶心。 他两世为人,见过形形色色的官僚。 可像眼前这种,级别不大,架子不小,吃相比猪还难看的“看门狗”,无疑是最令人厌恶的一种。 换做别人,或许也就捏着鼻子,忍气吞声地,破财疏通了。 可林文鼎,会是那种人吗? 孟东都已经向周飞宇打过招呼了,这狗东西不止狗眼看人低,还想着吃拿卡要,胆子真大,脸皮够厚! “同志,”林文鼎的脸上,依旧挂着客气的笑容,只是笑容里,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温度,“你的意思是,我今天要是拿不出烟酒来,就见不到周副局长了,是吧?” “嘿嘿,小同志,上道!”老科员以为他开窍了,脸上的笑容,愈发的贪婪,“也不是说一定见不到。就是……周副局长他,日理万机嘛。你手里也没个介绍信的,我这……不好办啊。” “提前打过招呼也不成?” “每天胡言乱语,乱攀关系,想闯进工商局的人,没有一千也有五百。这里可是首都,天南海北的人都往这里聚,啥人都有,空口无凭,我怎么信你?” “明白了。” 林文鼎点了点头。 然后,在老科员期待和贪婪的目光中。 他转过身,一言不发地,就朝着工商局的大门外,走了出去。 老科员愣住了。 走了? 就这么走了?! 他妈的! 白费了半天口舌! “呸!穷鬼!”他朝着林文鼎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没钱还想办事?做什么白日梦呢!” 他骂骂咧咧地,重新拿起报纸,继续优哉游哉地,喝起了茶。 他不知道的是,走出工商局大门的林文鼎,并没有离开。 林文鼎走到了街对面的一个公共电话亭里。 他先是给孟东打了个电话,一开始没打通,约摸等了半个小时后,才又接通,跟孟东要到了周飞宇办公室的电话。 林文鼎又给周飞宇打去电话,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了。 “喂?哪位?”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而又充满了磁性的声音。 “是宇哥吗?我是林文鼎,想找你帮忙办点事!”林文鼎言简意赅。 “哈哈……你就是那个搞翻丁家的林文鼎?!”对方显然已经得到了孟东的知会,“来吧,我今天在办公室呢。” 林文鼎笑了笑,“我现在,就在你们工商局的大门口。” “什么?!你已经到了?!”电话那头的周飞宇,明显愣了一下,“那你怎么不进来?” “进不去。”林文鼎无奈的叹气。 “你们单位门口,有个看门的老同志,非说我没单位,没介绍信,把我给拦在外面了。” “他还跟我说,”林文鼎的声音,压得更低,像是在说什么秘密,“说想见您周副局长,得先去供销社,买两条中华,两瓶茅台,孝敬孝敬你,哈哈……”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林文鼎甚至能清晰地,周飞宇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粗重起来的呼吸声! 许久,周飞宇咬牙道: “这个老东西!仗着和局长的关系近,又临近退休,胡作歹为!” “林文鼎,你进大厅里等着。我这就下去!” “哪儿也别去!”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林文鼎离开电话亭,慢悠悠地,重新走回工商局的大厅。 那个老科员,还在翘着二郎腿看报纸,看到林文鼎去而复返,镜片后面的眼睛里,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怎么着?想通了?买东西去了?” 林文鼎没有说话,只是拉开他对面的一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 就那么静静地,盯着他。 “咦!你小子……”老科员被他这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给搞得有些发毛。 就在他准备发作的时候。 楼梯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又沉重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笔挺的蓝色干部服,身材高大,面容英俊,但此刻却满脸寒霜的年轻人,风风火火地,从楼上,冲了下来! 正是周飞宇! “周……周副局长?!” 老科员看到他,吓得手里的报纸都掉在了地上,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您……这是有什么急事?!” “的确有急事,着急收拾你这条老狗,去你妈的!” 周飞宇反手一巴掌,扇在老科员的脸上,又是一脚狠狠踹在他的肚子上! 老科员倒飞出三米,重重摔落到地面上,吱呦哇啦惨叫。 办公室内的公职人员听到动静,纷纷跑出来看热闹,看到是副局长周飞宇,一个个像被浇了热水浇头的乌龟,赶忙把头缩了回去。 周飞宇没有再管惨叫的老科员,他径直走到林文鼎的面前,热情地,握住了林文鼎的手。 “你……你就是鼎子吧?!” “哎呀!你看这事闹的!让你受委屈了!都是下面的人,不懂事!不懂事啊!” 他这番姿态,放得极低! 哪里像个副局长? 简直就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 倒地惨叫的老科员,看着眼前这堪称魔幻的一幕,已经彻底傻眼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周飞宇,竟然……亲自下来迎接这个泥腿子?! 还跟他道歉?! 完犊子了,自己这次看走眼了! 老科员意识到了周飞宇为什么会飞踹他的了。 去他妈的周飞宇,你再牛逼也只是个副职,老子要向局长狠狠告你的黑状,让你在工商局彻底待不下去! “周副局长,客气了。”林文鼎和周飞宇握了握手。 “害,怎么突然见外了,不要用职位称呼我!喊我宇哥!” “好的,宇哥!” “走!去我办公室!” 两人刚迈步上楼,老科员发出嘶吼: “周飞宇!老子也是吃国家饭的,你敢对我动手,如果我闹腾起来,不止局长会撤你的职,还能判你个故意伤害罪!” 周飞宇的脸“唰”的一下就黑了! 他猛地转过头,怒视老科员!一字一顿! “老!王!八!犊!子!还敢威胁起我来了!!!” “你!明天开始,不用来上班了!” “给我滚到后勤,扫厕所去!” 第114章 一个死局 燕京工商管理局,副局长办公室里。 林文鼎和周飞宇,像两个相识多年的老友,相对而坐,品着顶级的西湖龙井。 在解决了那个不长眼的看门狗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异常融洽。 周飞宇对这个孟东特别看重的林文鼎,非常好奇。 “说吧,鼎子,”他热情的给林文鼎续上水,“费这么大劲,还惊动了孟东,特意来找我。到底,是有什么发财的大事,想关照兄弟我啊?”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玩笑,几分调侃。 在他看来,林文鼎找他,顶多也就是想利用关系,搞个什么紧俏物资的批文。 然而,林文鼎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他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凝固了。 “宇哥,”林文鼎放下茶杯,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和郑重,“我今天来,不是想搞什么批文。” “我是想……申请一张,个体工商户的营业执照!” “我想开一家,属于我自己的饭店!” 此话一出!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周飞宇端着茶杯的手,僵在了半空。 他看着林文鼎,满脸震惊! “你……你说什么?!”他难以置信地,又问了一遍,“你要……申请个体户营业执照?!” “对。”林文鼎点了点头。 周飞宇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他猛地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周飞宇所处的位置,比任何人都更接近政策的核心! 他知道,最近上面确实在讨论,关于放开个体经济的可能性。 可那,也仅仅只是“讨论”而已! 没有任何正式的文件下发!没有任何明确的指示! 整个燕京城,甚至全国,都还处在一种观望和等待的、极其敏感的时期! 而林文鼎,竟然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冒着政策风险,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鼎子……”周飞宇迷惑道,“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但是这件事,太大了!大到已经超出了我能控制的范围!” 他无比严肃:“到目前为止,我们市局,没有收到任何,关于鼓励和支持个体经济的……上级文件!” “在这种情况下,谁敢给你批全国第一张营业执照?!”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经济问题了!这是政策问题!是路线问题!万一,上面的风向一变,第一个给你盖章的人,就要跟着你,一起倒霉!” 林文鼎看着他,心里微微一沉。 他没想到,政策的传导,竟然会如此滞后。 他原以为1980年8月发布的《关于转发全国劳动就业会议文件的通知》,起码在7月中旬草案就该起草完毕了,就差走流程,挑合适的日子对外发布了。 毕竟一个政策的制定,需要经过重重会议研讨、论证、审批,最快也得几个月,有的重大政策制定周期甚至长达几年。没等发布,内部应该会有风声流出,某类人群就可以提前布局,获取政策红利。 “那……局长呢?这件事,局长可以拍板吧?”林文鼎问道。 “局长?” 周飞宇闻言,露出了一抹比刚才还要浓重的苦涩和为难。 他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出了体制内,最无奈的现实。 “鼎子,不瞒你说。我们局长老孔,是从基层,一步一个脚印爬上来的老同志。思想……非常保守!他最看不惯的,就是我们这些,靠着家里关系,直接空降下来的年轻人。” “我这个副局长,在他眼里,就是个没断奶的毛头小子!平时开会,他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 “你让我,现在拿着这么一个,没有政策指导、全国第一份的个体户营业执照申请,去找他拍板?” 周飞宇苦笑一声。 “他不仅不会批。恐怕,还会当场,就把我这份申请,当成是‘资本主义复辟的罪状’,直接捅到中央去!” “到时候,别说帮你办事了,我自己的位子,都保不住!” 这下,轮到林文鼎沉默了。 这简直,就是一个死局! 周飞宇看着林文鼎紧锁的眉头,心里也极其不是滋味。 孟东是他好兄弟。 兄弟千叮咛万嘱咐,要帮鼎子一把,他要是办不成,太落面子了。 他一咬牙,一跺脚!决定试一下! “妈的!不管了!” “鼎子,走!”周飞宇豁出去了,“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局长!我伏低做小一次!” “我把话给你递到了。至于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能说动老孔……” 他苦笑一声。 “那就,只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 工商局,局长办公室。 周飞宇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才抬起手,小心翼翼敲了敲门。 “咚咚咚。” “进!” 办公室里,传出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周飞宇推开门,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为了帮助林文鼎,努力让自己挤出一个讨好式的笑容。 “孔局,您忙着呢?” 办公桌后,一个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正在伏案批阅文件的老人,连头都没抬一下。 他就是工商局的一把手,孔守山。 他只是从鼻子里,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孔局,是这样的。”周飞宇硬着头皮,介绍道,“这位,是林文鼎同志。他有点关于工商政策上的事,想向您咨询一下。” 他不敢直接说“申请营业执照”,只能用“咨询”这个词来过渡。 直到这时,孔守山才缓缓地,从堆积如山的文件后面,抬起了头。 厚厚镜片后面的、浑浊的老眼,先是极其冷淡地,瞥了一眼周飞宇。 又像X光一样,将林文鼎,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扫视了一遍。 随后又重新低下了头,将目光,落回到了手里的文件上。 用一种不带丝毫感情的、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 “等着。” 简单的一个词,就将林文鼎和周飞宇,晾在了原地。 周飞宇的脸色,当即就涨成了猪肝色! 在他这种大院子弟看来!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无视了!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他堂堂一个副局长,孔守山竟然连一句请坐,一杯茶水都没有! 就这么把他们,当成空气,晾在了办公室中央! 林文鼎内心反而很平静,至少孔局长不是那种“笑面虎”似的人物,表面上笑呵呵浮于应承,背地里不止不帮忙,还会捅一刀子,帮倒忙。 越是这种直性子的领导,越让人安心。 无非只是两个结果,成或不成,不会生出其他事端。 第115章 把天给捅个窟窿 时间,仿佛凝固了。 周飞宇和林文鼎,在办公室中央,足足被晾了十分钟! 这十分钟,对周飞宇来说,比在部队里跑三十公里武装越野,还要煎熬! 终于。 孔守山放下了手里的文件,摘下老花镜,用一块绒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 “说吧,有什么事?” 林文鼎做了自我介绍,并表明想注册个体户,获得“全国第一张营业执照”的诉求。 孔守山冷哼一声,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你就是那个,苏正国的女婿,林文鼎?你可真敢想?!” “是,孔局长。”林文鼎不卑不亢地回答。 “给我一个批准理由。”孔守山言简意赅。 林文鼎立刻,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一套说辞,和盘托出。 从响应国家“解决待业青年就业问题”的号召,到自己想开个小饭馆,自食其力,不再给国家添麻烦…… 他说得,是情真意切,冠冕堂皇。 然而,孔守山没等他讲完,直接厉声打断。 “行了,别跟我扯这些虚头巴脑的了。” 他将手里的文件,“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我不管你是谁的女婿,也不管你背后站着谁!” “我只告诉你一句话!” 他指着林文鼎的鼻子,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刺骨的语气,一锤定音! “只要我孔守山,还在这工商局一天!” “这种开历史倒车、挖社会主义墙角的歪风邪气,就别想从我这儿,打开一个口子!” “死了这条心吧!” “你绝对!过不了我这关!” 孔守山斩钉截铁,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回旋余地! 随后,他又将矛头,指向早已脸色铁青的周飞宇! “还有你!周飞宇!” 他的声音拔高八度!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都干了些什么!” “仗着家里那点关系,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副局长的位置!你为国家,为人民,做过一点贡献吗?!” “一来单位,就拉帮结派!搞小团体!今天,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殴打老同志!” “我告诉你!立刻!马上去给邢科员,赔礼道歉!所有的医药费,都从你工资里扣!” “再写一份深刻的检查!明天早上,交到我办公桌上!” 他越说越气,最后几乎是指着林文鼎和周飞宇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们这群蛀虫!一个个,不好好想着怎么为人民服务,一天到晚,就想着怎么钻政策的空子,怎么捞钱!” “我看,就应该把你们这帮人,全都下放到牛棚里去!好好地,改造改造你们那腐朽的、资产阶级的思想!” “滚!” “都给我滚出去!” …… “砰——!!!” 孔守山办公室的门,被周飞宇,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摔上了! 巨大的声响,震得窗户玻璃,都嗡嗡作响! “我操他妈的孔守山!” 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周飞宇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怒火,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 他一把,将办公桌上所有的文件,都扫到了地上! “老王八蛋!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不就是个快退休的老顽固吗?!他妈的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老子面前,指手画脚?!” “倚老卖老!思想僵化!这种人,就该早点滚回家抱孙子去!别他妈占着茅坑不拉屎!” 他一边骂,一边像头发疯的野兽,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胸膛剧烈地起伏! 林文鼎默默地,将办公室的门,从里面反锁。 许久。 周飞宇终于骂累了,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鼎子,”他抬起头,赤红的眼睛里,满是屈辱和不甘,“对不住了……兄弟这次,我是真他妈的……尽力了。” “这老东西,油盐不进!这事,我看是……黄了。” 林文鼎看着他,却笑了。 “宇哥,”他走到周飞宇的身边,坐下,递给他一根烟,“谁说,黄了?” “嗯?”周飞宇愣住了。 林文鼎正视周飞宇,问出了一个,让对方心惊肉跳的问题。 “宇哥,我问你。” “你想不想……一辈子,都被这个老顽固,给死死地压在头上?” “你想不想……让你那些大院里的兄弟们,都看着,你这个最年轻的副局长,连这点屁事,都办不成?” “你想不想……赌一把?” “赌一把?”周飞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林文鼎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魔鬼般诱惑力的笑容。 “对,赌一把!” “宇哥,老孔他,不敢批。一是因为他怕担责任,怕丢了头上的乌纱帽!二是因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害怕走了错误的政治路线。” “可你,怕吗?” “你背后,站着的是你家老爷子!就算天塌下来,也有人给你顶着!” “既然好说好商量,依然走不通。那咱们,为什么不能……”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让人血脉喷张的疯狂! “……绕过他!” “先斩后奏!” “什么?!”周飞宇的瞳孔,猛地一缩! “宇哥,你听我说!”林文鼎的语速极快,“这件事,风险巨大,但回报,也同样巨大到无法想象!” “你想想,一旦上面的政策,真的下来了。而你周飞宇,是顶着巨大的压力,亲手批下了全国第一张个体工商业营业执照的人!”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你就是改革的先锋!是思想解放的推动者!是你,打响了全国个体经济的第一枪!是真正的践行者!” “咱们再请几个相熟的记者朋友,把这件事,在报纸上,大肆报道一番!” “你猜,中央的大领导,在看到这篇报道时,会怎么想?是会怪你无组织无纪律,还是会把你,当成一个敢想敢干、有魄力、有担当的……改革闯将?!” “这,是你政治生涯里,最大的一次豪赌!” “赌赢了,你将一步登天!前途不可限量!” 林文鼎的一番话,说得周飞宇热血沸腾! 他承认,他心动了! 但他,毕竟不是林文鼎这种,无所顾忌的“野路子”。 他沉默了。 他需要时间,来消化,来权衡。 林文鼎也没有再逼他。 他知道,钩子已经下下去了。 就看这条大鱼,自己愿不愿意上钩了。 …… 当天晚上。 林文鼎独自在家,客厅的电话,突然响了。 是周飞宇。 “鼎子,”电话那头,周飞宇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你说的,我都想过了。” “我还托家里的关系,往深里,又打听了一遍。” “上面的风,确实是在吹。但两边的意见,争执得很厉害,谁也说服不了谁。但近期的确会颁布个体经济的相关政策!最终是鼓励还是打击,谁也摸不准,现在还打听不到确切消息!” “妈的!”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低声咒骂了一句,“赌了!” “就像你说的,老子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这副局长的位置,不干了!” “反正,我爸的关系在那儿,他们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真的把我给关进监狱!” “鼎子!” “你说的对!” “这事,要是办成了!我不但前途无量,我爹也跟着脸上有光!” “你明天,把所有的申请材料,都给我准备好!” “我会动用一切关系!就算是把天给捅个窟窿!” “也要帮你,把这张全国首张个体户营业执照,给批下来!” “如果事情,真能按照你讲的那样顺利发展!等国家政策下来,鼎子你就是我的大贵人,我得感谢你一辈子!” 第116章 “承包”王府井古建 周飞宇展示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林文鼎大喜过望,自己这盘大棋,最关键的一步,已经落定了! “宇哥,你放心!”林文鼎信心爆棚。 “申请所需的材料,我现在就去准备。但有个问题,”林文鼎立刻指出了流程上的关键,“申请个体户营业执照,必须得有明确的经营地址。这个我们还没定下来。” “这个好办!”周飞宇的效率极高,“你明天上午,把地址给我敲定!下午两点,你带着所有的材料,直接来我办公室!我把所有该走的流程,都提前给你安排好!” “还有,”周飞宇精神抖擞,语调带着即将干一票大事的兴奋,“鼎子,你那个请记者的主意,太他妈绝了!” “我今天晚上,就去联系人!明天下午,我保证把《燕京日报》、《工人日报》……所有能叫上号的记者,都请到工商局大门口,让他们亲眼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动静,要闹得越大越好! 把生米彻底煮成熟饭! 让孔守山那个老顽固,就算想反悔,都找不到任何机会! 周飞宇已经找通关系,明天把孔守山“发配”到燕京郊区,进行农户手工业调研。 孔守山这个正局长不在,他这个副局长就能为所欲为了! ……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林文鼎就带着赵跃民和李四,开车穿梭在晨雾弥漫的燕京街头。 他们今天上午的任务,只有一个——为即将诞生的“全国第一家个体饭店”,寻找一个,足以配得上它身份的“龙兴之地”! 赵跃民和李四,已经利用人际关系,提前筛选出了几个备选地址。 有西单附近,临街的二层小楼。 有前门大街,人流最旺的铺面。 甚至,还有后海边上,一个带着独立小院的雅致瓦房。 每一个,在李四和赵跃民看来,都是不可多得的宝地。 可林文鼎看了一圈,却都只是,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太小了。 格局,太小了! 他要的,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饭馆。 而是一个高端会所! 这些位置开个饭店还凑合,但不符合高端会所的格调,日后吸引不到燕京名流。 路过王府井的时候,林文鼎的目光,突然被街角一栋,孤零零的、充满了违和感的建筑,给死死地吸引住了! 那是一栋青砖灰瓦、雕梁画栋的三层中式小楼。飞檐翘角,古色古香,带着一股子前朝建筑特有的厚重和韵味。 可它的现状,却极其凄惨。 屋顶破洞,风吹雨淋加剧了房屋的老化。 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裂纹。窗户,破了好几个大洞,只用几张报纸,胡乱地糊着。 门前更是杂草丛生,一片破败景象。 一块褪了色的木牌,歪歪斜斜地挂在门口——“燕京市邮电管理局王府井分局”。 “四爷,”林文鼎指着那栋小楼,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好的地段,怎么荒废成这样了?” “哎哟,林爷,您说这个啊!”李四立刻来了精神,绘声绘色地介绍起来,“这楼,说起来,年头可不短了!听说是前朝一个大官的产业,后来收归国有了,就改成了邮局。” “可这楼,毕竟是老木头架子,年久失修。前两年,不是闹地震嘛,把它给震成了危房。邮局的人,早就搬到街对面那崭新的办公楼里去了。这地方,就一直这么荒着。” “局里也想修,可这玩意儿,带点文物价值,不能随便拆。要修呢,又得找专门的古建筑修复工程队,那价钱,贵得吓人!一来二去,就拖下来了。现在啊,就跟个鸡肋一样,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林文鼎精神一震,瞬间起了兴致! 自己要找的地方,就是这里! 王府井! 未来将是寸土寸金的地段! 自带“文物”属性的古建筑! 三层楼的巨大空间! 这简直就是老天爷,为他量身定做的完美场地! “跃民,停车!” “四爷,你现在就带我,去邮电管理局!” …… 燕京市邮电管理局。 当林文鼎提出,他想“承包”王府井那栋废弃的旧邮局时。 接待他的是一名姓钱的办公室主任,钱主任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他看着林文鼎,像是在看一个,脑子不太正常的……冤大头。 “小同志,你……你说什么?”钱主任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要自己出钱……修缮那栋危楼?” “对。”林文鼎点了点头,露出一副“人傻钱多”的诚恳表情,“钱主任,是这样的。我呢,最近手头赚了点小钱,就想着,为国家做点贡献。” “我听说了,局里因为经费紧张,一直没能修缮那栋楼,我看着,心里也替国家心疼啊!再怎么也是文物建筑,那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贝啊!” “所以,我就想,能不能这样。我自掏腰包,出钱,出力,找最好的施工队,把那栋楼,原汁原味地,给它修好!保证修得比以前还漂亮!” “作为回报呢……”他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您看,能不能把那栋楼,免费租给我,用上个……六十年?” 钱主任听得,是心花怒放! 他做梦也没想到,天上竟然会掉下来这么大一个馅饼! 一个傻子,竟然要自掏腰包,花大价钱,来帮他们修一栋已经快要倒塌的危楼! 而他要的,只是六十年的免费使用权? 在这个国家管控一切的年代,一个空屋子,能干什么? 你还能把它,卖了不成?! 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局里,占了天大的便宜啊! “咳咳!”钱主任清了清嗓子,强压下内心的狂喜,脸上却露出了一副,极其“为难”的表情。 “小同志,你这个想法,是好的。为国家分忧,精神可嘉嘛!” “但是……六十年,这个时间,是不是……太长了点?我们局里,不好跟上面交代啊。” 最终,经过一番友好的谈判。 双方达成了一致。 林文鼎负责出资,对王府井旧邮局的古建,进行全面的修缮。 作为回报,邮电管理局将那栋废弃的危楼,免费租借给林文鼎,使用三十年! 三十年! 这个时间,足够了! 足够他,等到房地产市场彻底开放! 足够林文鼎用数种办法,将这栋楼的产权,彻底地搞到自己手里! 林文鼎和自以为占了天大便宜的钱主任,在租赁合同上,双双签下了名字。 钱主任对林文鼎越看越顺眼,好人啊!顶级冤大头! 林文鼎对钱主任也越看越顺眼,好人啊!不愧是钱主任,天生就是给别人送钱的,三言两语间就把国有资产“送给”了林文鼎。 第117章 向中央告状 当天下午两点,燕京市工商管理局的大门口,热闹非凡。 十几名来自《燕京日报》、《工人日报》等各大报社的记者,扛着“长枪短炮”,架设相机,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都是接到了周飞宇的邀请,特意赶来,见证一个历史性的时刻。 在无数闪光灯的聚焦之下,一场简单而又隆重的颁证仪式,在工商局的大门口,正式举行。 年轻英俊的副局长周飞宇,亲自将一本崭新的、盖着鲜红国徽印章的、编号为“NO.00001”的营业执照,郑重地交到林文鼎的手中。 而这本执照的抬头,清晰地印着几个,即将在未来几天里,震动全国的大字—— “燕京市东城区个体工商户营业执照:鼎香楼饭店……” “咔嚓!咔嚓!咔嚓!” 闪光灯把人的眼睛都快闪瞎了,将这一幕,永远地定格在了历史的胶片之上! “周副局长,请问这张营业执照的颁发,是否意味着,我们国家,将正式鼓励和支持个体经济的发展?” “林老板,作为全国第一个拿到个体户营业执照的人,您现在有什么感想?” 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上,将林文鼎和周飞宇,围在了中间! 周飞宇面对镜头,意气风发,侃侃而谈。 他将这次颁证,拔高到了“响应中央精神”、“解放思想”、“解决待业青年就业问题”的政治高度! 而林文鼎,则表现得,谦逊而又诚恳。 他感谢国家,感谢政府,像出席CCTV颁奖礼的嘉宾,把能感谢的一切,都感谢了一遍! 并表示,自己一定,会把这家“鼎香楼”,经营成一家遵纪守法、为人民服务的、新时代的新型饭店! 两人一唱一和,配合得天衣无缝! 整个颁证仪式,在一片欢腾的氛围中,落下了帷幕。 …… 然而,就在这场盛大的“营业执照颁发仪式”隆重举办之时。 工商局大楼二楼的一个角落里,一个身影,正透过窗户的缝隙,阴冷地,窥视着楼下的一切。 正是被周飞宇猛踹一脚,发配去扫厕所的科员,老邢! 他看着楼下,被记者们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的周飞宇,和那个让他丢尽了脸面的林文鼎,獐头鼠目的他,嫉恨到癫狂! “想白白揍我一顿?!” “没那么容易!” 他眼珠子一转,一个恶毒的念头,涌上心头! 他溜进了旁边一间无人的办公室,拿起了电话。 他知道,孔守山局长今天,被“安排”去了远郊,调研什么农户手工业现状。 他立刻,就给平谷县的县委办公室,打去了电话! 1980年,平谷还只是一个燕京下辖的县城,直到2002年才撤县划区,变成了平谷区。 …… 与此同时,远在几十公里外的平谷县。 正在一个乡镇企业里,听着负责人做着枯燥汇报的孔守山,突然被秘书,紧急叫了出来。 “局长,是局里打来紧急电话!” 孔守山接过电话,刚听了几句,脸色迅速阴沉了下来! “什么?!你说周飞宇那个小王八蛋,他……他竟然,背着我,把个体户的营业执照,给批了?!” “还……还请了一大帮记者,在搞什么颁证仪式?!” “反了!简直是反了天了!脑袋不想要了!” 孔守山气得,浑身发抖! 他瞬间就明白了! 什么狗屁的“农户手工业调研”! 这根本就是周飞宇那个小畜生,找关系给自己设的一个套! 调虎离山计! “备车!立刻!马上!送我回市里!” 他对着秘书,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 但他知道,现在赶回去,已经晚了! 记者都到场了,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 暴怒的孔守山,双手剧烈颤抖,拨通了一个,他轻易绝不会动用的、直通中央办公厅的号码! 他要……告状! 向中央反映! 他要将周飞宇这种“目无组织”、“胆大包天”,企图“开历史倒车”的“资产阶级分子”,彻底地,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下午四点五十分,工商局,副局长办公室。 送走了最后一批兴奋的记者。 林文鼎和周飞宇,正像两个打赢了一场大战的将军,瘫坐在沙发上,品着胜利的香茗。 “鼎子,”周飞宇的脸上,依旧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你小子,真是我的福星!我感觉,我这辈子,都没今天这么风光过!” “宇哥,话别说太早。”林文鼎笑了笑,“今天这阵仗,孔局长那边,恐怕……” 他的话还没说完。 “砰——!!!!!” 一声巨响!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了! 木屑纷飞! 只见孔守山,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须发皆张的雄狮,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怒气,出现在了门口! 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脸色铁青的局领导! “周!飞!宇!” 孔守山指着沙发上的周飞宇,暴跳如雷! “你好大的胆子!” “谁给你的权力?!啊?!谁给你的权力,让你背着组织,背着我,去干这种,无法无天的事情?!” 周飞宇吃惊的站了起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孔守山竟然,这么快就杀回来了! “我……” “你什么你!”孔守山根本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 “你不是能耐吗?!你不是喜欢搞小动作吗?!”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变得嘶哑! “我告诉你!我已经,把你们今天干的所有好事,一字不差地,全都反映到中央去了!” “你们这种,无组织,无纪律,僭越中央,不跟着政策走的恶劣行径!必将会遭到中央的严厉惩戒!” 他又移动手臂,咬牙切齿指向林文鼎。 孔守山像是在看两个,已经宣判了死刑的囚犯!死不足惜! “你们两个,就等着,一起完蛋吧!” 第118章 载入史册 事已至此,再虚与委蛇,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周飞宇看着眼前这个癫狂的老局长,他之前的谦卑和讨好,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大院子弟的滔天傲气! “完蛋?呵呵,老孔你的迂腐脑袋里,永远是旧一套!怕这怕那?!” 周飞宇冷笑一声,他从沙发上站起身,和孔守山针锋相对。 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从气势上,就压倒了眼前这个身材矮小的老人! “一人做事一人当!”周飞宇掷地有声,“就算天塌下来,也是我周飞宇一个人顶着!” “老孔你少在这儿,吵吵把火,跟个泼妇一样!” “你!”孔守山气得浑身发抖,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 “小兔崽子,你担得起吗?” “我担不起?”周飞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孔守山,我告诉你!我担不担得住,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安稳稳地,坐在你局长的办公室里,擦好自己的屁股!” “等着看,我周飞宇,到底会不会完蛋?” 气到哮喘都要发作的孔守山,不想再跟这两个“疯子”多说一句废话。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全力,挽回影响!阻止新闻登报! 孔守山摔门而去! 他要立刻去联系各大报社! 动用自己所有的关系,把这篇即将捅破天的报道,给按下去! …… 孔守山不知道周飞宇都联系了哪几家报社,他只能一家一家地,给《燕京日报》、《工人日报》这些主流大报社的总编,亲自打去了电话! 措辞严厉地,要求他们,立刻撤下关于“第一张个体户营业执照”的所有稿件!不能印刷上报! 几大主流报社,在接到这位工商局一把手的“强硬指令”后,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敢真的为了一个新闻,去得罪一位实权局长。 拟好的报道稿,都被撤了下来。 甚至有的报纸已经下了印刷线,等待第二天发售。只能是销毁了这一批报纸,重新印刷了。 孔守山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点。 周飞宇请来的,不仅仅是那些知名的大报社。 还有很多家,名不见经传,但发行量极大,专门面向群众的三流小报! …… 第二天,天蒙蒙亮。 名为《时代先声》的三流小报,率先在全国开售。 一篇标题醒目,措辞极其大胆的报道,像一颗引爆的原子弹,轰动了全国! 《历史性的突破!燕京市颁发全国首张个体工商户营业执照!“鼎香楼”老板林文鼎成时代第一人!》 报道里,不仅详细地描述了盛大的颁证仪式。 更是将周飞宇的讲话,和林文鼎的“感言”,一字不差地,刊登了出来! “改革先锋”! “个体经济解放的推动者”! “为国分忧的爱国青年”! 一顶顶高帽子,不要钱似的,往两人头上戴! 当孔守山看到这篇报道时,他气得,当场就把手里的报纸,撕了个粉碎! 他知道,完了! 舆论的火,已经彻底烧起来了!再也压不住了! 他双眼赤红,像一头输红了眼的赌徒,做出了最后的疯狂! 孔守山决定,把林文鼎和周飞宇先行“软禁”起来。等中央下达指令后,能够第一时间,把这两个僭越政治红线的责任人,抓捕归案。 他假托周飞宇之名,把林文鼎骗来了工商局。 等林文鼎走进周飞宇的办公室之后。 “哗啦啦!咔哒!” 办公室的门,被人突然从外面给锁住了。 林文鼎和周飞宇听到铁链锁门的声音,哭笑不得,这个老孔真是昏了头,把最低级的手段都用上了。 局长办公室里,孔守山焦急的踱着步,心急如焚。 他笃定,今天中央一定会下达指令,毕竟“全国第一张营业执照”的新闻已经见报,街头巷尾传得沸沸扬扬,人心浮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煎熬中度过。 突然,办公桌上的公务座机,“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孔守山浑身一震! 赶忙拿起了听筒。 “喂?” “是工商局的老孔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却又充满了无上威严的声音! 是中央办公厅的干事! 这个声音很熟悉。 “……是我。” “关于你们市局,昨天颁发第一张个体户营业执照的事情,中央的几位大领导,都亲自过问了此事。” “经过讨论,中央认为……” 电话那头的声音,顿了顿。 孔守山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们这种,敢于解放思想,勇于探索,积极为国家解决就业难题的创新精神,是值得肯定的!是值得,在全国范围内,进行推广和学习的!” “个体经济的确该放开了,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中央希望你们,能把这个典型,扶持好!保护好!” “为我们国家下一步的经济体制改革,闯出一条新路来!” 听完电话里的内容,这位固执了一辈子的老局长,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地,褪了下去。 孔守山放下了听筒。 突然间,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坐在了椅子上。 眼睛一片死灰,喃喃自语。 “这天……真的是要变了……我输了……” …… 隔天。 一份名为《关于转发全国劳动就业会议文件的通知》的中央文件,正式下发。 国家第一次,明确地肯定并鼓励了个体经济的发展! 而在这份,足以载入史册的文件的最后。 有一行,作为正面案例的附注。 【……如燕京市工商局,勇于创新,大胆尝试,为“鼎香楼”饭店经营者林文鼎同志,颁发全国首张个体工商户营业执照,值得各地借鉴与学习……】 林文鼎和尚未开业的“鼎香楼”,被当成了一个时代的符号,一个改革的标志,被永久地载入了史册! 比历史上那个名叫章华梅的女人,提前了近一个月! 将历史的进程,向前推了一小步! 第119章 老婆跑了? 《关于转发全国劳动就业会议文件的通知》的中央文件,下发的当天,整个燕京城,都为之震动。 孔守山,这位在工商局长的位置上,固执了一辈子的老人,递交了提前退休的申请。 而周飞宇,则因为这次“敢为天下先”的壮举,声名鹊起,成了整个体制内,最炙手可热的政治新星。 至于林文鼎,和尚未开业的“鼎香楼”,更是直接被推上了神坛! 他的名字,和编号为“NO.00001”的营业执照,一起登上了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 一时间,“林文鼎”,成了个体经济改革的代名词!成了无数待业青年和个体户心中,神一般的偶像! 丹柿小院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无数的记者,想来采访这位“时代第一人”。 林文鼎却选择了,闭门谢客。 他将所有的外部事务,都扔给了早已乐得合不拢嘴的赵跃民和李四去应付。 中央文件下发的当天下午,林文鼎就命令李四,组织了一支施工队,浩浩荡荡地,开进了王府井那栋废弃的古建! 可新的问题,也随之而来。 古建筑的修复,不同于普通建筑,需要极其专业的传统营造技艺。 就在林文鼎为此发愁时,九千岁却在关键时刻,帮了他一个大忙。 老人只打了一个电话。 半个小时后,三个须发皆白,身上带着一股子书卷气和工匠精神的老爷子,就出现在了林文鼎的面前。 他们都是曾经在故宫里,负责修复国宝级文物的顶级传统营造技艺师!是九千岁在故宫工作时,认识的能工巧匠! 有了这三位“大神”的坐镇,古建修复工程的所有技术难题,迎刃而解! …… 事业上的顺风顺水,却无法填补林文鼎心里的那片空落。 苏晚晴,已经连续多天,没有回来了。 西厢房打扫得干干净净,被褥也晒得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可那间屋子,依旧是冷冷清清,缺少了一道佳人的身影。 林文鼎吃不准。 是苏正国还在生自己的气,拦着女儿不让她回? 还是苏晚晴自己,也不想回来? 想起那天在苏家书房里,翁婿二人那场激烈的争吵,虽然苏晚晴最后坚定站到了他这边。 但林文鼎的心里,就一阵发堵。 他知道,自己欠她一个解释。 更欠她一个,真正的婚礼。 他和苏晚晴结婚的时候,草草举办了一下,缺少一个正式的婚礼仪式。 一个疯狂的、浪漫的念头,在他心里,疯狂地滋生! 他要给苏晚晴,补办一场风光盛大的婚礼!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 他林文鼎的媳妇儿,该拥有怎样的荣光! …… 星期天,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 苏家所在的那栋略显陈旧的军区家属楼下。 一支由十多辆崭新的、擦得锃光瓦亮的黑色“伏尔加”轿车组成的豪华车队,浩浩荡荡地,驶了进来! 每一辆车的车头上,都系着鲜艳的红绸花! 为首的那辆车里,更是摆满了,从南方运过来的、娇艳欲滴的红玫瑰! 这副堪称“惊世骇俗”的奢华阵仗,引爆了整个军区大院! 无数的家属和军官,都从楼里探出头来,看着这支比首长视察还要气派的车队,议论纷纷,啧啧称奇! 车门打开。 林文鼎从为首的那辆车里,走了下来。 他今天,换上了一身笔挺的、专门定做的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脚上的皮鞋,擦得能照出人影。 林文鼎本就英俊的面庞,在精心打扮之下,更是显得丰神俊朗,气宇轩昂! 在他的身后,赵跃民、孟东、陈石头……也都穿着同样的黑色西装,人手一捧鲜花,像一支训练有素的伴郎团,气势十足! 林文鼎没有理会周围那些震惊的目光。 他径直,走到了苏家的楼下。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带,深吸一口气。 然后,用一种,充满了仪式感的、洪亮的声音,朝着楼上,大声喊道: “晚晴!” “我来,接你回家了!” 楼上,苏家的客厅里。 吴梅正在浇花,听到楼下传来林文鼎洪亮的声音,和阵阵汽车的轰鸣,愣了一下。 她走到窗边,往下一看。 瞬间呆住了! 她看着楼下那支夸张的豪华车队,和那个站在车前,帅得让她都有些不敢认的女婿! 林文鼎,这……这小子,又在搞什么名堂?! “谁啊?大清早的,在楼下鬼叫什么?” 里屋,传来苏正国那带着几分不满的、中气十足的声音。 苏正国不想整天腻在军区医院里,不顾家人反对,固执己见的出院了。 “老……老苏……你……你快来看!”吴梅结结巴巴地喊道。 苏正国戴好老花镜,转着轮椅来到床边,看清了楼下的景象。 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是被眼前这副阵仗,给惊到了! 好庞大的车队,玫瑰鲜花,这也太浪费了!像极了资本家的做派!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了。 吴梅回过神来,连忙跑去开门。 门一打开,看到门口站着的,西装革履,手捧玫瑰的林文鼎,她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妈。”林文鼎乐开了花,“我来接晚晴了。” “我欠晚晴一个盛大的婚礼,我今天要风风光光的把她接回家!” “我还预定了宴席,要和她拍婚纱照。请二老随同我们一起,见证幸福的过程!” “文……文鼎啊……”吴梅看着他,露出了一个,极其复杂的、哭笑不得的表情。 “你这孩子……瞎胡闹什么啊……” 她叹了口气,侧过身,让开了门口。 “文鼎,你先进来,有事和你讲!” 林文鼎走进屋,看到了客厅里,空荡荡的沙发。 他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妈,”他的声音,有些发干,“晚晴呢?” “今天是星期天,她……她不在家吗?是出去找朋友了吗?” 吴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文鼎啊,”她十分歉疚,“你别怪我们。” “我们……也没办法。” “晚晴她……” 吴梅犹豫了片刻,为难道: “……在几天前,就已经离开燕京了。” “她不想让我们告诉你,所以,我们……也就没通知你。” 轰! 林文鼎感觉眼前失去了色彩,整个世界都灰暗了,大脑一片空白! 苏晚晴不告而别,她去了哪里?难道是厌倦了两人的婚姻?还是岳父苏正国“从中作梗”? 第120章 军属的觉悟 “走了?” 林文鼎所有的喜悦,所有的期待,所有的浪漫设想,被现实击得粉碎! 他费尽心机准备了这么多,原本想给苏晚晴制造一个大大的惊喜,可现在连苏晚晴本人都没有见到。 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手里捧着的,娇艳欲滴的红玫瑰,也无力地垂了下去。 “妈……”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样,“您……您说什么?晚晴她……她去哪里了?” “什么时候回来?去做什么了?” 一连串的追问,充满了焦急和不解! 楼下,车头上鲜艳的红绸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刺眼。 孟东和赵跃民等人,一脸兴奋地,焦急的等着“新娘子”的出现。 可现在…… 新娘子没了。 吴梅看着林文鼎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也是一阵不忍。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支支吾吾地,避开了林文鼎的目光。 “这个……孩子大了,有她自己的想法……我们,也管不住……” “阿梅,别说了。” 就在这时,苏正国转动着轮椅,来到了林文鼎的面前。 “我来说吧。” 他看着林文鼎,沉声说道:“文鼎,这件事,不怪你妈,也不怪晚晴。主要是我,没有及时通知你。” “按照规定,在任务出发前,这是军事机密。但现在,晚晴已经抵达目的地了。告诉你,也就不违反保密条例了。” “晚晴她……” 苏正国顿了顿,说出一句,足以让任何一个和平年代的人,都感到心惊肉跳的词。 “……去前线了。” 前线?! 林文鼎如遭雷击,全身一颤。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他猛地意识到! 苏晚晴,她不仅仅是他的妻子,她还是一名军医! 一名随时可能要听从命令,奔赴战场的……现役军人! “什么前线?!哪来的战争?” 林文鼎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他一把抓住苏正国的轮椅扶手,“爸!您说清楚!前线是哪里?!危险吗?!” 苏正国看着他这副真情流露的模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开年以来,南越那边,就一直不老实。尤其是法卡山前沿阵地,小规模的袭扰,就从来没断过。” “就在几天前,”他的声音,变得低沉且充满了杀气,“越方突然集结了两个营的兵力,对我们法卡山的一个前哨站,发动了一次最大规模的突袭!” “虽然,我们最后把阵地给夺了回来。但是,伤亡……很大。” “前线的野战医院,一瞬间,就挤满了伤员!医疗资源严重不足!尤其是能主刀处理复杂弹伤的外科医生,更是奇缺!” “军情紧急,前线指挥部,直接向中央军委求援!要求从后方,立刻抽调一支技术最精湛的外科医疗队,火速支援!” “我们燕京军区总医院,是全军医疗水平最高的地方。这个任务,自然,就落到了我们头上。” “医院里,符合这次带队资格的,有好几个人选。但无论从技术、资历,还是心理素质上来看,晚晴,都是最合适的那一个。” 苏正国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敲在林文鼎的心上! 他终于明白了! 一切,都明白了! 那一晚,在书房里,翁婿二人,因为价值观而激烈碰撞。 苏正国最后,之所以会留下苏晚晴,根本就不是因为,还在生他的气! 而是因为…… 军令如山!苏晚晴要出任务! 且此次任务有生命危险,苏正国不想让林文鼎担忧过度,准备先和女儿商量。 想到自己对岳父存有巨大的误会,林文鼎觉得是自己想得太狭隘了。 苏正国既然能把苏晚晴嫁给他,就不会中途生事,间隙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 “那晚,在你走后,”苏正国愧疚的看着林文鼎,“我就把前线的情况,跟晚晴说了。” “我问她的意见。我说,她是个女孩子,又是新婚。如果她不愿意去,我可以豁出这张老脸,去跟上面协调,安排别的人去。” “毕竟,前线枪林弹雨,随时都可能……回不来。我苏正国,也是个当爹的,我……我怎么可能不心疼,不担心?” 苏正国的眼眶红了。 “可是……” “那丫头,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她跟我说,她是军人,是医生。救死扶伤,是她的天职。” “前线病床上躺着的,都是跟她哥哥一样,保家卫国的兄弟。她不能不去。” “第二天,天一亮。她就带着医疗队,直接从西郊机场,坐着军用运输机走了。” “直接飞往前线,去了……法卡山。” …… 苏正国生怕林文鼎产生心结,影响到女儿和女婿夫妻间的感情,他娓娓道来,没有任何隐瞒。 林文鼎听完以后,产生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的酸楚和悔恨! 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在苏晚晴做出生死攸关的决定时,在奔赴片血与火的战场时。 自己一点忙都帮不上! 甚至,连送她一面,都做不到! “文鼎啊,”苏正国看着林文鼎失神的样子,语重心长,“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 “这件事,晚晴不让我告诉你,一是怕你担心,二是怕……你拦着她。” “她走之前,给我留了一句话。” “她说,如果,你追问她,为什么不跟你商量,为什么不尊重你这个丈夫的意见。” “那就让我告诉你……” 苏正国顿了顿,用一种,充满了军人特有的、斩钉截铁的语气,复述道: “先有国,才有家!” “她先是一名现役军人,然后才是你的妻子!” “她既然嫁给了你,那你就是军属。” 苏正国流下一行浊泪,哽咽道: “军属,就要有军属的……觉悟。战火无情!你要做好,彻底失去她的心理准备!” 第121章 里根的内裤 苏晚晴对自己的处境、以及前线的危险,有清晰的认知。 她做好了自我牺牲的准备。 林文鼎听完苏正国的叙述,越发觉得自己娶了个花木兰似的奇女子,对苏晚晴,除了男女之情,又多了一些另类的钦佩。 同时,他深深的,担忧苏晚晴的安危! 苏晚晴是他的女人,是他重生后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牵挂,和情感寄托! “爸,”林文鼎眼巴巴望着苏正国,“我……我能跟晚晴说几句话吗?能不能往前线打个电话?” 他想听听她的声音。 哪怕,只是听一句“我现在很好”,也行。 苏正国看着林文鼎哀求的眼神,他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 “对越前线,所有的通讯,都是军事机密,有严格的管制。别说你了,就算是我,没有军委的特批,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地,跟前线的医疗队取得联系。” “文鼎,”苏正国看着他,用一种过来人的、沉重的语气,安慰道,“我知道你担心。但你也要相信晚晴,她是全军最优秀的外科医生,心理素质比谁都过硬。” “而且,医疗队一般都驻扎在后方的野战医院,除非遇到最极端的情况,否则,是不会直接接触到战火的。” “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一旦……一旦前线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部队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的。” 林文鼎听着岳父这番理智到近乎冷酷的分析,心里却丝毫得不到任何安慰。 他的女人,正身处在一个,随时可能会有炮弹落下来的,血肉横飞的险地。 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 林文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地,走出苏家大门的。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只剩下“法卡山”、“枪林弹雨”、“随时都可能回不来”这些词语,在不停回荡。 楼下,用来迎接苏晚晴回家的豪华车队,还静静地停在那里。 孟东和赵跃民,看到林文鼎一个人,像个丢了魂的木偶般,从楼里走了出来,立刻就迎了上去! “鼎子!怎么样?!嫂子呢?!怎么就你一个人下来了?”赵跃民一脸的兴奋和期待。 林文鼎愣了半晌,才将苏晚晴早已奔赴前线的消息,用一种极其平静,却又压抑着巨大痛苦的语气,复述了一遍。 当听到“法卡山前线”这几个字时。 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孟东和赵跃民,这两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太子爷”,脸上也露出了真真切切的凝重。 他们身为男人,听到前线这个词心都发颤,害怕死亡,更别说苏晚晴只是个柔弱的女人。 “操!”赵跃民咬牙切齿,一拳砸在了车门上,“这他妈……叫什么事啊!” “这种倒霉事都让你给碰上了!” “鼎子,”孟东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林文鼎的肩膀,“你别慌!” “我这就回去,找我叔!让他想想办法!” “把嫂子从前线调回来,或者调到一个更安全的后方单位,应该……可以办到!” 出乎他意料的是。 林文鼎却摇了摇头,抬手阻止了。 “不用了,东哥。” 他的声音不大,每个字却很干脆。 “这是她的选择。” “晚晴是军人,救死扶伤,是她的天职。” “我如果现在,利用关系,把她强行调回来,她说不定还会怨恨我。苏晚晴不是那种围着灶台转的小女人,她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 “我……得尊重她。” 孟东感受到了林文鼎的痛苦和纠结。 个人情感上想苏晚晴回来,但理智上又得尊重苏晚晴的想法。 天人交战!内心五味杂陈! 孟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行吧,依你!” “兄弟们,都散了吧。”林文鼎对着车队里,那些同样一脸错愕的兄弟们,摆了摆手,“今天的婚礼仪式,取消了。本来就是补办的仪式,以后还能再办,没什么大不了的!” “等我媳妇儿,凯旋归来的时候。” “我再请大家,喝喜酒!” …… 当天晚上,林文鼎喝得酩酊大醉。 在孟东和赵跃民、陈石头的陪伴下,他将一瓶又一瓶的酱茅,像喝白开水一样,灌进了喉咙里。 他想用酒精,来麻痹自己。 可他越是喝,苏晚晴清丽绝伦的脸,倔强清冷的眸子,就在他脑海里,变得越发的清晰。 醉醺醺的林文鼎,被孟东和赵跃民,抬回了丹柿小院。 他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在梦里,他恍惚又回到了北海公园的湖面上。 月光如水,佳人如玉。 他正准备,再次吻上让他魂牵梦萦的柔软香唇…… “铃铃铃——!!!!!” 一阵急促到令人心悸的、刺耳的电话铃声,骤然把林文鼎从旖旎的美梦中惊醒! 林文鼎猛地坐起身! 酒意醒了大半! 谁他妈的这个点打电话?! 他生怕是前线的电话。赶忙一个箭步,冲到客厅,抓起了电话听筒! “喂?!” “林……林兄弟?!”电话听筒里,传出熟悉的潮汕口音的,听起来很虚弱,“我是B哥!” 失联多天的B哥!终于又联系上了! “B哥?!你他妈死哪儿去了?!”林文鼎又惊又喜! “咳咳……别提了……”电话那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伴随着压抑的痛哼,“兄弟,我……我他妈差点,就死在旺角了!” 他用一种劫后余生的、断断续续的语气,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 原来,在林文鼎被羁押期间,B哥也遇到了大麻烦。 他先是遇到了一个自称有路子的欧洲佬,差点被骗走一大笔钱。幸亏他留了个心眼,才没上当。 没过几天,他又打听到,真正掌控着港城“水货”源头的,是一个名叫陈启棠的港商大佬! 从陈启棠的手中,不止可以搞到蛤蟆镜、喇叭裤,进口轿车都不是问题。他一个人把控了港岛货运80%的进口“水货”。 为了搭上这条线,B哥一个人,冒险去了港岛。 可陈启棠那种级别的大佬,根本就看不上他这种“小虾米”,连面都没见到,就把他给打发了。 而就在他准备,悻悻然地返回鹏城时,却不知道,被什么人给盯上了。B哥在旺角的街头,被几个大只佬堵住,不止抢光了他身上的钱,还差点被活活砍死! “林兄弟,”B哥极其严肃和凝重,“我这是拿命,给你趟出了一条路!” “想在倒买倒卖这条路上,真正地做大做强,就必须搭上陈启棠这条线!” “可那老家伙,油盐不进!我打听清楚了,他不好色,不贪财,唯一的爱好,就是古董收藏!” “尤其是……元青花!” B哥急切的蛊惑,“我知道,你在燕京,路子野!你现在,最好能用用最短时间,搞到一件元青花瓷器!” “到时候,我就算豁出这条命,也得陪你去一趟港城!把这份大礼,送到陈启棠的面前!” “只要能搭上他这条线,别说蛤蟆镜了,就算是美利坚总统,里根穿过的内裤,他都能给你弄来!” 林文鼎:“……” 这也太夸张了吧?!牛皮吹爆了! 第122章 隔壁有宝贝 挂断B哥的电话后,林文鼎彻底清醒了。 酒意早已被这个从天而降的、充满了挑战和机遇的消息,给冲刷得一干二净。 元青花! 陈启棠! 搭上这条线,就等于,扼住了大陆“水货”市场的咽喉! 林文鼎的心,再次变得火热! 他要积累更多的财富,未来最好能让苏晚晴辞掉军医的工作,过上富太太的日子。 林文鼎寻思了一下。 能帮忙快速搞到元青花瓷器的,恐怕只有九千岁了。 …… 第二天,林文鼎亲自下厨,请九千岁吃饭。 他出门跑了一趟,买回了最顶级的食材:一只肥美的烤鸭,一条鲜活的鲤鱼,还有半斤五花三层的猪肉。 呆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地,忙活了一上午。 当一桌香气四溢的“四菜一汤”——烤鸭、红烧鲤鱼、回锅肉、醋溜白菜,外加一盆紫菜蛋花汤,被整整齐齐地摆在外院的石桌上时。 即便是早已尝遍了宫廷御膳的九千岁,闻到这股子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浓郁香气,馋虫大动。 “老先生,”林文鼎亲自给九千岁,满上了一杯酒,姿态恭敬到了极点,“我今天有件小事,想求您老人家,帮个忙!” 九千岁夹起一块最肥美的鸭皮,在嘴里,细细地品味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声音尖细地,嘟囔了一句。 林文鼎也不在意,继续和盘托出。 “我想尽快地,搞到一件元青花瓷器,越快越好!” 他看着九千岁,真诚地说道:“老先生,您是这行里的祖师爷!只要您肯出马,帮我牵线搭桥,不管花多少钱,都不成问题!事成之后,我再给您备上一份厚礼,作为酬劳!” 九千岁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茅台,差点没当场喷出来! 他被林文鼎这异想天开的话,给气乐了! “元青花?!”九千岁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盯着林文鼎。 “我告诉你!”他伸出一根干瘦的手指,在桌上,笃笃地敲着,“这玩意儿,别说是在现在了,就是往前倒一百年,那也是王公贵胄、皇亲国戚才能玩得起的宝贝!” “但凡是手里有这东西的藏家,哪个不是把它当成祖宗一样供着?你想让人家转手卖给你?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是命根子的问题!你就是磨上一年半载,都未必能磨得动人家!” 林文鼎的心,凉了半截。 他没想到,这件事的难度,竟然比他想象的,还要大这么多! 看着林文鼎垮下来的脸,九千岁似乎觉得很有趣,嘴角撇了撇。 看来,只能另辟蹊径了! 林文鼎的脑子里,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 他突然,从椅子上滑了下来,“噗通”一声,就跪在了九千岁的面前! 他端起桌上的酒杯,高高举起! “既然如此,小子斗胆!想拜您为师!跟您老人家,学习鉴宝的本事!” “以后,您就是我师傅!我就是您徒弟!” “至于那元青花嘛……”林文鼎不信邪道,“我就不信,这诺大的燕京城,就没个漏网之鱼!您带着我这个徒弟,出门逛一逛,说不定能捡漏到一件!” 九千岁看着跪在地上,一脸“赤诚”的林文鼎,彻底愣住了。 随即,他爆发出了一阵,尖细而又畅快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小子!你可真敢想!” “捡漏?你以为元青花是大白菜啊?说捡就能捡?” “还拜我为师?我这辈子,还没收过徒弟呢!你凭什么,觉得我就会收你?” 林文鼎没有说话,只是跪在地上,定定地看着他。 九千岁笑够了,才收敛了笑容。 锐利的眼睛,在林文鼎身上,来回扫视。 “想当我徒弟,也不是不行。” “不过,”九千岁玩味一笑,“我得先……考校考校你。” “师傅您说!”林文鼎立刻顺杆爬! “很简单。”九千岁伸出手指,朝着隔壁那座院子指了指。 “小子,我告诉你。想找元青花,你不用去别的地方。” “最快的一条路,就在隔壁。” “你隔壁,那个姓秦的俏寡妇家里,就藏着一件,真正的元青花。” “什么?!”林文鼎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秦晓娥那个骚寡妇家里,竟然有元青花?! 这……这也太他妈魔幻了吧?! 她哪来的古董?! “你别不信。”九千岁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冷笑一声,“那骚娘们,底子可不干净。她的死鬼丈夫,以前就是道上专门挖坟掘墓的土夫子。这件元青花,就是他当年,从一个前朝的大墓里,给掏出来的!” “可她自己,根本就不识货!在家里随便丢着!” “不过,”九千岁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考校”的表情,“我不会告诉你,是哪一件。” “从今天起,我给你三天的时间。” “这三天,你可以用任何方法,去看,去摸,去打听。” “三天之后,你要是能准确地,从她家里那一堆瓶瓶罐罐里,找出哪一件是真正的元青花。” 九千岁端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我就收你这个徒弟。” “你要是办不成……” 他撇了撇嘴。 “那就证明,你就是个棒槌!缺少眼力见,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林文鼎看着九千岁充满了戏谑的脸,又想了想隔壁那个,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的漂亮寡妇。 激动之外又有点犯难,之前秦晓娥热脸贴了他的冷屁股,现在又让他主动去接近秦寡妇。 着实难搞! 第123章 夜探寡妇门 九千岁给林文鼎指了条明路,但林文鼎着实压力大。 去秦晓娥家,从一堆瓶瓶罐罐里,找出一件的元青花? 这听起来,像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首先,他根本不懂什么古董文玩。在他眼里,那些瓶瓶罐罐,长得都一个样,跟乡下茅厕里的尿壶,没什么本质区别。 其次,也是最让他头疼的一点——秦晓娥那个女人! 他前几天,才刚把人家当成“骚狐狸”,用最粗暴、最不留情面的方式,给从院子里轰了出去。 现在,让他舔着脸,主动上门去“看东西”? 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他毫不怀疑,以那个女人睚眦必报的性子,自己只要敢踏进她家院门半步,她不拿扫帚把自己打出来,都算是给他面子了! 林文鼎看着九千岁那张充满了“看好戏”表情的老脸,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这老东西,绝对是故意的! 可偏偏,自己还不能拒绝! 这是拜师的“投名状”,也是搭上港城陈启棠大佬的唯一手段! 他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 当天晚上,林文鼎在自己的院子里,坐立不安,来回踱步。 他想了无数个接近秦晓娥的法子。 是提着礼物,上门赔礼道歉? 不行!太刻意!那个女人精明得很,肯定会怀疑自己的动机! 还是让赵跃民,找个由头,带自己过去串门? 也不行!赵跃民那张嘴,藏不住事,三言两语,就得露馅! 思来想去,林文鼎终于,想到了一个,最直接,也是最隐蔽的办法。 ——夜探! 既然光明正大地进不去,那老子就偷偷地溜进去! 反正,自己以前当“街溜子”的时候,翻墙入院这种事,也没少干! 打定主意,林文鼎不再犹豫。 他等到深夜,确认周围的邻居,都已经睡熟了之后。 他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像一只敏捷的夜猫,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自家院子的后墙边。 他左右看了看,确认四下无人。 一个助跑,双手扒住墙头,腰部猛然发力! 整个人,就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羽毛,轻巧地,翻了过去! 秦晓娥家的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很是精致。 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在月光下,散发着幽幽的香气。 可林文鼎刚一落地,还没来得及欣赏这“寡妇门前”的别样景致,一股浓重的水汽和淡淡的胰子香味,就从不远处那间亮着灯的、独立的耳房里,飘了出来。 那是……洗澡间! 他下意识地,就屏住了呼吸,借着花木的掩护,一点一点地,朝着那间散发着诱人气息的小屋,摸了过去。 洗澡间的窗户,没有关严,只是用一块磨砂的玻璃,遮挡着。 朦胧的灯光,透过那层磨砂玻璃,将里面一个婀娜丰腴的、曼妙的剪影,清晰地投射了出来! 秦寡妇起伏的曲线,撩动水花的动作…… 咕咚! 林文鼎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就在他心猿意马之际!准备避开目光,观察院子里的瓶瓶罐罐之时。 一声低沉的、充满了警惕的咆哮,毫无征兆地,从他脚边的黑暗中,响了起来! “呜……汪!汪汪汪——!!!” 林文鼎浑身一僵,低头一看! 只见一条半人多高,毛色油光发亮的大黄狗,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脚边! 此刻,正呲着一口雪白的獠牙,喉咙里,发出阵阵威胁的低吼,死死地盯着他这个“不速之客”! 是秦晓娥养的那条,出了名护主的大黄! “我操!” 林文鼎低声咒骂了一句,想都没想,转身就要跑! 可已经,来不及了! 大黄洪亮的咆哮声,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炸雷,瞬间就惊动了屋子里正在洗澡的秦晓娥! “谁?!是大黄吗?!” 洗澡间里,传来秦晓娥那带着几分疑惑和警惕的声音。 紧接着! “哗啦——!” 一声水响! 那扇简陋的木门,被人“砰”的一声,从里面,猛地拉开了! 只见秦晓娥,仅仅只在身上,裹了一条湿漉漉的、勉强能遮住关键部位的白色浴巾,手里竟然还抄着一根擀面杖,怒气冲冲地,就冲了出来! 刚刚出浴的身体,还冒着腾腾的热气。雪白的肌肤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在月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膀上,更添了几分说不出的慵懒和野性的魅惑! 丰腴的身材,起起伏伏,勾人得很。 四目相对! 空气,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副,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都当场喷鼻血的“出浴美人图”,大脑一片空白! 而秦晓娥,在看到那个躲在花丛后面,目瞪口呆,狼狈不堪的身影,竟然是前几天,才把自己狠心轰走的林文鼎时。 她也彻底,愣住了! 短暂的震惊之后! 是一股前所未有的、被窥视、被冒犯的羞愤和怒火,冲上了她的天灵盖! “啊——!!!!!” 一声足以划破夜空、充满了凄厉和愤怒的尖叫,从她的喉咙里,轰然爆发! “林文鼎!” “你这个臭流氓!王八蛋!” “你竟然……你竟然敢,偷看老娘洗澡?!” 她一边尖叫,一边将手里的擀面杖,像扔标枪一样,就朝着林文鼎,砸了过来! 林文鼎轻松躲避了个过去! 而那条忠心护主的“大黄”,更是得了主人的命令,像一道黄色的闪电,咆哮着,就朝着林文鼎,猛地扑了过来! “抓贼啊!抓流氓啊!” 秦晓娥的尖叫声,愈发的凄厉! 整个胡同,瞬间就被惊动了! 一盏盏灯,接二连三地,亮了起来! 嘈杂的脚步声和询问声,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林文鼎知道,自己再不走,就真的要被当成“流氓”,给堵在这里了! 到那个时候,他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元青花了,连滚带爬地,一边躲避着大黄狗那凶狠的撕咬,一边朝着院墙的方向,冲了过去! 他刚跑到墙根底下,还没来得及翻墙! 一道黑影,却如同鬼魅般,从黑暗的角落里闪了出来! 挡住了林文鼎的去路! 来人身材瘦小,面白无须,手里还拿着一把,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剪刀! 竟然是九千岁! 老人看着眼前这个,衣衫不整,被狗追得狼狈不堪的林文鼎,又看了看隔壁那个,正裹着浴巾,叉着腰,破口大骂的秦晓娥。 他那张总是布满了冷漠的脸上,露出了,真真切切的鄙夷和失望! “哼。” 九千岁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声音尖细而又充满了嘲讽。 “我还当,你小子,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搞了半天……” “原来,也是个,管不住自己裤裆的……废物。” 第124章 春宵一刻值千金 林文鼎心里凉了半截! 九千岁怎么会突然出现? 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九千岁和这个骚寡妇,暗中串通好了,故意给自己下的套?! 难道是自己看错了人?!九千岁这个老太监并不是什么好货色?! 可还没等他想明白! 咆哮着的大黄狗,朝着他的小腿,猛地扑咬上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九千岁动了! 他扬起剪刀,朝着大黄狗的眼珠子,直刺过去! 快、准、狠! “呜——!” 大黄狗察觉到致命的危险,发出一声呜咽,猛地向后一缩,躲开了剪刀! 它也不敢再上前,只是夹着尾巴,龇牙咧嘴,对着九千岁,发出阵阵威胁的低吼。 而就在这时。 院门,被人从外面,“砰”的一声,撞开了! 十几个听到尖叫声赶来的街坊邻居,举着手电筒和棍棒,一窝蜂地,冲了进来! 当他们看到院子里,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林文鼎,和那个正裹着浴巾、眼眶通红、一副受了天大委屈模样的秦晓娥时。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我懂了”的、鄙夷而又暧昧的表情! 平日里觊觎秦寡妇的老男人们,早就看林文鼎不顺眼了,于是直接扣来一顶大黑锅。 “好啊!林文鼎!你小子可以啊!老婆不在家,就耐不住寂寞,半夜三更,翻墙爬到寡妇家来偷香窃玉了?!” “真不是个东西!败坏咱们胡同的风气!” “报警!必须报警!把他抓起来,送去劳改!” 一时间,群情激奋! 所有人都认定了,林文鼎是一个意图不轨的“采花贼”!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百口莫辩的场面,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自己今天,要是不能把这事掰扯清楚。 他的名声,将毁于一旦!最重要的是,苏家人会怎么看待他! 九千岁清了清嗓子,用尖细而又充满了穿透力的声音,吼了一嗓子。 “各位街坊,你们都误会了。” 他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今晚,我们丹柿小院遭了贼。” “没想到,那贼骨头逃跑的时候,竟然又翻进了秦大妹子家!我们刚追进来,毛贼却又翻墙跑了!把正在洗澡的秦家妹子,给惊着了。” “文鼎被秦大妹子给误会了,秦大妹子慌乱中,没分清楚状况,胡乱喊了一嗓子。” “林文鼎是跳墙过来追贼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街坊邻居们,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们的目光,在林文鼎、秦晓娥和九千岁三人之间,来回扫视,脸上写满了将信将疑。 尤其是荣芳格格和关静姝,眉头紧皱。 最后,大家把目光,都聚焦在了秦晓娥这个“受害者”的身上! 秦晓娥已经进屋罩上了外衣。 她只要点一下头,就能证实九千岁的话。 可她要是,摇一下头…… 那林文鼎“流氓罪”的帽子,就将被扣死! 秦晓娥看着院子里,被众人围在中央,脸色阴晴不定的林文鼎。 林文鼎毫不怀疑,以这个女人睚眦必报的性子,绝对会趁这个机会,把自己往死里踩!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秦晓娥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嗯。”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丝颤抖,“我……我刚才在洗澡,就听到大黄在叫。出来一看,就看到……就看到林老弟和这位老先生,在院子里追人……” 她竟然,肯定了九千岁的说法! 林文鼎彻底愣住了!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秦寡妇为什么要帮自己?! 有了秦晓娥这个“受害人”的亲口证实,街坊邻居们,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又七嘴八舌地安慰了几句,便渐渐散去了。 …… 一场足以让林文鼎身败名裂的风波,就这么,被九千岁和秦晓娥,一唱一和地,给化解于无形。 林文鼎在心底暗骂,这两个人精,有一百个心眼子。 “行了,人都散了。也该睡觉了。” 九千岁看着人都走光了,将手里的剪刀收起,对着林文鼎使了个眼色。 “你小子,跟我回去。” 他说着,就准备带林文鼎离开。 “老先生,您先回吧。” 秦晓娥却突然开口了。 她刚才的惊慌,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慵懒而又玩味的笑容。 “我跟林老弟,还有几句体己话,要说。” 九千岁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林文鼎,似乎明白了什么,只是淡淡地“哼”了一声,便背着手从正门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林文鼎,和这个让他越来越看不透的漂亮寡妇。 “秦姐,多谢你帮忙澄清。” 林文鼎真心实意地,道了声谢。 不管这个女人,是出于什么目的,但她刚才,确确实实地,是帮了自己一个天大的忙。 “谢我?”她上下打量着林文鼎,像是在看一个虚伪的小丑,“林文鼎,你少在这儿跟我装蒜了。” “你们男人,不都是一个德行吗?” “娶了师长的女儿,就想立牌坊了?就不敢在外面偷腥了?” “明面上装清高,把我当成骚狐狸似的赶走,是为了维护你那可笑的名声。暗地里,却又管不住自己那点龌龊的心思,翻墙过来,偷看我洗澡!” “怎么着?是不是觉得,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啊?” 她的话,字字诛心,句句带刺! “我告诉你,”她露出了胜利者的傲娇,“今天,我之所以帮你,不是因为我信了九千岁那套鬼话!而是,给你一个面子!” “只要我愿意,我随时都可以去派出所,告你一个流氓罪!让你蹲大牢!” 秦晓娥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林文鼎,图穷匕见! “不过嘛……姐姐可没这么狠心!疼你还来不及呢!” 她突然又换上了一副,娇媚入骨的笑脸! 整个人像没有骨头似的,酥酥软软地,贴了上来! 丰腴饱满的身体,蹭着林文鼎的胳膊! “你个小色鬼,”她软得能滴出水来,“馋姐姐的身子,就直说嘛。何必搞这些弯弯绕绕的呢?” 秦寡妇伸出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在林文鼎的胸膛上,轻轻地,画着圈。 “咱俩今晚的美事,我不会让你老婆知道的。我也不会,对外声张半个字。” 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里,全是毫不掩饰的欣赏和占有欲。 “姐姐我啊,就喜欢你这种,有贼心,又有贼胆的男人。” “从今天起,每个晚上。姐姐家这后门,都给你留着。” “来吧,今晚让姐姐好好伺候你一次。”秦晓娥拉着林文鼎的手,就要往卧房里走,“春宵一刻值千金,还愣着干嘛?” “快点,干正事吧!” 第125章 新鲜又刺激 面对秦晓娥那滚烫的身体和露骨的邀请,林文鼎的心里,非但没有升起半分绮念,反而涌起了一股滔天的恶心! 但为了元青花,他决定先忍一下。 他心生一计,先让秦晓娥先把家养的狗锁起来,再把她给搞晕过去,这样就可以随意搜寻元青花了。 虽然很不道德,但现在他也没别的办法,回头用金钱补偿秦寡妇吧!别人的东西总不能白拿! “别……别急啊,秦姐。” 林文鼎反手拉住了秦晓娥。 他在秦晓娥疑惑的目光中,露出了一丝,极其“猥琐”,又充满了“期待”的笑容。 “秦姐,我……我这个人吧,就好个新鲜刺激。” “在屋里,多没劲啊。” 他指了指院子里,在月光下,散发着幽幽香气的花丛。 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蛊惑。 “不如……咱们,就在这院子里?” “保证,比在床上,刺激一百倍!” 秦晓娥闻言,先是一愣。 随即,眼里爆发出一种,近乎于变态的、棋逢对手般的兴奋奇光! 她看着林文鼎,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好你个小坏蛋!” “真没想到,你看起来老老实实的,玩得竟然比姐姐还野!” “行!”她一咬牙,“就依你!” “不过嘛……”林文鼎指了指还在院子里,对着他龇牙咧嘴的大黄狗,“你得先把这条狗,给弄走。它在这儿,我……我放不开,我怕它咬我!” “小意思!” 秦晓娥向大黄狗招了招手,用大铁链子拴在了墙角。 “林老弟,现在……可以了吧?” “来吧,我的小心肝。” 秦晓娥娇笑一声,猴急的不行,张开了双臂。 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然而,她等来的,却不是林文鼎的拥抱。 而是一记,冰冷的、带着呼啸风声的…… 手刀! “砰!” 一声闷响! 林文鼎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 他用尽全力,一记精准的手刀,劈在了秦晓娥的后颈之上! “唔……” 秦晓娥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刚刚还充满了情欲的桃花眼,瞬间就翻了白! 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林文鼎嫌恶地,向后撤了一步,任由她,摔在了冰冷的地上。 他没有再多看秦晓娥一眼,开始四处搜寻,首先走进了正屋。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但收拾得很干净,处处都透着一股女人独有的精致。 林文鼎的目光,没有在那些床笫之物上停留。 他像一个最专业的侦探,开始在屋子里,仔细地,搜寻起来! 博古架上,摆着十几个瓷瓶。 墙角的柜子里,还放着几个陶罐。 窗台上,甚至还用一个看起来像是笔洗的东西,养着几株水仙。 林文鼎将这些瓶瓶罐罐,一件一件地,拿在手里,仔细地,端详着。 他学着电视里鉴宝专家的模样,敲一敲,听一听声音。又对着灯光,看一看成色。 可看了半天,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在他眼里,这些东西,唯一的区别,就是大小和形状。 根本分不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哪个值钱,哪个不值钱!越看越觉得都像是赝品,没一个真货! “妈的!” 林文鼎烦躁地,将手里一个看起来最像古董的青花小瓶,放了回去。 他知道,自己这是在大海捞针! 他又将目光,投向了院子里。 院子的角落里,还堆着几个腌咸菜的破坛子,甚至,还有一个喂鸡用的黑乎乎的大碗…… 可这些东西,看起来,比博古架上那些,还要破烂! 根本就不可能是价值连城的元青花!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林文鼎知道,秦晓娥随时都可能会醒过来! 他不能再待下去了! 第一次“寻宝”,以失败告终! 林文鼎回了丹柿小院。九千岁抱着手臂,像一尊门神,站在月亮门下,冷冷地等着他。 “怎么样,小子?”他的声音,尖细而又充满了嘲讽,“是办成了,还是……办砸了?” “我没找到!”林文鼎遗憾道,同时问出了疑惑,“老先生,你怎么会出现在秦寡妇院子里?把我吓了一大跳!” “我当时还以为你和秦寡妇串通好了,坑我!” “哼。”九千岁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想瞒过我?” “你前脚刚翻过去,我后脚就踩着梯子,跟过去了。” “我还当,你小子有什么高明的计策呢。” “搞了半天,就是个只会翻墙爬院的……笨贼!” “那骚寡妇家里,养着一条护主的恶犬!你还敢半夜往里闯?要不是我刚才,及时出手,帮你惊退了那条畜生。你腿上恐怕已经被撕下来一块肉了!” 林文鼎愣住了! 他这才明白! 九千岁突然出现,挡住自己的去路,根本就不是什么巧合! 这个嘴硬心软的老家伙,分明就是不放心自己,偷偷跟过来! 他看着眼前这个,嘴上骂着自己是“废物”,脸上写满了鄙夷,实际上,却在暗中保护自己的傲娇师傅。 林文鼎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 “师傅……”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这还不是怪你,只给我三天时间,我这不是病急乱投医了吗?” “谁他妈是你师傅?!别乱叫!”九千岁眼一瞪,却并没有真的生气,“我可没教你偷鸡摸狗!丢不起这人。” “嘿嘿。”林文鼎也不在意,凑上前,一脸的讨好,“师傅,我错了。我就是……太心急了。即使真发现了元青花,我也会花钱买过来的,咱可是正经人,不偷拿别人东西!” 林文鼎缺的是一个在秦晓娥家,正大光明观察的机会。他总不能明着敲门,告诉秦寡妇我要在你家住三天,找出一件元青花,完成九千岁的拜师“校考”。 秦寡妇肯定是愿意的,但林文鼎的名声就毁了,以后无颜面对苏晚晴。他只能出此下策,夜半翻墙去探查一下,没想到被发现了。 “秦寡妇家里的瓶瓶罐罐,太多了!我这外行,根本就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啊!”林文鼎垂头叹气。 “您就发发慈悲,给徒弟我,指点指点迷津呗?” “哼,现在知道求我了?”九千岁瞥了他一眼,但脸色明显缓和了许多。 他沉吟了片刻。 似乎是在考验林文鼎的悟性。 “小子,我问你。” “你觉得,什么东西,最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先回屋睡了。” “记得把后院的梯子搬回来,放到闲房里去。” 第126章 除四害灭鼠患 九千岁背着手,慢悠悠地回了倒座房,只留给林文鼎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最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林文鼎站在院子里,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大脑飞速地运转。 最不起眼的东西? 他将秦晓娥家里所有的瓶瓶罐罐,都在脑海里,重新过了一遍。 思来想去,他还是没有半点头绪。 光靠猜,是猜不出来的。他必须,再次进入秦晓娥的家! 而且,这一次,必须光明正大! 可怎么才能光明正大地进去呢? 林文鼎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眉头紧锁。 突然! 一只肥硕的老鼠,从墙角的柴火堆里,“嗖”地一下窜了出来,把他吓了一跳! 一个有些“缺德”的念头,渐渐在他脑海中成型!这事需要李四的帮助,大半夜的李四肯定睡了。 于是第二天大早,林文鼎打电话联系了李四。 “四爷,帮我个忙。” “林爷您说!” “去鸽子市,找那些专门卖耗子药的,给我……买二十只,活的,最大个,最活蹦乱跳的老鼠回来!” “什么?!”电话那头的李四,彻底懵了,“林爷,您……您要老鼠干嘛?怎么?咱们也要倒卖老鼠药?!能赚钱吗?” “少废话!按我说的去办!” …… 临近中午的时候,李四就提着黑布罩着的、吱吱作响的铁笼子。神情古怪地,出现在了丹柿小院的门口。 林文鼎接过铁笼,看着里面那些活蹦乱跳的“小家伙”,诡秘一笑。 他吩咐李四,解开铁笼子,像天女散花一样,将那二十多只老鼠,“哗啦”一下,全都倒进了秦晓娥的小院里! 做完这一切,林文鼎回到自家院子,搬了张小马扎,坐在墙根底下,竖着耳朵,静静地,等待着好戏开场。 果然! 不出十分钟! 隔壁院子,就传来了一声凄厉尖叫! “啊——!!!!老鼠啊!!!!” 紧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锅碗瓢盆被打翻的声音! 秦晓娥从院子里冲出来,这位风情万种的俏寡妇,此刻花容失色,头发散乱,手里还举着一把菜刀,像个疯子一样,吱哇乱叫。 “救命啊!快来人啊!有老鼠!好多老鼠啊!” 而林文鼎,则在这个最恰当的时机,“恰好”地,推开了自家的院门。 他看着那个吓得瑟瑟发抖,脸色惨白的秦晓娥,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关心和惊讶。 “秦姐?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林……林老弟!”秦晓娥看到林文鼎,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胳膊,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老鼠!我……我家闹鼠灾了!满地乱窜啊!” 林文鼎看着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心里暗笑,面上却一本正经。 “秦姐你别怕!”他拍着胸脯,大义凛然地说道,“不就是几只老鼠嘛!多大点事!” “你等着!我带点东西,帮你除四害!” 说话间,秦晓娥又开始往他身上扑,还要往丹柿小院里钻。 林文鼎赶忙把她推开,“秦姐,你先去荣芳格格家串个门,等我帮你灭了老鼠,你再回家。” 秦晓娥抛来一个幽怨的眼神,“我就不能在你家歇歇吗?还有昨晚是怎么回事?我半夜醒来,躺在院子里。” “不知道啊,大概是你梦游了吧。” “那昨晚咱俩……没亲热吗?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秦姐,我先找工具了!回头聊!” 林文鼎直接避过话题,扭头把院门关死。 …… 林文鼎带了捕鼠夹和几包耗子药,在街坊邻居好奇的目光中,以“除四害灭鼠患”的名义,光明正大的进入了秦寡妇的院子。 开始了第二次“寻宝”! 他将整个院子和屋子,都仔仔细细地,又搜寻了一遍! 甚至,连床底下,柜子顶,这些犄角旮旯,也翻了个底朝天! 就连腌咸菜的坛子,都一个个搬开,检查了底部! 可结果…… 依旧是,一无所获! 院门外,传来秦晓娥急切的呼唤声。 “林老弟!老鼠都解决了吗?” 毫无头绪的林文鼎,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冲着院外吼了一嗓子。 “没呢!你别吵吵,小心把老鼠惊到你的被褥里!” 守在自家院外的秦晓娥顿时噤若寒蝉,不敢说话了。她听从林文鼎的话,去荣芳格格家串门去了。 林文鼎满头雾水,秦晓娥家的这件元青花,到底在哪儿? “最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他反复咀嚼着九千岁给的提示,目光无意识地乱扫。 那条之前还耀武扬威的大黄狗,此刻正夹着尾巴,躲在墙角,戒备的盯着林文鼎,发出阵阵不安的低吼。 它的面前,还放着一个,黑乎乎的…… 狗盆? 林文鼎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道闪电,划过! 他想起了,前世看过的,那个关于“成化斗彩鸡缸杯”的著名故事! 价值连城的国宝,被老太太,拿来喂鸡! 难道…… 一个疯狂的、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念头,在他心里,疯狂地滋生! 最不起眼的东西? 还有什么,比一个狗盆,更不起眼的?! 他走到那个黑乎乎的狗盆前,蹲下身。 不顾那上面还残留着的、黏糊糊的狗食,和一股子难闻的腥臊味。 林文鼎把狗盆给端了起来! 他将里面的剩饭,倒在地上。 然后打了一桶清凉的井水,将狗盆,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冲洗了三遍! 当盆壁上的泥污和狗屎,被彻底冲刷干净时。 一抹温润的、内敛的、如同月光般,幽静的宝光,从那青白色的釉面之下,透了出来! 果真是个瓷器,够结实的,虽然边缘磕碰了几个口子,竟然没碎掉。估计是瓷面上糊的泥垢和脏东西太多,反而增加了一层保护壳。 盆底,苏麻离青料写就的“大元至正年制”的款识,清晰地映入了林文鼎的眼帘! 虽然他不懂古董,但也知道元青花特有的色调和质感。 第127章 再陪我一次! 就是它! 绝对,就是它! 林文鼎看着手里这个,被秦晓娥当成狗盆,却散发着幽幽宝光的元青花盆,激动得双手微微颤抖! 他用一块还算干净的抹布,小心翼翼地,将大碗里里外外,又擦拭了一遍。 温润如玉的触感,沉甸甸的分量,让林文鼎爱不释手! 该如何把这件元青花搞到手呢,偷?抢?骗? 他思来想去,还是和秦晓娥直来直去吧,他又不缺钱,少干点缺德事吧,败人品。 “笃笃笃。” 院门,却在这最关键的时刻,被人不合时宜地敲响了。 紧接着,一个充满了朴实憨厚感觉的、洪亮的男声,从门外传了进来。 “晓娥!晓娥!开门!是我,傻柱!” “我给你带了点好东西!” 林文鼎的心,猛地“咯噔”一下! 他立刻,将那个价值连城的“狗盆”,重新放回了墙角,又抹了层泥,恢复了原本的状态。 然后,他走到院门前,透过门缝,向外望去。 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身材壮实,微微发福,看起来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男人浓眉大眼,五官轮廓分明,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手里还拎着一个铝制饭盒,正一脸期待地,朝着院子里张望着。 他就是何大柱,外号“傻柱”。 是国营食堂的大厨,也是秦晓娥最忠实,也最执着的追求者。 林文鼎不认识何大柱,他把院门支出半人宽的缝隙,探出头,用一种不耐烦的语气,冷冷地说道: “秦姐不在家。” “不在家?”傻柱愣了一下,有些不信,“不可能啊!我刚才还听见,她院里有动静呢!” “我说不在就不在!”林文鼎的语气,愈发的冰冷,“她去隔壁荣芳格格家串门了。你找她,去那儿找去!” 傻柱看着门缝里这张陌生的、年轻且帅气的面孔,瞬间就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那颗老实人的心,就像被针扎了一下! 一股难以抑制的嫉妒和怒火,涌上了他的天灵盖! “你谁啊你?!”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直接就往院门里挤,“你凭什么在她家?!你跟晓娥,是什么关系?!” “你给我出来!咱们说清楚!” 林文鼎看着这个突然就“不傻”了的傻柱,心里只觉得一阵烦躁。 他哪里有时间跟傻柱废话?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把元青花给搞到手! “说什么说?跟你很熟吗?” 林文鼎不耐烦地,直接将院门,“砰”的一声,从里面,狠狠地关死! 差点没把傻柱的鼻子给撞歪! “晓娥!晓娥!你出来!你给我说清楚!” 被关在门外的傻柱,越想越不对劲! 他拎着那盒还冒着热气的红烧肉,气冲冲地,就跑到了隔壁荣芳格格的院子门口。 当他看到,秦晓娥果然正和荣芳格格一起坐在院子里聊天时,悬着的心,才稍微落了地。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 秦晓娥看到他后,脸上瞬间就布满了寒霜! “何大柱!你来干什么?!” “晓娥妹子!”傻柱一看到她,立刻就冲了上去,将她拉到一边,压低声音,急切地问道,“你家里那个小白脸,是谁啊?!他怎么一个人在你家里?!” “什么小白脸?!”秦晓娥本来心里就烦,被他这么一问,更是火冒三丈!“何大柱!你把嘴巴给我放干净点!那是我邻居!过来帮我抓老鼠的!” “抓老鼠?!”傻柱一万个不信,“晓娥,你别被他给骗了!那小子一看,就油头粉面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你……” “你给我滚!” 秦晓娥再也忍不住了! 她一把,将傻柱给推开,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何大柱!我的事,用不着你管!你算老几啊?!” “拿着你那点破肉,赶紧给我滚蛋!以后,别再来烦我!” 她扭着腰,头也不回地,回了自己家。 留下傻柱愣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伤心不已。 …… 秦晓娥怒气冲冲地,回到了自家院子。 一进门,就看到林文鼎正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站在院子中央等着她。 而院子里,已经被他收拾得干干净净,连一只老鼠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老鼠呢?” “都解决了。”林文鼎淡淡地说道。 秦晓娥看着他,心里的火气,莫名其妙地,就消了一大半。 她看着这个长相英俊,做事利落,还能镇得住场子的男人,再想想只知道拎着两块破肉,像个苍蝇一样嗡嗡叫的傻柱。 两相比较,高下立判。 “秦姐,”林文鼎准备摊牌,“我有点事,想跟你商量。” 他指了指墙角的狗盆。 “那个狗盆,我想跟你买下来。” “什么?”秦晓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愣了一下,“你要……买我家的狗盆?” “对。”林文鼎点了点头,“我瞧这碗,有点年头了。像是个老物件。我想买回去,研究研究。” 秦晓娥古怪的看着他,她走到那个狗盆前,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 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这破玩意儿,能值几个钱?”她撇了撇嘴,“你要是喜欢,送你都行。” “那不行。”林文鼎摇了摇头,坚持道,“我可不能白占你的便宜,你开个价吧。” 秦晓娥看着他那副认真的模样,眼珠子一转。 一个念头,不可抑制地,涌了上来。 她缓缓地,走到林文鼎的面前。 丰腴柔软的身体,几乎要贴到他的身上。 “林老弟,”她的声音,充满了极致的魅惑,“你真想要这个碗?” “嗯。” “行啊。” “我不要你的钱,你再陪姐姐一次嘛,昨晚上你肯定是溜掉了。” 林文鼎后撤一步,躲得远远的,“秦姐,我是有老婆的人,请你自重!” 秦晓娥突然不笑了。 她仰起头,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的目光,盯着林文鼎。 “林文鼎,”她的声音,带着怒意,“你是不是觉得,我秦晓娥,就是个谁都能上的……贱货?” 林文鼎沉默了。 “我告诉你,”她的眼眶,微微泛红,“我男人,死了十来年了。这十来年,想爬上我这张床的男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我秦晓娥,一个都没让他们碰过!” “为什么?” “因为,他们,都不配!” “他们馋的,只是我的身子!没有一个,是真心想对我好!” “可你……”她看着林文鼎,水汪汪的桃花眼里,露出了真真切切的,如同小女孩般,纯粹的欣赏和渴望! “……你不一样。” “你有钱,有本事,有背景,长得也俊。最重要的是,”她的声音,变得极轻,极柔,“你……有种。” “是个真正的男人!” “一个狗盆,算什么?” “只要你,今天晚上肯留下来,再陪我一次。” “别说这个狗盆了。” “这处院子……也能白送给你!” 第128章 缠枝牡丹纹残器 秦晓娥满怀期待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在她看来,自己已经把所有的底牌,都亮了出来。 一个美艳动人、风韵犹存的俏寡妇,外加一处位于皇城根下的独立院落。 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都为之疯狂! 她甚至已经开始在脑海里,想象着,林文鼎下一秒,就会激动地,将她拥入怀中的画面。 然而—— 林文鼎的脸上,却连一丝一毫的动容都没有。 “秦姐,我再说一遍。” “我已经,有老婆了。” “而且,”他看着秦晓娥,一字一句地,戳破了她最后的幻想,“顺便告诉你一声。昨天晚上,你突然晕倒之后,我什么都没做,就直接回家了。我们之间,清清白白。” 什么?! 秦晓娥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惊雷炸响! 她愣愣地看着林文鼎,整个人,都傻了! 没碰她? 昨天晚上自己洗得香香白白,又主动投怀送抱,这个血气方刚的男人,竟然什么都没做?! 他……他还是个男人吗?! 短暂的错愕之后! 一股前所未有的、被戏耍、被无视、被当成“送上门都没人要的贱货”的、滔天的羞辱和怒火,直冲脑门! “林文鼎!” 秦晓娥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起来,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野猫! “你他妈的,给脸不要脸是吧?!” 她指着林文鼎的鼻子,彻底撕下了所有的伪装,破口大骂! “你以为你是谁?!不就是个走了狗屎运的倒爷吗?!老娘看得上你,是给你脸了!你还敢在老娘面前立牌坊?!” “早知道昨晚上,老娘告你个流氓罪,送你去蹲大牢!” “好啊!既然你这么清高!”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恶毒的光芒! “你不是想要这个破狗盆吗?!” 她走到墙角,一脚将那个黑乎乎的狗盆,踢到了林文鼎的脚下! “行啊!给你!” “两千块!” “你他妈现在,要是能拿出两千块钞票来!这个狗盆,你现在就拿走!” 她这是,在将林文鼎的军! 两千块! 在这个年代,这笔钱,都够在郊区,买个小院子了! 她就是要用这个,她自己都觉得荒唐可笑的天价,来羞辱林文鼎!来逼退他! 在她看来,这个狗盆,就是个破烂货!别说两千了,就是十块钱,都嫌多! 她那个死鬼丈夫,虽然是个“土夫子”,但有点眼力见。当年从墓里掏出来的东西,值钱的,早就被他卖了换酒喝了。剩下的,都是些不值钱的瓶瓶罐罐。 她就不信! 林文鼎这个看起来精明无比的“倒爷”,会为了一个破狗盆,当这个天大的冤大头! 她笃定,林文鼎决定舍不得拿两千块买个破狗盆! 她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来逼迫他! 要么给钱!要么给人! 然而,让她做梦也没想到的是。 林文鼎听完她这个近乎于“敲诈”的报价,非但没有丝毫的愤怒。 他那张平静的脸上,反而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的,如释重负的笑容。 “两千?行啊。” 他甚至,连价都懒得还! “你等着。” 说完,林文鼎在秦晓娥那彻底懵逼的、见了鬼一样的目光中,转身回到了丹柿小院。 不到五分钟。 他就重新回到了秦晓娥的院子中。 手里拿着一大袋厚厚的、用牛皮筋捆得整整齐齐的“大团结”! “啪!” 他把钱直接扔在了秦晓娥的脚下! “这里,是两千块。你点点。” “从现在起,这个盆,归我了。” 林文鼎说完,不再看那个早已石化在原地的秦晓娥一眼。 弯腰捡起地上那个,还沾着泥污的“狗盆”,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一样,小心翼翼地,揣进了怀里。 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秦晓娥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院子里。 她看着地上那袋子钞票,又看了看林文鼎那消失的背影。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他竟然…… 真的给了两千块?! 他是个傻子吗?! 一个破狗盆真的有这么值钱?! 秦晓娥隐隐有些后悔,总觉得自己错过了一大笔财富,可现在后悔也晚了。 …… 林文鼎揣着那个价值连城的“狗盆”,兴冲冲地,跑回丹柿小院。 “老先生!老先生!快!快出来帮我掌掌眼!” 林文鼎一进院子,就兴奋地,朝着九千岁的倒座房,大声喊道。 九千岁背着手,慢悠悠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当他看到,林文鼎怀里抱着的,正是那个黑乎乎的狗盆时。 他那双总是半睁半闭的浑浊老眼里,爆发出了一团璀璨的精光! “算你小子,还有点悟性。” 他接过那个“狗盆”,拿出随身携带的一块小手帕,和一副放大镜,开始仔仔细细地,观摩起来。 他看得极慢,极认真。 时而用手指,敲击着碗壁,侧耳倾听那清脆的回响。 时而又用指甲,轻轻地刮蹭着碗底那已经有些模糊的款识。 许久。 他才缓缓地,放下了手里的放大镜。 “元青花,缠枝牡丹纹大碗,至正年间的官窑精品。” 他看着林文鼎,用一种极其复杂的语气,评价道: “制式很稀缺。苏麻离青的发色,也很正。是难得一见的真品。” “可惜了……”他指了指碗沿上那几个细小的豁口,“残了。” “不过,就算是个残器,这玩意儿也很值钱!” “小子,”他看着林文鼎,眼神变得有些玩味,“你花了多少钱,把它弄到手的?” “两千。” “什么?!”九千岁那尖细的嗓音,瞬间拔高了八度,“那个骚寡妇,竟然敢跟你要两千?!她怎么不去抢?!” “没事,师傅。”林文鼎笑了,充满了捡到宝的喜悦,“我觉得,值!” 他看着九千岁,趁热打铁,郑重地跪了下去!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这一次,九千岁没有再拒绝。 他坦然地,受了林文鼎这一拜。 “起来吧。” 他将林文鼎扶起,“既然你叫了我一声师傅。那有些规矩,我也得跟你讲清楚。” “想玩古董,光有钱,有悟性,还不够。” “最重要的是……积累!” “心,不能急。” 他转身,走进屋。 再出来时,怀里已经抱了一大摞,厚厚的、散发着霉味的线装古书! 《格古要论》、《陶说》、《古玉图考》…… 他将那一摞书,“砰”的一声,放在了林文鼎面前的石桌上。 “想当我的徒弟,就先把这些书,都给我,从头到尾过一遍!” “什么时候读完了,我再带你,去真正的窑口,去琉璃厂,去八大胡同那些真正藏着宝贝的地方,转悠转悠,淘换些好东西!”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厚厚的一摞,连标点符号都没有的线装古书,头都大了! 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前世被高考支配的恐惧之中! “师傅……”他苦着一张脸,“能不能……先实践,后理论啊?” “不能!” 九千岁眼一瞪。 “连路都还不会走,就想学跑了?” 林文鼎一再追问,九千岁是如何得知秦寡妇家的狗盆是元青花的,包着厚厚的污浆,除非有透视眼才能看出来。 九千岁给出了答案。 原来,一年前,秦晓娥用这件元青花当狗盆的时候,九千岁就瞧了出来。不过到了他这个年纪,对金钱没啥执念了,也没想着从秦晓娥手里淘换过来。 现在便宜了林文鼎。 第129章 双重保险 林文鼎看着眼前那堆积如山的、连标点符号都没有的线装古书,头疼不已。 他随便翻了翻,什么“官、哥、汝、定、钧”,什么“土沁、水沁、朱砂沁”,看得他是云里雾里,哈欠连天。 古玩这行,水深似海,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 九千岁让他读书,是为他好,想让他打好根基。 可眼下,他有更重要,也更紧迫的事情要做。 缠枝牡丹纹的元青花残器已经到手,现在最要紧的,前往港城,用元青花当敲门砖,面见陈启棠! 他将这些古书,搬回了自己的书房,准备慢慢啃。 然后,他立刻拿起电话,拨通了那个他早已烂熟于心的、南方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电话那头,传来B哥带着几分虚弱和警惕口音。 “B哥,是我,林文鼎。” “林……林兄弟?!”B哥的声音,瞬间就拔高了八度,充满了极致的惊喜,“你……你可算来电话了!元青花有消息没?” 林文鼎笑了笑,没有跟他废话,直接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B哥,元青花,我已经搞到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许久。 B哥因为极致的震惊而彻底变了调的、如同公鸭般的嗓音,才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林……林兄弟……你……你没跟我开玩笑吧?!元青花这么珍惜的古董……你说搞到就搞到了?!这么快!” “当然。”林文鼎的语气,充满了自信,“东西,现在就在我手上。正宗的元青花大盆,至正年间的官窑精品!虽然有点小残,但绝对是开门的老货!” “操!牛逼!林兄弟,你太他妈牛逼了!”B哥激动得爆了粗口,“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 两人在电话里,迅速地商定了接下来的行程。 坐火车太慢,也太惹眼。 林文鼎决定,走水路! 他先从津门港坐货轮,直达南方的鹏城。在那个年代,海运的速度,反而比走走停停的绿皮火车,要快上不少。 等到了鹏城,再由B哥联系蛇头,两个人通过“特殊渠道”,偷渡去港岛。 “林兄弟,你放心!”B哥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只要你到了鹏城地界!剩下的,就全包在我身上!我保证,让你安安全全地,见到陈启棠那个老家伙!” 挂断电话后,林文鼎面色凝重起来。 B哥的保证,他信。 但也不全信。 他很清楚,B哥这种“地头蛇”,在鹏城这片地界,或许能呼风唤雨。 可一旦过了那条河,到了港岛那个真正龙蛇混杂、资本横行的花花世界,他B哥的能力,恐怕也就仅限于此了。 否则,他自己,也不会在旺角的街头,差点被人砍死! 自己这次去,怀揣重宝,面对的又是一个连B哥都得仰望的顶级大佬。 多一重保障,就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他必须,为自己这次港岛之行,再上一道双重保险! …… 当天下午,前门,老正兴茶楼。 二楼最雅致的包厢里,林文鼎再次,召集了他的核心团队。 赵跃民、孟东、李四、陈石头四人,悉数到场。 林文鼎先是将自己即将远赴港岛,拜会港商大佬陈启棠,以打通“蛤蟆镜”和“喇叭裤”货源渠道的计划,和盘托出。 当听到林文鼎,竟然要一个人,深入港岛虎穴时。 整个包厢,瞬间就炸了! “不行!鼎子!这太他妈危险了!”赵跃民第一个,就跳了起来,“港岛那地方,吃人不吐骨头!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我必须跟你一起去!” “对!鼎哥!算我一个!”陈石头也猛地站起身,抡了抡砂锅大的拳头,“谁敢动你,俺一拳头,砸扁他的脑袋!” “对!林爷!我也去!”李四也连忙表态,“多少能照应一下!”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三个人,群情激奋,争着抢着要跟他去“卖命”。心里暖洋洋的。 他摆了摆手,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都别争了。” “多带几个人没意义,除非带上一个连的兵力才管用。更何况,这次是去谈生意,不是去打架。” “再说了,”他笑了笑,“我身边,不是还有B哥嘛。到了那边,他会安排好一切的。” 他看着众人,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起了自己离开后的事务。 “四爷,石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鼎香楼’的装修,你们两个,给我死死地盯住!特别是九千岁请来的那几位老师傅,好吃好喝地给我伺候着!工程质量,绝对不能出半点岔子!” “跃民,东哥,”他又看向另外两人,“你们两个,也别闲着。多跟大院里那些潮人走动走动。把我准备搞蛤蟆镜和喇叭裤的风声,先给我放出去!” “把市场的火,先给我烧起来!” “鼎子!那……那钱呢?这次进货,肯定要不少钱吧?!”赵跃民急切地问道,“要不要我们,现在就把钱凑出来,让你带过去?” “不急。”林文鼎摇了摇头,“八字还没一撇呢。等我拜会了那个陈启棠,把线彻底搭上,确定了货源能进来,再说钱的事。” 安排完所有明面上的事,林文鼎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孟东的身上。 “东哥,”他看着孟东,极其郑重地问道,“最后,还有一件事,可能必须得你出力了。” “鼎子,你说。”孟东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我想问问,你家,或者说你叔叔那边,在港岛,有没有……信得过的人?” 第130章 洋大人才是一等人 孟东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过了许久,他才摇头道: “鼎子,港岛那边的情况,比你想象的,要复杂一百倍!” “那边,现在是英国佬管着。明面上,有他们的警察和法律。可暗地里,真正说了算的,不一定是洋人。社团林立,什么新义安、14K、和胜和……一个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 “我们内地的关系,到了那边,很难伸进去!” 林文鼎的心,凉了半截。 连孟东这种家庭背景通天的级别,都觉得棘手吗? “不过嘛……”孟东话锋一转,犹豫道,“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你既然开了口,我孟东,绝对得想个法子出来!” 他看着林文鼎,极其郑重地说道:“我可以,回家求求我叔。让他通过总参那边的关系,试着,跟港岛的……霍家,联系一下。” 霍家! 当这两个字,从孟东嘴里蹦出来时。 饶是林文鼎这个重生者,心脏也不受控制地,狂跳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霍家在港岛,意味着什么! 那不仅仅是一个豪门望族! 霍家在港岛回归之前,就早已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与整个国家,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的红色家族! 霍家掌门人,霍官泰在整个华人世界,都如雷贯耳的名字! 他是真正的爱国商人!是未来,能与最高层,直接对话的存在! “但是,”孟东的语气,依旧严肃,“鼎子,我必须把丑话说在前面。我叔叔,最多也只能帮你递个话,让他们知道有你这么个人。至于霍家肯不肯认我们这份人情,谁也说不准。” “而且,”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不到万不得已,生死关头,你绝对!不要去主动联系霍家!” “一旦你用了这份人情,就等于,欠下了一笔,可能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你和你的生意,也可能,会被彻底打上‘霍家’的烙印!” 林文鼎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但他脸上,却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东哥,够了!”他举起茶杯,由衷地说道,“你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帮了我大忙了!” 有了霍家这个“王炸”级别的后盾,林文鼎的心,彻底定了下来! …… 解决了后顾之忧,林文鼎立刻开始着手,准备南下的资金。 他需要带上一笔巨款。一方面,是还清B哥那边,还欠着的几十万货款。另一方面,他自己也需要足够的活动经费,来打通陈启棠这条线。 他粗略估算了一下,这次南下,他至少需要带一百万现金! 可一百万现金,如果全是十元面值的“大团结”,那体积和重量,将是一个极其恐怖的数字!至少需要两个大麻袋才装得下! 目标太大!太惹眼! 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带过去,简直就是黑夜里的萤火虫,不被人盯上才怪! 他必须,把这笔巨款,换成一张轻便的,可以随时取用的存折! 可存哪里,又成了一个难题。 在这个年代,能办理燕京和港岛之间资金往来的银行,只有两家。 官方的中华银行? 不行!他刚刚才从“投机倒把”的风波里脱身,现在拿着上百万的现金,去官方银行存款,那不等于,是自投罗网吗?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选择—— 汇丰银行! 作为一家英资银行,它在资金的保密性和灵活性上,远非国内银行可比。 林文鼎知道,1980年,汇丰银行刚刚在燕京,设立了一个办事处。名义上,只负责联络、咨询等非营利性活动,并不对外办理存储、取款等业务。 但他更清楚,在那个特殊的年代,只要你的“资格”够,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有一些特殊渠道,永远不会对普通人开放。 …… 林文鼎喊上李四和陈石头,用车拉上了一百万“大团结”,来到了汇丰银行燕京办事处的门口。 他先让李四和陈石头在办事处外面候着,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门口,站着两个穿着笔挺西装的安保,眼神锐利,神情倨傲。 林文鼎一走进去,一股混合着高级香水和咖啡的香气,扑面而来。 光洁的大理石地面,擦得锃亮的黄铜扶手,还有穿着精致套裙、画着淡妆的女职员…… 处处都透着一股,与这个朴素的时代,截然不同的,充满了资本气息的精致与傲慢。 前台是一个穿着笔挺套裙,画着精致妆容的年轻姑娘,装扮时髦,是从港岛过来的。 她看到林文鼎走进来,开始上下打量。 林文鼎虽然穿着干净,但那身普通的卡其布夹克,和脚上那双解放鞋,与这里的环境,实在是不搭。 “你有什么事吗?”看着林文鼎上不了台面的穿着,她态度冰冷,张口就是一口流利的英文,透着明晃晃的蔑视和疏离。 林文鼎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这么简单的英文,他当然听得懂。前世毕竟是学过英文,在商场上和外国人打过交道的。 在这个地方,你说中文,就代表着,你“低人一等”。 入乡随俗,他用同样流利的英文回答道:“我有一笔大额资金,想在港岛和燕京之间往来。” 前台的姑娘明显愣了一下。 显然,她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土里土气的“内地佬”,竟然也会说英文? 而且,口音还如此纯正? 她脸上的轻视,收敛了几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金发碧眼,穿着一身高级定制西装,手里还拿着一根文明棍的英国佬,走了进来。 前一秒,还对林文鼎爱答不理的前台姑娘,在看到这个英国男人的瞬间,立刻就绽放出了,如同菊花般,灿烂而又谄媚的笑容! 她顾不上再理会林文鼎,直接就从前台后面,小跑了出来! 亲自迎了上去! “嗨!史密斯先生!好久不见,欢迎光临!” 前台姑娘拿腔作调说着英文,她的声音,甜得发腻,腰也弯成了一个夸张的弧度。 一副恨不得,立刻就跪下来,给对方舔皮鞋的卑微模样。 林文鼎看到这样一幕,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就是80年代的“精英阶层”。 在自己的同胞面前,他们是高人一等的“人上人”。 可在洋大人的面前,却连一条哈巴狗,都不如! “快请坐!您喝咖啡还是茶?” “咖啡吧!” 英国男人傲慢地点了点头,翘着二郎腿在办事处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前台姑娘,则像个最卑微的女仆,忙得不亦乐乎。她跑进里间,没过几分钟,端着现磨的蓝山咖啡和精致的糕点,半跪着送到了英国佬的面前。 将林文鼎这个刚才还在跟她对话的客户,彻底地晾在了一边。 第131章 特事特办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副“殖人”图景,心里只觉得一阵犯恶心。 他知道,跟这种早已被洋人抽掉了脊梁骨的哈巴狗,没有置气的必要。 这年头,出门在外还是得靠关系,他准备联系一下工商局的副局长周飞宇,工商局应该会和汇丰银行燕京办事处有接触。 让周飞宇牵线搭桥,直接面见办事处的领导层吧。 他指了指前台上的黑色转盘电话。 “同志,”他切换回纯正的燕京话,不再飙英文,平静地说道,“我想借用一下你们的电话。” “不行!” 前台姑娘这条“慕洋犬”正在英国佬面前摇尾乞怜,听到林文鼎不合时宜的打扰,脸上立刻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厌烦。 她甚至都懒得回头,只是从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用一种极其傲慢且蹩脚的中文回绝道: “这里的电话,是办公专用的,不对外开放。你要打电话,出门自己找电话亭去!” 林文鼎没有再多说一句废话。 转身,就朝着办事处的大门外,走了出去。 走出汇丰银行的大门,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 李四和陈石头,还像两尊门神一样,守在汽车的旁边。 “林爷,怎么样?办妥了?”李四连忙迎了上来。 “没。”林文鼎摇了摇头,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沮丧,“出了点小意外。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再去打个电话。” 他走到电话亭,拿起听筒,熟练地拨通了工商局周飞宇办公室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了。 “宇哥,我是林文鼎。”林文鼎笑了笑,开门见山,“有点小麻烦,想请你帮个忙。” “嗨!你小子,跟我还客气什么!”周飞宇豪气干云,“说!什么事!只要是在燕京城这一亩三分地上,就没有你宇哥我,摆不平的事!” 林文鼎知道他是在吹牛皮,但这份热情劲很是让人受用。 工商局长孔守山提前退休,周飞宇这个副局长,现在是一家独大!再熬个几年资历,“一把手”的位置,几乎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林文鼎,就是周飞宇命里的大贵人!两个人互相成就了彼此。 “也不是什么大事。”林文鼎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奈,“我这不准备去趟南方嘛,想在汇丰银行,办点业务。可人家,嫌我这个内地佬上不了台面,不乐意搭理我。我这会儿,就站在他们办事处的大门口,连门都快进不去了。” “宇哥,你认不认识他们这儿的领导?帮我递个话呗。” “什么?!这帮港岛来的人,这么傲气嘛!” 电话那头,周飞宇的声音,瞬间就拔高了八度! 他那股子属于大院子弟的暴脾气,瞬间就被点燃了! 林文鼎是谁? 是他周飞宇的兄弟!是他仕途上的大恩人! “你等会儿!”周飞宇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我想想……年初,市里组织外资企业联谊会的时候,我好像……见过汇丰银行燕京办事处的那个首席代表!叫……叫什么沈德华!对!就是他!” “局里的电话簿里,应该有他的直线电话!我这就给他打个电话!你去他们大厅里等着!哪儿也别去!” “好嘞,宇哥!谢了!” 周飞宇挂断电话,立刻就翻出了局里那本,记录着所有外资单位负责人联系方式的电话簿。 他很快,就找到了汇丰银行燕京办事处首席代表——沈德华的座机号码。 他拿起电话,毫不犹豫地拨了过去! …… 不到五分钟。 就在林文鼎刚刚走出电话亭,重新回到汇丰银行门口时。 办事处厚重的玻璃门,突然,被人从里面,猛地拉开了! 一个穿着高级手工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港城中年男人,从里面冲了出来! 他正是汇丰银行燕京办事处的首席代表,沈德华! 他刚才,接到了工商局周副局长的电话! 电话里,周飞宇没有多余的废话,告诉他有一位姓林的朋友,现在就在他办事处的门口! 希望他接待好这个贵客,林文鼎虽然不是大院子弟出身,但在燕京大院子弟的圈子里,是响当当的人物。 沈德华冲到林文鼎的面前,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普通,但气度不凡的年轻人。 “请……请问……您就是林文鼎,林先生吧?!”他的国语,带着浓重的港腔,结结巴巴。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声音,更是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恭敬和客气! 这客客气气的一幕,把前台姑娘看傻眼了! 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眼中这个“乡巴佬”,竟然是能让首席代表,都亲自跑出来,点头哈腰迎接的……大人物?! “是我。”林文鼎淡淡地点了点头。 “哎呀!林先生!误会!都是误会啊!”沈德华主动致歉,“是……是我们对工作人员的培训还不到位!怠慢了贵客!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他转过头,对着那个早已吓得瑟瑟发抖的前台姑娘,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 “蔡雪梨!你这个蠢货!还不快滚过来,给林先生道歉!” 前台姑娘蔡雪梨赶忙跑过来,对着林文鼎,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 “林……林先生……对……对不起……” 林文鼎懒得看她一眼。 他面对着沈德华,“沈代表,我今天来,是想办点业务。” “我以后,可能会和港岛那边,有比较频繁的资金往来。希望贵行能给我开个方便之门。” “今天呢,就想先存一笔钱,试试水。” 沈德华愣了一秒,回应道:“按道理,我们燕京办事处是不接收存储款业务的。但您的身份不一样,可以特事特办,但要注意保密,不要对外张扬,我怕会引起政策性风险。” 他表明情况后,倒也很爽快的答应了,“您想存多少?我们立刻就给您办!” 林文鼎转过头,对着不远处的李四和陈石头,招了招手。 “四爷,石头,把东西都抬进来吧。” 在蔡雪梨惊疑不定的目光中。 李四和陈石头,一前一后地,将几个沉甸甸的军用帆布行李袋,吭哧吭哧地,抬进了金碧辉煌的办事处大厅! 行李袋像座小山,堆在了大厅的中央! “林……林先生……”沈德华看着这夸张的阵仗,结结巴巴地问道,“这……这里面,装的都是……” “钱。” 林文鼎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他上前,随手解开了其中一个行李袋! 哗啦啦—— 一捆捆崭新的“大团结”,像红色的瀑布,瞬间就从袋口里,倾泻而出! 洒了一地! 沈德华的眼睛,猛地瞪圆! 蔡雪梨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 就连那个一直端着姿态、高高在上的英国佬史密斯,此刻,也是手一抖,手里的咖啡杯差点摔落! “这里有一百万。”林文鼎看着沈德华,平静地说道,“我想,这么一大笔资金,应该足够开一个方便之门了吧?” 沈德华咽了口唾沫,咋舌不已,有红色背景的内地佬果然是得罪不起,这份财力就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 “林先生,您楼上请!楼上请!去我办公室喝杯茶……咱们细聊!” 他变得更加恭敬了,打了个手势,亲自在前面引路,姿态谦卑。 在上楼前,他回头瞥了一眼蔡雪梨。 “蔡雪梨,我觉得,你胜任不了燕京的工作。” “这两天,收拾一下东西。” “回港岛去吧!” 蔡雪梨如遭雷击,能在首都办事处工作,有诸多隐形福利和好处,可以接触到很多内陆的高层人士,很有发展前景。 家里当初花了大代价,才把她调到了汇丰银行燕京办事处工作。 可惜,她要错失这个机会了。 第132章 存折到手 回港岛? 不! 蔡雪梨不能回去! 她父亲是大陆人,早年间偷渡到港岛,蔡雪梨从小受父亲的耳濡目染,对这片故土还是心生向往的,不像很多港岛人,瞧不上内陆。 同时,她的父亲深刻意识到,改革以后的大陆,绝对比小小的港岛更有发展机会。 她父亲为了让她能挤进汇丰银行这个“金饭碗”,几乎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又托了无数的关系,才把她从港岛那个拥挤逼仄的鸽子笼里,调到了燕京这个充满了无限机遇和“高干子弟”的办事处! 她来这里,是为了钓金龟婿的!是为了实现阶级跨越的! 如果就这么灰溜溜地被赶了回去,她将沦为亲族朋友的笑柄! 可现在这一切,都因为她自己的愚蠢和傲慢,即将化为泡影! 蔡雪梨再也顾不上什么优雅和矜持了! 她疯了一样地,冲到了林文鼎的面前! “林先生!林先生!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她一把,抓住了林文鼎的衣角。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她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簌簌地往下掉,瞬间就哭成了一个梨花带雨的泪人。 “林先生,我……我是有眼不识泰山!是我狗眼看人低!” “求求您,帮我跟沈代表求求情!我不想回港岛!我真的不想回去啊!” 蔡雪梨仰起梨花带雨的俏脸,用一种近乎于献祭的姿态,看着林文鼎,甚至还刻意地,用自己本就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胸脯,去蹭林文鼎的小腿! 这副模样,比她刚才谄媚那个英国佬史密斯时,还要卑微一百倍!一千倍! 只要林文鼎一句话,出门左转去招待所,跪下来嗦几口都没问题。 然而,林文鼎只是用一种看垃圾般的目光,瞥了她一眼。 他抬起脚,像是在甩掉什么肮脏的附着物一样,毫不留情地将蔡雪梨踢开。 “沈代表,咱们还是先谈正事吧。” 沈德华瞬间会意!陪同林文鼎上了楼。 只留下蔡雪梨一个人,瘫软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一阵,绝望的呜咽。 …… 二楼,首席代表的办公室里,奢华而又雅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现磨的蓝山咖啡的香气。 沈德华亲自,为林文鼎端上了一杯最顶级的咖啡,姿态恭敬到了极点。 “林先生,刚才的事,让您见笑了。”他搓着手,“您放心,像蔡雪梨这种没有眼力见的蠢货,我是绝对不会再用了!” “沈代表言重了。”林文鼎端起咖啡,轻轻地抿了一口,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 他知道,沈德华现在,一定对自己充满了好奇。 果然。 寒暄了几句之后,沈德华终于,看似不经意地,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林先生,恕我冒昧。您这次,存入这么大一笔资金,主要是为了……哪方面的业务呢?” 他这是,在旁敲侧击地,打探林文鼎的背景和资金用途。 林文鼎笑了,对方这是在摸自己的底,可以扯个名头吓唬他一下。 “沈代表,”林文鼎放下咖啡杯,用一种极其平淡,却又充满了分量的语气,缓缓地说道,“实不相瞒。我近期要去一趟港岛。” “去拜会一下陈启棠先生。把钱存进你们汇丰,方便在港岛支取。” 陈启棠?! 听到这个在港岛商界,如雷贯耳的名字! 沈德华端着咖啡杯的手,猛地一抖! 滚烫的咖啡,都洒出来了几滴! 陈启棠! 那是什么级别的存在?! 那是真正能和港督,坐在一张桌子上喝茶的顶级商业大佬!港岛四大商人之一! 陈启棠看向林文鼎的眼神,已经不是在看一个普通的“大院子弟”了! 一个猜测,从他脑海里蹦了出来! 这小子莫非是官倒?! 只有那些,背靠着国家最顶级权力,能将计划内的“条子”,变成计划外的“票子”的“官倒”! 才有如此雄厚的财力! 才有资格,直接去跟陈启棠这种级别的港商大佬坐一桌! 眼前这个年轻人,绝对是京城里,某个他们根本就得罪不起的、顶级红色家族的……白手套! 沈德华再也不敢有任何的试探和侥幸心理! “林先生您放心!您的业务,我亲自给您办!保证,给您办得妥妥帖帖!绝对保密!” 接下来的事情,进行得异常顺利。 林文鼎将一百万钞票,分成了两笔。 一笔三十万,他单独开了一个存折,用来偿还拖欠B哥的货款。 剩下的七十万,则全部存进了他自己的账户里。作为他这次港岛之行的活动资金! 这两本存折,都可以在港岛的任何一家汇丰银行网点,自由支取。甚至,可以直接,按照最优的官方汇率,兑换成港纸(港币)! 比在黑市上兑换,不知道要划算多少倍! …… 林文鼎办完业务后,沈德华亲自将他,一路恭送到了办事处的大门口。 首席代表这副谦卑恭敬的模样,引得办事处里所有的职员,都纷纷侧目! 李四笑呵呵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把林文鼎迎上了汽车。 “林先生,您慢走!” 沈德华还站在门口,点头哈腰地,挥手告别。 车子,刚刚启动。 突然! 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从旁边冲了出来,直接拦在了车前! 是蔡雪梨!!! 驾驶位上的李四被吓了一跳,猛地一脚刹车,将车停住! 轮胎在地面上,划出两道清晰的黑色印记! “你他妈的想死啊?!”李四探出头,破口大骂! 蔡雪梨却像是没听见一样。 她绕过车头,冲到副驾驶的车窗前! 攀住车窗,对着里面的林文鼎,撕心裂肺地哭喊道: “林先生!我求求您!您就发发慈悲,帮我一次吧!” “我不想回港岛!我真的不想回去啊!” “只要您肯帮我,让我做什么,都愿意!我……” 林文鼎懒得搭理这种“慕洋犬”,这是狗皮膏药似的黏上他了! 他顺手摇上车窗,隔绝了蔡雪梨刺耳的哭喊。 然后吩咐驾驶位上的李四,“四爷,开车!她如果还敢拦车,你不用踩刹车!” 第133章 红都定制西装 李四脚下油门猛地一踩! 蔡雪梨做梦也没想到,林文鼎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竟然真的敢撞! 一股死亡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尖叫一声,求生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地,就地一滚! 汽车几乎是擦着她的身体,呼啸而过!带起的劲风,将她精致的套裙,吹得一片凌乱! 蔡雪梨在地上,咕噜噜地滚了好几圈,才狼狈不堪地停了下来。 再抬起头时,脸上早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灰尘。 她看着绝尘而去的汽车,眼里是无尽的绝望和痛恨。 …… 车上,李四透过后视镜,看着瘫坐在地上的蔡雪梨,对林文鼎的敬畏,又加深了几分。 狠! 太他妈狠了! 这林爷,对得罪过他的人,是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林爷,”他谄媚地问道,“咱们现在……回丹柿小院?” “不。”林文鼎摇了摇头,报出了一个,让李四有些意外的地址。 “去我岳父家。” 存折的事,解决了。 港岛之行,已经提上了日程。 但在出发之前,他还有两件,必须要做的事。 第一,他想再去问问,苏晚晴有没有新的消息。 他不在乎岳父苏正国会不会给他脸色看,他只想知道,他的女人,在前线是否一切安好。 第二,他要去搞一套,能配得上他此行身份的“行头”。 既然要去港岛那种地方,去见陈启棠这种级别的大佬。 他总不能穿着过于土里土气。他要去一趟,红都时装店! 红都时装店,它的前身,是几十位从沪上迁来的顶级老裁缝,组建的专门为中央领导人制作“国服”的机构。 直到现在,也基本不对外营业。 能拿着省部级以上的介绍信,或者出国证明,才会受到接待。 在那里做一身衣服,代表的,已经不仅仅是财富。 更是一种,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身份和地位! 林文鼎要想拿到省部级以上的介绍信,只能求助于岳父苏正国。 …… 半个小时后,军区大院,苏家。 林文鼎的突然到访,让正在看报纸的苏正国和正在织毛衣的吴梅,都有些意外。 “文鼎?你怎么来了?”吴梅连忙放下手里的毛线活,热情地迎了上来。 “妈,我来看看您二老。”林文鼎笑着,将手里提着的水果和点心放在桌上,“顺便……有点事,想请爸帮个忙。” “哦?”苏正国扶了扶老花镜,抬起头。 林文鼎看着两位老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先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爸,妈……这几天,晚晴她……联系家里了吗?” 听到女儿的名字,吴梅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苏正国的脸上,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但很快,就被军人特有的坚毅所取代。 “昨晚,军线电话通过来了。”苏正国的声音,低沉而又充满了力量,“我跟她,说了几句。” 林文鼎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 “她……她怎么样?还好吗?!” “丫头报喜不报忧,嘴上说都挺好的。”苏正国叹了口气,“不过,我听背景音里,有炮弹的声音。前线的战况,还是很激烈。接下来,战线可能还要拉长。” “不过你放心,”他看着林文鼎,安慰道,“她的安全,是有绝对保障的。她毕竟是后方过去的专家医疗队,不会让她上第一线的。” 林文鼎的心,猛地一揪! 虽然岳父说得轻描淡写。 但他知道,向前沿阵地推进,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苏晚晴离炮火更近了。 危险也更大了。 “对了,”苏正国像又补充了一句,“振华那小子,也走了,去了对越前线。” “什么?!”林文鼎愣住了,“大舅哥他……” “前天走的。”苏正国说道,“前线伤亡大,需要补充有实战指挥经验的中层军官。他主动向上级,递交了请战书,现在,估计也已经到法卡山了。” “我就是希望,他们兄妹俩,能在前线,见上一面,也能有个照应。” “爸,”林文鼎看着苏正国,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晚晴她……有没有给我,留什么话?” 苏正国用极其郑重的语气,复述道: “她让我告诉你。” “她不在的日子里,让你……踏踏实实的,等她回来。” 踏踏实实。 这四个字,像一座大山,压在了林文鼎的心上。 他知道,这是苏晚晴,在担心他。 怕他又在外面,惹是生非,把自己再次置于险地。 可他…… 注定,是踏实不了的。 “爸,”林文鼎深吸一口气,将心底那份儿女情长,暂时压下,说出了自己今天来的第二个目的,“我还有件事,想请您帮个忙。” “说。” “我想……请您,帮我开一封介绍信。” “介绍信?”苏正国愣了一下,“你要介绍信干什么?” “我想……去做身衣服。” “做衣服?”苏正国更糊涂了,“做衣服哪需要什么介绍信?!” “爸,我想去‘红都’定制一身西服,所以……” 当“红都”这两个字,从林文鼎嘴里说出来时。 苏正国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他威严的面孔上,露出嘲弄的冷笑。 “呵呵,林文鼎!您可真是了不得,你什么级别?!配去红都定制西装吗?!” “看来晚晴那丫头,还真是……白操心了。” “你这刚从里面出来没多久,就又想着招摇过市了?” 林文鼎沉默了。 他知道,自己这点心思,根本就瞒不过岳父的火眼金睛。 苏正国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只是转动着轮椅,回到书桌前,拿出纸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了一封介绍信,盖上了自己的私章。 然后把介绍信扔给了林文鼎。 “去吧。” 语气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做事注意分寸!别在外面,给我苏家丢人现眼!!” …… 林文鼎拿着那封,盖着鲜红印章的介绍信,离开了苏家。 岳母吴梅亲自把他送出了门,宽慰了他几句,岳父苏正国嘴硬心软,让他别多想。 他没有耽搁,立刻就让李四,开车直奔红都时装店。 在出示了介绍信后,他享受到了最高规格的接待。 三位年过六旬的沪上老裁缝,亲自为他量体裁衣。 林文鼎没有吝啬,他选用了店里最顶级的英国进口纯羊毛面料。 正常情况下,定制一套西装至少需要一周,才能取衣。但林文鼎心急,等不了这么长时间,时间就是金钱!他又支付了一笔足以让普通人咋舌的“加急费”。 最终,以三千二百块的天价,定下了一套,足以出席国宴场合的顶级手工西装。 三天后取成衣。 第134章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等待西装成衣的这三天内,对林文鼎来说,是一段难得的悠闲时光。 他彻底沉下心来,开始硬着头皮,啃九千岁给他的那一堆线装古书。 说实话,这比让他跟人打一架,还要痛苦。 那些没有标点、诘屈聱牙的古文,什么“官、哥、汝、定、钧”的窑口之分,什么“土沁、水沁、朱砂沁”的玉器鉴定法门,看得他是头晕眼花,哈欠连天。 但林文鼎的骨子里,有一股不服输的韧劲。 他知道,古玩这一行,将是他未来商业版图中,极其重要的一环。 不懂行,就只能被人当肥羊宰。 他耐着性子,一页一页地翻,一个字一个字地记。遇到实在看不懂的地方,就厚着脸皮,端着茶壶,跑到外院,向正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的九千岁请教。 “哼,榆木脑袋,不开窍!” “这么简单的东西都看不懂,还想玩古玩?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可骂归骂,他还是会耐着性子,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给林文鼎,讲解这些艰涩难懂的专有名词。 从什么如何分辨“官窑”和“民窑”,再到不同朝代的瓷器,在胎质、釉色、画工上的细微差别…… 九千岁发现,林文鼎虽然基础差得离谱,但悟性极高,很多复杂的鉴宝知识,往往一点就透,举一反三时。 他也渐渐地,多了一些,为人师表的欣慰和认真。 林文鼎看书看累了,他就去逗弄那只早已跟他混熟了的、满嘴“你大爷”的骚气八哥。 “小八哥,给爷唱个曲?!” “你大爷的!”八哥扑棱着翅膀,站在柿子树上歪头侧脑。“快上车,没时间解释了!” 林文鼎也不生气,反而觉得有趣。 他还会缠着九千岁,让他讲讲以前在宫里的故事。 九千岁便半推半就地,讲一些早已被淹没在历史尘埃里的宫闱秘闻。从光绪帝和珍妃井,到慈禧太后的夜明珠,溥仪皇帝在紫禁城里骑自行车,再到某个小太监和宫女的对食趣事…… “师傅!”林文鼎听得兴起,忍不住撺掇道,“您这肚子里,装的可都是活历史啊!要不,您写一本《皇宫艳事回忆录》?我给您运作运作,绝对能大卖!到时候,收入咱们二八分,我二您八!” “滚蛋!”九千岁笑骂了一句,“你个混小子,钻钱眼里去了!” “净想些上不了台面的歪门邪道。” …… 就这样,在读书、听故事和斗嘴中,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林文鼎虽然对古玩这行,依旧只了解了个皮毛,但至少,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什么都分不清的门外汉了。 转眼就到了第三天上午,林文鼎正坐在院子里,对着一本《饮流斋说瓷》,看得头昏脑涨。 院门却被人“笃笃笃”敲响了。 九千岁正好在院子里给八哥喂食,便顺手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竟然是隔壁的关静姝。 那个美得如同仙子般的哑巴姑娘。 她看到九千岁,先是礼貌地,鞠了一躬。 关静姝的俏脸上,带着几分焦急和为难。 她一见到林文鼎,就立刻对着他,手忙脚乱地,比划了起来。 林文鼎看着她那双上下翻飞的纤纤玉手,一个手势都没看懂。 “静姝,这……这是啥意思啊?” 关静姝见林文鼎和九千岁都看不懂,急得小脸通红。 她眼珠子一转,突然灵机一动! 学着老鼠的样子,弓起身子,龇起牙,两只小手在嘴边,做了个啃东西的动作,嘴里还发出“吱吱吱”的声音,然后,又模仿着被吓到的样子,在院子里,惊慌失措地,来回乱窜。 她模仿得,惟妙惟肖,那副又焦急又可爱的模样,逗得林文鼎和九千岁哈哈大笑。 他终于看明白了! “老鼠!你们家……闹老鼠了?!” 关静姝闻言,终于停止了动作,用力地点了点头! 林文鼎投向秦晓娥院子里的老鼠,当天其实并没有全部抓光,他又不是一只猫,没那个能力,当时是诓秦寡妇的。 跑掉的老鼠,有几只溜到了荣芳格格家,所以荣芳格格让孙女请林文鼎去灭鼠害。 这个责任,他必须得负! “你等着!”林文鼎对着关静姝,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虽然他知道对方可能看不懂。 他立刻跑出去,在附近的供销社,买来了几包耗子药和一些捕鼠夹,来到了荣芳格格的宅院。 荣芳格格见到他,热情的斟茶。 “林先生,真是不好意思,这点小事,还麻烦你。我和静姝,实在是太怕老鼠了。” “您客气了,荣芳女士。”林文鼎在院子里的边边角角,寻找鼠洞。 他之前准备购买荣芳格格的宅院时,虽然也参观了一大圈,但他那时候没意识到,荣芳格格家里,都是古董和珍品。 现在懂了些皮毛,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荣芳格格家里,随便一件摆设,都透着一股子,非同凡响的贵气! 客厅里里的家具,木纹细腻,包浆厚重,林文鼎现在一眼就觉得,像是顶级的黄花梨! 墙角那个用来插鸡毛掸子的青花大瓶,器型敦厚,釉色青翠,虽然他看不出年份,但光凭那气势,就知道,绝非凡品! 廊下用来垫桌脚的、看起来黑不溜秋的木墩子,从那磨损的边角看,分明就是顶级的……金丝楠木! 甚至,就连关静姝闺房门口,用来接雨水的、长满了青苔的大石槽,槽身上都雕刻着精美的莲纹! 好家伙! 这哪里是什么“落魄格格”? 这分明就是守着一座巨大宝库的末代王孙!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 这落魄的格格,还是有底子的,难怪进了21世纪后,许多旗人子弟在首都圈混得风生水起,一是关系厚,藕断丝连,二是家底厚,容易起步。 林文鼎的心,变得火热起来! 他一边心不在焉地,在各个角落里,安放着捕鼠夹和耗子药。 一边用他那刚刚学来的、粗浅的鉴宝知识,贪婪地,扫视着屋子里的每一件物品。 他的这副模样,自然也落在了荣芳格格的老眼里。 “林先生,”荣芳格格似笑非笑,“你好像对我家里这些,不值钱的破烂玩意儿,很感兴趣啊?” 她显然,不像秦晓娥那个蠢寡妇。 她很清楚,自己家里这些老物件的价值! 林文鼎的心思,被看穿了。 他也不尴尬,只是嘿嘿一笑,挠了挠头。 “您见笑了。我就是……好奇,瞎看看。” 他知道,想从这个老狐狸手里,淘换东西,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必须,得慢慢来。 打好关系,徐徐图之! 看来,以后这邻居,是必须得常走动走动了! 他粗略地估算了一下。 光是这个院子里,随随便便摆着的这些“破烂玩意儿”,要是放到几十年后,其总价值,恐怕要以“亿”为单位来计算! 就算不能把这些宝贝全都弄到手。 哪怕只是淘换到一两件,也足以让他,少奋斗很多年! 第135章 几分人样 林文鼎帮荣芳格格家处理完鼠患,关静姝这个善良的哑巴姑娘,为了表示感谢,特意献宝似的,端来一碗亲手熬煮的冰糖雪梨汤。 林文鼎一饮而尽,甜丝丝的,真好喝。从喉咙,一直润到了心里。他感慨不已,不愧是格格家,真是讲究。平常人家解渴一瓢凉水就够了。 时间一晃而过,第四天上午,林文鼎终于等来了红都时装店,通知他取定制西服的电话。 当他走进装修考究的贵宾室时,当初为他量体的其中一位沪上老裁缝,正戴着老花镜,用一块天鹅绒的软布,仔细地擦拭着一套挂在衣架上的黑色西装。 “林先生,您来了。”老裁缝很是礼貌,“您试穿一下,看看合身吗?不合身还可以改!” 林文鼎走上前,伸出手,在顺滑细腻的英国进口纯羊毛面料上,轻轻地抚过。 完美的剪裁,精致的做工,每一个细节,都对得起顶级两个字。 他走进更衣室,将这套价值三千二百块的定制西装,穿在了身上。 从更衣室里出来,站到等身镜前时,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镜子里,那个浑身都透着一股子街溜子气息的林文鼎,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材挺拔、肩宽腰窄、丰神俊朗的时髦男人。 笔挺的西装,完美地勾勒出极其匀称强健的身形。纯白的衬衫,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一种,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少了几分市井的痞气,多了一些属于上位者的沉稳和贵气! “林先生,您的身材,是我这几十年来,见过最标准的衣架子!”老裁缝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不已,不忘记吹捧林文鼎几句。 “对了,”他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从一个丝绒盒子里,拿出了一副墨镜,递了过来,“这副墨镜,是送给您的,当个配饰。” 黑色镜片搭配亮金色镜腿的款式,具有浓郁的复古气息,是打造港风造型的必备单品之一。 林文鼎接过墨镜,戴了起来。 镜子里,本就英俊的他,又多了一些神秘感! 酷!拽!炫! 不错! 人靠衣装马靠鞍! 这一身搭配,土气尽消! “多谢。”林文鼎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套西服,我非常满意。麻烦师傅,再用同样的面料,换个花色,再给我做一套。以后换着穿。” “新做的这套不用加急,您慢慢做就行。” …… 林文鼎穿着这身崭新的行头,回到丹柿小院。 正在院子里晒太阳的九千岁,看到他,惊得手里的紫砂壶都差点掉了! 浑浊的老眼瞪得溜圆,上下打量着林文鼎,啧啧称奇。 “哟,小子,穿上西装,还真有几分人样了。” 林文鼎笑了笑,没有理会他的调侃。 他回屋,带了简单的换洗衣服,两个存折,还有应急的现金,最重要的是要送给港商陈启棠的缠枝牡丹纹元青花,满满塞了一大包。 然后打电话通知了李四,开车来接他去火车站。 他要坐火车先去津门,之后走水路,前往鹏城! 李四驾驶着黑色伏尔加轿车,来到胡同口时,看到从院门里走出来的林文鼎,眼睛都瞪直了,差点一脚油门,撞到墙上去! “林……林爷?!您……您这是……要去拍电影啊?!” 燕京火车站。 孟东、赵跃民、陈石头三人,也来送行。 三人见到林文鼎,同样眼睛都直了! “我操!鼎子!你他妈……也太俊了吧?!”赵跃民围着林文鼎,转了好几圈! 甚至有些自惭形秽,他今天的穿着打扮,在林文鼎的面前,像是一个土包子! 而跟在赵跃民身边的,一个穿着时髦连衣裙、画着淡妆的漂亮姑娘,更是从林文鼎出现的那一刻起,眼睛就黏在了他身上,再也挪不开了! 这是赵跃民带来的新混的小女友,家里是从事银行业的,成长环境也不差。 “咳咳!”赵跃民察觉到了女友的异样,故意大声地咳嗽了两声。 他一把将犯花痴的小女友,搂进怀里,用一种半开玩笑,半是炫耀的语气,对她说道: “怎么样?我这兄弟,帅吧?” “总盯着他看干嘛?要不……我把他介绍给你,你给他当个二房?” “去你妈的!赵跃民你少埋汰老娘!”小女友性格倒是泼辣,给了他一拳,两人嘻嘻哈哈地,打闹了起来。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打情骂俏的一幕,心里却没来由地,有些发酸。 他想起了苏晚晴。 想起了她在法院门口的倾情一吻。 如果苏晚晴现在也在这里,看到自己这副装扮。 她会是什么反应? 是会像这个小姑娘一样,眼睛发亮?春情荡漾? 他挥了挥手,将这些纷乱的思绪,暂时压下。 “行了,都别送了。” “快要发车了,我走了,你们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他转过身,登上了列车。 车厢里,所有的旅客,在看到他这副与众不同的装扮时,都下意识地,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眼神里,有惊奇,有羡慕,但更多的,是一种敬而远之的疏离。 他们生怕,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行李,会蹭脏了这位“大人物”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西装。 林文鼎出发之前,已经打电话通知了津门的孙侯,也不知道这只“孙猴子”,会不会像以前一样,对他恭恭敬敬? 法庭一别,有很多林文鼎不解的谜团,他准备趁着在津门辗转的机会,去会一会真十三! 一是表达感激! 二是想探一探,自己和丁家之争后能安然无恙,十三姐究竟有没有出力?!出了多大的力?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无缘无故的帮扶! 这个背景神秘的女人,使林文鼎很不安。 第136章 今晚到姐姐屋里来 从燕京到津门,不过一百多公里的路程。 伴随着一阵悠长的汽笛声,火车缓缓驶入了津门西站。 林文鼎拎着大包,随着人潮,走出了喧闹的站台。 在出站口最显眼的位置,孙侯正踮着脚,带着几个精壮的小弟,焦急地东张西望。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灰色中山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眉宇间,带着一股说一不二的大哥气势。 林文鼎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看来这只“孙猴子”,还算懂规矩,没有忘恩,知道来车站接他。 林文鼎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但他都快走到孙侯面前了,孙侯依然没有认出他来。 孙侯还在伸长了脖子,往出站口的人潮里,费力地搜寻着林文鼎的身影。 对着旁边一个小弟,不耐烦地抱怨了一句。 “妈的,鼎爷到底在哪儿呢?这都几点了,出站的人都快走光了,怎么还没见到他的影子?” 林文鼎走到他身前,摘下了墨镜,轻轻地咳了一声。 “孙侯,找我呢?” 孙侯浑身一震!看着眼前这个身材挺拔、西装革履、气质沉稳得如同电影明星般的男人。 他傻眼了! “我操!鼎爷?!真的是您啊?!” 孙侯的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瞪出来! 他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围着林文鼎,转了好几圈,啧啧称奇! “鼎爷!您怎么跟脱胎换骨了似的?!俊得……俊得我都不敢认了!” “你这副装扮,还以为是南边来的潮爷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接过林文鼎手里的行李。 林文鼎顺手交给了孙侯,不忘提醒道:“轻着点,别磕碰着了,我包里有古董!” 包里放着要送给陈启棠的元青花,万一有个闪失,毁了瓷器,林文鼎就得白跑一趟,估计连面都见不上了。 就在孙侯,还在喋喋不休地拍着马屁时。 停在不远处路边的一辆,通体漆黑,线条流畅奢华的轿车,车门突然打开了。 林文鼎扭头看过去。 这是一辆日产公爵,在80年代是非常豪华的轿车! 日产公爵源于皇冠,以其独特的无门框玻璃设计,和远超时代的前卫感,成为了这个年代,有钱人的专属座驾! 一条穿着黑色丝袜的、修长笔直的美腿,先从车里,探了出来。 林文鼎的注意力,从车上转移到即将下车的美女身上。 紧接着,一个穿着牛仔抹胸,搭配修身长裙,外面还披着一件黑色小西装的、烫着一头妩媚大波浪卷发的美艳女人,从车上款款地走了下来。 整个嘈杂的火车站广场,都仿佛,安静了一瞬! 路人的目光,都被这个,仿佛从港岛画报里走出来的时髦女郎,给死死地吸引住了! 她的身上,仿佛自带聚光灯。 让她周围所有灰扑扑的景物,都变成了黑白的背景板! 从车上下来的漂亮妞,正是津门十三姐,真十三! 孙侯赶忙低下头,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 “十三姐。” 真十三没有理会他。 妩媚的丹凤眼,从始至终,都只落在了林文鼎一个人的身上。 林文鼎大感意外,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去登门拜访。 这位津门港的“女王”,竟然会亲自来火车站,迎接自己! 这个面子,给得可太足了! 真十三勾起一抹,如红玫瑰般,热烈而又迷人的笑容。 “林老弟,姐姐我来接你,你不会不欢迎吧?” “十三姐说笑了。您能亲自来迎接,是给我林文鼎天大的面子。” “咯咯咯……”真十三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她走到林文鼎面前,一股浓郁的、比他送给苏晚晴那瓶还要高级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她伸出涂着暗红指甲的手指,在林文鼎笔挺的西装领口上,拂了拂,仿佛在拂去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真十三充满了毫不掩饰她对林文鼎的欣赏,“林老弟这身打扮,怕不是要迷死一条街的小姑娘。” “姐姐我啊,对你是越来越喜欢了。” 十三姐水汪汪的丹凤眼里,全是媚意。 真十三对林文鼎评头品足的同时,林文鼎也在盯着她看,大大方方地,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好几遍。 这真十三的审美很在线,等到了港岛,也照着她这身搭配,给苏晚晴买上几套。 就是不知道,以晚晴清冷的性子,穿上这身,会是怎样一番动人的光景。 “林老弟,别这么盯着姐姐看,一会我可要害羞了。” 真十三感受到林文鼎毫不掩饰的的目光,非但没有丝毫的恼怒,反而风情万种的又抛了个媚眼过来。 “林老弟,你要是真喜欢看。今晚到姐姐屋里来。” “姐姐我,让你……看个够。” 林文鼎闻言,心里一荡,随即又立刻恢复了平静。 他知道,真十三就是这个性格,骨子里并不放荡,是在调侃他。 “咳咳。”他打了个哈哈,一本正经地说道,“十三姐说笑了。这不是秋寒要来了嘛。我是在替姐姐你担心,穿这么少,别着凉了。” “咯咯咯……” 真十三被逗得花枝乱颤,胸前雪白的沟壑颤了颤。 “还是林老弟,会疼人。” 她敛起笑容,不再逗弄林文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行了,别在这儿站着了。”她拉开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姐姐我,已经在红旗饭庄,定了一桌酒席。今天必须得,好好地给你接风洗尘!” 红旗饭庄! 那可是津门餐饮界的“活化石”,其历史可追溯到1662年开业的“聚庆成”饭庄,是“津门八大成”之一。1938年,估衣街上的“同聚楼”开业,后经多位津菜名师加盟。1958年,饭馆更名并组建为红旗饭庄。 林文鼎也没有推辞,跟着真十三,上了那辆豪华的日产公爵。 …… 红旗饭庄。 包厢里,古色古香。 一道道津菜名品,被流水般地端了上来。 炒青虾仁,虾仁晶莹剔透,鲜嫩弹牙,入口尽是河鲜最极致的鲜甜。 尤其是那道作为压轴大菜的罾蹦鲤鱼,外焦里嫩,酸甜适口,让林文鼎吃得是赞不绝口! “好吃!津菜是真不错!来到天津卫,啥都没学会,光学会吃了!” “喜欢就多吃点,以后可得常来津门,距离又不远。” 真十三亲自又给他斟满了一杯酒,往林文鼎的盘子里夹了一大筷鱼。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林文鼎摸了摸肚皮,放下了手里的象牙筷,准备进入了正题。 第137章 奋斗不如抱大腿 林文鼎放下手里的象牙筷,用餐巾擦了擦嘴。 “十三姐,今天这顿饭,兄弟我吃得是心满意足。但有件事,一直压在我心里,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说吧,不用这么客气。”真十三手托着腮帮子,笑眯眯盯着林文鼎。 “前段时间,我在燕京军事法院受审。你和孙侯,作为证人出庭。那场戏演得是天衣无缝,精彩绝伦!” “说实话,”他自嘲地笑了笑,“当时,我都被你们给骗过去了。我真的以为,你们俩站在丁家那边,准备咬我一口。” “我想问的是,”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这么大一场戏,风险巨大,环环相扣。光凭孙侯一个人,绝对没有这个胆子,也没有这个脑子,能策划得出来。” “一看就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过,对吗?” “我想知道,我能顺利度过这场危机,你有没有出力,为什么又一次帮我?” 包厢里的气氛,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孙侯低着头,假装自己是空气,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真十三哈哈大笑起来,“林老弟,你可真是太抬举姐姐我了。” “我不是单纯的为了帮你,别高看我,我也是为了自保。” 她端起酒杯,轻轻地晃动着里面殷红的液体,声音变得有些飘忽。 “你以为,中央督察组那些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他们一路往下查,很快就查到了津门港,查到了我和孙侯的头上。” “在他们眼里,我们这些在码头上混饭吃的,跟投机倒把这四个字,天生就脱不了干系。” “丁家是想拉我们下水,给他们当证人,把你按死!而督察组,则是想沿着你投机倒把的痕迹,把津门的多方势力搅起来,灭几个,再立几个。毕竟津门港从古至今就很闹腾,中央考虑得长远着咧。” “你被羁押那几天,”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疲惫,“我这里,可是热闹得很啊。喝茶的,送礼的,说情的,威胁的……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我真十三,虽然在津门港这片地界,还算说了有点分量。可跟真正的国家机器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 “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 “我怕啊,”她看着林文鼎,“我怕自己,辛辛苦苦守了这么多年的家当,最后,不明不白地进了别人的口袋。” “所以,我就往上面托了点关系,想了个办法。”真十三用手指往上指了指,没敢讲得太明白。 “我让人,把丁天空走私贩私的证据,都给挖了出来,递到了督察组的手里。” “投机倒把是要抓的,典型是要树的,丁家无非是最倒霉事的那一户。” “至于,在法庭上,帮你说了几句好话嘛……” 真十三无所谓的摆摆手,“那不过是,顺水推舟,卖你林老弟一个人情罢了。你如果被定罪,我和孙侯也逃不脱的,津门港也会被中央搅个天翻地覆。” 她这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 将一场多方势力的政治博弈和暗战,轻描淡写地,说成了一场“自保”和“顺水推舟”。 林文鼎知道,这中间的曲曲折折,绝对没有真十三说的这么简单! 究竟是什么样的通天关系,能把中央督察组的调查方向,都给影响了?! 这个女人的背景,比他想象的应该还要复杂! 难怪岳父苏正国特意提醒过他,离真十三远点。 既然真十三不愿意透露得太细,林文鼎也识趣地,没有再追问。 “十三姐,不管怎么说!”他站起身,对着真十三扬起酒杯,“这份情,我记下了。” “行了行了,别来这套虚的了。”真十三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 她换了个话题,问道:“我听孙侯说,你这趟来津门,只是中转。下一步,是准备去港岛?” 林文鼎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我想去拜会一下港岛商人,陈启棠。” “陈启棠?”真十三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露出了然的笑容,“咯咯咯,我们林老弟的野心,可真不小啊。这是想撬那边的墙角了?” “不过嘛,”她善意地提醒道,“港岛势力错综复杂,你一个内地过去的,想去分一杯羹,必然会有人嫉恨你。人生地不熟,可得多留个心眼。” “我明白的,有准备!”林文鼎回答道。 吃完饭,真十三邀请林文鼎去她的小楼喝杯茶。 林文鼎笑着婉拒了。他到现在还没探清真十三的底,还是少接触为妙。 真十三究竟是凤凰还是野鸡,等时间长了,自然是藏不住的。 …… 林文鼎在靠近港口的一家酒店,住了下来。 临近傍晚的时候,酒店房间的门,被人敲响。 林文鼎打开门一看,愣住了。 门口站着的,竟然是真十三。 “林老弟,不请姐姐进去坐坐?” 林文鼎犹豫了一下,还是侧身让她走了进来。 真十三没有多余的废话。 她从皮包里,拿出了一张制作极其精美的名片,递给了林文鼎。 1980年,名片这东西,在内地根本就闻所未闻! 只有在最时髦的港岛,才刚刚开始流行! 名片是硬质的,带着淡淡的檀木香。 上面用烫金的繁体字,印着一行头衔、姓名和联系电话。 環球航運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公司首席 包育港! 林文鼎瞅着这个名字,总觉得有点耳熟,他一拍脑门,想了起来。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船王”吗?1967年组织环球航运集团,1970年与汇丰银行合作,成立“环球航运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1980年,包育港成功从怡和手中夺下九龙仓,成为华资挑战英资的经典案例,彰显了华资的实力。 真十三!她竟然认识港岛的船王?! 她窝在津门港,哪来的这层关系?! “在港岛,如果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麻烦,”真十三看着林文鼎震惊的表情,淡然一笑,“就打这个电话。” “看在我的面子上,应该会帮你的。” 林文鼎手里拿着名片,看着眼前这个,愈发让他看不透的女人。 产生了一个,极其荒诞的念头。 他自己辛辛苦苦,又是搞元青花,又是想办法去拜会陈启棠,是不是……有点舍近求远了? 眼前这个女人,本身就是一个宝藏啊!关系通天,人美票子多。 直接抱上眼前这个富婆的大腿,后半辈子,不就直接躺平了吗?! 第138章 夜长梦多 抱富婆大腿? 这个荒诞而又极具诱惑力的念头,在林文鼎的脑海里一闪而过,随即就被他自己给掐灭了。 笑话,自己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又不是油头粉面的小白脸。 他看着眼前这个笑意盈盈,却又深不可测的女人,把名片收进了西装的口袋。 “十三姐,”他真心实意地,抱了抱拳,“你太细心了。以后但凡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多开口。” “哈哈哈……”真十三被他这副严肃的模样逗笑了,抛了个媚眼过来,“光说可不行。要不……今晚我就留下来,你用别的方式,好好地感谢姐姐一次?” 林文鼎知道她在开玩笑,打了个哈哈,便将话题岔了开去。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关于港岛的风土人情,真十三见他始终守着分寸,不再逗弄,便离开了酒店。 …… 第二天,津门港码头。 当林文鼎在孙侯的陪同下,来到约定的登船地点时,真十三竟然也来了。 她今天,换上了一身干练的白色女士西装,将身体的曲线,包裹得恰到好处,减了几分魅惑,多了一些女强人的飒爽气质。 让林文鼎意外的是,真十三并没有把他安排在自家的货船上,而是将他,领到了一艘看起来更加庞大、也更加现代化的集装箱货轮前。 船身上,用红漆喷涂着三个醒目的大字:天翔号。 船体巨大,吃水很深,应该是当时内陆最大的货运船了。 1980年,在政府的推动下,津门海运(TMSC)成立,当时其主要经营近洋航线的集装箱运输,拥有一条196TEU的集装箱“天翔号”。 林文鼎没想到,津门十三姐,能和官方的海运机构打通关系,不愧是津门的漕运女王。 “林老弟,”真十三看着林文鼎脸上的疑惑,笑着解释道,“姐姐我手底下,都是些小破船,又慢又不稳当,住宿条件也差。你第一次出远海,我怕你晕船,到时候,连胆汁都得吐出来。” “这天翔号,是津门海运公司,刚从国外引进的集装箱货轮,跑的是远洋航线。我跟他们老总有点交情,特意给你安排了一个独立的休息室,安稳舒适。” 林文鼎仰视着庞大的巨轮,对真十三这份细致入微的安排,充满了感激。 “多谢姐姐费心了。” “行了,别婆婆妈妈的了。”真十三摆了摆手,“一路顺风。办完事早点回来,等你返航的时候路过津门,一定要请姐姐我吃顿饭,总不能老是让我掏钱!” “一定!一定!”林文鼎哈哈大笑。 …… 经过海上颠簸,天翔号终于驶入鹏城港,一股比津门港更加潮湿、更加燥热的海风,扑面而来! 北方已是寒秋,南边艳阳却在炙烤,林文鼎出了一身汗。 下船后,他没有耽搁,他按照记忆中的地址,直奔B哥经营的茶餐厅。 可到了地方,却傻眼了! 原本那家挂着“正宗港式”招牌的茶餐厅,已经改头换面,变成了一家挂着旋转三色灯的理发店! B哥,不见踪影了! 林文鼎的心,猛地一沉! 他立刻找到一个公共电话,拨通了B哥的号码。 “喂?!边个啊?!”电话那头,传来B哥警惕的声音。 “B哥,是我,林文鼎。我刚到鹏城了。你的茶餐厅怎么变成理发店了?” “林……林兄弟?!”B哥的声音,激动得变了调,惊喜不已,“你……你可算来了!你呆在那里别动!我马上去接你!” 半个小时后。 一辆的黑色轿车,停在了林文鼎的面前。 B哥从车上下来,一见到林文鼎,就给了他一个熊抱! 把林文鼎接到了一个偏僻的废弃工厂里。 这里是他新的据点,周围有打手巡守,安全性有保障。 “B哥,怎么回事?茶餐厅怎么不开了?” “唉!别提了!”B哥的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上次在旺角被人砍了之后,我就觉得不对劲!我觉得,肯定是咱们鹏城这边,有人跟港岛那边的帮会勾结,想搞我!” “我怕再出事,就把茶餐厅给关了,换到了这个鬼地方。” B哥看着林文鼎这一身脱胎换骨的行头。 “林兄弟,你这准备得可够充分的?!咱们偷渡的时候,可不能穿得这么好,我得再给你找件破衣服换上。” “元青花呢,快给我看看?!” 他迫不及待地,要看林文鼎带来的宝贝。 林文鼎笑了笑,打开包裹,去掉防护的填充物,把元青花缠枝牡丹纹残器,取了出来。 B哥的呼吸,都停滞了! “漂亮……太他妈漂亮了!”他像是在抚摸绝世美女的肌肤一样,在温润的釉面上来回摩挲,嘴里不停地赞叹。 “林兄弟,有了这玩意儿!肯定能见上陈启棠一面,咱们肯定是十拿九稳了!” 林文鼎翻找出存有三十万的汇丰银行存折,递了过去。 “B哥,这是拖欠你的电子表货款,我存进汇丰银行了,这是个不记名存折,你可以自己提款。” B哥接过存折,这个数额明显是给多了,他既佩服又感动! “林兄弟!你这人,用你们燕京话来讲,太局气了!说实话,你就是少给我几万,我也没话说!” “行了,别说这些了。”林文鼎摆了摆手,“陈启棠那边,你安排得怎么样了?别咱们人到港岛了,人家不愿意和我见面,那可怎么办?” “放心!”一提到正事,B哥立刻来了精神,“我已经托人,把话带过去了!有个从北方来的倒爷,搞到了一件稀世的元青花,想请陈老板给掌掌眼。” “行!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林文鼎说道。 B哥变得严肃起来,“林兄弟,我得跟你交个底。逃港的人太多,现在内地和港岛之间,查得越来越严了。海岸线上,全是巡逻的军警和铁丝网。” “防止夜长梦多。咱们今晚就动身!” 他走到墙边,掀开一块地图,指着上面的一段海岸线。 “从这里下水。顺着红树林那片海岸线,往外游大概一百米。会有一艘接应我们的小船等着。” “上了船,咱们就安全了一半。剩下的,就是避开海上的水警巡逻船。顺利的话,不出一个小时,咱们就能到港岛新界的元朗了。” B哥不放心的林文鼎的水性,特意询问了一嘴。 “林兄弟,你的水性,怎么样?” “虽然不用在海里游太远,但在大晚上黑乎乎的,如果水性不好,遇到紧急情况,可是会要命的。” 第139章 上船啦,扑街仔! 林文鼎自信满满,“B哥,放心吧。” “别的本事我不敢吹。但玩水,我林文鼎,从小就是一把好手。” 他没有说谎。 前世,他是公司里有名的浪里白条,每周都会有几个中午,趁着午休时间,去公司的免费健身房里白嫖,游上几圈。 看到林文鼎如此的胸有成竹,B哥放心了。 “好!那就没问题了!” 他立刻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偷渡前的最后准备。 B哥吩咐手下的小弟,搞来了偷渡所需的装备。 几个厚实的、军绿色的防水袋;黑色的汽车内胎;包装花哨,印着外文的避孕套。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堆东西,彻底懵了。 防水袋和内胎,他能理解。 既然要在海里游一段,个人携带的物品,尤其是存折和价值连城的元青花,必须用防水袋,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得严严实实。 汽车内胎,充上气,就是一个简易的救生圈,能提供浮力,节省体力。 可这避孕套……是干什么用的? 难道B哥还准备,在偷渡的路上,顺便搞点“娱乐活动”? “B哥,这……这是干嘛用的?” 林文鼎指着避孕套,露出了极其古怪的表情。 “嘿嘿,林兄弟,你别误会!”B哥看出了他的心思,解释道,“这玩意儿,是救命的!” 他一边说,一边拆开包装,拿出一个,吹足了气,在开口处打了个死结。 将这个鼓鼓囊囊的“气球”,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看明白了没?”他拍了拍脖子上的“气球”,“晚上风浪大,一个浪头打过来,人很容易就蒙了,脑袋一栽水里,就起不来了!这玩意儿,虽然看着不雅观,但挂一圈在脖子上,就能保证你的脑袋,永远浮在水面上!比什么都管用!” 林文鼎无语的苦笑,的确是偷渡神器也。 他不得不承认。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 在B哥的指导下,林文鼎把昂贵的定制西装,汇丰银行的存折等财物,连同元青花一起,用好几层防水袋,包裹得严严实实。 他则换上了B哥给他准备的,破旧不堪的渔民衣服,偷渡要涉水,可不能坏了好衣服。 二是得装扮得穷苦一点,防止被恶人盯上。 出发前,B哥又给港岛的人打了个电话,疏通下关系,防备不时之需。 …… 晚上十一点,整个鹏城,都陷入了沉睡。 红树林。 一轮残月,高高地挂在夜空之上。 海风带着浓重的咸腥味,吹得岸边的树枝,沙沙作响,像无数鬼影,在张牙舞爪。 远处隐约可见,几座光秃秃的的礁石堆。 边境线上的探照灯,时不时地,从漆黑的海面上扫过,留下一片惨白的光晕。 鹏城的军警巡逻队,偶尔会经过。处处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息! B哥轻车熟路的带着林文鼎来到了海岸。 “林兄弟,把腰弯低,跟紧我!” 他压低声音,叮嘱了一句。 两人猫着腰,像两只灵巧的狸猫,借着夜色和红树林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穿过了一片泥泞的滩涂。 在月光照耀下,一道泛着冷光的铁丝网长墙,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铁丝网的顶端,还挂着一排排锋利的倒刺! B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指了指不远处,由两个军警组成的巡逻小组,示意林文鼎赶快趴下。军警似乎发现了他们俩,朝着两人走了过来。 两人立刻,屏住呼吸,藏在了红树林的阴影里,匍匐趴在地面上,一动不动! 说不紧张是假的,林文鼎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砰砰”狂跳的心跳声! 巡逻队越走越近。 就在林文鼎以为,即将被发现的千钧一发之际! B哥从嘴里,发出了一声模仿夜鸟的“咕咕”叫声! 两个巡逻的军警,脚步一顿,不再向前了。 “妈的,原来是只破鸟!”其中一个军警,不耐烦地,咒骂了一句。 之后渐渐走远了。 林文鼎长长地舒了口气,B哥不愧是老江湖,果然有两把刷子!竟然还会口技。 两人没有再耽搁,迅速来到铁丝网下。 用铁钳把铁丝网剪开一个口子,先把打了气的轮胎和防水袋,推了过去。 然后一前一后地,蛄蛹钻了出去! 眼前就是茫茫大海! “林兄弟,”B哥压低声音,“记住,下水之后,不管发生什么,都别出声!跟着我游!” “一百米外,最大那块礁石的后面,有船在等我们!” 林文鼎重重地点了点头。 “走!” B哥低喝一声! 两人就扎进了冰冷刺骨的海水里! 一股刺骨的寒意,从林文鼎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夜晚的大海,比他想象的,还要恐怖! 漆黑的海水,像一张无边无际的巨口,仿佛随时,都能将他们这两个渺小的人类,给彻底吞噬! 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时不时地,还会有滑溜溜的海草,缠上林文鼎的脚踝,让他头皮发麻! 一道雪亮的探照灯光束,毫无征兆地,从远处的哨塔上,扫了过来! “不好!快!潜下去!” B哥发出一声惊恐的低喝! 两人想都没想,立刻松开轮胎,一个猛子,就朝着漆黑的海底,潜了下去! 冰冷的海水,瞬间就灌满了林文鼎的口鼻! 窒息感,排山倒海般涌了上来! 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被冰冷的暗流,无情地拉扯,翻滚! 林文鼎拼命地,憋着最后一口气! 肺部传来了撕裂般的剧痛!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要死在海底的时候。 头顶上的探照灯光束,终于移开了。 “哗啦——!” 林文鼎猛地从水里探出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他一回头,却发现,B哥不见了! 林文鼎的心,瞬间就凉了半截! 难道…… 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 B哥的身影,从不远处的水底冒了出来! “快!走!我没事!” 两人不敢再有丝毫的耽搁,奋力地朝着近在咫尺的礁石,游了过去! 巨大礁石的后面。 一艘小小的、毫不起眼的舢板船,正静静地等待着他们。 船老大是港岛的蛇头,和B哥很熟,他伸出手,想拽住已经游到船前的林文鼎和B哥。 “上船啦,扑街仔!” “再慢点,内陆的军警就返头啦!” 第140章 突击中队,海上被围 伴随着一声充满了不耐烦的催促,一只粗糙有力的大手,从舢板船上伸了下来,船老大拽住了林文鼎的胳膊。 林文鼎和B哥手脚并用,爬上了在海浪中剧烈摇晃的舢板小船。 两个人浑身湿透,冻得嘴唇发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上船后,一股浓重的、混杂着鱼腥、汗臭和呕吐物的酸腐气味,冲入了林文鼎的鼻腔,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直到这时,他才看清,这艘小小的舢板船上,竟然像沙丁鱼罐头一样,挤满了人!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至少有四十个人!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混合着恐惧、疲惫和对未来无限憧憬的复杂表情。 他们都是“逃港者”,盼望着能偷渡到港岛,出人头地,过上酒醉金迷的奢华生活。 只有林文鼎知道,没有资源和人脉,无论去地球上的哪一片土地,都是白搭,只能当个底层,苟且讨生活。 船老大是港岛的蛇头,和B哥熟识,两人总算没有被当成货物一样,粗暴地挤在船上。港岛蛇头给他们在船尾,腾出了一块相对干净的宽敞地方。 小船没有开灯,像一片漂浮在黑夜里的枯叶,借着夜色和礁石的掩护,离开鹏城的海岸线,一点一点地,朝着港岛海岸飘摇过去。 半个小时后,当船身猛地一震,终于冲出了鹏城湾时。 船老大才敢打开一盏,用黑布半遮半掩的、昏黄的马灯。 “好!安全了!过了这条线,就是港岛的地界了!” 船上,爆发出了一阵劫后余生般的欢呼声! B哥也长长地舒了口气,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对着林文鼎龇牙一笑。 “看来还算顺利,林兄弟,咱们马上就要快到港岛了。” 远处的海平面上,终于出现了一片,如同繁星般璀璨的、连绵不绝的灯火。那是港岛璀璨的夜色,不像内地缺少霓虹灯的烘托,深夜的城市没有太多的灯火。 然而林文鼎的心里,却丝毫没有放松。 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像鹰一样,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海面。 直觉告诉他,危险还远远没有结束。等到踏在港岛的土地上,他才能松口气。 “呜——呜——” 一阵急促而又刺耳的鸣笛声,毫无征兆地,从远处的漆黑海面上,响了起来! 紧接着! 雪亮的探照灯光束,刺破黑暗射了过来,瞬间就将他们这艘小小的舢板船,给牢牢地锁定了! “不好!是港岛的水警!” 船老大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两艘艘白色的、线条流畅的快艇,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破开海浪,朝着他们,风驰电掣般地冲了过来! 船上的偷渡客们,乱成了一锅粥! 哭喊声,尖叫声,响成了一片! “B哥!怎么办?!”林文鼎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林兄弟,小场面,别慌!”B哥的脸上,虽然也有些紧张,但他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案,“我已经联系好了港岛这边,有一个跟水警很熟的朋友,外号蕉皮!我让他跟港岛的水警提前打点了关系,只要报上他的名字,塞点钱,最多就是登记一下,绝不会把咱们遣返回去的!” 他在安慰林文鼎的同时,也是在宽慰他自己,显然他心底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随着两艘快艇越来越近。 林文鼎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凝重!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前世成龙主演的电影《A计划》,他可没少看,成龙在电影里饰演一名港岛的水警,也穿着类似的白色警服,在款式上有明显的海军风格特点,但和快艇上的这帮水警的制服,有着明显的区别。 装备的的配置,更是完全不一样! 这两艘快艇,速度更快,火力更猛!上面的人影,一个个都穿着深色的作战服,头戴贝雷帽,手里甚至还端着自动步枪! B哥显然也发现了异常!这和他之前见过的水警不一样,快艇上竟然有金发碧眼的英国佬。 “操!干裂娘的!这不是普通水警!”B哥难以置信,声音彻底变了调! “这是……是皇家海军陆战队!是第三突击中队!” 皇家海军陆战队第三突击中队!是偷渡客的噩梦。 1979年,42突击队在港岛完成了一次紧急任务,协助驻港英军处理前所未有的非法移民危机。由于他们在拦截大量试图渡海的非法移民方面取得成功,港岛政府要求皇家海军陆战队继续留驻。 1980年 4月,皇家海军陆战队第三突击中队(3 RSRM)成立,初期配备雅芳海上骑士刚性充气艇,后来引入了快速追击艇,负责在海边巡逻,拦截非法船只。 这支由英国政府主导的精锐部队,以其强悍的作风和毫不留情的手段,而闻名整个港岛海域! 落到他们手里,别说塞钱了,不被打成筛子,都算是祖上积德了!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偷渡船上的所有人,都陷入了巨大恐惧和绝望。 皇家海军陆战队第三突击中队的快艇,在距离他们不到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个金发碧眼的英国军官,站在船头,举着一个喇叭,用极其生硬的、带着浓重伦敦腔的港语,朝着他们大声喊话! “船上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所有人!立刻趴下!双手抱头!不许乱动!” “我们接到线报,怀疑你们这艘船上,藏有大量的白粉!” “现在,我们要依法,对你们进行搜查!” 白粉?! 当这两个字,清晰地传到林文鼎和B哥的耳朵里时。 两人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惊雷炸响! 他们对视一眼,都意识到,这是被人给盯上了,给他俩做了个局。 对方不仅摸清了他们偷渡的时间和路线! 甚至,还卑鄙地往他们身上,泼了一盆,足以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的脏水! 一旦“贩粉”这个莫须有的罪名被坐实! 别说林文鼎想回内地了! 他们两个,下半辈子,都得在港岛的赤柱监狱里把牢底坐穿! 若真是有人打点过第三突击中队,即使林文鼎配合他们的调查,保不齐也会有生命危险,随便一梭子下去,就成了一具尸体,丢进海底喂鱼。 “妈的!”B哥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是谁?!到底是谁他妈的,在背后搞老子?!” 林文鼎压制住汹涌的怒火,瞥见皇家海军陆战队第三突击中队黑洞洞的枪口,心一横,决定冒死也得逃走! 可在这茫茫大海之上,该往哪里逃?! 第141章 涉险跳海 林文鼎没有时间去愤怒。 他的大脑,在死亡的威胁之下,运转到了极致! 一旦被扣上“贩粉”的罪名,他们就彻底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就算自己在燕京的背景超级硬,也绝不可能,从港岛皇家海军的手里,把一个“粉贩子”给捞出去! 他看着皇家海军陆战队快艇上,黑洞洞的枪口,又看了看船上这些吓得面无人色、瑟瑟发抖的偷渡客,一个极其冒险,却又是唯一可行的计划,瞬间在他脑海里成型! 跑! 必须跑! 一个人跑,目标太大,大概率会被追击抓捕走!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水搅浑!让所有人都跟着一起跑! “想活命的!都他妈给老子听着!” 林文鼎猛地站起身,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他指着堆满挂着米字旗的快艇,大声煽动。“看清楚了!那不是普通的水警!那是英国佬的海军陆战队!” “他们说咱们船上有白粉!这是要贼赃陷害!把咱们全都当成毒贩给突突了!” “大家快跳海啊!再不跳就没命了!跳进海里,往岸上游!才能活命!” 船上这群本就处在崩溃边缘的偷渡客,被林文鼎这么一煽动,理智全无,只剩下对死亡的恐惧和盲从。 “跳啊!快跳啊!” “即使淹死在海里,也比被他们打成筛子强!” “老子可不想被遣返回内陆,搏他一回!” 恐慌在蔓延!叫喊声此起彼伏! “噗通!噗通!噗通!” 一时间,下饺子般的声音,响成了一片! 除了几个不会水性的人和不舍得弃船的船老大,其余的偷渡客,像疯了一样,奋不顾身地跳进了海里! 舢板船的周围,激起无数水花,黑压压的人头,四散奔逃! 快艇上的英国军官,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集体跳海给搞懵了! 他举着喇叭,气急败坏地用港语大声阻拦,可根本无济于事! 林文鼎趁着这混乱的间隙,一把拽住还有些发愣的B哥! “B哥!别愣着了!跳!” 他将装着元青花和存折的防水袋,死死地绑在自己的腰上,拽上B哥,扎进了冰冷刺骨的海水里! …… 落水之后。 冰冷的海水,瞬间就灌满了林文鼎的口鼻。 没有了充气轮胎和救生神器避孕套的辅助,在大浪涛涛的海里游泳,比他想象的还要吃力! 林文鼎咬着牙,凭着前世练就的过硬水性,一手划水,一手死死地拖着已经有些力竭的B哥,朝着远处那片模糊的海岸线,奋力游去! 幸运的是,皇家海军陆战队的目标,显然是那艘舢板船和所谓的“白粉”。面对这四散奔逃的几十号人,他们也分身乏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部分人,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不知道游了多久。 当林文鼎的脚,终于触碰到坚实的沙地时,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将B哥从水里拖上了岸。 两人都累得,像两条脱水的鱼,瘫倒在沙滩上,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再动,只有胸膛在剧烈地起伏。 劫后余生! 他们幸运的,从那群英国佬的枪口下,逃了出来! 两人不敢在海滩上多待,强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互相搀扶着,找到了一间废弃的渔民棚屋。 B哥从墙角翻出一些被渔民遗弃的、干燥的渔网和木柴,从防水袋里掏出打火机,点起了一堆篝火。 橘红色的火焰,在黑暗中升腾而起,驱散了寒意,也带来了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两人脱下湿透的衣服,拧干后,架在火堆旁烘烤。 “妈的……”B哥咳出几口咸涩的海水,心有余悸,“这次……真是多亏了你,林兄弟!要不是你反应快,咱们两个后果难料!” “B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林文鼎脸色凝重。 “这绝对不是巧合!是有人在背后,给我们设了个局!” “对方不仅,摸清了我们偷渡的时间和路线!甚至,连皇家海军陆战队都调动了!这说明,对方的能量,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得多!” “B哥,”他看着B哥,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仔细想想。我们今晚要坐这条船偷渡,这个消息,除了你和我,还有谁知道?” B哥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 他盘着腿,坐在火堆旁,开始拼命地,回忆着每一个细节。 “我手底下那几个小弟,只知道我要带你偷渡,但具体的时间和船只,我一个字都没透露!他们不可能泄密!” “那……问题,可能出在港岛这头!”林文鼎做出了判断。 “港岛?”B哥愣了一下,随即一个名字,从他脑海里蹦了出来,“焦皮!?” “对!出发前,我唯一联系过的港岛人,就是他!我让他跟港岛的水警打个招呼,万一被抓,能通融一下!妈的!难道是他?!” 可随即,B哥又自己推翻了这个猜测。 “不……不应该啊……”他挠着头,百思不得其解,“我跟焦皮那小子,合作了好几年了!他胆子比老鼠还小!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出卖我啊!再说了,他出卖我,对他有什么好处?!” “好处?”林文鼎冷笑一声,“B哥,你还是太小看人心了。为了钱,或者为了保命,别说出卖朋友了,就是出卖亲爹的,都有的是!” “这个焦皮,十有八九,是被人给收买了,或者是受到了胁迫!” 林文鼎的思路,清晰无比。 “你想想,你上次在港岛被人砍,肯定也是被人透了风声。我觉得,应该不是你鹏城的对头在捣鬼,另有其人。咱们想搭上陈启棠这条线,旁人也想,看样子背地里还有其他人盯着,咱们想动别人的蛋糕,自然会遭到报复!” “得罪人?”B哥想了想,突然一拍大腿! “我上次,为了帮你打听蛤蟆镜的货源,托关系,想拜会一下陈启棠!结果连面都没见到,就被他手底下的人,给轰了出来!还警告我,别打那批货的主意!” “难怪……就在那个时候,我应该就被人给盯上了!” “很有可能!”林文鼎的眼中,寒光一闪! 虽然不知道背后捣鬼的究竟是谁,但林文鼎明白,他和B哥,已经彻底陷入了被动! 敌在暗,我在明!必须破局! 不怕有人使坏,就怕辨不清敌人的身份,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可不行! 现阶段,唯一的可能,就是通过焦皮,挖出幕后作对者的身份。 “不行!不能再等了!” 林文鼎猛地站起身,穿上了没有干透的衣服! “B哥!那个焦皮,一般都在哪里活动吗?!” “啊?”B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搞懵了,“林兄弟,你……你这是要干嘛?咱们这刚从鬼门关逃出来,衣服都没干,先……先眯一觉再说吧?” “眯你个头!”林文鼎低声喝道,“现在是打时间差的时候!我们能从皇家海军手里跑掉,这个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幕后黑手的耳朵里!” “和你联络的那个焦皮,得到消息后,也肯定会第一时间跑路!我们要是再拖下去,就什么线索都找不到了!” “必须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第142章 古惑仔玩得花 经林文鼎这么一讲,B哥醍醐灌顶! 因为疲惫有些发蒙的脑袋,清醒了过来! 的确,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林兄弟!你说得对!”B哥一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焦皮那个扑街,最好赌!他在元朗开了个街机厅!这个时间点,十有八九,就在他那个破街机厅里,搂着妞睡大觉呢!” “他肯定以为咱们已经栽了,不是被抓了,就是沉到海里喂鱼了!绝对想不到,咱们能上岸抵达港岛!” “走!林兄弟!咱们现在就去找他!” 两人不再有丝毫的犹豫,强撑着疲惫的身体,离开海岸,扎进茫茫的夜色里。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徒步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终于,走到了一条还算平整的海岸公路上。 凌晨的海岸公路,空无一人,只有远处海浪拍打礁石的“哗哗”声,和路边草丛里传来的、不知名的虫鸣。 就在两人以为,得徒步走进市区时。 一束昏黄的车灯,从公路的尽头,刺破黑暗,由远及近! 是一辆红色的、车顶上亮着“TAXI”标志的老式计程车! “运气不错!” B哥兴奋地冲到路中间,拼命地挥舞着手臂! 计程车在两人面前停了下来。 司机是个戴着鸭舌帽,嘴里叼着烟的中年男人。 他摇下车窗,用一种极其挑剔的目光,将林文鼎和B哥,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当他看到林文鼎和B哥,穿着湿漉漉的、散发着鱼腥味的破烂衣服时,立刻就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去边度啊?”他用粤语,不耐烦地问道。 “元朗,凤翔路!”B哥准备拉开车门。 可司机却突然把车门给锁上了! 司机皱着眉头,指了指两人身上的湿衣服,“你们两个大圈仔,刚从海里爬上来的啊?看你们这副穷酸样,给得起车钱吗?!” “我丢雷老母啊!”B哥的暴脾气,瞬间就上来了!他指着司机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个扑街!狗眼看人低!老子告诉你!到了地方,少不了你的钱!再他妈不开门,信不信老子把你这破车,给你砸了!” 他一边骂,一边打开防水袋,掏出一沓厚厚的港币,在司机眼前晃了晃。 计程车司机瞬间眉开眼笑,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把林文鼎和B哥请上了车。 大半夜的,能拉到一趟去元朗的长途生意,也不容易。 有钱赚了吼! …… 计程车一路疾驰,在元朗的凤翔路路口停下。 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整条街都陷入了沉睡,只有几家通宵营业的麻将馆,还亮着昏暗的灯。 下车后,B哥指着街角一家,早已熄灯关门,卷帘门上还画着各种奇形怪状、游戏人物的街机厅。 “就是这儿了。”他压低声音,“一楼是街机,焦皮就住在楼上。” 两人来到街机厅的卷帘门前。 B哥从衣兜里,竟然掏出了一根细细的铁丝,捅进锁眼里,捣鼓了几下。 “咔哒”一声。 大锁竟然应声而开! 林文鼎看着B哥这手绝活,忍不住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两人闪身,钻进了漆黑的街机厅。 一股混杂着烟味、汗臭和电子元件焦糊味的浊气,扑面而来。 B哥示意林文鼎噤声,自己则像一只熟悉地形的老猫,轻车熟路地,摸到了吧台后面,通往二楼的楼梯。 两人蹑手蹑脚地,上了二楼。 二楼的卧室门,没有锁。 B哥将门,轻轻地推开了一条缝。 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微弱的霓虹灯光。 林文鼎看到卧室中央那张凌乱的大床上,竟然横七竖八地,躺着四个人! 三男一女! 全都光着身子,睡得跟死猪一样! 旁边还扔了一地的空酒瓶和衣物。 “我操……”林文鼎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这他妈……玩得也太花了。” B哥则习以为常,他指了指其中那个,嘴巴微张,露出一对龅牙,睡得口水横流的瘦小男人。 用口型对林文鼎说道:“就是他,他就是焦皮!” 林文鼎点了点头。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先给B哥,打了个手势。 B哥会意,悄无声息地,溜进了旁边的厨房。 从厨房蹑手蹑脚出来后,他手上多了一把菜刀。 林文鼎这才走进卧室打开灯,溜到了床边,他没有丝毫的客气,伸出手,一耳光扇在了焦皮的脸上! “唔……” 焦皮发出一声梦呓般的呻吟,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当他看到,床前站着一个,他根本不认识的陌生男人时,他愣了一下。 随即,他的目光,又转向了另一边。 B哥手里拎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像看死人一样瞪着他。 焦皮残存的困意,瞬间就吓没了! “B……B哥?!”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惊恐而彻底变了调,“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位……这位大哥是?” “少瞎打听!”B哥森然冷笑,“嘿嘿,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应该被港岛皇家海军,打成筛子,沉到海里喂鱼了吧?” “B哥,我怎么没听懂啊?!”焦皮一脸无辜,“你们……是不是在偷渡的时候,出什么问题了?哎呀,都怪我,没给你们安排好!你们……饿不饿?我……我让我马子,现在就给你们,下碗面吃?” 床上另外两男一女,也被这动静给吵醒了。 他们看着眼前这剑拔弩张的一幕,再看看B哥手中的菜刀,吓得用被子死死地捂住自己,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林文鼎没有理会焦皮的惺惺作态。 他上前一步,抬起左脚,重重地踩在了焦皮的胸膛上! “别他妈跟老子装蒜!” 林文鼎一脸凶狠! “今晚我们要偷渡的事,是不是你跟别人透露了出去?!” “是不是你,跟那帮英国佬举报,说我们的搭乘偷渡船上有白粉?!” “不是!绝对不是啊,大哥!”焦皮听到林文鼎大陆仔的口音,心里一颤,矢口否认! “大哥!我冤枉啊!”焦皮被踩得,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脸上依旧是一副无辜的表情,“我……我怎么可能出卖B哥呢?!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啊!再说了,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交情厚得很,我焦皮不是那种背后插朋友刀的人!” “这中间肯定有误会,藏着其他事,大家和气生财,坐下来好好聊聊,解开误会!” 焦皮还在演!蒙混过关! 他表面上看起来非常的无辜。 一只手却悄无声息地,摸到了枕头的底下! 猛地抽出了一把,日常就垫在枕头下的砍刀! 作为一名古惑仔,打打杀杀惯了,他必须得日夜提防仇人上门,家里的边边角角,都藏了武器。 “去死吧!内陆仔!” 砍刀在手,焦皮气势足了,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手中的砍刀,用力一抡,朝着林文鼎踏在他胸膛上的腿,横扫过去! 第143章 惹不起斗不过! 林文鼎其实早就提防上了。 他反应速度,快到了极致! 在焦皮挥刀的同一瞬间,林文鼎踏在他胸膛上的脚,猛地抬起,轻松躲开。又以雷霆之势,踩在了焦皮胳膊的手肘关节上!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脆响! 焦皮瘦弱的胳膊,沿着坚硬的床沿,被硬生生地踩断了! 剧痛袭来! 焦皮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手中的砍刀,“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可林文鼎,却丝毫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他的脚上,继续用力! “咔嚓!” 又是一声更加清脆的声响! 焦皮已经断裂的胳膊,被林文鼎用尽全身力气地,踩成了一个诡异的,将近九十度的直角! 森白的骨头断茬,刺破了皮肤,暴露在空气中! “啊——!!!!!” 极致的剧痛,让焦皮再也忍不住,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他在床上疯狂地抽搐,翻滚! 瑟缩在床头,光着身子的女人,在看到眼前这血腥到极致的一幕后,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救命啊!杀人啦!” 林文鼎冰冷的目光,扫了过去! “鬼哭狼嚎的!吵死了!太没有公德心了,严重扰民。” 他转头吩咐目瞪口呆的B哥,“B哥,谁要是再敢乱叫唤一声,就用你手中的菜刀,把他的舌头,给割下来!” B哥坏笑着点点头。 他走到床边,用菜刀拍了拍女人的脸。 “听见没啊,靓女?安分点,再敢乱叫,舌头就没了哦。” 他顺便用刀背在焦皮的头上,狠狠磕了一下,“衰仔,你也一样!” 整个卧室,瞬间鸦雀无声。 床上唯一的女人,用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浑身筛糠般地颤抖。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而断了手的焦皮,也强忍着剧痛,死死地咬着牙,喉咙里只剩下压抑的呜咽声! 林文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上前,一把揪住焦皮的头发,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他从床上,拖了下来,直接拖到了墙角。 墙角摆着一台半人高的街机。 林文鼎没有丝毫的客气,抓着焦皮的脑袋,朝着街机撞了下去! “咚!咚!咚!” 他一下接着一下,毫不留情! 无意间,焦皮的脑袋,触碰到了开机键和游戏按键。 原本漆黑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停留在了一个花花绿绿的游戏界面上——《三国战纪》。 游戏中的关羽,竟然还因为这胡乱的撞击,放出了一招“飞龙在天”! “说。” 林文鼎的声音,冰冷如铁。 “是谁,让你出卖我们的?” “我……我真没有……我真的什么都没做……”焦皮还在试图狡辩。 “不说,是吧?” 林文鼎笑了。 他抓着焦皮那只被踩断了的手臂,开始拧毛巾似的左右扭动! “啊——!!!!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骨头错位摩擦的剧痛,彻底击溃了焦皮! 他像竹筒里倒豆子似的,将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出来! 的确是他,将B哥和林文鼎要偷渡的时间和所乘的偷渡船,透露给了港岛的黑帮新义安! “新义安?!”B哥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我跟他们无冤无仇,他们盯着我干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啊,B哥!”焦皮哭丧着脸,“是……是他们的人威胁我,我不这么做会被砍死的!我……我没办法啊!” “至于……至于向皇家海军举报,污蔑你们贩白粉的事,真的不是我干的!我……我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搞了这么大一个事!” B哥一头雾水,苦思冥想,也想不通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新义安。 他和港岛的新义安从来没有接触过,更没有什么恩怨情仇。 林文鼎陷入思考。 新义安这种级别本土帮派,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来找B哥这种小角色的麻烦!一定是有人在幕后指使! “焦皮,你再仔细想想。”他看着焦皮,声音冰冷,“你跟新义安的人接触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有什么奇怪的人跟着?或者,他们有没有,提到过什么特别的名字?” 焦皮愣了一下,坐在地上,努力地回忆起来。 突然! 他的眼睛,猛地一亮! “有!有!”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说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新义安的人来找我的时候,他们身边,还跟着一个带内地口音的生面孔!是个满身腱子肉的女人!” “那个女人和帮会成员聊天的时候,好像……好像提到了一个名字!” “叫……叫任明胜!” “这个人,好像也是……也是你们内地过来的!新义安是我们港岛的帮派,但是却愿意听一个内地佬的指挥,很奇怪……” 任明胜?!内地过来的?! 林文鼎的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难道就是这个人,想暗中谋害他? 就在林文鼎质疑焦皮的话,有几分可信度的时候,他旁边的B哥,在听到“任明胜”这个名字的瞬间,脸上没了血色。 变得比死人还要惨白! 一股难以言喻的极致恐惧,让B哥全身剧烈颤抖起来! “B……B哥?你怎么了?” 林文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他从未见过B哥,露出过如此恐惧的表情! “你……你知道任明胜这个人?” B哥叹了口气,重重点了点头。 在焦皮等人面前,他不能细聊。 林文鼎让B哥找来绳子,将这三男一女,都捆得像粽子一样,锁死在卧室里。 搞完这一切,林文鼎跟着惊魂未定的B哥,来到了二楼的阳台上。 东方已经露出鱼肚白,距离天亮很近了,地平线上渲染着半边朝霞,很是漂亮。 B哥点上一根烟,可他握着烟的手,却在剧烈地颤抖,烟灰弹到了他的衣服上。 “B哥,”林文鼎看着他,“这个任明胜,到底是什么来头?能把你吓成这样?” B哥吸了一大口烟,像是要用尼古丁,来麻痹自己内心的恐惧。 “林……林兄弟……” “咱们……” “咱们……还是回去吧。” “也别去见什么陈启棠了,更别想着搞什么蛤蟆镜、喇叭裤了。” B哥打了退堂鼓。 “这个任明胜……” “咱们惹不起!也斗不过!” 第144章 华南一片云 “回去?!” 林文鼎最讨厌谜语人了! 他看着B哥这副担惊受怕、恨不得立刻就插上翅膀飞回鹏城的窝囊样。 一股无名火,“噌”的一下就窜了上来! 林文鼎一把揪住B哥的衣领,死死地瞪着他! “B哥!你他妈的给老子清醒一点!” “我从燕京,千里迢迢地跑到这里来!不是来听你说什么狗屁的惹不起的!” “还没开打,你就先跪下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他将B哥,狠狠地掼在了阳台的墙壁上! “你倒是快言快语,把那个什么狗屁任明胜的来头,给老子讲清楚!” “他到底是三头六臂,还是刀枪不入?!能把你吓成这副德行?!” “老子在燕京,连军区法庭都上过了,最后还不是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你他妈的到底在怕个鬼啊!” B哥被他这么一吼,一撞,因为极度恐惧有些涣散的精气神,才稍微凝聚了一些。 他看着林文鼎,苦涩地摇了摇头。 “林兄弟,不一样的……真的不一样的……” “燕京那是在天子脚下,表面上都得讲个王法,讲个规矩。你岳父,你那些兄弟,都能说得上话!可这里是哪儿?这里是南方!是港岛!” B哥指了指脚下这片土地,“有一句话,叫天高皇帝远!” 他用近乎于绝望的语气,开始讲述,笼罩在整个华南地区恐怖家族。 任家! “林兄弟,你是个北方人,不经常来南边,所以你不知道。” “在咱们内陆的华南地区,流传着一句话——” “过了长江水,皆是任家天!华南一片云,片片都姓任!’” “整个华南地区,从上到下,从白到黑,你都绕不过一个任家!” “尤其是粤东这片沿海地界,真正说了算的,还得是任家!” “而这个任明胜,”B哥的声音微微发抖,“就是任家年轻一代里,最无法无天,也最心狠手辣的一个混小子!” B哥作为在鹏城讨生活的“蛇头”,对这个盘踞在头顶的庞然大物,有着比任何人都更深刻的了解。 “像任家这种大家族,横跨政商两界,根深蒂固,关系网遍布整个华南。家里人借着这层背景,想发财,简直比呼吸还容易!他们的手,伸得太长了!别说在华南地区了,就连港岛这边,他们都有着巨大的影响力!” 任家,是华南地区首屈一指的大家族。 而到了任明胜这一代,虽然没再走政途,但却借着家族的背景和改革的春风,混得是风生水起! 林文鼎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看来这个任家,的确不容小觑。 这一切的根源,都始于数个月前的一场商业饭局。 港岛的顶级商业大佬,陈启棠,在一次饭局上,无意中透露出一个意向。 他看好内地未来的发展,想把生意做到内地去。但因为政策不明朗,他需要一个有实力、有背景的内地人,来当他的“中间人”和“合作伙伴”。 这个消息,被有心人传了出去。 瞬间,就引爆了整个南方的商界和倒爷圈子! 无数人,都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挤破了头,都想搭上陈启棠这条线! 而在所有人看来,最有资格,也最有实力,拿下这个合作名额的,无疑就是华南第一家族的任明胜! 任明胜自己,也对此,志在必得! 他几乎是倾尽了家族所有的资源,在港岛布局,耐着性子,一点一点地,磨着陈启棠。 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B哥这个不长眼的“小虾米”,出现了。 B哥为了帮林文鼎打听蛤蟆镜的货源,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陈启棠手里有货,竟然也异想天开地,想去拜会陈启棠! 这个行为,在任明胜看来,这是在他即将到嘴的肥肉上,动刀子! 于是,报复接踵而至! 任明胜请动了港岛的新义安,在旺角的街头,差点把B哥砍死!幸亏他溜得快! 但此时此刻,B哥还没搞清楚,是谁对他下的黑手。 B哥虽然逃回了鹏城,可他依旧在任家的势力范围之内! 任明胜没有立刻动他。 因为他猜到,B哥这种级别的小蛇头,敢去和陈启棠牵线搭桥,背后一定另有高人! 他在钓鱼! 终于,通过威逼恐吓焦皮这条线,他等到了林文鼎,这条来自北方的大鱼! 有钱能使鬼推磨,任明胜买通皇家海军陆战队第三突击中队,他打探清楚了林文鼎的背景,没敢下死手,准备给林文鼎安个贩卖白粉的罪名。 这一切,都是任明胜,在背后一手策划的! 他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告诉所有人。 在华南! 他任明胜看上的东西,谁都不能碰! 林文鼎虽然不知道有这么多内情,但通过这么一档子事,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明确了暗中使绊子的敌人身份,这让他的心情轻松了不少。 B哥讲到嘴巴发干,见林文鼎在发愣,误以为林文鼎害怕了,也打起了退堂鼓。 这正合他意! “林兄弟,”B哥轻松了不少,“现在你明白了吧?” “这个任明胜,能量太大了!在华南沿海这片地界,他就是天!现在他在港岛又搭上了新义安,咱们在港岛没有根基,跟他斗不起!” “咱们……还是认栽吧。你得赶紧回燕京去,这里不是咱们能玩得转的地方!” “现在就走!和我连夜回鹏城!再也不要来港岛了!” “只要离了这里,回到北方,那就是你的地盘了!他任明胜的手,再长也伸不到燕京去!” 听着B哥这番丧失了所有斗志的话。 林文鼎却笑了。 他眺望着远处,霓虹灯映照得五光十色的港岛夜空。 眼神里非但没有丝毫的退缩,反而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斗志! 华南土皇帝? 黑白通吃? 正好! 我林文鼎,最喜欢的,就是跟不讲规矩的人讲拳头! B哥以为林文鼎最大的靠山,是远在燕京的苏家。 可他不知道的是。 林文鼎的手里,还捏着两张,从未打出过的王牌。 一张是津门十三姐,送给他的“船王”包育港的名片! 而另一张则是孟东,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要动用”的港岛霍家的关系! 任明胜是吗? 老子连你面都没见过,你却想暗戳戳害老子是吧?! 好啊好啊! 我林文鼎,就陪你好好地玩一局! 老子倒是要看看! 谁他妈的更牛逼?! 第145章 半岛名流 B哥差点被华南任家吓破胆,林文鼎必须先给他吃一颗定心丸。 让这个老江湖,把提到嗓子眼的心,重新搁回肚子里去。 他松开了B哥的领口,又拍了拍B哥的肩膀,用一种充满了强大自信的语气,缓缓说道:“B哥,你不用慌!” “我林文鼎,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既然敢来港岛闯一闯,我自然有我的底牌。” 林文档掷地有声,语言间透出很强的说服力! “你放心,咱们这次,就算最后谈不成生意,我保证,能让你安然无恙地回到鹏城!” 他没有提霍家和包育港,这两张底牌分量太重,还不到亮出来的时候。尤其是霍家这张底牌,最好不要动用! 六神无主的B哥见林文鼎如此的胸有成竹,他踏实了不少,重新找到了主心骨! 对啊! 林兄弟背后,可是站着燕京的大人物! 即使和任明胜真刀真枪干上了!也会有人帮忙兜底的! 世界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反正已经和林文鼎绑在一条船上了,自己怕个球啊! “林……林兄弟……”B哥重新燃起斗志,“是我糊涂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退无可退!等天一亮,我马上就打电话联系中间人,咱们现在就去找陈启棠会面!” “急什么?”林文鼎被他这副猴急的模样,给逗乐了。 他指了指两人身上还滴着水、散发着鱼腥味的破烂衣服,又指了指自己因为熬了一夜而布满血丝的眼睛。 “B哥,你看看咱们现在这副衰样。跟落汤鸡似的,身上一股子死鱼味。就这么去见陈启棠那种级别的大佬?” “我怕咱们,连他家的大门都进不去,就得被当成要饭的,给打出来!” “咱们现在,第一件事,是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地洗个热水澡。洗干霉运,换身干净衣服,再踏踏实实地睡上一觉!把精气神,都给我养足了!用最好的状态去拜会陈大佬!” “第二,”林文鼎考虑得很周到,“这件元青花,太金贵了。就这么带在身上,万一磕了碰了,咱们这次,就白来了。必须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先把它妥善地安置好!” “安全的地方?”B哥愣了一下,“那……林兄弟,咱们去哪儿?我在这边,倒是有几个落脚的地方……只是感觉不太安全,我怕被新义安堵到门口!” 林文鼎点点头,他必须找一个新义安和任明胜不敢轻易伸手的落脚点。 他想了想,心底有了答案。 “走!”林文鼎大手一挥,“打个计程车,咱们去半岛酒店!” “什么?!半岛酒店?!” B哥的眼珠子,差点没从眼眶里瞪出来! “林兄弟!你没开玩笑吧?!那地方太贵了!” 他当然知道半岛酒店! 半岛酒店是港岛的传奇地标! 坐落在九龙尖沙咀最繁华的梳士巴利道,坐拥整个维多利亚港最美的景色!自1928年开业以来,就一直是港岛上流社会的代名词! 酒店是英籍犹太人嘉道理财团的产业,拥有着当时全世界最大的劳斯莱斯车队,甚至还为最顶级的贵宾,提供直升机接送服务!安保等级很严密,还没有人敢去半岛酒店闹事。 英国女皇伊丽莎白二世来港,都指定下榻在半岛酒店! 里面的英式下午茶餐厅,更是被誉为“影人茶座”,是张爱玲那种级别的大作家,都流连忘返的地方! 对B哥这种,在底层摸爬滚打的蛇头来说,半岛酒店过于上流,即使兜子里有钱,也不敢去住,是发自骨子里的自惭形秽。 粗人配不上名流贵人的高端地儿! “我听说……那里最便宜的房间,一晚上,都要一千四百块港纸啊!”B哥非常舍不得,“换成内陆的钞票,将近两千块?!这……这不是烧钱吗?!” “林文鼎觉得B哥的目光太狭隘了,他笑道,“我们要混进港商大佬的圈子,衣食住行,就必须跟他们看齐。否则,你连跟人家坐在一张桌子上喝茶的资格都没有。” “半岛酒店的资方是英国财团。英籍犹太人经营的嘉道理财团,连港督都得给他们几分薄面。任明胜的手即使再长,也绝对不敢,伸到半岛酒店里来撒野!” “这两千块一晚的酒店,我们花的,不止是门面钱,更是保命费!” B哥被林文鼎说服了。 他深刻意识到自己和林文鼎差在哪里了! 格局!高瞻远瞩! …… 林文鼎带着B哥,从元朗打了一辆计程车,来到尖沙咀。 天色已经大亮。 两人站在半岛酒店前,仰望着眼前这座,充满了古典主义风格的、宏伟壮观的建筑,都被其强大的气场所震慑。 门童是印度人,毕恭毕敬地拉开门,把林文鼎和B哥迎接了进去。 金碧辉煌的大堂,飘着悠扬的古典音乐。天花板上吊着巨大的水晶吊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优雅的百合花香。 林文鼎感觉自己,仿佛一步就从80年代,跨入了一个奢华与精致的西方世界。 大堂里的前台,在看到林文鼎和B哥这两个,穿着破烂渔民装,浑身还散发着海腥味的不速之客时。 虽然眼中,也闪过了一丝诧异。 但他们脸上,却丝毫没有流露出,像汇丰银行燕京办事处蔡雪梨一样的轻蔑。 反而保持着极高的职业素养,主动上前,微笑着询问是否需要服务。 这就是顶级酒店的底蕴。 “Sir,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您要入住吗?” “开一间双卧室的海景套房。”林文鼎回答道。 “好的,先生。这是账单,可以退房的时候再支付。” 很快,入住手续就办完了。 一间位于酒店中高层,可以俯瞰整个维多利亚港海景的豪华套房,每日房费,两千一百港元。 当林文鼎办完手续,拿着房卡,准备跟随服务生的引导,走进电梯时。 他的目光,无意扫中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面孔! 林文鼎脚步一顿,没有走入电梯,僵在了原地! 第146章 影视明星,龙哥! 林文鼎他的目光,穿过金碧辉煌、人来人往的大堂,死死地锁定在了一个人的身影上! 一个年纪不大的男人,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岁。穿着一身牛仔服,身材不高,但极其精悍。一头浓密的黑发,一个极具辨识度的大鼻子,脸上永远挂着自信的笑容。 在他的身后,簇拥着几个穿着练功服年轻人,一个个太阳穴高高鼓起! 林文鼎看到身影,竟然是影视明星成龙! 港岛地界太小了,难怪后世很多人都在吐槽,出个门就能遇到明星。普通市民刘先生更是成为了一个经典不衰的梗。 林文鼎说不激动是假的,甚至有种触电般的感觉。 他前世,就是看着成龙的电影长大的! 从《醉拳》到《A计划》,再到后来的《警察故事》…… 成龙的名字,几乎贯穿了他整个童年和青春! 是当之无愧的偶像!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1980年的港岛,以这样一种方式,见到活生生的龙哥! 看他和身后“成家班”行色匆匆的模样,林文鼎瞬间就想了起来。 这个时期,应该正是成龙筹拍,足以经典之作《A计划》的前期阶段! 影片中许多经典的、不要命的动作场景,应该就是在这个时候,开始构思和尝试的! 林文鼎的心里,涌起一股,上前去要个签名的冲动! 可随后,他又自嘲地笑了笑,打消了这个念头。 人生萍水相逢,已是幸事。 签名那种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收回目光,对着早已等候多时的服务生,说了声抱歉,和B哥一起走进了电梯。 …… 海景套房的奢华,超出了B哥的想象。 柔软的羊毛地毯,精致的欧式家具,还有一个可以俯瞰整个维多利亚港夜景的巨大落地窗! “我操……”B哥变成了刚进大观园的刘姥姥,“林兄弟,这……这就是港岛有钱人的日子啊?!太他妈会享受了!” “我现在感觉鹏城完全就个小破村,有点不想回去了!” 林文鼎却没有心思欣赏这些。 他走进套房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了客厅里,造型典雅的黑色转盘电话。 林文鼎拨通了岳父家的电话。 他要时刻掌握苏晚晴在前线的消息。 电话被接起,听筒里传来了岳母吴梅的声音。 “喂?哪位?” “妈,是我,文鼎。” “文鼎?!”吴梅的声音,瞬间就拔高了八度,充满了惊喜,“你最近跑到哪里去了,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妈,我有点事,到港岛了。”林文鼎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直接切入了正题,“我就是想问问,晚晴她这几天,有没有新的消息?”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吴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还是老样子。前线那边纪律严。除了上次你爸跟她通了话,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了。” 林文鼎的心,猛地一揪! “不过你放心,”吴梅连忙安慰道,“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你爸也说了,医疗队都在后方,不会有事的。你啊,就在外面,安安心心地,办好你自己的事。家里有我们呢!” “嗯,我知道了,妈。” “对了,”林文鼎将半岛酒店前台和套房的座机号码,都报给了吴梅,“妈,您记一下这两个号码。要是有晚晴的任何消息,不管多晚,都一定要打电话告诉我!” “好好好!我记下了!” 吴梅欣慰道,“你这孩子,有心了。你和晚晴结婚后,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太短了,聚少离多,辛苦你了。你在外面,也自己多注意安全。” 挂断了和岳母的通话后,林文鼎又各给孟东、赵跃民他们打了个电话,告知他们自己已经抵达了港岛,交谈了燕京圈内一些信息差,和李四跟进了鼎香楼古建的修复进度。 之后,林文鼎和B哥,各自回到自己的卧室,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洗去了满身的疲惫和霉运。 倒在柔软的大床上,沉沉睡去。 …… 当两人再次醒来时,已是日暮西沉,临近傍晚。 窗外维多利亚港的夜景,美得如同一幅流光溢彩的画卷。 两人的肚子,也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林文鼎先是将元青花从防水袋里取出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套房的保险柜里。 之后换上了红都时装店定制的西装。 B哥也换上了自己带来的、一身还算干净的行头。 两人走出房间,准备去酒店的西餐厅,好好地犒劳一下自己的五脏庙。 半岛酒店的Gaddi''S英式餐厅,是全港岛最顶级的西餐厅之一。 林文鼎和B哥,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正当他们研究着那份全是外文的菜单时。 一个充满了磁性,又带着几分好奇的男声,突然从旁边传了过来。 “这位朋友,听你的口音,是从内陆来的吧?” 林文鼎一回头,愣住了! 功夫巨星成龙,笑呵呵地站在他的身后! 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成家班兄弟! “你……你好……”林文鼎有些结巴,连忙站起身,“我是从燕京来的!” “坐!坐!”成龙极其自来熟,直接就在林文鼎的身边,坐了下来! “燕京?!”成龙的眼睛更亮了!他哈哈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那咱们可是半个老乡啊!我祖籍是江皖的!” “一直想回内陆祭祖,可惜太忙了,没时间。” 他的热情和爽朗,瞬间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成港生,艺名成龙。这是我的一帮兄弟。”他指了指身后的成家班成员。 成龙觉得林文鼎这个内陆人,不认识自己这个电影明星,特意做了自我介绍。 当时内陆的电影市场还相对封闭,与港岛电影的交流合作较少,引进的港岛电影数量有限,成龙的电影在那个时期尚未大规模进入大陆市场。 林文鼎重活了一次,其实对成龙熟得不太再熟了。 他哈哈一笑,“我叫林文鼎,龙哥你可以抽时间回内陆看看,沿海一带城市,尤其是鹏城,和之前相比,变化很大。” 简单的寒暄之后,成龙直接打了个响指,叫来了服务生! “侍应!帮我开一瓶拉菲!今天我要请内陆来的客人吃饭!” 他转头,看着有些懵逼的林文鼎和B哥,豪气干云地说道: “今天这顿,我请!相逢即是有缘!在港岛,能碰到内陆来的兄弟不容易!” 说完,成龙招呼成家班的成员坐下,大家围坐在一张桌子上,略微有些拥挤了。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个,热情得有些过分的功夫巨星,心里感慨万千。 龙哥这个人,出了名的,重义气,爱交朋友。 他今天,之所以会如此主动地,过来搭讪。 恐怕就是听到了自己纯正的内陆口音,埋藏在血脉里的认祖归宗的情结被触动了。 第147章 天后庙 拉菲的醇香,在唇齿间弥漫。 能和自己前世的偶像,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推杯换盏,称兄道弟。 这种感觉,奇妙得让林文鼎都有些恍惚。 他彻底放开了,和成龙、以及成家班那群同样豪爽的兄弟们,开怀畅饮。 几杯酒下肚,大家的话匣子,也就自然而然地打开了。 “林兄弟,”一个脸型瘦长,看起来很机灵的成家班成员,好奇地凑了过来,“我听说,你们内陆,是不是管得好严的?平时都没什么娱乐活动吧?” 另一个方脸的男人,也跟着起哄:“是啊是啊!你肯定没看过我们港岛的电影吧?我跟你讲,我们龙哥,现在可是全港岛最红的功夫明星!他的电影,场场爆满!你能跟龙哥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真的是行大运啦!” “你们内陆能看到什么电影?样板戏吗?” 他们的话里,虽然没有恶意,但那种源自于信息壁垒的、天然的优越感,和对内陆“封闭落后”的刻板印象,却显露无疑。 B哥在一旁听得,有些尴尬,生怕林文鼎这个北佬会当场发作。 然而,林文鼎只是微微一笑。 他放下酒杯,看着这几个一脸优越感的成家班成员,不紧不慢地说道: “谁说我没看过?” “龙哥的电影我不仅看过,而且很熟,电影剧情我都能背下来。” 前世,林文鼎在童年时期,把成龙的功夫片起码看了不下10遍,这还真不是他在吹牛。 此话一出,所有成家班的兄弟哄堂大笑。 “哈哈哈!靓仔,你吹牛啦!” “就是啊!我们港岛的电影,怎么可能传到你们内陆去?你怕不是在梦里看的吧?” 他们根本不信! 林文鼎也不争辩。 他只是端起酒杯,看向主位上,同样一脸惊奇的成龙。 林文鼎晃动着杯中殷红的酒液,如数家珍般,报出了一连串的电影名。 “78年上映的《蛇形刁手》,龙哥你在里面,扮演了一个被欺负的简福,最后学了蛇形拳,打败了鹰爪门的上官逸云。” “78年的《醉拳》,你演黄飞鸿,把那套醉八仙,打得是出神入化。” “还有79年的《笑拳怪招》,你自编自导自演,开创了功夫喜剧的先河……” 他说的,全是成龙在1980年之前,最得意,也最具代表性的作品! 桌上的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成家班的兄弟,都像见了鬼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林文鼎!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从封闭内陆来的年轻人,为什么会对龙哥的电影作品,了如指掌?! 甚至,比他们这些,跟着龙哥一起打拼的兄弟,还要熟悉! 而当事人成龙,更是彻底地,被镇住了! 这个内陆仔! 他竟然真的看过! 而且,连年份和角色名,都记得一清二楚! 成龙激动得,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林兄弟!你竟然真的都看过?!你是在哪里看到的?!” “一些……内部渠道吧。”林文鼎神秘一笑,没办法解释。真把重生一世的话讲出来,别人会把他当神经病吧。 “好!好兄弟!”成龙一把搂住林文鼎的肩膀,勾肩搭背。 自己拍的电影,竟然已经,以某种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地下”渠道,流传到了内陆! 并且,还拥有了像林文鼎这样,一个连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的铁杆粉丝! 一股难以言喻的、被认可、被欣赏的成就感和自豪感,让他内心振奋。 成龙看林文鼎的眼神,彻底变了! 不再是看一个萍水相逢的“内陆老乡”。 而是,在看一个,真正懂自己,欣赏自己的知己! 成龙甚至拉着林文鼎,非要跟他拜把子,称兄道弟。 林文鼎心里明白,萍水相逢,过分的纠缠,反而会落了下乘。 他找了个“还有正事要办”的理由,婉拒了成龙再去喝第二场的邀请。 在离开餐厅前,他悄悄地,走到了前台。 在B哥不解的目光中,提前结了账。而且是B哥掏得钱,林文鼎手中缺少港币。 B哥很是肉疼,“不是成龙说请客吗?你怎么还当冤大头啊?这一顿好几千块港纸,太贵了!” “B哥,人情有时候,比钱贵重多了。”林文鼎说道。 B哥挠了挠头,没太理解林文鼎这句话的含义。 酒足饭饱后的成龙,带着兄弟们,勾肩搭背地准备去结账时,却被服务生告知,账单已经被林先生提前结掉了。 成龙愣在了原地。 “这个内陆来的林兄弟……” “太有意思了。” …… 回到海景套房。 林文鼎因为酒精而有些兴奋的头脑,迅速地冷静了下来。 他立刻让B哥,打电话联系能搭上陈启棠的中间人。 B哥打完电话后,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 “林兄弟,有点小麻烦。” “这个中间人,叫福伯,是陈启棠身边的老人了。他对我这个蛇头,不太信任。对你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内陆大老板,也不是很放心。” “他说,想见陈老板,可以。但在这之前,他得先亲自见见你,再验一验咱们手里的元青花。” “要是觉得咱们靠谱,他才肯帮忙引荐。” “他妈的!这个福伯,之前还说得好好的,只要搞来了元青花就能约见陈启棠,现在又搞这么一出!按道理我上次就给他塞钱了!难道嫌钱塞得不够?!” 林文鼎并不觉得意外,陈启棠那种级别的大佬,并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中间人谨慎一点,很正常。 “他约在什么地方见面?” “明天上午九点。”B哥说出了一个,让林文鼎眉头微皱的地名,“上水丙冈村,天后庙。” 天后庙? 林文鼎的心里,咯噔一下。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成龙那部经典的《A计划》里,有个取景地就叫天后庙,应该是同一个地方! 丙冈村在1980年的港岛,就是个鸟不拉屎的乡下!城镇化以后才发展起来,脱离了旧貌。 搞什么? 又不是地下党接头,约在这么一个偏僻的乡下见面? 林文鼎留了个心眼,做事要多想一步,而且要多做一步。 “林兄弟,怎么了?”B哥看他脸色不对,有些担忧地问道。 “B哥,”林文鼎当机立断,“你现在立刻去楼下前台,预约一辆计程车!” “告诉司机,明天包他一整天的车!” “到了上水丙冈村,车不要熄火!他人也不准下车!” “只要发现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咱们立刻上车开溜!” B哥吃惊,“啊?有必要吗?福伯是陈启棠身边的人,没必要害咱们吧?!” “让你去你就去!磨叽什么?!”林文鼎态度坚决。 第148章 红花双棍 第二天上午九点,一辆红色的丰田计程车,在颠簸的乡间小路上行驶了许久,终于,停在了上水丙岗村天后庙的门口。 这里已经是港岛新界的北部,与鹏城仅有一河之隔。 村落不大,看起来有些破败,到处都是低矮的石屋和泥泞的小路,与尖沙咀那边的繁华现代,恍如两个世界。 “老板,就系这里了。”司机回头说道。 林文鼎向四周扫视了一圈,并没有着急下车。天后庙前安静的可怕,一个村民都看不到,有点奇怪。 “师傅,”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别熄火。我们进去办点事,很快就出来。” 司机虽然有些不耐烦,但看在钱的份上,还是点了点头。 安排好退路,林文鼎才和B哥一起,下车朝着天后庙走去。 天后庙不大,甚至可以说有些简陋。 庙里只有几缕香火,在神龛前,袅袅升起。 一个穿着灰色长衫,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人,正背对着他们,跪在蒲团上,对着天后娘娘的神像,念念有词。 “福伯?” B哥看着那个背影,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老人站起身,转了过来。 他看起来至少有七十多岁了,满脸皱纹,皮肤黝黑,像个在海边劳作了一辈子的老渔民。 福伯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林文鼎的身上。 “你就是内陆来的林老板?” “是,福伯。”林文鼎点头,“元青花我们带来了。” “拿出来,我看看。”福伯言简意赅。 B哥连忙上前,把元青花残器从手提箱里取出来,小心翼翼放在了神龛前的供桌上。 “好东西!” 福伯拿出放大镜,仔仔细细地观摩起来! 许久。 福伯才缓缓地直起身。 “林老板,好眼力!好手段!” “这件元青花,虽然有残,但绝对是真品!开门的老货!” “我们老板,一定会喜欢!” “那……福伯,”B哥连忙凑上前,他搓着手,一脸的期待,“您看,引见陈老板的事……” “别急。”福伯摆了摆手,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们先待在这里,别动!我去打个电话!” 福伯抱起元青花,身体突然敏捷的像只猴子,快步跑了。 林文鼎和B哥始料未及,有些发懵,同时涌起了不妙的预感! 两人追出天后庙,就在这时! 几十个敞着上半身,露出胸口狰狞纹身的马仔,手里都拎着明晃晃的开山刀和铁棍,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 出入村口的路,不知何时,也被人用几个沉重的石墩,给彻底堵死了! 他们的那辆计程车,被死死地围困住了! 退无可退! 为首的男人,脖子上挂着一条拇指粗的金链子,左右肩各绣有一朵红花。 正是新义安的红花双棍杜连顺,在80年代的港岛威名显赫。 福伯抱着元青花,笑眯眯站在杜连顺的身边。 B哥双腿,瞬间就软了! “新……新义安?!” “福伯在坑咱们!” 杜连顺掏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像扔垃圾一样,扔在了福伯的脚下。 “老东西,”他的声音粗粝沙哑,充满了不屑,“事情办得不错。拿着这些钱,滚吧。” 福伯的脸上,没有丝毫被羞辱的愤怒。 露出了一个贪婪而又谄媚的笑容。 他弯下腰,捡起信封,在手里感觉了一下分量。 “多谢多谢!” “福伯!”林文鼎阴冷的盯着福伯,“你就不怕,陈启棠知道这件事吗?” 福伯嘲讽一笑,“内陆仔,你太年轻了。” “等你们,变成了两具尸体,沉到海里以后。” “陈启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呢?” “再说了……”福伯龇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溜了,元青花也被他带走了。 林文鼎和B哥,看着这一幕,彻底明白了! 福伯这个老不死的,从头到尾,都没有帮忙引荐陈启棠的心思。 在B哥接触福伯之前,福伯就被任明胜收买了!!! 再伙同新义安的人,来一出杀人夺宝! B哥满是绝望:完了!今天小命不保! 他看着周围明晃晃的开山刀,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而林文鼎,在最初的震惊和愤怒之后,彻底冷静下来。 想活下去,只有一个办法! 杀出去! 他朝着那辆被困住的计程车,冲了过去! “B哥!想活命,就跟上!” 他的暴喝,像一道惊雷,将早已吓傻了的B哥,给吼醒了! 求生的本能,让他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连滚带爬地,跟在了林文鼎的身后! 杜连顺看着这两个,死到临头,还想做困兽之斗的内陆仔,露出了猫戏老鼠般的残忍笑容。 他没有立刻下令追赶,只是抱着手臂,缓缓缩小包围圈。 这两人再折腾,也逃不掉! 林文鼎冲到计程车前,一把拉开后备箱! 后备箱内有修车工具,杂七杂八,很乱的堆积在一起。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从中抽出了一根沉重撬棒! B哥则是找到一把趁手的大号扳手! “林……林兄弟……”B哥握着扳手,手心全是冷汗,“咱们……跟他们拼了!” 林文鼎没有说话。 他将撬棒在手里掂了掂。 冰冷的、沉甸甸的金属质感,给人以安全感,使他狂跳的心脏,稍微安定了一些。 计程车司机,看到这副即将火拼的架势,早已是魂飞魄散! 他连滚带爬地,从车里钻了出来,高举着双手,朝着杜连顺的方向,一边跑一边用带着哭腔的粤语,疯狂地求饶! “唔关我事啊!大佬!我只系个开的士嘅!唔好搞我啊!” 杜连顺看着这个哭喊着朝自己跑来的倒霉蛋,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残忍。 对他身后的一个马仔,使了个眼色。 那马仔瞬间会意! 他狞笑着,上前一步! 手中的开山刀,砍了上去。 计程车司机凄厉的求饶声,戛然而止! 滚烫的鲜血,像喷泉一样,疯狂地喷涌而出,洒了满地! 司机捂着小腹,又向前跑了两步,才噗通一声,重重地栽倒在了血泊之中! 杀鸡儆猴! 这血腥到极致的一幕,使林文鼎和B哥肾上腺素狂飙。 林文鼎攥紧着手里的撬棒!准备搏命! 如果过不了这一关,以后就再也见不到苏晚晴了! 第149章 成家班解围 “杀!” 杜连顺挥手下达了命令。 几十个新义安马仔,举着明晃晃的开山刀和铁棍,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刀光棍影,在天后庙前,交织成了一片! “林兄弟!跟他们拼了!” B哥双眼赤红! 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凶性! 他怒吼一声,抡起大号扳手,不退反进,朝着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马仔,砸击了上去!直接打倒! 林文鼎他手中的撬棒,角度刁钻,招招都朝着敌人最脆弱的关节和要害而去! “当!” 林文鼎手中的撬棒,精准地格开了一把迎面劈来的开山刀! 他手腕翻转,撬棒的另一端,顺势向前一捅! “噗嗤!” 一声闷响! 坚硬的撬棒头,砸在了一个马仔的胸口之上! 马仔惨叫一声,胸骨塌陷,赶忙向后退! 激斗进入了最血腥、最惨烈的白热化阶段! 林文鼎和B哥,背靠着背,组成了防御阵型! 林文鼎主攻,他手中的撬棒,上下翻飞,每一次挥出,都必然伴随着一声骨裂的脆响和凄厉的惨叫! 而B哥,则负责防守。他虽然打法粗糙,但胜在悍不畏死,手中的大扳手,舞得虎虎生风,为两人,扛下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 对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一把开山刀,突破了B哥的防线,在他的前胸上,划出了一道的血口! “B哥!”林文鼎怒吼一声! “我没事!”B哥咬着牙,反手一扳手,将偷袭的马仔,砸得头破血流! 失血和剧痛,让他的动作,变得越来越迟缓! 而林文鼎,也感觉自己的体力,在飞速地流逝! 他每一次挥出撬棒,都感觉手臂,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新义安的包围圈,在一点一点地,缩小!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了两人的头顶! “红花双棍”杜连顺,从始至终,都只是抱着手臂,站在圈外,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脸上,始终挂着猫戏老鼠般的残忍笑容。 他在等。 等这两个还在做困兽之斗的内陆仔,彻底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他再亲自上前,用最残忍的方式折磨他们!多好玩啊!!! 就在林文鼎和B哥,即将完全耗尽体力,被刀光棍影彻底淹没的时候! 有人赶来了! “大哥!大哥!别拍了!前面……前面有人在打群架啊!” “哇!好多血啊!快走快走!咱们改天再来采景吧!” 一行扛着摄像机、灯光板的剧组,簇拥着两个身影,从村口的小路上经过。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微胖,留着标志性蘑菇头,看起来憨厚可掬的胖子。 正是与成龙并称为“双子星”的功夫巨星,洪金堡! 而跟在他身边,正是成龙。 他们今天,正是带着“成家班”和“洪家班”的兄弟,来到天后庙,为《A计划》进行采景,拍摄几幕戏! 可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会撞上如此血腥的火拼现场?! 洪金堡一看这阵仗,立刻就拉住了正准备凑上前的成龙! “阿龙!别过去!这是新义安的人在办事!咱们快走!改天再来取景拍戏!” 成龙的眼睛,猛地瞪大! 他认出了林文鼎。 “是……是他?!” 成龙难以置信! 那个在半岛酒店,谈吐不凡,出手阔绰,还对他所有电影都了如指掌的内陆仔!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还被新义安的追杀?! “大哥!不能走!” 成龙的眼中,燃起了滔天的怒火! “被围的是一个内陆来的好兄弟,我还欠他一顿饭呢!” 他怒吼一声,像一头被触怒了的猎豹,不顾一切地朝着刀光剑影冲了过去! “操!” 洪金堡见状,也只能无奈地,咒骂了一句! 他知道,自己这个师弟,出了名的讲义气! 今天这浑水,他们不想趟,也得趟了! “兄弟们!”他对着身后那群,早已摩拳擦掌的成家班和洪家班精英,大手一挥! “抄家伙!” “救人!” 杜连顺正看得兴起,准备亲自下场,了结林文鼎和B哥。 突然! 他感觉身后,传来一阵,凌厉的劲风! 他猛地回头! 成龙已经如同猛虎下山般,冲到了他的面前! 二话不说! 一记干净利落的旋风腿,就朝着他的面门,扫了过来! 杜连顺心中大骇! 他做梦也没想到,竟然会有人,敢从背后偷袭自己! 他仓促之间,只能抬起双臂格挡! “砰!” 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传来! 杜连顺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退了三四步,才勉强站稳! 两条手臂,更是被踢得,又麻又疼! 他抬起头,看向突袭他的人。 “成龙?!”杜连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怎么会在这里? 成龙怒视道:“我不管你们新义安,跟他们有什么恩怨!” “今天,这两个人我保了!让你的马仔快停手!” 而此时,成家班和洪家班兄弟,也已经如同虎入羊群,冲进了战团! 他们的打法,和那些只知道乱砍的古惑仔,完全不同! 招招制敌! 一时间,战局瞬间逆转! 杜连顺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知道,成龙的身份有多敏感! 一个搞不好,新义安火并著名功夫巨星的新闻,明天就得上报纸头条! 到时候,事情就真的就闹大了! “成龙,”杜连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当真,要为了这两个大陆仔,跟我新义安,撕破脸?!” “我再说一遍,”成龙的态度坚决,“这两个人,我保定了!” 成龙早就看不惯新义安,以及新义安背后的华家。 新义安的现在的“掌门人”是华炎,他的弟弟华强从事影视娱乐行业,和成龙在圈内抬头不见低头见,两人很不对付。 1992年,港岛娱乐圈掀起“反黑行动”。成龙作为主要发起人,在接受采访时多次提及华家和新义安,被认为是公开指责其黑道背景,这让华强深感不满。 之后,在梅颜芳的生日宴会上,醉酒的华强因成龙迟到而当众泼酒,还要求成龙下跪道歉。成龙并未屈服,两人差点动手,最终在众人阻拦下才没有闹大。 现在是1980年,成龙因为林文鼎,恐怕要和华家提前撕破脸了。 杜连顺死死地盯着成龙。 他终于,不甘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撤!”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被成家班兄弟救出来的林文鼎。 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内陆仔!”杜连顺远远指着林文鼎,语气冲得像带了火,“今次算你走运!” “但你给我记死咗!” “港岛这片地,不是你这种大陆仔能撒野的!” “返你内陆啦!” “下次再让我碰到你,我保证把你剁成一块一块的,丢海里喂鱼!” 第150章 引见14K 杜连顺带着被“成家班”和“洪家班”打得哭爹喊娘的马仔,灰溜溜地离开了。 天后庙前,只剩下一地的狼藉,和浓重的血腥味。 林文鼎没有心思去理会杜连顺不痛不痒的威胁。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两个躺在血泊里的人身上。 一个是捂着胸口,脸色煞白,几乎快要昏厥过去的B哥。 另一个,则是那个被一刀砍中了小腹,早已人事不省的、无辜的计程车司机。 “救人!快救人!” 林文鼎发出一声爆喝! 成龙立刻反应了过来! “快!把这两人扶上车!” “动作轻点!快送医院!” 一群人手忙脚乱,将两个伤员,抬上了剧组的工作车。 半个小时后,港岛仁济医院。 急诊室外,气氛凝重。 林文鼎坐在长椅上,身上昂贵的定制西装,早已在刚才的混战中,被划破了好几个口子,还沾染着斑斑血迹,看起来狼狈不堪。 可他却丝毫不在意。 他没想到,自己这次的港岛之行,竟然会如此的一波三折,甚至还连累了一个无辜的的士司机! “林兄弟,你别太自责了。”成龙递过来一根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港岛这地方,就是这样。江湖仇杀,家常便饭。那个司机,只能算他倒霉,撞上了新义安那帮畜生。” 林文鼎接过烟,却没有点燃,只是默默地,捏在手里。 就在这时,急诊室的门被推开。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出来。 “谁黄明的家属?” “我是!”林文鼎站了起来!认识B哥很长时间了,林文鼎来了医院才得知B哥的本名。 “病人没什么大碍。”医生说道,“伤口虽然看着吓人,但没伤到要害。已经缝合好了,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就能出院。” 林文鼎的心,终于落了地。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手术室的红灯,熄灭了。 给计程车司机做手术的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脸上带着疲惫。 “病人的手术很成功,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不过,失血过多,需要住院静养。” 医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证件,“这是从病人身上找到的,他叫蔡信良。你们谁认识他的家人?尽快通知他们过来,办理一下住院手续,再把医药费给缴了。” 林文鼎看着那个证件上,司机憨厚的笑脸,心里涌起一股浓浓的歉疚。 他接过证件,对着医生,郑重地说道:“医生,你放心。他所有的医药费,都由我来承担!” 可话一出口,他就尴尬了。 他身上没有港币。 之前还是B哥结的账。而B哥现在,还躺在病床上。 “我来吧。” 成龙看出了他的窘境,二话不说,就从皮包里掏出一沓厚厚的港币,递给了身后的一个成家班兄弟。 “阿彪,去!把两位先生的住院费,都给缴了!要用最好的药!住最好的病房!” “是,龙哥!” “龙哥,”林文鼎看着成龙,由衷地感激,“今天这事……多谢了。这份人情,我记下了。医药费的钱,我现在就去银行取,马上还你。” “哎!林兄弟,你这就见外了!”成龙摆了摆手,豪气干云,“说了我请你吃饭的嘛!结果你偷偷把账结了,这点医药费,就当我补餐费了!你要是再跟我提钱,就是看不起我成龙!” 林文鼎看着他,心里暖洋洋的。 他知道,成龙这是真心在帮自己。 可人情归人情,账目必须得分明。 “龙哥,一码归一码。”林文鼎坚持道,“你今天救了我和B哥的命,这份恩情,我以后再报。但这钱必须还。” 他看着成龙,又补充了一句:“况且,我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必须去银行取些港币,我准备先去银行,取二十万港纸出来。” 二十万?! 成龙和他身后的几名成家班成员,都愣住了! 他们震惊的盯着林文鼎! 这个内陆仔,随随便便一开口,就是二十万?! 他到底是干什么的?!这么有钱?! “林兄弟,”成龙看着他,犹豫道,“你一个人去银行,我不放心。新义安的人,十有八九,还在外面盯着你!我开车送你去!” “对了,你得换身衣服。”成龙吩咐一名成家班成员,“你去车上取一身牛仔服,给林兄弟换上。” “那……就太麻烦龙哥了。” “麻烦个屁!” …… 汇丰银行,尖沙咀分行。 成龙驾驶着他的爱车保时捷 928S,亲自把林文鼎护送到了银行,陪林文鼎走进了大堂。 大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有惊奇,有兴奋,还有难以置信! “哇!是成龙啊!” “真的是龙哥!他怎么会来这里?!我想要个签名!” 林文鼎没有在意这些目光。 他径直,走到了贵宾业务的窗口。 而就在他准备,拿出存折办理业务时。 一个穿着银行套裙,脸上带着职业化微笑的身影,却让他愣住了。 “林……林先生?!” 眼前这个,毕恭毕敬地,向他鞠躬的银行职员,不是别人! 正是那个,当初在燕京办事处,被他亲手“赶回”港岛的前台姑娘——蔡雪梨! 蔡雪梨看到林文鼎,也是一愣! 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再次碰到这个,迫使她被调离燕京办事处的元凶! 林文鼎看着她那副见了鬼一样的表情,心里只觉得好笑。 他没有为难蔡雪梨,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将存折递了过去。 “取钱,二十万!” “是……是!林先生!” 蔡雪梨哆哆嗦嗦地,接过存折,连看都不敢再多看林文鼎一眼,用最快的速度,帮他办理了业务。 二十万港币!好大的一笔数额! 当那厚厚的、还带着油墨香气的钞票,被点钞机“哗啦啦”地数出来时。 蔡雪梨的心,都在滴血! 她万分后悔,自己当初到底得罪了一个,怎样的大人物! 影视明星成龙竟然陪着他前来取钱!如果当初……哎,可惜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很快,二十沓用银行纸条捆得整整齐齐的港币,就被送了出来。 汇丰银行赠送了一个精美的手提包,用来放置现金。 林文鼎随手,抽出两沓,递给了身后的成龙。 “龙哥,两万块,先还你医药费。如果不够我再补!” 成龙看着厚厚的两沓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再拒绝。 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有他自己的原则。 从银行出来,成龙的脸上,却多了一丝凝重。 “林兄弟,”他看着林文鼎,沉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罪了新义安。我怕他们,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你一个人,在港岛,太危险了。” “这样吧,我给你引见一个人。” 他看着林文鼎,极其郑重地说道:“他叫刘雄,是14K的人。名气很大,原本是慈云山十三太保之一,后来加入了14K。我跟他,是在赛车的时候认识的,关系还不错。” “14K和新义安,是几十年的死对头了。我让他,派几个机灵点的兄弟,这几天跟在你身边。” “一来,是保护你的安全。二来,也算是敲山震虎!” “让新义安那帮扑街知道,你林文鼎,不是一个人!” 第151章 飙车公主道 林文鼎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14K! 刘雄! 慈云山十三太保! 这些在前世港片里,如雷贯耳的名字,此刻,竟然如此真实地,从自己偶像的嘴里,说了出来! 这份情谊,太过沉重。萍水相逢,龙哥竟能如此帮他! 成龙看着林文鼎,笑着解释道:“我要带你去见的那个刘雄,别看他现在在14K威风八面。可骨子里,就是个没长大的疯小子!就好两样东西,靓女和快车!” “今天正好是周末。他十有八九,就在公主道那边,跟人赛车!” 公主道原本是港岛市区一条普通的快速路,没有红绿灯,有高速和低速弯道、上坡和下坡路段,加上途中一个加油站及一旁的小路形成天然的维修区,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吸引了众多的飙车族聚集于此。 不过,1983年的公主道事件后,港岛地下赛车逐渐走向衰落。 …… 公主道旁,是几十台经过爆改的、造型各异的性能跑车,和上百名亢奋的男男女女! 当成龙那辆骚包的保时捷,出现在路口时,瞬间就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成龙的车,显然在这里,有着极高的辨识度。 他刚一停下,立刻就有无数人,围了上来! “龙哥!龙哥来了!” “快看!是龙哥的保时捷!” 成龙在一片欢呼声中,带着林文鼎,穿过人群,径直走到了一个位于加油站旁边的“天然维修区”。 那里,正围着一群,看起来就比其他飞车党,更不好惹的狠人! 而被他们,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的,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色皮夹克,身材不高,但极其精悍,眼神桀骜不驯的男人。 他就是刘雄!曾经的“慈云山十三太保”之一,如今在14K里如日中天。 “阿龙!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刘雄看到成龙,脸上立刻露出了一个热情的笑容,主动迎了上来,还递上了一根万宝路。 他对成龙,表现得相当客气和尊重。 “雄哥,”成龙拍了拍他的肩膀,开门见山,“给你介绍个朋友。他从内陆来的,名叫林文鼎。” “雄哥。”林文鼎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得知林文鼎是从内地来的,再细看他整个就是一个小白脸,刘雄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和不屑。 他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了林文鼎,态度傲慢到了极点。 成龙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雄哥,我今天带兄弟来,是有件事,想请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 刘雄却着急下场赛车,“阿龙!正事等会儿再谈!” “有没有兴趣,一起下去,玩两把?” “我就算了。”成龙摇了摇头,“我最近有电影在拍,不能受伤。” 刘雄又冲林文鼎扬起下巴,“喂,内陆仔,你有胆子试一下吗?” 没等林文鼎说话,成龙就替回绝了。 “内陆连车都少见,更别说玩这个了。” “是吗?”刘雄的不屑更浓了,“我就说嘛,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你以后还是少结交内陆仔吧!” “阿龙,我先下去了!等我跑完这圈,再跟你聊!”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 林文鼎突然发声,“谁说我不敢玩?”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成龙更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林兄弟!你疯了?!这不是开玩笑的!赛车是会死人的!” “放心吧,龙哥。”林文鼎自信满满,“我心里有数。” 他两世为人,车龄比在场很多人的年纪都大!前世也上过赛道。 跟他比飙车?简直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好!有种!”刘雄也被他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给激起了火气,“那,还有一台雷诺5,没人开!你要是真有胆,就开它!我让你先跑三百米!” 雷诺5! 法国产的小钢炮,车身轻,提速快,是当时最热门的飙车车型之一! “不用。”林文鼎摇了摇头,“三百米,太欺负你了。” “咱们就从同一起跑线开始。” 十分钟后。 公主道的起点线上。 两台性能怪兽,并排而立。 一台是刘雄经过爆改的、红色的三菱戈蓝。 另一台,则是林文鼎驾驶的的蓝色雷诺5。 一个穿着比基尼的性感女郎,走到两车之间,高高地,举起了手里的丝巾! 又快速落下! “轰——!!!!!” 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 两台车,如同两支出弦的利箭,瞬间就窜了出去! 比赛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刘雄不愧是公主道上的车王! 他凭借着对道路每一个弯角的熟悉,和凶悍无比的驾驶风格,从一开始,就压了林文鼎半个车头! 第一个高速弯道! 刘雄选择了最稳妥的,降速走中线! 而林文鼎,则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为之尖叫的疯狂举动! 他竟然没有减速!追上了三菱戈蓝,和刘雄在同一个弯道并行。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举动,弯道很窄,两辆车一旦发生摩擦,必定车毁人亡。 车内的刘雄已经在疯狂骂娘,这小子不要命了吗?! 林文鼎一脚油门到底!他要用漂移过弯?! 轮胎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 蓝色的雷诺5,以一个近乎于失控的、恐怖的角度,带着一阵青烟,贴着内道的护栏甩了过去! 车身与护栏之间,最近的距离,甚至不足两厘米! 那一瞬间!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都以为,雷诺5下一秒就会失控撞毁! 但此刻,林文鼎的双手,在方向盘上带出残影! 他反打方向! 松油! 再给油! 回正! 所有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几乎已经失控的雷诺5,竟然奇迹般地,被他从失控的边缘,给拽了回来! 并且以一个完美的姿态,咆哮着冲出了弯道! 他不仅追上了刘雄!更是反超了整整一个车位! 围观的飙车族们炸了锅。 “我操!漂移是这么玩的?!不要命了!” “弯道并行超车!这他妈才是真正的车神啊!” 被反超的刘雄,看着雷诺5的尾灯! 被林文鼎神乎其技的车技,彻底折服了! 他知道。 自己要输了。 这个内陆仔,到底什么来头?!不像是个生手! 内陆还有飙车的条件?! 不应该啊! 第152章 仁济慈善之夜 最终,赛车的结果毫无悬念。 林文鼎驾驶着雷诺5,以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地停在终点线时。 刘雄驾驶的三菱戈蓝,距离终点还剩下数百米。 林文鼎赢了。 而且,是赢了整整半条街! 整个公主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随后,爆发出了一阵,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狂热的、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和尖叫! “我操!车神!这他妈才是真正的公主道车神!” “太牛逼了!那个过弯!简直不是人能开出来的!” 刘雄将车停在林文鼎旁边,从车里走了下来。 他脸上没有丝毫的败北后的恼怒。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棋逢对手般的兴奋和叹服! “好小子!” 他上前,在林文鼎的胸口擂了一拳! 不再有丝毫的轻蔑和不屑,只剩下纯粹的男人对强者的认可! “我刘雄,在公主道玩了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能让我吃尾流的人!” “我服了!” “你这个兄弟,我刘雄交定了!大陆仔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小瞧你了,哈哈哈……” 林文鼎看着他,也笑了。 他用最直接,也最震撼的方式,赢得了这个桀骜不驯的14K大佬的尊重! …… “雄哥,说正事。” 回到维修区,成龙终于找到了机会,将自己今天来的真实目的,说了出来。 “我这位林兄弟,初来乍到,在港岛得罪了新义安的人。我怕他们再来找麻烦,所以想请雄哥你,派几个机灵点的兄弟,这几天跟在他身边,照应一下。” “新义安?!”刘雄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是哪个堂口的?” “杜连顺。” “红花双棍杜连顺?!”刘雄惊奇不已,“那家伙,可是新义安最能打的一条疯狗!林兄弟,你……你怎么会惹上他?” 成龙便将天后庙前血腥的火拼,说了一遍。 刘雄听完,看着林文鼎的眼神,再次变了! 从敬佩,变成了真真切切的骇然! 两个人,一把撬棒,一把扳手,竟然能在几十个新义安马仔的围攻下,撑到成龙赶到?! 这他妈还是人吗?! 真够拼命的! “妈的!”刘雄一拍大腿,“打得好!” “我早就看新义安那帮扑街不顺眼了!天天仗着自己人多,在外面横行霸道!杜连顺那条疯狗,更是坏事做尽!”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看着林文鼎,豪气干云地说道,“林兄弟!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 “我给你十个,我手底下最能打的兄弟!二十四小时,跟着你!” “我倒要看看,他杜连顺,还敢不敢,动你一根汗毛!” “至于这台车,”他又指了指蓝色的雷诺5,“就先借你开了!在港岛没个车,不方便!” 这份仗义,让林文鼎心里一暖。 “不过,”刘雄话锋一转,好奇地问道,“林兄弟,我还是想不明白。你一个刚从内陆来的,怎么一来,就被新义安给盯上了?你跟他们,到底有什么梁子?” 成龙也同样,一脸的好奇。 林文鼎没有隐瞒,将自己和B哥,因为想搭上陈启棠这条线,而被一个同样来自内地的任明胜做局陷害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任明胜?” 成龙和刘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茫然。 显然,他们都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鼎子,”成龙的脸上,也多了一丝凝重,“这个任明胜,既然能指使得动新义安,还能买通皇家海军陆战队。那他在港岛的关系网,绝对不简单!” “现在,他又买通了陈启棠身边的福伯,福伯抢走了元青花,把你拜会陈启棠的路给堵死了。你想再见到陈启棠,恐怕是难如登天了。” 林文鼎闻言,也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正是他现在最头疼的问题。 就在气氛,陷入僵局的时候。 成龙的眼睛,却突然一亮! “等一下!有了!”他一拍大腿,“鼎子,我虽然不认识陈启棠,但我认识一个人,他绝对能帮得上你!” “谁?!”林文鼎的精神,瞬间一振! “新界政务司,钟日杰!” 新界政务司,是港英政府时期的一个重要职位,负责统筹港英政府在新界的所有事务,从发展计划到土地管理,再到治安问题,权力极大! 钟日杰在任期间推动新界新市镇的发展等工作,和陈启棠在房地产等多个领域有着广泛的合作。 成龙继续道,“只要钟日杰肯开口,帮你牵个线。别说见陈启棠了,就是让他请你吃饭,都不是问题!” 林文鼎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简直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可是,龙哥,这种级别的港岛高官,我怎么才能见得到他?” “这个你不用担心!”成龙笑了,脸上露出了“包在我身上”的表情。 “三天后,仁济医院,要举办一年一度的仁济慈善之夜。到时候,港岛的各界名流,都会受邀出席。钟日杰,还有社会福利处的处长等官员,也都会到场。” “我们演艺界,自然也在受邀之列。无线电视台那帮艺人,估计也都会去。” “我本来是不想去凑这种热闹的。不过嘛,”他拍了拍林文鼎的肩膀,“为了兄弟,就破例一次。” “到时候,我带你一起进去!把你引荐给钟司长。” 林文鼎看着成龙,心里涌起了无尽的感激。 萍水相逢,对方竟然,如此尽心尽力地帮自己! “龙哥,”他看着成龙,极其郑重地说道,“以后,你哪天拍电影缺投资了,随时来找我!” “哈哈哈哈!” 刘雄听到他这话,爆发出了一阵狂笑! “阿林,不是我笑话你!”刘雄乐得前仰后合,“你知道,现在想投资给阿龙拍电影的商人,有多少吗?从这里,都能排到铜锣湾去了!还轮得上你?” “况且,你有那么多钱吗?阿龙拍电影,至少一千万的投资打底。” 林文鼎只是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知道。 以他现在这点资金,在港岛这片资本横行的地方,确实还不够看。 但是给他一些时间,钱根本不是问题。 如果能和陈启棠开展合作,搞定蛤蟆镜、喇叭裤之后,他就可以着手布局国库券、兴建缝纫机厂了,日后搞个一千万轻轻松松。 第153章 男人间的玩笑 告别了刘雄和成龙,林文鼎的身后,多了十个沉默寡言,但精悍健壮的14K打手。 他们就像十道无声的影子,与林文鼎,始终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有了这层保护,林文鼎的心,彻底定了下来。 他没有立刻回半岛酒店,而是先开车去了趟附近的市场。 他买了两份热气腾腾的猪脚饭和滋补的乌鸡汤。 然后直奔仁济医院。 B哥和那个无辜的的士司机,还躺在医院面。他必须去看看。 …… 港岛仁济医院,病房的走廊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 林文鼎拎着饭盒,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嘈杂的争吵声。 他眉头一皱,推门走了进去。 只见蔡信良的病床前,围满了人。 几个蔡信良的亲戚,正情绪激动地,对着一个穿着银行套裙的年轻姑娘,拉拉扯扯,指手画脚。 “雪梨!你倒是说句话啊!” “你爸被人砍成这样,现在还躺在床上!医药费怎么办?!误工费怎么办?!我们一家老小,以后怎么活啊?!” “就是啊!你不是在汇丰银行上班吗?不是认识很多有钱人吗?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而被他们围在中间,正被拉扯得衣衫不整,脸上写满了无助和为难的年轻姑娘。 不是别人! 竟然是汇丰银行的蔡雪梨! 林文鼎愣住了! 港岛这地方,也太他妈小了吧?! 的士司机竟然就是这个蔡雪梨的亲爹?! 而蔡雪梨,在看到门口的林文鼎时,也彻底傻眼了! “你是什么人?!” 一个看起来像是蔡雪梨叔叔的男人,不悦的瞪向林文鼎,想驱赶林文鼎出去。 “我就是你口中那个,害得蔡师傅被砍的罪魁祸首。”林文鼎开门见山。 此话一出,整个病房瞬间就炸了! “就是你?!” “好啊!你还敢来?!你赔我大哥的命来!” 蔡家的亲戚,像一群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围住了林文鼎! 跟在林文鼎身后的14K打手,见状立刻就要上前! “都别动。” 林文鼎却摆了摆手,制止了他们。 他看着眼前这群,情绪激动的蔡家人。 “各位,我知道你们心里有火。”他的声音,沉稳而又充满了担当,“这件事因我而起。蔡师傅的医药费,误工费,还有后续所有的营养费、补偿费,我会全部承担的!” “你承担?!”蔡雪梨的叔叔,冷笑一声,上下打量着林文鼎,“小子,你口气倒是不小!你个穷酸大陆仔能有几个钱?!你赔得起吗?!” “少在这儿说漂亮话!”另一个亲戚也跟着起哄,“我们现在就要钱!拿不出钱来,你今天,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他们这是要当场讹诈!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之际。 躺在病床上蔡信良,发出虚弱的呻吟。 “都……不要……吵了……”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牵动了腹部的伤口,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蔡家人就当没听见,依然喋喋不休。 蔡信良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床头柜上的一个玻璃杯,扫到了地上! “啪嚓!” 一声脆响! 整个病房,终于安静了下来。 “这里是医院!不是菜市场!”蔡信良剧烈地喘息着,“都嫌不够丢人吗?!” 他又将目光,转向林文鼎。 “这位先生……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倒霉……” “我如果安稳待在车上,不往外跑……他们应该也不会砍我的!” 显然,这个蔡信良是个老好人。 “爸!”蔡雪梨看着丑态百出的亲戚,鼓起勇气,大声斥责道,“你们都闹够了没有?!林先生已经说了,他会负责的!你们还想怎么样?!” 蔡家人被父女俩这么一喝斥,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悻悻地退到了一边,嘴里还在不停地嘀咕着。 林文鼎将手里的饭盒和汤,放在了床头柜上。 “蔡师傅,您先好好养伤。其他的事,都不用您操心。” 他又看了看旁边,同样躺在病床上,咧着嘴冲他傻笑的B哥。 “我先去请个护工,这几天,专门负责照顾你们的饮食起居。” 说完,他便转身走出了病房。 刚一出门。 蔡雪梨却追了出来。 “林先生!”她在走廊上,叫住了林文鼎。 “有事?” “林先生,”蔡雪梨扭捏着,秀丽的脸上,带着几分讨好和小心翼翼,“您……您来港岛,是……是来办事的吗?找到住的地方了吗?” “我们家……虽然小了点,但还有个空房间。您要是不嫌弃,可以……” “不用了。”林文鼎直接打断了她,“我住酒店。” 他看着眼前这个,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女人,心里只觉得好笑。 不愧是港女,这拜金的性子,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随便敷衍了几句,找好护工后,便离开了医院。 之后的两天,林文鼎没有再去医院。 他委托护工,将B哥和蔡信良照顾得妥妥帖帖。 而蔡雪梨,每天下班后,都会在医院里,多待很长的时间。 可她,却再也没有,见到林文鼎的身影。 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在她心底悄然蔓延。 转眼就到了第三天。 仁济慈善之夜,将在今晚开启。 下午四点,成龙亲自驾驶着法拉利,来到了半岛酒店的门口,亲自来接林文鼎。 “林兄弟!上车!” 他探出头,冲着林文鼎,挤了挤眼睛。 “今天晚上,可是有不少靓女哦!” 他压低声音,开了个男人都懂的玩笑。 “无线电视台的当家花旦,赵雅之,汪敏荃,都会出席!怎么样?激动吧?” “我可提醒你,裤子穿得宽松点。别到时候,丢人现眼,给内陆同胞抹黑啊!” 林文鼎哭笑不得,“滚蛋!我可不认识你们港岛的什么女明星,没兴趣!” 他笑骂了一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林文鼎这个内陆仔,在成龙面前,假装不认识港岛的女明星,实际上他在前世,把赵雅之和发哥主演的《上海滩》看了很多遍,剧情都滚瓜烂熟了。 第154章 仇人见面 成龙驾驶着法拉利,一路风驰电掣,停在了五星级酒店的门口。 这里,就是今晚“仁济慈善之夜”的举办地。 门口铺着长长的红毯,两旁挤满了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无数的闪光灯,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 一辆辆豪华轿车,在门口缓缓停下。 穿着华贵晚礼服的绅士名媛,在众人的簇拥下,款款地走下车,对着镜头,露出优雅而又得体的笑容。 这是一场,真正属于港岛上流社会的顶级盛宴。有很多人,用慈善的名义遮盖住丑陋的内心,盼着在电视上露个脸,攫取名利。 “是龙哥!龙哥来了!” 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上! 成龙显然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 他推开车门,在一片欢呼声中,走了下来。 林文鼎也从副驾驶下了车,在场的所有记者,都愣了一下。 “龙哥!这位是?”有记者按捺不住好奇,大声问道。 “我的远亲表弟!从内陆过来玩几天!”成龙一把搂住林文鼎的肩膀,对着镜头,哈哈大笑,“大家给个面子,让一让,别吓着他!” 林文鼎瞬间就明白了成龙的用意! 这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称呼! 这是一种背书!有了“成龙表弟”这个身份,自己今晚,才更容易被这个排外的圈子所接纳。再去找新界政务司钟日杰办事,无疑会顺利无数倍! 龙哥这份面子,给得太足了! 走进宴会厅,成龙立刻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许多人都端着酒杯,主动上前,与他攀谈。 有无线电视台的总经理,嘉禾电影公司的老板,当然,还有正当红的女明星。 “阿龙,好久不见,最近又在忙什么大制作啊?” 穿着白色抹胸长裙,气质温婉娴静,美得如同画中仙子般的女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正是赵雅之! 1980年的她,刚刚演完《上海滩》里的冯程程,嫩得几乎能掐出水来!一颦一笑,都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为之倾倒! “雅之姐!你今晚可真漂亮!” 另一个穿着黑色镂空礼服,气质干练飒爽,气场强大的女人,也笑着走了过来。 是汪敏荃!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些,在前世只能在屏幕上看到的、活生生的女神,心里也是一阵感慨。 “来来来,给各位介绍一下。”成龙显然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他一把,将林文鼎拉到身前,对众人介绍道,“这位,是我从内陆来的表弟,林文鼎!第一次来港岛,大家以后,多关照关照!” 赵雅之和汪敏荃等女明星,礼貌地冲着林文鼎打招呼。 “原来是龙哥的表弟啊!有时间请你吃酒!” “林先生一表人才,跟龙哥一样,都是人中之龙啊!” 简单的寒暄之后,慈善晚宴,正式开始。 主办方仁济医院董事局的主席和钟日杰,分别上台,讲了一番冠冕堂皇的开场白。 之后是捐款环节。 在司仪的带动下,各大企业的代表,和社会名流,纷纷上台,将一张张早已准备好的支票,投进了捐款箱。 十万,二十万,五十万…… 数字不停地滚动。 林文鼎并不觉得这样一幕很有爱心,这些钱,很难流转到真正需要帮助的人的手中。 捐款环节结束后,进入了更热烈的慈善拍卖。 有当代书画大家的作品,有珠光宝气的钻石项链,还有各种各样的奢侈品。 “接下来这件拍品,非常特别!”司仪的声音,陡然拔高八度,“它就是我们华语乐坛的传奇,邓俪君小姐,亲笔签名的首版黑胶唱片!” “里面还收录了几首,尚未公开发行的歌曲。起拍价,一千港币!” “有请邓俪君小姐上台致辞!” 伴随着一阵热烈的掌声,穿着淡黄色长裙,气质温婉如兰的女子,缓缓地走上了台。 竟是邓俪君本人! 1980年邓俪君经常去港岛表演并参加活动,年底还赶赴东南亚作了巡回表演。 邓俪君上台表达了慈善之心,她还要在港岛举行慈善演唱会,演唱会所得都将捐给慈善机构。 软软糯糯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宴会厅,让林文鼎的心都酥了半边。 他想起了苏晚晴。 想起了她在灯下,听着那盘《甜蜜蜜》磁带时,那副如痴如醉的模样。 这盘签名唱片里,还有很多首,苏晚晴从未听过的歌。 她一定会喜欢的! 林文鼎决定,一定要把邓俪君签名的黑胶唱片拍下来! 拍卖异常激烈。 邓俪君的魅力,是毋庸置疑的。 唱片的起拍价,很快就从一千港币开始飙升! “三千!” “六千!” “一万!” 林文鼎始终没有开口。 他在等。 当价格,被喊到一万五千港币时,场上的声音,渐渐稀疏了下来。 毕竟只是一张唱片而已,价值有限,何况这是在1980年,一万块的购买力还是很惊人的。 林文鼎掐准时机,举起了手里的号牌。 “两万!”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的沉稳,充满了势在必得的霸气! 全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当他们看到,叫价的是成龙的“内陆表弟”时,都没有再喊价。 主要是给成龙面子。 司仪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两万!这位先生出价两万!还有没有更高的?!” “两万一次!” “两万两次!” 就在司仪即将落槌的一刹那! 一个充满了挑衅和轻蔑的、带着浓重内地口音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十万!” 整个宴会厅,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像见了鬼一样,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十万块! 买一张唱片?! 这他妈不是疯了,就是钱多得烧得慌! 一个穿着骚包红西装,满脸痘印,长相猥琐的年轻人,正一脸得意地,举着手里的号牌! 他感受到了林文鼎的目光,非但没有丝毫的收敛,反而撇嘴一笑,朝着林文鼎挑衅似的扬了扬下巴。 林文鼎的眉头,皱了起来。 神经病! 他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为什么要横插一杠?! 就在他准备,继续叫价时。 一只柔软的手,却轻轻地,拽住了他的袖子。 是坐在林文鼎和成龙身边的赵雅之。 她凑到林文鼎耳边,劝说道:“林先生,算了吧。这个人就是神经病,别跟他争了,不值得。” “你认识他?”林文鼎诧异。 “他叫任明胜,也是从你们内陆来的。”赵雅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像个暴发户一样,到处砸钱,想约遍港岛的女明星。我也被他骚扰过,被我拒绝了。” “而且,我听说,他跟香江实业的彭嘉成,走得很近。” 任明胜?! 彭嘉成?! 林文鼎对彭嘉成并不陌生,四大港商之一,后来成为港岛首富,进入21世纪后,杀入了胡润全球富豪榜的前50名。 任明胜能和彭嘉成搭上关系,这是林文鼎没料到的。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做梦也没想到,竟然会在如此“慈善”场景中,遇到给他使绊子的任明胜。 这就是华南任家的二代子孙?!长得真他妈的丑啊! 任明胜把林文鼎的资料搜集的很详细,甚至从《燕京日报》“第一张个体户营业执照”的报道上,裁下了林文鼎的照片,用打火机点燃,烧成了灰。 所以林文鼎随着成龙入场的时候,任明胜就认出了他。 任明胜本来对邓俪君的唱片不感兴趣,见林文鼎想要拍下,所以才横插一杠,故意抬价,恶心林文鼎。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林文鼎和任明胜的眼神隔空交锋在一起,如果眼神能杀人,两个人已经死了一百次了。 第155章 这能泡多少个妞啊?! 赵雅之发声阻拦的同时,成龙结实有力的大手,也按住了林文鼎的胳膊! “表弟!别上头!”成龙指着台上的邓俪君,劝道,“不就是张破唱片吗?你要是真喜欢,回头我让你嫂子,给你签一箱子!” 嫂子? 签一箱子?! 林文鼎愣住了。 旁边的赵雅之,捂着嘴笑了起来。 “林先生,”她凑到林文鼎耳边,吐气如兰,“你这表弟,当得可有点不称职啊。难道你不知道,你这位表哥,跟台上的邓俪君小姐,正在拍拖吗?” “你今天这么一掷千金,我还以为,是特意来捧你未来表嫂的场呢?” 轰——!!!! 林文鼎猛地一拍额头! 他想起来了! 前世的花边新闻里,确实提到过,成龙和邓俪君,在八十年代初,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恋情! 成龙和邓俪君于 1979年在美利坚相识并相恋。在交往初期,他们度过了一段甜蜜的时光,但随着交往的深入,两人在性格、生活方式等方面的差异逐渐显现。 例如,邓俪君喜欢安静、精致的生活,而成龙则性格豪爽,身边总是围绕着一帮兄弟。 这些差异导致两人之间的矛盾不断,最终在 1981年,邓俪君提出了分手。 自己竟然差点,当着正主的面,花天价去买他女朋友的签名唱片?!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诞感和尴尬,涌上林文鼎心头! 他望着一脸得意的任明胜,瞬间有了主意! 决定哄抬价格,坑任明胜一把! 你他妈不是喜欢装逼吗? 你不是钱多烧得慌吗? 行啊! 老子今天,就帮你,好好地出一次血! “龙哥,我知道了,我不准备拍了,先逗任明胜玩一玩。”林文鼎坏笑。 他开始飙演技了,用一种豁出去的姿态,怒吼道: “十一万!” 全场再次哗然! “十二万!”任明胜见他跟了,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想都没想,就举了牌。 “十三万!”林文鼎毫不示弱! “十五万!” “十六万!” 拍卖价,在这两个“昏了头”的内地佬之间,以一种极其疯狂的速度,节节攀升! 在场嘉宾,对内地佬的负面评价又多了一层。 当林文鼎看似纠结,挣扎着喊出“十九万”这个天价时,任明胜迟疑了一瞬间,没有马上喊出“二十万”的报价。 他虽然有钱,可二十万港币,在1980年,也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足以在港岛,买下一套不错的公寓了! 他在犹豫,要不要跟价。 任明胜着重观察林文鼎的微表情,林文鼎一副“急红了眼”的模样,看样子对邓俪君的签名唱片势在必得。 于是任明胜决定这一轮继续叫价!!再过一到两轮就不跟价了,让林文鼎耗费天价把唱片拍到手,坑死他!! 他越想越兴奋,涌起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二十万!” 任明胜举起号牌,喊出了报价! 报完价,他懒洋洋往后一仰,等着林文鼎继续跟价。 然而,林文鼎却没有再举牌。 “二十万一次!” “二十万两次!” “二十万三次!” “砰!” 拍卖槌落下! “成交!恭喜这位任先生,以二十万港币的天价,拍下了邓俪君小姐的签名唱片!” 掌声稀稀拉拉地响起。 任明胜懵逼了,他只是想抬价,并没有真的想把唱片拍到手。 林文鼎怎么突然不跟价了?! 啊——怎么回事?! 任明胜万分不爽,到头来,自己倒成了冤大头了?! 拍卖环节结束,晚宴正式开席。 乳猪拼盘、鱼翅、鲍鱼……一道道奢华的粤式菜肴,流水般地端了上来。 任明胜端着一杯红酒,志得意满地,走到了林文鼎的面前。 必须当面踩一脚林文鼎,才能让自己心里畅快起来,否则这二十万岂不是白花了?! 他扬起手中的黑胶唱片。 “林文鼎,听说你在燕京很牛逼啊?怎么?到了港岛,连一张唱片,都买不起了?” “我劝你,还是滚回内陆去吧。手别伸得这么长。” 成龙瞧出来了,这两个内陆仔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他招招手,把正在不远处应酬的邓俪君,呼唤了过来。 “来,俪君,我给你介绍一下。”他指着林文鼎,用一种极其亲热的语气说道,“这位,是我从内陆来的远房表弟,林文鼎。” “你这个做嫂子的,第一次见表弟,是不是也该给点见面礼啊?” “表弟他,可是你的铁杆歌迷!你能不能送他一箱,你的签名唱片呢?” “啊——真的需要这么多吗?!” 邓俪君错愕的打量林文鼎,很是惊奇,第一次听说成龙在内陆还有这么个表弟。 她的声音,甜得能腻死人,“你表弟长得可真俊!比你漂亮多了。” 听到成龙和邓俪君的对话,任明胜傻眼了。 见面礼?! 送一箱签名唱片?! 能不能不要太离谱?! 这个从燕京来的林文鼎,什么时候变成功夫明星成龙的表弟了? 任明胜隐约猜到,这是成龙给林文鼎打掩护,套了层莫须有的亲属关系。 他终于完全反应过来了! 自己被耍了! 从头到尾,都被这个姓林的狗东西,给当猴耍了! 全他妈是演的! 这小子,明明可以借成龙的关系,直接搞到邓俪君的签名唱片,还他妈的故意跟自己抬价! 而自己竟然像个傻逼一样,花了二十万的巨款,只是拍下了一张唱片! 任明胜的脸色很不好看。 被林文鼎摆了一道的憋屈感,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不知内情的邓俪君,见任明胜脸色不太好,关心的询问: “任先生,你脸色有点差哦,身体是不是舒服?” “真的很感谢你今晚的慷慨解囊。你真是个有善心的人。这二十万善款,一定会帮助到很多,有需要的人。” 这番话,真诚且充满了善意。 可落到任明胜的耳朵里,却变了味,更像是往他的伤口上撒盐。 二十万啊!二十万! 这能泡多少个妞啊?!!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 太亏了! 任明胜后悔得要死,越发觉得别人看向他的目光中,都带着对“蠢蛋”的审视。 他像是被林文鼎丢了一身的跳蚤,全身上下特别不得劲,抓心挠肝。 第156章 你来真的啊! 任明胜感觉自己像个小丑,被林文鼎当着全港岛名流的面,狠狠地戏耍了一通! 他强压下胸中翻涌的怒火和屈辱,决定找回一点面子。 他将目光,转向了站在林文鼎身旁,气质温婉如水的赵雅之的身上。 “赵小姐,”他端起酒杯,脸上挤出一个自以为潇洒的笑容,“不知是否有幸,能请你跳支舞?” 赵雅之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 她甚至连话都懒得说一句,只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便转身,拽着汪敏荃,与其他嘉宾攀谈去了。 任明胜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妈的,臭婊子,不就是在港岛演了部破电视剧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换做以前,就是个破戏子,下九流!只能给我们华南任家洗马桶的货色! 任明胜在心底把赵雅之辱骂了九十九遍。 周围隐隐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窃笑声。 他感觉,自己今晚,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扔在舞台中央的小丑,被所有人无情地嘲笑着!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个,他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的林文鼎! …… 成龙一直在留意着宴会厅另一头,被无数商界名流和政府官员,众星捧月般围在中央的人物。 新界政务司,钟日杰。 眼看着钟司长身边的人,渐渐少了些。 成龙立刻,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一把拽住还在看任明胜笑话的林文鼎。 “表弟!快!跟我来!” 他拉着林文鼎,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快步走了过去。 钟日杰看起来有四十多岁,中等身材,面色红润,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看起来仪表堂堂,官威十足。 此刻,他正和一个八字浓眉的中年男人,低声交谈着什么。 男人穿着浅灰色小格子西服,系着深蓝底色镶有红条的领带,风度翩翩,眼神炯炯有神。 “钟司长!包先生!” 成龙上前,热情地打着招呼。 他指着身边的林文鼎,介绍道:“给二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从燕京来的表弟,林文鼎。第一次来港岛,我带他来见见世面。” 包先生?! 林文鼎的心,猛地一跳! 他想起了,津门十三姐,交给他的那张名片! 这份关系先不能动用! 他看着眼前这个,虽然穿着西装,但骨子里却透着一股浓浓的儒商气质的男人,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瞬间从他脑海里蹦了出来! 包育港! 华人世界里,当之无愧的“船王”! 林文鼎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以这样一种方式,偶遇到“船王”包育港。 他很清楚,眼前这位包先生,为人正派,诚信可靠,更是一位真正的爱国商人!不仅多次向祖国捐款,带头创立了宁波大学,更是利用自己在国际上的巨大影响力,为国家的船舶工业和港岛的回归,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这样的人,身上有种天然的亲和力和人格魅力。 包育港显然也看出来,成龙今天,是有正事要找钟日杰。 他很识趣地,没有过多攀谈,找了个由头,便端着酒杯,去和别人交际去了。 “阿龙,”钟日杰看着林文鼎,开门见山,“你今天特意带这位林先生过来,是有什么事吧?”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林文鼎。 “是啊,钟司长。”成龙搂着林文鼎的肩膀,开门见山,“我这个表弟,在内陆,也是做点小生意的。这次来港岛,是想拜会一下陈启棠先生,谈点合作。” “可人生地不熟的,一直找不到门路。所以,就想请您看在我的面子上,帮忙递个话。” 钟日杰听完后,没有立刻答应。 他的目光,在林文鼎身上,停留了许久。 “林先生,家在内陆哪个城市?家里人是做什么的?”他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实际上在探查林文鼎的背景和来历。 林文鼎笑了笑,不卑不亢地回答:“我家在燕京,我岳父是某军的师长,所以在内陆,尤其在北方地界,我做事还算方便。” 此情此景,林文鼎只能把岳父苏正国的名头搬出来了。 港岛距离内陆的首都十万八千里,今天这段话应该传不到岳父苏正国的耳中。 钟日杰惊讶的哦了一声,对待林文鼎的态度明显热情了不少。 他知道,能在燕京担任“师长”的,绝不是一般的人物! “阿龙啊,你这表弟家庭背景不错嘛!没想到你在内地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成龙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是暗暗咋舌。 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刚认的“表弟”,来头竟然还不小! 他交朋友,只看脾性,对林文鼎的背景,倒不是很在意,从来没有追问过,今晚还是第一次得知。 “这样吧,”钟日杰沉吟了片刻,对林文鼎说道,“话我可以帮你递到。但陈先生,最近身体不太好,深居简出。他愿不愿意见你,我可不敢打包票。” “等有了消息,我让秘书,通知阿龙。” “多谢钟司长!”林文鼎和成龙,连忙道谢。 …… 晚宴在明星们的歌舞表演中,热热闹闹地,落下了帷幕。 林文鼎收获不小。 不仅羞辱了死对头任明胜。 更是成功地,通过成龙,搭上了新界政务司钟日杰这条线,为自己拜会陈启棠的计划,铺平了道路! 第二天。 成龙带着成家班的两个兄弟,兴冲冲地,来到了半岛酒店! 两个成家班的兄弟,还抬着一个巨大的纸箱! “林兄弟!看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纸箱放在了林文鼎的套房里。 林文鼎打开一看,呆住了! 里面满满一箱,全是邓俪君亲笔签名的黑胶唱片! 至少有五六十张! 而在箱子的最底下,竟然还有一台崭新的、连包装都还没拆的索尼唱片机和配套音响! 这套设备,在1980年的港岛,价格不菲,总价至少在三千港币以上! 唱片机在港岛很常见,酒吧或小型娱乐场所都有。但在内陆就不一样了,就像在燕京地区,只能通过友谊商店、侨汇商店少量流通,有钱都买不到,是“身份象征”之一。 “龙……龙哥……”林文鼎看着眼前这份厚礼,哭笑不得,“你……你玩真的啊?真给我弄来一箱子签名唱片?嫂子的手,都得签酸了吧?” “怎么样?我这个表哥,够意思吧?” 他拍了拍林文鼎的肩膀,挤眉弄眼,“我成龙向来一言九鼎,尤其是对兄弟,说出去的话,必须兑现!” 林文鼎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等到苏晚晴从南越前线平安归来以后,自己还得给她风风光光补办一场婚礼,到时候,如果能把邓俪君请到婚礼上献唱,那该有多轰动?! 他没敢马上向成龙表达这个想法,太消耗人情了。 等到苏晚晴从前线回来后,再作打算吧,不知道南边的战争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哎! 讨厌的南越猴子! 第157章 拜会陈启棠,煞星来了 成龙是个大忙人。 送完那箱足够让任何一个歌迷都为之疯狂的厚礼后,他连口水都没喝,就匆匆离开了。 他还要赶时间去拍摄《A计划》。 临走前,他告诉了林文鼎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林兄弟,妥了!” “钟司长那边回话了!陈启棠答应见面了,今天上午十点半,有半个小时的空闲!” “时间很紧!你小子,可得抓紧了!能不能成,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林文鼎狂喜,曲曲折折,终于要见到陈启棠这棵摇钱树了。 机会来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 上午十点二十分。 港岛浅水湾,一栋占地极广、戒备森严的半山别墅前。 这里就是港岛顶级商业大佬,陈启棠的私人宅邸。 光是门口那两尊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和雕龙画凤的紫檀木大门,就足以让任何一个普通人,望而却步。 林文鼎没有带14K的打手。 在这种地方,人多反而碍事。 他只身一人,上前按响了门铃。 很快,穿着笔挺燕尾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管家,走了出来。 在确认了林文鼎的身份后,管家恭敬地,将他领了进去。 陈家的别墅,装修得极其奢华,却又处处透着一股子古色古香的典雅气息。 穿过一片修剪得如同皇家园林般精致的花园时,林文鼎的脚步,突然顿了一下。 他的目光,穿过一片盛开的兰花,落在了不远处一个,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修剪着一盆绿植的、佝偻的身影上。 正是那个,在天后庙,卷走了他元青花,差点害死他和B哥的福伯! 两人四目相对! 福伯在看到林文鼎后,布满了皱纹的老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他死死盯着林文鼎,就像是大白天,活生生地见到了鬼! 林文鼎看着福伯这副魂飞魄散的模样,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这笔账,今天必须算清楚! 客厅里,檀香袅袅。黄花梨的家具,墙上挂着颜真卿的真迹。 一个穿着中式对襟唐装,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眼神炯炯有神的老人,正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手里拿着一块天鹅绒的软布,仔细地,擦拭着摆在红木长案上的瓷器。 正是那件,被福伯从林文鼎手里,抢走的元青花缠枝牡丹纹大碗! “你就是那个,搞到了内陆第一张个体户营业执照的林文鼎?” 陈启棠没有抬头,只是慢悠悠地,开口问道。 他的国语,带着浓重的港腔,却字正腔圆。 “鼻子倒是挺灵的嘛。闻着钱味,都从内陆,追到我这浅水湾来了。” 林文鼎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做梦也没想到! 陈启棠,这个身在港岛的顶级大佬,竟然了解的这么透彻?! 林文鼎看了一眼旁边茶几,上面摆放着好几份内地的报纸,《人民日报》《燕京日报》《工人日报》……各类报纸非常全。 林文鼎瞬间就明白了! 不愧是四大港商之一! 这份对信息的敏锐度和掌控力,就足以碾压这个时代百分之九十九的商人! 原来陈启棠一直都在暗中关注内地的新闻。 “陈老先生,说笑了。”林文鼎不卑不亢,“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只是想和您通力合作,共同发财!” “坐吧。”陈启棠终于抬起了头,看似浑浊,实则精光四射的老眼里,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我能猜到你的来意。最近个把月,从内陆过来,想找我谈合作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一个个都说自己背景通天,关系雄厚。” “我呢,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他看着林文鼎,言简意赅。 “你有什么优势,尽管讲出来。” “用最短的时间打动我。” “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 林文鼎看着他这副运筹帷幄,掌控一切的模样,突然笑了。 他没有立刻谈合作,也没有亮自己那些所谓的“背景”。 “陈老先生,在谈生意之前,我想跟您,聊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聊一点,您可能,绝对不知道的事情。” “哦?”陈启棠被勾起了兴趣,“怎么说?” “陈老先生,您这件元青花缠枝牡丹纹大碗,胎质细腻,苏麻离青发色纯正,画工流畅,是难得一见的,至正年间的官窑精品。” “只可惜,”他话锋一转,“它,残了。” “碗沿上,有三处磕口,虽然不明显,但终究是破了相。” “而且,您这碗,似乎还被人当成狗盆,用过一段时间。” “碗底的釉面,被狗食里的盐分,轻微地腐蚀了。您要是仔细看,还能看到,几道,被狗爪子划出来的划痕。” “最重要的是,”林文鼎故意阴恻恻说道,“据我所知,这件东西的来路……可不太干净啊。” 陈启棠震惊的看向林文鼎。 这些细节,连他自己,都是在得到这件宝贝之后,用了好几天的时间,反复观摩,才发现的!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就说得,分毫不差?! 这件元青花,是福伯献宝似的送给他的。 福伯只说是,从一个“北佬”手里,捡漏淘换来的。 可他陈启棠是什么人? 他一眼就看出,这东西的来路,绝对有问题! 但他实在太喜欢这件元青花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深究。 可他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一个初次见面的后生仔,当面给点了出来! “你……你怎么会,对这件东西,了解得这么清楚?!”陈启棠的声音,都有些发干。 “当然了解。”林文鼎嘿嘿一笑,“因为,它本来就是我的。” “是我,从燕京,千里迢迢带来港岛的。” 什么?! 陈启棠的瞳孔,猛地一缩! 而就在这时! 一直躲在花园里,竖着耳朵,偷听着客厅里动静的福伯,在听到林文鼎这句话时,浑身猛地一震! 手里的剪刀,掉在了地上! 本就惨白的老脸,变得没有了一丝血色! 完了! 全他妈完了! 这个煞星…… 活着找上门来了! 第158章 用力补偿 “本来就是你的?” 陈启棠死死地盯着林文鼎,又看了看桌上那件,自己刚刚还爱不释手地擦拭着的元青花,大脑飞速运转! 无数个之前被他忽略了的疑点,在这一瞬间,疯狂地涌上心头! 福伯为什么会突然,献上如此重宝? 他又为什么,对自己得到这件宝贝的过程,语焉不详,闪烁其词? 还有…… 眼前这个从内陆来的年轻人,为什么会对这件元青花的来历和瑕疵,了如指掌?! 陈启棠沉声问道:“林先生,这话从何说起?” 林文鼎用一种半是惋惜,半是自嘲的语气,将之前在天后庙发生的一切,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陈老先生,这事说来话长。” “我初次来港岛,人生地不熟,来港岛之前,打探到陈老先生您雅好古玩,尤其钟爱元青花。所以我特意从燕京,淘换来这件宝贝,想当个敲门砖,求您老给个见面的机会。” “可我一个内地来的穷小子,哪有门路能见到您这种大人物?只能托人,找到了您最信任的福伯。” 林文鼎每说一句,花园里竖起耳朵偷听的福伯,心跳不停加速。 “本来已经和福伯谈好了,只要他肯帮忙引见,事成之后,必有重谢。可我万万没想到……” 林文鼎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后怕”和“无奈”。 “福伯似乎被一个叫任明胜的内地佬,给提前买通了。他嘴上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把我给卖了。还联合了新义安的人,在天后庙给我做了个局,想杀人夺宝。” “幸亏我命大,成龙大哥和成家班,恰好路过,出手相救,我才捡回一条小命。” “只可惜,”他看着桌上那件精美的元青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无比惋惜,“我这件准备送给您的宝贝,还是被福伯趁乱给抢走了。” 林文鼎看着陈启棠,话锋一转,自嘲地笑了。 “现在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件元青花,本就是我准备孝敬给您的。现在,虽然过程曲折了点,但总归还是物归原主,到了您的手上。” “这也算是……好事一桩嘛。” 林文鼎一番话说得,是绵里藏针,杀人诛心! 他没有直接指责陈启棠管教下人不严。 只是将所有的事实,用一种近乎于“讲故事”的方式,平铺直叙地摆了出来。 可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陈启棠的脸上! 让自己最信任的老仆,伙同黑帮,去抢劫一个远道而来、准备真诚拜会自己的客人! 这要是传出去,他陈启棠一辈子积攒下来的清誉,还要不要了?! 他以后,还怎么在港岛的上流社会立足?! 四大港商之一的他,岂不是要沦为,整个港岛的笑柄?! 陈启棠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喊道:“福伯!你进来!” 躲在花园里,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的福伯,听到这声如同催命符般的召唤,浑身猛地一哆嗦! 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但福伯还是想挣扎一下,他期待陈启棠能够念及旧情,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他从花园里跑了进来,脸上硬挤出一副茫然和无辜的表情。 “老……老爷……您叫我?” 陈启棠冷冷凝视着福伯,指着林文鼎,又指了指桌上那件元青花,“这位林先生说,你送我的元青花原本是他的,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爷,我……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啊……”福伯还在演,他看了一眼林文鼎,满脸迷惑。 “还他妈跟我装蒜!”陈启棠彻底怒了! “好,你不说是吧?我给你时间!” “我现在就打电话报警!再让新义安的龙头华炎,过来一趟!” “我倒是要看看!在港岛这片地界上,还有没有我陈启棠,查不清的事情!” “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你这条老狗,后半辈子就在监狱里过吧!” 陈启棠的这番话,彻底击溃了福伯所有的心理防线! 他知道,陈启棠说得出,就绝对做得到! 一旦惊动了警方和新义安的龙头,那他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噗通!” 福伯双腿一软,再也顾不上任何的狡辩和伪装,直接朝着林文鼎,跪了下去! “林……林先生!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抱着林文鼎的大腿,老泪纵横,“是我鬼迷心窍!是我被猪油蒙了心!是我……是我对不起您啊!” 林文鼎嫌弃的把他一脚踹开。 福伯又爬到陈启棠面前,抖得像在筛糠。 “老爷……我错了……我真的是一时鬼迷心窍啊!” “鬼迷心窍?!这种哄小孩子的话,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相信吧!”陈启棠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福伯,失望无比,“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是任明胜!都怪那个内陆来的任明胜!”福伯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想将所有的责任,都推了出去,“是他!是他找到了我!给了我一大笔钱!还让新义安的人威胁我!我……我没办法啊,老爷!我也是被逼的啊!” “被逼的?”陈启棠喉咙里发出呵呵怪笑,“福伯啊福伯,你跟了我,快五十年了吧?” 福伯闻言,浑身一震! “我一直以为,你是我身边,最忠心,也最靠得住的人。”陈启棠的声音里,充满了深深的疲惫和失望,“我原本想着,一直把你留在陈家,给你养老送终,也算全了我们主仆一场的情分。” “可我没想到……”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刺骨! “你的心,竟然黑到了这种地步!” “你竟然敢在外面,打着我陈启棠的旗号,去干这种伤天害理,谋财害命的勾当!” “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陈启棠闭上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绝! “来人!” 他对着门口,沉声喝道。 穿着燕尾服的管家,立刻走了进来。 “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把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我赶出去!” 陈启棠指着瘫软如泥的福伯,“他在陈家的所有的东西,一件都不准带走!” “从现在起,我不想在陈家,再看到他!” “老爷!老爷!您不能这样啊!”福伯彻底崩溃了!他抱着陈启棠的大腿,疯狂地磕头求饶,“我跟了您一辈子啊!您不能赶我走啊!我无儿无女,我出去,就得饿死啊!” 可陈启棠,却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 最终,福伯像一条死狗,被两个身材高大的保镖,给硬生生地,拖了出去。 凄厉的求饶声,渐渐远去。 客厅里恢复了宁静。 陈启棠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无力地,瘫靠在了黄花梨的太师椅上。 他看着林文鼎,歉意一笑。 “林先生,让你见笑了。” “我身边最信任的人,却做出了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这件事,是我陈启棠对不住你。” “让你受了惊,也受了委屈。” “但这件事,我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陈启棠顿了顿,脸色郑重。 “说吧。” “你想要什么补偿?” “只要是我陈启棠能办得到的。” “尽管开口。” 第159章 卷出个蛊王来 陈启棠一句“尽管开口”,换做任何一个倒爷,现在恐怕早已欣喜若狂。 可林文鼎,却只是笑了笑。 他知道,这既是补偿,也是考验。 考验他的格局,考验他的野心。 林文鼎笑了。 “陈老先生,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我今天来,不是为了要什么补偿。” “我是来,跟您谈一笔,能让咱们双方,都互惠互利的大生意!” 他直接,将自己此行的最终目的,给抛了出来! “我想成为您,在内陆市场的独家合作伙伴!” “陈老先生,您想打开内地的市场,我呢,则想把更多新潮的尖货,带给内地的同胞,提升他们的生活品质!” “咱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强强联合,一起发财!” 林文鼎慷慨激昂,言语间充满了强大的自信和煽动力! 然而,陈启棠这个在商海里沉浮了一辈子的老狐狸,听完之后,却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林先生,有魄力,有想法。” “不过嘛……”他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吹,语气变得玩味起来,“你说的这套话,我这个月,至少已经听了不下十遍了。只不过你小子更会讲,搞得冠冕堂皇!” “每一个从你们内陆过来的人,都说自己背景通天,关系雄厚,能帮我打开内地的市场。” “可说到底,都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空口白牙,谁不会说?” “是骡子是马,得拉出来遛遛。” “我陈启棠做生意,从来不看什么背景,也不听什么故事。我只信,我亲眼看到的真本事!” 林文鼎的心,猛地一沉! 这个老狐狸! 太他妈精了! “那……陈老先生您的意思是?”林文鼎试探性地问道。 “我的意思,很简单。”陈启棠放下茶杯,“想跟我合作,可以。” “但在这之前,你们都得先向我,证明自身的实力。” “所以,合作的事,先不急。” “你先回去等消息。等几天,我会组织一场饭局,把所有我觉得,还算靠谱的合作对象,都请过来。” “到时候,我会给你们,出一个难题。” “谁能最快的,完成我出的难题。谁就是我陈启棠,在内地唯一的合作伙伴!” 林文鼎的心里,暗骂了一句“老滑头”! 这个陈启棠,真是精明到了骨子里! 他这是不想担任何风险,想让所有想跟他合作的人,像蛊虫一样,互相厮杀,卷出一个最强的“蛊王”来!以此谋求利益最大化。 陈启棠歉意道,“林先生,你换一个要求吧。如果你需要金钱补偿,也可以,不要觉得不好意思。” 林文鼎知道,自己不能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了。 他也绝不可能,真的开口跟陈启棠要钱。 那样就真的落了下乘,彻底失去了和他平等对话的资格。 他沉思了片刻,“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 “陈老先生,我想知道,给我做局的任明胜。他在港岛的落脚点,在哪里?” 此话一出! 陈启棠立即警惕起来,板着脸盯着林文鼎。 这小子…… 是要报仇?! “林先生,”陈启棠严肃道,“我劝你,三思而后行!” “任明胜在你们内地的背景不一般!华南任家,不是你能轻易招惹得起的!” “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劝你,这件事就此掀过。别最后,把自己给折了进去!” “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你!” 他这是,在拒绝,也是在警告! 林文鼎呵呵一笑,阴阳怪气道,“陈老先生,您可真有意思。” “刚才还说,只要是您能办到的,尽管开口。我连续提了两个要求,您一个都满足不了我。” “再说了,”他看着陈启棠,一脸的老实忠厚,“您想到哪里去了?我林文鼎,可是个正经人,奉公守法,怎么可能,去干那种打打杀杀的粗活?” “我就是……好奇。想去看看,我这个内地来的老乡,在港岛,到底住的是什么样的豪宅,过的是什么样的神仙日子。”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他是我的竞争对手,我必须盯紧点!” 陈启棠看着他这副滴水不漏的模样,沉默了。 最终,他还是松了口。 他将一个地址,告诉了林文鼎。 “任明胜住在大屿山的愉景湾。那里有一片临海的豪宅区。” “那小子骚包得很。为了泡妞,买下了一个高尔夫球场。” 在港岛,高尔夫球是上流人的运动,港女们一听任明胜家里有个高尔夫球场,立马投怀送抱,任明胜就借着打高尔夫球的机会,直接上垒了。 林文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目的达到,便立刻起身告辞。 他在离开时,将自己在半岛酒店的座机号码,留给了管家,等待陈启棠下一次的邀请。 林文鼎走出陈家豪宅的大门时。 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身影,竟然还跪在门口! 是福伯! 这个被赶出陈家的老仆,竟然一直没有离开,就这么在门口一直跪着! 看到林文鼎出来,他立刻,像条狗一样,连滚带爬地,扑了过来! “林……林先生!林爷!” 他抱着林文鼎的大腿,疯狂地自扇耳光,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林爷!我错了!是我财迷心窍!被人蒙骗啊!我对不住你啊!” “求求您!您发发慈悲!帮我跟老爷求求情吧!” “我不求再回到陈家了!我只想把我那点养老的家当,给收拾出来啊!” “我的银行卡……我攒了几十年的血汗钱,都在里面啊!足足有几十万港纸!” “滚。” 林文鼎厌恶地,将他一脚踢开。 福伯苦苦哀求,“林爷!只要您肯帮我!我愿意分您一半!” 第160章 一双断手 林文鼎俯瞰着脚下这个,眼泪鼻涕乱流,毫无尊严可言的老狗,心里没有半分怜悯。 分一半? 几十万港纸? 说实话,要不是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搭上陈启棠,搞定货源,这笔唾手可得的横财,他还真有点动心。 但现在…… 他林文鼎的眼里,盯着的,是数以千万,在未来甚至是上亿元的庞大市场! 福伯这点养老钱,他还真看不上。 为了这点钱,去得罪陈启棠,为一个吃里扒外的老狗求情?他还没那么蠢。 更何况,他和福伯的的账还没算完呢! 就在这时,一直散布在别墅周围,负责警戒的十个14K打手,看到林文鼎出来,立刻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围了上来。 “把这个老不死的,给我绑走!” 林文鼎对着为首的刀疤脸,命令道。 刀疤脸瞬间会意,冲着身后的兄弟使了个眼色。 两个打手立刻上前,像拎一只小鸡仔似的,将早已吓得瘫软如泥的福伯,给架了起来! “林……林爷!饶命!饶命啊!”福伯意识到不妙。 “林先生,”刀疤脸向林文鼎请示,“那这个老东西该怎么处理?” “你们看着办吧。”林文鼎轻描淡写,“对了,把他的两只手,都给我留下来。” “就是这双脏手,抢了我的东西。” “记得,”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处理得……干净点。” 刀疤脸瞬间会意! 他眼中寒光一闪,点了点头! 福伯眼中的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 他刚想大声求救! 一只粗糙的大手,就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然后,像拖一条死狗一样,被两个14K的打手,悄无声息地,拖进了一辆停在暗处的汽车里。 林文鼎将任明胜的地址,告诉了为首的刀疤脸。 “派两个机灵点的兄弟,去愉景湾那边盯着。” “顺便……帮我给他送份大礼。” 刀疤脸迷惑发问,“您说的大礼指的是什么,我没太听明白。” “把这老东西的断手,给任明胜送过去!” “林爷您放心!”刀疤脸重重地点了点头,“保证,给您办得妥妥帖帖!” …… 大屿山,愉景湾。 一片修建得如同欧洲庄园般奢华的,高尔夫球场上。 任明胜左手搂着穿着比基尼的性感嫩模,右手拿着一根价值不菲的球杆,在他广阔的私人高尔夫球场上,享受着奢靡的时光。 不远处,新义安的“红花双棍”杜连顺,也同样搂着一个妖娆的女郎,有一搭没一搭地,挥着杆。 “任少,可以啊。”杜连顺笑着恭维道,“听说你最近,又从彭嘉成那里,拿下了好几块地皮?真是年少有为啊!” “哈哈,小意思,港岛太小,我在港岛买地也就是立一下脚。”任明胜得意地,在嫩模挺翘的臀部上,狠狠地捏了一把,引来一阵娇嗔。 “等我彻底搭上了陈启棠那条老狐狸的线,以后,整个内陆的水货生意,都有咱们兄弟一份!” “到时候,别说这小小的愉景湾了,就是整个浅水湾,我都能买下来!” 他正吹着牛逼,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突然! 一个新义安的小弟,神色慌张地,从远处跑了过来! 手里还捧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杜哥!任……任少!”小弟气喘吁吁地说道,“刚才……刚才有辆车,从门口开过去,突然,就扔进来这么个盒子!” “盒子上,还贴了张纸条,说是……说是送给任少您的大礼!” “哦?”任明胜来了兴趣,“送我的?谁啊?这么神秘?” 他接过礼盒,掂了掂,分量还不轻。 “我倒要看看,哪个人做好事不留名,想巴结我。” 任明胜懒得看纸条上的文字,直接丢掉地上,迅速撕开了礼盒上外包装。 可当他打开盒盖,看到里面的东西时。 他脸上的得意之色,瞬间就凝固了! 只见雪白的丝绸垫布上,赫然摆放着两只血淋淋的、还连着筋的断手! 两只手因为失血,已经变得惨白浮肿,但因为常年伺候人而留下的老茧,却清晰可辨! “啊——!!!!!” 旁边的风骚女郎,在看清礼盒里的断手后,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任明胜自己,也是浑身猛地一哆嗦! 手里的盒子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两只断手从盒子里,滚了出来! 其中一只手,手指上戴着一枚,任明胜极其熟悉的翠绿色的翡翠扳指! 那是他为了收买福伯,特意送给他的! “福……福伯?!” 任明胜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仿佛有颗炸弹,轰然炸响! “妈的!这他妈谁干的?!”旁边的杜连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彻底激怒了! 他一把将身边的女人推开,看着滚落在地面上的断手,面目狰狞。 “光天化日之下,往任少的场子里扔死人手!这是在挑衅!是在跟我们整个新义安宣战!” “给老子查!我他妈倒要看看!是哪个活腻歪的狗东西,敢这么嚣张!” 就在杜连顺暴跳如雷的时候,任明胜蹲下身,捡起了被抛在地上的纸条。 纸条上没有署名。 只有一行,用钢笔写下的、龙飞凤舞的字体: 【一份薄礼,请君笑纳,前车之鉴,莫蹈覆辙】 以任明胜的文化水平,他能够领会到这行话背后的含义,脊背顿时发凉。 “不用查了。” “是他……”任明胜看着这行字,咬牙切齿挤出了三个字,“林!文!鼎!” “林文鼎?!怎么会是他?!”杜连顺愣住了,“这双手……是谁的?他妈的有病啊,送两只手过来!” “还能是谁的?陈启棠身边的福伯!”任明胜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他知道这双手的主人,十有八九,就是被他买通的福伯! 任明胜能够预料到,林文鼎在见过陈启棠之后,福伯的下场绝对好不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林文鼎的手段,竟然会如此的狠辣!如此的嚣张! 福伯再怎么说,和陈启棠是存在一场主仆情分的,难道林文鼎砍断福伯手的时候,陈启棠没有阻拦吗? 任明胜猜不透,也想不通。 但他明白,这不仅是在警告! 这也是林文鼎在正式向他宣战! “任兄弟,”杜连顺看着任明胜难看至极的脸色,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那……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办?在天后庙是那小子运气好,否则哪能轮到他现在撒野?!” 任明胜没有立刻回答。 他现在最担心的,已经不是林文鼎的报复了。 他最担心的,是陈启棠对他的态度和看法! 自己买通陈启棠最信任的福伯,方便掌控陈启棠的动态,陈启棠知道这件事后,心底肯定是不爽的。 陈启棠还会不会,把他当成内地市场的合作人选? 想到这里,任明胜心乱如麻!万分后悔! 他抵达港岛后,四处撒钱,耗费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如果和陈启棠无法达成合作,付出的成本可真就太高了!毕竟家族的支持是有限度的! 千万不要功亏一篑啊!!! 第161章 四朵金花 接下来的两天,港岛风平浪静。 静得有些诡异。 林文鼎没有再主动出击,他像一头耐心的猎豹,蛰伏在半岛酒店这片安全的领地里,通过14K的兄弟,冷冷地关注着愉景湾那边的所有动静。 而被他的“断手大礼”吓了一大跳的任明胜,在得知林文鼎和14K搭上线以后,也出人意料地,选择了沉默。他没有暴跳如雷地派人来报复,也没有再搞什么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 两人同时提防着对方,隔空对峙,在等待着同一个信号。 等待着来自浅水湾半山别墅里,陈启棠的通知。 第三天上午,信号终于来了。 陈启棠的管家,亲自将四份一模一样的、用烫金信封包裹的请柬,分别送到了林文鼎、任明胜,以及另外两个同样在港岛活动频繁的,内地实力派倒爷的手里。 请柬内容很简单: 今晚七点,赛马会,明月厅。 陈老先生设宴,恭候大驾。 …… 傍晚六点半,赛马会。 林文鼎走进明月厅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四个人。 坐在主位上的,自然是主人家陈启棠。 而在他的左手边,赫然坐着的,穿着一身骚包红西装,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的任明胜! 另外两个,则是一胖一瘦,看起来都精明无比的中年男人。这两人,一个是从沪上来的,一个是从羊城过来的,都是各自地界上,响当当的大倒爷。 林文鼎和这三个人,几乎就代表了,当下内地倒爷圈子里,最顶尖的四股势力! “陈老先生,我来晚了。” “不晚,距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半个小时呢,小林你快坐下!”陈启棠笑眯眯招了招手,示意林文鼎快点坐下。 林文鼎点头回应,在任明胜的对面,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火花,在噼啪作响! “好了,人都到齐了。” 陈启棠先是发表了一番冠冕堂皇的开场白,将到场的四位,都吹捧成了“内地商界的青年才俊”、“改开的时代先锋”、“具有眼界卓识的弄潮儿”,夸得是天花乱坠。 “在吃饭前,有几句话,不得不讲!” “各位,”他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陈启棠这个人,不喜欢拐弯抹角。” “我承认,我看好内地未来的市场。我也确实,想在在座的四位青年才俊里,选出一位,来当我陈启棠,在内地唯一的合作伙伴!” “不过嘛……” 他话锋一转。 “口说无凭。我这个人,更相信,眼见为实。” “所以,在正式决定之前,我想请各位,帮我一个小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考验。” 他轻轻地,拍了拍手。 包厢的门,被缓缓推开。 四个穿着同样款式、同样颜色,只是花色略有不同的紧身旗袍的年轻姑娘,迈着摇曳的猫步,款款地,走了进来! 四个姑娘花枝招展,身材婀娜。 最让人意外的是,她们的脸蛋,长得竟然一模一样! 全都是标准的瓜子脸,柳叶眉,杏仁眼,漂亮的很啊! 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四胞胎?! 林文鼎看着眼前的“四朵金花”,彻底懵了! 就连旁边那个一直黑着脸的任明胜,也是一脸的错愕! 什么意思? 这是要选美吗?还是叫来的三陪? 陈启棠这个老东西,一大把年纪了,玩得这么花吗?! “这四位,都是我的侄女,生下来就是四胞胎。”陈启棠指着四朵金花,笑着解释道,“她们从小,就没离开过港岛,一直想到内陆的燕京逛逛,可惜碍于身份,没有办法走正规渠道去内陆。” “所以,我的考验很简单。” 他看着林文鼎四人,精光四射的老眼里,充满了狐狸般的狡黠! “这四朵金花,你们一人带走一个。” “想用什么方法,走水路也好,坐火车也罢,也可以动用你们自己的特殊渠道,都可以。” “谁能用最快的速度,最安全的方式,把她们,平平安安地,送到燕京的南锣鼓巷96号。” “谁就有可能成为这次考验的优胜者!” “当然,”他又补充了一句,“这四位姑娘,也不是娇滴滴的花瓶。她们每个人,在抵达目的地后,都会对你们这一路的行程安排、安全保障、舒适程度,进行一个综合的打分。” “最终,我会结合你们送达的时间和她们的评分,来决定,谁才是我陈启棠,最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 陈启棠最后又郑重提醒了一句,“这四朵金花身份敏感,希望你们可得把人藏好了,一旦暴露,你们都可能沾上麻烦。不过等到了燕京,我已经联系好人了,会解决她们的身份问题的。” 听完陈启棠的这些话,林文鼎等四人,脸色都变了。 他们瞬间就明白了,陈启棠这个老狐狸,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这他妈哪里是什么“小考验”?! 这分明就是一次,对他们各自走货渠道的大摸底! 运输活人! 这可比运输大件货物还要复杂一百倍! 路上但凡出现任何一点意外,海关的盘查,公安的临检…… 都可能,满盘皆输! 更重要的是! 这四朵金花,根本就不是什么陈启棠的侄女。 至于她们的身份敏感到何种程度,林文鼎四个人猜不透,更没时间去调查。 不过大家都是聪明人,能想透这中间的弯弯道道,她们是陈启棠派出来的四条眼线! 让她们,通过不同的渠道,从港岛一路去到首都燕京。 林文鼎他们压箱底的走货渠道、人脉关系,都会被这四朵金花给摸得一清二楚! 到时候,大家在陈启棠港岛大佬面前,将再也没有任何秘密可言!所有的底牌,都暴露在了陈启棠这个老狐狸的面前! 而他陈启棠,则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整个内地的灰色渠道,都尽收眼底! 好一个陈启棠! 好一招一石四鸟的阳谋! 林文鼎对陈启棠很是叹服,此人不愧是四大港商之一,真会算计人。 为了抓住发财的机遇,大家即使是知道这是阳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第162章 接力计划 陈启棠看着眼前这四个各怀心思的倒爷,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玩味。 他像一个高高在上的棋手,运筹帷幄。 “我这四个侄女,名字也巧,正好应了四季,分别叫春兰、夏荷、秋菊、冬梅。” “你们各自选一个吧,记得千万不要出了岔子,保护好她们每个人的安全!” 林文鼎的目光,在四朵金花的身上,飞快地扫过。 四个姑娘身上穿着的旗袍,虽然款式颜色都一样,但上面用金线绣着的花纹,却各有不同。 分别是娇艳的桃花、清雅的荷花、傲霜的秋菊。 而最后一位,身材最为高挑,气质也最为清冷的姑娘,旗袍上绣着的,则是一枝凌寒独自开的腊梅。 林文鼎的心里,瞬间就有了计较。 “我就选她吧。” 林文鼎指向冬梅,最先做出了选择。 他选她,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只是单纯地觉得,冬梅身上透出的那股子清冷倔强的劲儿,有点像苏晚晴。 任明胜选了看起来最娇媚的春兰姑娘,他不由自主,露出了一个极其猥琐的笑容。 其他内地来的倒爷,也迅速地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四朵金花,像货物似的,分配完毕。 “哈哈哈哈!好!好啊!” 陈启棠开怀大笑,拍了拍手。 “既然都选好了,大家那就坐下,安心吃饭!吃完这顿饭,各位可就要争分夺秒,各显神通了!” “你们当中只能有一个赢家,不过大家以后还是朋友嘛,来!倒酒!” 话虽如此,可饭桌上的气氛,根本活跃不起来。 除了陈启棠和四朵金花,大家一个个都心不在焉。 脑子里,都在疯狂地盘算着,该如何,用最快的速度,完成陈启棠的考验。 运输活人!还是身份敏感的活人! 这可比运货,难上百倍! 乘坐飞机? 不可能!在1980年,当时民航实行企业化管理改革不久,飞机数量少、设施落后,买票难、乘机难。 乘坐飞机需要单位开具介绍信或工作证明,购票流程繁琐,时间都耗费在走手续上了。 更何况,这四个姑娘身份敏感,也没有任何合法的身份证明,根本就上不了飞机! 唯一的选择,只有两个——陆路,或者水路。 陆路,意味着要坐几天几夜的绿皮火车,中间要经过无数个关卡和盘查,风险巨大,速度也慢。 水路无疑是最快,也是最隐蔽的选择! 林文鼎脑子转得很快,迅速定下了清晰的计划! 他知道,自己手里正握着一张,足以碾压所有竞争者的王牌! “船王”包育港! 还有谁的船,能比船王的船,更快更稳,也更安全?! 只要能搭上船王这条线,这次考验,自己至少已经赢了一半! 一个清晰而又大胆的计划,迅速在他脑海里成型了! 桌子上,乳猪拼盘、清蒸石斑、鱼翅捞饭……一道道奢华的粤式菜肴,被流水般地端了上来。 可除了陈启棠自己,几乎没人动筷子。 林文鼎只是象征性地,吃了几口,便用餐巾擦了擦嘴,站起了身。 “陈老先生,不好意思。”他脸上带着一丝歉意,“我去趟洗手间。” 出了包厢,林文鼎并没有去洗手间。 他径直,走到了赛马会大厅的前台,借用了电话。 第一个电话,直接打到了仁济医院! 让医务人员通知B哥接电话。 B哥的伤口已经缝合好了,虽然还不能剧烈运动,但下地走动,已经不成问题。 “喂?!B哥!是我!林文鼎!” “林……林兄弟?!”电话那头,传来B哥惊喜的声音。 “B哥,长话短说!”林文鼎的语速极快,“我现在需要你,立刻!马上!帮我办一件事!” “你现在就去找14K的刘雄!告诉他,我在赛马会,跟人抢一个和陈启棠合作的机会!我需要他,和我一起对付任明胜。” “让他把手底下,所有能打的兄弟,都给召集起来!现在就动身,赶到湾仔的跑马地!在赛马会的门口,给我埋伏好!” “如果他不愿意,你就告诉他!这件事要是成了,以后港岛发往内陆的水货,几乎都要从咱们手里倒一手!我林文鼎,保证让14K的兄弟们,动动嘴巴就有钱赚!再也不用每天打打杀杀!” 林文鼎知道,港岛的江湖,不止打打杀杀,更多的是利益交换!只要利益足够,刘雄绝对会帮这个忙! 他提前布局,釜底抽薪,等吃完饭大家一出门,他就把任明胜的金花抢过来。 陈启棠看似邀请了四个人,但真正对林文鼎产生威胁,有获胜概率的只有任明胜,剩下两个人就是陪跑的。林文鼎并没想着对这两人下黑手,毕竟双方没有结怨。 吩咐完B哥,林文鼎又拨通了津门十三姐的号码。 “十三姐,是我,林文鼎。” “咯咯咯……我的林老弟,怎么想起给姐姐打电话了?是不是在港岛,遇到什么麻烦了?”电话听筒里,传出真十三慵懒的娇笑。 “是有十万火急的正事,需要你帮忙!但也是个大机遇。”林文鼎没时间跟她闲扯,将陈启棠的考验,和自己的计划,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所以,我需要你帮忙。我会借用包育港先生的船,把人先送到沪上。到了沪上之后,就需要姐姐你的人接力了。再从沪上走水路,把人送到津门。” “到了津门,再由我燕京的兄弟,亲自接应,确保万无一失!” “这个任明胜,心狠手辣,我怕他会在路上使绊子。所以,这中间的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任何差错!” 从港岛到沪上,再从沪上到津门,最后从津门辗转燕京,三重接力。 十三姐听完林文鼎的计划之后,被逗得花枝乱颤。 “林文鼎,你可真有意思,跑接力赛呢。” “哈哈哈……陈启棠这个老狐狸,真会玩啊。运送活人?亏他想得出来!” “不过嘛,”真十三陡然严肃起来,“林老弟,你可得留个心眼。这四朵金花身份不明不白的,万一是想渗透进内陆的敌特呢?” “那我就认栽了。”林文鼎哭笑不得,“陈启棠家大业大,他要是真有这个胆子,我愿意和他一起陪葬。” “行了,姐姐不逗你了。”十三姐收起了玩笑,“你放心。沪上那边我有熟人。只要你的这朵金花,能顺利抵达沪上港口。我保证,她连根头发都不会少,给你平平安安转运到津门去!” “对了,三番五次让我帮你,你准备怎么感谢我。” 林文鼎想了想,开了个玩笑,“送你十张邓俪君的签名唱片吧。” “就这?林文鼎,你真像个古代话本里的薄情郎!” “怎么?你嫌数量少,那就送你二十张吧,我现在可是有一箱子邓俪君的唱片。” “滚蛋!和你的苏晚晴贫嘴去吧!” 第163章 一只耳 林文鼎和十三姐结束通话后,他又尝试往燕京拨打电话,联系孟东和赵跃民,但是这两人都没联系上,不知道在哪鬼混去了,林文鼎只好打消了念头。 反正距离最后一道接力,还有很长时间,林文鼎不急于一时,改个其他时间,再联系孟东和赵跃民也不迟。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施施然地走回明月厅。 包厢内的气氛,依然诡异。 陈启棠细嚼慢咽吃着饭,四朵金花则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 而任明胜和另外两个倒爷,在林文鼎回来后,也坐不住了。 一个说肚子不舒服,另一个说自己烟瘾犯了,出去透口气。 至于任明胜,他甚至连借口都懒得找,直接向陈启棠说他要出去打个电话。 他冷冷地瞥了林文鼎一眼,直接起身,走出了明月厅。 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 不用细想也能猜到,肯定都赶时间联系人手,各显神通去了。 陈启棠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开怀大笑。 他要的就是这种明争暗斗的效果。 等任明胜和两位倒爷返回明月厅后,陈启棠宣布了饭局的终结。 “行了,都别装了。”他摆摆手,仿佛在赶几只烦人的苍蝇。“看来今天这顿饭,也没什么吃头了。菜都凉透了。” “都散了吧。” “本来还想着,带你们几个后生仔,玩两局赌马,热闹热闹。现在看来,也没有必要了。” …… 赛马会的大门口,四拨人泾渭分明地站着。 林文鼎身边,跟着气质清冷的冬梅。任明胜的身后,则站着一脸娇媚的春兰。另外两位倒爷,也各自领着自己的金花。 大家都在恭送陈启棠离开。 当黑色的劳斯莱斯,驶离众人的视线后,一直压抑着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任明胜第一个撕下了伪装。他甚至懒得看林文鼎一眼,而是将目光,落在了林文鼎身旁的冬梅身上。 “小美人儿,”他舔了舔嘴唇,猥琐一笑,“过我身边来,只有我,才能平平安安送你到燕京。” 冬梅下意识地,往林文鼎的身后缩了缩。 “任明胜,”林文鼎的声音很平静,“这就准备抢人了?” “去你妈的!”任明胜积压了一晚上的邪火,彻底爆发了出来! 他指着林文鼎的鼻子,嚣张到了极点! “林文鼎!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在燕京,有你那个师长岳父给你撑腰,你牛逼!” “可这里是哪儿?!这里是港岛!” “我告诉你!”任明胜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想把人带回内陆,你都绕不过一个地方!那就是鹏城!” “而鹏城,包括整个东南沿海地区,那都是我们任家的地盘!” “你只要敢踏进鹏城半步,那就是自投罗网!” “到时候,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任明胜根本预料不到,林文鼎另有高招,根本不用经过鹏城。 “你现在,跪下来,给老子磕三个响头!” “再把你身边这个小美人,送到老子手里!” “老子一高兴,说不定,就放你一条生路!” 任明胜又将目光,转向了旁边那两个,早已吓得脸色发白,不敢吱声的沪上和羊城倒爷。 “还有你们两个!” “也给老子把人留下!四朵金花,都归老子!” “从今天起,整个内陆的市场,都是我任明胜的!你们这帮垃圾,都他妈给老子滚回老家吃屎去吧!” 不仅要抢林文鼎的人,还要把另外两个竞争对手,也一并踢出局! 另外两个倒爷,被他这副无法无天的嚣张气焰,给吓得浑身发抖,对视一眼,竟然真的,就准备把身后的姑娘,给交出去!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个,自以为已经掌控了一切,正在对自己耀武扬威的蠢货,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说完了?”他淡淡地问道。 “说完了!怎么着?怕了?”任明胜扬起下巴。 林文鼎动了! 没有废话,没有前兆! 直接一记摆拳! “砰!” 林文鼎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任明胜的脸上! 任明胜的笑声,戛然而止! 血沫混合着两颗带血的牙齿,从他的破嘴里,喷了出来! “你他妈……敢打我?!” 林文鼎没有回答他。 抬起膝盖,狠狠地撞在向任明胜小腹。 任明胜的身体,瞬间弓成了一只大虾,隔夜饭差点吐出来! 紧接着,林文鼎又是一记干净利落的肘击,砸在了他的后颈上! 一套行云流水的组合拳下来,任明胜瘫倒在了地上!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 快! 准! 狠! 任明胜的保镖,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彻底镇住了! 他们呆呆地看着,前一秒还安安静静,后一秒化身杀神的林文鼎,一时间竟然忘记上前救助。 “都愣着做什么?!给老子上啊!” 任明胜奋力着从地上爬起来,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 林文鼎看着跃跃欲试的保镖,冷冷一笑,冲着黑暗中大吼一声。 “雄哥,该让兄弟们亮个相了!” 话音刚落! 14K的刘雄从赛马会周围的阴影里,猛地窜了出来。黑压压一片的打手跟着冒了出来,在漆黑的夜空下,根本看不清有多少人,仿佛有千军万马。 “没有人能动林兄弟!我看你们活腻歪了!” 刘雄怒吼一声,随手就砍翻了任明胜的保镖。 忽然,又是一阵更加急促的脚步声,涌了过来,新义安的人姗姗来迟。 “红花双棍”杜连顺带着人,围了上来,席卷整个港岛黑道的超级火并,即将一触即发! “妈的!14K的!你们想开战吗?!”杜连顺看到刘雄,抽出腰间的开山刀,就要上前! 因为林文鼎打电话的时间最早,刘雄准备得更充分,人也来得更齐。而杜连顺来得很仓促,人手明显不足。 刘雄底气十足,他也不废话,直接带着14K的弟兄上去砍人。 两股人流冲撞在一起,刀劈斧砍,血肉飞溅。 新义安的人,几乎是被14K压着打! 杜连顺知道今天这亏,是吃定了,他恶狠狠地瞪了林文鼎一眼,当机立断! 带了十多个不要命的精锐,冲过来把任明胜和春兰抢走了,他自己被砍伤多处,鲜血淋漓。 杜连顺这人心黑,每当陷入危险,就把春兰推到最前面挡刀,大家都知道这四朵金花是陈启棠的人,不敢下杀手,因此畏手畏脚,给杜连顺创造了逃跑的机会。 如果不是有春兰这朵金花,杜连顺和任明胜根本逃不出来,早就被14K砍成烂泥了。 “快撤!保护好任少,马上撤!” 杜连顺架着任明胜,拽上春兰,招呼小弟开过来一辆汽车,便要上车跑路! 可林文鼎,怎么可能让他们,就这么轻易地跑掉。 “想跑?!” 林文鼎眼疾手快,他捡起一把,不知道是谁落到地上的开山刀! 朝着任明胜逃跑的方向,猛地掷了过去! “嗖——!” 开山刀划过死亡弧线,眼看就要落到任明胜的身上,杜连顺突然察觉到不对,一把将任明胜推开。但还是慢了一步,没能完全躲开,开山刀擦着任明胜的脑袋飞过,砍下了任明胜的左耳。 仓皇逃窜的任明胜,只感觉自己的左耳,突然一凉!一股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 “啊——!!!!!” 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下意识地伸手摸向左耳,只摸到了一手鲜血。低头四面扫了一圈,也没能找到被砍下来的耳朵。 人乱哄哄的,又是晚上,能找到才怪。新义安人手不足,只能慌张撤退! 被杜连顺强行塞进车里的任明胜,透过车窗,怨毒地瞪着远处的林文鼎! “林!文!鼎!” “老子和你不死不休!!!” 新义安的人跑路了,现场留下了满地的血迹、刀枪棍棒,有几个倒霉蛋打斗中被断了腿,行动不便没能顺利逃掉,成了14K的活靶子。 来自沪上和羊城的两个倒爷,看着眼前这血腥暴力的场景,吓得魂飞魄散!畏惧的看着林文鼎,林文鼎不发话,他们也不敢擅自离开。 林文鼎戏谑道,“两位朋友,你们还不走啊?!难道你们也想抢我手里的金花?” “林爷,不敢不敢,我们这就滚蛋……” 他们扔下各自的金花,连滚带爬地开跑。 林文鼎撇撇嘴,朝着逃命似的两个倒爷大吼,“喂!把你们的金花一起带走!” 可这两人不敢回头,一溜烟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得了!那没办法了!我林文鼎是个作风正派的人,原本没想抢你们的金花,既然是你们自己不要,我只好笑纳了。 春兰、夏荷、秋菊、冬梅,这四朵金花,已经有三朵落到了林文鼎的手中,只有春兰是个例外,依然掌控在任明胜的手中。 第164章 求助船王 赛马会门前的血腥气,在两天之后,才勉强散去。 因为林文鼎和任明胜的争斗,14K与新义安这两个积怨已久的老对头,之间的平衡被彻底打破了。之后的个把月里,小规模的火拼从湾仔、旺角开始,如同燎原的野火,迅速向整个九龙半岛蔓延。 此时此刻,身上挂着彩的刘雄,兴奋得浑身战栗! 这一战几乎是14K压着新义安在打,好久没这么爽过了。这还得感谢林文鼎,林文鼎最先提供的信息源,使14K准备得很充分。 他眼神中带着一些敬畏,关注着神色平静的林文鼎。他期待着林文鼎和陈启棠达成合作后,能给14K分润一些利益,让大家离刀头舔血的日子远一点,赚钱更轻松点。 “林兄弟,从今天起,我刘雄和手底下的兄弟,二十四小时跟你!” 刘雄将抽了一半的香烟丢在地上,用脚尖碾灭,透着一股子悍不畏死的狠劲,“我倒要看看,他新义安和任家那条疯狗,敢不敢来半岛酒店动你一根汗毛!” 林文鼎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没有波澜。 “雄哥,光保护我一个人,不够。” “任明胜这种人,正面干不过,就喜欢玩阴的。我怕他会对我的身边人下手。你现在,立刻分一队人手,去仁济医院,把B哥给我接出来,直接送到半岛酒店来。再请个信得过的私人医生照顾他。” 刘雄心中一震。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和这个年轻人在格局上的巨大差距。自己想的是如何火拼,如何打出14K的威风。而林文鼎,在策划着雷霆一击的同时,已经将所有可能出现的软肋,都考虑得相当全面。 滴水不漏,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刘雄重重点头,“B哥没有返回医院,在14K的堂口呢,他急冲冲通知我之后,要跟着一起来。我见他身上有伤,就没让他跟过来,把他留在堂口了。” “我会派人把他送到半岛酒店的,安排兄弟在酒店周围保护你们。” 半岛酒店,这栋港岛最顶级的奢华地标,在一夜之间,被14K的帮众给保护了起来。 以酒店为中心,方圆五百米内,到处都潜藏了14K的人。所有进出的车辆和人员,都会被暗中潜伏的14K眼线,一一过滤,遇到可疑人员,直接上前盘查。 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半岛酒店的资方,他们派代表和14K交涉,得知只是在保护林文鼎,不会给酒店带来麻烦后,郑重警告了刘雄。 B哥大半夜被接到酒店的时候,还有些发懵。 当他看到套房里三朵千娇百媚,却又噤若寒蝉的金花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不小心扯动了胸口的伤,疼得龇牙咧嘴。 “林……林兄弟,这……这是唱的哪一出啊?你们不是对付任明胜去了吗?怎么多出了三个女人?” 林文鼎简单和他解释了几句,吩咐他安心养伤。 夏荷、秋菊、冬梅这三朵金花,脑子现在还是懵的。她们本以为这只是一次特殊的“比赛”,却没想到,刚出赛马会,就卷入了血腥残酷的江湖火拼。 尤其是看起来和和气气的林先生,动起手来,竟比黑帮还要狠辣。 林文鼎大半夜开了个小会,叮嘱B哥和夏荷、秋菊、冬梅这三朵金花,千万不要离开酒店,甚至都不要出酒店的房门。 这个任明胜家世背景硬,性格飞扬跋扈,他吃了这么大的亏,保不准会狗急跳墙。多留个心眼,总是好的。 之后,林文鼎就让三朵金花,去隔壁的套房休息去了,房间门口有14K的人守着,刘雄还带着人在附近巡逻,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林文鼎本想连夜去拜访包育港,但已经是凌晨,实在是不妥当。 第二天上午。 林文鼎换上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在刘雄和14K精锐的护送下,直奔位于中环的环球航运集团总部。 环球航运集团的大厦,如同一柄利剑,直插云霄。玻璃幕墙在晨曦中,反射着金色的光辉。 这里就是“船王”包育港的大本营,在上世纪80年代,环球航运集团拥有船只210艘,总载重吨位2100万吨,成为当时世界最大的私人海运巨头。 美利坚的《财富》和《新闻周刊》两杂志,分别称包育港为“海上的统治者”和“海上之王”,包育港航运帝国的规模和影响力,在全球航运界无人能及。 林文鼎让14K的人在大楼外等着,他独自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堂,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和真十三的引荐。 前台小姐的态度瞬间变得无比恭敬,亲自将他引到了贵宾等候室。 进入贵宾等候室,林文鼎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任明胜竟然也在这里! 他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绷带上还渗着点点血迹。他那只完好的右耳,此刻显得格外突兀。任明胜整个人如同斗败了的公鸡,颓然地坐在沙发上,眼神里都是血丝,显然没有休息好。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在看到林文鼎走进来的瞬间,任明胜本能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林!文!鼎!你他妈的怎么也来了?” 他咬牙切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如果眼神能杀人,林文鼎此刻恐怕已经被他凌迟了无数遍。 可这里是包育港的地盘,是环球航运集团的总部。别说他任明胜,就是他爹来了,也不敢在这里撒野。 他只能是死死地攥着拳头,强行压着怒火。 林文鼎戏谑一笑,在任明胜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翘起了二郎腿。 “火气这么大做什么?”林文鼎呷了一口茶水,慢悠悠地说道,“你昨晚没睡好吗?也是,少了一只耳朵,睡觉翻身都不方便,我能理解你的痛苦。” “你!”任明胜气得浑身发抖,胸膛剧烈起伏。 这个任明胜倒也不是个纯粹的草包。又或者说,是他背后的任家智囊团,有点东西。 竟然也想到了来求助包育港。 也对。 他任明胜牛逼吹得山响,说什么整个东南沿海都是他任家的地盘。可从港岛到燕京,数千公里的距离,中间要跨越多少省份,经过多少势力的地盘? 他任家的手再长,也伸不了那么远。 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安全地把人送到燕京,唯一的捷径,只有海路。 而在整个华人世界里,还有谁的船,能比“船王”包育港的船,更快,更稳,更安全? 两人最终,还是在这条唯一的捷径上,狭路相逢。 任明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在还没有见到包育港之前,就出丑。 “林文鼎,我真是小看你了,竟然也能找到包先生这里来。” “不过,你觉得有用吗?” 任明胜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林文鼎,声音里充满了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我背后,是整个华南任家!我们家族的生意,遍布整个东南沿海,与包先生的环球航运,有很多可以合作的领域!我可以和包先生互惠互利!包先生是个商人,他没有理由拒绝一个强大的合作伙伴!”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屑。 “那你呢?你林文鼎,又有什么?” “一个靠着岳父在燕京作威作福的小白脸?一个只会在街头打打杀杀的烂仔?” “你凭什么觉得,包先生会帮你?你又能给包先生带来什么利益?” “我劝你,还是别留在这里自取其辱了,现在滚出去,还来得及!” 第165章 我是有老婆的人 林文鼎懒得和任明胜打嘴仗,最后抛出一句:“我承认你比我牛逼,毕竟只有一只耳朵的人,很少见!” 任明胜差点没气昏过去,再次发起挑衅,用言语打击林文鼎。 林文鼎直接把他当成空气,没搭理他。任明胜的心智也就是幼儿园级别,没必要和小孩子打嘴仗。 林文鼎随手从书架上拿起一沓报纸,打发时间。报纸是《大公报?小说林》,正在连载梁羽生的《武当一剑》,他前世还真没看过梁羽生的武侠小说,匆匆瞄了几眼,发现还挺有意思的,侦探推理小说的风格,引人入胜。 但人物刻画的很呆板,和未来盛行的网络小说有类似的通病,配角完全是工具人,弱智又无脑。 不知不觉间,包育港的贴身秘书,出现在贵宾等候室,冲着任明胜邀请道: “任先生,包先生有请。” 任明胜猛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还拿手捋了把头发,想让自己瞅着体面点儿。 他在经过林文鼎身边时,脚步故意顿了一下,居高临下投来一个轻蔑的眼神。 “看好了,小白脸,这就是实力上的差距!船王肯定不会见你了!” 任明胜跟着秘书,昂首挺胸地走进了包育港的办公室。 林文鼎对此毫不在意,甚至觉得有些好笑。第一个进去又不代表一定能谈成,更何况,根据前来后到的原则,包育港肯定会先面见任明胜。生意场上的人,最起码的商业礼仪还是会遵守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办公室的门再次打开。 任明胜耷拉着脑袋走出来,他板着脸,没有了进去时的意气风发,只剩下了狼狈和失望。 林文鼎心中有了答案。 看来,华南任家的面子,在船王这里,并不像任明胜预料的那么好使。 “林先生,请。”秘书对着林文鼎,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任明胜咬牙切齿,他瞪着林文鼎走向办公室的背影,自言自语的诅咒道:“你也会失败的,船王肯定是不屑于掺和这点烂事。” 他不舍得离开,盯着办公室的门,等待林文鼎的落败。 林文鼎就当没听见,走进了包育港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檀香袅袅,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包育港正坐在办公桌后,脸上带着春风般的和煦笑容,用一套紫砂茶具,冲泡着功夫茶。 “林文鼎,我们又见面了。” 他的声音很温和,像是邻家的长辈,丝毫没有商界巨擘的架子。 林文鼎微微一愣,“包先生好记性,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想不记得都难啊。”包育港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在仁济慈善之夜上,你敢跟任家那个小疯子当场叫板,还抬价把他耍得团团转,我怎么会忘记呢?” 林文鼎笑了笑,拿出了真十三交给他的“船王”名片,双手递了过去,准备正式说明来意。 “包先生,我这次来找你,津门十三姐……” “你不必讲了。” 包育港笑眯眯地抬手,打断了林文鼎的话。他没有去接那张名片,用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睛,饶有兴致地审视着林文鼎。 “你和任家那个小子,在争什么,为了什么争,我全都一清二楚。” 他给林文鼎倒了一杯茶,语气里带着些责备。 “我倒是好奇,你小子,怎么现在才来找我?我还以为,你一踏上港岛的土地,第一个就会来找我呢。” 啊? 林文鼎彻底懵了。 这话从何说起?自己和包先生之前又不认识,如果不是十三姐给了包育港的名片,自己连面见他的资格都没有,怎么听他这口气,倒像是自己早就该来,而且是理所当然地该来? 包育港瞧着林文鼎一脸迷惑的模样,哈哈大笑。 “实话告诉你吧,还没等你踏上港岛,小真那个丫头的电话,就已经打到我这里来了。” 小真? 林文鼎脑子转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亲昵的称呼,指的应该就是津门十三姐,真十三! “她把你的事,都跟我说了。千叮咛万嘱咐,说她有个很看重的小老弟要来港岛做事,让我照看一下。还说你小子性子倔,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不遇到迈不过去的坎,是绝不会主动来找我帮忙的。” “果不其然,你小子还真就在港岛搅了个天翻地覆,新义安和14K这两个帮派,都被你搅合的开始血拼了。” 林文鼎没想到,真十三竟然会如此细心,没等他人到港岛,就提前联系上了“船王”包育港,为他铺好了后路。这份情谊太过沉重。 “小真把你的那个什么接力计划,也跟我说了。”包育港道,“你小子,脑子倒是活络,还知道搞什么港沪津三地接力。想法不错。” “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有一艘邮轮在港口停着呢,是我的私船,不载外客,绝对安全。你随时可以把你的人送上邮轮。” “你的三重接力计划有点费时,邮轮将直接抵达津门港,不会去沪上停留。” “停靠津门港的手续我已经办下来了。” 林文鼎愣神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 他大喜过望!这简直就是把煮好的饺子,直接喂进他嘴里了。 他原本计划的三重接力,现在变成两重了,不需要再在沪上中转了,速度更快了。船王包育港帮林文鼎优化了路线,只可惜,这样的机会只能有一次。 林文鼎以后向内地走货,只能是利用货轮,但货轮是没办法从港岛直达津门港的。在80年代初期,国家管制的比较严,这条海上航线是不被允许的。从港岛出发的货轮,只能停靠在内陆的沪上,其他港口不对港岛开放。 这一刻,林文鼎才真正明白,真十三的面子,到底有多大! 华南任家费尽心机,许以重利,在船王这里根本不管用。而自己,仅仅凭着十三姐的一个电话,就让船王为他开了直通的绿灯! 这让林文鼎对真十三的背景,愈发好奇起来。这个窝在津门的奇女子,背后有大秘密,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多谢包先生!”林文鼎诚挚感谢道。 “行了,别谢我了,要谢就去谢小真那丫头。”包育港摆了摆手,话锋一转,露出了长辈特有的关切神情,“说起来,那丫头在津门过得还好吧?有没有被人欺负?……” 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事无巨细,从饮食起居,到生意近况。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林文鼎有些发懵,他又没有和真十三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哪能知道得这么多。 他只能是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了包育港。 但话题的走向,开始变得越来越奇怪,有点像老丈人盘问女婿? “林文鼎,你和小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发展到哪一步了?” “你们年轻人,能够跟上西方的开放思想潮流,这我能理解。不过嘛,女孩子的名节最重要,凡事都要有个章程,你可不能委屈了她……” 林文鼎越听越尴尬,赶忙摆手澄清。 “包先生!您误会了!我已经有老婆了!我和十三姐,只算是……朋友吧!” 包育港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你有老婆了?那小真这么费劲帮你,她图什么?” 他愣了半晌,神色复杂,有错愕,有失望,有惋惜。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哎——” “这丫头,真是命苦啊,运气总是这么差……” 林文鼎挠挠头,搞不懂包育港为什么会这样讲,他宽慰道,“包先生,十三姐在津门过得挺滋润的,您就放宽心吧。” “呸!你懂个屁!你个赝品!” 林文鼎无语:“……” 真是莫名其妙,赝品这个词又是什么意思?是在形容他吗? 难以理解! 第166章 搞点迷药来 林文鼎心里清楚,包育港的私人邮轮,从港岛往津门跑这么一趟,并不容易。 光是向内陆海司报备、打通层层关节,就需要耗费巨大的人情和精力。 更别提燃油、人工、港口停泊的各项杂费,这一趟下来,成本高得惊人。 这个人情实在太大,大到林文鼎无法心安理得地全盘接受。 他必须有所表示。 “包先生,”林文鼎直来直去,“您的这份人情,我林文鼎记下了。这趟航程的费用,燃料、人工、还有打通内陆海司关系的开销,肯定不是一笔小数目。这笔钱,必须由我来出。” 包育港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他把茶杯重重地往桌上一砸。 “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是吧?” “我说了,这是卖小真那个丫头的面子!你要是跟我算钱,那就是看不起我包育港,也是在打小真的脸!” “用不着!” 包育港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 “这次是看在小真的面子上,我破例帮你一次。等你以后,要用我的货轮运货的时候,咱们再一码归一码,清清白白地算清楚!到时候,你可别嫌我收费贵!”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文鼎知道,自己再坚持,就是矫情了。 “去吧,赶紧去办你的正事吧,看你小子坐立不安的样子,屁股底下跟长了钉子似的。”包育港不想再和林文鼎废话了,下了逐客令。 “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林文鼎确实有些焦急,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飞回半岛酒店,把三朵金花送上邮轮。 他转身,快步走向办公室的门口。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门把手的时候,包育港不紧不慢的声音,又从身后飘了过来。 “小子,给你提个醒。半岛酒店虽然安保不错,但终究是鱼龙混杂的地方。新义安那帮疯狗要是真豁出去了,也不见得绝对安全。” “我在葵青码头那边,有一个物流园,里面有我自己的安保,还有拿枪的水警二十四小时巡逻。你如果暂时不打算离开港岛,可以带着你的人,先住到那里去。就算是新义安的龙头华炎亲自带队,也不敢去我的地盘上撒野。” 林文鼎的心里一暖。 葵青码头的物流园,是环球航运集团在港岛的心脏地带,戒备森严。住在那里,安全系数确实比半岛酒店高。 但林文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份好意。 “包先生,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绝对不能再给您添麻烦了。” “您是享誉世界的企业家,是所有华人的骄傲。因为我这点江湖上的恩怨,把您和您的集团,牵扯进14K和新义安的浑水里,会给您的声誉,带来不好的影响。” 林文鼎考虑得很周全。 包育港帮他,是私下的人情。但如果自己住进了他的地盘,等于把包育港公开地摆在了台面上,逼着他为自己站台。一旦任明胜那条疯狗和新义安不管不顾地闹上门,到时候,包育港是管还是不管? 无论怎么处理,都会给这位船王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听到林文鼎的这番话,包育港的眼里满是欣赏。 这小子,年纪轻轻,行事滴水不漏。不仅有冲劲,有狠劲,更有分寸感,懂得为他人着想。为人处世,有着自己的底线和原则。 难怪小真那丫头,会对他另眼相看。 “行吧,随你。”包育港不再强求,“自己多加小心。” 包育港没再坚持,挥了挥手,示意林文鼎可以离开了。 林文鼎拉开办公室的大门,走了出去。 贵宾等候室里,一只耳的任明胜果然还没离开。 任明胜在原地来回踱步,看到办公室的门打开,目光瞬间就投了过来,死死地锁定在林文鼎的脸上,想要从林文鼎的表情上判断出,他是否说动了船王包育港。 然而,林文鼎面无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根本看不出是喜是悲,是成是败。 他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任明胜,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这种被彻底无视的感觉,比任何恶毒的嘲讽,都让任明胜更加抓狂! 林文鼎不是傻子,他很清楚,信息差就是他目前最大的优势。 任明胜看着他从容离去的背影,心里愈发的没底,七上八下。 谈成了?还是没谈成? 林文鼎这个狗东西,到底在搞什么鬼?! 任明胜没敢跟着林文鼎一同离开。 赛马会门前那血淋淋的一幕,还有自己左耳传来的幻痛,让他对林文鼎产生了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恐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现在严重怀疑,林文鼎会在大厦外面埋伏了14K的人,就等着自己一出去,就乱刀砍上来。 外强中干的任明胜,在原地足足等了半个多钟头,反复确认林文鼎真的已经走远了,他才敢叫上自己的保镖,做贼似的,从另一个出口,灰溜溜地溜了出去。 …… 14K的刘雄和十几个精锐打手,早已等候多时。看到林文鼎从大厦里出来,他快步迎了上来。 “林兄弟,怎么样?船王他……答应了吗?” 林文鼎点头,“包先生动用了他的私人邮轮,可以直接送三朵金花去津门港。” “什么?!” 刘雄眼睛瞪得溜圆,一脸的难以置信! “私……私人邮轮?!直接开到津门?!” 他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那可是船王包育港的私人邮轮!现在,竟然为了林文鼎,专程跑一趟内陆?! 这他妈是什么概念?! 刘雄在港岛的江湖里混了十来年,自认为也算见过些世面。可今天这事,彻底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林兄弟,你这面子……比港督的还大啊!”刘雄赞叹道。 刘雄看着身旁神色平静的林文鼎,眼神里的敬畏,又深了几分。 他现在甚至开始怀疑,林文鼎那个所谓的“师长岳父”,是不是只是一个幌子。这小子在内陆的真实背景,恐怕比所有人想象的,还要恐怖得多! “林兄弟,那咱们现在,是直接回半岛酒店吗?把那三位姑奶奶接出来,直接送去码头?”刘雄发动了汽车,恭敬地请示道。 “不急不急。”林文鼎摇了摇头,“你还需要帮我准备一样东西。” 刘雄一愣,“什么东西?” “迷药。”林文鼎说道,“药效要猛,能让人马上昏睡过去,持续时间越长越好!但前提是,绝对不能对人体造成任何伤害!” “迷……迷药?!” 刘雄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抖,差点把车开到马路牙子上去! 他震惊地看着林文鼎,大脑瞬间宕机! 这是要对付谁? 一个猥琐的念头冒了出来。 林文鼎对三朵金花行不轨之事的香艳画面,在刘雄的脑海里浮现,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第167章 神仙操作 就在刘雄浮想联翩,琢磨着是不是该给林兄弟再准备点别的助兴玩意儿时,林文鼎又补充了一句。 “对了,雄哥,除了迷药,再帮我搞点营养液。复方氨基酸和葡萄糖电解质注射液就行,再配上输液用的全套工具。” “啥玩意儿?”刘雄脸上的猥琐笑容当即凝固,一脸懵逼。 什么酸,什么糖,什么电解质?这些名词他一个字都没听懂。这跟他脑子里想的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完全不沾边啊! 林文鼎看他一脸呆滞的模样,就知道跟他解释不通。 “你先别管是什么,把这几个名字记下来,找个靠谱的医生,他肯定懂。记住,量要足,至少要备足三个人五天的用量。” 刘雄虽然满头雾水,但执行力没得说,记下了这几个拗口的医学名词,立刻安排手下人去办了。 林文鼎怕这帮大老粗记性差,又特意写了张纸条。 14K在港岛根深蒂固,从事一些见不得光的产业链,搞点迷药和营养液轻轻松松就能办到,不到一个小时,就送到了半岛酒店的楼下。 林文鼎立即行动起来,他向酒店服务台叫了三份甜点套餐,往果汁里下完迷药后,亲自送到了夏荷、秋菊、冬梅三朵金花所在的套房。 “三位姑娘,让你们受惊了。”林文鼎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吃点东西吧,我准备送你们去燕京了,养足精神好上路。” 三朵金花被赛马会门口的血腥场面吓得不轻,此刻看到林文鼎,眼神里仍然带着几分畏惧。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们还是礼貌地接过了甜点套餐。 果汁和甜点下肚,不到一分钟,三朵金花就感觉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眼皮重得像灌了铅,一个接一个地歪倒在沙发上,沉沉地睡了过去,人事不省。 林文鼎上前探了探三人的鼻息,确认她们只是深度昏睡,生命体征平稳后,这才放下心来。 他立刻把B哥叫了过来。 B哥看着沙发上睡得跟死猪一样的三个美女,一脸的震惊,猜不透林文鼎要做什么。 “B哥,接下来,就要辛苦你一趟了。” 林文鼎将自己的计划,向B哥和盘托出,他想让B哥登上去往津门港的邮轮。 “这三朵金花,你负责把她们安全护送到津门港。到了那边,津门十三姐和我在燕京的兄弟会接应你。” “一路上,绝对不能让她们醒过来。我会把后续的迷药和营养液都交给你,该怎么用,我也会详细教你。” “等到了津门,任务完成。你想在津门玩几天,或者跟着我的兄弟去燕京开开眼界,都随你。” B哥听得是热血沸腾! 去首都! 这个念头,瞬间就点燃了他内心深处的渴望。他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北方地界呢,对首都燕京,心底还是很好奇的。 更重要的是,他现在是真的不敢回鹏城了。 任明胜那条疯狗,在港岛吃了这么大的亏,回去之后,肯定会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他这个无权无势的小蛇头身上。 华南任家的势力,在鹏城那是手眼通天。他要是敢回去,恐怕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林兄弟!你放心!”B哥拍着胸脯,激动得脸都红了,“保证完成任务!别说送到津门,就是送到天涯海角,我也给你办得妥妥帖帖!” …… 维多利亚港口的风,带着咸湿的凉意。 一艘通体雪白、线条流畅优美豪华私人邮轮,正静静地停泊在专属泊位上,船身上印着环球航运集团的徽标。 林文鼎和刘雄,带着十几个最精锐的14K打手,亲自将B哥和三朵金花,护送到了港口。 夏荷、秋菊、冬梅三朵金花,依旧处在深度昏迷之中,被14K的兄弟们用担架抬着,全程悄无声息。 林文鼎之所以要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陈启棠这个老狐狸,心思太深。 这次考验,明面上是比拼谁的渠道更硬,速度更快。可暗地里,又何尝不是一次对自己这些内地合作者底牌的大摸底? 这三朵金花,就是陈启棠安插的三双眼睛。 一旦让她们清醒着走完这一路,那么自己从港岛到津门的运输渠道,包括津门和燕京的人脉关系的所有核心人脉,都会被她们摸得一清二楚。 到时候,自己在陈启棠面前,将再无任何秘密可言。 一个被彻底看透了底牌的人,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B哥,这些东西你收好。” 登上邮轮前,林文鼎将一个医疗箱,郑重地交到了B哥的手里。 里面不仅有后续剂量的迷药,还有全套的静脉输液设备和十几袋营养液。 “听好了,”林文鼎的叮嘱,细致到了每一个细节,“每隔十二个小时,给她们每个人,再注射一次迷药。剂量我已经分好了,绝对不能搞错。” “同时,为了防止她们身体机能出现问题,你必须通过静脉输液,给她们持续补充营养。” “记住,人命关天,绝对不能出任何岔子!” B哥和一旁的刘雄,听得是啧啧称奇。 他们看着林文鼎,就像在看一个怪物。 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迷晕了人,还懂得用静脉注射营养液来维持生命体征? 这种神仙操作,他们连听都没听说过!刘雄感觉自己又学了一招。 随着一声悠长的汽笛声,巨大的邮轮缓缓驶离了港口,目送着邮轮远去,林文鼎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这场考验,自己已经胜券在握。 就是不知道,任明胜现在走到哪一步了。 春兰还在他的手上,他又会通过什么途径,把人送到燕京去? 林文鼎懒得去细想。 反正,无论任明胜怎么折腾,速度都不可能快过船王的私人邮轮。 林文鼎回到半岛酒店后,先是给津门的十三姐打了个电话,告知她邮轮已经出发,预计两天后就能抵达津门港,让她的多多留心,提前清空津门港的可疑人员。 港岛与津门港之间的海上距离,超过一千二百海里。普通的货轮,算上中途停靠和港口作业的时间,跑一趟至少需要五天甚至更久。但包育港这艘私人邮轮,马力全开,中途又不作任何停留,两天到三天内,就能抵达津门港。 和真十三聊了几句,结束通话后,林文鼎又往燕京打了电话。 当孟东和赵跃民,从林文鼎嘴里听说了港岛这边发生的一系列惊心动魄的事情后,两个人在电话那头,兴奋得哇哇大叫,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我操!鼎子!牛逼啊!可惜只砍了姓任的一只耳朵?!应该把他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哈哈哈!解气!太他妈解气了!老子早就看那帮南方的土皇帝不顺眼了!” “鼎子你放心!”孟东拍着胸脯,把事情大包大揽下来,“我马上就去军区大院,把太子党的兄弟都叫上!直接开军车过去!” “两天后是吧?我们提前一天就到津门港等着!我倒要看看,他任明胜那条疯狗,敢不敢在咱们北方的地盘上龇牙!” 北方是他们的主场。在这里,他们就是天! 林文鼎依旧保持着绝对的谨慎,他沉声提醒道。 “东哥,跃民,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这个任家,横跨政商两界,根基很深。他们在燕京,也绝对有人脉关系。明着来,他肯定不敢。但我怕他会在暗地里使绊子,搞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 在茫茫大海之上搞事是不可能了,任明胜如果想中途阻挠,只有可能是从津门到燕京这一段路程下手。 第168章 南边大捷,晚晴将归 林文鼎把一切都安排妥当,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等待他手中的三朵金花,平安抵达燕京。 邮轮在大海上航行,B哥在邮轮上盯着,孟东、赵跃民和真十三在津门港等着,环环相扣,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返回半岛酒店的路上,他让刘雄把车停在了一个报刊亭旁,把最近一周的各种报纸,都买了下来,厚厚的一大沓。 重生在这个风起云涌的八十年代,信息就是黄金。没有后世便捷的互联网,没有铺天盖地的自媒体短视频,想要抓住时代的脉搏,报纸就是最重要的窗口。 自从来到港岛,接二连三的麻烦事,让他根本没有时间静下心来。现在,终于能抽出一点空闲,好好过滤一下近期的重要信息了。 回到酒店套房,林文鼎将报纸全部摊开在地毯上,浓重的油墨味扑面而来。他喝着浓茶,飞快地扫过一行行铅字。 报纸的内容,光怪陆离,无所不包。 有佳宁集团主席陈松青收购美丽华酒店,引发股市震荡的金门事件。有山顶道某富豪别墅内发生的“豪宅裸尸案”。也有某某电影明星的香艳花边,某某江湖大佬的仇杀内幕,还有关于内陆某某大人物获得平反的政治新闻。 杂七杂八的信息很多,但对林文鼎有实际价值的,却寥寥无几。 他飞快地过滤掉那些无用的信息,目光精准地锁定了两条,对他未来商业布局至关重要的新闻。 第一条新闻来自财经版:自1980年10月1日起,为适应经济发展需要,内地银行系统正式增加了异地委托收款的结算方式。 林文鼎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意味着,普通人通过银行进行异地汇款的渠道,被彻底打通了! 这在后世看来再平常不过的操作,在这个年代,却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在此之前,大额的异地资金往来,要么靠邮政汇款,手续繁琐,速度极慢;要么就只能靠人肉运输,风险巨大! 这个政策的出台,对于生意人,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些需要频繁资金流转的倒爷来讲,简直就是天大的福音! 第二条新闻,则是一篇关于经济特区建设的报道。 报道称,珠厦经济特区已经正式开始建设,各项基础设施工程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未来发展潜力巨大。 报道的末尾,还附上了一组触目惊心的数据:今年以来,东南沿海一带,共查获走私案件两万五千余起,涉案总金额,高达七千万元! 看到这个数字,林文鼎咋舌不已。 七千万! 这还只是被查获的!那些没被查获的,藏在水面之下的,又该是何等庞大的一个天文数字?! 他心中感慨万千。 这个年代,想钻时代空子发大财的聪明人,实在是太多了。但真正能做大做强的,寥寥无几。绝大多数,都成了时代的炮灰。 说到底,还是背景不够硬。 幸亏自己有岳父这层关系,有孟东、赵跃民这帮兄弟撑腰,又有津门十三姐的帮衬。否则,自己就算有再多的先见之明,也终究只是个小打小闹的投机倒把分子,根本不可能撬动如此庞大的利益蛋糕。 他将近一周的报纸全部翻完,最后拿起了今天的《人民日报》上。 当他的目光落在一个版面的角落时,整个人如同被电流击中,呼吸都停滞了半秒! 头版头条,一个加粗的黑体字标题,瞬间就攥住了他的心脏! 【我边防部队成功收复扣林山、法卡山,捍卫国家领土主权!】 报道称,继79年南边自卫反击战结束后,南越方面仍旧贼心不死,屡次在边境地区制造武装冲突和流血事端。 我军以雷霆之势,成功击退了盘踞在扣林山、法卡山的越军,取得了辉煌的胜利! 难以言喻的狂喜,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就淹没了林文鼎! 南边大捷! 战事结束了! 这意味着,他心心念念的妻子苏晚晴,终于可以从那片战火纷飞的土地上,平安返回燕京了! 分别多时的夫妻俩,终于可以团聚了! 只要等三朵金花顺利抵达燕京,自己和陈启棠谈妥合作事宜,他就可以立刻动身返回燕京! 一想到苏晚晴清丽绝俗的容颜,想到她身上那股子清冷的气质,林文鼎的心就变得滚烫。 他再也坐不住了! 激动的心情难以平复,林文鼎觉得必须得给她准备一份大大的礼物。 我的老婆是英雄!他这个做老公的,与有荣焉,必须好好宠幸她! 在14K打手的护卫下,林文鼎前往了最繁华的商业区。 最新款的喇叭袖雪纺衬衫、最时髦的垫肩西装裙、设计精巧的钻石耳钉……凡是他觉得苏晚晴穿上会好看,用上会开心的东西,他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买单。这些在港岛琳琅满目的尖货,在内陆是花多少钱都买不到的稀罕物。 路过一家音像店时,他脚步一顿,走了进去。 他买了一套完整的《上海滩》录像带。女人嘛,总归是喜欢看这些情情爱爱、荡气回肠的故事。晚晴在前线吃了那么多苦,回来之后,肯定需要好好放松一下,这套录像带正好给她解闷,打发时间用。 拎着大包小包回到酒店,林文鼎的心,已经飞回了千里之外的燕京。 两天的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转瞬即逝。 包育港的私人邮轮,成功地停靠在了津门港 早已等候多时的孟东和赵跃民,亲自带队,将三朵金花从船上接了下来。 一切顺利。 中午时分,林文鼎接到了孟东从津门打来的电话。 “鼎子!人接到了!你小子可以啊!三个水灵灵的小妞,睡得跟死猪一样!哈哈哈!” 电话那头,还能听到赵跃民在一旁起哄的声音。 林文鼎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半。接下来,就剩下从津门到燕京这一截路程了。 “东哥,路上千万小心!” “放心吧!”孟东打包票,“我们开的可是军车!从津门回燕京,一路畅通无阻!我保证,晚上七八点钟,就把人给你囫囵个儿送到南锣鼓巷!到时候,再给你打电话报喜!” “B哥说话的口音还挺有意思的,他们南方人都长得这么黑吗……” 林文鼎听到B哥纠正孟东,南方的男人的确容易被晒黑,但姑娘们都水灵着呢,白得很。 林文鼎被逗乐了,挂断电话后,彻底松了口气。 军车开道,孟东和赵跃民亲自护送,这最后一段路,应该是最稳的。 他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中午十二点。从津门到燕京,就算八十年代的路况再差,七八个小时也绰绰有余了。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时间指向晚上八点,电话没有响。 林文鼎微微皱眉,心想可能是路况比想象的还要差。 再等等吧…… 晚上九点,电话还没有响。 晚上十一点,电话依旧没有响。 林文鼎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他预感到不妙,孟东和赵跃民,路上肯定是遇着事了。 第169章 唐城菜刀帮 半岛酒店豪华套房内,死一般的寂静。 林文鼎靠在沙发上,双眼紧闭,但紧锁的眉头暴露了他内心的焦灼。 1980年,没有手机,传呼机也没有,一旦断了联系,根本没办法随时联系上。 直到83年9月,沪上才开通了国内第一家模拟寻呼系统,之后传呼机才慢慢普及。 即使林文鼎心急如焚,此刻也只能干瞪眼等着。 十一点半,十二点,十二点半…… 时间流逝得很缓慢,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林文鼎强迫自己躺到床上去,可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孟东和赵跃民可能会遇到的各种意外。忧心忡忡的他,根本无法入睡。 就在他迷迷糊糊,即将睡着的时候。 “铃——!” 黑色的转盘电话,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尖叫! 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几乎要把人的心脏给吓停! 林文鼎一个激灵,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浑身的瞌睡虫瞬间跑得无影无踪!他飞快的窜到电话前,一把抓起了听筒! “喂?!是孟东吗,你们是不是出事了?!” “我操,就知道你小子肯定也没睡!”电话那头,传来孟东熟悉的声音,背景音里还夹杂着嘈杂人声。 “鼎子,你猜的没错,的确是遇着事了。” 孟东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压抑不住的火气。 “我们现在还没到燕京,车停在香化县了。” 香化县隶属廊昉,距离燕京已经不远了。 林文鼎的心沉了下去,“到底怎么回事?!” “他妈的!”孟东骂骂咧咧地开始讲述。 “我们开着军车,一路都顺风顺水的。眼看着就要进燕京地界了,就在快到香化县的一段路上,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大帮人,黑压压的,我感觉至少几十号人!手里都拎着家伙,把路给堵死了!” “那帮狗东西,凑上来就要搜车!我一看那架势就知道不对劲!” “有几个愣头青,脾气上来了,跳下车抄起家伙就要跟他们干!我一看对方人那么多,真打起来咱们肯定吃亏。我赶忙把人往车上吼,谁他妈都不准下去蛮干!” “然后呢?”林文鼎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后?”孟东嘿嘿一笑,语气里充满了蛮不讲理的狠劲,“老子直接一脚油门踩到底!开着军卡就他妈的冲了过去!管他前面是人是鬼,敢挡老子的路,就全都给老子碾成肉泥!” “当场就撞死了好几个!老子就这么带着兄弟们,硬生生地从人堆里冲了出来!” 林文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完全可以想象出当时场面的惨烈。孟东关键时刻是真敢下死手! “不过,还是有几个兄弟挂了彩,被那帮狗东西用砖头砸伤了。还有个倒霉蛋,被砍了几刀,伤得挺重。我们现在就在香化县的人民医院,先给兄弟们紧急处理一下伤口。” “B哥和三朵金花呢?他们没事吧?” “别提了,三朵金花没事,就B哥那孙子倒了血霉!” 话音未落,电话似乎被人抢了过去,B哥那带着浓重南方口音的哭腔传了过来。 “林兄弟啊!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啊!自从跟你去了趟港岛,就他妈没一件好事!先是在天后庙被人砍,现在又莫名其妙挨了一板砖!我这后脑勺现在还嗡嗡响呢!” B哥在电话那头大倒苦水,委屈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等我到了燕京,你必须花钱,帮我请全燕京城最牛的大师给我算一卦!再给我摆个法坛,好好驱一驱身上的霉运!” 林文鼎被他这番话搞得是哭笑不得,只能是哄着他。 “行行行,B哥,都怪我,都怪我。等你到了燕京,别说大师,我把活佛都给你请来!” 电话又回到了孟东手里。 “鼎子,你别听那孙子瞎咧咧,皮外伤,死不了。等这边几个重伤的兄弟急救完,我们就连夜开车回燕京。燕京的医疗条件毕竟比这小破县城好太多了。估计到燕京,天都快亮了。” “东哥,辛苦了。”林文鼎由衷地说道。 “辛苦个屁!自家兄弟!”孟东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森冷无比,“这帮人是唐城过来的菜刀帮!他们常年在唐城,今天突然跑到香化县来堵咱们的路,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绝对是华南任家,任明胜的狗东西在背后下的黑手!” 林文鼎的眼神也冷了下来,他也觉得有这个可能。 但他想不通的是,任明胜怎么会这么快,就得知了他的路线安排?这中间绝对有蹊跷。 任家究竟是通过什么样的关系,搭上了唐城菜刀帮这条线? 唐城菜刀帮是80年代声名显赫,1976年唐城大地震后,社会秩序混乱,一些无业青年趁乱聚集在一起,形成了菜刀帮。 菜刀帮的头目叫李升,原本是个矿工,因为好吃懒做被单位开除,成了个彻头彻尾的懒汉。但这孙子脑子活络,极具煽动性,他自封“唐城第一刀”,聚集了几个小弟,统一斜挎一个绿色的军挎包,里面放着菜刀、斧头、锤子,甚至还有板砖。 就这么一个极具辨识度的“菜刀队”,在混乱的年代里,迅速打出了名头。 随着时间的推移,唐城其他的小混混纷纷效仿,最终发展出了六支派别各异的菜刀小分队,盘踞在唐城的各个角落,成了当地一霸。 这帮人四处流窜作案,在唐城、北岱河、秦帝岛,甚至是津门,进行拦路抢劫、暴力斗殴。气焰嚣张到了极点,甚至还敢跟大东北黑帮火拼。 1983年的“严打”行动,唐城菜刀帮成为重点打击对象,判刑了千人,枪毙了上百人,这个毒瘤才被彻底铲除。 林文鼎万万没料到,中途会被唐城菜刀帮使了绊子。 如果不是孟东足够机警果断,直接开车撞人,后果不堪设想!一旦军车被拦下,别说三朵金花,就连孟东他们这帮太子党,恐怕都得折在里面! 一股冰冷的杀意,从林文鼎的心底,不可抑制地升腾而起! 林文鼎决定要改变一下历史进程,在1980年提前覆灭菜刀帮! 既然你们主动招惹我,我必须灭掉你们!一是为了出气,二是可以帮社会除害。 第170章 狗里狗气 唐城菜刀帮这笔血债,林文鼎在心底,重重地记下了一笔。 来日方长,等他返回燕京后,有的是时间跟他们慢慢清算。 眼下,和陈启棠的合作才是头等大事,这关系到他整个商业帝国的根基。 心头的大石落下,林文鼎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沉沉睡去。 第二天清晨,天光大亮。 孟东一行人开着军卡,风尘仆仆地驶入了燕京城,将夏荷、秋菊、冬梅三朵金花,送到了南锣鼓巷96号。 把人送达后,孟东第一时间就给远在港岛的林文鼎回了电话。 “鼎子!人给你平安送到了!一根毛都没少!”孟东的声音听起来精神头十足,丝毫没有熬了一夜的疲惫。 “我们把人送到四合院门口,院里出来个老太太,头发都白了,看到她们三个,抱着就哭,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送到了就好。”林文鼎彻底放下心来。 “不过话说回来,”孟东压低了声音,语气变得有些古怪,“你送回来的这三个妞,有点不对劲啊。我跟跃民在门口抽了根烟,就听见她们在院子里打电话,好像是直接打给港岛的陈启棠报平安。” “挂了电话之后,这三个女的立马就嚷嚷着要去什么组织部、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嘴里念叨着要给家里人平反。看那架势,这几个妞祖籍也在内地,家里应该是出过什么大事。” 孟东咂了咂嘴,担忧地提醒道:“鼎子,这三个女人来头绝对不小,透着一股子邪性。咱们这不会是送回来几个大麻烦吧?别到时候惹一身骚。” 林文鼎听完,只是淡淡一笑。 “东哥,甭管她们是什么来路。咱们的任务,就是把人安全送到地方。现在任务完成了,管她们是鸡还是鸭,都跟咱们没关系了。” “她们是陈启棠的人,天塌下来,有陈启棠在港岛顶着。咱们只要离她们远远的,少接触,麻烦就找不上门。” 这年头,每个人心里都藏着自己的花花肠子。太过瞻前顾后,只会让自己畏手畏脚。 只要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那就足够了。 林文鼎手中的三朵金花已经成功送达,而任明胜手里的春兰,此刻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折腾。这场考验,毫无疑问,是林文鼎赢了。 他有预感,陈启棠马上就会联系他。 果不其然。 上午九点刚过,酒店前台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说是陈启棠的司机,来接他了。 林文鼎出了酒店,一辆黑色的宾利雅致就停在了半岛酒店的门口。陈启棠的司机下车,恭恭敬敬地将林文鼎请上了车,一路疾驰,再次来到了浅水湾的别墅。 当林文鼎再次踏入浅水湾的别墅时,这一次,气氛和上次截然不同。 陈启棠红光满面,亲自到门口迎接,亲热得就像是在迎接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儿子。 “小林!快坐!菜都给你备好了!” 陈启棠对林文鼎的称呼,已经从上次客气的“林先生”,变成了亲昵的“小林”。 客厅的长桌上,早已摆满了一桌子丰盛的佳肴,佛跳墙、焗龙虾、清蒸东星斑,全都是顶级粤菜大厨准备的硬菜。 “小林啊,你藏得够深啊!”陈启棠亲自给林文鼎倒了一杯酒,“竟然认识船王包先生,怎么不早说?害得我差点怠慢了贵客!” 林文鼎端起酒杯,表面上谦虚地应承着,心里却清楚得很。这不过是陈启棠捧他的客气话。能搭上船王这条线,固然是加分项,但陈启棠这种老狐狸,最看重的,永远是实打实的利益和渠道。 “陈老先生。”林文鼎放下酒杯,开门见山,“我在内地的铺货网络,主要还是集中在北方几个省。至于中部和南方地区,目前还是一片空白,需要时间慢慢开拓。所以,我和您的合作,注定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很多地方,还需要您多多提供便利。” 他没有吹牛,而是坦诚地亮出了自己的短板。 陈启棠听完,哈哈大笑起来,用手指点了点林文鼎。 “你小子,够坦诚!” “怎么,这就开始跟我讨价还价了?” 笑过之后,陈启棠也没有再藏着掖着,说出了自己心底最深的顾虑。 “小林,不瞒你说,我对内陆的生意,一直有顾虑。主要是怕政策的风向乱吹。再加上你们内陆对倒买倒卖这个事,打击得一直很严。所以我这生意,迟迟不敢往内陆延伸。” 陈启棠的指关节,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合作,可以。货源,我也可以给你。但不能不清不楚的,三言两语就拍板。” “我的意思是,你先在港岛,注册一个正规的公司。手续方面你不用担心,我帮你搞定,保证用最快的速度办下来。” ”到时候,咱们白纸黑字,签署一份正式的供货合同。我陈启棠,是和你这家港岛公司合作,不是和你林文鼎个人。” “至于你这个公司,拿到货源之后,是想办法搞到内地去倒卖,还是远销到海外,那就都跟我陈启棠,没有任何关系了。只要你别在港岛本土销售,砸我的饭碗就行。” 林文鼎瞬间就听明白了。 陈启棠这个老狐狸,一把年纪了,狗里狗气的! 他这是怕在内地倒买倒卖万一出了事,会牵连到他自己。所以,他要让林文鼎借用一个港岛公司的壳,来把他撇得干干净净! 到时候,他可以说,他只是把货,提供给了一家正规的港岛本土公司。至于这家公司的掌舵人是谁,公司有没有在内地从事什么非法的倒卖活动,都和他陈启棠,没有半毛钱关系! 说到底,陈启棠对于内陆未来的政策方向,还是把握不准,心里没底。 所以想让林文鼎在港岛注册个公司,变成港岛公司之间的合作,而不是港岛和内陆倒爷的合作。 只有林文鼎这个重生者知道,倒买倒卖这个带着浓重时代烙印的罪名,马上就要退出历史的舞台了。私人经济即将迎来野蛮生长的腾飞年代!现在,正是在内陆壮着胆子,疯狂布局的大好时机! 等到国家政策全面放开,所有人都反应过来的时候,再想冲进去分蛋糕,那就晚了! 说句不好听的,到时候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了! 第171章 搞个小秘 陈启棠提出的这点要求,在林文鼎看来,根本就算不上是个事。 非但不是个麻烦事,反而是件好事! 在港岛注册一个正规公司,就等于给自己披上了一层合法的、受港岛法律保护的外衣。这层外衣,不仅能让陈启棠安心,更能为自己未来在港岛,乃至在整个海外市场的布局,提供一个坚实的跳板。 以后,无论是资金往来,还是商业谈判,都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名头。 “没问题,陈老先生。”林文鼎没有丝毫的犹豫,“您考虑得比我周全。那我就在港岛注册一个公司,一切都按您的意思来办。” 陈启棠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愈发亲切。 “公司名字,你想好了吗?” 林文鼎略一思索,便给出了答案。 “就叫联合商贸(港岛)有限公司吧。” 联合商贸,寓意着联合各方,互通有无,共谋商机。这个名字,既低调务实,又暗含了他未来要将生意版图,从北方扩展至全国,乃至全世界的野心。 他在内陆受限于政策因素,没办法注册公司,所谓的“北方联合商贸”只停留在口号阶段,没料到,港岛的公司却是先有了。 “好名字!”陈启棠赞了一句,“股东和董事,就用你自己的身份登记吧。注册地址、注册资本、还有经营范围这些,我都会帮你搞定,保证用最快的速度给你办妥。” 他话锋一转。 “按照港岛的法规,注册公司,必须委托一个法定的公司秘书。这个人选,非同小可,以后公司的很多事务,都需要他来处理。” 陈启棠笑眯眯地看着林文鼎,抛出了一个看似善意的橄榄枝。 “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可以从我的集团里,给你调一个的秘书过去。当然,你要是想自己聘请,也可以。” 林文鼎心里跟明镜似的。 陈启棠这是想把眼线,直接安插到自己公司的核心层! 要是用了他的人,那自己这家公司,就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傀儡。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将暴露在这个老狐狸的眼皮子底下。 “多谢您的好意,陈老先生。”林文鼎笑着婉拒,“不过法定秘书,我想自己来聘请。总不能什么事都麻烦您,我自己也得学着在港岛这边,建立自己的人脉和班底嘛。” “也好。”陈启棠没有强求,他知道这小子不会轻易上钩。 林文鼎从陈启棠的别墅离开,一刻都没有耽搁。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一个既有能力,又能绝对信任的本地秘书。 林文鼎有心把B哥留在港岛打理事务,但B哥忠心有余,文化水平和商业管理能力,都欠缺的很。 在港岛这片地界上,林文鼎能百分之百信任,又有足够能力和人脉帮他识人的,只有一个人。 龙哥,成龙! 成龙自己也经营着电影公司,他也是个当老板的人,看人的眼光绝对不会差。找他推荐,准没错! 林文鼎拨打了成龙公司的座机,得知他正在片场拍戏,便马不停蹄地赶了过去。 他赶到的时候,成龙正吊着威亚,从十几米高的脚手架上,做一个惊险无比的翻滚跳跃动作。 周围的剧组人员,全都屏息凝神,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咔!过了!” 导演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成龙从威亚上解下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看到站在场边的林文鼎,立刻咧着嘴,大笑着迎了上来。 “林兄弟!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看你这红光满面的样子,肯定是遇着大喜事了!” 两人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林文鼎直接开门见山。 “龙哥,我和陈启棠,谈妥了。” 他把陈启棠要他在港岛注册公司,并由他独家代理内地货源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成龙听完,震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文鼎,大笑着在林文鼎的肩膀上擂了一拳! “厉害啊,内地佬!” 成龙冲着林文鼎,高高地竖起了大拇指! “你小子,真是神了!那可是陈启棠啊!港岛四大港商之一!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想搭上他的线,结果,竟然被你这个刚来港岛没几天的内地佬给拿下了!” “我当初在半岛酒店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小子不简单!果然没看错人!” 成龙发自内心地为林文鼎感到高兴和叹服。 林文鼎笑了笑,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龙哥,现在万事俱备,就差一个秘书了。我想在港岛,聘请一个信得过,又有真才实学的秘书,帮我打理公司的大小事务。我在这边人生地不熟,思来想去,也只有你能帮我这个忙了。” “小事一桩!”成龙拍着胸脯,大包大揽,“秘书嘛,我认识的多了去了!不过,你想要个什么样的?漂亮小巧的?还是身材火辣辣的港姐?” “龙哥,说正经的。”林文鼎哭笑不得,“我需要的是一个真正懂得商业运作,最好还有点法律常识的专业人才。至于身材长相嘛,根本无所谓,又不是皇帝选妃。” 成龙挠了挠头,沉思起来。 突然,他一拍大腿! “有!还真有这么一个人选!” “圈内一个好朋友的堂妹,刚从剑桥大学商学院留学回来,拿的可是工商管理硕士学位!商业运作,法律条文,金融财务,她门门精通!” “最关键的是,她长得那叫一个水灵!盘靓条顺,绝对的大美女!带出去谈生意,倍儿有面子!” 成龙学着不伦不类的京腔,露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坏笑。 “不过嘛……”成龙话锋一转,咂了咂嘴,“这姑娘,眼光高得很。一般的公司,她根本就看不上。而且,薪水要求也不低!我怕你这刚准备成立的小公司,请不起这尊大佛啊。” 林文鼎听完,眼睛瞬间就亮了! 留学归来的高材生? 这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顶级人才吗?! 这个年代,一个留过洋的商业精英,其价值,根本就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她带来的,不仅仅是专业的知识和技能,更是先进的管理理念和国际化的视野! “钱,从来都不是问题。” 林文鼎看着成龙,语气平静。 “龙哥,你尽管帮我联系。只要她有真本事,别说是高薪,等以后公司做大了,我分她股份都行!” 成龙再次被林文鼎的魄力给镇住了! 给秘书分股份?! 这小子,太舍得了吧!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成龙不再犹豫,“我现在就打电话联系我朋友!看她堂妹有没有这个意向,咱们尽快约个时间,见一面!” 第172章 岁月不败美人 隔天上午,半岛酒店套房内的电话响起。 成龙标志性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林兄弟!搞定了!人家姑娘答应见面了!” “不过嘛……”成龙拖长了语调,“我那个圈中好友,也非要跟着一起来。她说不放心,得亲自过来瞧瞧,想看看你这个内地来的老板,到底靠不靠谱,别把她堂妹给卖到山沟里去了!” 林文鼎能够理解对方的担忧。 “行,龙哥,那就一起见吧。” “那就今天中午,半岛酒店的Gaddi''S餐厅吧,你也方便些!”成龙嘿嘿一笑,“我这就去接她们,咱们一会儿见!” 时间到了中午,Gaddi''S餐厅里,悠扬的古典乐在空气中流淌。林文鼎提前到了,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神态自若地喝着咖啡。 成龙领着两个女人,在一众食客惊艳的目光中,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当林文鼎看清其中一个女人的脸时,饶是他两世为人,见惯了大风大浪,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漏跳了半拍。 竟然是林清霞! 岁月不败美人! 此刻的林清霞,正值颜值巅峰。一头乌黑亮丽的短发,眉宇间带着一股子英气。她只是穿着一身简单的连衣裙,却自带着一股强大的气场,让人不敢直视。 林文鼎的脑海里,瞬间就闪过了后世那部经典电影《笑傲江湖》里,她饰演的东方不败,在湖中仰头饮酒的经典画面。 潇洒,霸气,雌雄莫辨,风华绝代! 可当林文鼎的目光,转向她身旁的堂妹时,他才真正理解了什么叫惊艳。 及肩的微卷发,用一条素色的丝巾随意束起,显得干练又不过分刻板。身上穿着一件剪裁利落的米色风衣,领口别着一枚温润通透的翡翠胸针。 西式风情的干练剪裁,却在细节处,保留着东方的古典韵味。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她身上完美地融合,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独特魅力。 这个女人的容貌和气质,竟然隐隐将一代女神林清霞,都给压了下去! “来来来,林兄弟,我给你介绍一下!”成龙大大咧咧地拉开椅子,指着林清霞,“这位是林清霞,我的好朋友!也是拍电影的!” “旁边的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清霞的堂妹,林翎珊!刚从英国留学回来的高材生!” 林文鼎站起身,主动伸出手。 “两位林小姐,你们好。” 林清霞只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和他握手的意思,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警惕。 反倒是林翎珊,落落大方地伸出纤纤玉手,与林文鼎握了一下。 四人落座,成龙作为中间人,活跃着气氛。但林清霞显然不是来吃饭的,她开门见山,直接替自己的堂妹,谈起了条件。 “林先生,我听阿龙说,你想聘请我堂妹,做你公司的法定秘书?” 她抱着手臂,姿态摆得很高,“我丑话说在前面。我们林家,不缺钱。翎珊她想出来工作,纯粹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价值。薪水要是太低,那还不如回家帮着打理家族资产。” “她的月薪,不能低于两万港币!” 两万港币! 在1980年的港岛,这绝对是顶级的薪资水平!就算是汇丰银行的经理,一个月也拿不到这个数!两万港币月薪是普通工薪阶层的10-25倍。 成龙在一旁听得是直咋舌,生怕林文鼎被这个天价薪水给吓跑了。 然而,林文鼎只是笑了笑。 “薪水不是问题。” 他看着林翎珊,直接抛出了自己的条件。 “除了两万月薪之外,我还可以承诺,年底双薪,甚至还可以享受公司利润的分红。” 林清霞和成龙,都愣住了!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林文鼎不仅一口答应,竟然还主动加码,给出了年底分红的承诺! 这魄力,太大了! 林翎珊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诧异。她开始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内地佬。 “林先生倒是爽快。” 林翎珊终于开口了,她的问题,比林清霞更加直接,也更加尖锐。 “我很好奇,林先生在内地,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我听说,你是个倒爷。” “倒买倒卖这个词,在你们内地,可不是什么好词。” “我不想哪天一觉醒来,我老板就突然没了,或者联系不上了。我需要一份稳定的工作,而不是跟着一个随时可能消失的人,去冒没有必要的风险。” 她的话,说得毫不客气,几乎是把“投机倒把”、“阶下囚”这几个字,直接甩在了林文鼎的脸上。 林文鼎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林小姐的担心,很有道理。” “不瞒你说,就在不久前,我还真的上过一次军事法庭。” “不过嘛,”他耸了耸肩,“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还不是完完整整地坐在这里,跟你吃饭?” 他三言两语,虽然没有点透,但话里透露出的信息,却足以让任何一个聪明人,意识到他的背景! 军事法庭! 那是什么地方?! 这个男人,竟然能从那种地方,全身而退?! 他在内地的背景,到底有多硬?! 林翎珊审视的目光,终于变了,露出了真正感兴趣的神色。 她知道,钱和背景,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个老板,值不值得跟,他有没有足够长远的眼光和格局。 “既然林先生这么有信心,不妨聊聊,你对当下的金融格局,有什么看法?”林翎珊抛出了一个极其宏大的问题。 这看似随意的提问,实则是在考验林文鼎的眼界和格局。 她想看看,这个内地来的倒爷,究竟只是个胆大包天的莽夫,还是一个真正有远见卓识的商业人士。 林文鼎没有直接回答林翎珊的问题,而是话锋一转,直击港岛当下最核心的痛点。 “林小姐,聊金融格局太大了,我还不够格。咱们不如聊点实际的,就聊聊港岛的制造业吧。” “现在的港岛,表面上看起来,是亚洲四小龙,风光无限。但内里的困局,我想你这种高材生,应该比我看得更清楚。” “工厂租金,连年上涨。工人的工资成本,也越来越高。东南亚周边国家的轻工业,已经开始冒头,用更低的价格抢占市场。” “港岛要是再死守着服装、玩具、电子表这些劳动密集型产业,我敢断言,不出五年,就会被挤压得无利可图!” 他的这番话,如同平地惊雷,让林翎珊的瞳孔,猛地一缩! 因为林文鼎说的,全都是事实!而且,是他这个刚从剑桥商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在毕业论文里,才刚刚分析过的核心观点! 这个内地来的倒爷,怎么会对港岛的经济脉络,看得如此通透?! “而内地呢?”林文鼎的声音,充满了强大的自信和煽动力,“刚刚开放,百废待兴!工人的工资,不足港岛的十分之一!土地,几乎是零成本!更重要的,是还有十亿人的空白市场,等着我们去开发!” “所以,港岛制造业的未来,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产业转移!把生产线,转移到内地去续命!” “林小姐,”林文鼎看着目光灼灼的林翎珊,终于抛出了自己真正的野心。 “我既然在港岛注册了公司,不仅仅是为了方便我个人倒买倒卖。我的目标,是搞前店后厂的模式!” “我要搭建一个,港岛接单、内地生产、全球出货的商业闭环!” “港岛,当我们的前店!负责产品研发、品牌设计、包装推广,还有最重要的,对接国际贸易的渠道!” “而广阔的内地,就是我们最坚实的后厂!承接所有的生产线,用最低的成本,完成最大规模的生产!” “我们未来的市场,不仅仅是小小的港岛,也不仅仅是十亿人的内地!而是面向全球!” “我现在的倒买倒卖,只不过是在完成最原始的资本积累!我要做的,是一个全球性质的商业帝国!” 石破天惊! 林文鼎将后世被无数次验证过的成功经验,提前十多年,展现在了林翎珊的面前! 这套理论,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无异于降维打击! 林清霞和成龙,已经彻底听傻了。他们就像在听天书,云里雾里,完全没搞懂林文鼎在扯些什么“前店后厂”、“全球化”。 林翎珊,这位毕业于剑桥大学商学院的天骄,却彻底被镇住了! 她是最懂林文鼎这些话的含金量的!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文鼎,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眼前这个男人,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倒爷! 他未来,极有可能成为一代商业巨擘! 第173章 深入交流 林翎珊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她在港岛,见过了不知道多少大老板,可没有一个,能像林文鼎这样,让她产生如此强烈的共鸣和灵魂上的震撼! 诸葛亮初见刘备,闻其言而知天下可定! 林翎珊此刻的心情,与千年前的卧龙先生,何其相似! 她再也坐不住了! 在成龙和林清霞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林翎珊端起自己的酒杯和餐盘,猛地站起身,直接挪到了林文鼎身旁的空位上,紧挨着他坐了下来! 一股淡雅的香水味,混合着女人身上独有的温热气息,瞬间就钻进了林文鼎的鼻腔。 “林先生,您刚才提到的全球化商业闭环,我觉得还有很多可以深入探讨的地方!”林翎珊的眼睛里,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激动得脸颊都微微泛红,“比如在国际贸易的结算方式上,我们可以利用港币与美元的联系汇率优势,规避……” 她就像一个找到了知己的学者,迫不及待地想和林文鼎,就全球金融格局这个宏大的命题,展开一场头脑风暴! 她甚至主动放低了姿态,大方地表示:“林先生,您在港岛的公司刚刚起步,前期肯定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如果资金上有困难,我的薪资可以降低,甚至……甚至暂时不要工资都可以!” 成龙和林清霞盯着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林翎珊,彻底傻眼了,一愣一愣的,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搞什么鬼?! 刚才还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怎么现在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仅主动降薪,还上赶着要给人家免费打工? 林文鼎这三言两语,到底有什么魔力?跟灌了迷魂汤似的? 看着林翎珊这副恨不得当场就拜入麾下的激动模样,林文鼎无奈的笑了笑。 他打断了林翎珊的滔滔不绝。 “林小姐,全球金融格局这些东西,都是纸上谈兵,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现在聊这些还太早。” “刚才,一直都是你在考校我。”林文鼎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直视着林翎珊的眼睛,“现在,该轮到我来考校你了。” 林翎珊一愣,随即坐直了身体,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认真。 “毕竟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林文鼎一本正经,“你虽然是剑桥大学工商管理硕士,名头很响。但到底有几分真才实学,肚子里有多少干货,谁又能知道呢?” “总不能光凭一张文凭,就让我心甘情愿地开出天价薪水吧?” 林文鼎抛出了自己眼下最关心,也是最实际的问题。 “我即将在港岛注册公司,也拿到了陈启棠先生的独家货源。现在,我需要你告诉我,通过哪些合法的渠道,我能把这些尖货,光明正大地运到内地去卖,而不是永远被冠上一个走私的名头。” 这个问题,直接命中了当下港商与内地贸易的核心痛点! 林翎珊的大脑飞速运转,几乎是没有任何的迟疑,一个清晰的答案就已经脱口而出! “方法有两个!” 她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眼神里充满了专业人士的自信。 “方式一,也是我认为最稳妥的方式,就是打通内地国营供销社的系统!” “目前,内地国营供销社的进货来源,主要是国营商业三级批发站。我们可以先想办法,与国营商业三级批发站建立合作关系,通过他们,让您的货物,正式纳入他们的采购清单!” “一旦进入了他们的采购系统,您的货,就等于有了合法的身份证,可以名正言顺地在全国的供销社系统内,流通销售!” 林翎珊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看着林文鼎。 “不过,这个方法的难度也超级大!国营单位的门槛有多高,关系有多复杂,您应该比我清楚。能不能办成,就完全取决于林先生您在内地的关系,到底硬不硬。” 林文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林翎珊,果然有东西。她不仅懂商业,更懂内地的人情世故。 “那方式二呢?” “方式二,就是成立合资企业。”林翎珊继续说道,“现阶段,港岛企业想进入内地,可以通过与内地企业合资的形式开展合作。只要向拟设立地的商务部门提交申请,获取外商投资企业批准证书,再到工商行政管理部门完成注册,拿到内地的营业执照,就可以在内地合法经营了。” 她顿了顿,却立刻给出了自己的专业判断。 “但是,我个人,绝对不推荐第二种方式!” 林翎珊的语气变得极其严肃。 “现阶段的合资企业,基本都由内地的国企掌握着绝对的话语权。里面的蛀虫又多,关系错综复杂。港岛商人获得的利润不仅少得可怜,很多时候甚至还有倒贴钱的风险!” “万一再被人做个局,随便给扣个破坏经济秩序的大帽子,那不仅生意做不成,人还得蹲大牢,最后被吃干抹净,渣都不剩!” 她对内地商业环境的黑暗面,看得比很多内地人还要通透! “所以,和供销社系统建立合作关系,虽然前期困难,但一旦打通,就是最可控,也是最安全的渠道!” 林文鼎听完,终于忍不住,出声赞叹。 “不错,不错。” 他对林翎珊的分析,非常满意。这个女人,不仅专业知识过硬,对两地的政策和潜在风险,都有着极其深刻的洞察力。 这是真正的人才! “不错。”林文鼎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林小姐,你通过了我的面试。”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联合商贸(港岛)有限公司的,第一位员工,担任我在港岛的秘书。” 他看着林翎珊,伸出了手,“欢迎你的加入。” 林翎珊激动地站起身,双手握住了林文鼎的手,用力地摇了摇! “谢谢老板!” 这声“老板”,她叫得心甘情愿,甚至带着几分雀跃! 林文鼎让她留一个电话号码,等公司注册手续办下来,就打电话通知她正式上班。 饭局结束,成龙和林清霞准备带着林翎珊一起离开。 可没想到,林翎珊却让成龙和林清霞先走。 “清霞姐,龙哥,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些问题,想跟林先生再请教一下。” 林清霞和成龙错愕的对视了一眼。 林翎珊却没有理会他们,转头看向林文鼎,她意犹未尽。 “林先生,我听龙哥说,您就住在这半岛酒店?” 林文鼎点了点头。 “那正好,我想去您的房间,再深入交流一下?” “我觉得,和您有很多共同语言。在港岛,像您这么懂金融,立志面向全球的老板,实在是太少了。” “我可以从您身上学到很多东西。” 第174章 一幢自己的大厦 林文鼎用的是拿来主义。 他那套“前店后厂”的理论,不过是拾人牙慧,把后世全球商业史上,被无数次验证过的成功模式,提前搬了出来。 真让坐下来,和林翎珊这种剑桥毕业的顶级高材生,深入细聊金融模型和管理学理论,他还真没有那个知识积累。 他擅长的是把握大方向,是利用信息差降维打击,而不是在细枝末节上引经据典。 “林小姐,今天就先到这吧。”林文鼎找了个借口,“我还有点私事要处理,等公司正式注册下来,你入职以后,大家有的是时间慢慢聊。” 林翎珊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眼神里满是崇拜和不舍。 她离开时,还特意叮嘱林文鼎,只要有空闲了就可以给她打电话,两个人随时可以约出来喝杯咖啡,坐一坐,继续探讨。 林文鼎笑着答应,心里却暗自松了口气,总算是把这个求知欲旺盛的学霸给哄走了。 两天后,在陈启棠强大的人脉运作下,联合商贸(港岛)有限公司的全部注册手续,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全部搞定。林翎珊作为公司的法定秘书,也去相关部门登记签字,正式走马上任。 期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就在公司注册成功的当天中午,林文鼎接到了津门十三姐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真十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透着一股子罕见的凝重和歉意。 “林老弟,有件事,姐姐得跟你说声对不起。” 真十三告诉林文鼎,她手底下出了个叛徒,被任明胜用重金给买通了。所以孟东和赵跃民护送三朵金花回京的时间和具体路线,才会暴露得一干二净,最终导致了唐城菜刀帮的半路堵截。 “人我已经处理了,沉到海河里喂王八了。”真十三极其严肃,“但华南任家的人脉关系网,比咱们想象的还要广,手段也够黑。你在港岛,一定要多加小心。” “姐,我明白了。”林文鼎心态倒是很轻松,“任明胜再牛逼,背景再牛,还不是在我手中吃瘪了嘛!” “这人的确是有点小聪明,脑袋不傻,但做事莽撞,使着性子意气用事,他在港岛注定走不长的,姐你就瞧好吧!” 挂断电话,林文鼎没有耽搁,立刻联系上了林翎珊。陈启棠那边已经安排好了,要带他去看看公司的办公地址。 一个小时后,中环,天通大厦楼下。 林文鼎见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林翎珊,她今天换上了一身更加干练的职业套裙,将玲珑有致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陈启棠的宾利雅致,准时停在了大厦门口。 1980年的中环,已经是整个亚洲的金融与商业心脏。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如同钢铁丛林,彰显着资本的强大力量。无数英资巨头,以及重要的中资、华资金融商贸企业的总部,都汇聚于此。 天通大厦的地理位置绝佳。它的左边,是象征着港岛金融霸权的汇丰银行总部大厦。右边,则是老牌英资洋行,怡和集团的大本营。 能在这里拥有一栋写字楼,本身就是实力和地位的象征。 可惜,这栋楼是陈启棠的。林文鼎以他现在的实力,还远没到能在港岛买地盖楼的地步,只能暂时“寄人篱下”。 陈启棠这个老狐狸,领着林文鼎和林翎珊,坐着专属电梯,直达天通大厦的第四层。 整个第四层,已经被完全打通,形成了一个面积超过八百平米的,开阔明亮的办公空间。全新的办公桌椅,锃亮的地板,巨大的落地窗,像极了港剧里的陈设布置。 “怎么样,小林,这个地方还满意吧?”陈启棠笑眯眯地,将一串崭新的钥匙,交到了林文鼎的手里。 “为了帮你把公司用最快的速度注册下来,我这张老脸可是豁出去了,动用了不少人情。”他慢悠悠地说道,像是在邀功,又像是在提醒,“你送我那件元青花的人情,我这次,可算是还清了。” 林文鼎心里暗骂了一声老狐狸。 “我陈启棠这个人,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陈启棠指了指脚下这片宽敞的办公区,“这天通大厦四层的地段有多好,不用我多说。房租嘛,我也不多收你的,每个月五万港币。” “看在咱们合作的份上,第一个月,我免了。算是送给你的开业贺礼。从下个月起,你可就得按时交租了。” 林文鼎一脸无语。 这老狐狸,算盘打得真是噼啪响,一点亏都不肯吃。 嘴上说着还人情,结果转头就把人情折算成了真金白银。 不过五万的月租,对他来说,还算在可承受的范围之内。只要能尽快把货铺到内地,这点租金,分分钟就能赚回来。 林文鼎心里虽然无语,但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他知道,在商言商,这是规矩。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片寸土寸金的土地,心中豪情万丈。 突然,他的目光,被对面的一块地皮给吸引了。 那块地皮上,此刻正在打地基,盖大楼。 塔吊林立,机器轰鸣,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工地的围墙上,还拉着一条极其醒目的红色横幅,上面用斗大的金字写着: 【任氏鼎临大厦开工大吉】 林文鼎对“任”这个姓氏,实在是太敏感了。 “陈老先生,”他指着对面的工地,不动声色地问道,“那栋楼,是谁的产业?” 陈启棠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 “还能有谁?就是被你砍了一只耳朵的任明胜,那个衰仔的。” “这块地皮,是他通过彭嘉成拿下的。听说那小子,想在这里盖一个全港岛最豪华的娱乐城,吃喝玩乐一条龙。” 陈启棠的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不屑和轻蔑。 “这小子,心不诚。” “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就跑到港岛来四处做跳板。今天往股市里砸一笔钱,明天又跟哪个江湖大佬称兄道弟。听说哪个渠道能发财,他都想伸脚进去掺和一下。” “从商业的角度来看,这种人,没有重心,没有规划,纯粹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瞎折腾。” “他也就仗着家里资产厚,经得起他这么随意挥霍。说到底,根本就不是个经商的料。” 陈启棠这种级别的商业巨擘,识人的眼光还是有的,对任明胜的商业运作能力,给出了最低的评价。 他明白,港岛四大港商之一彭嘉成,之所以愿意给任明胜提供地皮,是盯上了华南任家丰厚的资产,舍一点芝麻,捡个西瓜。 以房地产闻名的彭嘉成,注定会把任明胜耍得团团转,陈启棠年纪大了,懒得折腾了,换作年轻时候的他,会和彭嘉成一样,先哄着任明胜,再绞尽脑汁从他身上攫取利益。 “小林啊,”陈启棠语重心长地勉励道,“你和那个姓任的小子,不一样。” “你有勇有谋,有胆有识,更有长远的眼光和格局。” “好好干!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在这港岛中环,也一定会有一幢,属于你林文鼎自己的大厦!” 第175章 筹集资金,百万起步! 中环天通大厦,联合商贸(港岛)有限公司的办公室内。 林文鼎和陈启棠相对而坐,面前摆着一份刚刚拟好的供货合同。林翎珊这个秘书,站在一旁,随时准备记录要点。 林文鼎飞快地扫过合同条款,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这份合同,写得滴水不漏。与其说是商业合同,不如说是一份陈启棠的免责声明。 合同里,甲方“恒通实业”只负责向乙方“联合商贸(港岛)有限公司”提供约定数量的货品。至于乙方拿到货之后,要运到哪里去,卖给谁,以什么方式卖,过程中产生了任何法律风险,都与甲方无任何关系。 通篇下来,就差用黑体加粗写上“出了事你林文鼎自己扛,别想赖到我陈启棠头上”这几个大字了。 “陈老先生,合同没问题。”林文鼎拿起笔,看都没多看一眼,就在签名处龙飞凤舞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对他来说,这些条文都是虚的。只要能拿到货,比什么都强。 陈启棠看着他如此爽快的模样,满意地笑了。这小子,是个聪明人,懂规矩。 “小林,既然合同签了,咱们就是正式的合作伙伴了。”陈启棠的态度愈发亲和,“我这个人,不喜欢玩虚的。你想要什么货,尽管开口。不过我得提前跟你把丑话说在前面。”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桌面,语气变得严肃。 “我这里,不搞赊账。你有多少钱,就拿多少货。切记,人心不足蛇吞象。有多大的肚子,就吃多少饭。别最后把自己给撑死了,那可就怨不得我了。” 陈启棠的生意能做这么大,靠的不仅仅是前瞻性的眼光。他自己本身就是个贸易大亨。 早在多年前,他就在人工和土地成本更低的东南亚建立了代工厂。除了自己工厂生产的服装、玩具这些轻工业产品,他还会利用自己的全球渠道,从东瀛、欧美等国家,大量采购电视机、音响、冰箱甚至是汽车这种时髦的大件尖货。 这些货物运到港岛,除了在本地售卖,还会进行分发中转,销往第三世界的小国家。 在港岛,他叫贸易大亨。而林文鼎这种在内地倒腾货物的,只能叫倒爷。 地域不一样,政策不一样,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我明白,陈老先生。”林文鼎点头,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我这次来,主要就是为了两样东西。喇叭裤,蛤蟆镜。” 这两样东西,是当下内地年轻人最渴望,也是市场上最稀缺的潮流单品。只要能把货铺进去,绝对能引爆市场,赚得盆满钵满。 “眼光不错。”陈启棠赞了一句,“走,我带你去仓库看看货。” 陈启棠在葵青码头拥有自己的专属货运仓库,规模庞大,戒备森严。 当仓库厚重的铁门被缓缓拉开,林文鼎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撼了。 一捆捆用防水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喇叭裤,堆积得如同小山一般。旁边则是成箱成箱的蛤蟆镜,在灯光下反射着诱人的光泽。 林文鼎随手拆开一捆喇叭裤,仔细检查起来。布料厚实,版型正宗,裤腿的喇叭口开得恰到好处。他又拿起一副蛤蟆镜,镜片是纯正的茶色玻璃,镜腿的做工也十分精良。 “货不错。”林文鼎对质量非常满意。 林文鼎心里快速盘算起来。 他自己手头的现金有300多万,再让孟东、赵跃民他们那帮兄弟凑一点,如果再把津门十三姐拉进来,凑够500万人民币,绝对不是问题! 500万! 在这个万元户都凤毛麟角的年代,这绝对是一笔足以撬动任何市场的巨款! “陈老先生,”林文鼎看着陈启棠,“我至少要500万的货!至于数量上呢,喇叭裤和蛤蟆镜,对半开!” 陈启棠被林文鼎的胃口给惊到了! 500万的货! 这小子,底气很足嘛!第一次合作就搞这么大,万一市场反响不好,不就都砸手里了?! 他深深地看了林文鼎一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可以。你去筹钱吧。记住,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从仓库出来,林文鼎一刻都没有耽搁,立刻返回了中环天通大厦的办公室。 林翎珊识趣的泡了一杯咖啡,端到了林文鼎的面前。 林文鼎坐到老板椅上,直接拿起了电话。 第一个电话,打给了远在燕京的孟东。 “东哥,是我,文鼎。” 孟东激动的询问,“你这边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我跟跃民都快等不及了!啥时候回来,哥几个给你接风!” “事情办妥了。”林文鼎长话短说,“喇叭裤和蛤蟆镜的货源拿下来,但是需要一大笔钱。” “东哥,我需要你和跃民,发动一下身边的兄弟,能凑多少就凑多少。另外,得让跃民跑一趟丹柿小院,把我卧室床底下那几个钱袋子,全都给我提出来,送到汇丰银行燕京办事处,找那个首席代表沈德华,把钱全部存到我在汇丰的账户上。” “没问题!包在我们身上!”孟东大包大揽。 安排完燕京的兄弟,林文鼎又拨通了津门十三姐的电话。 “林老弟,这么快就给姐姐来报喜了?”电话里,真十三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调侃。 “姐,喜事是有,货源已经搞定,不过还得你再帮我一把。”林文鼎笑着说道,“我首先,想往内地倒腾些喇叭裤和蛤蟆镜。有没有兴趣,入股一起发财?”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真十三轻笑了一声,拒绝了林文鼎的提议。 “入股就算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我怕以后赚得钱太多,咱们姐弟俩为了分钱闹矛盾,反而伤了感情。” “不过嘛……” 她话锋一转。 “姐姐可以借钱给你。说吧,要多少?” “一百万,够不够?” 第176章 贴牌意识 津门十三姐的豪气,让林文鼎心头一暖,却也有些过意不去。 一百万,张口就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份情谊,早就超出了普通的生意往来。 “姐,这钱我不能白拿。”林文鼎的态度很坚决,“利息我肯定得给你算上,就按银行最高的利率来。” “你跟我来这套?”电话那头的真十三,声音瞬间就冷了下来,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霸道,“林文鼎,你是不是觉得姐姐我差你那点利息钱?你要是再这么见外,这钱,我不借了!你自己想办法去!” 这女人,说翻脸就翻脸。 林文鼎无奈苦笑,知道再说下去,只会惹她不高兴。他只能是妥协。 “行行行,姐,我错了,我不提了。” “这还差不多。”真十三的语气这才缓和下来,“把你的汇丰银行账号给我,我安排人给你把钱转过去。” 林文鼎把汇丰银行账号报给了她,心里暗自记下了这份沉甸甸的人情。 他刚刚挂断电话,就感觉一道好奇的目光,正火辣辣地盯着自己。 林文鼎一抬头,正对上林翎珊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这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身体微微前倾,一张俏脸几乎都要贴到他的电话听筒上了,活脱脱一个好奇宝宝。 “怎么?”林文鼎放下听筒,好笑地看着她,“想监听我的商业机密啊?” “不是啦。”林翎珊吐了吐舌头,试探性地问道,“老板,刚才那个……是你的女朋友吗?听声音,是个很厉害的女人呢。” 林文鼎摇了摇头,坦然道:“我有老婆了。刚才那个,是津门的一个朋友,生意上的伙伴。” “啊?!”林翎珊的惊讶无比,“你都结婚了?!”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林文鼎,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你们内地人,结婚都这么早的吗?看你的年纪,也就二十出头吧?这么早就被婚姻给束缚住了,多不自由啊。” 林翎珊的语气里,充满了新时代独立女性,对传统婚姻的费解和不屑。 在剑桥接受了多年西方思想熏陶的她,实在无法理解这种“英年早婚”的行为。在她看来,男人应该先立业后成家,在广阔的世界里尽情驰骋,而不是早早地被家庭的枷锁套牢。 林文鼎看着她这副大惊小怪的模样,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这个留过洋的高材生,你不懂。” 内地的大环境不一样,结婚早,不见得是件坏事。 林文鼎的心底,比任何人都清楚。 正是因为他成为了苏家的女婿,有了苏正国这个师长岳父,在背后为他撑起了一把看不见的保护伞,他才能在那个风声鹤唳的年代,抓住倒买倒卖的机遇,一步步走到今天。 否则,他就算空握着重生的记忆,知道未来几十年的所有风口,也终究只是个无根的浮萍。别说搅动风云,恐怕早就被时代的浪花拍死在沙滩上了。 他对苏正国,心怀感激。 对苏晚晴,更是万分珍惜。 这段婚姻,是他此生最大的幸运,也是他事业最坚实的基石。 他敲了敲桌面,将林翎珊从八卦的状态里拉了回来。 “别发愣了,林秘书,该干活了。” “你这几天,先帮我招几名员工。不用多,三五个就行。但要求必须是精通港岛本土市场的精英,最好是内陆过来的人。接下来,咱们公司还有很多事情要干,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林翎珊立刻收起了八卦的心思,进入了工作状态,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开始记录要点。 “现在,你先带我去找几家靠谱的印刷包装厂。” 1980年的港岛,设计行业和印刷产业链已经相当成熟,远不是内地那种一片空白的状态可比。 “印刷包装厂?”林翎珊彻底懵了,她完全跟不上自己这位新老板的思路,“老板,咱们不是要卖喇叭裤和蛤蟆镜吗?找印刷厂做什么?” 她完全搞不懂林文鼎的思路。 林文鼎看着她迷惑的模样,神秘一笑。 他直接抛出了一个,足以颠覆这个时代所有人认知的超前概念。 “贴牌!” “陈启棠给我的货,虽然质量不错,但终究是通货。”林文鼎解释道,“如果我就这么直接倒腾回内地去卖,短期内或许能赚一笔快钱。但长远来看,没有任何优势。” “内地那么多倒爷,眼都尖着呢。看到我赚钱,他们马上就会跟风,从陈启棠这里拿不到货源,但可以想办法从其他渠道搞到类似的货。到时候,大家拼的就是价格,打价格战,最后只会把市场做烂,把利润全部蚕食掉!” “所以,我必须建立自己的壁垒!” 林文鼎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我要把我拿到的每一条喇叭裤,每一副蛤蟆镜,全部换上统一的商标和包装!” “我要创造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品牌!要让全内地的年轻人,都形成一个固有的认知!让他们一提到喇叭裤,一想到蛤蟆镜,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我们联合商贸旗下的牌子!” “我们的牌子,就是潮流的代名词!就是时髦的象征!” “一旦形成了这种品牌效应,”林文鼎的声音愈发激昂,“我们就掌握了定价权!到时候,就算其他的竞争者,把价格降到白菜价,我们也不用去跟他们卷!因为消费者,只认我们的牌子!他们愿意为了我们的品牌,支付更高的价格!” “这,才是长久的生意!这,才是真正的壁垒!” 林翎珊听得一愣一愣的,整个人都傻了。 她原本以为,林文鼎拿到陈启棠的货源,无非就是想办法运回内地,赚个差价,这就完事了。 可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内地来的老板,竟然在倒卖之前,还要搞出这么一道“贴牌”的工序! 品牌效应! 这个词汇,对于当下的港岛商人来说,都还是个相对模糊的概念。可眼前这个内地佬,竟然能如此清晰、如此深刻地,阐述出品牌的核心价值!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倒买倒卖了! 这是在用降维打击的方式,进行商业布局! 林翎珊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看向林文鼎的眼神,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欣赏来形容了,那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 “老板!您真是个天才!” 激动无比的林翎珊,瞬间就打开了话匣子,她感觉自己浑身的商业细胞都被激活了! “这和欧洲那些传承百年的奢侈品品牌,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啊!” “品牌才是企业最核心的护城河!就像欧洲的那些奢侈品,路易威登、香奈儿,它们之所以能屹立百年不倒,靠的就是强大的品牌效应!” “老板,我觉得我们可以从品牌故事入手,给我们的产品赋予更深层次的文化内涵!我们可以……” 林翎珊滔滔不绝,甚至开始幻想,在林文鼎的手里,或许真的能开创一个,足以比肩欧洲百年老店的传世品牌! 第177章 东升西落,过度包装 林文鼎看着林翎珊双眼放光,一副狂热幻想的模样,直接抬手打断了她的畅想。 “行了,林秘书,步子迈得大了,容易扯着蛋。” 林文鼎用一句粗俗却又无比形象的话,给这位头脑发热的剑桥高材生,泼了一盆冷水。 “什么百年品牌,什么奢侈品帝国,都是虚的。咱们现在,连第一批货还没运到内陆去呢,别幻想了,先去包装厂。” “噗嗤……” 林翎珊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句话里的意思,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合。 她一边笑,一边用小本本把这句话工工整整地记了下来,嘴里还不停地重复念叨着。 “步子迈得大了……容易扯着蛋……哈哈哈,老板,你说话太有意思了!” 她觉得这位新老板,不仅商业眼光毒辣得可怕,身上还有一种独特的,混杂着市井草根与枭雄霸气的江湖气质,充满了致命的吸引力。 两人在14K打手的护卫下,逛了港岛好几家大型的包装印刷厂。林文鼎最终没有选择那些规模庞大、订单排满的老牌企业,反而相中了一家刚刚起步,设备很新,但门可罗雀的小公司。 这家公司名叫“永洪印务”,老板是个有冲劲但缺乏渠道的年轻人。 和印刷厂谈妥后,林文鼎立刻就向设计师提出要求。 “我需要两套完全独立的品牌贴牌。”林文鼎思路清晰,“第一个牌子,叫东升。第二个牌子,叫希罗,英文名就用HilO。” 几十年后,全球的格局是东升西落,所以林文鼎用“东升”和“希罗”进行了贴牌命名,希罗取了个西落的谐音。 林翎珊在一旁听得是云里雾里,满脸的诧异和不解。 她实在是搞不明白,同样一批货,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地搞出两套牌子?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老板,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要搞两个牌子?” 林文鼎笑了笑,看了一眼身边这位理论知识满分,但实操能力不足的美女秘书。 “你忘记了?我之前跟你提过,咱们的货,除了走我自己的渠道,还准备想办法打入供销社系统。” 他耐心地解释起来。 “你必须明白,现在的内陆,很特殊。人民群众对西方文化和商品的接受能力,是两极分化的。” “有一部分人,尤其是老一辈和思想保守的人,对西方的一切都充满了警惕和敌视。他们抱着美帝亡我之心不死的想法,觉得一切坏事都是美帝的错。这种人,哪怕在平路上骑自行车摔上一跤,站起来以后,都得顺便骂一句该死的美帝。” “这部分人,你让他们去买一个印着英文字母的洋品牌,比杀了他们还难受。他们只认国产,只支持国货。所以,东升这个牌子,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 林翎珊听得连连点头,赶忙掏出小本本,飞快地记录着。她感觉自己今天学到的东西,比在剑桥一年学到的还要多,还要实用! “而另一部分人,主要是追求时髦的年轻人,他们则完全是另一个极端。”林文鼎的嘴角,勾起一抹洞察人心的弧度,“他们觉得外国的月亮就是圆的,对西方的一切都充满了盲目的崇拜。在他们眼里,只要商品上带着几个看不懂的英文字母,那就是高级的,就是有品位的。” “所以,希罗这个牌子,就是为他们准备的。我们要把它包装成一个血统纯正的,洋人的牌子!” “针对不同的人群,用不同的品牌去收割。这叫市场细分,精准打击。” 林翎珊的小本本上,记得密密麻麻。她看向林文鼎的眼神,已经彻底神化了! 这个男人,对人性的洞察,对市场的把控,简直到了妖孽的级别! 除了品牌贴牌,林文鼎还对产品包装,提出了极其具体,甚至可以说是苛刻的要求。 “除了设计贴牌,我还要两套完全不同的包装方案。包装一定要显得高级,让人一看就觉得这东西值钱!” “东升这个牌子,必须用双重包装。里面用厚实的塑料袋装着喇叭裤或者蛤蟆镜,外面再套一个带着提手的牛皮纸袋。图案设计上,一定要符合内地的审美,怎么喜庆怎么来,大红大紫,不要怕俗气!把初升的太阳、飘扬的旗帜这些元素,都给我印上去!” “至于希罗这个牌子,”林文鼎加强调,“包装上,必须全部用英文,一个中文字都不要有!同样是双重包装,里层用高级的磨砂塑料袋密封,外层必须用烫金的硬纸盒!把HilO这个英文品牌名,用最大号的字体,印在最显眼的位置!要让消费者拿在手里,就感觉自己拿的是一件奢侈品!” 1980年,过度包装这个概念还远未出现。绝大多数商品,都是最简陋的包装,甚至干脆就没有包装。人们也完全没有意识到,精美的包装,可以极大地提升商品的溢价,让消费者产生一种物超所值的心理满足感。 永洪印务的设计师,听着林文鼎这些天马行空的要求,脑子完全转不过弯来。他实在是无法理解,一条裤子一副眼镜而已,有必要搞得这么复杂吗?这不是纯粹浪费成本吗? 林文鼎看他一脸便秘的表情,也懒得跟他多解释。他直接拿起笔,在纸上简单地描绘出了几张包装效果的草图。 他叮嘱永洪印务的经理,尽快根据他的草图,拿出几套完整的设计方案。一旦方案确定,就可以立刻开机印刷。 从永洪印务出来,林翎珊终于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老板,咱们在包装上花这么大的成本,会不会太冒险了?这样一来,每一件商品的利润,又被摊薄了不少啊。” 林文鼎闻言,只是笑了笑。 “放心吧,林秘书。等咱们的货,在内陆彻底铺开以后,你就会切身体会到,今天在包装上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最划算的投资。” 就在这时,一直跟在他们身后,负责安保的14K打手,那个为首的刀疤脸,快步凑了上来。 “林先生,您忙完了吧?”刀疤脸的态度极其恭敬,“雄哥在福临门设了宴,想请您过去吃顿饭,聊聊天。” 林文鼎闻言,脚步微微一顿。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自己和陈启棠的合作已经板上钉钉,货源渠道彻底打通。刘雄肯定是闻着味儿,想来分一杯羹了。 之前自己确实也让B哥向刘雄转达过,事成之后,让14K的兄弟们一起发财。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林文鼎是绝对不会食言的!只是林文鼎拿不准,刘雄的胃口,到底有多大。希望不会狮子大开口。 他其实并不想和14K这种江湖势力,在商业运作上掺和得太深。大家最好还是坐下来,和和气气地把条件谈妥,免得日后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第178章 我本港岛话事人 港岛福临门,号称富豪饭堂,是正宗的粤菜食府。 林文鼎带着林翎珊,在14K打手的簇拥下,走进了预定好的包厢。刘雄早已等候多时,他站起身,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 当刘雄的目光落在林翎珊身上时,明显多停留了两秒。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艳,随即又化为对林文鼎的叹服。 好小子,这才来港岛几天?身边就换上这么一个盘靓条顺的极品秘书。这秘书看人的眼神,透着一股子精明干练,绝不是个花瓶。 “林兄弟,快坐!这位就是林小姐吧?请坐请坐!” 三人落座,酒菜很快流水般地端了上来。 刘雄没有急着切入正题,他端着酒杯,东拉西扯,开始跟林文鼎聊起了江湖上的陈年旧事。 “林兄弟,你是北方人,可能对我们港岛的江湖不太了解。”刘雄喝了一大口酒,打开了话匣子,“就拿我们14K来说,外人只知道我们人多能打,但很少有人知道我们的根,到底在哪。” 林翎珊好奇地竖起了耳朵,她对这些江湖秘闻,同样充满了兴趣。 “我们14K,真正的根,在羊城。”刘雄的语气里,带着一股子自豪,“我们的创始人葛肇煌葛爷,当年可是羊城洪门洪发山的正统传人。所以我们14K,是有完整山头诀的,这在港岛所有社团里,独一份!” 他刻意放慢了语速,一字一句。 “洪发山,忠义堂,珠江水,白云香。” “这十六个字,就是我们的根。” “后来到了港岛,社团不断壮大,下面分出了各个堂口,我们叫堆。一开始是八个字堆,后来人越来越多,现在整个港岛,已经发展到了三十七个字堆。”刘雄指了指自己,“我带的,就是毅字堆。” 他话锋一转,终于将话题,引到了今天的正题上。 “林兄弟,按照我们洪门的老传统,每个堆头,除了话事人,还必须有一个出谋划策的军师。这个位置,我们叫白纸扇。” “白纸扇,也叫四一五。”刘雄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好像是还和易经六十四篇有关系,具体还有什么说法,我也不太懂。” “白纸扇这个位置,至关重要。对外,要负责讲数谈判。对内,要管理社团的财务,策划所有的行动。说白了,就是整个堆头的脑子!” 刘雄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他放下酒杯,身体微微前倾,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眼神,凝视着林文鼎。 “我刘雄,在江湖上混了半辈子,自认打架砍人,有几分胆色。但在动脑子这方面,我就是个粗人。” “我带的毅字堆,现在人多势众,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能出谋划策的聪明人,一个真正的脑子!” “林兄弟,”刘雄猛地站起身,对着林文鼎,恭恭敬敬地抱了抱拳,“我刘雄,今天就代表毅字堆上下几百号兄弟,想请你,来当我们的白纸扇!” 林翎珊听傻眼了! 白纸扇?! 军师?! 搞什么鬼?!老板不是来港岛做正经生意的吗?怎么吃顿饭的功夫,就要加入帮派了? 这要是传出去,公司的名誉还要不要了?等以后联合商贸做大了,这件事就是个永远洗不掉的污点!上了报纸,肯定会被人痛骂是黑心商人,是与帮派沆瀣一气的败类! 林翎珊急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她刚想开口劝阻。 林文鼎却先她一步,开口了。 “雄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但这白纸扇,我当不了。” 他拒绝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林翎珊高悬的心,瞬间就落了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老板脑子是清醒的。 刘雄的脸上露出失望。但他似乎也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并没有过多的纠缠。 他重新坐下,端起酒杯,自嘲地笑了笑。 “我就知道,林兄弟你这种做大事的人,肯定看不上我们这种打打杀杀的江湖帮派。” 林文鼎端起酒杯,向刘雄敬了一杯酒,直接将话挑明。 “雄哥,我明白你今天请我吃饭的意思。” “我林文鼎,不是个说话不算数的人。当初我让B哥给你带话,事成之后,让14K的兄弟们一起发财。这句话,今天依然算数。” “所以,我给你两个选择。” 林文鼎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你们14K的兄弟,这次为了保护我,鞍前马后,辛苦了。这份人情,我认。你们直接开个价,我给你们一笔钱,就当是犒劳兄弟们的辛苦费。” “第二,”林文鼎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收敛你们的性子,洗白上岸。以后别再搞那些灰色的产业了,跟着我干正经生意。” “我的货运、仓储,都需要人手管理。押运货物,看管场子,都需要信得过的兄弟负责安保。只要愿意来,人人都可以领一份不错的薪水。” “不仅是你们,你们的家人,老婆孩子,我也可以安排工作。我的货都需要重新打包,重新贴牌,这需要大量的女工。只要她们肯干,都可以来!” 刘雄沉默了。 他端着酒杯,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他听明白了林文鼎的意思。林文鼎想兑现承诺,但又不想和14K掺和得太深。 直接要钱? 刘雄不知道该要多少。要少了,对不起兄弟们的付出。要多了,又怕伤了和林文鼎的和气。 他能感觉到,林文鼎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他想和这个人,保持长久良好的关系。单纯的金钱交易,显得太俗,也太短视。 可第二个选择,让他带领整个毅字堆的兄弟们,全部洗白上岸,去找林文鼎领薪水? 这显然也不现实。 他手底下那帮兄弟,一个个都是在街头打打杀杀惯了的滚刀肉。让他们放下砍刀,老老实实地去上班,有几个人能受得了? 思维的转变,比登天还难。很多人宁愿在街头晃荡,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也不愿意受人管束,去挣那份体面的薪水。 林文鼎看出了他的为难,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雄哥,你可以让手底下的弟兄们自己选。” “想要钱的,我绝不亏待。不想再过刀头舔血的日子,想安安稳稳过日子的,我这里也随时欢迎。” 刘雄揉了揉发胀的眉心。 这个方案,听起来倒是灵活了不少。 “林兄弟,这件事太大了,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刘雄终于开口,“我得回去,跟手底下的兄弟们商量一下。你给我点时间,我尽快给你答复。” “应该的。”林文鼎点了点头。 他再次举起酒杯,郑重地看着刘雄。 “雄哥,我没有为难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时代变了。” “现在的港岛,日新月异。单纯靠打打杀杀,已经行不通了。这条路,早晚会被淘汰。” “只有洗白上岸,做正当生意,才能走得长久。” “我只是想给兄弟们一个机会,一个堂堂正正做人,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的机会。” 他知道刘雄这个人,本质不坏。他带领的毅字堆,在14K三十七个字堆里,是少有的,不碰白粉、不搞黄赌毒的堂口。 刘雄自己,也曾是小有名气的赛车手,甚至还给成龙的电影当过特技指导,在里面客串过小角色。 这说明,刘雄的认知能力,远超那些只知道打打杀殺的话事人。他看得懂时代潮流,也愿意接受新鲜事物。 这样的人,才值得拉拢,才有可能,被自己彻底转化成最坚实的班底。 只要能把刘雄和他手下这帮能打的兄弟,彻底收编。那么自己未来在港岛的货运安保这一块,就再也不用发愁了。 任明胜那条疯狗,再想在暗地里使坏,也得掂量掂量。 第179章 生死不明苏晚晴 饭局的气氛,在刘雄的热情劝酒下拉到了顶点。 这位毅字堆的话事人,酒量深不见底,仿佛生来就是泡在酒缸里的。林文鼎纵然酒量不差,也被他灌得迷迷瞪瞪,脑袋发沉,看东西都带着重影。 而作为秘书的林翎珊,更是早就缴械投降。这位剑桥毕业的商业精英,显然不擅长应对这种江湖气十足的酒局,几杯烈酒下肚,就醉得一塌糊涂,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俏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饭局一直持续到深夜才散场。 林文鼎看着醉成一滩烂泥的林翎珊,一阵头大。他也没办法问出她家到底住在哪里,总不能把一个大姑娘就这么扔在饭店。 B哥已经抵达燕京,他在半岛酒店的套房里,还有一间卧室是空的。 林文鼎没再犹豫,直接擅作主张。他架起林翎珊柔软无骨的身体,在14K打手的护送下,返回了半岛酒店。 香水味混合着酒气,不断钻进林文鼎的鼻腔,搞得他心头一阵火热。 他强压下心头的躁动,将林翎珊架进了原本属于B哥的卧室,把她放到床上,又细心地替她盖好了被子。 做完这一切,林文鼎没有丝毫的停留,直接转身出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倒头就睡。 他虽然不是什么柳下惠,但趁人之危这种事,他还做不出来。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洒在地毯上。 林翎珊在一阵宿醉后的头痛中,悠悠转醒。她猛地坐起身,茫然地打量着四周陌生的环境。 这不是她的家! 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她低头,飞快地检查自己的身体,当看到身上的职业套裙依旧完好无损,连一颗扣子都没错位时,她高悬的心,才重重地落了地。 她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走出卧室。 客厅里,林文鼎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翻看着今天的报纸。听到动静,他头也没抬,只是随手指了指餐桌。 “醒了?昨晚喝得跟死猪一样,问也问不出你家在哪,只能把你带回来了。” 餐桌上,摆放着一份精致的早餐。 “去洗漱一下,吃点东西吧。我跟餐厅订的火腿三明治,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林翎珊站在原地,咬着嘴唇,心情复杂地盯着林文鼎的侧脸。 这个男人,昨晚明明有无数个机会。可他竟然什么都没做。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到手的肥肉都不尝一口,这忍耐力未免也太好了吧?! “你不去洗漱,盯着我做什么?”林文鼎放下报纸,诧异地看着她,“我又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子。” 林翎珊乐了,噗嗤笑了出来。 “老板,”她发自内心地夸赞道,“您真是个好人。” 说完,她像一只轻快的小鹿,小跑着进了洗漱间。 很快,洗手间里就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在安静的清晨里,引人遐想。 林文鼎却无心多想。 趁着林翎珊洗漱的间隙,他拿起了客厅的电话,拨通了远在燕京的岳父家的电话。 报纸上说,南边的战事已经结束,取得了大捷。 算算时间,晚晴也该从前线返回燕京了。 自己给岳母吴梅留了半岛酒店前台和他套房的两个电话号码,可苏家却一个电话都没打过来。 难道是晚晴还没回到家? 林文鼎心里有些嘀咕,决定主动打电话问一下情况。 电话响了几声,很快就被接起。 “妈,我是文鼎!” 听筒里传来的,却不是他预想中岳母吴梅温和的声音,而是一阵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哭声! 林文鼎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他! “出什么事了?晚晴呢?我看报纸上说南边大捷,她是不是回家了?” 电话那头,吴梅的哭声更大了,几乎泣不成声。 “文鼎……晚晴她……她没有回来……” “她……她可能已经……遇难了……” “我们一直瞒着你,就是怕你担心……可你既然打电话来问了……妈只能告诉你实话……” 轰——!!!! 林文鼎的脑子里,仿佛有惊雷炸响!他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了原地! 吴梅接下来说了些什么,他已经完全听不清了。他的耳朵里只剩下嗡嗡的轰鸣声,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按下了静音键,变得一片死寂。 遇难了? 怎么可能?! 报纸上不是说打赢了吗?!不是说大捷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林文鼎控制不住自己,他对着听筒,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 “文鼎!文鼎你冷静点!你听我说!”电话那头,吴梅被他这声嘶吼吓了一跳,赶忙大声呼喊,“晚晴她……她还有生还的希望!还有希望!” 吴梅带着哭腔,飞快地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述了出来。 南边的战事,的确是取得了大捷。 但在大捷的前夕,苏晚晴所在的医疗队接到紧急任务,需要将两名重伤员立刻转移到后方医院。当时情况紧急,运送伤员的卡车上,除了苏晚晴这个主治医生,就只有一个当司机的汽车兵和两名年轻的女护士。 就在他们返回营地的途中,卡车突然抛锚,更不幸的是,他们遭遇了一支越军的侦察小队! 千钧一发之际,苏晚晴当机立断!为了保护车上的伤员和护士,她和那名汽车兵,一人一把枪,绕到反方向,主动朝着越军的侦查小队开枪,成功将越军小队引走! 最终,车上的两名护士和两名伤员,等到了后续的援军,成功获救。 可苏晚晴和那名汽车兵,却再也没有返回营地。 他们就此失踪,在茫茫的原始丛林里,生死不明…… 林文鼎听到这里,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几乎要站立不稳!他用手死死地撑住桌子! “不过!就在两天前!有消息了!”吴梅抹了把眼泪,“边防部队的巡逻队,在边境线上,发现了一个从原始森林里逃出来的士兵!就是跟晚晴一起失踪的那个汽车兵!他还活着!” “根据那个汽车兵的讲述,他和晚晴引开越军小队后,两个人在原始森林里彻底迷了路。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林子里转了两天两夜,都没能走出去。” “最后,两个人决定分头行动,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走。看谁能先走出去,就立刻喊人回来救援!” 吴梅的声音再次哽咽,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痛苦。 “那个汽车兵……他运气好……他选择的方向,正好是我们国家的领土……可晚晴她……她选择的相反方向,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一步一步……走进了南越国的腹地深处……” 所以,现在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苏晚晴还在莽莽无边的、属于越国地界的原始森林里,她艰难地求生,等待着救援。 第二,她已经走出了原始森林。极大概率已经被越国军方发现并俘虏。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对于一个孤身一人的女军医来说,都意味着九死一生! 此刻,心情略微平复的林文鼎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去闯南越边境的原始森林,就算舍了命,也得把苏晚晴给救回来!!! 即使苏晚晴已经遇难,也得把她的遗体带回来,她是国家的女英雄,必须魂归故土!!! 第180章 我必须去救她 林文鼎拿定了主意。 他紧握着电话听筒,向岳母吴梅斩钉截铁道:“妈,您放心!我一定会把晚晴带回来的!活生生地带回来!” 吴梅听出了他话里的决绝,瞬间意识到了什么,赶忙阻拦:“你要做什么?文鼎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你一个人能做什么?!” “妈,您冷静点听我说。”林文鼎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边境摩擦好不容易才熄火,国家层面是绝对不可能,为了一个生死不明的女军医,再派遣大部队深入越国的原始森林进行搜救的。那样会让两个国家再起摩擦。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动用私人武装去搜救!” “你这傻孩子!”吴梅的哭声里充满了绝望和无力,“你哪有这个能力啊!你有这份心,我这个做岳母的就已经很满足了,你别去送死啊……” 吴梅哽咽着,还想再劝。 突然,听筒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电话到了岳父苏正国的手中。 苏正国压抑着巨大的悲痛,他的声音沙哑低沉,但态度却和吴梅截然相反! “小子,你有种!” “你如果不怕死,那你就去!你大舅哥苏振华现在还在边境守着,他是现役军人,不可能违反军纪,擅自越境去搜救自己的妹妹。你如果愿意去,我会把法卡山边境哨所的电话给你,你可以通过苏振华,获得一些镇守边境的越军信息,防止一头撞进他们的边防线!” 苏正国的声音微微颤抖,却依然保持着一个老军人的铁血与决绝。 “我不求你把我女儿活着带回来,我只求她,荣归故土!” “不!”林文鼎立下誓言,“我会把晚晴活着带回来的!她不仅是您的女儿,也是我的妻子!更是国家的女英雄!” “她把生的希望留给了伤员,把自己置身险地!能够有这样的老婆,我林文鼎就算是死,也值了!!” …… 林翎珊在卫生间里洗澡,听到了客厅里林文鼎的咆哮声,吓得她心脏一缩。 肯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她甚至来不及擦干身上的水珠,胡乱地用一块浴巾裹住身体,就湿漉漉地冲了出来。 她看到林文鼎如同雕塑般僵立在电话前,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她很识趣地没有立刻上前打扰,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林文鼎结束了通话。 “老板,出什么事了?” 林文鼎缓缓地挂断电话,转过身,眼睛红肿。他此刻根本没有心思去欣赏林翎珊出水芙蓉般的美景。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计划着一场九死一生的跨国营救。 “林秘书,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一字一句都给我记清楚了。” 林文鼎的语速极快的进行安排。 “我要立刻去一趟南越边境。从现在起,联合商贸(港岛)有限公司的所有事务,包括喇叭裤和蛤蟆镜的贴牌包装,以及后续的海上货运,全部交给你全权管理!” 林文鼎没有给林翎珊任何反应的时间,他快步走到桌前,抓起纸笔,飞快地在上面写下了一串数字。 “这是我在汇丰银行的银行账号和密码。” 他将纸条推到林翎珊面前。 “我账户上现在至少有500万港币的现金,是和陈启棠交易的货款。津门那边真十三借我的100万,燕京有我自己的300万现金,还有我那帮兄弟凑的钱,应该都已经陆续到账了。” “我还得去汇丰银行取一笔钱,边境营救需要资金,取完钱我会把存折交给你。记住账号里还要留下20万的预备资金,剩余钱的全部买成喇叭裤和蛤蟆镜。” 林文鼎又飞快地写下了另一张纸条,上面是孟东、赵跃民、真十三、陈启棠、刘雄等所有关键人物的联系电话。 “听好了!货物的贴牌包装,你亲自去永洪印务盯着,钱不够就从账上支!包装一完成,立刻联系14K的刘雄,让他派人把所有货物装箱,再派几个最机灵的兄弟,跟着一起上船看护货物!” “然后,你拿着这张名片,亲自去找船王包育港先生,他会安排好去沪上的货轮。等货到了沪上,你再联系津门的十三姐,她会负责把货从沪上转运到津门。” “最后,联系我燕京的兄弟孟东和赵跃民,他们会把后续的铺货事宜全部安排好!你只需要坐镇港岛,协调好整个流程就行!” 林翎珊彻底愣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 陡然之间,林文鼎就把这么一个庞大且复杂的商业计划,把这笔价值五百万的巨款,把这所有的一切,都扔到了她的头上,搞得她措手不及。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个生兵蛋子,突然被推上了战场,手里还被塞了一把从来没摸过的枪。 她怔怔地看着林文鼎,下意识地问道:“你……你就这么信任我?这可是几百万的款项,还有这么大的生意,你就不怕……不怕我坑你一笔,卷钱跑了?”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林文鼎的回答,大方到让林翎珊都觉得离谱。 “你要是觉得辛苦,想捞点辛苦费,就尽管从账上拿。” 她不是没见过有钱的老板,可像林文鼎这样,敢把身家性命都押在一个刚认识几天的秘书身上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这份信任,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能打动一个女人的心。 林翎珊看着林文鼎,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底最大的疑惑。 “老板,你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边境?到底……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走得这么急?连这么大的生意都要撂下不管?” 林文鼎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他没心情跟林翎珊细讲这中间的曲折。 他三言两语,简短的介绍了一下内情。 “我老婆是名军医,在和南越的法卡山战役中,她在原始森林里失踪了,现在生死未知。” “我是她的丈夫,我必须去救她。” 林翎珊震惊地仰视着眼前的男人,之前所有的疑惑、不解、震惊,在这一瞬间,全都化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崇拜和敬佩! 他不仅仅是在商场上运筹帷幄,谈笑间搅动风云的商业枭雄! 他更是一个为了拯救自己的女人,敢于直面枪林弹雨,不怕死、不畏死的真男人! 一时间,林翎珊甚至有点嫉妒她连面都没见过的苏晚晴了。 能嫁给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一定很幸福吧! 第181章 招募雇佣兵 林文鼎给林翎珊分配完工作,又抓起电话,直接拨给了14K的刘雄。 他不可能一个人,赤手空拳去闯南越边境的原始森林,他需要人手和武器。 “雄哥,是我,林文鼎。” “林兄弟!昨晚休息好没?哈哈,酒喝多了,我现在还有点头疼。”刘雄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 “我睡得还行。我有急事,需要你帮忙。”林文鼎快速道,“我需要武器,全套的武器装备!步枪、子弹、手榴弹,还有防弹衣。” 刘雄猛地倒吸一口凉气,睡意全无。 林文鼎没有停顿,继续说道。 “我还需要一辆大卡车,要结实,马力要足。你再帮我招募一批雇佣兵,越多越好,钱不是问题。最好是有过实战经验的退役军人。” 林文鼎想了想,补充了最关键的一条。 “英国佬不是在港岛驻扎了一批廓尔喀兵吗?我需要的就是这种人!他们要是懂南越的语言,那就更好了!” 在港岛回归之前,英国政府一直在港岛驻扎着一支特殊的雇佣军部队,廓尔喀兵。 这些士兵来自尼泊尔山区,自英国殖民时期起就被纳入英军体系,以其骁勇善战和绝对忠诚闻名于世。廓尔喀兵就是为了钱可以把命豁出去的狠角色,许多港岛富豪为了安保需求,都会高价雇佣退役的廓尔喀兵充当保镖,战斗力远非普通江湖烂仔可比。 电话那头,刘雄听完林文鼎这一连串的要求,惊呆了。 足足愣了好几秒,刘雄才颤抖着声音开口。 “林兄弟!你……你这是要干什么?!招募雇佣兵?还要枪支弹药?动静搞这么大,你想在港岛掀起战争吗?!” 刘雄的第一反应,就是林文鼎要对任明胜和新义安,进行一场不死不休的血腥报复! 可这动静也太大了!就算是几年前港岛最混乱的年代,帮派火拼也极少有敢大规模动枪的!自打1974年廉政公署成立,对整个港岛的帮派组织和警队里的保护伞,进行了一轮又一轮的严厉打击,许多帮派大佬闻风出逃,各大帮派的势力都被极大地削弱了。现在港岛的江湖,跟廉政公署成立前比起来,早就是夹着尾巴做人了。 刘雄以为林文鼎是要在港岛本土搞事,他吓得魂飞魄散。搞这么大的动静,别说他一个毅字堆的话事人,就是整个14K都扛不住,必然会遭到港英政府雷霆万钧的打击! “林兄弟,你冷静点!”刘雄声音都变了调,他急切地劝阻道,“是不是任明胜那条疯狗又惹到你了?你想搞他,咱们可以慢慢来,暗地里有的是办法!你这又是买枪又是雇佣死士,动静太大了,根本就兜不住啊!” “雄哥,你误会了。”林文鼎解释说,“我不是要对付任明胜。” “我要去南越边境的原始森林,救我老婆。” 林文鼎将苏晚晴在边境失踪的事情,拣紧要的告诉了刘雄。 “我很有可能会遭遇越军的边境部队,所以我需要的是一批真正上过战场,懂得丛林作战的死士。普通的江湖兄弟去了,就是送死。只有英国佬带到港岛的廓尔喀兵,最符合我的要求。” 林文鼎直接开出了自己的条件,优厚得足以让任何一个亡命徒为之疯狂。 “你可以对外公布,廓尔喀兵只要愿意跟我走,每个人,我给十万港币的报酬!从港岛出发前,先支付五万定金。等任务完成,平安返回港岛,再结清剩下的五万尾款!” “如果有人在任务中死亡,我会再额外支付三十万的抚恤金,保证一分不少地送到他们家人的手里!” 刘雄听得是心惊肉跳! 十万港币!这在1980年,足以让一个普通家庭过上几年的富裕生活!更别提还有三十万的死亡抚恤金!尤其是这笔钱如果换成尼泊尔本国货币,对于廓尔喀兵来讲,更是一笔恐怖的财富!尼泊尔毕竟太过贫穷和落后。 刘雄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转不弯来了。 去边境的原始森林? 还有可能要跟南越的军队开干?! 他原本以为林文鼎只是胆子大,路子野。可他做梦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生猛到了这种地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江湖仇杀了,这是要打一场现代战争啊! “林兄弟,这……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刘雄的声音都在发颤,“那是军队!是正规军!你这点人,这点装备,去了不是送死吗?!” “是有可能遇到南越的边防军队,又不是一定会,我也没傻到主动找他们干仗。”林文鼎催促道,“雄哥,你只需要告诉我,能不能办到。钱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时间!我老婆在丛林里多待一天,生还的希望就渺茫一分!我等不了!” 刘雄听出了林文鼎话里的决绝,知道自己再劝也是白费口舌。 “林兄弟……”刘雄的声音变得干涩,“倒卖枪支的生意,我毅字堆不碰。不过14K其他字堆的话事人,有几个是专门倒腾军火的。我尽快帮你联系。卡车也好办,我手底下就有个修车厂,我让他们连夜给你改装,保证速度和性能!” “至于廓尔喀兵……”他有些为难,“短时间内想招募到足够的人手,有点难度。我只能尽力去试一试!” “好!我等你的消息!” 林文鼎和刘雄结束了通话,他没有片刻的耽搁,立刻带着还处在震惊中的林翎珊,直奔汇丰银行。 他要取一笔现金,这笔钱,是他准备支付给廓尔喀兵的预付款,以及购买武器装备的启动资金。账号里剩下的钱,则全部留给林翎珊,用作第一批货款和备用资金。 汇丰银行,尖沙咀分行。 当林文鼎带着林翎珊出现在贵宾业务窗口时,又遇到了在这里上班的蔡雪梨,蔡雪梨盯着林文鼎身旁漂亮的过分的林翎珊,眼神变得极其复杂。 他身边怎么多了个漂亮的女人?!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林文鼎没有理会她奇怪的目光,直接将存折和身份凭证递了过去。 “查一下我银行账户里的余额,然后帮我取60万港币。” 蔡雪梨在键盘上敲下账号,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数字时,她握着鼠标的手,猛地一抖! 林文鼎在汇丰银行账号里的钱,折合有560多万港币。 这才过了多久?!这个男人的账户上,竟然又凭空多出了几百万! 蔡雪梨的心里翻江倒海,她强压下内心的震惊,用最快的速度,帮林文鼎办理了取款业务。 很快,六十沓用银行纸条捆得整整齐齐的港币,就被装进了一个黑色的手提箱里。 林文鼎顺便又办理了一张电子提款卡,1980年汇丰银行已开始引入电子提款机,客户若有电子提款卡,可以通过该卡在提款机上进行现金存取、账户转账等操作,电子提款卡同时也是办理业务时的关键凭证。 有了电子提款卡,林文鼎离开港岛以后,也方便林翎珊进行转账、提款等操作。 林文鼎将存折和电子提款卡递给林翎珊,林翎珊谨慎的贴身收好。 他拎起箱子,和林翎珊一起,转身离开。 就在林文鼎即将走出汇丰银行大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林……林先生!请等一下!” 蔡雪梨竟然从柜台后面追了出来,直接拦在了林文鼎的面前。 第182章 人贵在精 蔡雪梨追得气喘吁吁,一张俏脸因为紧张和急促的跑动泛起红晕。 林文鼎看着蔡雪梨,眉头微微一皱。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在天后庙,被新义安捅伤的倒霉蛋,计程车司机蔡信良,蔡信良是蔡雪梨的父亲。 自从把人送到医院,又请了护工之后,他自己就再也没去探望过。这又是注册公司,又是筹备货源,他实在是忙得脚不沾地,早就把这桩小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林文鼎误以为蔡雪梨是特意追出来,是讨要他父亲的赔偿款。 他心里倒也没什么不快,毕竟当初在医院病房里,当着蔡家一众亲戚的面,自己可是亲口承诺过,会负责到底。 他看着蔡雪梨,语气平静地问道:“你父亲,出院了吧?” “啊?嗯,已经出院了,在家休养。”蔡雪梨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林文鼎指了指身旁的林翎珊,介绍道:“这是我的秘书,林翎珊。” “我最近太忙了,把你父亲的事给忘了,实在抱歉。” “赔偿款的事,你直接跟我的秘书谈吧。具体要多少钱,误工费,营养费,精神损失费,你们俩商量着定。我这边没意见。” 林文鼎的态度很明确,钱不是问题,但他没时间在这种小事上浪费口舌,直接全权交给秘书处理。 “不!不是的!” 蔡雪梨一听这话,脸瞬间就涨红了,急得连连摆手。 “不不不!林先生!您误会了!我不是来要赔偿费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专业,更镇定。 “是这样的,林先生。我们汇丰银行有规定,客户个人账户上的资产,只要超过十万美元,我们就可以为客户提供一对一的定制化理财服务。” “您的账户上,现在还剩下五百多万港币,这么大一笔资金,如果只是白白地存在银行里,那就太浪费了。我们的专业顾问团队,可以帮您进行资产配置,让您的存款,实现财富的再生,增长得更快些!” 林文鼎听完,直接拒绝了。 “不需要。” 他账户上这五百多万,马上就要变成一堆喇叭裤和蛤蟆镜了,剩不下几个钱了,还理个什么财。 看着蔡雪梨脸上失望的表情,林文鼎想了想,让林翎珊给蔡雪梨留下了公司的座机号码和地址。 他再次强调,“赔偿金的问题,你抽个时间去我们公司,和我秘书谈吧。” 说完,林文鼎不再停留,带着林翎珊,在蔡雪梨失落的目光中,转身离去。 蔡雪梨怔怔地站在原地,手里捏着写着联合商贸(港岛)有限公司地址和电话的便签,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这个内地佬太优秀了,竟然还在港岛开了公司。 自己当初在燕京,到底错过了怎样的一个男人啊!不过现在有了林文鼎公司的地址,可以多去拜访一下,如果能攀上关系,能给自己的工作带来很大的帮助。 林文鼎离开汇丰银行后,带着林翎珊,一头扎进了港岛最专业的户外用品和医疗器械商店。 南越边境的原始森林,可不是什么风景秀丽的景区公园。那里是真正的死亡禁地,毒虫遍地,危机四伏。没有万全的准备,进去就是送死。 他亲自挑选,采购了大量的应急物资。从最基础的急救绷带、消毒酒精,到专门针对蛇毒的血清和解毒剂,他都备得足足的。 除此之外,林文鼎还采购了大量的压缩饼干、能量棒和净水药片,这些都是在极端环境下,维持生命体征的必需品。 林翎珊看着林文鼎熟练地挑选着各种专业急救用品,眼神里的敬佩又深了几分。 这个男人,不仅在商业上有着超前的眼光,在野外生存方面,似乎也懂得不少。 他就像一本永远也读不完的厚书,每一次翻页,都能带给她新的惊喜和震撼。 一圈采买下来,日暮西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林文鼎进入路边电话亭,再次拨通了刘雄的电话,询问武器和人手的筹备进度。 电话那头,刘雄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林兄弟!你可真是把我给害苦了!”刘雄叹气抱怨道,“我这边刚一放出风声,说要搞一批军火,还要招募雇佣兵,整个港岛的江湖都炸了!” “道上的人以为我刘雄要跟新义安开战,一个个都吓得跟孙子似的,连门都不敢出!哈哈哈!” 刘雄的笑声里充满了得意。 林文鼎没有心情跟他说笑,直接问道:“东西都搞到了吗?” “搞到了!”刘雄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家伙事儿都给你备齐了,绝对都是好货!都是从战场上退下来的美式装备!保证好使!” “卡车也弄好了,改造了发动机,加固了钢板,换了越野轮胎,保证能在山地里跑!” “不过嘛……”刘雄话锋一转,“廓尔喀兵实在是太难找了。这帮尼泊尔来的蛮子,退役之后,要么被富豪高价请去看家护院,要么就直接回老家买地当地主去了,很少有在外面继续接活的。” “而且个个都精得很,一听说是要去南越边境,大部分人连雇佣费都不问,直接拒了。” “我发动了所有关系,几乎把整个港岛都翻了个底朝天,到现在为止,也只给你找到了六个!” “六个?”林文鼎沉默了片刻。 “是啊,林兄弟,人还是太少了,只能是再等等了,我再想想办法……” “不等了。”林文鼎打断了他,语气决绝。 时间就是生命!苏晚晴在原始森林里多待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 “雄哥,你马上联系这六个廓尔喀兵。”林文鼎下达命令,“今晚八点,找个偏僻没人的地方集合,最好是郊野。” “我要亲自见见他们,顺便试试枪。” 两世为人,林文鼎只在游戏里摸过枪,现实里还没接触过呢,必须得提前熟悉一下。 “这次行动,九死一生,我不需要凑数的废物,得亲自试一下他们。” “人贵在精,不在多!如果有人水平不行,非但帮不上忙,反而会成为累赘。我必须把这种人提前涮下来!” 最后,林文鼎和刘雄约定好了晚上见面的地点。 第183章 第一次射击 港岛新界,大榄郊野公园。 夜幕深沉,林文鼎驾驶着雷诺5,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最终拐进了一条荒无人烟的岔路。 1979年,这里才刚刚被港英政府划定为郊野公园。在此之前,这片广袤的山地曾因水土流失而变得贫瘠不堪,是不折不扣的劣地。 虽说五十年代为了兴建大榄涌水塘,进行过大规模的植树工程,但直到此刻,这里依然保留着大片未经开发的原始地貌。 盘根错节的原生树林和深邃的山谷,在夜幕的笼罩下,显得格外阴森。这里人迹罕至,是试枪和处理麻烦事的绝佳地点。 14K的刘雄和十几个毅字堆的打手,已经提前到来。看到林文鼎的车灯由远及近,他立刻迎了上来。 在他的身后,站着六个沉默如铁塔的男人。 他们就是刘雄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找来的退役的廓尔喀兵。 林文鼎下车,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这六个人身上。 典型的蒙古人种南亚类型,高鼻梁,深眼窝,肤色比寻常港人要浅一些,身材不高但极其健壮。 每个人的眼神都像鹰隼般锐利,透着一股子在战场上淬炼出来的彪悍杀气。 “林先生,晚上好!” 六个人齐刷刷地开口,讲着一口蹩脚生硬的港语,但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林文鼎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们。 刘雄凑了上来,压低声音说道:“林兄弟,这六个人都是好手,都上过战场。可惜,没人懂越语。尼泊尔跟南越隔着那么远,语言差异很大,这个实在没办法。” 林文鼎心里略微有些失望,但也能理解。 “林兄弟,你要的东西,都在这了。” 刘雄一摆手,几个14K的打手立刻从大卡车上,合力抬下来两个沉重的长条木箱,哐当一声,放在了地上。 刘雄拿起一根撬棍,三下五除二就撬开了其中一个箱子。 箱子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完整的单兵防护装备。墨绿色的防弹背心,凯夫拉头盔,还有军用手套和护膝,一应俱全。 他又撬开了另一个箱子。 一股浓重的枪油味,瞬间弥漫开来。 箱子内铺着厚厚的油纸,一把把泛着金属光泽的自动步枪,躺在里面。 林文鼎的呼吸微微一滞。他弯腰拿起一把步枪,冰冷沉甸甸的触感,让他的肾上腺素开始飙升。 箱子里的武器,主要是M16A1自动步枪。这种5.56毫米的小口径步枪,重量轻,射速快,后坐力小,极易上手,非常适合丛林作战。 除了M16A1,还有两支看起来更为笨重的M14自动步枪。M14步枪在狭窄复杂的丛林环境里,并不如M16A1好用。但有总比没有强,关键时刻也能压制火力。 除了步枪、弹匣和满满当当的子弹,箱子的角落里还堆着十几颗菠萝状的破片手榴弹。 林文鼎的目光,在手榴弹里扫过,眼神突然一凝。 他在手榴弹的中间,发现了几颗外形不太一样的圆柱形的烟雾弹! 林文鼎的心头一热!好东西啊! 这玩意儿在开阔地带或许作用有限,但在视线受阻、地形复杂的原始丛林里,简直就是神器!无论是用来制造混乱掩护撤退,还是用来标记位置引导方向,都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奇效! 林文鼎压下心头的激动,他看着眼前的六名廓尔喀兵,直接下达了第一个命令。 “现在,我要看看你们的真本事。”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你们六个,两两一组,进行格斗。我只要最能打的。” 六名廓尔喀兵没有任何的犹豫,立刻分成了三组,拉开了架势。 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只有最简单,也最致命的军用格斗术!拳拳到肉,招招都朝着对方的要害攻击! 战况异常激烈,但结果也很快分晓。 其中有两组,打得是难分难解,不相上下。 而第三组,却呈现出一边倒的碾压之势。其中一个身材稍显瘦弱的廓尔喀兵,几乎是一个照面,就被他的对手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砸在了地上,半天没能爬起来。 林文鼎又让剩下的五个人,进行了射击比拼。 结果,那个在格斗中被秒杀的瘦弱男人,射击成绩也是垫底。还有一个看似强壮的家伙,虽然格斗能力不错,但打靶时双手发抖,十发子弹只上靶三发,纯粹是个样子货。 “你,还有你。”林文鼎毫不留情地指着这两个人,“你俩被淘汰了,这次边境之行很有可能九死一生,你们还是留好自己的小命吧。” 两人脸色一白,还想争辩几句。 刘雄直接让手下上前一步,围了上去,两名被淘汰的廓尔喀兵只好灰溜溜退到一边。 最终,林文鼎准备留下四名实力不错的廓尔喀兵。 如今要去闯南越边境,极有可能遭遇越军的边防部队,林文鼎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学会如何使用武器自保。 M16A1这把枪,结构简单,性能可靠,极易上手。普通人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紧急培训,就能掌握最基础的操作。 “你,教我用这个。”林文鼎指着那个在格斗和射击中,表现最为出色的廓尔喀兵。 廓尔喀兵点了点头,开始用他那蹩脚的港语,耐心地向林文鼎讲解起来。 从最基础的安全持枪姿势讲起,到如何装卸弹匣,如何拉动枪栓上膛,如何切换单发、连发和保险模式,再到最基础的卡弹故障排除。 林文鼎学得极其认真,打足精神,将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都牢牢地刻印在脑海里。 一个多小时后,他掌握了最基础的操作。动作虽然还有些生涩,但已经有模有样。 至于更高级的瞄准归零、连发射击控枪技巧,这些都需要大量的子弹喂养和长时间的练习才能掌握,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学会。 林文鼎觉得,这就够了。 他又不追求当什么神枪手,反正这次刘雄搞来的子弹足够多,到时候真要是碰上了越军,自己直接切换成全自动模式,对着人堆一通狂扫就行了。 几十发子弹扫过去,就算闭着眼睛,起码也能蒙中一发吧! 理论终究是虚的,实弹射击才是检验学习成果的唯一标准。 林文鼎决定,开始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实弹射击。 刘雄让手下在一百米开外的地方,摆上了一个空的玻璃罐。为了方便夜间瞄准,还在玻璃罐的顶上,点燃了一根蜡烛。 在漆黑的郊野里,一点微弱的烛光,显得格外醒目。 林文鼎学着廓尔喀兵教的姿势,深吸一口气,将枪托抵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透过准星,看着远处那团微弱的火光。 稍微瞄准了一下,用食指扣下了扳机。 第184章 枪在手!跟我走!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寂静的夜空,惊起一片飞鸟。 林文鼎扳机扣下的瞬间,枪托传来的巨大后坐力,撞在他的肩膀上,震得他半边身子发麻。 一百米外,那只点着蜡烛的玻璃罐应声碎裂,在子弹的冲击下,炸裂成无数碎片! 林文鼎一枪命中! “林兄弟!神枪手啊!” 刘雄第一个怪叫起来,他身后的14K打手们也跟着爆发出了一阵惊叹和欢呼。 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文鼎,这他妈是第一次摸枪?!开什么国际玩笑!这一枪打得又快又稳。 “林兄弟!你这可不像是个生手啊!”刘雄凑了上来,大笑着拍了拍林文鼎的肩膀,“你小子该不会是在扮猪吃老虎吧?以前肯定偷偷练过!” 林文鼎是练过,前世在游戏里练过,但根本不作数。 四个廓尔喀兵的眼神里,也露出了几分讶异。他们见惯了各种各样的雇主,但像林文鼎这样,第一次实弹射击就能打出这种成绩的,还是头一回见。 这帮人的吹捧,林文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心里跟明镜似的。一百米的距离,对于M16A1这种高精度步枪来说,只要视力正常,手臂不抖,打中固定靶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他脸上没有任何喜色,只是默默地感受着肩膀传来的酸麻感,体会着实弹射击带来的那种血脉贲张的刺激感。 “在两百米外,再放一个。”林文鼎平静地说道。 很快,一个新的玻璃罐被摆放在了两百米开外的位置上。在漆黑的夜里,那点烛光显得更加渺小,如同鬼火一般,若隐若现。 这一次,难度陡然增加。两百米外的烛火,已经变成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小点。林文鼎屏住呼吸,连续扣动扳机。 “砰!”“砰!”“砰!” 子弹呼啸着飞出枪膛,却一次次地与目标擦肩而过。 林文鼎没有气馁,他耐心地调整着呼吸和瞄准基线。在打空了十发子弹之后,第十一发子弹终于呼啸而出,精准地命中了远处的玻璃罐! “可以了!林兄弟,相当不错了!”刘雄由衷地赞叹道,“第一次打枪,就能打中两百米的靶子,你这天赋,不去当兵真是屈才了!” 林文鼎对这个命中率还算凑合,他没有停歇,直接让人把靶子放到了三百米开外。 烛光在林文鼎的视野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几乎看不清的光点。 林文鼎眯着眼睛,一连射击了二十发子弹,全部脱靶。 他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去他妈的精准射击!老子又不是狙击手! 林文鼎不再犹豫,直接将射击模式切换到了全自动!他换上一个装满三十发子弹的崭新弹匣,对着三百米外那片区域,狠狠地扣下了扳机! “哒哒哒哒哒——!!!!!” 狂暴的火舌从枪口喷涌而出,枪身剧烈地颤抖,滚烫的弹壳如同暴雨般倾泻而出!三十发子弹在短短几秒钟内就被彻底清空,瞬间就将三百米外那片区域彻底笼罩! 远处的玻璃罐,连带着周围的几棵灌木,直接被狂暴的弹雨撕成了碎片! 林文鼎满意地点了点头,放下了枪口发烫的步枪。 这效果,才符合他的预期。 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精准射击固然重要,但有时候,简单粗暴的火力压制,才是王道!到时候真要是遇上了越军,就这么干!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身走回车旁,直接将那个装满了六十万港币现金的手提箱,拎了出来。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箱子,露出了里面一沓沓崭新的钞票。 “你们四个,过来。” 四名廓尔喀兵走到他面前。 林文鼎二话不说,直接从箱子里数出二十万,一人分了五万,塞到了他们手里。 “这是雇佣你们的预付款,都收好了,剩余的五万,等任务结束以后,返回港岛后就给你们。” 四个身经百战的雇佣兵,在看到这厚厚一沓钞票时,眼神里瞬间就燃起了炽热的火焰。 林文鼎自己留下了十万,以备路上不时之需。他将手提箱里剩下的三十万现金,直接丢给了旁边的刘雄。 刘雄手忙脚乱地接住箱子,一脸的错愕。 “林兄弟,你这是做什么?!” “这里面,一部分是买武器装备的钱。”林文鼎看着刘雄,态度真诚,“剩下的,你拿去分给14K的兄弟们,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 林文鼎知道,这些钱看似很多,但分到毅字堆几百号兄弟的手上,也就没多少了。 “另外,如果毅字堆里,有哪个兄弟不想再过打打杀杀的日子了,想安稳过日子,就直接去中环天通大厦,找我的秘书林翎珊。她会给兄弟们安排好工作。” “雄哥,我上次给你的两个选择,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定主意。那就先按我说的办吧!” 林文鼎要离开港岛了,他这人不喜欢拖拖拉拉,所有没有处理完的事情,必须快刀斩乱麻。 他郑重嘱托道: “我不在港岛的这段时间,公司那边,就拜托你多照应了。尤其是那个任明胜,你得帮我盯紧点,别让他在背后搞事。” 刘雄急了,他急忙把手提箱推了回去。 “林兄弟!这可使不得!这钱太多了!军火根本花不了这么多钱……你这是打我的脸啊!” “雄哥,你别讲了!”林文鼎打断了他,“如果没有你和14K的兄弟们,我林文鼎现在,说不定早就被任明胜和新义安的人,打生桩了!” 刘雄看着林文鼎不容置疑的眼神,知道自己再推辞就是矫情了。他只能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将这份沉甸甸的信任,接了下来。 “林兄弟,你放心!”刘雄拍着胸脯,斩钉截铁,“你在外面办正事!港岛这边,有我刘雄在,天塌不下来!谁敢动你的货,我让他全家都整整齐齐躺板板!” 时间很晚了,林文鼎决定,今晚就动身。 此去南越边境,前路漫漫,生死未知。 林文鼎端起M16A1,将枪口朝天。四个廓尔喀兵瞬间会意,也各自拿起武器,学着他的样子,将枪口指向了漆黑的夜空。 此行,注定九死一生。这一刻,语言是多余的。唯有枪声,才能表达他们即将踏上征途的决绝! “砰!砰!砰!砰!砰!” 五道枪声,在寂静的山谷里响起! 林文鼎放下步枪,扫过眼前这四个即将与他共赴生死的廓尔喀战士,大吼一声: “廓尔喀的兄弟们,把你们的名字报一遍!” “希望咱们,能一人不落的平安归来!” “只要能帮我把老婆救回来!我以后,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枪在手!跟我走!” 第185章 港口严查 四名身经百战的廓尔喀战士,挺直了胸膛,声音洪亮如钟,依次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阿米特!” “迪帕克!” “桑杰!” “普拉卡金!” 林文鼎听得头大,这几个绕口的尼泊尔名字,他一个也记不住。他大手一挥,直接给四人定了简称。 “太麻烦了。”林文鼎快言快语,直接摆了摆手,“从今天起,你们四个,就叫阿特、迪克、桑杰、普金。” 他指着四人,简单粗暴地分配了新的代号。 四名廓尔喀兵愣了一下,随即齐声应道:“是!老板!” 他们都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很清楚在执行任务时,一个简单易记的代号有多重要。 “你们手里的钱,打算怎么处理?”林文鼎看着他们,“是随身拿着,还是回家送一趟?” 阿特向前一步,代表四人说道:“老板,我们都在港岛娶了老婆,生了孩子。这笔钱,我们想请雄哥帮忙,转交到我们的家人手里。” 他说着,将那厚厚一沓钞票,双手递给了旁边的刘雄。 其他三人也纷纷效仿,将自己的五万港币,全部交到了刘雄手上。 刘雄看着手里沉甸甸的二十万现金,神色变得无比郑重。他知道,这不仅仅是钱,这是四个男人用命换来的雇佣费,是他们对家人的承诺,也是对他刘雄这个14K毅字堆话事人的绝对信任。 “几位兄弟放心!”刘雄拍着胸脯,斩钉截铁,“钱,我保证一分不少地送到你们家人手上!你们在外面,也一定要保重!” 林文鼎看着这一幕,心里也多了几分踏实。这些廓尔喀兵虽然是雇佣兵,但并非无情无义的杀戮机器,他们也有自己的牵挂和软肋。有牵挂的人,才更懂得珍惜生命,才不会在关键时刻,做出什么无法预料的疯狂举动。 林文鼎没有浪费时间,快言快语,向四名廓尔喀兵交代了接下来的路线。 “今晚就出发!我们开卡车去港口,把车开上轮渡,蹭船王包先生的船走!我们沿着海岸线,穿过琼州海峡,直达防城港!再开卡车赶往法卡山边防哨所!” 林文鼎的计划清晰明确,环环相扣。 他早已盘算好了下一步。抵达边境哨所后,必须第一时间和大舅哥苏振华碰头。他需要从苏振华那里,搞到最准确的越国边防部队情报,还有详细的军用地图。 最关键的是,必须见到那个从原始森林里逃出来的汽车兵!只有从他嘴里,才能划定出苏晚晴失陷在原始森林中的大致范围,否则莽莽丛林,无异于大海捞针。 夜色如墨,改装后的卡车如同钢铁猛兽,在崎岖的山路上咆哮着,直奔港口。林文鼎借助“船王”包育港的关系,他们畅通无阻地将卡车开上了一艘即将起航的巨型轮渡。 汽笛长鸣,轮渡缓缓驶离灯火璀璨的港岛,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海上航行了整整十六个小时。 第二天下午三点多,巨型轮渡终于抵达了防城港。防城港位于我国边缘,距离越国的交界处很近。 1980年时,防城港正处于从战备港向商用港的转型发展阶段。建成了桂省第一个万吨级泊位,防城港1号泊位。 海风拂面,带着一股子与港岛截然不同的,属于内陆独有的气息。 林文鼎站在甲板上,眺望着远处的港口,眉头却渐渐地皱了起来。 整个防城港,都笼罩在一股紧张肃杀的氛围之中。 港口上,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边防军战士。他们穿着的军装,头戴钢盔,手里紧握着上了刺刀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一队队巡逻兵,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在码头上往来穿梭。码头的制高点上,甚至还架设了重机枪的火力点,黑洞洞的枪口,如同警惕的眼睛,俯瞰着整个港口。 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股没有散尽的硝烟味。 边境摩擦虽然刚刚结束,防城港戒严程度并没有降低! 越国吃了败仗,贼心不死,肯定会派遣大量的特工和间谍,通过防城港这条最重要的通道,渗透进内陆,刺探情报,搞破坏。 所以,此刻的防城港,已经进入了最高级别的高压军管状态!整个港口,就像一个铁桶,被围得水泄不通!任何可疑人员,都会遭到最严厉的盘查! 林文鼎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自己带着四个尼泊尔人,开着一辆来路不明的改装卡车,在这种节骨眼上出现,简直就是黑夜里的萤火虫,想不引人注目都难! “呜——!” 伴随着一声悠长的汽笛,巨型轮渡船稳稳地靠岸,厚重的登陆跳板,哐当一声,砸在了码头上。 林文鼎没有退路,他深吸一口气,跳上了卡车驾驶室,发动了引擎。 改装过的重型卡车,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缓缓地驶下了轮渡船。 卡车车轮接触到码头地面,开出不到10米的距离后。 十几名边防军战士,如同猛虎下山,瞬间就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 他们动作迅猛,战术素养极高,迅速散开,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将整辆卡车死死地困在了中央! “停车!接受检查后,才能离开港口!” 一声厉喝,如同平地惊雷! 林文鼎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完了! 千算万算,还是低估了防城港的戒严程度! 一名年轻军官,快步走了上来。他的脸上,带着军人特有的坚毅和冷峻,眼神锐利如刀,死死地盯着驾驶室里的林文鼎。 “快点熄火!所有人立刻下车,双手抱头!接受检查!” 林文鼎精神紧绷起来。 两个装满了军火武器的长条木箱,就藏在后车厢的油布底下!一旦被搜到,那就是人赃并获! 倒卖军火! 这在任何年代,都是足以枪毙十次的重罪! 别说去南越边境救老婆了,自己恐怕连明天的太阳都见不到了! 车厢里的四名廓尔喀兵,也瞬间绷紧了身体! 四个人下意识地,将手伸向了藏在座位底下的M16A1自动步枪!他们都是在战场上舔过血的亡命徒,一旦情况失控,他们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开枪反抗! “都别动!” 林文鼎低声喝道,制止了他们的愚蠢行为。 他是来救人的,不是来搞事的!更何况,林文鼎对边防军战士充满了敬畏,感激他们的坚守,戍卫国土。 林文鼎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破局的办法。 可他面对的,是十几把黑洞洞的枪口,是纪律严明,随时可能开火的边防军战士! 第186章 向军夫哥敬礼 林文鼎带着四名廓尔喀兵下了车,边防军战士见车上下来的四个尼泊尔人,一看就不是国人,马上如临大敌。 “咔嚓!咔嚓!” 整齐划一的枪栓拉动声,在防城港的码头上响起,清脆得令人头皮发麻! 十几支黑洞洞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林文鼎五人,空气瞬间凝固! 林文鼎哭笑不得。 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边防军上车搜查!一旦那两个装满军火的木箱被发现,自己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高高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脸上尽量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同志们,别紧张,自己人!” 那名年轻的军官没有理会他,只是用眼神示意手下的两个兵上前搜身。确认他们身上没有携带武器后,年轻军官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但眼神里的警惕和怀疑,却丝毫未减。 “你们是什么人?来边境做什么?” “同志,我是从港岛来的商人。”林文鼎搬出了早就想好的说辞,“这四位,是我从港岛高价雇佣来的尼泊尔保镖,负责保护我的人身安全。” “商人?”年轻军官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现在是什么时候?边境刚刚才打完仗!你一个港岛商人,不好好在港岛发财,带着四个外国人跑到防城港来?这里可不是做生意的地方!” 林文鼎知道,这个借口根本站不住脚。他抛出了底牌。 “同志,我来边境,是为了找人。” “我爱人,叫苏晚晴。你们应该听过她的名字吧?她是一名军医。” 苏晚晴?! 当这个名字从林文鼎嘴里说出来时,所有边防军战士,看向林文鼎的眼神,瞬间就变了! 从之前的警惕、怀疑,变成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你……你是苏医生的爱人?!”年轻军官很是意外。 “战地白蝶!你说的是战地白蝶?!”一个脸膛黝黑的战士,激动地喊了出来! 战地白蝶! 这个美丽而又充满了希望的名字,在整个法卡山前线,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在战火纷飞,血肉模糊的战场上,苏晚晴一身洁白的白大褂,如同在硝烟中翩翩起舞的蝴蝶,一次又一次地穿梭在生死线上,将无数个年轻的生命,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她是战士们心中,圣洁不可侵犯的女神!是生命的象征!边境战士私底下给苏晚晴起了个外号:战地白蝶。 “我的命,就是苏医生给的!”另一个战士激动地扯开自己的军装,露出了胸口一道狰狞的伤疤,“当时弹片离我的心脏就差一公分!所有人都以为我死定了!是苏医生!是她连续做了七个小时的手术,硬生生把我从鬼门关给拽了回来!” 战士们看向林文鼎的眼神,充满了最纯粹的敬意和感激! 年轻军官的脸上,也露出了愧疚和歉意。他收起了枪,快步上前,对着林文鼎,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对不起,同志!我们不知道你是苏医生的丈夫!” 战士们对林文鼎的态度缓和了不少,停止了搜查,林文鼎松了口气,车上的军火差点就暴露了。 可还没等他彻底松口气,新的问题又来了。 “同志,我们很敬佩苏医生,也为她的遭遇感到痛心。”军官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但态度依旧坚决,“但规矩就是规矩。你空口无凭,我们怎么能确定你的身份?” 1980年,还没有身份证这种东西。至于户口簿这么重要的东西,更不可能有人随身携带。林文鼎身上,自然也没有正式单位开具的介绍信。 见林文鼎什么凭证都拿不出来,战士们的脸色又是一凝,刚刚放下的警惕心,再次提了起来。看这架势,搜查卡车,势在必行!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林文鼎的脑子里灵光一闪! 他想起了岳父苏正国给他的那个电话号码! “我大舅哥叫苏振华,他现在就在法卡山的边防哨所!你们可以打电话过去求证一下我的身份!” 年轻军官将信将疑,把林文鼎一并带去了通讯室。 很快,电话就接通了。 军官接过听筒,简单地表明了情况。片刻之后,他将听筒递给了林文鼎。 “你大舅哥,要跟你通话。” 林文鼎接过电话,听筒里立刻传来了苏振华那又惊又怒的声音。 “林文鼎?!你小子怎么跑边境来了?!你疯了?!这里是你该来的地方吗?!赶紧给我滚回去!” 苏振华显然也以为,林文鼎只是来边境看一看,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这个妹夫,竟然是来搞一场跨国武装营救的! “哥,你别劝了。”林文鼎的态度同样坚决,“我一定要去看看。哪怕是收拾一下她的遗物。晚晴是我老婆,她现在生死不明,我这个做丈夫的,要是不来,还算个男人吗?” 现在身边有边防军战士,林文鼎也没办法说明自己是想跨过边境,去越国境内的原始森林搜救苏晚晴。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苏振华知道,自己这个妹夫的脾气,跟他妹妹苏晚晴一样,都是属犟驴的,一旦认准了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行!你小子有种!”苏振华最终还是妥协了,“既然你开车来的,就顺便帮个忙!法卡山哨所的位置太偏,后勤补给一趟很不容易,兄弟们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你去防城港的菜市场,帮我买点新鲜蔬菜和鱼虾水产送过来!种类越多越好!多买点!钱你先垫上,到了哨所我给你报销!” “没问题,哥!包在我身上!”林文鼎一口答应下来,这又不是什么难事。 通话结束,军官接回电话,又和苏振华确认了几句,这才彻底放下了所有的疑虑。 年轻军官挂断电话后,再也没有任何的怀疑。他不仅立刻下令放行,还无比热情地,给林文鼎指明了去菜市场的方向。 林文鼎带着四名廓尔喀兵,重新回到了卡车上,发动引擎。 就在卡车即将驶离码头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整齐划一的呐喊声! “军夫哥!一路平安!” 十几名边防军战士,齐刷刷地挺直了胸膛,对着林文鼎的卡车,敬了一个标准无比的军礼! 林文鼎愣住了,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僵。 军夫哥? 听过军嫂,还是第一次听到军夫哥这种奇怪的称号。 他透过后视镜,看着战士们年轻而又坚毅的脸庞,感受到那份发自内心的敬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了全身。 林文鼎知道,这份尊重,不是给他的,而是给“战地白蝶”苏晚晴的。 苏晚晴,她不仅救死扶伤,还在战场上,用自己的生命,掩护了伤员。 这个女人,她拥有该死的魅力! 一股强烈的自豪感涌上林文鼎的心头。 老子的女人,真棒! 第187章 南越敌特 林文鼎驾驶卡车,缓缓驶离军检严密的码头,汇入防城港居民区的的主路。 车厢里,四名廓尔喀兵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紧绷的肌肉此刻才敢缓缓放松。刚才那十几支黑洞洞的枪口,带来的压迫感实在太过恐怖。 他们都是在战场上舔过血的硬汉,可面对内陆强国的边防战士,那种来自正规军的纪律性和杀气,依旧让他们心惊胆战。 幸亏老板关系够硬! “老板,您真是太厉害了!”较为机灵的阿特,用他那蹩脚的港普,满脸崇拜地吹捧起来,“没想到那些当兵的,竟然还会给您敬礼!您在内地的关系,比港督还硬啊!” 其他三人也跟着连连点头,看向林文鼎的眼神,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发自内心的敬畏。 林文鼎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因为化解了危机而沾沾自喜。 “闭嘴。”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刚才边防军把我们拦下来的时候,你们几个,竟然想去抄家伙?!” 四名廓尔喀兵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你们刚才的举动,蠢得像头猪!一点脑子都没有!” 他毫不留情地呵斥着,每一个字都像鞭子一样,抽在四个人的脸上。 “你们给我记死了!没有我的命令,任何时候,任何情况下,都不准轻举妄动!搞不清楚谁是朋友,谁是敌人,你们还当个屁的雇佣兵!” “他们是我们国家的边防军!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你们竟然有对他们动手的想法,活得嫌命长了!” 四名身经百战的廓尔喀兵,被林文鼎训得像狗似的,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乖巧得就差摇尾巴了,可惜他们没有尾巴。 卡车很快就开到了防城港唯一的菜市场。 “普金,你不要下车,你看好车,不要让人靠近!”林文鼎命令道。 “是!老板!” 林文鼎带着阿特、迪克和桑杰下了车。三个高大健壮、长相迥异的尼泊尔人,跟在一个气质沉稳的年轻人身后,这奇怪的组合,立马就吸引了菜市场里所有人的目光。 就在这时,一个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酸臭味的流浪汉,鬼鬼祟祟地凑了上来。 “几位大哥,行行好,给口吃的吧。”流浪汉伸出黑漆漆的手,满脸的谄媚,“看几位大哥的样子,是从外地来的吧?要去哪啊?能不能捎我一程?” 流浪汉说着,就开始卖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说自己家就在边境线上,前阵子打仗,全家人都被越军给杀光了,就剩下他一个孤身一人,无家可归,想去内陆换个地方生活,离开边境这片伤心地。 林文鼎一开始对他还挺客气,毕竟战争年代,家破人亡的惨剧太多了。可以给钱,但搭车是不可能的。 就在他低头掏钱的瞬间,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了流浪汉的脚。 林文鼎的眼神,瞬间就变得警惕起来! 流浪汉的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凉鞋。鞋底的纹路,极其特殊,分明就是从废旧轮胎上切割下来的! 胡志明鞋! 这种用废旧轮胎做成的凉鞋,是八十年代,物质匮乏的越国人的标志性穿着! 防城港毕竟是边境小镇,有一些混血后代,或者早年从越国逃难过来的难民,偶尔也会穿这种鞋子,但绝对不多。 在这个刚刚结束战事,全镇戒严的节骨眼上,一个穿着胡志明鞋的流浪汉,主动凑上来搭讪,这本身就极不正常。 起了疑心的林文鼎不再掏钱,没有再搭理流浪汉,转身带着三名廓尔喀兵,径直走进了菜市场。 他必须尽快完成大舅哥苏振华交代的任务。新鲜的蔬菜,刚从海里捞上来的鱼虾,他买起来毫不手软,专挑最新鲜,个头最大的买。 三名廓尔喀兵成了专职的搬运工,吭哧吭哧地将一大筐一大筐的食材,往停在市场门口的卡车上搬运。 就在这期间,林文鼎敏锐地注意到,那个穿着胡志明鞋的流浪汉,一直没有离开。他像个幽灵一样,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鬼鬼祟祟跟着。 这让林文鼎心里的怀疑,愈发的浓重。 这家伙,十有八九有问题!甚至有可能是越国渗透进内陆的间谍! 可这终究只是无端的猜想,没有实证。林文鼎更没有时间去调查一个流浪汉的底细。本着不能冤枉一个无辜之人的原则,他决定不再理会。 一直鬼鬼祟祟尾随的流浪汉,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竟然不见了。 “老板,都装好了!”阿特将最后一袋蔬菜搬上车。 一切妥当,林文鼎准备上车出发,前往法卡山哨所。 上车前,他扫了一眼卡车周围的地面。 林文鼎的瞳孔,猛地一缩! 卡车周围的地面上都是脚印,很杂乱,但在左后轮,一滩不起眼的水渍旁,赫然留有几个纹路特殊的脚印,脚印呈现车胎的纹路! 只有胡志明鞋的鞋底,才会采用废旧轮胎! 难道那个后来突然不见的流浪汉,悄悄地接近过卡车?! 林文鼎需要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他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对身边的廓尔喀兵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先上车。 他自己则找了个借口,说要去检查一下后车厢的蔬菜鱼虾有没有码放好。他敏捷地钻进了油布棚里。 车厢内,一切如常。新买的蔬菜和鱼虾,堆得满满当当。两个装着军火的长条木箱,依旧静静地躺在最里面,上面还盖着帆布。 林文鼎检查了长条箱,发现少了一枚手榴弹。 妈的! 林文鼎此刻可以百分之百地确认,自己真的遇上了越国的敌特! 可这家伙,不偷枪,不偷子弹,偏偏只偷走了一颗手榴弹? 突然,一个极其可怕的猜测,从林文鼎的脑袋里冒了出来。 第188章 真神显灵 林文鼎严重怀疑,越国的敌特,现在极有可能就藏在卡车的车底下,攀附在底盘上。 上世纪的老式卡车,底盘普遍很高。这是因为当时的卡车,大多被用于越野或者工程运输,高底盘能极大地提升通过性,以应对各种复杂颠簸的路况。同时,那个年代的卡车,传动系统和悬挂系统的结构都相对简单粗大,也需要更高的底盘空间来容纳。 车底盘藏人,是特殊年代的经典手段。冷战时期,苏联的克格勃特工就最喜欢用这招,攀附在敌方车辆的底盘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越层层封锁,传递了大量情报。 林文鼎的思路愈发清晰。 步枪的目标太大,无论是偷窃还是携带,都极易暴露。而手榴弹,体积小,威力巨大,一枚就足以完成一次干净利落的刺杀或者破坏。 这名越国敌特的身份,很难通过防城港的重重盘查。所以,他盯上了自己这辆即将离开港口的卡车,想搭一趟顺风车。 一旦抵达安全地带,他就会引爆手榴弹,将整辆卡车连同车上所有的人,全部炸上天。彻底抹除他所有的行动痕迹。 林文鼎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离真相很接近。 但他不能现在动手。 卡车停在人流最密集的菜市场,周围全是手无寸铁的无辜群众。林文鼎要是现在就把这个敌特从车底揪出来,万一这家伙狗急跳墙,来个鱼死网破,直接拉响手榴弹,后果不堪设想。不仅会造成大量无辜人员伤亡,自己车上藏匿的那两大箱军火,也必然会彻底暴露。 林文鼎决定,赌一把。 先开车离开防城港,再找机会查验卡车底下是否真的藏了人。他抱有一丝侥幸,希望只是自己想多了。 林文鼎回到车上,猛地一踩油门。改装过的卡车发出低沉的咆哮,驶离了菜市场。 一上路,林文鼎的驾驶风格,就变得极其狂野。他专挑那些坑坑洼洼的土路走,哪里的路最烂,他就往哪里开。车身在颠簸的路面上疯狂摇晃。 四名廓尔喀兵被晃得七荤八素,东倒西歪。普金更是没忍住,拉开窗户探出头,把隔夜饭都吐了出去。 “老板。您这是怎么了?怎么专挑破路走啊?”阿特脸色发白地问道。 林文鼎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前方的路况。 卡车一路颠簸,驶出了防城港的范围。道路两旁的景象,渐渐变得荒凉起来。 百米之后,林文鼎远远地注意到,前方路畔,有一片面积不小的积水洼地。雨后的积水汇聚于此,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泥潭,水面上还漂浮着绿色的浮萍。 一个大胆而又狠辣的计划,瞬间在他脑海里成型。 “都听好了。” 林文鼎压低了声音,对四名廓尔喀兵,用最快的语速下达了命令。 “我们丢了一枚手榴弹。我怀疑有南越的敌特,现在就藏在卡车底盘下面。” 什么? 四名廓尔喀兵闻言,浑身猛地一震。 “听我的命令。”林文鼎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我马上会把车开进前面那个水洼里,故意让车陷进去。水会没过底盘,藏在下面的人肯定会呛水,行动不便。到时候,咱们立刻下车,假装推车。” “每个人找好一个方位,用你们手里的枪托,朝着底盘下面,给我用尽全力地横扫猛砸。把敌特给我砸晕了,直接拖出来。” 四名廓尔喀兵瞬间会意,一起点头。 说话间,卡车已经行驶到了积水洼地旁边。 林文鼎猛地一打方向盘,卡车瞬间驶离了主道,一头扎进了浑浊的积水之中。 泥水四溅。车轮飞速空转,溅起漫天泥浆,车身剧烈地晃动了几下,最终死死地陷在了里面,动弹不得。 “妈的!真倒霉,陷车了。”林文鼎跳下车,装模作样地咒骂了一句。 “都别愣着了,下来推车。” 他一边喊,一边从座位底下抽出了M16A1自动步枪。 四名廓尔喀兵也心领神会,嘴里骂骂咧咧地抱怨着,各自拿着步枪,从车厢里跳了下来,趟着没过膝盖的泥水,走到了卡车的四周。 “一,二,三,推!” 林文鼎大吼一声。 五个人突然齐刷刷地弯下腰。他们并没有去推车,而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挥舞着坚硬结实的枪托,朝着卡车的底盘之下,横扫猛砸。 沉闷的撞击声,在水下响起。 果不其然。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哀嚎,从卡车的底盘下传了出来。紧接着,一串气泡从浑浊的泥水里冒了出来。 南越敌特本来正攀附在车底,憋着一口气,等待着卡车被推出水洼。他做梦也没想到,等来的是疯狂砸落的枪托。 没等他做出任何的反抗,又是一轮更加密集的枪托猛砸。 可怜的越国敌特,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这突如其来的组合重击,给彻底砸晕了过去,松开了攀附着底盘的手。 “拖出来。” 林文鼎一声令下,阿特和迪克立刻钻进车底,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早已不省人事的敌特,从浑浊的泥水里,拖了出来。 林文鼎打眼一看,果然是那个在菜市场,求着搭顺风车的流浪汉。 桑杰上前,动作麻利地在他身上搜查起来。很快,一枚湿漉漉的手榴弹,一把手枪,还有一份加密的越文手写文件,都被搜了出来。 可惜的是,那份手写文件,已经被水泡了一部分,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不清。 除此之外,桑杰还在流浪汉的脖子上,扯下了一个用绳子串着的、黑色的金属牌子。牌子上,刻着意义不明的三叉戟图案。 卡车底盘下面,竟然真的藏了人。 四名廓尔喀兵齐刷刷地看向林文鼎,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敬畏和后怕。 他们实在想不通,林文鼎到底是怎么发现这个流浪汉是敌特的?又是怎么能精准地判断出,敌特会藏在卡车的底盘下面? 肯定是真神显灵了! 林文鼎像他们信仰的库玛丽活女神一样,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一股劫后余生的寒意,顺着他们的尾椎骨往上窜。他们很清楚,如果不是林文鼎及时发现了异常,并且用这么一招妙计,将这个敌特给搞昏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个该死的越国猴子,只需要在车底拉开手榴弹的引线,将它卡在油箱或者底盘缝隙上,然后他本人松开手从底盘上脱离,最多落个摔伤,但林文鼎这一车人,会被炸得灰飞烟灭。 第189章 天大的惊喜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四个虔诚祷告,嘴里念念有词,就差给他当场磕头的廓尔喀兵,一阵无语。 这都什么跟什么?自己就是脑子转得快了点,洞察力比较强,怎么就成真神下凡了? 他懒得跟这帮被宗教彻底洗脑的雇佣兵废话,直接打断了他们的祷告仪式。 “行了,别拜神了!干活!” 林文鼎一声令下,四名廓尔喀兵立刻停止了祷告,从狂热的信徒变回了忠诚高效的雇佣兵。在林文鼎的安排下,他们找来结实的绳索,把昏迷不醒的越国敌特捆得像个大粽子,结结实实,保证他醒来后也动弹不得。 “阿特,把你脚上的臭袜子脱下来!”林文鼎又下达了一个极其有味道的命令。 阿特愣了一下,虽然不解,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执行了命令。他脱下穿了两天没换的行军袜,一股浓郁的酸爽气息瞬间弥漫开来,熏得旁边的迪克、普金和桑杰连连后退。 林文鼎指挥阿特把两只袜子打了个死结,直接蒙在了越国敌特的眼睛上。 做完这一切,四人合力,像扔一袋垃圾一样,将这个倒霉的敌特丢进了卡车的后车厢。等到他们抵达法卡山边境哨所,这家伙也该从昏迷中醒过来了。 “推车上路!” 五个人不再耽搁,合力将深陷泥潭的卡车给推了出来。林文鼎给足了马力,朝着法卡山哨所的方向一路疾驰。 一路颠簸,当晚七点多钟,一座戒备森严,坐落在半山坳里的军事哨所,终于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高墙耸立,铁丝网密布,瞭望塔上伸出黑洞洞的机枪口,探照灯照射得亮如白昼。 这里就是法卡山边防哨所,扼守在边境线上。 哨所的边防士兵已经接到了营长苏振华的通知,看到林文鼎的卡车驶近,只是进行了简单的盘问,并没有阻拦。然后直接升起了栏杆,顺利放行。卡车一路开进了哨所内部,停在了防守严密的高墙大院里。 院内的灯光很亮,哨所战士们各自忙碌着。 林文鼎刚一跳下车,就感觉自己成了动物园里的大熊猫。 几十道好奇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了过来。宿舍楼的窗户后面,训练场的角落里,食堂的门口,到处都是探头探脑的年轻战士。 他们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林文鼎,像是要在他身上看出花来。 林文鼎被看得是浑身不自在,相当无语。 他知道,这些人纯粹是好奇,想看看他们心目中的女神,“战地白蝶”苏晚晴的男人,到底长得是什么模样,有什么天大的能耐,能娶到苏师长的宝贝女儿。 战士们的眼神里,从期待变成了失望。 这个苏师长的女婿,的确是一表人才,高高大大,可也就那样吧,像个小白脸。 感觉没什么太出奇的地方。 这帮兵蛋子还以为苏医生的男人,会是个三头六臂的猛人呢。结果就这? 他们甚至觉得,跟在林文鼎身后的四个的尼泊尔人,更能满足他们的猎奇心。 就在哨所战士们闹哄哄的时候,营房里走出来两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国字脸,不怒自威的中年军官,正是哨所的所长何大伟。 跟在他身旁的,则是林文鼎的大舅哥苏振华。 “都他妈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啊?!” 何大伟一出来,就对着这帮看热闹的士兵,扯着嗓子咆哮。 “全体都有!集合!列队!” 闹哄哄的战士们瞬间安静下来,用最快的速度,在院子里集合,站成了整齐划一的方队。 “向军属同志,敬礼!” “唰!” 几十名边防军战士,齐刷刷地挺直了胸膛,对着林文鼎,敬了一个标准无比的军礼! 所长何大伟快步上前,紧紧握住了林文鼎的手,眼神里充满了真挚的悲痛和同情。 “小林同志,苏医生的遗物,我们已经帮你整理好了。” 何大伟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所以你想来边境看看,我们也没有阻拦你。但哨所不是你们能长待的地方。等明天天亮了,就走吧。” 大舅哥苏振华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但那双早已哭得通红的眼眶,却彻底出卖了他内心的悲痛。 林文鼎的心情也变得无比沉重。 但他还是强打起精神,目光坚定地看着两人。 “何所长,我相信晚晴她一定还活着。” “这次过来,叨扰你们哨所,实在是不好意思。为了表示感谢,我给你们带了份大礼。” 听到“大礼”两个字,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苏振华和何大伟,都下意识地以为,林文鼎说的大礼,是他采购来的一大车新鲜蔬菜和鱼虾。 “还愣着做什么?!”苏振华立刻对着身后的战士们吼道,“赶紧的,上去帮忙把东西都搬下来!” “不用!” 林文鼎立刻出声制止。 开什么玩笑,卡车上藏着两箱子军火。要是被这帮兵蛋子翻出来,那乐子可就大了。 “这点小事,我的人就能搞定。”林文鼎对着身后的四名廓尔喀兵一摆手,“你们四个,去把车上的菜和鱼,都搬下来。” “是!老板!” 四名廓尔喀兵立刻行动起来,将一筐筐新鲜的蔬菜和活蹦乱跳的鱼虾,从车厢里搬了下来,堆在了院子的空地上。 哨所里的战士们看着这些久违的美味,一个个都露出了垂涎欲滴的表情,就差流哈喇子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的时候。 林文鼎突然转身,跳上了卡车的后车厢。他走到车厢最里面,然后猛地抬起脚,狠狠一踹! 被捆得像粽子一样,眼睛上还蒙着臭袜子的越国敌特,嗷地一声惨叫,直接从将近两米高的车厢上,被踹了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林文鼎从车上跳了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指着地上那个还在不断蠕动的敌特,云淡风轻地说道。 “何所长,这才是我给你们带来的大礼。” “这家伙,应该是个越国的敌特。从防城港的菜市场就跟上了我们,一直攀在我的车底盘下面,被我半路上给揪了出来。” 整个哨所,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法,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下来了! 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文鼎,又看了看地上那个被捆成粽子的倒霉蛋。 来哨所的路上,顺手就抓了个越国敌特回来?! 这他妈是什么科幻故事?!他们天天巡逻放哨,却连一个敌特都没有抓获过。 苏医生的男人却轻轻松松做到了!真是神了! 之前那些觉得林文鼎平平无奇的战士们,此刻仿佛脸被打得啪啪响,对林文鼎钦佩的五体投地。 苏振华和所长何大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狂喜和震惊!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林文鼎竟然会带来一个天大的惊喜!对于法卡山哨所来讲,至少也得是个二等功! 第190章 你他妈疯了 何大伟看着地上的敌特,先是震惊,随即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重重地拍了一下苏振华的肩膀。 “苏营长,你这妹夫真是能耐!有勇有谋,胆大心细!这么好的一块料,不入伍真是可惜了!” “没你说得那么不中用啊!” 何大伟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他看着林文鼎,就像在看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 苏振华脸憋得通红,被何大伟这么一打趣,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很不好意思地偷偷瞄了林文鼎一眼。 林文鼎看着大舅哥这副窘迫的模样,心里好笑,他装模作样叹了口气。 “大舅哥,你就这么瞧不上我啊?在边境哨所也讲我的坏话。我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妹夫,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吗?” 苏振华的脸色更难看了,涨成了猪肝色,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解释不出来。这一点,林文鼎还真是冤枉他了。他虽然看不惯林文鼎这个妹夫,但也就在心里嘀咕几句,还真没在战友面前说过林文鼎的坏话。 “小林同志,你可别误会!” 好在所长何大伟是个明白人,他笑着出来打圆场,替苏振华解释起来。 “我就是跟苏营长开个玩笑。苏营长可没讲你什么坏话。” 何大伟说着,看向林文鼎的眼神里,充满了真诚的认可。 “我只是知道你出身不好,像个二流子。今天这么一见到你,我觉得你是个人才!完全配得上咱们的战地白蝶……” 无意间,他又提到了苏晚晴。 刚刚还算轻松的气氛,瞬间又变得黯然下来。几个人的心情都变得无比沉重。何大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他转身对着院子里的炊事兵,大声呼喊起来。 “都愣着干什么?!赶紧的!把小林同志搞来的好东西都搬到后厨去!今天晚上,给所有人都加餐!好好改善一下伙食!” 他又扭头看向林文鼎,挤出一个笑容。 “小林同志,我们哨所的炊事兵,因地制宜,用野菜自己研发了几道小炒,味道还不错,你也尝个新鲜。” 在何大伟的安排下,四名廓尔喀兵被带进了一间干净的寝室,门口还特意安排了两个士兵站岗,不允许他们四处乱窜。毕竟是军事重地,必要的防范还是要有的。 而被捆成粽子的越国敌特,则被直接拖进了哨所最深处的羁押室。 所长何大伟和营长苏振华,决定亲自进行审问。林文鼎也被邀请了进去。 羁押室里,水泥墙壁,一盏昏黄的灯泡悬在头顶,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林文鼎没有隐瞒,将从越国敌特身上搜出来的,刻着三叉戟图案的金属牌,还有被水泡得有些模糊的加密越文手写文件,都交了出去。至于那把手枪,则被他不动声色地昧了下来。 “何所长,这些是我从敌特身上搜出来的东西。” 何大伟接过东西,脸色变得无比凝重。他盯着林文鼎,沉声问道:“小林同志,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你能不能再详细地跟我们说一遍?” 林文鼎也没有藏着掖着,将自己在防城港菜市场发现异常,再到半路设局抓人的整个过程,一五一十地都讲了出来。 讲到最后,他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何所长,大舅哥,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向你们坦白。” 林文鼎的眼神变得无比坦诚,他直视着两人。 “我的卡车上,还藏着两个木箱,里面装满了军火。” “我知道,这件事肯定瞒不过去。这个敌特既然已经知道了军火的存在,等你们审问他的时候,他肯定会全部交代出来。与其等你们从他嘴里知道,不如我自己主动坦白。” 更重要的是,林文鼎还需要何大伟和苏振华的支持和配合。 听到林文鼎主动暴露卡车上有军火,何大伟和苏振华惊呆了! 两人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文鼎,眼珠子瞪得溜圆。 林文鼎却不管他们是什么反应,他没有停顿,继续表明了自己的最终目的。 “我这次来,我准备以个人武装的形式,跨越边境,去越国境内的原始森林,搜救晚晴!” “出发前,我需要哨所提供边境的军事地图,以及越军在边境线上的兵力分布情况。我还想见一下那个从原始森林里逃出来的汽车兵,从他嘴里,圈定出晚晴迷失的大致范围。” “时间不等人,越快越好!” 何大伟和苏振华呆若木鸡! 他们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 这个林文鼎,胆子也太大了吧?!胆子大就算了,还敢明着在他们两个现役军官面前坦白自己的计划! 他们是该管,还是不该管?! 如果要管,那怎么管?把人抓起来吗?可林文鼎刚刚才立下了抓获敌特的大功劳! 不管的话,那不是纵容他去送死吗?!更重要的是,一旦这家伙在越国境内搞出大动静,再次挑起两国纷争,这个责任谁来担?! “林文鼎!你他妈的真是疯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苏振华,他暴跳如雷,指着林文鼎的鼻子破口大骂。 “就凭你?带着几个人,就想越境救人?!你知不知道那片原始森林有多大?!知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毒虫猛兽?!你这根本就不是去救人,你这明明就是去送死!” “你带着那几个尼泊尔人,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啊!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苏振华越说越激动,表明利害关系。 “最重要的是,现在边境刚刚停火!你带着武装人员越境,一旦被越军发现,再次挑起边境纷争,这个责任,你担得起吗?!” 苏振华猛地转过头,对所长何大伟说道: “老何!不能再由着他胡闹了!马上把这个疯子,还有他带来的那几个尼泊尔人,全都羁押起来!” “我了解我这个妹夫,他就是个疯子!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不马上把他给控制起来,说不定今晚他就开溜了!” 第191章 世纪大和解 苏振华的暴跳如雷,完全在林文鼎的预料之中。 他要是真能心平气和地同意自己去送死,那才叫见了鬼。 所以,林文鼎的情绪稳定得可怕,他的目光直接越过了暴跳如雷的大舅哥,钉在了哨所所长何大伟的脸上。 林文鼎很清楚,苏振华叫得再凶,骂得再狠,终究是自己的大舅哥。他有十足的把握,真到了关键时刻,这位大舅哥在行动上,也绝对会给他打掩护。 但何大伟不一样。 他跟自己非亲非故,是这法卡山边防哨所的最高长官,是国家的兵。他的决定,将关乎林文鼎和苏晚晴的命运。 如果何大伟今天铁了心要扣下林文鼎,林文鼎跨境搜救苏晚晴的计划,就彻底泡汤了。 林文鼎在赌。 赌何大伟和岳父苏正国的关系不一般,是苏师长信得过的人。 更在赌,这位何所长,是个能分得清大义,不被条条框框束缚住的明白人! 羁押室里,气氛无比凝重。 何大伟没有立刻表态。他锐利如鹰的眼睛,在林文鼎的脸上,足足停留了半分钟。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审视着眼前的猎物。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小林同志,我可以给你提供支持。” 此话一出,苏振华的怒骂声戛然而止,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何大伟。 “但是,”何大伟的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冰冷,“你给我记住了,一旦你跨过边境线,你就成了无国籍人士。你的所有行动,都与我们国家,与我们边防军,没有任何关系。” “你在境外遇到任何危险,都不会有任何一支部队去营救你。你得做好客死他乡的准备。” “哨所给你提供的地图,以及所有的情报资料,在你顺利过境之后,必须立刻全部销毁!这是你的私人行为,绝对不能牵连到国家!一旦因为你的行动,引发了任何外交纠纷,这个后果,你承担不起,我也承担不起!” “你明白吗?!” 林文鼎和苏振华都愣住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何大伟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默许了,这是在用一种特殊的方式,给他开绿灯! “何所长,您放心。”林文鼎喜出望外,他挺直了胸膛,斩钉截铁,“我知道轻重!这是我林文鼎的个人行为!儿女情长,绝对无法和国家大义相提并论!” “老何,你怎么可以允许他?!”苏振华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急得直跺脚,“这违反……” “行了!” 何大伟直接抬手,打断了苏振华的话。 他看着苏振华,吐露出一条,连林文鼎都感觉很意外的信息。 “其实,在你这个妹夫来之前,苏师长就已经提前给我打过电话了。” “我只是没料到,你这妹夫,他是真敢来边境!” 何大伟的目光扫过两人,声音里充满了无奈和敬佩。 “苏晚晴同志,是我们部队最出色的军医,是我们所有人心中的女英雄!我也想救她!可是边境摩擦已经结束,在国防层面上,我们这些穿着军装的边防战士,是绝对不能跨越国界线的。哪怕只是一步!那样会被国际社会抓住把柄,冠上侵略他国的帽子。” “现在,一个男人,一个丈夫,想要凭自己的力量,去营救自己的老婆,能有什么错?我没有阻拦的意义。” 苏振华动了动嘴巴,所有劝阻的话,都被死死地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苦涩地笑了笑,早已通红的眼眶里,再也抑制不住,滚落下两行眼泪。 “何所长,你讲得对!” “可惜啊,我也是一名军人!我必须恪守我的天职。”苏振华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悲痛而剧烈颤抖,“否则,我他妈也想跨过那条该死的边境线,去把我的亲妹子给找回来!” “你知道我心里有多难受吗?抓心挠肝!我他妈半夜都睡不着觉!我守在这破边境上不愿意回燕京军区,就是盼着能再见到晚晴。” 这个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铁血汉子,此刻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痛苦。 他猛地扭过头,注视着林文鼎。 “文鼎!不是我这个当大舅哥的故意为难你!我已经失去一个妹妹了!我不想再失去一个好妹夫!你明白吗?!” “就凭你们几个人,几条破枪,跨越国界去救人,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不想让你去白白送死!” 苏振华彻底敞开了心扉,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全部说了出来。 “我承认,一开始,我是看不起你林文鼎。我觉得你就是个不务正业的二流子,根本就配不上我妹妹,所以我才处处刁难你。” “但后来事实证明,你小子很牛,是个能办大事的人。我妹妹跟着你,日子越过越滋润,是我对你有偏见。” “你林文鼎,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就凭你今天,敢冒着生命危险,要跨境去救我妹妹这件事!我苏振华,佩服你一辈子!”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几乎崩溃的硬汉,心情无比复杂。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苏振华内心深处,有一种被军人天职和兄妹亲情反复撕扯的巨大痛苦。 他走上前,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苏振华的肩膀,想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去宽慰这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然而,就在他的手掌,接触到苏振华肩膀的瞬间。 苏振华紧绷的情绪,彻底崩溃了。 “哇——” 他猛地一把抱住林文鼎,像个孩子似的,在自己妹夫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这个在战场上杀敌无数,面对枪林弹雨都面不改色的硬汉,此刻在林文鼎的面前,露出了他最脆弱,也最无助的一面。 这一刻,也意味着,两个人之间所有的隔阂与偏见,都随着决堤的泪水,烟消云散。 从前那个总是喜欢踩林文鼎一脚的大舅哥,被林文鼎的担当和勇气,彻底折服。 林文鼎被苏振华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一愣。 他尴尬地拍了拍苏振华的后背,哭笑不得地提醒道。 “行了行了,大舅哥,别哭了!” “别让越国的敌特看了笑话,这里可是羁押室!” 第192章 划定搜救范围 经林文鼎这么一提醒,苏振华尴尬的推开了林文鼎。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翻涌的悲痛压回心底。抬起手,用粗糙的袖口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军装衣领。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眼神里的脆弱和悲伤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军人特有的,如同钢铁般的坚毅和冷酷。 接下来的环节,是对越国敌特的残酷拷问。 何大伟亲自上前,一把扯掉了蒙在敌特眼睛上的臭袜子,可无论他和苏振华怎么盘问,这家伙都拒不回答。敌特用无比怨毒和愤恨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林文鼎,仿佛要将他的样子,深深印刻进脑海里。 苏振华的耐心彻底耗尽。 他阴狠一笑,一串流利且发音标准的越语,从嘴里说了出来。 “你不说,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说!” 原本还一脸桀骜不驯的越国敌特,在听到这句纯正的家乡话后,从顽抗变成了惊恐。 林文鼎也是一愣,吃惊的看着自己的大舅哥,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没想到苏振华还精通南越的语言! 怪不得! 怪不得他会主动请缨,从燕京军区千里迢迢地赶赴法卡山前线!原来他和苏晚晴一样,都是身怀绝技的“特殊人才”,都是前线最急需的! 林文鼎对这位大舅哥,刮目相看。 可惜,即使苏振华用越语进行审问,越国敌特的嘴巴,依旧跟焊死了一样,什么都不肯讲。 苏振华撸起袖子,准备开干。对付这种受过专业训练的死硬分子,不动点真格的,是不可能撬开他的嘴了。 林文鼎没心思留在这里,看大舅哥怎么炮制这个倒霉蛋。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尽快拿到边境的军事地图,再见一面那个从原始森林里逃回来的汽车兵。 时间就是生命。 羁押室里只留下了苏振华一人。随着厚重的铁门被关上,里面很快就传出了敌特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哨所所长何大伟领着林文鼎,来到了哨所的作战指挥室。这里墙上挂满了各种军事地图。 何大伟从一个上锁的铁皮柜里,取出了一份用牛皮纸袋密封好的地图,郑重地交到了林文鼎的手上。 “小林同志,这就是我们目前掌握的,最详细的边境军事地图了。”何大伟的表情无比严肃,“上面大致标注了越军边防部队,在谅山省一带的驻扎区域和火力点分布。但是,我必须提醒你,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这份地图只能给你提供一个大概的参考,上面的信息随时都可能变动,甚至是不准确的。” 他指着地图,语气凝重地警告道。 “过境之后,你的第一要务,就是销毁这份地图!绝对不能让它落到越军的手里!你明白吗?!” 林文鼎郑重地点了点头,贴身将这份地图收好。 “何所长,你放心。”他斩钉截铁地保证道,“我会把这张军事地图,看得比我的生命更加重要。” 何大伟又带着林文鼎,去见了那个从原始森林里逃回来的汽车兵。 出乎林文鼎的意料,竟然是个女兵。 她被安置在一间单独的病房里。当林文鼎看到她的时候,心里猛地一酸。 她正虚弱地躺在病床上,整个人瘦得几乎脱了相,眼窝深陷,颧骨高耸,裸露在外的胳膊,细得像根麻杆。 虽然哨所里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但长时间的饥饿和营养不良,对她身体造成的亏空,一时半会儿补不回来。 看到女汽车兵这副凄惨的模样,林文鼎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紧紧攥住。他忍不住开始想象,如果晚晴她还活着,此刻在茫茫的原始森林里,又该是何等的煎熬?她肯定也在忍饥挨饿,甚至可能比这个汽车兵,还要凄惨…… 女汽车兵在得知林文鼎就是苏晚晴的丈夫后,挣扎着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她愧疚地低下头,蜡黄的脸上充满了自责。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声音虚弱,“都怪我……如果当时在森林里,我们不分开走,苏医生她……她肯定也能跟我一起走出来的……” 林文鼎宽慰道:“别这么说,这不是你的错。” “不要为已经发生的事情后悔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你活着出来了。” 林文鼎摊开珍贵的军事地图,女汽车兵用颤抖的手指,在地图上,为林文鼎仔细地回忆并标注出,当初她和苏晚晴分开时的大概位置,以及她和苏晚晴在原始森林里走过的路线。 最终,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圆形区域,被林文鼎用红笔圈了出来。 这片区域,以她们当初失散的地点为中心,向南延伸,覆盖了将近三十公里的范围。 越国北部的边境重镇,谅山镇,也赫然在这片区域之内。 谅山,是越国北部的边境重镇。在1979年的边境自卫反击战中,这里曾是最重要的战场之一。激烈的战火,几乎将整个谅山镇夷为平地,变成了一片废墟。直到九十年代,这里才得以重建。 所以,苏晚晴如果还活着,她现在极有可能,就躲藏在这片广袤的原始森林,或者沦为废墟的谅山镇里。 废弃的城镇,比危机四伏的原始森林,要安全一些。 林文鼎收好地图,心情却愈发的沉重。 圈定出的范围实在是太大了,搜救的难度,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得多。 晚晴,你可一定要撑下去啊! …… 法卡山边境哨所的食堂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炊事兵的手艺相当不错,将林文鼎带来的新鲜鱼虾和蔬菜,做成了几道鲜美可口的大锅菜。战士们吃得是热火朝天,一个个都跟饿死鬼投胎似的,风卷残云。 他有幸品尝了炊事兵因地制宜,采集野菜,研究的小炒,别有一番味道。 林文鼎和四名廓尔喀兵吃完晚饭后,他叮嘱四人今晚早点休息,养足精神。 明天天一亮,他们就将正式出发,跨越那条无形的边境线,进入越国境内的原始森林,开始一场九死一生的搜救。 林文鼎心里清楚,夜晚的原始森林,危险系数会呈几何倍数增长。否则,以他现在心急如焚的状态,早就带着人去了。 他回到何大伟给他安排的临时宿舍,强迫自己上床睡觉。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到了凌晨四点多钟,睡梦中的林文鼎,突然感觉有人在摇晃他。 他猛地睁开眼,一道黑影正站在他的床前。 是大舅哥苏振华! 瞧他这副阵仗,肯定是有急事! 第193章 759特工团 林文鼎猛地坐起身,睡意全无,眼神在一瞬间就恢复了清明。 黑暗中,大舅哥苏振华的轮廓清晰,身上带着一股子寒气和浓重的血腥味。 “哥,出什么事了?” 苏振华的脸上,是一种混杂着极度兴奋和无比凝重的复杂神色。他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抓着林文鼎的胳膊就往外拖。 “林文鼎,别睡了!快跟我来!你抓回来的那个家伙,审出了天大的情报!有晚晴的消息!” 有晚晴的消息! 林文鼎的身体比大脑反应还快,他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心脏狂跳着,跟着苏振华一路快步,再次返回了哨所的作战指挥室。 指挥室里,气氛却比深夜的边境还要压抑。 哨所所长何大伟正一脸严肃地站在军事地图前,手里捏着一份刚刚从电台破译出来的电文。见到林文鼎进来,他的眼神里,瞬间就迸发出了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光芒! “小林同志,你这次可真是立了大功了!”何大伟亢奋道,“你抓回来的这个家伙,不是普通的敌特!是条天大的鱼!” 苏振华接过话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里的血丝密布,显然是一夜未睡。 “你抓的那个敌特,嘴巴确实够硬。不过嘛,在我手底下,就没有撬不开的嘴!” 他指着桌上摊开的一份机密资料。 “根据那个杂碎的口供,我们锁定了他们在边境线的秘密接头点。我连夜带人突袭,又抓了三个!缴获了他们的电台和机密文件。” 何大伟上前一步,神情变得无比凝重,向林文鼎解释道。 “根据审讯和破译的资料,我们基本摸清了这伙人的底细。他们隶属于一个代号为759特工团的秘密部队。” “这个759特工团,是越国在1978年10月,也就是战前秘密组建的特种作战单位。他们对外一直用民防自卫队的名头做掩护,实际上是直属于越国军方高层,专门执行非常规任务的影子部队。” 何大伟的指关节敲击着桌面,声音低沉。 “他们的成员档案全部是最高机密,彼此之间只用代号称呼,严禁透露真实身份。作战方式也极其阴险,通常以三到五人的小队为单位,渗透进我方边境十到三十公里的纵深区域。” “他们的目标,从来都不是我们的主力部队。他们专挑后勤补给线、弹药库、野战医院这些防御薄弱的目标下手。作战手段更是无所不用其极,爆破、陷阱、投毒,怎么阴损怎么来,给我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实际上,759特工团的存在,被隐瞒40余年,直至2019年越国档案解密、前成员回忆录出版,这段阴影中的战场历史才逐步曝光。 林文鼎又无意间改变了历史,将帮助我国军方拔除“759特工团”这个毒瘤,护卫了边防安宁,保障了军队后勤。 何大伟咬牙切齿道:“咱们的后勤线上,之前老是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意外!就是这帮杂碎在背后搞鬼!” “林文鼎,你这次抓的,可不止是一个敌特。你这是帮我们军方,挖出了一个隐藏在暗处的巨大毒瘤!这功劳,岂止是个二等功?特等功都打不住!何所长已经把情况紧急上报中央了!” 林文鼎对立功毫无兴趣,他现在只想知道苏晚晴的消息。 “不是还有晚晴的消息吗?我只想听这个。” 何大伟将那份刚刚破译的电文,递到了林文鼎的面前。 他的表情,无比凝重。 “小林同志,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 “好消息是,根据他们最近截获但还没来得及销毁的电文显示,苏医生她……她还活着!” 还活着! 林文鼎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猛地一松!一股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让他几乎要站立不稳! 活着就好!只要还活着,就还有希望! “但是,”何大伟话锋一转,像一盆冰水,朝着林文鼎兜头浇下,“她的处境,现在极其危险。” 他指着电文上的内容,一字一句地解释道。 “电文里说,有当地的群众,在谅山镇周围的废墟里,疑似发现了中方女兵的踪迹,怀疑咱们的军方部队已经越境潜藏。他们上级的命令是,立刻整备附近的边防军,前往探查。如果发现是咱们的军队,围剿击杀。但如果只有一名女兵的话,可以尝试抓捕劝降。” 何大伟抬起头,眼神前所未有的严肃。 “小林同志,我之前答应支持你的个人行动。但是现在,情况变了!我必须阻止你!” “越国军方正在往谅山镇和那片的原始森林一带,紧急调派边防军。你现在带着你的人过去,根本就是鸡蛋碰石头。你面对的,将是一支成建制的正规部队!” 何大伟苦口婆心地劝道。 “我已经把759特工团和苏医生的最新情况,一并上报给了中央和军方高层。我相信,上级很快就会有决策!中央一定会想办法,对这个759特工团进行定点打击!到时候,说不定有机会,能趁机把苏医生给救回来!” “所以,小林同志,你再等一等。千万不要冲动!” 等? 林文鼎听着何大伟的话,他觉得自己怕是等不到。 还要等多久?等中央开会研究?等军方制定作战计划?等一层层的命令下达? 林文鼎摇头苦笑,反讽道:“等他们把晚晴抓住?等他们审讯折磨她?还是等他们直接一枪崩了她,然后我再去给她收尸?!” “截获的电报上写得清清楚楚,越方已经派边防军过去了。每一分每一秒,晚晴都可能被他们找到!” “我他妈一秒钟都等不了!” 林文鼎态度坚决,心急如焚。 中央的决策,军方的行动,那都是国家大事。他管不了,也不想管。那些宏大的战略部署,在他眼里,没有苏晚晴的一根头发重要。 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在越国边防军剿杀苏晚晴之前,抢先把她带回来! 而且是活着带回来! 第194章 深陷沼泽 “何所长,大舅哥,谢谢你们的情报。” “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说完,林文鼎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猛地转过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指挥室。他甚至没有给苏振华和何大伟任何开口劝阻的机会。 时间,是他现在最宝贵的资源。每一秒的耽搁,都可能让苏晚晴的处境更加危险一分。 苏振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 凌晨四点半,天色依旧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廓尔喀兵所在宿舍的门,被一脚踹开。 林文鼎的声音在寂静的宿舍里炸响。 “别睡了,全部起来!带上你们所有的装备,五分钟后,集合出发!” 睡梦中的四名廓尔喀兵瞬间惊醒,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从床上弹了起来。他们没有任何的疑问,没有任何的迟疑,刻印在骨子里的雇佣兵素养,让他们在瞬间就进入了战备状态。 穿戴防弹衣,检查M16A1自动步枪,将备用弹匣和手榴弹塞进战术背心,戴上头盔……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不到五分钟,四个全副武装的战士,背着沉重的物资包,像四座铁塔似的,矗立在林文鼎面前。 他们眼神锐利,杀气腾腾。 林文鼎将珍贵的军事地图展开,他把上面的路线和标注,又重新确认了一遍,确保印刻进脑袋里,防止走错路。 “出发!” 在何大伟和苏振华复杂目光的注视下,林文鼎带领着四名廓尔喀兵,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沿着何大伟指引的一条隐秘小路,一行人在崎岖的山地间行进了半小时。最终,在一处不起眼的界碑前停了下来。 这里,就是国界线。 再往前一步,就是异国的土地。 “从现在开始,你们忘记自己的国籍,做好和越军搏命的心理准备。”林文鼎的声音冰冷而严肃,“记住,大家的唯一任务,就是找到我的妻子,把她活着带回来。” “是!老板!”四名廓尔喀兵齐声应道。 五个人跨过中越国界线,迅速没入了无边无际的原始丛林。 南越的原始森林,是真正的死亡禁地。这里终年湿热,瘴气弥漫,参天古树遮天蔽日。 厚厚的落叶堆积在地上,踩上去松软无比,每一次落脚,都不知道下面藏着的是坚实的土地,还是致命的毒蛇。 一行人深入丛林半小时后,天色亮了起来,但天空毫无征兆地变了脸,开始下雨。 起初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很快就演变成了瓢泼般的暴雨。豆大的雨点疯狂地砸在芭蕉叶和各种不知名的植物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密集声响。 暴雨让本就艰难的行进变得雪上加霜。脚下的土地迅速化为一片泥泞,每走一步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冰冷的雨水顺着他们的脖颈灌进衣服里,带走身体的温度,让人感觉彻骨的寒冷。 更糟糕的是,能见度变得极低,超过五米就看不清人影。林文鼎不得不放慢速度,让所有人保持紧凑的队形,以防有人掉队走失。 “老板,雨太大了,我们得找个地方避一避!”走在最前面的阿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声喊道。 林文鼎点了点头,他知道在这样的天气下强行军,只会无谓地消耗体力。他打量着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片地势稍高的岩壁,下面正好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凹陷,可以勉强遮挡风雨。 “去那边!” 五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过去,躲进了岩壁之下。虽然依旧潮湿,但总算是暂时摆脱了暴雨的直接冲刷。 所有人都累得够呛,靠着冰冷的岩壁大口喘着粗气。林文鼎从背包里拿出压缩饼干和水,分发给众人。 雨势渐小,就在这时,性格最为冲动的普金,突然眼睛一亮。他指着不远处的一片水洼,压低了声音,兴奋地说道:“老板,你们看!那里有条大家伙!可以加餐了!”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浑浊的水洼边缘,一条体长超过两米的鳄鱼,正半浮在水面上,只露出一双冰冷而又残忍的眼睛,静静地观察着他们。 林文鼎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别节外生枝。”他低声呵斥道,“我们不是来打猎的。吃完东西,立刻上路。” 然而,普金显然没有把他的警告听进去。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廓尔喀战士,他有着绝对的自信。在他看来,解决一条鳄鱼,不过是举手之劳。 贪嘴的他,不喜欢吃干巴巴的压缩饼干,鳄鱼肉这种野味,对他的诱惑力实在太大。 “老板,您放心,很快就好!” 普金咧嘴一笑,抽出腰间的廓尔喀弯刀,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朝着那片水洼摸了过去。他打算绕到鳄鱼的侧后方,给它来个致命一击。 “普金!快滚回来!”林文鼎站起来大吼。 可馋嘴的普金没有听从他,反而加快了脚步。 他绕到了水洼的另一侧,脚下的土地看起来很坚实,上面还长着稀疏的水草。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暴起发难。 突然,意外发生了。 他脚下的地面,毫无征兆地向下塌陷。脚下根本不是坚实的土地,而是一层漂浮在沼泽表面的腐烂植物。 看似淌着积水的洼地,其实是一片沼泽,尤其是暴雨过后,变得更加松软。 “啊!” 普金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瞬间就陷了下去,冰冷黏稠的泥浆瞬间没过了他的膝盖,并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继续向下陷。一股巨大的吸力从脚下传来,让他动弹不得。 和普金关系最好的阿特见状,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想要伸手将普金给拉上来。 林文鼎发出怒吼:“别过去!是沼泽!” 但是已经晚了。 阿特刚冲到普金身边,还没来得及伸出手,他脚下的地面同样瞬间塌陷。转眼之间,两个人就像是被大地张开的巨口吞噬,齐齐陷进了致命的沼泽之中,越是挣扎,下陷的速度就越快。 迪克和桑杰脸色煞白,站在沼泽边缘,急得团团转,却不敢再上前一步。 林文鼎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这两个蠢货! 他没有时间去责骂,大脑飞速运转。他环顾四周,迅速找到了一根足够粗壮结实的藤蔓,用军刀砍下一大截。 “你们两个,抓住藤蔓的另一头,找棵结实的大树缠住!” 林文鼎对着迪克和桑杰大吼一声,自己则抓着藤蔓,小心翼翼地向着沼泽中的两人靠近。 “抓住!” 他奋力将藤蔓的一头扔了过去。 阿特和普金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死死地抓住了藤蔓。 “拉!” 林文鼎用尽全身的力气,和远处的迪克、桑杰一起,试图将两人从沼泽里拖拽出来。但是,沼泽的吸力远超他们的想象,任凭他们憋得满脸通红,青筋暴起,深陷泥潭的两人依旧是纹丝不动,最多是保持不再下陷。 为了更好地发力,林文鼎不得不冒险再往前挪动了两步。 一声轻微的断裂声响起,藤蔓突然断了。 林文鼎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身体前倾,摔倒在沼泽滩上,一股巨大的吸力同样将他牢牢吸住。 林文鼎心里一沉。 完了! 自己终究还是高估了藤蔓的承受能力,低估了这片沼泽的恐怖。他不仅没能救出同伴,反而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黏稠的泥浆已经没过了他的腰部,冰冷刺骨,一股腐烂的恶臭直冲鼻腔。 之前溜走的鳄鱼,盯上了三个动弹不得的猎物,露出头,缓缓逼近过来。 第195章 无名之人 林文鼎清晰地看到,鳄鱼黄澄澄的眼睛中,闪烁着贪婪的凶光。它把困在沼泽里的林文鼎、阿特和普金,视为一顿即将到口的丰盛美餐。 沼泽之外的迪克和桑杰急得团团转,赶忙又劈砍藤蔓,想模仿林文鼎之前的做法,递根藤蔓把人拖拽出来。 但他俩的动作太慢了,根本指望不上。两人又不敢开枪,怕误伤了林文鼎、阿特和普金。 林文鼎朝着逐渐逼近的鳄鱼,竖起军刀,他准备拼命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毫无征兆地从不远处的密林中传来,子弹疾速射来。 子弹并未击中鳄鱼,而是打在了鳄鱼旁边的水面上,溅起一朵高高的水花。 正准备发起攻击的鳄鱼,身体猛地一僵。作为在丛林食物链顶端的存在,它能清晰地感受到这声枪响中蕴含的致命威胁。 它放弃了眼前唾手可得的猎物,尾巴猛地一甩,庞大的身躯迅速沉入浑浊的泥水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突如其来的枪声,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文鼎猛地扭头,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雨幕之中,九道高大的人影,正从密林里快步走出。他们身上没有穿雨衣,任由冰冷的暴雨浇灌,但每个人的步伐都沉稳有力,行动间透着一股子训练有素的军人气质。 领队的那个人,正是林文鼎的大舅哥苏振华! “哥?!你怎么来了?”林文鼎难以置信。 他怎么会出现?!他不是应该在法卡山哨所里恪尽职守吗?! 苏振华没有回答林文鼎,他看了一眼沼泽中的三人,立刻对着身后的八名士兵下达了命令。 “还愣着干什么!救人!” 八名士兵立刻行动起来。他们显然比廓尔喀兵更有丛林经验,分工明确,动作麻利。两人负责警戒,防止那条鳄鱼去而复返。另外六人则迅速散开,在沼泽边缘寻找结实的树木和藤蔓。 很快,三条粗壮的藤蔓被砍下,一头牢牢地绑在了几棵合抱的大树上。 “扔过去!” 三条藤蔓如同三条长蛇,被精准地扔到了林文鼎、阿特和普金的手中。 “拉!” 苏振华一声令下,他和他身后的八名士兵,再加上迪克和桑杰,十一个人同时发力! 一股巨大力量从藤蔓上传来,远非之前林文鼎三人之力可比。深陷沼泽的三人只感觉身体一紧,整个人就像是被从泥潭里拔萝卜一样,一点一点地被硬生生拖拽了出来! 当双脚重新踩在坚实的地面上时,林文鼎三人已经彻底脱力,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上下沾满了散发着恶臭的淤泥,狼狈到了极点。 苏振华快步上前,将林文鼎从地上拉了起来。 “我如果不跟过来,你小子今天就得交代在这里喂鳄鱼了!” 林文鼎苦笑一声,扬起军刀比划道,“不至于,最多被它咬掉一口肉,哈哈……” 他看着苏振华,又看了看他身后八个沉默的哨所士兵,心里充满了疑惑和震惊。 “哥,你擅自带人离开哨所,违反军令了,赶快回去吧!” 他注意到,苏振华和这八名士兵,身上穿的都是最普通的便服,并没有穿军装。 “你以为我真的放心让你一个人来送死?” 苏振华叹了口气,指着身后的八名士兵,声音变得低沉而又沙哑。 “我给你介绍一下。” “他们八个,都是我的兵,也是过命的兄弟。” “更重要的,”苏振华的眼眶微微泛红,“他们八个人的命,全都是晚晴,从鬼门关里给拽回来的。” “他们知道你要跨境救人之后,全都蠢蠢欲动,想要跟你走。这几个好兄弟,都觉得欠我妹妹一条命,无论如何,也要把救命恩人救回来!” “你走以后,见我也要偷偷离开哨所,他们嚷着跟我一起走,我拦都拦不住……” 苏振华叹了口气,转过身,面向八名铁骨铮铮的士兵。 “就在离开哨所之前,我们九个人,一起脱下了身上的军装。从那一刻起,我们就不再是国家的兵了。我们现在,只是一群无名之人,即使死在异国他乡,也不会牵连到国家。” 苏振华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 林文鼎怔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苏振华,看着他身后那八张坚毅的脸庞,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震撼,席卷全身。 苏振华终究还是冲动了。或者说,他终究还是没能拗得过血脉之情。 为了救回自己的亲妹妹,他最终还是踏过了不可逾越的红线。他脱下了军装,放弃了前程,甚至赌上了自己的身家性命。 擅自带兵离岗,跨境行动,无论苏晚晴最后能不能救回来,等待他的,都将是最严厉的处罚。他的军旅生涯,恐怕是要断了。 为了救自己的妹妹,苏振华放弃了大好前程。 这一刻,林文鼎对这个一直看不惯眼的大舅哥,肃然起敬。 苏振华,他不仅是国家的兵,还是顶天立地的真男人! “哥……”林文鼎无奈道,“我觉得……” “别说了,不要再劝我,”苏振华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当务之急,是找到晚晴。” 暴雨渐渐停歇,天空依旧阴沉。 那条鳄鱼竟然去而复返,不知死活地再次从沼泽滩里,探出了脑袋。 这一次,它就没那么好运了。 半个小时后,岩壁之下,一堆篝火熊熊燃烧,驱散了雨后的寒意和湿气。 被剥皮去脏的鳄鱼,被架在火上烧烤,油脂滴落在火焰中,发出滋滋的声响,浓郁的肉香弥漫开来。 所有人围坐在篝火旁,大口啃食着烤得外焦里嫩的鳄鱼肉,补充着消耗的体力。 吃完最后一口鳄鱼肉,林文鼎站起身,将燃烧的篝火彻底扑灭。 “现在我们有十四个人了,人多力量大,但目标也更大了。”林文鼎忧心忡忡,“我们必须尽快赶到女汽车兵划定的区域,找到晚晴的踪迹。” “休息结束,继续出发!” 第196章 人血痕迹,叶猴作祟 重新上路之后,队伍的行进效率明显提升。 苏振华带来的八名士兵,都是从枪林弹雨中滚出来的老兵油子,丛林作战经验比廓尔喀兵强很多。他们总能找到最省力、最安全的路径。 有他们在前面开路,林文鼎一行人少走了许多弯路,也避开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中途,发现了疑似越军边防军的脚印,一伙人更加小心谨慎了,更不敢随便开枪了。 经过将近五个小时的急行军,当天下午三点左右,他们终于抵达了女汽车兵在地图上圈定的标记点,她就是在这里和苏晚晴分开行动的。 “就是这里了。” 林文鼎停下脚步,从衣兜里掏出军事地图。他将上面的每一个细节,又重复看了很多遍,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地图烧毁了。 接下来极有可能会遇到越国的边防军队,林文鼎遵从和何大伟的约定:越境之后,销毁军事地图,防止出现意外,落到越军的手里。 “从这里开始,我们就要进入最危险的区域了。”林文鼎的声音变得无比凝重,“有可能会遇到越国边防军。所有人,子弹上膛,打开保险。保持最高警惕。” “是!”大家整齐应答。 一行人再次出发,这一次,他们的队形变得更加紧凑和专业。苏振华和他的八名士兵自动分成了前中后三个部分,形成了一个标准的战斗搜索队形。 他们又往越国谅山镇的方向推进了大约两公里。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尖兵,猛地抬起了右手,做出了一个停止前进的手势。 所有人瞬间停下脚步,屏住呼吸,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营长,你看。” 那名士兵指着前方一处不起眼的灌木丛。 苏振华和林文鼎立刻上前。 灌木丛的枝叶上,挂着几缕被扯断的、沾染着泥土的白色布条。布条的材质,正是军医白大褂特有的棉布。 在灌木丛旁边的地面上,落着几滩早已干涸的、暗褐色的血迹。 林文鼎的心,猛地一沉! 苏振华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他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捻起一点干涸的血迹,放在鼻尖闻了闻。 “是人血。”他的声音沙哑,“应该很久前就留下的。” 毫无疑问,苏晚晴曾经在这里停留过,而且她很可能已经受伤了。 “散开!以这里为中心,向四周搜索!注意地面,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的痕迹!”林文鼎立刻下达了命令。 十四个人迅速散开,如同撒开的一张大网,开始对周围区域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很快,就有了新的发现。 “这里有脚印。” “这边有被折断的树枝……” “看!石头标记!” 一名士兵,发现了几块被刻意摆放成箭头形状的小石子。这显然是苏晚晴留下的路标! 林文鼎根据脑海里牢记的地图,判断出,箭头指向谅山镇。看来,苏晚晴还没有意识到,她距离祖国大地越来越远,越往前走越危险。 苏晚晴不仅在艰难求生,还在用自己所学的一切野外生存技巧,为以后可能出现的搜救人员,留下路引。 “晚晴她……她一定还活着!”林文鼎看着石头路引,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顺着箭头指引,向前走了几步。突然,他的目光,被前方一棵大树的树枝给吸引了。 一个墨绿色的军用水壶,正孤零零地挂在离地近两米高的树枝上,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阿特!”林文鼎喊了一声。 身材最为高大的阿特立刻会意,上前两步,轻松地将那个水壶取了下来。 水壶很轻,里面显然没有水。 阿特拧开壶盖,大叫一声。 “老板!快看,水壶里面有东西!” 他从水壶里,小心翼翼地抽出一个被叠得整整齐齐的小布条。 布条展开,上面赫然用鲜血写下的一行行娟秀的小字。这肯定是苏晚晴留下的信息,她为了防止布条被雨水浸泡,特意放进军用水壶里。 阿特激动万分,拿着布条就要递给林文鼎。 突然,异变陡生! “吱——!” 一道灰色的影子,如同闪电般,从头顶的树冠上窜了下来! 那是一只体型不大的叶猴,动作快得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它精准地从阿特的手中,一把抢走了写着血字的布条和军用水壶,然后“嗖”地一下,又窜回了高高的树枝上。 叶猴蹲在树枝上,得意洋洋地冲着下方的众人吱吱乱叫,仿佛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 看来,苏晚晴留下的军用水壶,一开始并没有挂在树枝上,是这只叶猴觉得新奇,带到了树上戏玩。阿特取下军用水壶后,自然引起了叶猴的不满,觉得这些奇形怪状的“两脚羊”抢走了它的好东西,于是马上抢了回去。 阿特气得脸都绿了,举起手里的步枪就要开火。 “别开枪!” 林文鼎和苏振华同时出声制止。 一旦开枪,枪声会立刻暴露他们的位置,万一附近有越军,那就麻烦了。 那只该死的叶猴,它拿着血字布条,塞进嘴里嚼了几口,觉得不好吃又吐了出来。在树枝间上蹿下跳,转眼间跑掉了。 “追!” 林文鼎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刻朝着叶猴追了过去。 叶猴在丛林中如鱼得水,速度极快。它在参天古树之间灵活地跳跃穿梭,始终与地面上的人类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一行人被这只泼猴溜得团团转,在林子里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追了将近十分钟,那只叶猴突然停了下来,它窜到了一片更为茂密的林区。 林文鼎闯进了一个猴群的领地。 上百只叶猴,密密麻麻地盘踞在周围的树枝上,一双双好奇而又警惕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们这群不速之客。 那只抢走血字布条的叶猴,正被一群同类簇拥在中间,得意地挥舞着手里的战利品。 “这可不好办了,猴子太多了。”苏振华皱眉。 面对这么庞大的一个猴群,强攻显然是不现实的。这些猴子虽然战斗力不强,但数量实在太多了,一旦被激怒,群起而攻之,也足够他们喝一壶的。 林文鼎的目光,在猴群中飞快地扫视着。 他的大脑在高速运转。 强攻不行,那就只能智取。 他注意到,这群猴子虽然数量众多,但显然有一个猴王。那是一只体型比其他叶猴要大上一圈的雄猴,毛色也更深,正威风凛凛地蹲在最高的一根树枝上,俯视着自己的子民。 而抢走布条的那只泼猴,此刻正凑在猴王的身边,拿着军用水壶和布条胡乱摇晃,像是在邀功。 一个清晰的计划,在林文鼎的脑海里成型。 他对着身旁的苏振华和阿特,压低了声音,快速地交代了几句。 苏振华和阿特听完,脸上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林文鼎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块压缩饼干。他将饼干掰成小块,然后朝着猴群的方向,扔了过去。 几只胆子大的叶猴,小心翼翼地从树上爬下来,捡起地上的饼干碎屑,塞进嘴里尝了尝。 发现是美味的食物后,越来越多的猴子开始骚动起来。 林文鼎又扔了几块。 整个猴群都变得兴奋起来,开始争抢地上的食物。 就在猴群的注意力都被食物吸引的瞬间,林文鼎对着苏振华和阿特,使了个眼色。 苏振华和他手下的八名士兵,猛地冲了出去,抽打劈砍这群臭猴子,故意制造出巨大的动静,将猴群的注意力彻底吸引了过去。 而林文鼎和四名廓尔喀兵,则趁着这个机会,悄无声息地绕到了猴王所在的那棵大树之下。 阿特和普金两人搭起人梯,林文鼎踩着他们的肩膀,身手矫健地爬上了大树。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悄无声息。 当树上的猴王反应过来时,林文鼎已经出现在了它的面前。 那只抢走布条的泼猴被吓了一跳,尖叫着就要逃跑。 林文鼎眼疾手快,一把就抓住了它的尾巴。 叶猴吱哇乱叫,手一松,血字布条飘飘扬扬地从树枝上掉了下去。 树下的迪克和桑杰早有准备,一个箭步上前,稳稳地将布条接在了手里。 林文鼎得手之后,立刻从树上滑了下来。 “撤!” 一行人不再停留,迅速撤离了猴群的领地。 摆脱了猴群的纠缠,林文鼎从迪克手里,接过了那块失而复得的血字布条。 他深吸一口气,展开了苏晚晴留下的布条。 第197章 晚晴的遗书 布条细窄,却很长,是从白大褂的衣角上撕下来的,边缘还带着毛糙的线头。 上面的血字已经变成了暗褐色,字迹有些潦草,虽然被叶猴的口水濡湿了,但依旧能辨认出熟悉的、娟秀的笔迹。 林文鼎的呼吸,在这一刻几乎停滞。 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布条上,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心上。 苏振华和身后的士兵们,也都围了上来,屏住呼吸,神情凝重。 【文鼎,见字如面。】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机会见到这份血书,不过等你看到这封血书的时候,我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我很后悔,离开燕京的时候,应该和你告个别。向你说一声抱歉,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这辈子能嫁给你,是我苏晚晴最幸运的事。可惜天意弄人,我们缘分太短。我最遗憾的是,我没尽到做妻子的责任,结婚到现在,我和你聚少离多。说来可笑,到现在还没和你同床共枕过,像一对假夫妻。】 【文鼎,你人好,又有本事。我走了以后,别为我难过。答应我,再找个好姑娘,让她替我照顾你。你以后别再做倒爷了,安安稳稳过日子,才是我最想看到的……】 【爸妈,对不起,女儿不孝,不能给你们养老送终了,你们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哥,求你快点成家,帮我娶个漂亮贤惠的嫂子,照顾好爸妈……】 【再见了,我最爱的人和爱我的人们。】 【苏晚晴,绝笔。】 …… 短短几行字,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诀别,遗憾,不舍,嘱托…… 寥寥数语,却道尽了一个女人即将看到生命尽头,对丈夫,对家人最深沉的眷恋和牵挂。 林文鼎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死死地咬着牙,将血字布条紧紧地攥在手心。 同床共枕…… 这个傻女人,都到这个时候了,心里想的,竟然还在考虑这些。 她甚至还在为自己考虑,嘱托自己再娶,嘱托自己不要再做危险的倒爷生意! “晚晴……” 林文鼎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苏振华这个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铁血汉子,在看到妹妹留下的这封绝笔信时,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滚滚而下。 “妹妹……我苦命的妹妹啊……” “营长,别太难过了。”一个士兵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苏医生留下这张布条,她至少表明她还活着,只是状态不太好。” 苏振华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重重点了点头。 林文鼎把血字布条重新叠好,放进防水袋里,贴身放好。 他抬起头,看向谅山镇的方向。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找到苏晚晴! 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她!哪怕前方有成千上万的越军,也要舍命把她救回来! 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了下来。 夜幕如同巨大的黑布,笼罩了整片森林。 林文鼎一行人就近取材,砍伐枯树枝,剥掉被雨水打湿的树皮,制成了火把,成了这片无边黑暗中,唯一的光源。众人手里举着火把,继续前行。 但天公不作美。 停歇了没多久的暴雨,再次毫无征兆地倾盆而下。 “哗啦啦——” 冰冷的雨水,瞬间就浇灭了他们手中的火把。 大家的视野,再次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都别乱!打开手电!”林文鼎低声提醒,给慌乱的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手电电池有限,原本想省着点用,现在火把被暴雨浇灭,只能拿出来用了。 手电的光柱刺破了黑暗。但在原始丛林无边的黑暗里,这点光芒,显得很微弱。 一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的雨林中艰难跋涉。 又往前走了大约半个小时,走在最前面的林文鼎,突然停下了脚步,猛地抬起了手。 他关掉了手电。 身后的人也立刻会意,瞬间,所有的光亮都消失了。 “前面……有人。” 林文鼎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 众人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在前方大约一百米开外的密林深处,隐隐约约地,透出了一点微弱的、橘黄色的火光。 伴随着火光,一阵断断续续的、叽里呱啦的交谈声,也顺着风,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是越国的语言! 所有人的心,瞬间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终究还是遇上了越军,不过看规模,应该不大。 “所有人,注意脚下,慢慢靠过去!”林文鼎下达了命令。 十四个人,放轻了脚步,借着树木和灌木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朝着那片火光,一点一点地摸了过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前方的景象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那是一个临时搭建的简易营地。 一块篷布绑在四根大树上,遮挡了雨水。篷布下,有两顶帐篷,和一堆燃烧的篝火。 五名穿着越军军服的士兵,正围坐在篝火旁,一边烤着火,一边用越语大声交谈着,时不时还发出一阵哄笑。 他们的身边,随意地堆放着几支AK47自动步枪。 这是一个标准的、五人制的越军边防巡逻小队。 林文鼎和苏振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冰冷的杀意。这支小队,必须处理掉! 但是,绝对不能开枪! 枪声一响,方圆几公里内的越军边防军,都会被惊动。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对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进行一场悄无声息的的潜行猎杀! 林文鼎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抽出了腰间的军刀。 苏振华也对着身后的士兵们,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猎杀,即将开始! 第198章 第一次杀人 暴雨还在下,足以掩盖掉细微的声响,为这场即将到来的猎杀,提供了完美掩护。 苏振华对着身后的八名士兵和四名廓尔喀兵,快速而又无声地打出了一连串复杂的战术手语。 潜行、包抄、合围、突袭。 计划很快就布置完毕,先潜行接近越军小队,然后等待他们熟睡之后,突袭猎杀。只有这样 大家兵分三路,悄无声息地散开。借助着茂密的植被和黑暗的掩护,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对那处小小的营地,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半圆形包围圈。 林文鼎选择了最为凶险,也是最关键的正面突击位置。他伏在一片潮湿的灌木丛后,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但他却纹丝不动,如同最耐心的猎人,静静地等待着最佳的攻击时机。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沉稳而又有力地跳动着,肾上腺素开始急剧飙升,让他全身的感官都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 临时营地里,五名越军士兵依旧毫无察觉。 他们一边喝着劣质的烧酒,一边用粗俗的语言抱怨着该死的天气和上级的愚蠢命令。 时间,在一点一点地流逝。 篝火旁,四个越军士兵已经喝得东倒西歪,钻进帐篷上打起了瞌睡。只有一个负责守夜的哨兵,还强打着精神,抱着枪,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营地周围巡视。 机会,来了! 林文鼎对着黑暗中,轻轻地打出了一个手势。 行动! 下一秒,十四道黑影,如同从地狱里窜出的死神,同时暴起! 负责守夜的那名哨兵,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苏振华就已经如鬼魅般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一只大手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巴,另一只手里的军刀,悄无声息地,划破了他的喉管。 温热的鲜血喷涌而出,哨兵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两下,便软软地倒了下去,眼中还残留着无尽的惊恐。 与此同时,林文鼎和其他人也已经扑进了帐篷! 四个还在睡梦中的越军士兵,瞬间就被数倍于己的敌人死死按住! 林文鼎的目标,是那个喝得醉醺醺的小头目。 锋利的军刀,在昏暗的火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寒芒。 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精准地刺进了对方的心脏! 小头目嘴巴大张,想要发出惨叫,但林文鼎的另一只手,已经如同铁钳一般,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将他所有的声音,都堵回了喉咙里。 温热的血液,溅了林文鼎一脸。他两世为人,第一次动手杀人。 没有想象中的恶心和不适,只有一种冰冷到极致的平静。 面对南越边防军,林文鼎生不出任何同情心。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任何一丝的仁慈和犹豫,都是对自己的不忠。 不到三十秒,猎杀行动便干脆利落的结束了。 不过还留了一个活口,林文鼎要探出越国边防军的分布范围。 临时营地里,只剩下最后一名越军士兵,他被廓尔喀兵死死按在地上,吓得屎尿齐流。 苏振华快步走到林文鼎身边,看着他身上和手上的鲜血,眼神里闪过一丝担忧。 “没事吧?” “我没事。” 林文鼎摇了摇头,将沾满鲜血的军刀,在死去的小头目衣服上擦拭干净,重新插回了刀鞘。 苏振华看着他这副冷静到可怕的模样,心里暗自松了口气,随即又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自己这个妹夫,天生就是干大事的料。无论是经商,还是杀人,他都能以最快的速度适应,并且做到最好。 这种人,要么成为一代枭雄,要么……就死在成为枭雄的路上。 没有第三种可能。 林文鼎指着唯一的活口,“大舅哥,接下来就靠你了。” 苏振华点了点头,走到那个早已吓破了胆的俘虏面前,蹲下身,用一口流利的越语,开始了残酷拷问。 在死亡的恐惧面前,以及苏振华冷血摧残下,这个年轻的越军士兵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几乎是有问必答,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说了出来。 情况和之前破译的电文内容,基本一致。 也证实了林文鼎心中最坏的猜测。 “他们确实在废弃的谅山镇一带,发现了晚晴的踪迹。”苏振华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晚晴和他们发生了交火,打死了他们几个人之后,又重新逃回了原始森林里。” “这帮该死的越国猴子!”苏振华狠狠地一拳砸在地上,“他们的大部队就在我们前方不到十公里的地方!为了抓住晚晴,他们已经把这片区域彻底封锁了!并且派出了十几支像这样五人制的小队,展开拉网式的搜索!” “越国边防军怀疑,有很多类似晚晴的我国间谍,越过边境线,向他们国家渗透,所以他们相当重视,出动了大批边防军在边境搜捕。”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越国边防军把事情想复杂了,这意味着,苏晚晴的处境极度危险,她的活动空间,正在被急剧压缩。 而林文鼎一行人,只能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为了救回苏晚晴,往越军的包围圈里冲。 “告诉我,你们的搜索范围是怎么排布的?你们的小队之间,是怎么联系的?”林文鼎盯着被俘虏的越军士兵,凶神恶煞。 经过苏振华的翻译和转述,越军士兵将他们搜捕小队之间的联络方式,和大致的搜索扇区,都交代了出来。 他们主要依靠一种特制的哨子,通过不同的长短音组合,来传递简单的信息。每个小队负责一片扇形区域,相互之间间隔大约一到两公里,呈梳子状向前推进。 得到这些关键情报后,林文鼎的心里,迅速制定出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 他看着苏振华,一字一句地说道:“哥,咱们必须分开行动。” 第199章 兵分两路 “分开行动?” 苏振华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他想都没想就直接否定了这个提议。 “不行!这太危险了!我们现在本就身处包围圈,力量分散只会让我们更容易被敌人逐个击破!必须集中所有力量,才能有一线生机!” 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军区营长,苏振华的判断完全符合常规的军事逻辑。 林文鼎则认为,现在要打的,恰恰不是一场常规的仗。 “哥,你听我说。”林文鼎冷静分析,他的大脑在极短的时间内,已经将所有的情报碎片重新整合,并推演出了一条成功率最高,也最为凶险的路线。 “常规的打法,对我们现在的情况根本不适用。越军现在是撒下了一张大网,呈梳子状向前推进。我们如果还挤在一起,目标太大,迟早会被这张网给网住。” 他捡起一根树枝,在泥泞的地面上快速地画出了一个简易的示意图。 “十几支搜索小队,他们现在正在缓慢地收拢。而晚晴,有可能就在这张即将合拢的网里。我们只有抢在他们前面,才能找到晚晴。” “分开行动,是我们唯一的破局之法。” 林文鼎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声音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我们可以利用从俘虏口中得到的联络方式,主动制造混乱!我们可以分成两队,从两个不同的方向穿插进去,主动袭击他们的搜索小队,打乱他们的部署,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 “越军的指挥系统必然会陷入混乱,他们会以为是遭遇了我们的大部队。为了查明情况,他们要么会收缩兵力,要么会调派更多的人手过来。无论是哪一种,都会为我们争取到宝贵的时间和空间!” 苏振华怔怔地看着地面上那张虽然简陋,但思路却异常清晰的战术图,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不得不承认,林文鼎这个看似疯狂的计划,竟然是他妈的唯一可行的办法。 以小博大,浑水摸鱼。 用最小的代价,撬动整个战场的局势,为核心目标的达成创造机会。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勇气了,这是一种近乎妖孽的战术嗅觉和胆魄。 “好!”苏振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我带我的人走东边,你带你的人走西边。我们以谅山镇南边那条河为最终的汇合点。无论找没找到晚晴,三天之后,必须在那里汇合!” 苏振华在法卡山指挥作战了很长时间,边境的地图已经牢牢印刻在他的脑海里。 “记住,安全第一!一旦遭遇不可抗力的危险,立刻撤退!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林文鼎心里升起一股暖意。 “哥,你也是。我有一种莫名的直觉,或许晚晴并没有再进入原始森林,她虚晃了越军一枪,她现在还留在谅山镇。” 苏振华长叹一口气,“哎,如果是这样,那就好了。晚晴肯定已经意识到她走反了,进入了越国境内,她肯定要反方向折返。我最怕的是,她又进入原始森林,那就避不开越军的搜捕了。” 林文鼎和苏振华嘴上都应承的很好,其实两人都明白对方的心思,找不到苏晚晴,是绝对不会撤退的! 计划敲定,两支队伍立刻开始了战前的最后准备。 他们将缴获来的AK-47步枪和弹药进行了重新分配。虽然AK-47的精准度不如M16A1,但在近距离的丛林遭遇战中,其强大的威力和可靠性,依旧是致命的。 至于那个被吓破了胆的俘虏,顺手被林文鼎解决了。 黑暗的森林里,两支小队,悄无声息地分头行动,义无反顾地插入了敌人布下的天罗地网之中。 …… 林文鼎带着四名廓尔喀兵,在泥泞湿滑的雨林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 分开行动之后,压力瞬间就压在了他们五个人的身上。没有了苏振华和他手下那帮森林专家的指引,他们行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暴雨如注,冲刷着地面上一切可能留下的痕迹,也让辨别方向变得异常困难。 林文鼎只能依靠记忆中地图,以及最原始的指北针,艰难地确定着前进的方向。 四名廓尔喀兵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致。他们端着枪,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每一处可能隐藏危险的角落。雨水顺着他们的钢盔边缘流下,模糊了视线,但他们依旧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老板,这雨太大了,要不要休息一下啊?”阿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疲惫道。 就在这时,走在队伍最后面的普金,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嘘!” 林文鼎立刻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所有人瞬间蹲下,将身体隐藏在低矮的灌木丛后,枪口一致对外。 “怎么了?”林文鼎压低了声音问道。 “老板……我刚才好像……看到咱们后面有手电光闪了一下。”普金的声音有些不确定。 他们静静地趴在原地,连呼吸都刻意放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雨幕之中,除了哗啦啦的雨声,再无其他声响。 “你看错了吧?”迪克小声嘀咕道。 他话音刚落,多道手电光柱,毫无征兆地,从他们左后方,不到五十米的一处密林中扫了出来! 光柱在雨幕中晃动了一下,虽然很快就消失了,但那短暂的光亮,已经足够让他们判断出,对方至少有四到五个人! 被发现了! 林文鼎的大脑在一瞬间就做出了判断。 “开枪!” 林文鼎大吼一声,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他甚至没有去进行精准的瞄准,直接将M16A1的射击模式切换到了全自动,对着刚才有手电亮光的方向,就是一个长点射! “哒哒哒哒哒——!!!” 狂暴的弹雨瞬间倾泻而出! 躲在密林中的两名越军士兵,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瞬间被打成了筛子,鲜血混合着脑浆,在雨幕中爆出一团团血雾! 刚一照面,林文鼎就凭借着快人一步的反应和凶悍的火力,干掉了对方两个人! 清空了一个弹匣后,他没有丝毫的恋战,一个利落的翻滚,迅速躲到了一棵粗壮的大树后面。 滚烫的弹壳从枪膛里弹出,掉在积水的地面上,发出“嗤嗤”的声响,冒起一缕缕白烟。 与此同时,四名廓尔喀兵也已经找到了各自的掩体,开始进行猛烈的射击。 一时间,枪声大作,火光四射。 狭路相逢勇者胜! 这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瞬间就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林文鼎躲在树后,快速地更换着弹匣。 他很清楚,刚才那一轮扫射,纯粹是运气好,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在这样视线受阻、环境复杂的森林里,他那点刚刚学会的射击技巧,根本就不够看。一旦进入到真正的对射阶段,想要再精准地命中高速移动中的敌人,相当难了。 接下来的战斗,只能依靠四名廓尔喀兵了! “阿特!普金!火力压制!迪克!桑杰!从侧翼包抄!”林文鼎用最快的速度下达了命令。 “是!老板!” 阿特和普金立刻展开了猛烈的交叉射击,密集的子弹死死地压制住了对面仅剩的三名越军士兵,让他们抬不起头来。 而迪克和桑杰,则借着火力掩护,从左右两个方向,迅速地朝着敌人的侧翼包抄了过去。 对面的越军显然也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他们立刻就察觉到了迪克和桑杰的战术意图,开始疯狂地朝着侧翼扫射,试图阻止他们的包抄。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 正在高速移动中的桑杰,身体猛地一震,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整个人向前扑倒在地。 “桑杰!”迪克发出一声悲呼。 “妈的!”林文鼎目眦欲裂。 桑杰中弹了,生死不明! 就在这分神的一刹那,一颗子弹呼啸而来,擦着林文鼎的脸颊飞过,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死亡,从未如此接近。 第200章 血战!血债血偿! 林文鼎甚至能闻到自己皮肉烧焦的味道。 妈的! 一股难以抑制的狂怒,如同火山爆发,喷涌而出。 桑杰倒下的身影,在他眼前不断回现。那个沉默寡言,却无比可靠的廓尔喀战士,就这么没了! “南越猴子!操你妈的!” 林文鼎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咆哮,他通红的眼睛里,透出原始纯粹的杀意。 在这种视线受阻,暴雨倾盆的鬼地方,使用最狂暴的火力,才能速战速决。单纯的对射再打半小时也打不出结果。林文鼎担忧会有越军小队过来支援。 “火力压制!不要怕浪费!给我狠狠地打!” 林文鼎决定不再珍惜子弹,探出枪,用全自动模式疯狂扫射。 生命,永远比子弹更珍贵!能平安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哒哒哒哒哒——!!!!!” 狂暴的火舌,喷射而出!三十发子弹在短短几秒钟内就被彻底清空,形成的弹幕如同狂风暴雨,瞬间就将敌人所在区域彻底笼罩。 树木的枝叶被成片地削断,泥土和碎石被子弹搅得四处飞溅! 对面仅剩的三名越军士兵,瞬间就被这突如其来的饱和式攻击给彻底打懵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这帮人竟然这么疯,子弹跟不要钱似的。 他们被死死地压制在掩体后面,连头都抬不起来,只能胡乱地开枪还击,子弹“嗖嗖”地从林文鼎侧方飞过,打在树干上,溅起一片片木屑。 林文鼎卸下空弹匣,换上一个新的,继续饱和式狂扫。 与此同时,阿特和普金也反应了过来! 他们听从林文鼎的命令,同样切换到了全自动模式,从另外两个角度,展开了疯狂的交叉火力压制! “哒哒哒!” “哒哒哒哒!” 两道火舌,从左右两个方向同时喷涌而出,与林文鼎的火力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死亡三角! 整个林子里,一时间枪声大作,火光四射,震耳欲聋! 三名越军士兵彻底陷入了绝境,他们被三面夹击的弹雨死死地钉在原地,别说反击,就连挪动一下身体都做不到! “迪克!侧翼!” 林文鼎再次发出怒吼。 迪克亲眼看着自己的同伴桑杰倒在血泊之中,早已是怒火攻心。他听到林文鼎的命令,没有丝毫的犹豫,端着枪就从掩体后面冲了出来,准备从侧面完成最后的包抄! 然而,就在他冲出去的瞬间,对面一名经验丰富的越军老兵,抓住了火力压制的短暂间隙,猛地探出枪口,就是一个精准的点射!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 迪克身体猛地一震,左腿爆出一团血雾。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整个人重重地向前扑倒在地,在泥泞的地面上滑出了好几米远! “迪克!”阿特和普金大吼。 迪克虽然腿部中弹,但强烈的求生欲和为同伴复仇的怒火,让他爆发出了惊人的意志力!他强忍着剧痛,没有倒在原地等死,而是就地一个翻滚,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 他迅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子弹贯穿了他的左小腿,虽然剧痛无比,但好在没有伤到骨头和主动脉。 他咬着牙,撕下衣服上的一块布条,死死地勒住了伤口上方的血管,暂时止住了血。 做完这一切,他抬起头,眼神如同受伤的孤狼,充满了嗜血的疯狂。 他看到了那名打伤自己的越军士兵,正躲在一块岩石后面,准备更换弹匣。 就是现在。 迪克强忍着剧痛,猛地举起步枪,对着那块岩石的侧面,狠狠地扣下了扳机。 “砰!砰!砰!” 三发子弹,精准地覆盖了那名越军士兵可能探头的每一个位置。 那名越军士兵刚刚换好弹匣,正准备探头继续射击,一颗子弹就呼啸而来,正中他的眉心。 他的脑袋,如同被铁锤砸中的西瓜,瞬间炸裂开来,红的白的溅了一地。 终于又干掉一个。 剩下的两名越军士兵,看到同伴惨死,彻底慌了神。他们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再不突围,只有死路一条! 其中一人丧失理智,怪叫一声,竟然从掩体后面冲了出来,试图用自杀式的冲锋,撕开一条口子! 迎接他的,是林文鼎发射出的一片弹雨。 密集的子弹,刹那间就将他打成了筛子,他冲锋的身影,在半空中就凝固了,随即如同一个破麻袋般,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最后一名越军士兵,看到同伴接二连三地惨死,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扔掉手里的枪,高高举起双手,用越语叽里咕噜地大喊着什么。 “他要投降!” 阿特端着枪,慢慢地靠了过去。 林文鼎的眼神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投降? 晚了! 血债,必须血偿! 林文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举起了枪,对着那名已经放弃抵抗的越军士兵,无情地扣下了扳机。 越军小队终于被团灭。空气中,浓重的硝烟味、血腥味和泥土的雨腥味,混合在一起。 林文鼎快步走到桑杰的身边,查看他的状态。 这个强壮的廓尔喀战士,静静地躺在冰冷的泥水里,双眼圆睁,彻底死透了。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心脏,夺走了他的生命。 阿特和普金也围了过来,他们沉默地看着同伴的尸体,眼神里充满了悲痛。 林文鼎安排他们两个人就地把桑杰的尸体掩埋,时间紧张、手头上又缺乏工具,注定只能是草草的处理一下,大家图个心理安慰。 他随即站起身,快步走到了迪克的身边。 迪克正靠着树干,脸色因为失血和剧痛而变得惨白,左腿的裤管已经被鲜血彻底浸透。 “老板,我没事,死不了。”他咬着牙,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林文鼎没有废话,直接从背包里拿出急救包。他用军刀割开迪克的裤管,露出了血肉模糊的伤口。 子弹从左小腿的肌肉中穿过,留下了一个狰狞的贯穿伤。幸运的是,就像迪克自己判断的那样,没有伤到骨头。 “忍着点。” 林文鼎拿出消毒酒精和纱布,开始为他清理伤口。 剧烈的刺痛,让迪克的身体猛地一颤,但他依旧死死地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痛哼。 清理完伤口,林文鼎又拿出止血粉和绷带,帮他进行了包扎。 “弹头穿过去了,不用取。”林文鼎沉声说道,“但你的腿暂时是废了。” 他站起身,环视着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的丛林,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战斗虽然胜利了,但他们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一死,一伤。 原本就人手不足的队伍,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第201章 反向伏击 就在林文鼎为队伍的减员而心头沉重,思索着下一步对策的时候,不远处的密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沙沙”声。 “警戒!” 林文鼎猛地回头,端起了步枪。阿特和普金也瞬间进入了战斗状态,迅速找到了掩体,枪口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难道还有漏网之鱼?或者,是敌人的援兵到了? 所有人的神经再次紧绷到了极致。 很快,九道熟悉的身影,从雨幕中快步冲了出来。 为首的,正是去而复返的大舅哥苏振华。 决定兵分两路后,苏振华走出一段距离,就听到林文鼎离开的方向传来激烈的枪声,赶忙折身回来援救。 他和他身后的八名士兵,一个个浑身湿透,满脸焦急,显然是一路急行军赶过来的。 “文鼎!你们没事吧?!” 苏振华看到眼前的惨状,脸色瞬间就变了。他看到了腿上缠着厚厚绷带的迪克,还有散落一地,死状凄惨的越军士兵。 他心里一沉,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 “哥,你怎么回来了?”林文鼎放下枪,迎了上去。 “废话!”苏振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边枪打得跟过年放炮一样,我能不回来吗?!我他妈还以为你们全军覆没了!” 他快步走到桑杰的尸体旁,沉默地看了一眼,随即重重地叹了口气,拍了拍林文鼎的肩膀。 “打仗,总会死人的。希望你能抚恤好这些尼泊尔战士的家人吧!” 他的目光又落在了迪克的腿上,眉头紧锁。 “伤得怎么样?” “贯穿伤,没伤到骨头,暂时死不了。”林文鼎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情况。 苏振华点了点头,他毕竟是带兵打仗的,对这种伤势的处理经验丰富。他从自己的急救包里,掏出了一小瓶药片,递给了迪克。 “止痛的,吃了能好受点。” 他又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脸色变得愈发凝重。 “此地不宜久留!枪声肯定已经惊动了附近的越军小队,他们很快就会合围过来!我们必须立刻撤离!” 林文鼎却摇了摇头,他的眼神里,闪烁着一股疯狂而又决绝的光芒。 “不,不能撤。” 苏振华一愣,“不撤?你小子想干什么?留在这里等死吗?” “哥,你听我说。”林文鼎的嘴角,勾起一抹狞笑,“既然已经暴露了,与其逃窜被追击,不如索性就闹得再大一点!这恰恰是我们的机会!” 苏振华瞬间就明白了林文鼎的意思,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妹夫。 这家伙,是真他妈的疯了! “你想把所有在搜捕晚晴的越军小队,都吸引到这里来?” “没错!”林文鼎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战意,“我们不仅要把他们吸引过来,还要让他们在这里,彻底乱成一锅粥!只有把水搅浑了,我们才有机会,在混乱中找到晚晴!” “现在越军犁地似的搜索阵型,对晚晴很不利,咱们把他们的搜捕阵型打乱,晚晴的生存空间就大了!” 苏振华看着林文鼎这副不要命的架势,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 军事战场上情况瞬息万变,不停的修正和改变计划倒也是正常的。 但林文鼎这个计划,实在是太疯狂,太冒险了。 简直就是在刀尖上跳舞! “好!就这么干!”苏振华也是个狠角色,他一咬牙,彻底豁出去了,“你说吧,怎么分工?” “还是得分开行动。”林文鼎的思路异常清晰,“必须有一队人,继续去寻找晚晴留下的路引。另一队人,则负责在这里,制造更大的混乱,把所有敌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 “我带人去吸引火力。”苏振华想都没想,就直接把最危险的任务揽到了自己身上,“我的人多,我的兵机动性和应变能力都比你的人强。这个任务,交给我最合适。” “不行!”林文鼎断然拒绝,“你的人,丛林作战经验丰富,追踪能力更强,寻找路引的任务,必须交给你们!” “哥,我知道你想保护我。但现在不是争这个的时候。”林文鼎的态度同样坚决。 “那怎么行?!”苏振华急了,“吸引火力的任务九死一生!你带着三个兵,其中还有一个伤员,怎么可能完成?!” “谁说我只有三个人?”林文鼎神秘一笑,他从死去的越军小头目身上,摸出了特制的联络哨。 “我还有这个。” 他晃了晃手里的哨子。 “我可以用这个,假传情报,让越军自乱阵脚!他们人越多,场面就越混乱,我就越安全!” 苏振华看着林文鼎手里的哨子,顿时语塞。 他知道,自己这个妹夫,鬼点子多得是,玩起阴谋诡计来,比谁都精。 “不行!”他还是不放心,“哨子给我,我带人去!” “哥,别争了!”林文鼎苦笑一声,他知道再争下去,只会浪费宝贵的时间。 一个大胆的念头,瞬间从他脑海里冒了出来。 “这样吧,我们不争了。谁有本事,谁就去干最危险的活。” 他指着不远处,那片刚刚发生过激烈交火的密林。 “刚才的枪声,肯定已经把最近的越军小队给引过来了。我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就在这里设个埋伏,把他们给端了。再抢一个哨子过来,到时候,我们一人一个,用联络哨向就近的越军传递假消息,浑水摸鱼。” 苏振华听完他的话,眼睛瞬间就亮了。 好小子,还想整个反向伏击,这主意够狠,也够绝! “就这么办!”他再无任何异议。 两人迅速达成了一致。 他们利用越军尸体作为诱饵,精心布置了一个致命的陷阱。 果然,不出五分钟,一支五人制的越军小队,就小心翼翼地摸了过来。 当他们发现同伴的尸体,放松警惕上前查看的瞬间,埋伏在四周的林文鼎和苏振华,同时下达了攻击命令! “打!” 密集的弹雨,从四面八方倾泻而下! 这支可怜的越军小队,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瞬间就被打成了筛子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给对方任何还手的机会。 林文鼎如愿以偿地,从这支小队的队长身上,搜到了联络哨。 拿到第二个联络哨后,林文鼎还是没能拗过大舅哥,苏振华执意负责吸引火力,把越军都吸引过去。好在他手里有了越军的联络哨,能更安全一些。 简单的嘱托过后,两支队伍再次分道扬镳。 苏振华带着他的八名士兵,远离林文鼎所在的区域之后,疯狂吹响联络哨,假传信息:发现了中方大批军队,速来支援。 而林文鼎带着阿特和普金,搀扶着受伤的迪克,尝试追踪苏晚晴留下的其余路引。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 找到苏晚晴!带她回家! 第202章 无限混乱 雨还在下,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茂密的丛林里,能见度极低。不过,每一棵参天古树,每一片宽大的芭蕉叶,都可以遮挡掩护。 林文鼎一行人的处境,并不乐观。 迪克的腿伤虽然经过了紧急处理,但依旧严重影响了他的行动能力。即使有人搀扶,他每走一步,都会牵动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阿特主动承担起了照顾同伴的责任。他身材最为高大健壮,半搀半背地架着迪克,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的林地里跋涉。 普金则端着枪,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充当尖兵的角色。经历了同伴惨死的打击,这个性格冲动的廓尔喀兵,变得沉静下来。 林文鼎则负责断后,他一边要时刻警惕身后的危险,一边还要不断地观察周围的环境,寻找苏晚晴可能留下的任何蛛丝马迹。 队伍行进的速度,被拖得很慢。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林文鼎估摸着苏振华那边也该准备就绪了,他找了一处地势较高,相对隐蔽的岩石堆,示意大家停下来暂时休息。 “阿特,把迪克放下来,让他歇会儿。” 林文鼎从背包里拿出水壶和压缩饼干,分发给众人。 迪克的嘴唇已经因为失血和疼痛而变得干裂发白,他接过水壶,大口大口地喝着水,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老板,对不起,我拖累大家了。” “少废话。”林文鼎拍了拍他的肩膀,“留着力气赶路。我们是一个整体,谁都不会被抛下。”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迪克这个在战场上舔过血的硬汉,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知道,换做是其他的雇主,自己现在恐怕早就被当成累赘,扔在这片该死的雨林里自生自灭了。 “老板,你放心,我就是爬,也绝对不会拖后腿!” 就在这时,东边的方向,毫无征兆地,响起了一阵激烈而又密集的枪声。 自动步枪的扫射声,混合着AK-47沉闷的点射声,在空旷的雨林里回荡,听起来至少有十几支枪在同时开火。 是苏振华! 他动手了。 林文鼎猛地站起身,朝着枪声传来的方向望去,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他知道,大舅哥这是在用自己的命,为他创造机会。 制造混乱很简单,但要在十几支搜索小队的包围中,成功脱身,其难度可想而知! “希望他能平安无事吧……” 林文鼎低声呢喃了一句。 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 苏振华已经把舞台搭好了,接下来的戏,该怎么唱,就看他自己的了。 枪声还在持续,而且愈演愈烈。 紧接着,一阵尖锐而又急促的哨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哔——哔哔——哔——” 这是越军小队遭遇突袭,请求紧急支援的信号。这或许是苏振华发出来假信号,林文鼎现在都拿不准真假了。 好戏开场了,越军的大批小队应该都朝着苏振华的方向去了。 他没有再犹豫,立刻对着身边的三人下达了命令。 “休息结束!我们继续前进!” 一行人再次出发。 果然,就像林文鼎预料的那样,东边的枪声,像一块的磁铁,将所有的越军搜索小队,都吸引了过去。 他们一路上,遇到了好几拨行色匆匆的越军士兵。人很多,像是几个小队汇合在了一起。这些士兵端着枪朝着枪声最密集的方向狂奔,根本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身边不到百米的灌木丛后,正潜伏着一双双冰冷的眼睛。 敌人太多,林文鼎没有机会动手。 又往前走了大约一公里,他们发现了一支五人制的越军小队。 这支小队显然是刚刚从另一个方向赶过来,对这边的情况还不熟悉,队形散漫,警惕性也降到了最低。 “埋伏起来,准备动手。” 林文鼎对着身边的三人,做出了一个攻击的手势。 他很清楚,苏振华那边吸引的敌人越多,压力就越大。他必须在这里,尽可能地替他分担一些压力。 这一次,林文鼎没有选择硬碰硬的强攻。 他吹响了从越军身上缴获的联络哨。 用哨声,把越军小队引进了埋伏圈。 “打!” 林文鼎一声令下,早已埋伏好的三人,同时开火! 阿特和普金的火力,瞬间就将那五名还处在懵逼状态的越军士兵彻底笼罩! 林文鼎则端着枪,冷静地进行着精准点射,专门照顾那些试图寻找掩体的漏网之鱼。 战斗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就结束了。 五名越军士兵,刚看到林文鼎一行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稀里糊涂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打扫战场!快!” 林文鼎没有丝毫的停留,立刻下达了命令。 阿特和普金冲上前,迅速地从尸体上搜刮着弹药和手榴弹,补充着自己的装备。 而林文鼎,则走到了越军队长的尸体旁。 从对方的身上,搜出了一张被塑料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行动地图。 上面用红笔,标注出了这片区域所有搜索小队的行动路线和大致的扇区划分。 这玩意儿,才是真正的宝贝! 有了它,林文鼎就等于开了上帝视角,可以清晰地掌握敌人总体数量和区域路线。 看来这个小队长的身份不一般啊,在越国边防军中应该是属于关系户那一类型的,普通小队长是绝对没资格获得如此详细的部署图的。 他将地图收好,没有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 “我们走!” 一行人迅速地离开了这片血腥之地,继续朝着谅山镇的方向前进。 接下来的路,变得顺利了许多。 林文鼎依靠着缴获来的地图和联络哨,时而潜伏,时而误导,时而突袭,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将这片区域的越军搜索小队,玩弄于股掌之间。 遇到人数少的小队,他就毫不犹豫地设伏,用雷霆手段将其全歼。 遇到汇合在一起,人数较多的队伍,他就用哨声传递假情报,将他们引向错误的方向,让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在林子里乱转。 一时间,越国边防军彻底陷入了一片混乱。 东边苏振华制造的枪声还在持续,西边又不断有小队失联,联络哨四处乱响,真假难辨的讯息满天飞,让越国边防军的指挥系统彻底陷入了瘫痪。 他们根本搞不清楚,到底遭遇了多少敌人,敌人又在哪里。 而林文鼎,则利用这份混乱,成功地为自己和苏晚晴的再度重相逢,争取到了最宝贵的生存空间和时间。 天色又开始逐渐黯淡,等到原始森林再次陷入黑暗,寻找路引将变得更加艰难,大家的处境也会更加危险。 第203章 与苏晚晴重逢 肆虐的雨终于又停歇了下来,但湿热的空气依旧让人感觉胸闷气短。 林文鼎一行人中途停下来休整,脱下衣服,拧干水分,身上长时间穿着被雨水浸湿的衣服,有可能失温。 阿特正在给迪克的伤口换药,抹了青霉素粉。经过长时间的跋涉,迪克的腿伤又有了恶化的迹象,伤口周围红肿发炎,不断有黄色的脓水渗出。 “老板,他的伤口感染了。”阿特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青霉素不一定管用,再这么下去,这条腿恐怕就保不住了。” 林文鼎的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 他知道,在这样潮湿闷热的环境里,伤口感染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迪克,你还能坚持吗?” 迪克咬着牙,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老板,放心,我死不了。大不了截肢。” 林文鼎沉默了。 他知道,迪克这是在硬撑。以迪克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他们再进行高强度的行军了。 强行赶路,只会加速他伤情的恶化。但为了尽快找到苏晚晴,林文鼎不能长时间停歇。 迪克见林文鼎一脸思索,生怕被丢下,赶忙又强撑着表示,“老板,我能走,别抛下我!” 林文鼎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迪克只能强撑了。 东边的枪声,已经停了。 也不知道大舅哥苏振华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他甩了甩脑袋,将这些杂念抛开,检查完装备,一行人继续出发。 随着他们越来越接近谅山镇,苏晚晴留下的路引,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多。 被折断的树枝,刻意摆放的石块,几乎每隔几百米就能发现一处。 但很快,林文鼎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些路引,开始变得杂乱无章起来。 有的箭头指向东边,有的却指向西边,甚至还有指向他们来时方向的。而且,这些路引的新旧程度也各不相同,有的看起来是几天前留下的,有的却像是刚刚才布置好的。 “老板,这……这是怎么回事?”普金看着两个指向完全相反方向的石块箭头,彻底懵了,“她……该不会是在林子里迷路,自己都搞不清楚方向了吧?” 林文鼎皱着眉毛,蹲下身,仔细地检查着地上的每一个细节。 不对。 绝对不对。 以晚晴的专业素养和冷静的头脑,她绝对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除非…… 一个大胆的猜测,从他脑海里冒了出来。 除非,这些路引里,有真有假! 她是在故意布设疑阵! 林文鼎的思路瞬间就清晰了。 晚晴肯定是在和越军的交火之后,意识到自己已经暴露,并且被敌人盯上了。 所以,她开始利用自己擅长的野外生存技巧,布设了大量的假路引,用来迷惑和误导追击的敌人。 想通了这一点,林文鼎的心里,对自己的妻子,又多了几分敬佩。 这个女人,不仅医术高超,脑子也同样好使得很。 “我们被骗了。”林文鼎站起身,沉声说道,“这些路引里,大部分都是假的。”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阿特急了,“我们怎么才能找到真正的路引?” 林文鼎没有回答,他只是闭上眼睛,开始在脑海里,飞快地回忆着之前发现的所有路引的细节。 新旧程度……摆放方式……周围的环境…… 一定有什么规律。 一定有某种只有自己人才能看懂的暗号。 突然,一个被他忽略了的细节,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白色布条,从军医大褂上撕扯下的布条。 他想起了那封被叶猴抢走的血字布条。 那不仅仅是一封遗书。 那更是一个暗示。 一个只有他,或者说,只有自己人才会注意到的暗示。 而且,苏晚晴留下的第一个石头路引旁,就系着白色布条。 “我明白了!”林文鼎恍然大悟,无比激动,“所有正确的路引旁边,一定都系着白色的布条。” 他立刻下达了命令。 “从现在开始,我们只找那些附近系有白色布条的路引,其他的,一概不管。” 一行人立刻改变了搜索策略。 果然,就像林文鼎预料的那样,在仔细的搜寻下,他们很快就在一处隐蔽的树杈上,发现了一条被雨水打湿的白色布条。 而在那棵树下,垒着石块标记。 所有人的精神都是一振! 他们沿着这条正确的路线,一路追寻下去。 虽然系有白色布条的路引数量极少,而且都隐藏得极其刁钻,但每一次的发现,都让他们离最终的目标,更近了一步。 终于,一行人追寻到原始森林的边缘处,透过林地的间隙,影影绰绰,都可以看到谅山镇的废墟了。再往前走,就即将走出原始森林了。 一行人停了下来,旁边的一棵树上,系着白色布条。这也可能是苏晚晴留下的最后一个正确路引。 林文鼎陷入思索,现在有两种可能,苏晚晴就在附近,或者她虚晃了越军一枪,又潜回了谅山镇。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开寻找,他准备派遣阿特去谅山镇。他带领普金在原始森林的外围寻找。双线并行,节省时间,毕竟现在时间是最宝贵的。 突然,一声微弱的,几不可闻的呼唤,突然从他们头顶的方向传了过来。 “文……文鼎?” 声音嘶哑,虚弱,却又无比的熟悉。 林文鼎猛地抬头。 只见在他们旁边,一棵枝繁叶茂,高耸入云的参天大树顶端,从茂密的丛叶中,探出一张苍白而又憔悴的脸庞。 消瘦的面庞是那么熟悉,正是林文鼎苦苦寻找的苏晚晴! 她竟然就藏在附近的树冠上! 苏晚晴为了掩藏自己,特意找了一棵最茂密的树木,并用藤蔓和芭蕉叶绑扎,在树冠上搭建出一片藏身的空间。 搭建得极其巧妙,完全是垂直向上的结构,空间狭小到只能容纳一个人站立。从下面看,根本就发现不了任何异常,完全和茂密的树冠融为了一体。 如果不是她主动开口,林文鼎他们就算从树下经过一百遍,也绝对发现不了。 “晚晴!” 林文鼎发出一声狂喜的呼喊,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朝着那棵参天大树,狂奔了过去! 第204章 青霉素过敏 重逢的喜悦,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文鼎。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大树底下,抬头仰望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憔悴脸庞,眼眶在一瞬间就湿润了。 “晚晴!我来救你了!” 树上的苏晚晴,低头看着树下浑身泥泞,脸上还带着一道血痕的林文鼎,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停滚落。 她做梦也没想到,在她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这个男人,竟然真的如同天神下凡一般,来到了她的面前。 “文鼎……真的是你……我没有出现幻觉吧……” 她用颤抖的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会因为激动而哭出声来,引来附近的敌人。 林文鼎踩着阿特和普金的肩膀,手脚并用,身手矫健地顺着粗壮的树干,飞快地向上攀爬,把虚弱的苏晚晴从树冠上接了下来。 他很难想象,苏晚晴当初是怎么爬上去的,肯定吃了很多苦头。 当林文鼎看到妻子此刻的模样时,他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捏住了。 眼前的苏晚晴,没有了冷艳的风采。 她整个人瘦得几乎脱了相,原本合身的军装,此刻穿在身上显得空空荡荡。脸颊深陷,嘴唇干裂起皮,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也因为长时间的饥饿和疲惫而布满了血丝。 左腿裤管被撕开,上面用布条胡乱地包扎着,暗红色的血迹早已浸透了布条,和泥土、污垢凝结在一起,看起来触目惊心。 “晚晴……” 林文鼎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她冰冷惨白的脸颊,声音哽咽。 苏晚晴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委屈和激动,猛地扑进了林文鼎的怀里,将头深深地埋进他的胸膛,泪水决堤。 “文鼎……我以为……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 林文鼎紧紧地抱着苏晚晴瘦弱的身体,十分心疼。 他能想象得到,这个坚强的女人,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恐惧和煎熬。缺乏食物,只能用鼠蚁鸟虫度日。 “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他从背包里拿出压缩饼干和军用水壶,递到了苏晚晴的面前。 苏晚晴看着眼前这些在平时看来难以下咽的食物,此刻却像是看到了山珍海味。她接过水壶,狼吞虎咽地喝了几大口水,然后抓起饼干,就往嘴里塞。 因为吃得太急,她被干硬的饼干呛得连连咳嗽。 林文鼎心疼地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着气。 “慢点吃,别急,还有。” 看着妻子这副狼狈的模样,林文鼎心里很不是滋味。 “文鼎,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苏晚晴缓过一口气,好奇地问道,“还有,他们是……” 她的目光,落在了阿特、普金和迪克这三个异族长相的尼泊尔人身上。 “说来话长,等我们安全了,我再慢慢跟你解释。”林文鼎长话短说,将自己一路上的遭遇,以及大舅哥苏振华也带人过来支援的事情,简单地向她讲述了一遍。 当听到自己的哥哥苏振华,竟然为了救她,不惜脱下军装,擅自越境时,苏晚晴的眼眶再次红了。 “哥他……他太冲动了!”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和自责,“他会毁了自己前途的!”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林文鼎打断了她,“我们必须尽快和他汇合,然后想办法撤出去。你放心,有我在,谁都不会有事。” 他蹲下身,开始检查苏晚晴腿上的伤口。 林文鼎小心翼翼地,解开苏晚晴腿上的血布条,伤口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 一道长约十公分的伤口,从她的小腿外侧一直划到脚踝,皮肉外翻,深可见骨。伤口周围的皮肉,已经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暗红色,并且高高肿起,还有白色的脓液。 典型的细菌性感染。 “晚晴,这是怎么弄的?这么严重?!”林文鼎十分心疼 “被他们追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一个他们布设的竹签陷阱。”苏晚晴的语气很平静。 幸亏苏晚晴会急救,虽然她身上缺乏医疗用品,但还进行了简单的处理。如果再不进行有效的救治,这条腿就真的废了。 “忍着点,我帮你清创。” 林文鼎从急救包里拿出消毒酒精、镊子和纱布。 他先用酒精棉球,小心翼翼地将伤口周围的污垢和脓血,一点一点地擦拭干净。 冰冷的酒精接触到发炎的皮肉,带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让苏晚晴的身体猛地一颤。 清理完表面的污物,林文鼎又用镊子,将深嵌在皮肉里的竹签碎片和腐肉,一点一点地夹了出来。 整个过程,苏晚晴的身体都在剧烈地颤抖,但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喊过一声疼。 这个女人的意志力,强得可怕。 终于,清创工作完成了。 林文鼎从急救包的最底层,拿出了一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玻璃瓶。 里面是青霉素粉末。 青霉素作为广谱抗菌药,虽然无法彻底治愈这种严重的感染,但至少可以有效地抑制住细菌的扩散,为后续的治疗,争取到最宝贵的时间。 “晚晴,有点疼,你再忍一下。” 他拧开瓶盖,准备将药粉直接撒在伤口上。 就在这时,苏晚晴却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不行!” “文鼎,我不能用这个。” 林文鼎一愣,“为什么?这是现在唯一能控制你感染的药了!” 苏晚晴苦涩一笑,“我……我对青霉素过敏。” 轰——! 林文鼎如遭雷击,瞬间僵在了原地! 青霉素过敏?! 没有抗生素抑制感染,等待苏晚晴的,就只有一个结果。 截肢! “不……怎么会这样……” 林文鼎失神地看着苏晚晴,他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但凡是个正常男人,都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女人,变成一个残疾人! 残酷的现实,如同当头一棒,将林文鼎从重逢的喜悦中,彻底砸醒,心里涌起一股滔天的无力感。 他可以不惧枪林弹雨,可以和敌人斗智斗勇,甚至可以坦然面对死亡。 可唯独面对“青霉素过敏”这五个字,他束手无策。 “晚晴,你是医生,你比我们专业!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对不对?” 第205章 占族医药 苏晚晴看着林文鼎失魂落魄的模样,她伸出冰冷的手,摸了摸林文鼎的脸。两人目光交汇在一起,全是柔情蜜意。 “文鼎,你不要着急。”苏晚晴依旧虚弱,但情绪上很冷静。 “我是医生,我比你更清楚自己的情况。”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虽然我用不成青霉素,但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林文鼎激动的握紧了苏晚晴的手,“什么办法?!” “草药。”苏晚晴一字一句地说道,“咱们国内的中医,可以用草药治疗百病。东南亚的原始丛林里,同样也有着一套独特的草药医学体系。” “我在医科大学上学期间,跟着导师,研究过大量关于东南亚热带医药和民族医学的典籍。其中,有一支生活在森林里的古老民族,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他们叫占族。” 占族?林文鼎满头雾水,这个名字他听都没听过。 苏晚晴看着他疑惑的眼神,开始耐心地解释起来。 占族人,是占婆国的后裔。占族人历史悠久,《汉书》上也有他们的记载,占婆国曾经向汉唐朝觐。他们的祖先,曾经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过一个辉煌的强国,有着自己独特的文化和语言。 但是,从十七世纪末开始,随着他们的国家被北边的越族人灭亡,他们的命运就急转直下。 亡国之后,他们逐渐失去了富饶的沿海平原,一部分族人为了躲避越族人的屠杀和文化同化,被迫向中部环境恶劣的山区迁徙。这片广袤的原始森林,就成了他们躲避战乱和民族压迫的天然屏障。 他们就像美洲大陆上的印第安人,故土被占领,面临种族灭绝的悲惨结果。 占族人被越族人不断驱赶,生存空间被一步步挤压。为了生存,一部分占族人选择彻底退入森林的边缘地带,形成了半定居的森林聚落,依靠着最原始的渔猎和采集为生,几乎与世隔绝。 林文鼎静静地聆听着,他没想到,在这片看似蛮荒的原始森林里,竟然还隐藏着这样一个命运多舛的古老民族。 自己的老婆知识还真渊博,林文鼎有些自豪,他喜欢有文化的女人。 占族人被越族人欺凌、屠杀,一部分被同化,还有相当多的部族躲进了森林,过起了原始传统的生活。 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完整地保留了最古老,最原始的草药知识。他们的草药医学,在处理各种外伤感染、毒虫叮咬方面,非常有建树。 占族的巫医,可以用植物汁液混合特殊的草药,在不使用任何现代医疗技术情况下,治愈感染脓化的创伤。 林文鼎听苏晚晴讲了这么多,虽说增长了见识,但原始森林这么大,该去哪里寻找占族聚居地呢,大海捞针不太现实。 想到这里,林文鼎的情绪又低落了下去。 “晚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想试用一下占族人的草药。但原始森林这么大,该去哪里找他们呢?没头没尾乱窜,万一再遇到越国的边防军呢?” 苏晚晴的露出一丝苦笑,给出了答案。 “我在躲避越军追捕的时候,曾经在丛林的深处,偶然发现过一个占族人的聚居地。” “可惜,他们对我这个外来者非常警惕,根本不允许我靠近。而且,语言也完全不通,我没办法和他们进行任何有效的交流。” 她盯着林文鼎,一脸决绝。 “文鼎,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希望了。虽然我也不确定他们的草药到底有没有用,但总得试一试。就当是……瞎猫碰死耗子了。” 林文鼎听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权衡着所有的利弊。 苏晚晴和迪克的腿伤,都已经不允许他们再进行长途跋涉。更何况,越国边防军在原始森林中据守,想带着两个重伤员,返回原始森林再杀出一条血路,跨越边境线返回国内,几乎是不可能的。 再强行突围,就是十死无生。 而留在这里,等待着伤情恶化,同样是死路一条。 唯一的变数,就是苏晚晴口中那个神秘的占族部落。 虽然希望渺茫,但终究是一线生机! “好!” 林文鼎猛地一拍大腿,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又锐利。在绝境面前,他性格中那股敢打敢拼的狠劲,被彻底激发了出来。 “不就是个占族部落吗?老子去会会他们!” “咱们现在就去找他们!他们要是不给草药,老子就抢!他们要是敢动手,老子就打到他们服为止!” 一股枭雄霸气,在他身上展露无遗。 苏晚晴看着他这副样子,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安心的笑容。她知道,只要有这个男人在,天就塌不下来。 “你别冲动。”她柔声提醒道,“占族人虽然和越族人不对付,但他们长期生活在越国的境内,为了生存,部落里肯定有会说越语的人。我哥他精通越语,让他出面沟通,应该不会把关系闹僵。” “占族人已经够惨的了,咱们又不是侵略者,要使用和平手段。” 林文鼎点了点头,他知道苏晚晴说得对。 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和森林里的土著发生冲突。 “阿特,普金!”林文鼎转过头,对着身后的两名廓尔喀兵下达了命令,“马上检查装备,准备出发!” “是!老板!” 两人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行动起来。 林文鼎走到迪克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再撑一会儿。等找到了占族人,搞到草药,你的腿就有救了。” 迪克重重地点了点头,求生意志十分强烈。 “老板,我撑得住!” 林文鼎站起身,目光投向了谅山镇的方向。 他和苏振华约定的汇合地点,就在谅山镇南边的那条穷奇河。 当务之急,是必须先和大舅哥的队伍汇合。 人多,力量才大。 “我先把你送到谅山镇的废墟里,找个地方躲起来。我带人去接应你哥,他应该也快过来了。”林文鼎安排道。 他将虚弱的苏晚晴背在自己的背上,入手处尽是硌人的骨头,让他心底又是一阵心疼。 “我们走!” 一行人不再停留,搀扶着伤员,朝着近在眼前的谅山镇,跋涉而去。 第206章 叮叮咣咣,狗咬狗 谅山镇曾经是越国北部的边境重镇,之前在边境冲突连番战火的洗礼下,早已化为一片死寂的焦土,无人居住,断壁残垣随处可见。 街道上布满了弹坑和瓦砾,废弃的军用卡车和装甲车残骸,锈迹斑斑地瘫在路边。 林文鼎背着苏晚晴,带领着剩下的三名廓尔喀兵,进入了谅山镇。 他们的首要任务,是为伤员找到一个绝对安全、隐蔽的藏身之所。 林文鼎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飞快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他的大脑高速运转,评估着每一处可能的藏身点。 苏晚晴突然说道,“文鼎,我知道有一个地窖,上次我就藏在地窖里,一直没有被发现。” “只可惜外出找食物的时候,碰见了一个越国的边防巡逻兵。” 在苏晚晴的引导下,众人来到了一个坍塌的两层小楼旁边。 这栋楼的主体结构是钢筋混凝土,虽然外墙已经残破不堪,但地基看起来还算稳固。在小楼的侧面,有一个通往地窖的入口,被倒塌的砖石和杂物掩盖了大半,只留下一个不起眼的狭窄缝隙。 “就是这里了。”苏晚晴道。 林文鼎智慧阿特和普金一起,动手清理起那个被堵住的入口。 几秒钟后,一个黑洞洞的宽敞入口便呈现在他们面前。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从里面扑面而来。 林文鼎第一个钻了进去,地窖的空间不大,但足够干燥,而且结构完整,完全可以抵御炮火的轰击。这里显然曾经是某个家庭的防空洞。 他将苏晚晴和迪克安顿在一处相对干净的角落,又从背包里拿出压缩饼干和干净的饮用水。 “你们两个,就留在这里。”林文鼎看着苏晚晴,眼神温柔而又坚定,“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不要离开地窖半步。等我们回来。” 他顿了顿,从腰间抽出那把从越国敌特身上缴获的手枪,连同两个满装的弹匣,一同塞到了苏晚晴的手里。 “拿着防身。” 苏晚晴紧紧地握着冰冷的手枪,重重地点了点头。她知道,自己现在是累赘,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林文鼎他们添乱。 “文鼎,你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林文鼎笑了笑,俯下身,在苏晚晴光洁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做完这一切,转身带着阿特和普金,迅速地离开了地窖,并在入口处又做了掩盖。 下一个行动地点,是穷奇河。 那是他和苏振华约定好的汇合地点。 林文鼎三人在断壁残垣间无声地穿梭跳跃,很快就抵达了谅山镇南边的穷奇河畔。 河水因为暴雨而变得浑浊湍急,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河岸两边,长满了茂密的芦苇和不知名的灌木,为他们提供了绝佳的天然掩护。 林文鼎没有急于寻找汇合点,而是先仔细地勘察了周围的地形。 他的计划是,在这里设下一个埋伏圈。 大舅哥苏振华的队伍负责吸引和牵制敌人,虽然可以制造混乱,但也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一旦他们摆脱不掉追兵,这条穷奇河,就是他们唯一的退路。 林文鼎要做的,就是守住这条退路。如果越军真的追了过来,他就要在这里,给他们迎头痛击! “阿特,你和普金占领制高点。”林文鼎指着一处地势较高的土坡,快速地布置着战术,“那里视野开阔,可以形成交叉火力。记住,没有我的命令,绝对不准开枪。” “是!老板!” 阿特和普金抓紧时间,迅速穿过芦苇荡,占领了制高点。 林文鼎则独自一人,潜伏在了河畔的灌木丛里。他找了一个完美的射击位,将步枪架在了一块被冲上岸的烂木头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太阳即将完全落下,再过一会就要完全看不清了。 林文鼎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地趴在原地,警惕地捕捉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终于,在上游的方向,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的,模仿野鸟的叫声。 “咕咕……咕……” 三长两短。 这是林文鼎和苏振华约定的信号。 林文鼎精神一振,他立刻用同样的方式,做出了回应。 片刻之后,苏振华带人摸了过来。 队伍里多了两副用树枝和藤蔓临时做成的简易担架,上面躺着两名受伤的战士,还是有人受伤了。 苏振华的脸上,满是疲惫,但一见到林文鼎,立马兴奋起来,像个打了胜仗急于炫耀的孩子。 他手舞足蹈地,将和林文鼎分开之后发生的一切,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讲了出来。 “我带着兄弟们,先是故意朝着天放了几枪,然后就吹响了联络哨!你猜怎么着?不到十分钟,周围至少有三个小队,像闻着腥味的猫一样,全都扑了过来!” 苏振华的嘴角咧到了耳根,“我假传信号,一边跑一边放冷枪,再用哨子给他们胡乱地指引方向。” “那帮越国猴子,彻底被我们给耍懵了。像一群没头苍蝇似的,在林子里乱转!有好几次,他们明明离我们不到一百米,愣是没发现我们,自己人跟自己人先干起来了!”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发出一阵畅快淋漓的笑声。 “最绝的是,有两个小队,在暴雨里撞见了,天黑看不清,直接把对方当成了我们。二话不说,就叮叮咣咣地打了起来。打得那叫一个热闹!我们就趴在不远处的山坡上,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狗咬狗,差点没把老子给笑死!” 林文鼎听得是目瞪口呆,苏振华能做到营长这个职位,看来还是有硬实力的,并不是靠家里的关系。 “不过,”苏振华的脸色又沉了下来,指了指担架上的两名伤员,“那帮孙子分散的太多了。我们在撤退的时候,还是被一个小队给咬住了。这两个兄弟,就是那时候挂的彩。” 他拍了拍林文鼎的肩膀,夸赞道。 “幸亏你小子出了这么个骚主意,把水彻底搅浑了。现在那帮越国猴子,肯定以为是咱们的大部队打过来了,还在森林里像傻子一样拉网搜索呢!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从头到尾,把他们耍得团团转的,就只有我们这十几号人!” 林文鼎点了点头,心里的一块大石,也总算是落了地。 苏振华能安全出现在他面前,他对苏晚晴也算有个交代。 和大舅哥苏振华汇合后,他们就解决了和占族人的语言沟通问题,接下来,该去寻找占族部落,求药救人了。 第207章 兄妹重逢,夜探占族 苏振华说得口干舌燥,拧开军用水壶,灌了一口水。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抽了自己一巴掌,急忙问道,“晚晴呢?你找到她没有?怎么没见她人?” 见大舅哥突然扇自己耳光,林文鼎哑然失笑。 “找到了。”他言简意赅地说道,“她腿上受了伤,不过人还安全。我怕迎接你的时候,会遭遇越军,把她和迪克,藏在了谅山镇的一个地窖里。” “找到了?!” 苏振华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整个人像是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之前所有的疲惫都一扫而空!他猛地抓住林文鼎的胳膊。 “快!快带我过去!” 很快,一行人打着手电,又回到了谅山镇。 地窖的入口,依旧被杂物掩盖得严严实实,看不出任何异常。 林文鼎搬开堵在入口处的石块,率先钻了进去。 地窖里,一盏用罐头盒和棉线做成的简易油灯,正散发着微弱而又温暖的光芒。 苏晚晴正靠在墙角,手里紧紧地握着林文鼎给他留下手枪,警惕地盯着入口的方向。她看到进来的人是林文鼎后,紧绷的身体才猛地一松,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随后,苏振华从林文鼎的身后探了出来。 苏晚晴眼眶瞬间就红了。 “哥——” “晚晴!” 苏振华看到瘦得几乎脱了相的亲妹妹,心疼不已。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将苏晚晴紧紧地拥入怀中,眼中泪光闪烁。 “晚晴,哥对不起你……哥来晚了……哥应该早点来救你,为了身破军装,不敢违抗军令越境来救你,我他妈的太怂了!” “不晚……不晚……哥你别这样讲!” 苏晚晴将头埋在哥哥宽阔的胸膛里,泪水开始决堤。 兄妹俩就这么紧紧地拥抱着,仿佛要将这些天所有的恐惧和思念,都融化进泪水里。 地窖里的其他人,都默默无声,不忍打扰兄妹重逢的感人时刻。 过了一段时间,兄妹俩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苏振华松开怀抱,仔细地端详着妹妹苍白憔悴的脸庞,当他的目光落在苏晚晴的伤腿时,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你的腿……” “没事,死不了。”苏晚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想让哥哥为自己担心。 林文鼎走了过来,将苏晚晴青霉素过敏,以及他们准备去寻找占族部落求药的计划,原原本本地向苏振华讲述了一遍。 苏振华听完,脸色变得无比凝重。 “占族部落?”他皱着眉头,“这片原始森林里,竟然还住着活人?” “这片土地终究他们的故土,如果占族人认定咱们是入侵者,向越国边防军传递情报怎么办?” “哥,应该不会的,占族人和越族人有世仇,民族矛盾不可调和。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希望了。”苏晚晴解释道。 苏振华看着妹妹期盼的眼神,又看了看他手下,另外三名同样身体受伤,急需救治的士兵,他知道,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计划敲定,事不宜迟,夜色是他们最好的掩护。 一行人没有再耽搁,立刻开始了行动前的准备。 为了方便转移,他们就地取材,利用废墟里的木板、绳索和从军用卡车上拆下来的帆布,合力制作了几副更加结实耐用的担架。 准备就绪后,队伍再次出发。 林文鼎和苏振华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负责开路和警戒。剩下的士兵则两人一组,抬着担架,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苏晚晴躺在担架上,忍着腿上传来的剧痛,凭借着惊人的记忆力,为队伍指引着方向。 她在躲避越军的时候,虽然是慌不择路,但在无意间闯入占族人的领地后,她还是凭借着一个军人的本能和职业习惯,在沿途留下了极其隐蔽的标记。 队伍在崎岖泥泞的林地里艰难跋涉,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小心。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林间穿行,走在最前面的林文鼎,突然停下了脚步,猛地抬起了右手。 “停下。”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警惕。 所有人瞬间停下,关闭手电,屏住呼吸,将身体隐藏在黑暗之中。 “怎么了?”苏振华凑了过来,低声问道。 林文鼎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林间坡地。 众人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在漆黑的林海之中,一片橘红色的火光,正冲天而起。 有情况! 伴随着火光,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声、女人的哭喊声、孩童的惊叫声,以及男人粗野的狂笑声和叫骂声,隐隐约约地顺着风,传了过来。 是占族人的聚居地! 他们找到了! 但是,营地里显然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林文鼎和苏振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凝重和冰冷的杀意。 他们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打出手势,示意队伍原地隐蔽,然后两人悄无声息地,朝着火光处摸了过去。 随着距离的拉近,眼前的景象,使两人眉头紧皱。 占族人的聚居地,正在遭受一场惨无人道的劫掠,甚至将演变成屠杀。 十几栋用木头和竹子搭建的栏杆式双层建筑,此刻正燃着熊熊大火。火光之下,一队越军士兵,像闯入羊圈的豺狼,肆意地进行着打砸抢烧! 一群手无寸铁的占族人,正被他们驱赶着,聚集在聚集地中央的空地上。 妇女和孩童们挤在一起,瑟瑟发抖,满脸的恐惧和绝望。男人们则被枪口逼着,跪在地上。族长用生涩的越语,苦苦地哀求着,乞求这群恶魔能够放过他们。 而那群越军士兵,则端着枪,肆无忌惮地狂笑着。他们从占族人的屋子里,抢出了粮食、布匹,甚至还有几只吓得咯咯乱叫的土鸡。 兽行不止于此,两个身材魁梧的越军士兵,狞笑着将一个年轻的占族姑娘从人群里拖了出来,粗暴着撕扯着她的衣服,准备当众奸淫。 这根本就不是军队。 这他妈就是一群披着军装的畜生!土匪!南越猴子的品性果然低劣! 可怜的占族人,虽说和越族人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却没有任何人权可言。 第208章 毗湿奴神使 眼前这地狱般的一幕,让潜伏在暗处的苏振华,目眦欲裂! “这帮畜生!” 作为一名军人,他可以接受战场上的生死搏杀,但他绝对无法容忍这种针对平民的,惨无人道的暴行。 林文鼎倒是很平静,以大家的安全为考量,毕竟和占族人一不沾亲,二不带故,最多是出于人性,怜悯一下。 “哥,冷静点!”见苏振华蠢蠢欲动,林文鼎一把按住了他,“现在还不能动手。” 这支越军小队的规模不小,至少有十个人,而且人人手里都有枪。而他和苏振华,此刻只有两个人。贸然跑出去硬拼,绝对是鸡蛋碰石头。 就在这时,聚居地中央的惨剧,再次升级。 一个年迈的占族男人,眼看着自己的女儿即将受辱,再也无法忍受。他发出一声悲愤的嘶吼,从地上一跃而起,赤手空拳地朝着那两个施暴的越军士兵猛地扑了过去。 迎接他的,是一声清脆的枪响。 “砰!” 越军队长残忍一笑,随意地抬起了手中的手枪,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 子弹射穿了老人的胸膛。 老人身体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口那个不断向外冒着鲜血的窟窿。他伸出手,似乎还想再抓住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无力地、重重地倒在了血泊之中,眼中残留着悲愤和不甘。 “啊——!” 人群中,一个年迈的占族女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鸣,挣扎着就要冲上去,却被身边的族人死死地拉住。 而那个开枪的队长,则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吹了吹还在冒着青烟的枪口。 他叽里呱啦地对着跪在地上的占族男人们,咆哮了几句。 苏振华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为林文鼎翻译道。 “他在骂,说这帮占族贱民,就应该被灭族。占族人就像丛林里的猴子一样,又蠢又傻。” 越军队长显然是杀上了瘾,他觉得光杀一个还不够尽兴。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那群挤在一起,吓得瑟瑟发抖的孩子身上。 一个丧心病狂的念头,从他脑海里冒了出来。 他狞笑着,给步枪上了刺刀,对准了一个年仅七八岁的小孩。命令小孩躲闪,他要进行劈刺,试一下谁更灵活。 他竟然想拿孩子来取乐! “操他妈的!没人性的南越猴子!” 苏振华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从灌木丛后站了起来,端起手中的步枪,就要开火。 林文鼎的反应比他更快!他一把将冲动的苏振华死死地按了回去,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哥!你疯了?!你想让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吗?!” “可那是个孩子!”苏振华通红着眼睛,挣扎着低吼道。 “我知道!”林文鼎异常冷静,“但我们现在冲出去,救不了任何人!只会把我们自己也搭进去!” “哥,你听我的。” 林文鼎计划道,“我们现在立刻回去,把所有人都叫过来。我们从两个方向,对这里形成包围!用最快的速度,最猛的火力,把这帮畜生,全部留在这里!” “一个不留!” 经林文鼎这么一提醒,苏振华冷静了不少。 对,人多力量大!只是眼前的惨剧,暂时无法阻止了。 哎—— 两人不再有任何的犹豫,悄无声息地,原路返回。 当他们将占族营地里发生的一切,告诉给队伍里的其他人时,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愤怒。 尤其苏振华带来的士兵,他们亲眼见证过战争的残酷,也最痛恨这种针对平民的暴行。 “营长,干他丫的!”一个士兵咬牙切齿地说道,“这帮狗娘养的!” “对!干死他们!” 群情激愤。 林文鼎没有废话,他快速地摊开从越军身上缴获的行动地图,用手电照亮,开始布置起了战术。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快速地点画着,“大舅哥,你带你手下的还有战斗力的六个兄弟,从东面主攻。那里地势开阔,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你们的火力优势。” “阿特,普金,你们两个和我从西侧的坡地迂回包抄,负责堵住他们的退路,防止有漏网之鱼。” “伤员留在原地藏好,看管好物资。” 计划简单明了,分工明确。 “有没有问题?” “没有!”所有人齐声应道。 “好!”林文鼎猛地一挥手,“记住,这次行动,不留活口!枪声为号,同时开火!” “行动!” 林文鼎和苏振华又分成两支小队,插入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五分钟后。 占族营地里,已经躺下很多个无辜的占族人,多名妇女正在受辱。 越军队长正要枪杀占族的族长和巫医。 就在这时。 苏振华开枪了! “砰!” 正在狞笑的越军队长,脑袋猛地向后一仰,眉心处,瞬间多出了一个血洞,扑通倒地。 战斗打响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营地的东面和西面爆发出了狂暴的火舌。 苏振华和他手下的六名士兵,如同猛虎下山,从黑暗中猛地冲了出来,手中的步枪疯狂地喷吐着火舌,他们形成的交叉火力网,瞬间就将还在发愣的越军士兵彻底笼罩。 聚居地的西侧,林文鼎带领着阿特和普金,占据了有利地形,也在疯狂射击。 突如其来的饱和式攻击,把越军士兵打懵了。他们甚至还没搞清楚敌人从哪里来,就被密集的弹雨,成片地扫倒在地。 “有埋伏!快隐蔽!” 一个反应快的越军老兵,声嘶力竭地大吼着,就地一个翻滚,躲到了一栋还在燃烧的木屋后面。 越军老兵完全没有注意到,背后有人。 林文鼎直接一枪射杀了他。 几分钟后,聚居地里所有的越军士兵,就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枪声停歇,空气中血腥味弥漫。 幸存的占族人,全都傻愣愣地跪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这是……神明显灵了吗? 苏振华和林文鼎带着人,快步走进了聚居地。 白发苍苍的占族族长,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浑浊的老眼,打量遍眼前的异族人,目光最终落在了林文鼎的身上。 族长从气场上判断出,林文鼎是这群“神使”的首领。 “感谢毗湿奴,派遣你们拯救我们婆尼占族。”他张了张干瘪的嘴,用生涩的越语,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是毗湿奴的神使吗?” 苏振华把族长的话,向林文鼎翻译了一遍。 林文鼎顿时无语,又是感谢神这一套。婆尼占族信仰的应该是婆罗门教,搞不清楚印度教的多神崇拜,是怎么传到这里的。 不过有信仰是件好事,可以站在“神使”的位置上,向他们提要求了。 第209章 归国难题 林文鼎看着眼前虔诚无比的占族族长,心里的念头越发清晰。 这个生活在半原始社会边缘的部族,信仰婆罗门教。既然被误认成了什么毗湿奴神使,不如将错就错。 林文鼎偏过头,吩咐大舅哥苏振华。 “哥,既然这老头把咱们当神仙,咱们就当一回神仙。你告诉他,咱们确实是毗湿奴派下来的神使,专门来拯救他们这个苦难部族的。” 苏振华一愣,随即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没想到妹夫脑子转得这么快,太会忽悠了。 不过仔细一想,这确实是个绝妙的主意。 要让这帮语言不通、对外人充满戒心的土著拿出保命的草药,借用神使的身份会更加顺利一些。 装神弄鬼,反而是成本最低、效果最好的办法。 苏振华清了清嗓子,立刻换上一副威严不可侵犯的表情。 他看着族长,用流利的越语,语气森然地开口。 “族长,你猜得没错。我们就是毗湿奴神派来的神使。神灵看到了你们遭受的苦难,特意降下神罚,惩处这帮恶徒。” “现在,神需要你们的供奉。” “我们的同伴受了伤,神谕指示,婆尼占族必须献上最好的草药,治好神使同伴的伤痛。” 占族族长听完这番话,眼里瞬间就迸发出了狂热的光芒。 神使! 真的是神使! 他猛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重重地撞在泥地上,发出砰砰的闷响。 紧接着,他转过身,对着身后那些还处在惊恐中的族人们,叽里咕噜地大吼了一通。 这帮占族人,原本还在因为家园被毁而哭泣,听到族长的话,脸上瞬间露出了敬畏和狂热的神色。 下一秒,让林文鼎和苏振华傻眼的一幕发生了。 这帮人竟然也不去救火了,也不管屋子里还没抢出来的粮食和布匹了。 几百号男女老少,全都齐刷刷地朝着林文鼎和苏振华所在的方向跪了下来。 他们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开始进行一场盛大的集体祈祷。 熊熊的大火在他们身后燃烧,噼里啪啦的爆裂声此起彼伏,可这帮人就像没看见一样,只顾着对着“神使大人”顶礼膜拜。 这场景,既荒诞,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林文鼎嘴角抽搐,宗教果然是个好东西。 好心的苏振华看不下去了,房子都要烧没了,还在这拜神? “行了!别拜了!”苏振华大吼一声,“神说了,不用跪拜!赶紧去救火!把粮食和物资都抢救出来!要是都被烧光了,神也会不高兴!” 族长一听这话,如梦初醒。 他赶紧爬起来,挥舞着手臂,指挥族人们开始救火和抢救物资。 族长带着一个脸上涂满油彩、脖子上挂着骷髅项链的巫医,恭恭敬敬地来到了林文鼎面前。 巫医手里捧着一个乌黑发亮的陶罐,里面装着满满一罐深绿色的膏状物,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草药味。 林文鼎凑过去看了一眼,眉头微皱。 这东西绿油油的,看着跟烂泥似的,真的能治好严重的细菌感染? 别到时候腿没治好,反而中毒了。 苏振华看出了他的疑虑,将族长刚才的解释,低声转述给了他。 “放心吧。族长说了,他们婆尼占族世世代代都生活在森林里,对这里的每一种植物都了如指掌。哪种能吃,哪种有毒,哪种能治病,都是祖辈用命试出来的。” “他们部落主要的谋生手段之一,就是采集珍贵的草药,拿到森林外的集市上,和越国的平民交换生活物资。这罐子里的,是他们部落的秘方,专门用来处理外伤感染的,轻易不示人。” 听大舅哥这么一说,林文鼎心里的石头稍微落了地。 不管有多大作用,总归是一线希望。 他立刻对着身后的士兵下达了命令,“去,把苏医生和其他伤员都接过来。” 很快,苏晚晴、迪克,以及另外两名受伤的士兵,都被抬进了占族聚居地。 苏晚晴的脸色依旧苍白,腿上的伤口因为之前的移动,又渗出了不少血水。 在巫医的指导下,林文鼎将花花绿绿的草药泥,均匀地涂抹在了苏晚晴的伤口上。 冰凉的草药接触到伤口,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但很快,一股清凉舒适的感觉就扩散开来,似乎连疼痛都缓解了不少。 “怎么样?疼吗?”林文鼎心疼地握住苏晚晴的手。 “不……不疼。”苏晚晴咬着嘴唇,虚弱地摇了摇头,“是一种冰冰凉凉的感觉……痛感好像减轻了不少。” 听到这话,林文鼎心里很欣慰,说明占族人的草药起码有点作用。 巫医帮助所有伤员都处理好了伤口,献上了草药罐。 做完这一切,族长又恭敬地让人送来了肉干和水果,供“神使”们享用。 林文鼎随便吃了两口东西填饱肚子,开始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现在的局势,依旧不容乐观。 刚才那场激烈的枪战,动静实在太大了。 枪声肯定已经惊动了越军边防部队。虽然短时间内,越军赶不到占族聚居地,但留给林文鼎他们的时间,绝对不多了。 “现在的情况,大家都清楚。”苏振华脸色凝重的开始分析,“越国边防军肯定已经加强了边境线的封锁,我们想从原路杀回去,暂时是不可能了。” “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他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出了一个简易的草图。 “第一,我们继续留在这片原始森林里,利用复杂的地形,跟他们打游击。找机会一点一点地,把他们的有生力量消耗掉,等他们放松警惕了,我们再找机会突围。” “第二,”他顿了顿,“我们放弃返回国内的想法,继续向南,深入越国境内。边境这一带,因为常年战乱,人烟稀少,到处都是焦土。我们只要找个没人待的地方生活,熬过这段时间,越国边防军边境的兵力撤离了,再返回国内。” 林文鼎立即否决了苏振华的两个计划。 “哥,这两条路,都行不通。” “为什么?”苏振华不解地看着他。 “先说第一条。”林文鼎辩驳道,“继续打游击?我们现在有多少伤员?晚晴,迪克,还有你手下那两个兄弟,一共四个。这片原始森林潮湿闷热,毒虫遍地,我们连最基本的医疗条件都没有,长期待在雨林里,他们的伤只会越来越严重!” “至于第二条,深入越国境内,那更是扯淡!万一被当地人发现了,想逃都没地方逃,老鼠往猫群里钻,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振华被林文鼎辩驳的哑口无言,他知道,林文鼎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血淋淋的现实。 他苦恼地抓了抓头发,烦躁地吐槽了一句。 “那他妈的还能怎么办?总不能飞回去吧!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帮狗娘养的边防军全部干掉!” 他愁眉苦脸地看着林文鼎,把皮球踢了回去。 “你小子鬼点子多,你说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们现在就是一支孤军,深入敌后,弹药和补给都有限,处处都受限制,实在是太被动了。” 林文鼎陷入了沉默。 一时间,他也想不出好的办法。 连日来的奔波战斗,大家都没能完整的睡上一觉,所有人都身心俱疲。 前路未卜,生死难料。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观情绪在蔓延。 看似近在咫尺的祖国啊,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你的怀抱?! 第210章 四渡赤水 就在众人愁眉不展,士气低落到谷底的时候。 占族族长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他看到“神使”们个个面色凝重,以为是自己招待不周,惹得神使不快。 他走到苏振华面前,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弯下腰,用越语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苏振华听完,眉毛一挑,转头对林文鼎翻译道。 “妹夫,这老头说,看天色,这几天就要涨大洪水了。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了,而且聚居地也被烧得差不多了,他们准备举族搬迁。” 林文鼎四下扫视,发现这些占族人,正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残存的家当。 占族人每家几乎都有带着一艘小船,小船很特别,不是用木板拼的,而是用一整张巨大的树皮,经过特殊的工艺处理,两头翘起,中间固定成型。 这种树皮船看起来非常小巧轻便,一个成年男人就能轻松地把它扛起来。 “他们要去哪里?”林文鼎问。 “他说他们要乘坐树皮船,沿着穷奇河顺流而下,到下游几十公里外的一处高地,重建家园。”苏振华解释道,“他问我们,要不要跟他们一起走。” “那你再问问,洪水是怎么回事?” 族长不敢有丝毫隐瞒,将部落世代相传的经验和盘托出。 这片原始森林,雨季的降雨量极其恐怖。最近这场连绵不绝的暴雨,就是山洪爆发的前兆。 根据他们的经验,最多不出三天,穷奇河的水位就会暴涨。 到时候,河水会倒灌进森林,将两岸的低洼地带,彻底淹成一片汪洋。 穷奇河发源于南越的谅山北岭,是郁江最大的支流。 这条河一旦泛滥,威力非同小可。 五分之一的原始森林都会被淹没,到时候如果没有船,他们这些人会被困死在这里,寸步难行。 跟着占族人一起走? 这个念头只在林文鼎脑子里闪了一下,就被立刻否定了。他们不是来陪着土著部落玩荒野求生的。 跟着占族人顺流而下,只会越来越深入越国境内,相当于自投罗网。 绝对不行! 林文鼎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些小巧的树皮船上。 一旦穷奇河水泛滥,水位暴涨,确实会淹没大片地势低洼的原始森林。 到那个时候,陆地上的道路将不复存在,没有船,在这片泽国之中将会寸步难行。 而越军,他们虽然有现代化的装备,有军用卡车,但他们有船吗? 在这片原始森林里,他们不可能提前准备好大量的冲锋舟。 一个无比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计划,在林文鼎的脑海中迅速成型。 有办法了! 他想起了教员在长征时期,载入史册的经典战役:四渡赤水。 当年,教员指挥着红军,在数十万敌军的围追堵截之下,靠着灵活到极致的穿插和机动,在赤水河两岸反复横跳,硬生生把几十万敌人耍得团团转,最终撕开包围圈,绝地求生。 四渡赤水的核心,就是不硬拼、绕着打、抓时机! 眼下的处境,和当年何其相似! 同样是孤军深入,同样是敌众我寡,同样是面临着被围歼的绝境。 而眼前的穷奇河,以及即将到来的洪水,不就是为他们量身定做的“赤水河”吗?! 林文鼎要把据守在边境原始森林一带的越军吸引过来。 利用洪水和树皮船,在这片即将变成汪洋的森林里,跟他们上演一出“四渡穷奇河”的好戏。 等越军把主力部队都从边境线上调离,林文鼎一行人的机会就来了,趁着边境松懈,乘机再穿过越国境内的原始森林,返回国内。 如果运气好,甚至还能利用复杂的地形,设下埋伏,反过来把越国边防军的有生力量,一点一点地吃掉。 想到这里,林文鼎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精神亢奋起来。 他立刻转头,吩咐大舅哥苏振华。 “哥,你告诉族长。我们是神使,不会和凡人同行。但是,神需要他们的供奉。让他们留下八艘树皮船,献给神使!另外,再多准备一些食物和淡水。” “啊?”苏振华当场就愣住了。 他完全跟不上林文鼎的思路,一脸迷惑地发问。 “要他们的船干什么?咱们又不跟他们走。这破船又小又窄,一阵风就能吹翻,咱们也用不上啊!” “别问了,执行命令!”林文鼎的语气不容置疑。 苏振华虽然满肚子疑惑,但还是原封不动地,把林文鼎的“神谕”传达给了占族族长。 虔诚的族长一听,这是神使大人的要求,当然要满足。 他立刻点头哈腰地答应下来,并且马上指挥族人,把最好的几艘船,恭恭敬敬地抬到了林文鼎的面前。 做完这一切,占族人对着林文鼎和苏振华等人再次集体跪拜,然后才扛着行李,举起火把,徒步离开了这片被烧毁的聚居地。 看着占族人远去的背影,苏振华终于忍不住了。 “我说妹夫,你有什么新点子,快点讲啊,弟兄们都快急死了!” 不光是他,其他的战士,包括那几个廓尔喀兵,也都用不解的目光看着林文鼎。 林文鼎指着地上的树皮船,又指了指穷奇河的方向,沉声开口。 “大家听说过四渡赤水吗?我想模仿教员的战术,搞一个四渡穷奇河。” 众人面面相觑。 “很快,这里会涨洪水。到时候,这片区域会变成一片泽国。而这些树皮船,就是咱们的腿!” “我们利用树皮船,沿着河道快速机动。可以故意暴露行踪,在这里放一枪,在那里点一堆火,把越军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河道两岸。” “越国边防军人数多,短时间内肯定调不来大船,渡河困难。他们只能沿着河岸追击我们。他们追到东岸,我们就渡河去西岸。他们追到西岸,我们再杀个回马枪,渡回东岸。” 林文鼎的声音越来越激昂。 “只要我们把越军的主力部队,都从边境防线上调动出来,吸引到这条穷奇河附近,那么他们据守的边境防线,就会出现薄弱的漏洞。” “到那个时候,就是我们回家的机会!” “我们完全可以把他们耍得筋疲力尽的时候,突然消失,找一个防御最薄弱的点,以最快的速度,冲过边境线,返回国内!” “如果运气足够好,甚至可以在四渡穷奇河的过程中,设下埋伏,一口一口地吃掉他们的有生力量。” “当然,四渡只是个设想,说不定还得六渡,甚至是七渡穷奇河,根据情况灵活调整战术。” 一番话说完,所有人都被林文鼎的计划给镇住了。 苏振华瞪大了眼睛,他看着自己的妹夫,感觉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这……这他妈的也行? 把教员指挥四渡赤水的经典战术,因地制宜,搬到异国的原始森林里,真牛逼! 苏振华回过神来,激动地一拍大腿。 “好想法!林文鼎,我他妈的真是服了你了!你这脑袋到底是怎么长得?!” 下一步的计划变得清晰,大家悲观和绝望的情绪一扫而空,士气高涨。 前路虽然依旧艰险,但他们有了明确的方向,有了回家的希望。 第211章 故意留活口 计划已定,硬仗就在眼前。 林文鼎安排道,“打扫战场,补充弹药,搞完就撤!” 苏振华带来的士兵都是老兵油子,动作麻利无比。他们冲上前,把越军尸体上的弹匣、手榴弹、军用水壶和干粮,搜刮得一干二净。 连根毛都没给敌人留下! 武器弹药,就是他们在这片死亡丛林里活下去的最大保障。 搜刮完所有物资,一行人不再停留,抬着伤员,迅速撤离了火光冲天的占族聚居地,趁着夜色返回了谅山镇。 回到熟悉的地窖,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连日的奔波和战斗,早已让他们的精神和体力都透支到了极限。 林文鼎迅速做出安排,叮嘱苏振华。 “大舅哥,你挑两个机灵的兄弟,让他们到附近的制高点上,轮流放哨,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回报。” “其他人,抓紧时间睡觉!必须把精神养回来!” 命令下达,众人立刻执行。 两名士兵领了任务,带着望远镜和武器,钻出了地窖。 地窖里,剩下的人各自找了块干爽的角落,卸下装备,和衣而卧。 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是沾到地面的瞬间,此起彼伏的鼾声就响了起来。 这一觉,是他们进入越国境内以来,睡得最安稳,最香甜的一觉。 第二天清晨,又开始下暴雨。 林文鼎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他猛地睁开眼,从地上一跃而起,手里已经握住了步枪。 是负责放哨的其中一名士兵回来了。 士兵禀报道,“有情况!有一队越军,大概有一个班,正朝着占族人那个聚居地去了!” 地窖里其他人也被惊醒,纷纷拿起武器,神情戒备。 苏振华皱着眉头,“来得还挺快啊。” 林文鼎却显得异常平静,他摆了摆手。 “不要紧张,这是好事,先引起他们的关注,才能把据守在边境的越军大部队吸引过来。” 他吩咐道:“换个人继续放哨。只要他们不朝着谅山镇的方向来,就不要管他们。大家继续休息,养足精神!” 有了林文鼎这颗定心丸,众人紧张的情绪才缓和下来。 林文鼎走到苏晚晴身边,小心翼翼地解开她腿上的绷带,准备帮她换药。 他惊喜地发现,占族人的草药泥,效果出奇的好。 原本红肿发炎的伤口,此刻已经消肿了大半,也不再有脓水渗出,细菌感染被抑制住了,真是神奇。 “晚晴,你感觉怎么样?”林文鼎柔声问道。 “好多了。”苏晚晴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伤口不怎么疼了,还有点痒。这占族的草药真不错,记得留点小样,等我回去研究一下。” 林文鼎放下心来,他重新为苏晚晴涂抹上新鲜的草药,又用干净的纱布包扎好。 “你继续睡吧,多休息,伤口才能愈合得快。” “嗯。” 苏晚晴乖巧地点了点头,握着林文鼎的手,很快就沉沉睡去。 看着妻子安详的睡颜,林文鼎觉得一切都值了。 接下来的整整一天,谅山镇风平浪静,但穷奇河水位线上涨了不少。 越军小队在占族聚居地发现了己方士兵的尸体,怒不可遏,认定有中方部队潜伏在附近,在附近展开搜索,并没有向谅山镇挺进。 林文鼎一行人得到了宝贵的休整时间。 到了第三天,所有人的状态,都已经恢复到了巅峰。就连迪克和其他两名伤员,在占族草药的治疗下,伤势也大为好转,至少已经可以拄着拐杖,进行短距离的移动。 就在这时,哨兵再次传回了紧急情报。 “报告!那支越军正朝着谅山镇过来了!距离不到两公里!” 来了!看来他们终究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来谅山镇探查。 林文鼎和苏振华对视一眼,眼神中燃起了斗志。 “我们不能等他们进入谅山镇。在废墟里打巷战,对我们不利。” 林文鼎有了决断,“我们要主动出击!” “在镇子外面搞一场伏击。这一次,我们要把动静搞得更大一点,至少要伪装出这里有一个连的兵力,这样才能把越国的边防军都吸引过来。” “大家记得留个活口,让他回去报信!” 回想起林文鼎提出的四渡穷奇河的计划,所有人瞬间就明白了林文鼎的意图,立刻行动起来。 林文鼎一行人,在越军前进路线上的一处必经隘口,提前设下了埋伏。 那里地势狭窄,陡峭的土坡长着参天树木。 “手榴弹准备!” 林文鼎趴在土坡的灌木丛后,看着下方越来越近的越军队伍,冷静地发出信号。 一个班的越军士兵,排着松散的队形,毫无防备地走进伏击圈时。 林文鼎发出了攻击信号! “打!” 轰!轰!轰! 数颗手榴弹,从天而降,砸进了越军队列之中。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山谷。 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越军士兵,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瞬间就被狂暴的冲击波和密集的弹片,撕成了碎片! 断肢残臂混杂着滚烫的鲜血,漫天飞舞。 “哒哒哒哒哒——!” 爆炸的硝烟还未散尽,埋伏在两侧土坡上的林文鼎等人,同时开火。 狂暴的弹雨,从两个方向形成交叉火力,无情地收割着幸存者的生命。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越军被打得晕头转向,彻底乱了阵脚。他们根本不知道敌人有多少,只感觉四面八方都是枪声,到处都是死亡。 幸存的士兵鬼哭狼嚎,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窜,却只能徒劳地成为枪口下的活靶子。 “留一个活口,让他滚回去,向越国边防部队报信。”林文鼎适时提醒。 见只剩下一名越国士兵幸存,大家很有默契的停止射击。 幸存的越国士兵屁滚尿流,头也不回地,朝着来时的方向,疯狂逃去。 他要把这个可怕的消息,带回去。 谅山镇,潜藏着一支中方的大部队! 至少有一个连! 第212章 二渡穷奇河 留活口报信,不代表林文鼎一行人就可以闲下来了。 林文鼎指着一处茂密的竹林,下达了新的指令。 “大家多伐一些竹子,制作陷阱,让越军大部队再吃个闷亏!” 从幸存的越军逃兵回去报信,到边防军大部队集结赶来,至少需要半天时间。 这段时间,足够他们在这里布下陷阱。 苏振华手底下六名士兵都是丛林战的老手,制作陷阱是他们的基本功。几人抽出军刀和工兵铲,动作麻利地砍伐竹子。 坚韧的竹子被削成一根根尖锐的竹刺,这些竹刺被涂上泥巴,隐藏在落叶之下。能够夹断人腿骨的竹夹,被巧妙地布置在泥水地里。一个个简易却致命的陷阱,很快铺满了一大片。 林文鼎一边帮忙,一边开始盘算敌人的兵力。 “大舅哥,越军边防军到底有多少人?你心里有个数吗?” 苏振华对此很了解,他详细地解释道: “越国人民军有独立的边防部队兵种,指挥体系分总部和省级。我们现在面对的,是谅山省的省级边防部队。” “一个省级边防司令部,满编大概一千人左右。” “从我们入境到现在,零零总总,他们已经被我们干掉了差不多一百号人。也就是说,他们现在能调动的兵力,应该还有九百人左右。” 九百人! 这个数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苏振华看着众人凝重的表情,继续说道:“这九百人应该不可能全部调过来,他们还要留人驻守边境防线。但就算只来一半,至少也有四五百人,也够我们喝一壶的。” 硬拼,就是死路一条。 唯一的生机,就是林文鼎提出的“四渡穷奇河”计划。 林文鼎心里有了数,他立刻开始进行战术部署。 “伤员不能留在这里,太危险了,应该提前到对岸去。” 他看向阿特和普金,下达了命令。 “你们两个,负责照顾好苏医生和迪克他们。现在就用树皮船,全部运到穷奇河对岸,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 “是!老板!” 阿特和普金领命,立刻行动起来。 占族人留下的树皮船,此刻发挥出了巨大的作用。船体由一整张巨树的树皮制成,经过特殊工艺的鞣制和定型,不仅坚韧防水,而且重量极轻,一个成年人就能轻松扛起。 很快,苏晚晴、迪克和三名伤员,就被安全地送到了穷奇河的西岸。 林文鼎、苏振华和剩下的六名士兵,一共八人,留在东岸,组成了诱敌的主力部队。 等候越军大部队的到来。 半天后,密集的脚步声和装备碰撞声,从远处传来。 越军的大部队,来了! 黑压压的人群,如同潮水般,从原始森林里涌来。 林文鼎趴在之前的伏击阵地上,通过望远镜看着人头攒动的敌人,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特别振奋。 来的人越多越好! 来的越多,边境防线就越空虚! 林文鼎下达了攻击命令! “打!” 密集的弹雨,从不同的角度,朝着越军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倾泻而去。 又是十几名“幸运”的越军士兵,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见,就稀里糊涂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轮急促的扫射过后,林文鼎没有丝毫恋战。 “撤!把他们往陷阱区引!” 八个人交替掩护,一边开火,一边迅速向后方的竹林陷阱区撤退。 越军指挥官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彻底激怒,他大手一挥,下达了追击命令。 “追!给我追!别让他们跑了!” 数百名越军士兵,如同疯狗一般,嗷嗷叫着,朝着林文鼎他们消失的方向穷追不舍,完全没有意识到不对。 越国边防军一头扎进了林文鼎等人提前布设好的陷阱。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不断有士兵踩中竹刺,脚掌被刺穿,鲜血淋漓。 还有更倒霉的,直接被竹夹夹断了小腿,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整个越军的阵型,瞬间大乱,追击的势头,被硬生生地遏制住了。 趁着这个机会,林文鼎八人已经成功撤退到了穷奇河的河边。 他们扛起早就藏好的树皮船,迅速下水,划着船,飞快地朝着对岸而去。 当气急败坏的越军大部队,付出惨重代价,艰难穿过陷阱区,追到河边时,只看到八个模糊的背影,消失在对岸的芦苇荡里。 越国边防军没想到还得渡河作战,行军时没有携带冲锋舟,只好就地取材。士兵们听从长官的命令,立刻动手砍伐树木,用藤蔓捆绑,制作简易的木排。 越军意图乘坐木排渡过穷奇河,追击林文鼎一行人。 可是,穷奇河的洪水已经彻底爆发。浑浊的河水暴涨,水流湍急无比,卷起一个个漩涡。 仓促之间做出来的木排,结构松散,根本经不住洪水的冲击。 好几个木排刚一下水,就被狂暴的激流直接冲散,上面的士兵惨叫着被卷入洪水之中,转眼就没了踪影。 折腾了半天,越军付出了几十条人命的代价,才勉强凑了十几条木排,载着百十号人,摇摇晃晃地朝着对岸划去。 然而,当他们好不容易抵达西岸时。 迎接他们的,是又一轮狂风暴雨般的扫射! 林文鼎一行人,早就埋伏在对岸的制高点上,守株待兔。刚刚登陆,还没站稳脚跟的越军士兵,瞬间又倒下了一大片。 等他们反应过来,寻找掩体准备还击的时候,林文鼎他们又已经坐上了树皮船,优哉游哉地划着,返回了东岸。 一来一回,二渡穷奇河。 越国边防军被耍得团团转,前前后后,又折损了将近几十号人。 这仗打得,憋屈到了极点。 越军指挥官站在河岸上,气得哇哇大叫,对着东岸的方向疯狂地开枪扫射,但河面过于宽阔射程不够,却只能徒劳地在水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 木排追不上轻便的树皮船,追到对岸还会遭遇伏击,只能被动挨打。 越军指挥官肺都快气炸了。 他总算看出来了,己军这是被耍了! 对方根本就不是什么中方大部队,就是一小撮精锐,兵力数量没有一个连,报信的士兵应该被枪毙。 “这帮狡猾的混蛋!” 越军指挥官也不是傻子,吃了两次大亏之后,立刻改变了战术。 他将部队分成了两股,分开行动。 一半留在西岸,建立防线。另一半则返回东岸,追击敌人。 越国边防军在穷奇河两岸,各留一半兵力。 这样一来,无论林文鼎他们出现在穷奇河哪一边,都将面对敌人的枪口。 第213章 调集三省兵力 林文鼎一行人抵达穷奇河东岸后,发现了敌人的新动向。 对岸的越军大部队,竟然有一半留了下来。而另一半,则乘坐着摇摇晃晃的木排,又朝着东岸追来。 他们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两岸夹击,不给林文鼎反复横跳的机会。 苏振华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愁得直挠头。 “这下可咋办?”他烦躁地说道,“敌人马上就要追上东岸了。咱们要是再三渡穷奇河,跑到西岸去,那边还有一半的敌人守着河岸!一旦被他们给咬上,就咱们这点人手,怕是死得很惨!” 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机动优势,似乎被敌人一个简单的分兵就给破解了。 众人忧心忡忡,下意识地把目光,全都投向了主心骨林文鼎。 林文鼎看着大家紧张的模样,非但没有一丝担忧,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哥,我看你是打仗打傻了,思维变僵化了!” 他指了指身后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轻松地说道。 “谁说咱们非得在河边跟他们耗着吗?谁规定了咱们必须再三渡穷奇河了?” “穷奇河的两岸咱们都不待了,直接往这东边的原始森林里钻,不就行了嘛!” “越军想在穷奇河两岸守着,就让他们守着去呗。” 一语惊醒梦中人! 对啊! 他们可以不玩渡河的游戏了! 跳出这个圈子,海阔天空! 苏振华一拍脑门,吐槽自己真是打仗打傻了,脑子都转不过弯了。 一行人不再停留,扛起树皮船,转身就钻进了穷奇河东岸的原始森林。 他们人数少,目标小,行动灵活。在这复杂的地形里,就像鱼儿游进了大海,一溜烟就没了踪影。 这下,轮到穷奇河上的两畔的越军犯难了。 刚刚划到河中央的越军士兵们,眼睁睁地看着目标消失在林海里,一个个气得直骂娘。 西岸的越军指挥官,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气得差点把手里的望远镜给摔碎。 这支该死的中方小队,就像滑不溜丢的泥鳅,不按套路出牌! 本以为林文鼎一行人要三渡穷奇河,这才分成两股兵力隔岸围堵,没想到成了一场空。 没办法,西岸的部队只能再次渡河,到东岸来和主力部队汇合。 他们准备集结所有兵力,在东岸的原始森林里,展开一场大规模的拉网式搜捕。 然而,就在他们的大部队刚刚在东岸集结完毕,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时候。 林文鼎一行人,竟然又冒了出来。 他们在林子里绕了一个圈,趁着越军集结兵力的空档,悄无声息地又回到了河边。 然后三渡穷奇河,悠哉游哉地又跑到了空无一人的西岸! 越军边防军士兵们要崩溃了。 这还打个屁啊! 他们乘坐木排,每渡一次河,木排总会被冲散几个,湍急的洪水随机卷走几个倒霉蛋。这来来回回折腾,仗还没正经打,自己人就先淹死几十个了。 越军指挥官站在东岸,通过望远镜,看到西岸上正在嚣张挥手的林文鼎一行人,气得浑身发抖。 他意识到,再这么被动地追下去,自己的部队非得被活活拖垮不可。 越军指挥官只好下令,让士兵们在东岸就地扎营休息,重新制作更结实、更牢固的大型木排。 林文鼎一行人,得以在西岸获得了宝贵的休整时间。 入夜,两岸各自燃起了篝火。 林文鼎一行人,在穷奇河的西岸,美滋滋吃着烤鱼,休养生息。 而几百名越军,则在东岸,隔着穷奇河,眼睁睁地眺望他们,却无可奈何。 接下来的整整五天时间内,林文鼎一行人,前前后后,一共六渡穷奇河! 前三天,洪水依旧汹涌。他们利用树皮船的机动性,以及人数少好隐藏优势,时东时西,时而又跑进原始森林,神出鬼没。每次都在越军意想不到的时间和地点出现,打几枪就跑,搞得越军不得安宁,连个囫囵觉都睡不成。 后两天,洪水开始退去,河流水位线明显下降。 一轮毒辣的太阳悬在空中,肆无忌惮地炙烤着大地。 整片森林变得无比干燥,仿佛一点火星就能燃起滔天大火。 到了第五天,谅山镇的边防部队,斗志已经完全被消磨殆尽了。 他们根本就不想追了。 所有人都明白,这就是在纯粹地耗时间。每次追到对岸,连对方的尾巴都摸不到,自己这边还得莫名其妙地死几个人。 这仗打得太憋屈了,太窝火了! 消息,很快就传回了越国边防部队的最高指挥部。 谅山省边防部队总司令员,得知谅山省边防部队,竟然被一支十几人的中方小队,耍得团团转,前前后后折损了有两百号人手,他勃然大怒。 总司令员把手里的电话都给砸了,指着地图上谅山省的位置,对手下的军官破口大骂。 “饭桶!一群饭桶!一个省级的边防军抓不住十几个人!我军的脸,都被你们给丢尽了!” 总司令员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胸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他觉得,这次的失败,比之前在法卡山战役中的失利,还要让他感到窝火和耻辱。 法卡山战役,至少还是硬碰硬的正面交锋,输了也算输得明白。 可现在,这支来历神秘的中方小队,根本不跟你正面打。就像一只烦人的苍蝇,在你身边飞来飞去,打又打不着,纯粹就是恶心人! 容留一支十几人的中方小队在自家领土内,肆无忌惮的闹事。如果传出去,肯定会被国际社会笑死,妥妥的丑闻。 总司令员猛地一拍桌子,决定调集临省的兵力。 他下达命令,立刻从相邻的高平省和广宁省,再调集边防部队,携带火箭筒、迫击炮等重火力,火速增援谅山。 谅山省、高平省和广宁省,越国三个省的的边防部队,人数加起来,足足有四千多人。 他就不信,动用绝对数量的兵力,增强火力优势,还碾不死这十几只烦人的苍蝇! 第214章 国家不会放弃你们 穷奇河的西岸。 林文鼎嘴里叼着一根草,举着望远镜观察东岸的动静。 按照计划,今天应该是七渡穷奇河的日子。 可今天的情况,有点不对劲。 东岸的越军营地里,炊烟袅袅升起。越国边防军的士兵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或是擦拭武器,或是躺在地上晒太阳,丝毫没有要渡河追击的意思。 “这帮孙子,怎么转性了?为什么不追击了?!”苏振华守在林文鼎身边,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被咱们遛了六次,就算是头猪也该长记性了。” 林文鼎吐槽了一句,调整望远镜的视野。 很快,他发现了更奇怪的事情。断断续续地有越军部队赶过来,汇入大部队。 这些人到了东岸,也不急着渡河,而是就地扎营,开始修筑工事,摆出了一副要打持久战的架势。 “他们在增兵。” 林文鼎放下望远镜,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像是从边境防线上调来的人,不过我也拿不准。” 苏振华眼睛一亮,一巴掌拍在大腿上。 “这是好事啊!他们把边境线上的人都调到这破河边来了,那边境防线上的兵力岂不是全空了?!” “咱们的机会来了!” 林文鼎点了点头,必须确认一下边境线的虚实。 他吩咐道,“大舅哥,找个腿脚利索、机灵点的兄弟,摸过去看看。”林文鼎压低声音,“让他往边境线方向侦查。如果确认边境防守空虚,咱们今晚就动身,穿过原始森林回国!” “好!我这就去安排!” 很快,一名身手矫健的士兵,身上披着伪装网,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 直到日头偏西,林子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 那个去侦查的士兵终于回来了。 但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浑身泥泞、穿着越军军服,但脸上涂着迷彩油彩的家伙。 林文鼎和苏振华瞬间警觉,枪口齐刷刷地抬了起来。 “别开枪!是咱们自己人!”被苏振华派出去的士兵赶忙提醒。他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营长!你们看我带谁回来了?!” 那个穿着越军军服的人走上前,一把抹掉脸上的油彩,露出了一张年轻而又激动的脸庞。 苏振华定睛一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小赵?!怎么是你?!” 这人正是法卡山哨所的一名侦察尖兵,和苏振华关系相当好。 “营长!我可算找到你们了!” 小赵见到苏振华,激动得眼眶通红,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你怎么会在这儿?还穿着越军的皮?”苏振华十分诧异。 小赵喘了口粗气,接过林文鼎递来的水壶,灌了一大口,这才语速飞快地解释起来。 “何所长让我给你们带句话,国家是不会放弃你们的!” “你们前脚刚走,何所长后脚就接到了中央的最高指示!上面要求我们法卡山哨所,不惜一切代价,严密关注边境动态,寻找你们的踪迹!” “何所长把哨所里所有的侦察兵都撒出来了!我们穿着这身越军的皮,就是为了方便渗透进来找你们!” 听到这话,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涌起一股暖流。 这种身处异国他乡,陷入绝境之时,得知祖国还在牵挂着自己,这种感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尤其是苏振华,他眼眶发热,他身为营长擅自带领手下士兵逃岗,违反军令,按道理要遭受严惩,没想到还能有这个待遇。 小赵继续说道:“本来我们早就该跟你们汇合的。可越国边防军在边境线上把守的太严了,我们侦察兵好几次都跟越军发生了摩擦,被堵在外面进不来。” “而且,咱们国内的情报部门也发力了!在越国潜伏的同志,一直在打探谅山省边防部队的消息。” 林文鼎有些意外。 他没想到,自己这次私自越境救人,竟然能惊动中央。 小赵看着林文鼎,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林文鼎同志,您现在可是军部的大名人了!就在你们跨过边境后不久,军区联合情报部门,根据您之前抓获的那个敌特,顺藤摸瓜,把越国潜藏在我国的759特工团给连根拔起了,这可是通天的功劳啊!一个特等功都打不住!” “再加上苏军医是战斗英雄,苏家又是……”小赵不小心提到了苏家的裙带关系,识趣的避过这个话题,“总之,上峰对你们的安全非常重视!” 林文鼎摆了摆手,他对功劳什么的并不在意。而且他也不是服役士兵,也不可能获得什么特等功表彰。 “这些以后再说。小赵,边境线上的情况怎么样?守在边境线的越军还多不多?是不是都撤到穷奇河边来了?”林文鼎询问道。 见林文鼎问起这个,小赵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严峻。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林文鼎和苏振华,沉声说道。 “这正是我要带来的紧急情报!其实越军边防线上并没有减员,对岸陆陆续续赶来的部队,是从其他省份调过来的。” “林文鼎同志,苏营长,情况非常危急。国内情报部门刚刚截获了越国军方的绝密电文。” “越国边防部队总司令员,已经下达了死命令!” 小赵顿了顿,“因为谅山省的边防部队迟迟抓不住你们,越军高层震怒。他们正在从相邻的高平省和广宁省,紧急调集边防部队!” “加上谅山省原本的兵力,他们一共集结了三个省的边防军,正朝着这片原始森林合围过来。” 三个省的边防军。 这个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在众人头顶炸响。 苏振华倒吸一口凉气,“妈的!动用三个省的边防部队?这帮越国猴子疯了吗?!” “怪不得!” “怪不得东岸的这帮孙子不追了!也不打枪了!他们这是在拖延时间!是在等高平省和广宁省的援军到位!” “他们是想把口袋扎紧了,给咱们来个瓮中捉鳖,让咱们插翅难逃!” 小赵认同了苏振华的说法。 “没错,现在他们的包围圈还没有完全合拢,特别是北边的边境线上,虽然防守严密,但是还能制造出空隙。你们必须马上撤离!再晚就真的来不及了!” 所有的士兵,包括那几个廓尔喀雇佣兵,听到这个消息,神色都变得异常凝重。 面对三个省的兵力围剿,这种巨大的压力,足以让任何人的心理防线崩溃。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 一阵爽朗的笑声,突兀地打破了这份死寂。 “哈哈哈哈!” 众人愕然转头,只见林文鼎非但没有半点惊慌,反而笑得前仰后合。 “妹夫,你……你笑什么?”苏振华被他笑得心里发毛,“都这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林文鼎止住笑声,指着东岸的越军方向,满是轻蔑。 “我笑这帮越国猴子,真是太看得起咱们了!咱们这才几个人?还带着四个伤员。他们竟然调集了三个省的边防部队来围剿我们?四千多人对付十几个人?” “这简直就是高射炮打蚊子,小题大做。要是传到国际社会去,越国军方的脸都要被丢到太平洋里去了。” 林文鼎环视众人,身上爆发出一股强大的自信。 “既然他们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来送行,咱们不给他们留点纪念,岂不是太不给面子了?” “不用慌,他们想合力围剿咱们,还得问问这片原始森林答不答应!” 第215章 放火烧山 众人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没太明白林文鼎的意图。 越军集结三个省的兵力,四千多人。 这种时候不赶紧趁着包围圈没合拢跑路,还要留下来给越军“留点纪念”? “咱们现在可是瓮中之鳖,你有什么招赶紧使出来,别卖关子了!”苏振华催促道。 林文鼎抬手指了指西边即将落山的夕阳。 “哥,你觉不觉得,这几天的日头,毒得有点邪乎?” 苏振华抬头看了一眼红彤彤的落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是挺毒的。临落山了还这么热,这东南亚也没个春夏秋冬之分,这破林子里闷得像蒸笼,晒得地皮都裂了。但这跟咱们突围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 林文鼎随手折断一根枯枝,枯枝发出咔嚓一声脆响,显然已经干透了。 “连下了几天暴雨,接着又是连着几天的暴晒。现在的原始森林,就像一堆还没被点燃的干柴。满地的干枝落叶,只要一点火星子,就能形成燎原之势。” 林文鼎的眼里,跳动着疯狂的火苗。 “越军不是想围剿我们吗?不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儿吗?” “那我们就成全他们!我们先不撤离,等他们来!然后放火烧山!” 此话一出,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林文鼎。 在这片茂密的原始森林里放火? 这要是烧起来,那就是毁天灭地的大灾难,能烧上几个月都扑不灭。 林文鼎蹲下身,捡起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圈。 他在圆圈的东、西、南三个方向,重重地画了三个叉。 “我们在上风口,提前布置好引火点。等越军追赶我们进入原始森林之后,我们就同时点火!” “借着风势,大火会瞬间吞噬整片森林!” “到时候,别说是四千人,就是四万人,也得给老子葬身火海!” 众人听得头皮发麻,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计划,太毒了!太狠了! 但也太他妈解气了! “至于我们……”林文鼎的手指指向北方,也就是边境线的方向,“我们在布置火种的时候,会特意留出一条安全通道。火势一起,我们就顺着这条通道,直插边境线!” “大火会帮我们阻挡追兵,造成的混乱就是我们最好的掩护!” “可是……”一个士兵犹豫道,“这么大的火,会不会烧到咱们国内去?” “放心吧。”林文鼎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这里距离边境线还有几十公里,中间隔着好几条河沟和防火带。而且现在的风向是往南吹,火势只会往越国腹地蔓延。” “烧的是越国的林子,死的是越国的兵,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众人一听,最后一丝顾虑也打消了。 是啊! 这是在越国境内。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这帮越国猴子在边境烧杀抢掠的时候,可没讲过什么仁义道德。 大家被林文鼎放火烧山的计划彻底震慑住了。 虽然疯狂,但可行性极高! 而且,一旦成功,这绝对是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经典战役。十几个人,全歼几千越军!光是想想,就让人热血沸腾。 “不过,咱们不能急。” 林文鼎按住激动的众人,冷静分析道。 “现在越军的包围圈还没完全合拢,他们还在等着后续部队到位。如果我们现在一动,东岸的越军肯定会发现,一旦他们知道我们要跑,肯定会疯了一样地扑上来,还会通知边境线上的部队堵截。” “到时候,咱们就被动了。” 他指了指对岸,“我们得稳住。要让他们以为,我们被困在这儿,插翅难逃了。让他们放心地把所有兵力都压上来。” “我们要给他们唱一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林文鼎转头看向一旁的小赵。 “小赵,你身上的越军皮还没脱,正好派上用场。” “你现在的任务最重。你得立刻动身,趁着夜色摸回去。一定要赶回法卡山哨所,向何所长汇报我们的情况和计划。” “告诉何所长,我们要搞个大动作!让他务必在边境交界处安排好接应!一旦我们这边火起,让他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在边境线上搞出点动静,接应我们回国!” 小赵立正敬礼,眼神坚定。 “保证完成任务!” “去吧!路上小心!” 小赵没有废话,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越军军装,再次涂上迷彩油彩,像一只灵巧的狸猫,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密林深处。 送走了小赵,林文鼎转身看向剩下的众人。 “咱们也不能闲着。得给对岸的越军演一出好戏。大家辛苦点,连夜砍伐树木,采集芭蕉叶。” “就在这河岸边上,给我搭建棚屋,越多越好!要把咱们这边的动静遮得严严实实,让对岸看不清咱们在干什么!” 命令下达,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 虽然是做戏,但也要做得逼真。 大家热火朝天地砍树、搭棚子。很快,一排排简易的芭蕉叶棚屋就在穷奇河西岸拔地而起,将众人的身影和后方的森林彻底隔绝开来。 东岸的越军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果然上当了。 他们以为这支中方小队放松了警惕,兴建营地,获得更舒服的睡觉环境。 接下来的两天内。 林文鼎把人手分成了三组。 除了留下几个人在棚屋这边时不时晃动一下身影,制造有人活动的假象外。 剩下的人,全都悄悄地钻进了后面的原始森林。 他们的任务很简单,却也很关键。 收集松脂、干枯的藤蔓、落叶,以及一切易燃的引火物。 按照林文鼎画出的方位,在原始森林的东、西、南三个方向,秘密布置火种。 为了保证火势能够瞬间爆发,林文鼎还让大家把之前从越军尸体上搜刮来的子弹火药倒出来,混合着松脂,做成了简易的助燃剂。 …… 临时搭建的简易棚屋内,苏晚晴正躺着休息,看到林文鼎进来,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都安排好了?” “嗯,都安排好了,就等越军来围剿了。” 林文鼎走到她的身边坐下,将她轻轻地揽入怀中。 “晚晴,再坚持一下,最多两天,我们就能回国了。” “我相信你。” 苏晚晴将头靠在林文鼎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心中前所未有的安宁。 第216章 火焰炼狱 在林文鼎的指挥下,放火烧山的前置工作,已经全部准备妥当。 原始森林的东、西、南三个方向,上百个由松脂、干藤和火药混合制成的引火点,被悄无声息地布置在了预定位置。 一张无形的死亡大网,已经悄然张开,只等着越军自投罗网。 为了防止越军的斥候提前摸过来,打乱部署,林文鼎把所有能动弹的人手全都撒了出去。 以穷奇河西岸的临时营地为中心,在方圆两公里的范围内,布设了三道明暗交错的警戒线。 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压抑的等待最是磨人。 终于,黄昏时分,负责最外围警戒的士兵,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来了!越军来了!” “黑压压的一片,全是人头!东、西、南三个方向都有!想把咱们彻底围死!” 消息传来,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林文鼎抓起身边的步枪,冷静地下达了命令。 “所有人,立刻撤离,伤员先行!动作要快,但不能乱!” “按照原定计划,把这帮孙子,全部引到纵火区里去!”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 苏晚晴和迪克等伤员,在两名士兵的护送下,先行钻进了后方的密林,多余的物资被打包背好。 林文鼎带着一行人,迅速钻出了棚屋,沿着早就规划好的路线,开始向着北边的原始森林深处撤退。 他们的撤退并非仓皇逃窜,反而显得不紧不慢,甚至可以说是故意为之。 他们一边走,一边故意折断树枝,在泥地上留下清晰的脚印,生怕敌人找不到他们。 穷奇河东岸。 越军指挥官举着望远镜,看到西岸棚屋里的人影开始移动,并且向着森林深处撤离,他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狞笑。 “想跑?晚了!” 他大手一挥,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全军出击!给我把这片林子围死!连一只苍蝇都不准飞出去!” “是!” 震天的呐喊声中,早已集结完毕的三个省的越国边防军,如同三股黑色的洪流,从东、西、南三个方向,气势汹汹地扑进了穷奇河西岸的原始森林。 四千多人的部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半圆形包围圈,朝着林文鼎他们消失的方向,穷追不舍。 在越军指挥官看来,这十几只被困住的苍蝇,已经是插翅难逃。即使林文鼎一行人穿过原始森林,侥幸摆脱三省边防大军地毯式的追捕,边境处还有越国的守兵拉开了防线,守株待兔。 林文鼎一行人仗着人少灵活,便于隐藏,始终与后方的追兵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们时而停下放几枪,时而扔一颗手榴弹,不断地挑衅和骚扰,将越军的仇恨值拉得满满的。 不知不觉间,越军的大部队,已经被他们成功地引进了预设的纵火区。 林文鼎看准时机,对着苏振华和身边的几名士兵,打出手势。 “动手!” 苏振华等人心领神会,立刻脱离队伍,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两侧的密林深处。 他们的任务,是去点燃那些早已布置好的火种。 林文鼎则继续带着剩下的人,在纵火区的核心地带,跟越军兜着圈子。 很快,东、西、南三个方向,几乎在同一时间,升起了多股并不起眼的袅袅青烟。 正在气头上的越军指挥官,也看到了远处的烟柱,但他并未放在心上。 “报告长官!林子里起火了!”一名副官凑上前,有些担忧地提醒道。 “慌什么!”越军指挥官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天鬼天气,起一点山火不是很正常吗?过一会儿自己就灭了!命令部队加快速度,进行拉网式搜索!我要让他们无处可逃!” “是!” 越军士兵们得到了命令,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加快了追击的脚步,一头扎进了死亡的陷阱。 林文鼎又带着人在火种的范围圈内,故意暴露行踪,继续放了几把火。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 原本只是几处不起眼的小火点,在干燥的落叶和枯枝的助燃下,开始迅速蔓延。 火苗窜起一人多高,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空气中的温度,开始急剧升高。 “差不多了。” 林文鼎估算着时间,对着身边的人低吼一声。 “我们走!” 一行人不再停留,顺着北方预留出来的安全通道,全速狂奔。 他们成功地,在火势彻底合拢之前,跳出了这个死亡的包围圈。 而当数千名越军士兵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东、西、南三个方向的火线,已经连成了一片,形成了一堵无法逾越的火墙。 他们被困住了! “不好!我们中计了!”越军指挥官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快!快往北边逃!快!” 他声嘶力竭地嘶吼着,指挥着部队,朝着唯一的生路冲去。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林文鼎一行人脱离险境后,将北边的预留安全区域也彻底点燃。 蔓延百里的原始森林,变成了燃烧的炼狱。 冲天的火光,将天空都映成了一片诡异的暗红色。滚滚的黑烟,遮天蔽日,如同末日降临。 被困在火海中的越军士兵,彻底陷入了绝望。 灼热的空气,烤得他们皮肤生疼,呼吸困难。 脚下的地面滚烫如铁板,身边的树木,在烈焰中轰然倒塌。 凄厉的惨叫声,哀嚎声,求救声,此起彼伏,响彻了整片山林。 有人试图冲过火墙,但瞬间就被烈焰吞噬,变成一个燃烧的火人,在痛苦的挣扎中化为焦炭。 有人被浓烟呛得窒息倒地,被活活烧死。 越国边防军在烈焰中徒劳地奔跑,哀嚎,最终被烧成一具具扭曲的、漆黑的骨架。 三个省的边防部队,四千多名精锐士兵,除了少数外围人员侥幸逃脱,其余绝大部分,都永远地留在了这里,变成了滋养土地的碳灰。 而制造了这场惨剧的始作俑者,林文鼎一行人,此刻早已穿过了危机四伏的原始森林。 他们站在一处高高的山坡上,遥望着远方蜿蜒曲折的国界线,每个人都很激动。 他们终于要回家了!不远处就是祖国的土地了! 然而,边境线上的情况,却让他们刚刚放下的心,又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原本只是零星分布的越方哨卡,此刻却变得壁垒森严。 一队队荷枪实弹的越军士兵,正来回巡逻,警惕地扫视着每一片土地,眼中透着滔天的恨意。 这些边境士兵亲眼目睹了后方毁天灭地的大火,对林文鼎这群“纵火犯”恨之入骨。 他们要严守边境,绝对不能让任何一个敌人跨越边境线。 之前边境守卫松懈,让林文鼎通过羊肠小道钻了空子,成功入境,现在三省的边防军近乎团灭,事态的严重性无限拔高。越军只剩下边境交界处这最后一道防线,如果再抓捕不到林文鼎一行人,越国军方的脸就彻底丢光了。 第217章 迫击炮犁地 林文鼎从高坡向边境一带远望,眼前的景象令人绝望。 原本郁郁葱葱的国界线,此刻光秃秃的一片。越军为了防止有人偷越,竟然将国界线内侧百米范围内的所有植被全部砍伐、烧毁。甚至连大一点的岩石都被工兵炸碎移走。 现在,横亘在林文鼎一行人和祖国之间的,是一条宽达一百多米的死亡真空带。 没有任何掩体,没有任何遮挡。 光秃秃的红土地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铁丝网和鹿角拒马。每隔几十米,就有一个用沙袋堆砌而成的重机枪阵地。黑洞洞的枪口,像毒蛇的信子,死死锁住这片开阔地。 越军士兵荷枪实弹,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他们眼神阴狠,手指时刻扣在扳机上。 林文鼎放下望远镜,心直往下沉。 这哪里是边境线,这分明就是一道鬼门关。 只要有人敢踏入这百米真空带一步,瞬间就会被无数挺重机枪打成碎肉。 “这帮越国猴子,是真发了狠啊。” 苏振华趴在林文鼎身边,狠狠地啐了一口的唾沫。他看着前方密不透风的防御网,眉头死死地拧在一起。 作为经验丰富的营长,他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凶险。 “这样的防御密度,别说是咱们这十几个人,就算是一个连硬冲,也得脱层皮。” 苏振华转过头,充满希冀地看向林文鼎。 “妹夫,现在咋整?咱们总不能在这儿干瞪眼吧?” 林文鼎沉默不语。 身后的原始森林,大火已经成了燎原之势。滚滚浓烟遮天蔽日,热浪一波接一波地袭来,烤得人后背发烫。 火势蔓延的速度很快,留给他们的安全区域正在被一点点压缩。 前有铜墙铁壁,后有烈火地狱。 真的是进退维谷,陷入绝境。 “等。”林文鼎想了想,只吐出一个字。 “等?”苏振华急了,“等到什么时候?等到火烧屁股,还是等到越军发现咱们?” “等何所长那边的动静。”林文鼎目光坚定,“小赵应该已经把消息带到了。只要何所长看到这漫天大火,看到咱们给出的信号,他一定会有动作。” “咱们现在冲出去就是送死。只有让咱们国内的边防部队,搞出点大动静,吸引越军的火力,打乱他们的部署,咱们才有机会趁乱冲过去。” 苏振华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他知道林文鼎说得对。现在除了等,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所有人趴在滚烫的土坡后面,忍受着高温和蚊虫的叮咬,死死地盯着前方的边境线。 每一秒钟,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迪克和苏晚晴靠在一块稍微阴凉点的岩石后面。苏晚晴紧紧握着林文鼎给她的手枪,脸色虽然苍白,但眼神却异常坚毅。 她不时抬头看向林文鼎的背影,只要这个男人还在,她就什么都不怕。 林文鼎再次举起望远镜,观察着越军的动向。 镜头里,越军阵地井然有序。一名身材矮胖、挂着中校军衔的越军军官,正站在一个沙袋工事后面,手里也拿着一副望远镜,漫无目的地四处扫视。 这名中校显然是这里的指挥官。他脸上挂着一副不可一世的傲慢,似乎对自己的布防非常满意。 突然。 望远镜的视野中,那名中校的动作停住了。 他手中的望远镜,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扫过去,而是定格在了林文鼎所在的这个方位。 林文鼎心里咯噔一下。 不好! 虽然他们身上披着伪装网,脸上也涂了油彩,几乎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但是在这种光秃秃的高坡上,望远镜镜片的轻微反光,极有可能会暴露位置。 林文鼎没有动,保持着原本的姿势,透过镜头死死地盯着对方。 那名越军中校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他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伸出戴着白手套的右手,直直地指向了林文鼎藏身的这座土坡。 被发现了!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升起,林文鼎头皮发麻。 “撤!快撤!离开坡顶!” 他猛地低吼一声,一把拽住身边的苏振华,身体向后猛地一滚,顺势滑下了坡顶。 其他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出于对林文鼎的绝对信任,反应也是极快。 阿特和普金架起迪克,两名战士抬起苏晚晴的担架,一群人手脚并用,疯狂地向着侧下方的凹地转移。 就在他们刚刚离开坡顶不到五秒钟。 “咻——咻——咻——” 几声尖锐刺耳的破空声,骤然响起。 紧接着,伴随着轰隆的爆炸声。 刚才林文鼎一行人藏身的坡顶,瞬间被几枚炮弹击中。 泥土飞溅,碎石乱飞。 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热浪,狠狠地拍在众人的后背上。 越军的反应速度极快! 他们早在边境线上布置好了迫击炮阵地,并且提前标定好了周围几个制高点的射击点位。一旦发现目标,都不需要试射,直接就是精准覆盖。 “妈的!是迫击炮!” 苏振华吐出嘴里的泥土,大骂一声。 “别停!继续跑!往右边的死角跑!”林文鼎大声指挥。 越军显然不打算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 既然发现了中方敌人的踪迹,那就直接用炮火把这块地犁一遍。 边境线上,越军的十多门60毫米迫击炮一字排开,炮口喷吐着白烟。 一枚枚炮弹划破长空,带着死亡的啸叫,密密麻麻地砸向林文鼎等人所在的区域。 越军直接炮火洗地,不计成本的饱和式轰炸,封锁林文鼎一行人的逃跑路径。 第218章 再见了,南越猴子 “轰隆隆——” 爆炸声连成一片,震耳欲聋。 大地在颤抖,空气仿佛也在燃烧。 林文鼎一行人此时就像是被困在风箱里的老鼠。 后方是无法穿越的火海,前方炮弹不停轰炸,且处于越军机枪的射击死角,根本冲不出去。 他们的活动空间,被压缩到了极致。只能在一块狭长地带里,抱着头躲避。 “隐蔽!找反斜面隐蔽!” 林文鼎嘶吼着,将苏晚晴连人带担架,按在了一个浅浅的弹坑里,自己则整个人扑在她的身上,用后背为她构筑起一道肉盾。 反斜面隐蔽是军事行动中典型的战术动作,面对敌人的炮火,应该优先躲在岩石后、凹坑、自然掩体中,利用地形规避敌方火力打击。 越国炮兵根据坐标和观察哨引导射击时,反斜面会遮挡敌方观察视线,且炮弹的抛物线轨迹,难以覆盖山体背面,能大幅降低被炸概率。 “轰!” 一枚炮弹在距离他们不到十米的地方爆炸。 巨大的气浪将林文鼎掀得浑身剧震,耳朵里全是嗡嗡的耳鸣声。弹片打在周围的岩石上,溅起一串火星。 “文鼎!你没事吧?!”苏晚晴被压在身下,惊恐地大喊。 “没事!别抬头!” 林文鼎死死按住她,根本不敢动弹。 现在的局势,对他们极为不利,越军这是要把他们活活炸死在这片狭窄的缓冲带里。 “老板!普金受伤了!”不远处,传来阿特焦急的吼声。 林文鼎扭头一看,只见普金捂着手臂,指缝间鲜血直流,显然是被弹片划伤了。好在看起来没有伤到骨头。 “都别乱动!找凹坑或者掩体藏好!” 林文鼎此时也没有什么锦囊妙计了。在绝对的火力覆盖面前,任何战术动作都是多余的。 越军的炮火足足持续了三分钟。 这三分钟,对于所有人来说,比三年还要漫长。 终于,炮声渐渐稀疏了下来。但这并不意味着安全,反而更加危险。炮火停止,说明步兵要上来了。 果然。 坡顶方向,传来一阵叽里呱啦的越语叫喊声。 林文鼎悄悄探出头,透过弥漫的硝烟看去。 只见几十名越军士兵,端着AK47,排成散兵线,正小心翼翼地朝着这边摸过来。 他们显然是来收尸的,或者是来补枪的。 “准备战斗!” 林文鼎拉动枪栓,眼神冰冷。 既然躲不过,那就拼了。 “打一个够本,打两个赚了!”苏振华也红了眼,从腰间摸出最后两枚手榴弹,放在手边。 剩下的几名有战斗力的士兵和廓尔喀兵,也都默默地检查着弹药。 所有人都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如果不发生奇迹,这片无名的焦土,就是他们的埋骨之地。 就在越军士兵距离他们只剩下不到五十米,林文鼎已经把手指扣在扳机上,准备扣动的那一刻。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突然从边境线的对面,也就是国内法卡山哨所一侧的方向传来! 这声音,比刚才越军的迫击炮要响亮得多,也要威猛得多! 随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越军的迫击炮阵地,瞬间腾起一团巨大的火光。 十几门迫击炮连同旁边的越军炮手,直接被炸上了天! 零件和残肢断臂,像雨点一样洒落下来。 眨眼间展现出毁灭性打击能力的,是中方的火箭增程炮弹! 火箭增程炮弹是适配榴弹炮的特殊弹药,弹尾携带小型火箭发动机,飞离炮口后点火助推,射程远,可达几十公里,打击范围大。 林文鼎的眼睛瞬间亮了,这是生的希望。 苏振华先是一愣,随即狂喜地大吼起来,声音都变了调。 “是我们自己的炮!何所长开火了!哈哈哈……” 这声巨响,就像是一个信号。 紧接着,中方一侧的边境线上,响起了如同爆豆一般密集的枪炮声。 粗大的曳光弹,如同火龙一般,越过国界线,狠狠地抽在越军的机枪阵地上。 原本封锁着死亡真空带的沙袋工事,在高射机枪狂暴的动能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瞬间被打得粉碎。 越军士兵被打得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刚才还气势汹汹准备上来收尸的那几十名越军步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懵了,抱头鼠窜,哪里还顾得上林文鼎他们。 “反击开始了!祖国没有放弃我们!” 林文鼎猛地从地上跃起,身上爆发出一股惊人的气势。 他指着前方那条,已经被己方火力撕开缺口的防线,对着所有人怒吼。 “兄弟们!看到了吗?回家的路,通了!” “都给我爬起来!冲过去!冲过这几百米!我们就回家了!” “冲啊!” 绝处逢生,士气大振。 原本已经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众人,此刻仿佛都被注入了无穷的力量。大家跟在林文鼎身后,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对面,越军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毕竟是正规军,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开始组织反击。 零星的子弹嗖嗖地从众人身边飞过。 “掩护!火力掩护!” 苏振华一边狂奔,一边端着枪,对着侧翼冒头的越军疯狂扫射。 林文鼎冲在最前面,死死地盯着前方那个被炸开的铁丝网缺口。 还有五十米! 突然,一名躲在暗处的越军机枪手,调转枪口,就要对着林文鼎等人开火。 “小心!” 还没等林文鼎反应过来。 对面中方境内的山头上,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 那名越军机枪手的脑袋瞬间炸开,栽倒在地。 法卡山哨所边防部队的狙击手,正在为林文鼎一行人进行精确支援。 “好枪法!”林文鼎咧着嘴,喜悦得后槽牙都快露出来了。 此时此刻,不仅是他们在战斗,整个法卡山哨所,乃至整个边防团,都在为他们这一行人的回家之路保驾护航。 “快!快!” 林文鼎冲到了铁丝网缺口处,转身接应后面的队友。 担架上的苏晚晴率先被抬了过去,众人全都穿过了边境线。 立即有法卡山边境哨所的战士,把他们接应了过去,围成人墙,用血肉之躯,配合枪械火力给他们打掩护。 劫后余生的喜悦,让所有人都涌起一股想哭的冲动。 他们回来了。 脚下的土地虽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林文鼎等人的感受却截然不同。 这是祖国的土地,哪怕是空气,闻起来似乎都格外香甜。 “安全了……” 苏晚晴躺在担架上,看着头顶湛蓝的天空,紧绷了数日的神经彻底放松,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林文鼎大口喘着粗气,他转过身,看向越国境内还在燃烧的原始森林,以及南越士兵的尸体,开心的竖起一根中指。 “再见了,南越猴子。” “我爱我的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才是最幸福的!” 只有经历生与死的磨难,才能切身感悟到个人力量的渺小,当有国家作为你的后盾,爱国热忱会无限高涨。 林文鼎,这个从前只想着钻政策漏洞、倒买倒卖以攫取巨额财富的倒爷,思想观念上发生了些许变化,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感。 于国!于民!于己! 第219章 山知道我!江河知道我! 林文鼎的目光,扫过眼前这道由血肉筑成的钢铁长城。 为了接应他们,组成人墙的战友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有的胳膊被流弹划开一道口子,有的脸上被爆炸的碎石崩出了血痕。 但没有一个人退缩,没有一个人叫苦。 法卡山边境哨所的战士们,脸上都带着看到同胞归来的喜悦。 林文鼎的心,被狠狠地触动了。 对岸的越军阵地,此刻已经彻底哑火。在刚才那轮毁天灭地般的炮火覆盖下,胆敢冒头的敌人,基本都被送去见了阎王。 “撤!全体撤离前沿阵地!” 一个洪亮而又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林文鼎回头望去,只见法卡山哨所所长何大伟,正大步流星地走来。他神色焦急,看到林文鼎一行人安然无恙,紧绷的脸庞才猛地一松。 “好小子!我就知道你死不了!” 何大伟冲上来,重重地给了林文鼎一拳,眼眶却有些发红。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苏振华带着他手下八名幸存的士兵,羞愧地走到何大伟面前,齐刷刷地低下了头。 “所长,我们……” 苏振华嘴唇哆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终,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挺直了腰板。 “报告所长!我,苏振华,无视军令,擅自带兵越境!甘愿接受一切军事处罚!请所长处分!” “请所长处分!”他身后的八名士兵也齐声高喊,声音里透着决绝。 何大伟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他严肃地看着这九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他没有开口训斥,也没有说什么大道理。 他只是上前一步,挨个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声音变得无比温和。 “现在不是聊这个的时候。处分不处分的,那是上面的事。我只知道,我的兵,一个都不少地回来了。” 他咧开嘴,“想必你们都饿坏了吧?炊事班的兄弟们,给你们包了饺子,还炒了好几个热菜。就等着你们回来,开饭呢!” 热菜,饺子。 简单的两个词,却像一股暖流,瞬间冲垮了苏振华和八名士兵心中的防线。 这些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硬汉,不由自主滚下几滴热泪。。 一辆辆军卡早已等候在旁。众人登上卡车,朝着法卡山哨所驶去。 哨所的军医早就准备好了急救箱。他们动作麻利地给伤员们检查伤势,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另一边,炊事班的战士们,抬着一盆盆热气腾腾的饭菜走了过来。 猪肉白菜馅的饺子,冒着滚滚热气。地三鲜,土豆炖牛肉,还有一大盘金黄的炒鸡蛋。 虽然只是些家常菜,但在林文鼎一行人眼里,这简直就是满汉全席。 “来来来,都别客气!一边治伤,一边吃饭,两不耽误!”何大伟招呼着。 苏晚晴躺在担架上,一名战士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饺子递到她面前。 她夹起一个滚烫的饺子,轻轻咬了一口。 鲜美的肉汁在口腔里爆开,混合着白菜的清甜,是家的味道。 她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在原始森林里,苏晚晴孤身一人躲避越军的追捕,为了求生,她吃过蛇鼠虫蚁,喝的是冰冷的雨水。眼前的饺子和饭菜是世界上最好的珍馐。 哨所里的气氛,变得无比振奋。 虽然很多人都挂了彩,但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南越猴子又一次在他们手里吃了大瘪! 战士们围着林文鼎和苏振华,听他们讲述着这次惊心动魄的跨国营救的历程。 当听到林文鼎六次渡过穷奇河,把谅山省边防部队耍得团团转,最后又一把火烧了越国三省的边防部队时,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战士们看林文鼎的眼神,充满了敬佩和崇拜。 “军夫哥,你真是太牛了!” “是啊军夫哥,你这脑子咋长的?简直比诸葛亮还厉害!” 不知是谁起了一个头,“军夫哥”这个亲切的称呼,迅速在人群中传开。 林文鼎被这群淳朴可爱的战士们搞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能笑着挠挠头。 酒足饭饱,情绪高涨。 一个嗓门大的战士,突然站了起来,扯着嗓子吼了一句。 “咱们打胜仗了,得唱个歌助助兴!” 他清了清嗓子,带头唱了起来。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激昂的歌声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 “保和平,卫祖国,就是保家乡!” 战士们拍着桌子,敲着碗筷,跟着一起大声合唱。嘹亮的歌声在哨所的上空回荡,驱散了战争的阴霾,充满了胜利的喜悦。 林文鼎也被这热烈的气氛所感染,整个人心潮澎湃。 他看着眼前一张张年轻而又坚毅的脸庞,看着他们身上的伤痕和眼中的光芒。他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激和敬意。 一个念头,突然从他脑海里冒了出来。 他想起了前世,自己非常喜欢的一首军歌。 《祖国不会忘记》。 这是一首创作于1993年,在2004年正式收录并以专辑形式发行的歌曲,歌颂的是那些隐姓埋名,在大山深处为国家航空航天事业默默奉献的无名英雄。这首歌后来还获得了“五个一工程”奖,传唱度极高。 虽然现在才八十年代,这首歌还没有问世。 但林文鼎觉得,这首歌的歌词和意境,简直就是为眼前这群最可爱的人量身定做的。 他要唱给他们听,以表达自己复杂的心情。 林文鼎站起身,走到了人群中央。 喧闹的哨所,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军夫哥,你也要唱一首吗?”有人开玩笑道,“那你和苏军医来一首《夫妻双双把家还》吧,哈哈……” 林文鼎笑了笑,“尊敬的战士们,我不怎么会唱歌。但是,我想把我心里想说的话,唱给你们听。” 没有乐器伴奏,没有华丽的舞台。 林文鼎深吸一口气,饱含着真挚的情感,清唱了起来。 “在茫茫的人海里,我是哪一个?” “在奔腾的浪花里,我是哪一朵?” 歌声响起,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旋律,很陌生,之前并没有听过,但异常的优美动听。歌词简单质朴,却令人心潮澎湃。 边境哨所里,大家眼里全是震惊。林文鼎还会唱歌?这是他自己写的?没听过啊! “在征服宇宙的大军里,” “那默默奉献的就是我。” “……” “在辉煌事业的长河里,” “那永远奔腾的就是我。” 歌声继续,苏振华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何大伟停止了咀嚼。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聆听着。 这歌词,写的不就是他们自己吗? 他们是边防军人,是国家的基石。他们远离家乡,驻守在这荒凉的边境线上,默默地奉献着自己的青春和热血。 他们不是什么大英雄,只是这支伟大军队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兵。 “不需要你认识我,不渴望你知道我。” “我把青春融进,融进祖国的江河。” 唱到这里,林文鼎的眼眶也有些湿润了。他想起了那些为了接应他们而受伤的战士,想起了那些牺牲在战场上的无名英雄。 几个感性的年轻士兵,再也忍不住,低下了头,用手背偷偷抹着眼泪。 这歌词,太戳心窝子了! 他们守卫边疆,不图名,不图利,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让祖国的江河,永远奔腾不息吗? “山知道我,江河知道我。” “祖国不会忘记,不会忘记我!” 最后一句歌词,如同黄钟大吕,在每个人的耳边轰然炸响。 祖国不会忘记我! 多么简单,却又多么有力的承诺! 短暂的寂静之后,雷鸣般的掌声,骤然爆发! “好!唱得太好了!” “军夫哥,你这歌唱得真他妈的绝了!” “我一个大老粗都听哭了!” 战士们激动地站了起来,用力地鼓着掌。他们看着林文鼎,眼神里除了敬佩,更多了一份发自内心的认同和亲近。 这首歌,唱出了他们所有人的心声。 山知道我!江河知道我! 在改开大时代的浪潮下,有人发家致富,有人默默坚守,还有人面朝黄土背朝天……每个年代有每个年代的故事,但并非每个人的人生故事,都能广为流传,只能是融入山河湖海,变成奔腾巨浪中的一朵浪花! 第220章 和时间赛跑 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战士们振奋到把手都拍红了。 苏晚晴痴痴地看着被战士们围成一圈的林文鼎,这个男人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光环。 她发现,自己对林文鼎的了解,真的是太少了。 林文鼎会做生意,会打架,会指挥战斗,现在竟然还能唱出这样荡气回肠的歌曲。他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自己不知道的? 一个年轻的战士,激动地挤到林文鼎面前。 “军夫哥!你这歌叫啥名啊?也太好听了!是你自己写的吗?教教我们呗!” 战士们立刻跟着起哄,都眼巴巴地看着林文鼎,期待着答案。 林文鼎的脸皮还没厚到,冒领创作者身份的地步,他笑着摆摆手。 “歌名叫《祖国不会忘记》。不是我写的,我就是偶尔听来的,觉得好听就记住了。” 这套说辞能敷衍过这群淳朴的战士,却敷衍不过心思细腻的苏晚晴。 她心里升起一丝疑惑。林文鼎以前是什么德行,她再清楚不过了。一个整天在街上晃荡的街溜子,不是跟人打架就是偷鸡摸狗,他能上哪里听到这么澎湃激昂的歌曲? 以林文鼎的圈子,更不可能接触到什么歌唱家。 再说了,以这首歌的质量,如果以前就有,绝对不可能默默无闻,恐怕早就在各大军区传唱开了。 不过,这些都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苏晚晴没有捅破,只是安静地看着林文鼎,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这个男人心里有她,就足够了。 战士们的热情却丝毫未减。 “军夫哥,再来一个!你还会唱什么歌?我们还想听!” 林文鼎本来脑子里闪过一首《军中绿花》,但念头刚起就被他掐灭了。开玩笑,这首歌的威力太大,他可不想扰乱军心。 【千万别在部队唱《军中绿花》,歌是上午唱的,战士是下午学会的,人是晚上跑的。】 眼看战士们过于热情,实在推脱不过,林文鼎只好又清唱了几遍《祖国不会忘记》。 他唱得用心,战士们学得也快。几遍下来,很多人已经能跟着哼唱个七七八八。激昂的旋律,再次在小小的哨所里回荡。 何大伟端着搪瓷缸子,乐呵呵地走到林文鼎身边,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行啊你小子!深藏不露啊!依我看,你干脆来我们部队当个文艺兵,保准各大军区抢着要你!” 他咂咂嘴,感慨道:“就你这首歌,这么一传唱,我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得成咱们粤西军区的军区之歌了!” 林文鼎这才知道,这次前来接应他们的,不止有法卡山哨所的士兵。 哨所本身兵力不多,上头不放心,粤西军区也紧急调派了一个炮兵连过来,刚才那轮覆盖式炮火,就是粤西军区炮兵的手笔。 得知还有军区驰援,林文鼎心里更加感慨。 如果没有这群最可爱的人,没有强大的祖国作为后盾,别说回家,他和苏晚晴可能会尸骨无存。 他想起自己重生以来,沾了苏家的光,又跟大院子弟厮混,利用手中的特权和信息差,完成了第一桶金的积累。是时候用这些财富,为这些守护国家的战士们做点什么了。 林文鼎暗下决心,等回去以后,必须得搞一批物资过来,好好改善一下法卡山哨所艰苦的环境。 这既是感激,也是一份敬意。 热热闹闹的接风宴,一直持续到深夜。 林文鼎和苏晚晴并没有陪他们热闹到最后,而是去哨所的医务室里,给苏晚晴的伤腿做更深一步的检查。 哨所经验丰富的老军医戴上无菌手套,进行初步消毒后,小心翼翼地解开了苏晚晴腿上厚厚的纱布,看到狰狞的伤口。 伤口周围虽然皮肉外翻,但并没有大规模溃烂流脓的迹象,反而有新生肉芽长出的趋势。 老军医拿起镊子,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伤口,一边清理一边啧啧称奇。 “小苏同志,这个占族部落,他们的草药堪称神药啊。这么严重的贯穿伤和细菌感染,按道理这条腿早就保不住了。竟然硬生生把感染给压制住了。” 苏晚晴虚弱地笑了笑,“是啊,我也觉得很幸运。” 老军医继续探查伤情,脸色却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他放下镊子,扶了扶眼镜,对林文鼎和苏晚晴说道:“现在这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复杂。” 林文鼎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老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吗?” 老军医指着苏晚晴的小腿,语气严肃。 “占族的草药虽然神奇,但它终究只是草药,不是万能的。它只能起到抑制感染、促进伤口表面愈合的作用。但是,小苏同志受伤的时间太久了,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机。” “她的腿部深层组织,特别是血管和肌肉,已经出现了损伤。你们看这里。”老军医用镊子轻轻点了一下伤口下方的位置,“这里的皮肤已经失去了弹性,而且颜色发暗,这是局部组织缺血坏死的征兆。” “我们哨所的医疗条件有限,只能做一些基础的清创和抗感染治疗。要想完全保住这条腿,并且不留下严重的后遗症,必须尽快进行手术。” 老军医看着林文鼎,一脸凝重地叮嘱。 “只有首都的大医院,才有最先进的医疗设备和最顶尖的外科专家。他们或许有办法,通过显微血管和神经吻合手术,最大限度地修复她腿部的功能,减少后遗症。” “记住,时间非常紧迫。拖得越久,组织坏死的范围就越大,手术的难度和风险也就越高。” 老军医的话,如同一盆冰水,将林文鼎从胜利归来的喜悦中彻底浇醒。 他看着苏晚晴苍白的脸,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自责。 自己还是太大意了。 他只看到了伤口表面的好转,却忽略了深层次的损伤。 如果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苏晚晴落下终身残疾,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我明白了。”林文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谢谢您。我明天……不,我现在就想办法,带她回首都!” 林文鼎决不允许苏晚晴留下后遗症,变成一个跛脚美女。 他决定要和时间赛跑。 第221章 一样分别两样情 法卡山哨所,作战指挥室。 昏黄的灯光下,苏振华紧紧握着电话听筒,耳边是父亲苏正国沉稳的声音。 他把基本情况汇报了一遍。 “……情况就是这样,我们安全返回了法卡山哨所。晚晴找到了,人没事,就是腿受了点伤。”苏振华的声音有些沙哑,连日的奔波和激战让他精疲力尽。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母亲吴梅压抑不住的抽泣声,以及苏正国如释重负的长叹。 “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啊!”苏正国很是庆幸,悬了十几天的心,总算能落回肚子里。 “振华,”苏正国的语气很快恢复了军区师长特有的威严,“你这次带领士兵擅自越境的行为,严重违反了军纪,军部会有决断的。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尽快回燕京来吧。” “爸,我知道了。”苏振华的脊背下意识地挺直,无奈苦笑。 他觉得,这次的军事处罚绝对躲不过去。偷偷离开边境哨所,擅自带兵越境,这是重罪。最好的结果,恐怕也得脱下这身军装,卷铺盖回家。 但他不后悔。 用自己的前途,换回妹妹的一条命,值了。 就在这时,指挥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林文鼎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直接打断了父子俩的通话。 “哥,把电话给我。” 苏振华心里咯噔一下,看到林文鼎的表情,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出什么事了?晚晴的腿检查得怎么样……” “情况不太好。”林文鼎言简意赅,一把从苏振华手里接过话筒,对着话筒急促地说道: “爸,我是文鼎!我刚和哨所的军医聊完。晚晴的腿伤表面上没啥大碍,但深层肌肉和神经都有损伤,有组织坏死的风险。这里的医疗条件不够,必须立刻回首都,联系最顶尖的专家进行手术!” 电话那头,刚刚放下一桩心事的苏正国,心又被狠狠地揪了起来。 他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压抑不住的急切。 “需要我怎么做?” “时间就是一切。”林文鼎语速极快,“我现在需要乘坐粤西军区的军机,直飞燕京。这是最快的交通方式,能为晚晴的手术争取到最宝贵的时间。这件事,需要您出面协调。” “没有问题!”苏正国斩钉截铁地回答,“我现在就去协调!你带着晚晴,立刻动身,先往粤西军区的驻地赶!剩下的事情,我来安排!” 爱女心切的苏正国,在这一刻展现出作为燕京军区师长,最雷厉风行的一面。 挂断电话后,林文鼎没有片刻耽搁。 他找到粤西军区炮兵连的连长,说明了情况。 粤西军区炮兵连的战士们,原本的任务只是火力支援,现在接应成功,本可以休整几天再返回军区。可当他们得知苏军医的紧急情况后,没有一个人有怨言。 连长当即下令,全连整备,连夜出发! 夜色深沉,法卡山哨所的操场上,军卡的引擎已经发动,发出低沉的轰鸣。 在离开之前,林文鼎找到了阿特、迪克和普金三人。 “这次多谢你们了。”林文鼎看着眼前这三个历经生死的廓尔喀战士,眼神真诚,“桑杰的牺牲,我很遗憾。”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写着地址和联系方式的纸条,递向阿特。 并把来法卡山哨所的时候,驾驶的车钥匙递过去,“你们自行开车回港岛。迪克和普金的伤,回港岛找最好的医生治,所有医疗费我包了。剩下的雇佣金,去找14K的刘雄结清。” “另外,转告刘雄,桑杰不幸牺牲了,让他务必抚恤好桑杰的家人。” 阿特接过纸条,这个身高一米八的壮汉,眼眶竟有些发红。 历经生死,三名廓尔喀雇佣兵,早已将林文鼎视作最值得信赖的朋友。 阿特红着眼圈,重重地点了点头,“老板,你放心。桑杰是我的好兄弟,我一定会办好。” 迪克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上前一步,眼神真挚。 “老板,说实话,我们跟过很多老板。但您是最靠谱,最讲义气的。以后如果还有机会,我们还想跟着您干!” “对!还想跟着您干!”普金也跟着附和。 林文鼎笑了笑,“会有机会的,我在港岛还有生意,我们的缘分,断不了。” 安顿好廓尔喀兵,林文鼎转身准备登车。 他发现,整个法卡山哨所的战士,除了正在执勤的哨兵,全都自发地从宿舍里走了出来,默默地站在卡车两旁,为他们送行。 苏振华找到了那八名跟他一起越境的士兵。 看着他们一张张年轻而又坚毅的脸,心里满是愧疚和不舍。 “兄弟们,我先回燕京去了。”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说道,“都他妈给我听好了!先在哨所安稳待着,别有心理负担。天塌下来,有我苏振华给你们顶着!我即使豁出这身军装不要,也得保住你们!” “一定让你们还能继续留在部队!” 八名士兵齐刷刷地挺直了胸膛,其中一个红着眼睛大声喊道。 “营长,我们不后悔!这辈子能跟着你干这么一票,值了!!” “对!永不后悔!”其余七人也齐声怒吼,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苏晚晴被抬上了其中一辆军卡,林文鼎和苏振华也相继上车。 何大伟站在车下,对着苏振华和林文鼎,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军卡缓缓启动。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起了一个头,高声唱了起来。 “送战友,踏征程……” 所有的战士,都跟着大声唱了起来。 粗犷而又饱含情感的歌声,瞬间响彻了整个哨所。 “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 “一样分别两样情……待到春风传佳讯……我们再相逢……” 粤西军区的炮兵连战士们,也眼眶泛红,跟着一起合唱。他们虽然只在这里待了短短几天,却已经和这些法卡山哨所的硬汉们,结下了深厚的战友情谊。 车轮碾过泥泞的土地,一辆辆军卡离开了法卡山哨所。 林文鼎坐在副驾驶,透过后视镜,看着那些在黑暗中挥舞着手臂的年轻脸庞,感慨万千。 歌声渐行渐远,最终被卡车的轰鸣声和夜风所吞噬。 林文鼎转过头,借着车内微弱的灯光,看到苏振华宽厚的肩膀正在剧烈地耸动着。 这个在枪林弹雨中都未曾掉过一滴泪的男人,此刻,已是泪流满面。 第222章 重回首都 军卡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 当天蒙蒙亮时,车队终于抵达了粤西军区的驻地。这里没有边境哨所的紧张氛围。平坦的跑道,整齐的营房,一切都井然有序。 一架军用运输机早已在停机坪上待命,螺旋桨在晨曦中卷起强劲的气流。岳父苏正国的能量超乎想象,迅速协调好了一切。 苏晚晴被小心翼翼地抬上飞机,固定在机舱内的担架床上。林文鼎和苏振华紧随其后登上了运输机。 随着舱门关闭,巨大的轰鸣声响起,飞机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高空的平稳飞行,终于让苏晚晴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她和林文鼎的手紧紧相握。 她感受着林文鼎身上传来的温度和力量,安全感十足,沉沉睡去。林文鼎也抵不住排山倒海般的疲倦,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林文鼎被机身的震动和降落的失重感惊醒。 他睁开眼,透过舷窗,看到了燕京军区机场。 回来了。 他们终于回来了。 舱门打开,一股属于燕京的、干冷的空气涌了进来。首都不像南方那么温暖,深秋已过,即将进入冬季。 林文鼎看到了停机坪上两个熟悉的身影。 苏正国和吴梅。 夫妻俩亲自来机场迎接了。 苏正国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身姿如松,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但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却写满了关切。而一旁的吴梅,早已是泪流满面。 当看到担架上的女儿被抬下飞机时,吴梅再也控制不住,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泣不成声。 “晚晴……我的女儿啊……你受罪了……” 她看着女儿苍白消瘦的脸庞,心疼得如同刀绞。 “妈,我没事。”苏晚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虚弱。 苏正国快步上前,虎目中也泛起了一层水雾。他伸出布满老茧的大手,紧紧握住女儿冰凉的手,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化作一句简单的话。 “回来就好。” 他的目光扫过林文鼎和苏振华,最后落在林文鼎身上,眼神复杂。 自家的这个女婿真是个神人!竟然招募雇佣兵勇闯南越,敢想敢干! 没有多余的寒暄,一辆早已等候在旁的救护车呼啸而至。 苏晚晴被迅速转移上车,直奔全军最顶尖的301医院。 301医院,专家会诊室。 气氛凝重得几乎让人窒息。 几位国内最顶尖的专家,正围着苏晚晴的X光片和各项检查报告,低声讨论着。 林文鼎、苏正国、苏振华和吴梅,则坐在外围的椅子上,每个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 终于,一位头发花白、戴着金丝眼镜的专家站了起来。他是301医院的院士,也是国内骨科和神经外科的泰山北斗。 老院士推了推眼镜,看向焦急等待的家属,语气沉重。 “病人的情况,我们已经全面掌握了。首先,占族部落的草药,成功抑制了致命的细菌感染,为我们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否则,这条腿是绝对保不住的。” 但老院士话锋一转。 “但是,问题也恰恰出在这里。由于受伤时间过长,错过了修复时机,病人的小腿深层肌腱、血管,特别是神经系统,已经出现了严重的损伤。从最新的肌电图和神经传导检测来看,部分神经末梢已经失去了活性,这是组织坏死的明确信号。” 吴梅的身子晃了一下,险些晕过去,幸好被苏振华一把扶住。 林文鼎的拳头瞬间攥紧,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哑声问道:“院士,您的意思是?” 老院士叹了口气,给出了两个选择。 “方案一,保守治疗。通过药物控制,配合物理康复,最大限度地保住现有功能。以我们301的水平,这条腿肯定能保下来,病人也能恢复行走能力。但是……” 老院士停顿了一下,说出了残酷的现实。 “后遗症是不可避免的。她以后走路会跛,无法进行剧烈运动,甚至长时间站立都会很困难。” 苏晚晴是一个多么骄傲的女人,一个把外科手术当做生命的天才医生。让她变成一个跛子,这对她而言,比杀了她还难受。 听到这些,林文鼎心情很不好。 “那方案二呢?”他追问道。 老院士给出了答案,“就是进行一次极其复杂的显微外科手术。我们需要切开创面,修复所有受损的肌腱和血管,这个部分我们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最关键,也是风险最大的,是神经吻合手术。” “我们要将那些受损、断裂的神经,在显微镜下一根根地重新吻合起来,试图重新激活它们的功能。但是,神经是人体最精密、最脆弱的组织,手术的成功率,坦白说,很低。” “如果手术成功,病人有很大几率可以完全康复,不留任何后遗症。可一旦失败,不仅无法恢复功能,甚至可能因为手术中的二次损伤,导致情况变得更糟,造成永久性的神经麻痹。” “所以,我们专家组的建议是,选择风险更低的保守治疗。” 整个会诊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病床上的苏晚晴身上。 苏晚晴自始至终都很平静,她听完院士的话,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她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为她忧心忡忡的家人,最后定格在林文鼎的脸上。 “我不同意保守治疗。”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我是一名外科医生,我的战场在手术台。一个站不稳的外科医生,怎么给病人做手术?那是对病人的不负责,也是对我自己职业的侮辱。” 她看着老院士,眼神坚定如铁。 “我选择手术。无论结果如何,我都接受。” 与其拖着一条残腿,告别自己热爱的事业,在轮椅和拐杖上度过余生,她宁愿赌上一切,去搏一线生机。 老院士看着眼前这个意志坚定的年轻女医生,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他知道,对于一个真正的外科医生来说,手术台就是她的生命。 “你确定吗?这其中的风险……” “我确定。”苏晚晴打断了他。 苏正国嘴唇动了动,想劝女儿,却最终什么也没说。他了解自己的女儿,她一旦做出的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林文鼎走到床边,俯下身,握住苏晚晴冰冷的手。 “晚晴,我支持你。” 他没有说太多安慰的话,只是用最简单的三个字,给了她最坚定的支持。 苏晚晴看着他,眼眶微微泛红,用力地点了点头。 手术被立刻安排。 苏晚晴被护士们推进了手术室,大门缓缓关闭,将两个世界隔绝开来。 林文鼎站在手术室外,看着门顶上的红色警示灯亮起,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人狠狠地攥住了。 他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地坐了下来。 接下来,将是漫长而又煎熬的等待。 第223章 娶个小老婆 301医院,手术室外的走廊内,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吴梅此刻靠在苏正国的肩上,嘴里无声地念叨着什么。苏正国铁青着脸,一言不发,但青筋暴起的大手,暴露了他内心的担忧。 苏振华则在走廊里来回踱步,烦躁得恨不得把墙壁踢穿。 林文鼎静静地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长椅上,一动不动,双眼死死盯着手术室门顶上那盏刺眼的红色警示灯。 手术已经整整做了八个小时,这八个小时,对林文鼎而言,比在南越原始森林里度过的十几天还要煎熬。 终于,啪嗒一声轻响。 手术室顶上的那盏红灯,毫无征兆地熄灭了。 所有人都像被电击了一样,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手术室紧闭的大门。 几秒钟后,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 头发花白的老院士,带着几名专家助手,满脸疲惫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摘下脸上的口罩,露出一张被汗水浸透的脸。 “院士!我女儿怎么样了?!”吴梅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声音都在发抖。 老院士疲惫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对着众人点了点头。 “手术很成功。我们成功吻合了所有受损的神经和血管,比预想中最理想的情况还要好。” “接下来,就是静养和观察。只要神经系统能够良好恢复,不再出现排异和坏死,下一步就是进行植皮手术,修复皮肤屏障。这条腿,有九成的希望能完全康复。” 这番话,如同天籁,在众人耳边炸响。 苏正国紧绷的身体猛地一松,高大的身躯都晃了一下。 吴梅再也控制不住,捂着嘴喜极而泣。 林文鼎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靠着墙壁,甚至没能第一时间站起来。 苏晚晴被推出了手术室,送进了301医院最高规格的单人特护病房。她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麻药还没过,依旧在沉睡,脸上还戴着氧气面罩,手臂上插着输液管。 林文鼎搬了把椅子,就守在病床前,一动不动。他看着妻子苍白却安详的睡颜。 吴梅和苏振华几次三番地劝他去吃饭,都被他摆手拒绝了。 整整一天一夜,他滴水未进,可他感觉不到任何饥饿,所有的心神,都系在病床上苏晚晴的身上。 直到晚上8点,苏晚晴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起初有些迷茫,在看到林文鼎那张憔悴却又充满关切的脸庞时,才慢慢聚焦。 “文鼎……”她的声音很虚弱,像小猫一样。 “我在。”林文鼎立刻俯下身,握住她没有输液的另一只手,柔声道:“你醒了。别怕,手术很成功。” 吴梅见女儿醒来,赶忙凑上前,心疼地摸着她的头发。 她看了一眼旁边依旧不肯离开的林文鼎,对苏晚晴说道:“晚晴啊,你快劝劝文鼎,让他去吃饭。这傻小子为了守着你,整整一天水米未进,再这么下去,你好了,他该倒下了。” 苏晚晴转过头,看着林文鼎胡子拉碴的下巴和干裂的嘴唇,眼神里全是心疼。 她板起脸,拿出了妻子的威严,声音虽然虚弱,语气却不容置疑。 “林文鼎同志。” “到!”林文鼎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作为你的妻子,我现在命令你,立刻去吃饭!”苏晚晴虎着脸,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是敢不听,等我好了,以后就别想上我的床睡觉!” 林文鼎心里一阵腹诽:说得好像你和我睡过一张床似的。 但他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心里更是美滋滋的。 他听懂了苏晚晴话里的潜台词,这是在许诺,等她好了以后,自己再也不用打地铺了,夫妻俩就能像正常夫妻一样,同床共枕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林文鼎猛地站起身,对着苏晚晴敬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军礼,然后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病房。 看着他那副傻样,苏晚晴和吴梅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林文鼎在医院食堂胡乱扒拉了两口饭,就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他执意今晚要留在病房陪床,吴梅怎么劝都没用。最后,苏正国发了话,让所有人都先回去,给这对历经生死的小夫妻留出独处的空间。 病房里,只剩下这对刚刚经历过生死考验的小夫妻,还有仪器轻微的滴答声。 林文鼎拿起一个橘子慢慢剥开,他把橘络撕得干干净净,然后一瓣一瓣地往苏晚晴嘴里喂。 清甜的橘汁滋润着干涸的喉咙,苏晚晴的心里也像灌了蜜一样甜。 她看着林文鼎,轻声问道:“文鼎,我以前……对你那么冷淡,你为什么还要对我这么好?” 林文鼎嘿嘿一笑,回答得坦荡无比:“那当然得对你好。毕竟不是谁都有本事,能攀上你们苏家这根高枝的。我这是上辈子走了狗屎运,才娶了你这么个天仙当老婆,不得好好供着?” 苏晚晴被他这番无赖又真诚的话逗笑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问:“对了,你在原始森林里,找到我留下的那封遗书了吗?” “拿到了啊。”林文鼎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用防水袋密封的遗书,献宝似的晃了晃,“怎么了?” “烧掉吧。”苏晚晴的脸颊微微泛红,“现在想想,当时写的那些话太荒唐了。” “烧掉?那可不行!”林文鼎龇牙一笑,又宝贝似的揣回兜里,“不荒唐,一点都不荒唐。我回头就找人给裱起来,挂在咱们家客厅最显眼的地方。” 他故意挤眉弄眼。 “你遗书里不是写了么,让我再找个好姑娘。我刚好用这个当证据,光明正大地再娶个小老婆回来。到时候,希望你们俩能和睦相处,姐姐妹妹一家亲啊。” “林文鼎!”苏晚晴又羞又怒,伸手就要去打他,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她“嘶”了一声。 “你耍流氓!我看你是想把津门那个十三姐娶回家当小老婆吧!” 林文鼎嬉皮笑脸地摆手,“十三姐比我年龄大了点,我还是喜欢嫩一点的。要不,你回头把你们医院里,那个最漂亮的小护士介绍给我?” “林文鼎!你去死吧!我想打死你!”苏晚晴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林文鼎握住她柔软的手,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眼神变得无比深情。 “那你可得快点好起来。” “等你好了,到时候,你想怎么打我,都可以。” 两人四目相对,病房里的空气仿佛都变得黏稠起来。 林文鼎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迅速低下头,吻住了苏晚晴缺少血色、却依旧柔软的嘴唇。 第224章 羡慕嫂子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病房的窗户,洒在林文鼎的脸上。 不知不觉间,他趴在床边睡了一夜,脖子有些僵硬。 刚一动弹,就对上了苏晚晴清澈明亮的眼睛。 “醒了?”苏晚晴笑嘻嘻的,气色比昨天好了太多。 “晚晴,”林文鼎揉了揉眼睛,“感觉怎么样?腿上疼吗?” “还好,就是小腿有点痒。”苏晚晴看着他满眼的红血丝,心里一阵心疼。她轻轻推了推林文鼎的胳膊,语气温柔。 “这里有医生有护士,我不会有事的。你不用一天二十四小时守在这里,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 林文鼎看着妻子善解人意的模样,心里暖洋洋的。 他知道苏晚晴说得对。她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自己确实没必要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 当初为了救她,他从港岛那边走得匆忙,所有事情都甩给了秘书林翎珊。算算日子,蛤蟆镜和喇叭裤应该早就运到内地了,也不知道现在销售情况怎么样了。 “行,听你的。”林文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那我先去处理点事,晚点再回来看你。” 他借用了301医院的公用电话,拨通了港岛号码。 长途电话的信号带着一阵嘈杂的电流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电话那头传来林翎珊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焦虑。 “喂,你好,联合商贸。” “是我,林文鼎。” 电话那头短暂陷入了死寂。几秒钟后,林翎珊带着哭腔,差一点就眼泪哗哗。 “老板!真的是你吗?你还活着!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在边境出事了!” 这些天,她一直联系不上林文鼎,整个人忧心忡忡,她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以为林文鼎已经在凶险的边境出了意外。 现在,这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对她而言不亚于天籁。 她只是一个秘书,林文鼎却当甩手掌柜,把联合商贸(港岛)有限公司的经营交给她,压力很大,有时候焦虑得整宿都睡不着觉。 林文鼎心中有些愧疚,温声安慰道:“没事了,都过去了。我把我老婆救回来了,现在人在燕京。” “老板!你终于回来了!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林翎珊得知林文鼎不仅平安无事,还成功把老婆从战火纷飞的边境救了回来,现在人就在燕京时,林翎珊的语气里充满了感慨和崇拜。 “老板,我真羡慕嫂子。她能嫁给你这种顶天立地的男人,是天大的福气。” 林文鼎笑了笑,把话题拉回正轨。“说正事。联合商贸那边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一个叫任明胜的人去闹事?” 提到工作,林翎珊立刻恢复了专业秘书的干练。 “您放心,一切顺利。我们已经往内地发了两批货。是有一个叫任明胜的,联合港岛的工商和海关找过几次茬,不过都被陈启棠先生和14K的刘雄大哥给挡回去了。” 林翎珊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老板,我之前不了解这个任明胜的底细。还是刘雄大哥提醒我,说这人在内陆背景不简单,是华南一片云任家的子弟,让我多留个心眼。” 果然不出林文鼎所料。以任明胜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吃了那么大的亏,不搞点小动作恶心一下自己才怪。 “干得不错。”林文鼎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你顶住了压力,年底给你分红。” “我才不要什么分红!”林翎珊带着怨气,“我就是想问问,您什么时候回港岛?哪有您这么当甩手掌柜的,把这么大个摊子全丢给我一个人。” “快了。”林文鼎安抚道,“处理完燕京这边的事,我肯定还要再去一趟港岛的。” 和林翎珊结束通话,林文鼎心里有了底。他又尝试着拨通了津门十三姐的电话,结果响了半天,接电话的却是一个真十三手下的亲信。 对方很客气,告知林文鼎,真十三近期不在国内,去了德国谈生意。 林文鼎心里吃了一惊。 德国?这个年代能去德国,十三姐在海外竟然还有关系。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还要不简单。 该联系的人都差不多了,接下来该见一见自己在燕京的班底了。 收起纷乱的思绪,林文鼎拨通了李四的电话。 “四爷,我是林文鼎。” “林爷!”电话那头的李四兴奋得差点跳起来,“终于有你的消息了,我们啊一直没你的消息,尤其是……” “行了,我人已经在首都了。”他打断了李四的滔滔不绝,“你现在来一趟301医院接我,咱们该碰个头了。” “哎!好嘞!”李四连忙应下,“对了林爷,您之前交代我盯着的鼎香楼,现在已经全部修缮好了,就等您定日子剪彩开业呢!” 鼎香楼?! 林文鼎想了想,在这地方碰面正好。 他成立鼎香楼的初衷,可不仅仅是开个饭馆那么简单。这里将是他未来商业版图的一个重要据点。既能作为合法经营的门面,又能给团队提供一个议事和招待的固定场所。 更重要的是,他要借着这个地方,吸引各路社会名流,整合人脉资源,为自己那些灰色的生意提供掩护。 同时,响应国家发展个体经济的号召,也能为自己树立一个积极向上的改革先锋形象。 之前把修缮工作全权交给了李四,现在总该去验收一下成果了。 “干得不错,四爷是个靠谱人!”林文鼎说道,“我通知跃民他们,今天咱们就在鼎香楼会面。” 他又接连打了几个电话,通知了赵跃民、孟东一行人,约定在王府井的鼎香楼见面。 一小时后,李四开着那辆熟悉的伏尔加,屁颠屁颠地赶到了301医院门口。 这老东西还挺会来事,下车时手里提着一堆包装精美的营养品,说是特意给弟妹买来补身体的。 林文鼎坐上车,离开了301医院。 汽车行驶在燕京的大街上,看着窗外既熟悉又陌生的街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变化。 不少时髦的男女青年,脸上都架着一副硕大的蛤蟆镜,下身穿着喇叭裤,骑着自行车招摇过市,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李四嘿嘿一笑,无比佩服林文鼎超前决策。 “林爷,您看见没?现在街上这些新潮玩意儿,十个里有八个穿的戴的,都是咱们的货!” “您真是神了!眼光太超前了!这帮小年轻就吃这一套,都把戴蛤蟆镜当时髦。咱们这次,又能狠狠地大发一笔了!” 林文鼎嘴角微微上扬。 第225章 鼎香楼齐聚首 伏尔加轿车稳稳地停在了王府井大街的一处古朴建筑前。 林文鼎推开车门,站在了鼎香楼的门脸底下。他抬头仰望,心里头一阵满意。 眼前这座三层小楼,飞檐斗拱,雕梁画栋。门前两尊石狮子威风凛凛,朱漆大门上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上书“鼎香楼”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谁能想到,之前这里还是王府井废弃的旧邮局。一栋破败不堪,摇摇欲坠的前朝老建筑,被风雨侵蚀得不成样子。 九千岁推荐的传统营造技艺师,手艺是真的绝了。他们用修旧如旧的手法,不仅恢复了建筑原有的风貌,更添了几分厚重的历史底蕴。 “林爷,您瞧瞧,还满意不?”李四弓着身子,满脸都是邀功的谄媚笑容。 “不错。”林文鼎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楼内更是别有洞天。一楼是大堂,宽敞明亮,摆着十几套崭新的八仙桌和太师椅。二楼三楼则是雅间,每一间的陈设都古色古香,推开窗户就能看到王府井大街的热闹景象。 林文鼎心里盘算着,等一切步入正轨,必须得想办法请几个国宴级别的大厨过来坐镇。只有把档次彻底搞上来,才能吸引来真正的社会名流,为自己的人脉圈子添砖加瓦。 不过现在,鼎香楼还只是个空壳子,冷冷清清,连个后厨的影子都没有。 李四跟在后面,见林文鼎满意,腰杆子都挺直了不少。 “林爷,这楼里里外外,都是按照您的吩咐,用最好的料,请最好的师傅修的。您看还缺什么不?” “缺个厨子。”林文鼎笑了笑,“不过今天不用请。去!搞点羊肉片子,毛肚,再整几瓶好酒。今儿个就在这儿,咱们弟兄们涮火锅。” “好嘞!您瞧好吧!”李四得了令,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鼎香楼空旷的大堂里就支起了一口紫铜火锅。 铜锅里炭火烧得正旺,汤底翻滚着,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鲜切的羊肉片码得整整齐齐,洗得干干净净的毛肚、百叶摆了一桌。 还有大白菜、冻豆腐、粉条子等,十分齐全。 孟东、赵跃民,还有傻大个陈石头都陆续到了。这几位,都是林文鼎在燕京城最核心的班底。 “鼎子!你小子可算舍得回来了!”赵跃民人未到声先至,大嗓门嚷嚷起来。他一个熊抱就想上来,结果被林文鼎嫌弃地推开。 “行了行了,别整这些没用的。” 孟东则沉稳得多,他上下打量着林文鼎,看到他虽然憔悴了些,但精神头十足,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人回来就好。”他拍了拍林文鼎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众人落座,李四殷勤地给大家倒上酒。 “来,先走一个!”赵跃民举起酒杯,“给鼎子接风洗尘!” 几杯白酒下肚,话匣子彻底打开。孟东和赵跃民问东问西,对林文鼎的经历好奇得不行。 林文鼎也没瞒着,捡了些能说的,简单描述了一番。当听到“六渡穷奇河”、“火烧三省边防军”时,饶是孟东和赵跃民这种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也听得啧啧称奇,心惊肉跳。 赵跃民激动地一拍大腿,“我操!牛逼!鼎子,你小子不去当将军真是屈才了!这脑袋瓜子,比诸葛亮都好使!” 孟东也是心神激荡,他举起酒杯,郑重地说道:“鼎子,这杯我敬你。为了弟妹,你这是把命都豁出去了,是条真汉子。” 林文鼎跟他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 赵跃民放下筷子,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马驰那小子前阵子回燕京探亲。可惜你不在,没见着。他还念叨着你呢。” “他还给咱们弟兄几个都带了南方的特产。” 说着,赵跃民朝陈石头使了个眼色。 傻大个陈石头嘿嘿一笑,从旁边拎过来一个大包裹,放在桌上打开。 包裹里东西可不少,有印着“陈李济”字号的十年陈化柑普茶,油光锃亮的广式腊肠,用荷叶包着的沧洲栈腊鸭,还有几盒香气扑鼻的鸡仔饼。 林文鼎看着这些广式特产,心里一阵温暖。 “这个马驰,真是不会过日子。他一个月才赚几个钱,买这么多东西回来干嘛,乱花钱。” 嘴上虽然这么说,他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心里盘算着,带回去给苏晚晴尝尝鲜。 马驰这个技术种子,之前被林文鼎派往羊城缝纫机工业公司,进行学习深造,未来将是林文鼎创办缝纫机厂的技术骨干,事关林文鼎未来的商业布局。 两人虽然长时间见不到面,林文鼎对马驰还是极为看重的。作为老板,必须尊重技术性人才。 “怎么样?他干得还习惯吗?”林文鼎询问马驰的情况。 “别提了。”赵跃民撇撇嘴,“那小子一门心思扎在技术里,跟个书呆子似的。我们几个跟他喝酒,三句话不离什么齿轮构造、传动效率,听得我头都大了。” 孟东也笑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子是真上心。我听他说,他在那边学到了不少真东西,还画了好几本图纸,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林文鼎越听越满意。 他夹起一片烫得微微卷起的毛肚,在麻酱小料里滚了一圈,送进嘴里,痛快地嚼着。 气氛热烈,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生意上。 林文鼎看着赵跃民,问道:“我从港岛搞回来的蛤蟆镜和喇叭裤,现在卖得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赵跃民兴奋得脸都红了。 “鼎子,你那个港岛的小秘可不一般,隔着电话,把事情吩咐的妥妥帖帖的!” “我们按照你之前的计划,把蛤蟆镜、喇叭裤,再配上咱们的电子表,搞个时尚三件套捆绑销售,那帮小年轻疯了似的抢!” “带着电子表的套装,一个星期不到就卖断了,把咱们积压的电子表都清了!” 这结果在林文鼎的意料之中。这个年代的年轻人,精神世界极度贫乏,任何一点新鲜时髦的玩意儿,都能让他们趋之若鹜。 他要做的,就是引领这股潮流。 为了避免被人抓住把柄,也为了以后打造自己的品牌,林文鼎特意在港岛注册了两个商标,一个叫“东升”,一个叫“希罗”,找印刷厂给蛤蟆镜和喇叭裤贴牌。 林文鼎又问道:“东升和希罗,这两个牌子,哪个卖得更好?” 第226章 两个阻碍 赵跃民一拍大腿,筷子差点从手里飞出去,溅起点点油星。 “那还用问?肯定是希罗这个牌子啊!” 他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分享什么惊天大秘密。 “鼎子,你是不知道,现在街上的小年轻,就认洋文!他们觉得外国的月亮就是圆的,包装上印的字越是看不懂,他们就越觉得高级,越值钱!这样一来,咱们还能多卖点钱呢。” “你想想,一模一样的东西,就因为包装上印的都是洋字母,希罗这个牌子,定价硬是比东升高了一截。可你猜怎么着?架不住年轻人喜欢啊!一个个跟疯了似的,抢着买!生怕买晚了就赶不上时髦了!” “咱们的东升这个牌子也卖出去不少,可跟希罗一比,那出货量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差远了!” 赵跃民说得眉飞色舞,抓起酒杯灌了一大口,继续嚷嚷。 “鼎子,我就纳闷了,你当初为啥非要费那个劲,搞两个牌子出来?咱们全都贴上希罗的牌子,把价格定高点,多赚点钱不好吗?”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这个问题确实也困扰着他们。孟东放下酒杯,陈石头也停下咀嚼,都看着林文鼎,等着他的答案。 林文鼎只是笑了笑,不急不慢地夹起一片鲜嫩的羊肉,在滚烫的汤里涮了七上八下,直到肉片微微卷曲,才蘸上满满的麻酱送进嘴里。 他慢悠悠地嚼着,吊足了众人的胃口,“马上你们就知道了。” 他这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更是勾得赵跃民心里直痒痒,抓耳挠腮的。但他们都知道林文鼎的脾气,他不想说的事,就算拿酒把他灌翻了也问不出来。 林文鼎忽然想起一件事,放下筷子。 “对了,B哥之前不是护送三朵金花来燕京了吗?他人呢?现在在哪儿?” 提起B哥,赵跃民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带着几分好笑。 “嗨,别提了。那个从南方来的小子,说话叽里咕噜的,跟念经似的,我一句都听不懂。” 赵跃民撇撇嘴,学着B哥的潮汕口音比划了两下,“他本来觉得首都是天子脚下,能挣大钱,想在这儿长期待着。结果呢,待了没几天,估计是跟人说话太费劲,憋得难受,自个儿又偷偷溜回鹏城去了。 “他给你留了话,”赵跃民补充道,“他说等他把鹏城的家当都变卖干净,就直接去港岛。到时候,他会主动联系你的。” 林文鼎听完,非常无语。 看来B哥是被华南任家给吓破胆了。鹏城在任家的势力范围内,他这是不敢在鹏城继续待下去了,准备彻底跑路。 不过这样也好,B哥这人胜在灵活,路子野。去了港岛,对自己未来的布局也是个不小的助力。 林文鼎夹了一筷子百叶,在锅里涮了涮,又问起最关键的问题。 “咱们的销售网络,现在都铺到哪里了?有没有遇到什么阻碍?” 话音刚落,一直比较沉稳的孟东放下了筷子,脸色严肃起来。 “鼎子,你真是料事如神。”孟东沉声说道,“最近查咱们的风头确实很紧。本来货卖得好好的,突然之间,好几个部门都开始找茬,专门盯着咱们希罗这个牌子的蛤蟆镜和喇叭裤查。” “我找关系打听了一下,背后就是华南任家在捣鬼。那个叫任明胜的,动用了家里的政商关系,联合了不少部门,就是想把咱们的生意搅黄。搞得下面的人都很苦恼,有几个点都快顶不住压力了。” 孟东看着林文鼎,眼神里带着一丝后怕。 “幸亏我也找了关系,硬扛了下来。不然的话,咱们的货现在恐怕已经全部被查封,停止出货了。” 李四也在一旁补充道:“林爷,咱们现在蛤蟆镜和喇叭裤的销售范围,基本上已经在华北、西北两个大区全面铺开了,还有零零散散的津门周边一带。但是剩下的西南、东北、华南、华中、华东这五个区域,咱们的货根本就插不进去。” 林文鼎心里跟明镜似的,默默盘算起来。 西南是云贵川地界,山高路远,交通极为不便,这个年代物流跟不上,货铺不过去,这可以理解。 华南是任家的老巢,他们利用家族几十年的影响力,辐射周边,连带着把地理位置接壤的华东和华中地区也给卡住了。所以这三个大区,自己的货进不去,他同样可以理解。 可是,怎么连东北地区也卡住了? 林文鼎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孟东开口作了解释。 “鼎子,东北那边的情况比较复杂。主要有两个原因。” “第一,唐城的菜刀帮,现在就像一条疯狗,死死地卡在咱们从华北往东北运货的路上。咱们的货车过去一趟,他们就堵一趟,根本没法搞。” “第二,东北地区本身也乱。那个地方天高皇帝远,散、小、乱的流氓团伙特别多,遍地都是地头蛇。咱们的货就算运过去了,今天这个来抽点钱,明天那个来拿点货,根本没法做生意。” 众人听到菜刀帮,脸色都沉了下来。 上次护送三朵金花回京的时候,就是这帮杂碎在半路堵截。 大家都心里明白,这菜刀帮背后,肯定有任明胜在作祟。 林文鼎的思路彻底清晰了。 旧恨添新仇,看来是时候把唐城菜刀帮这颗钉子给拔掉了。 他心里瞬间明确了眼下最主要的两件事情。 第一,必须消灭菜刀帮,彻底打通前往东北的运输通道。 第二,要开始尝试往华中、华东、华南这三个被任家封锁的区域铺货。他不求一下子就全面打开市场,但可以一点一点地蚕食。 他就不信,华南任家的政商关系再硬,还能一手遮天,把控全国不成?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总会有撕开缺口的机会。 说到底,自家销售渠道扩张的最大阻碍,依旧是华南任家。 不愧是横跨政商两界、盘踞华南几十年的“土皇帝”,任家的手,伸得实在太长了。 第227章 打入供销社系统 鼎香楼内,紫铜火锅的热气蒸腾着,将众人的脸庞熏得微微发红。 孟东和李四汇报完现状后,气氛瞬间凝重下来。赵跃民脸上的兴奋劲头也褪了下去,他狠狠地灌了一口酒,骂骂咧咧。 “妈的!这个任家真是阴魂不散!还有唐城那帮耍菜刀的杂碎,早晚有一天,老子带人去平了他们的老窝!” 林文鼎却显得异常平静。 他用筷子在麻酱碟里搅了搅,将羊肉送进嘴里,细细地嚼着。 覆灭菜刀帮,跟华南任家掰手腕,这些事都需要从长计议,单靠莽劲没用,需要智慧和策略。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既然人在首都,距离全国各政务管理部门最近,不如借助这个优势入手。 他放下筷子,端起酒杯,目光扫过在座的几位核心兄弟,沉稳开口。 “任家和菜刀帮的事不急。他们想封锁,就让他们暂时先封着,咱们换个玩法。” 赵跃民一愣,“不硬碰硬?那咱们的货怎么卖出去?就守着华北和西北?” 林文鼎高深莫测的一笑。 “谁说咱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他看向孟东和赵跃民,“我问你们,现在全国上下,什么地方卖东西最牛?什么渠道铺得最广?” “那还用问?”赵跃民想都没想就回答,“肯定是供销社啊!那玩意儿从城里一直开到乡下,针头线脑啥都卖,谁家不得去那儿买东西?” “说对了。”林文鼎点了点头,“那供销社的货,大头是从哪儿来的?” 这个问题,把赵跃民给问住了。他一个大院子弟,哪里关心过这些。 孟东沉吟片刻,接话道:“主要是从各地的二、三级批发站进货。我听我爸提过,那是计划经济时代留下来的商业体系,全国的工业品调拨,都得经过这个系统。” “没错!”林文鼎赞许地看了孟东一眼,“核心就在批发站!” “咱们之前的路子,说白了还是走江湖的路子,快是快,但根基不稳。现在,咱们还要走一条阳关大道。” 他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 “我决定,把东升这个牌子,通过批发站,正式打入全国的供销社系统。” 这个年代,计划经济的余威尚在。国营商业的批发体系,就像一张覆盖全国的巨网,掌控着绝大部分商品的流通。 这个体系的核心,就是一级、二级、三级批发站。一级站在中央,负责全国调拨。二级站在省会,负责区域分发。三级站则深入市县,是连接基层零售的毛细血管。 遍布全国城乡的供销社,大部分日用工业品,都必须从二、三级批发站采购。虽然进入八零年后,供销社的进货渠道开始变得多元,可以自行去外省或者直接跟厂矿单位采购,但批发站依旧是他们最稳定、最核心的进货来源。 可以说,谁能搞定批发站,谁就等于掌握了全国半数以上的零售终端。 林文鼎当初决定贴上东升这个牌子时,心里早就有了这步棋。 他看着众人恍然大悟的表情,继续说道:“华南任家的手再长,关系再硬,他还能管到全国商业局的头上去?他还能拦着国营批发站和供销社不进货?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赵跃民的眼睛瞬间亮了,他激动地一拍桌子。 “我操!鼎子!你这招高啊!釜底抽薪!咱们直接从上往下打!” 林文鼎看向孟东和赵跃民,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这事,就得靠你们二位了。你们都是大院里出来的,路子广,人脉深。帮我打听打听,全国商业局里,到底是哪个科室,哪位领导,负责全国日用工业品的规划和调拨。” “摸清楚了门路,咱们就想办法搭桥牵线,把东升这个牌子的蛤蟆镜和喇叭裤送进去。只要能进入批发站的采购名录,就等于拿到了尚方宝剑。到时候有商业局给咱们背书,我看哪个不长眼的部门还敢来找茬。” 林文鼎终于解开了赵跃民之前的疑惑。 “现在你们明白,我当初为什么非要搞两个牌子了吧?” 他伸出两根手指。 “咱们要两头出货,两条腿走路。东升这个牌子,就走官方渠道。它的定位就是国货精品,价格亲民,利润可以薄一点,但求的是一个稳字,求的是一个量。咱们的目标,是让全国每个县城的供销社货架上,都能看到咱们东升的蛤蟆镜和喇叭裤。” “这个牌子的设计风格,更贴合咱们本土审美,名字也响亮,根正苗红。县乡区域的领导看着喜欢,老百姓也更容易接受。” “至于希罗这个牌子,”林文鼎笑了笑,“咱们就继续走自己的渠道,覆盖那些供销社系统辐射不到的灰色地带,比如广大的农村集市。希罗的定价可以高一些,利润必须厚。东升负责打天下,希罗负责赚大钱。一个走阳关道,一个走独木桥,两条线互不干扰,又能相互补充。” 一番话说完,雅间里鸦雀无声。 孟东、赵跃民、李四,包括傻大个陈石头,全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林文鼎。 果然人比人,气死人。 他们还在为东升这个牌子多卖几块钱,而沾沾自喜的时候,林文鼎早已把目光投向了全国的商业布局。 李四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连忙站起身,给林文鼎把酒满上,谄媚的笑容里满是真诚的敬畏。 “林爷,您真是运筹帷幄,高瞻远瞩!我这辈子能跟着您混,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幸亏我当初懂得服软,嘿嘿……否则就错过您这个贵人了。” 林文鼎哈哈一笑,举起酒杯。 “行了,别拍马屁了。咱们弟兄齐心,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来!为了咱们的阳关大道,干了!” “干!” 众人齐声应和,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顿火锅,吃得众人酣畅淋漓,也吃出了一个全新的方向。 之前被任家封锁销售区域带来的阴霾一扫而空,所有人的心里都亮堂了起来,一个个都兴奋得像是打了鸡血。 跟着林文鼎干,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第228章 联合国抗议 酒足饭饱,孟东和赵跃民领了任务,两人拍着胸脯保证,不出三天,就把商业局的路子给摸清楚。 出了鼎香楼,林文鼎坐上了李四的伏尔加轿车。 “林爷,回医院还是去哪?”李四恭敬地问道。 “不,回丹柿小院。” 林文鼎靠在后座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离开燕京这么久,终归要回家看看,也不知道九千岁一个人在丹柿小院怎么样了。 那个老太监嘴硬心软,自己这么久没个音信,他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惦记着。 伏尔加轿车穿过几条胡同,最终稳稳地停在了丹柿小院的门口。 林文鼎推开车门,一股熟悉的、带着煤烟味的胡同气息扑面而来。他刚迈下车,就听见一阵清脆的嗑瓜子声。 秦寡妇秦晓娥正搬了个小马扎坐在自家门口,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嗑着瓜子,眼神像雷达一样扫视着胡同里的风吹草动。 她看见从伏尔加轿车上下来的林文鼎,嘴里的瓜子壳都忘了吐。 一双眼珠子瞪得溜圆,像是大白天见了鬼。 “呀!”秦晓娥猛地站起来,手里的瓜子撒了一地,“林文鼎?你……你怎么还活着?!”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林文鼎,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不是因为投机倒把,又被当成典型,抓起来枪毙了吗?” 她尖锐的嗓门,瞬间就吸引了胡同里,几个闲逛的街坊邻居。 林文鼎听着这离谱的谣言,懒得看秦晓娥一眼。跟这种长舌妇计较,纯属浪费时间。 这谣言传得还有鼻子有眼的。 他径直走到丹柿小院院门前,嘎吱一声推开了厚重的宅门。 “嘿!你这人……”秦晓娥看他那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气得直拍大腿。 刚想骂街,却被林文鼎关门前冰冷的眼神给噎了回去,后半截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院内阳光正好。 林文鼎虽然长时间没回丹柿小院,但九千岁把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 内院里,两棵柿子树的叶子已经落光,光秃秃的枝丫在阳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 外院的石桌旁,九千岁正戴着老花镜,眯着眼看报纸,旁边的收音机里传出京剧唱段,咿咿呀呀的。 林文鼎刚踏进院子,正在啄食柿饼的脏嘴八哥马上注意到了他,立刻扑腾着翅膀,扯着嗓子叫唤起来。 “你大爷的!这乖孙怎么又来了!嘎嘎……” 林文鼎被这傻鸟给气笑了,这么久没见,骂人的本事倒是一点没退步。 他走到石桌前,拉开石凳坐下。 九千岁这才察觉到动静,他缓缓放下报纸,从老花镜上方抬起眼皮,看清来人后,脸上满是藏不住的吃惊。 “你小子……还知道回来?” 九千岁摘下老花镜,上下打量着林文鼎,见他虽然风尘仆仆,但身上没缺胳膊少腿,这才松了口气。 “你这段日子跑哪儿野去了?这么大的家都不要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胡同里的谣言都传出花了。” 老爷子撇撇嘴,学着外头那些长舌妇的腔调,阴阳怪气地说道:“有鼻子有眼的版本可不少。有人说你投机倒把玩脱了,被当成严打的典型,秘密枪毙了。” “还有人在传,说你在外头红杏出墙,被你当师长的岳父抓了现行,打断了腿,直接赶出燕京城了……” 林文鼎哭笑不得。 “师傅,你跟我住在一个屋檐下。你都不知道我跑哪去了,外人那些胡话你也信?” “我信个屁。”九千岁哼了一声,“那帮嚼舌根的玩意儿,嘴里能有什么好话。” “我就是去南边绕了一圈,办了点事。”林文鼎随口解释了一句,具体细节他没打算细说,太过惊世骇俗。 九千岁也没追问,他活了一辈子,什么人没见过。林文鼎不是池中之物,他早就看出来了。只要人平安回来,比什么都强。 他指了指石桌旁一个晾晒用的大竹匾,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圈圈暗红色的柿饼,上面还覆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诱人。 “院里那两棵树的柿子熟透了,你和晚晴那丫头又不在,我怕烂在树上可惜,就全摘了给你做成柿饼了。你尝尝,今年的日头足,甜得很。” 林文鼎心里一暖,从竹匾里捡起一块。 柿饼软糯有嚼劲,咬一口,香甜的滋味瞬间在嘴里化开,还带着一股浓郁的柿子味。 “好吃。”他真心实意地赞了一句。 他决定等会儿走的时候,用油纸包上一包,带去医院给苏晚晴尝尝鲜。 两人正说着话,收音机里的京剧唱段结束了,插播起了一段国际新闻。 播音员字正腔圆的声音,清晰地在院里响起。 “……下面播报一则国际快讯。昨日,南越当局在联合国新闻发布会上,就其边境地区近期发生的一系列恶性事件,向我方提出严重抗议。” 林文鼎吃柿饼的动作停了下来,饶有兴致地听着。 “越方发言人声称,近日有一支番号不明的神秘中方特种部队,非法潜入其谅山省境内。该部队装备精良,作战凶悍,不仅袭击了越方多个边防哨所,还恶意纵火,引发了百年不遇的森林大火,导致谅山、高平、广宁三省的边防部队遭受重大人员和物资损失……” “越方对我方的行为表示强烈谴责,并要求我方立刻对此事做出解释,严惩肇事者。” “我方外交部发言人今日已就此事做出回应,严正声明越方指控纯属无稽之谈,系恶意捏造。我方从未向越国境内派遣任何特种部队,并敦促越方停止这种毫无根据的污蔑……” 听到这里,林文鼎再也忍不住,刚吃进嘴里的一口柿饼差点喷出来。 他被逗得哭笑不得。 特种部队?南越猴子比秦小娥还会编排。 就这还闹到联合国去了? 自己带着几名廓尔喀雇佣兵和边防战士,竟然被硬生生拔高到了特种部队的高度。这帮南越猴子,还真是看得起自己。 林文鼎心里一阵感慨,这次南越之行,动静闹得确实有点太大了,越国边防部队损失惨重。 不过也好,经此一役,越国的边防部队,估计几年之内都不敢再有什么小动作了。 也算是为国争光了。 第229章 军区领奖 林文鼎和九千岁又闲聊了几句家常。他看着老爷子精神矍铄,心里也踏实不少。 临走前,林文鼎特意回了趟正屋。他从书架上抽下几本九千岁之前给他的线装古书。《格古要论》、《陶说》、《古玉图考》,一本本都是古玩行当里的镇山之宝。 之前他忙着南下,没时间阅读。 他打算把这些书带去医院。苏晚晴养伤需要时间,自己正好趁着陪床的空档,把之前落下的古玩知识恶补回来。 时间宝贵,一刻都不能浪费。 李四见林文鼎抱着几本破破烂烂的旧书出来,眼神里全是迷惑,但嘴上一个字都不敢多问。 林爷的心思,不是他这种小角色能猜的。 “林爷,咱们直接回医院?”李四殷勤地拉开车门。 “不急。”林文鼎坐进后座,吩咐道,“绕一圈,去百货大楼。给晚晴买点燕窝、人参,再买点时令水果。” “好嘞!” 李四一脚油门,伏尔加轿车轻快地驶出胡同。 一小时后,林文鼎拎着大包小包的补品,重新出现在了301医院的特护病房门口。 他刚推开门,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住了。 原本宽敞的单人病房,此刻快被各种礼品给淹没了。 床头柜上,地上,墙角边,堆满了包装精美的人参、鹿茸、蜂王浆,还有一筐筐码得整整齐齐的苹果、橘子、大鸭梨。 这些东西堆积成山,几乎快没有下脚的地方。 病房里更是热闹非凡,岳父苏正国、岳母吴梅、大舅哥苏振华全都在。 一家人围在苏晚晴的病床边,脸上都洋溢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喜气,正聊得热火朝天。 看见林文鼎进来,吴梅第一个招手,笑得合不拢嘴。 “文鼎回来啦!快过来快过来!你看看,这些都是晚晴在军区总医院的同事,还有你爸那些老战友、老部下送来的,人太多,我都拦不住。” 林文鼎看着这阵仗,把自己手里那点东西往角落一放,瞬间就泯然众人了。 他走到床边,发现苏晚晴的气色极好,正靠在枕头上,眉眼弯弯地听着家人说话,看来是真的有什么大喜事。 “爸,哥,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苏正国转过头,一向严肃的脸上,此刻也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喜色。 他上下打量着自己这个女婿,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满意和欣赏。 “文鼎,你回来的正好。有个好消息要通知你。”苏正国清了清嗓子,拿出了军区师长的派头。 “后天上午九点,我要带你和振华去一趟燕京军区。这两天好好准备一下,找地方理理发,再去做身像样点的中山装,别穿得邋里邋遢的。” 林文鼎满头雾水。 去军区大礼堂?还让自己穿正装?这是要干嘛? 他莫名其妙地看向苏振华,希望大舅哥给点提示。 苏振华激动得脸膛发红,他猛地一拍林文鼎的肩膀,力气大得差点把林文鼎拍个趔趄。 “妹夫!天大的好事!”苏振华的声音都在发颤,“军部下命令了!不仅没追究我擅自带兵越境的责任,还给我记了一等功!颁发英雄勋章!” “还有跟我去的那八个兄弟,个个都有表彰!他们现在正在从法卡山赶来燕京的路上!” 这个消息确实劲爆,林文鼎也替大舅哥高兴。可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苏晚晴微笑着接过了话头,她的声音依旧有些虚弱,但充满了自豪。 “军部也给我颁发了八一勋章,表彰我在前线医疗工作中的功勋。文鼎,就连你这个编外人员,军部也决定给予嘉奖和荣誉。” 吴梅更是喜滋滋地拉住林文鼎的手,看女婿是越看越顺眼。 “文鼎啊,以前外面那些碎嘴子,都说我们苏家把女儿嫁给了一个不学无术的二流子,在背后戳咱们家的脊梁骨。这次你可算是给我们苏家彻彻底底长了大脸!” “听你爸的,好好拾掇拾掇自己,后天风风光光地去军区领奖!让所有人都看看,我们苏家的女婿,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一家人你一言我一语,林文鼎总算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听明白了。 原来,他火烧三省边防军,覆灭越军数千有生力量的战绩,已经层层上报到了军部最高层。 这功绩,实在太大了。 大到足以掩盖掉苏振华违反军纪的所有过错,甚至还绰绰有余。 军部高层震动,当即拍板,要对所有参与此次行动的有功之人,进行最高规格的表彰。 林文鼎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搞得有点懵。 他心里非但没有半点喜悦,反而觉得一阵心虚。 他的初衷是什么? 是去原始森林里救老婆,顺便干掉几个不开眼的越国猴子。他压根就没想过要搞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更没想过要当什么英雄。 这功劳和荣誉,来得太突然,也太重了。 他一个投机倒把的商人,一个重生回来只想赚钱过好日子的俗人,怎么就成了为国争光的大英雄了? 林文鼎沉默了片刻,抬头看向苏正国,语气有些迟疑。 “爸,这个奖……我还是不要了吧。我又不是军人,受之有愧。” 他这话一出口,病房里喜庆的气氛瞬间一滞。 苏振华急了,“妹夫,你胡说什么呢!这是多大的荣誉啊,别人求都求不来!” 苏正国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他眉头一皱,眼神变得无比严厉。 “不行!” 他斩钉截铁地打断了林文鼎,语气不容置疑。 “这件事,已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也不是我们苏家的事。这是国家的事!” 苏正国站起身,在病房里踱了两步,声音沉雄有力。 “军部的嘉奖令已经下来了。后天的表彰大会,总司令会亲自出席为你们颁奖!中央电视台要全程录制新闻报道,还有各大报社的中外记者到场采访,新闻稿子都要见报的!” “这是命令!你必须到场!” 林文鼎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全明白了。 闹了半天,自己这是赶巧了。 自己这一通无心插柳的操作,正好契合了国家当下的宣传需要。 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足以振奋全国军民的士气,更能向国际社会强有力地展示国威军威。 自己,连同苏振华和苏晚晴,这是被当成宣扬国威事迹的典型了。 这已经上升到了政治高度,根本就不是他想不想去,能不能拒绝的问题。 他必须去,而且必须风风光光地去。 第230章 粗中有细 病房里,一家人其乐融融,吴梅拉着林文鼎的手,絮絮叨叨地嘱咐着后天表彰大会的注意事项。 从衣领要扣紧到皮鞋要擦亮,事无巨细。 生怕女婿在总司令员和一众大领导面前,失了礼数,被人事后背后嘲笑。 苏振华坐在一旁,看着林文鼎被母亲当成亲儿子一样对待,竟然有些吃醋。 他端起搪瓷缸子喝了口水,看着窗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站起身把林文鼎拉到了病房外的走廊上。 “文鼎,跟你说个正事。”苏振华压低了声音,表情异常严肃。 他警惕地朝走廊两头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凑到林文鼎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提醒。 “后天那个表彰大会,规格非常高。总司令员和一众大领导都会出席,安保工作肯定是最顶级的。我跟你说,负责安保的绝对不是咱们军区普通的警卫,搞不好是中央警卫局下来的人。” “进去之前,所有人都要被搜身的,身上可不能带什么不该带的东西。” 说完,他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林文鼎的腰间。 林文鼎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股暖流淌过心间。 他笑着拍了拍苏振华的肩膀,“哥,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的,不会的。” 林文鼎确实没想到,苏振华这个看似五大三粗的糙汉子,竟也有细腻的一面。 他随身携带着枪,没逃脱大舅哥的眼睛。 从越南边境一路回来,林文鼎确实悄悄藏了一把,从越军小头目身上缴获的五四式手枪。 这玩意儿小巧便携,性能可靠,关键时刻能派上大用场,他一路带回了燕京,就打算留着以后防身用。 至于那些在港岛真金白银买回来的M16A1自动步枪,他早就做了万全的安排。在离开法卡山哨所之前,他就利用夜色的掩护,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家伙事儿,全都转移到了刘雄改装的那辆卡车里。 阿特他们三个廓尔喀兵,刚好开着这辆车返回港岛,顺道就把这些军火带了回去。毕竟是花了大价钱买的,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得着的地方,总不能便宜了哨所的边防士兵。 他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还是被大舅哥看出了端倪。苏振华这番话,不是盘问,更像是一种家人间的善意提醒。 林文鼎心底里,对这个大舅哥又多了几分感激和认同。 既然表彰大会躲不掉,那就得好好准备一下。 总不能穿着这身破衣服去见总司令员,太不体面了。 林文鼎突然想起来,离开首都去港岛之前,自己曾在红都时装店多定制了一套西服,本来打算从港岛回来就取。 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中间又去中越边境线上走了一遭,把这事给耽搁了。 正好,趁这个机会去红都时装店,把上次定制的西服取回来。同时,再买一身板正的中山装。 出席军区的表彰大会这种庄重场合,穿中山装远比穿西服更得体,也更符合当下的传统。 打定了主意,林文鼎跟家里人打了声招呼,说是出去办点事,便离开了医院。 他先是回了一趟丹柿小院。轻车熟路地走进厨房,搬开沉重的水缸,从底下撬起一块活动砖块。 然后把手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做好密封防水工作,压在了砖块下面。做完这一切,他又将一切恢复原状,看不出丝毫痕迹。 做完这一切,他才放心地去了红都时装店,顺利取回了那套做工精良的定制西服,又另外挑选了一套尺寸完美、版型挺括的深蓝色中山装。 当林文鼎穿着一身崭新的中山装,再次返回301医院的特护病房时,苏家所有人的眼睛瞬间都亮了。 “哎哟!文鼎穿上这身可太精神了!”吴梅第一个夸赞起来,她围着女婿转了两圈,越看越满意,“板正!真是太板正了!看着就跟国家干部似的。” 苏振华也竖起了大拇指,“不错,人模狗样的。” 就连苏晚晴,都看得有些痴了。林文鼎本就身材高大挺拔,穿上这身剪裁合体的中山装,更是将他身上那股沉稳内敛的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江湖气,多了几分正气凛然。 沉默少言的苏正国,此刻也缓缓站起身。他走到林文鼎面前,上下打量着,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不错,像个样子了。”苏正国沉声说道,“不过,还缺了点东西。” 说着,他从自己中山装胸前的口袋里,摘下了一支跟了他许多年的派克钢笔。 笔身是经典的黑色,经过岁月的摩挲,呈现出一种温润内敛的光泽,金色的笔夹依旧闪亮。 苏正国亲手将这支钢笔,别在了林文鼎胸前的口袋上,仔仔细细地扶正。 “这笔跟了我很多年了,今天就送给你了。”他拍了拍林文鼎的胸膛,语气郑重,“文鼎,记住,笔杆子有时候比枪杆子更有力量。你是个聪明人,以后要多用脑子,少用拳头。” 苏振华有些眼热,甚至是嫉妒。 他知道,这支笔对父亲意义非凡,是当年一位老首长送的,父亲宝贝得很,平时连碰都不让碰。 现在,父亲竟然将它送给了林文鼎。 这已经不是一份简单的礼物了。这是一种认可,一种期许,更是一种传承。 “谢谢爸。” 林文鼎心里一阵触动,感觉胸前的派克钢笔沉甸甸的。 …… 隔天,李四引路,带着孟东和赵跃民,拎着大包小包的补品找到了301医院。 除了探望苏晚晴,几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显然是有正事要谈。 防止吵到苏晚晴休息,林文鼎带着孟东、赵跃民和李四,出住院楼外详谈。 孟东凝重道:“我们托家里的关系问了一圈。负责全国日用工业品调拨的,是商业局的日用工业品管理司。司长姓吴,叫吴丰年,是个老资格了。” “我本来想通过家里的关系,约吴司长出来吃个饭,探探口风。结果你猜怎么着?”孟东顿了顿,“吴丰年那边直接就给拒了,说他最近工作忙,谁的面子都不给。” “而且,他还放出话来,说最近要严查一批来路不明的新潮商品,点名批评了什么蛤蟆镜、喇叭裤,说这些是奇装异服,是资产阶级腐朽思想的糖衣炮弹,要坚决抵制。” 赵跃民气得一拍大腿,“我操!这老东西摆明了就是针对咱们啊!咱们的货都还没送到他面前呢,他就先把路给堵死了!” 孟东叹了口气,“我找人打听清楚了,这吴丰年是任明胜爷爷的老部下,华南任家的小辈们办了很多纺织厂、木材厂,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厂子,生产出来的商品,或多或少,都能通过他流进二、三级批发站。” “吴丰年毕竟只是个司长,上面还压着人,他不敢过于明目张胆,只能是有选择的小批量放行。” 林文鼎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难怪任明胜那么急切的想和陈启棠达成合作,把港岛和海外的时髦商品倒腾进内陆,原来他家在商业部还有点小关系。 林文鼎千算万算,没想到任家的手,早已经伸进了商业部。 自己这边刚准备走阳关大道,人家直接就在阳关大道的入口处,给你立了块“此路不通”的牌子。 看来,想要打通国营批发站和供销社的渠道,比他预想的要难很多。 第231章 支前模范 医院楼旁的杨树下,冷风吹过。 大家越聊越气,赵跃民一脚踹在旁边的大树上,震得枯黑的树叶簌簌往下掉。 “这姓吴的老东西,油盐不进啊!摆明了向着华南任家。” “鼎子,接下来该怎么办?” 林文鼎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靠着墙,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 他看着愁眉苦脸的孟东和赵跃民,突然笑了。 “你们啊,还是沉不住气。”林文鼎的声音很平稳,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人家不买账,不是很正常吗?咱们的根在军区,跟商业部八竿子打不着,人也不怕咱们的军区背景。” “吴丰年要是二话不说就给咱们开绿灯,那才叫奇怪。” 赵跃民一愣,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鼎子,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风凉话。路都被堵死了,咱们的货还怎么进供销社?” “谁说路被堵死了?”林文鼎弹了弹烟灰,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快速通道走不通,咱们就走正式通道。咱们联合商贸可是在港岛,有正儿八经注册的公司,手续齐全。” 林文鼎的思路清晰无比,他将自己的备用计划娓娓道来。 “咱们可以用港岛公司的名义,直接对接内陆国营的进出口公司。通过他们,完成所有进口商品的审批和备案手续。等东升这个牌子的蛤蟆镜和喇叭裤,拿到了官方的进口许可,变成了正儿八经的进口货,咱们再找人牵线搭桥,拿着批文去找批发站。” “到时候,手续齐全,来源合法,我看那个吴丰年还拿什么理由卡咱们。” “这个流程虽然慢一点,弯路多一点,但每一步都踩在政策线上,完全合规合法。” 一番话说完,孟东和赵跃民都听傻了。 他们还在为一条路被堵死而发愁,林文鼎的脑子里,竟然早就准备好了另一条更稳妥的路。 赵跃民张了张嘴,半天憋出一句:“我操……鼎子,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走一步看三步。” 林文鼎笑了笑,掐灭了烟头。 “所以说,你们别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这事不急于一时。你们再回去多打听打听,把进出口公司的路子摸清楚。” “吴丰年那边,也别断了联系,继续盯着。能快则快,如果实在快不了,咱们大不了换条路走。” 看着林文鼎这副豁达从容、掌控一切的模样,孟东和赵跃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深深的佩服。 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心态,他们是真的学不来。 “行吧,听你的。”孟东长舒一口气,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跟着你干,心里就是踏实。” 两人感慨不已的,离开了301医院。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一辆挂着军牌的吉普车就停在了301医院的楼下。苏正国亲自带着林文鼎和苏振华,前往燕京军区,参加表彰大会。 今天的燕京军区,戒备森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门口更是拉起了警戒线,所有进出人员都必须经过严格的安检。 操场上搭起了临时礼堂,两旁是“保家卫国,再立新功”的红色条幅。 前排坐着军容严整的军区首长和各部门领导,后方则是数千名排列整齐、身姿挺拔的士兵,组成了一片绿色的海洋。 两侧的过道上,架着好几台摄像机。中央电视台的记者们正在紧张地调试着设备,1980年的方形台标,在镜头上显得古旧而又朴实。 还有各大报社的记者,端着长枪短炮,占据了最佳的拍摄位置,闪光灯不时亮起。 上午九点整,表彰大会正式开始。 经过军区领导致辞后,开始宣读嘉奖令。 首先受到表彰的,是苏振华和他带领的八名法卡山哨所的战士。 “……苏振华等九名同志,在国家利益和同胞安危受到严重威胁之际,置个人生死荣辱于度外,毅然决然,跨境作战。他们在敌众我寡,深陷重围的绝境之下,表现出了我军战士大无畏的英雄气概和卓越的军事素养……” 当苏振华带领着八名兄弟,迈着整齐的步伐走上主席台时,全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军区总司令员亲自为他们九人佩戴上金光闪闪的勋章。 “授予苏振华等九名同志特级英雄勋章!记一等功!其英雄事迹,将纳入我军战史教材,永久传扬!其所在部队,授予功勋集体光荣称号!” 闪光灯疯狂闪烁,记录下这光荣的瞬间。苏振华和他的八个兄弟,一个个胸膛挺得笔直,眼眶泛红,泪光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这是军人最高的荣耀! 紧接着,是对苏晚晴的表彰。 “苏晚晴同志,作为我军优秀的军医,在前线救死扶伤,不畏艰险,为挽救战士生命做出了杰出贡献。特授予八一勋章!” “由于苏晚晴同志刚做完腿部手术,行动不便,由她的丈夫代表她领取勋章。” 林文鼎在万众瞩目之下,沉稳地走上主席台。他从总司令员手中,接过了那枚沉甸甸的、象征着无上荣誉的八一勋章,代表妻子,向全场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最后,轮到了林文鼎。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个唯一没有穿军装的年轻人身上。 宣读嘉奖令的将军,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激动和赞叹。 “林文鼎同志,虽非军人,却怀揣赤胆忠心。在国家边境安全遭受威胁,敌特分子猖獗活动之际,他凭借过人的智慧和胆识,主动协助我军反特部门,挖出了潜藏已久的敌特组织759特工团,为我军清除了重大隐患。” “在得知其妻苏晚晴同志身陷敌境之后,他更是上演了一场千里走单骑的现代传奇。他孤军深入,与数千倍于己的敌人斗智斗勇,六渡穷奇河,火烧原始森林,扬我国威……” 台下的士兵们,听得热血沸腾,眼神里充满了对林文鼎的崇拜和敬佩。 “为表彰林文鼎同志的突出贡献,经军区与国防部共同决定,特授予其【支前模范】与【反特英雄】双重荣誉称号!” “并奖励,现金五百元!全国通用粮票三百斤!全国通用布票一百尺!” 总司令员再次走上前,亲自将两枚金灿灿的奖章,挂在了林文鼎的胸前。他紧紧握住林文鼎的手,用力地晃了晃,眼神里满是欣赏。 林文鼎站在高高的主席台上,胸前挂着沉甸甸的奖章,手里拿着厚厚一沓的粮票和布票。 这些物资奖励,对他而言早已不算什么。 但是,当他看着台下一片片绿色的军装,看着一双双充满敬意的眼睛,听着耳边山呼海啸般的掌声。 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如同火山爆发般,油然而生。 这一刻,他不再是只想着赚钱的倒爷,不再是混迹于街头的二流子。 而是活出了自己的精彩! 第232章 锐答外媒采访 表彰大会的嘉奖流程宣告结束后,文艺汇演正式拉开帷幕。 首先登场的,是中央芭蕾舞团的文艺女兵。 她们表演了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的经典选段。婀娜的身姿和矫健的舞步,看得台下的士兵们,一个个眼睛都直了。 林文鼎坐在前排,也是看得津津有味。 这个年代的文艺工作者,身上都带着一股子纯粹的精气神,赏心悦目。 紧接着,燕京军区战友文工团的歌唱家们登台,接连演唱了《祖国一片新面貌》和《年轻的朋友来相会》等脍炙人口的主旋律红歌。 国家文艺院的蒋大卫也来了,他引吭高歌。一曲《骏马奔驰保边疆》,极具感染力。 唱得台下的年轻士兵们个个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就奔赴边疆,保家卫国。 文艺汇演结束,接下来便是记者采访环节。 林文鼎作为这次表彰大会最特殊、也最引人注目的焦点人物,第一个被请到了采访区。 中央电视台的记者将话筒递到林文鼎嘴边。面对镜头,林文鼎从容不迫。 他没有多说自己的过往事迹,只是将功劳都归功于国家的强大和边防战士的英勇无畏,说了一通滴水不漏的漂亮话。 官方的采访顺利结束,接下来是自由提问时间。 台下,金发碧眼的外国记者早就按捺不住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白人记者抢先站了起来,他胸前挂着《华盛顿邮报》的记者证,用一口蹩脚的中文,磕磕巴巴地发问。 “请问……林……文鼎先生。你……你的妻子,是……苏正国师长的女儿。你……你的这个荣誉,是不是……嗯……有军区特权的……帮助?” 名叫威廉的记者,中文说得断断续续,含糊不清。 他这是在当着所有人的面,公开质疑林文鼎的荣誉是靠裙带关系得来的。 军区领导和士兵们,听到这充满恶意揣测的提问,脸色都沉了下来。 苏振华更是捏紧了拳头,要不是场合不对,他早就一拳挥上去了。 林文鼎并没有急着回答问题,反而微微侧过头,对着话筒,用一口清晰、纯正的英语流利发言。 “这位记者朋友,你的中文说得太差了,为了避免理解上的偏差,你可以直接用你的母语提问。” 他张口就是标准的美式发音,语调纯正,惊得在场所有人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林文鼎前世毕竟是上过大学的,职场上也用过英语,勉强够用。 身旁的英文翻译直接愣住了,惊讶的看着林文鼎。 这小子……什么时候还学会说鸟语了? 就连总司令员和一众首长,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饶有兴致地看着林文鼎。 威廉显然也没料到,林文鼎竟然能说一口地道的英语。 他愣了几秒,随即清了清嗓子,不再伪装,切换到英文发言,用极快的语速抛出了更尖锐的问题。 “林先生,据我所知,中方在联合国会议上,坚决否认了向越南境内派遣特种部队的指控。但现在,你们却将如此重大的战果,归功于一个平民和少数几名边防士兵。” “越南方面宣称他们遭遇的是一支装备精良的特种部队,而你们的说法却截然不同。请问,这其中是否存在矛盾?或者说,这是不是中方为了树立典型,而刻意进行的造神运动?” 这个问题,又毒又刁钻,直接将矛头指向了国家层面。 一时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林文鼎应付不来,在外媒面前丢了国家的脸面。 林文鼎听完,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慌乱,反而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他对着话筒,不急不缓地开口,流利的英文通过扩音器,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操场。 “首先,感谢这位记者朋友,对我们东方大国的关注。你的问题很好,我可以明确地回答你。” 林文鼎的目光直视着威廉,眼神锐利如刀。 “关于你提到的特种部队。我想请问,这个消息的来源是哪里?是越国自己声称的,对吧?” “那么问题就来了。一个拥有数万正规军的国家,在自己的国土上,被十几个外来者搅得天翻地覆,甚至有三个省的边防部队近乎全军覆没。请问,如果你是他们的指挥官,你会如实上报,说自己是被一个平民带着几个士兵打得落花流水吗?” “当然不会!”林文鼎自问自答,声音陡然拔高。 “因为那太丢脸了!他们只能夸大其词,把自己描述成一个悲壮的受害者,把我们捏造成一支装备精良、人数众多的神秘部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掩盖自己的无能和失败。所以,到底谁在说谎,我想各位心里应该有数。” 这番话,有理有据,逻辑清晰。 中方翻译马上进行了现场翻译,不懂英文的人,也明白了林文鼎讲了些什么。 台下爆发出了一阵哄堂大笑和热烈的掌声。 威廉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没想到对方的反应如此之快。 林文鼎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继续说道:“至于你提到的特权和造神。我的岳父确实是军区师长,身为他的女婿,我非常骄傲。能娶到我的妻子,一位杰出的医生和英雄的军人,确实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特权。” “但这份特权给我的不是一枚枚奖章,而是让我甘愿冒生命危险的动力。当你心爱的女人身陷敌后,随时面临死亡威胁时,任何一个有骨气的男人,都会去把她救回来。这与特权无关,这关乎爱与责任。” 林文鼎顿了顿,话锋一转,变得犀利起来。 “我很好奇,威廉先生,在你的国家,丈夫去营救自己的妻子,会被认为是一种滥用特权吗?” 威廉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周围的闪光灯疯狂亮起,将他狼狈的表情清晰地记录了下来。 林文鼎继续乘胜追击。 “最后,关于你提出的造神问题,威廉先生,你太不了解我们国家了。我的国家,从来不需要刻意去制造神。因为在我们的土地上,英雄无处不在。” 他伸手指了指台下列队整齐的士兵,声音陡然拔高。 “你瞧瞧这些年轻的士兵,他们都是英雄!那些在工厂里挥洒汗水的工人,也是英雄!那些在田地里辛勤耕作的农民,也是英雄!那些在实验室里默默奉献的科学家,同样是英雄!” “没有个人的付出,哪有国家的强大。能肩负起家庭责任、照顾好父母亲族的每一个普通人,都是英雄!并不是只有上过战场的才算是英雄,能够在困顿生活里咬牙坚持的人,都值得被尊敬。” “我,林文鼎,不是什么神!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一个为了救回自己妻子,而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我个人所以会被军区表彰,不是为了把我塑造成神,而是为了告诉世界——” “我们国人热爱和平,但从不畏惧战争!为了家人和朋友,为了国家,我们每一个人,都能爆发出你们无法想象的力量!” 翻译把林文鼎的发言,同步翻译成了中文。 一番话说完,全场先是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几秒钟后,雷鸣般的掌声,如同山崩海啸,轰然爆发! “说得好!” “牛逼!” 战士们用力地鼓掌,嘶吼着,呐喊着,一张张脸庞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 总司令员和一众首长,也不禁鼓起了掌,对林文鼎满是赞许和欣赏。 《华盛顿邮报》的记者威廉,早已面色涨红,嘴巴张了几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手里的笔记本上,一个字都没记下来。 他被驳斥得体无完肤,哑口无言。 林文鼎讲得是实话,在他的价值观里,普通人的生活并不容易,牺牲时间和健康换取财富,给家人提供物质保障,都是生活里的英雄,值得被尊敬。 因为前世,他也是个普通人。 不管未来能积累多少财富,拥有多高的身份和地位,他初心未改! 第233章 被歌唱家缠上了 林文鼎应付完《华盛顿邮报》的记者,这还没完。 《泰晤士报》《真理报》《世界经济导报》等外媒记者,接连发难,只有《人民日报》的记者,提问最为温和,给了林文鼎一个完美收场的机会。 林文鼎对答如流,时而引经据典,时而风趣幽默。 他展现出的学识、眼界和格局,完全不像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反而像一个指点江山的辩论家。 军区首长们频频点头,这个年轻人,不仅有胆有识,更有一张能言善辩的嘴,是个人才。 岳父苏正国腰杆挺得笔直,脸上容光焕发。这是我苏家的女婿!太长脸了! 采访环节终于结束,林文鼎长舒一口气,走下采访台。 几个金发碧眼的女记者,却磨磨蹭蹭地留在了最后。她们凑到林文鼎身边,直白的表达了欣赏。 “林先生,您的谈吐真是太迷人了!” 一个身材高挑的法国女记者,主动伸出手,用略带生硬的中文说道,“我还有很多关于东方文化的问题,想和您深入探讨一下。” 她说话间,将一张印着酒店地址和房间号的名片,悄悄塞进了林文鼎的手里,手心在他的掌中轻轻挠了一下。 另一个来自德国的女记者更是直接,她眨了眨蓝色的眼睛,直接引诱。 “林,你身上有一种神秘的东方力量,我很想尝尝。如果你有时间,我很乐意请你喝一杯,听你讲讲原始森林里的冒险故事。” 来自国外的洋妞作风开放,但林文鼎可没兴趣去沾惹。 他不动声色地收下名片,脸上挂着礼貌而疏远的微笑。 “谢谢各位的厚爱。不过我老婆还在医院等我,恐怕没有时间。” 他用流利的英文,就直接堵死了所有念想。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几个女记者脸上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这个神秘的东方男人,就像一块捂不热的钢铁,但也正因如此,才更具魅力。 应付完这群热情的外国女记者,林文鼎刚一转身,就被两个意想不到的人给拦住了去路。 两个人一左一右,直接把林文鼎夹在了中间,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 左边是燕京军区战友文工团歌唱家张振福,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胸前挂着几枚奖章。 右边这位穿着一身得体的深色西服,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浑身透着一股艺术家的儒雅气质。他是国家文艺院的台柱子,蒋大卫。 前世,林文鼎还是对蒋大卫的名字更熟悉一些,蒋大卫给1986年版的《西游记》,演唱了主题曲《敢问路在何方》,是林文鼎童年的经典。 还有那首《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也是百听不厌。不过现在是1980年,这些蒋大卫的经典代表作还没有诞生。 “小林同志!你好你好!”张振福率先开口,他紧紧握住林文鼎的手,用力地晃了晃,嗓门洪亮。 蒋大卫也笑眯眯地伸出手,“小林同志,刚才你在台上的发言,真是振聋发聩,让我们这些文艺工作者都自愧不如啊。” 林文鼎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点懵。 这两位可是国内文艺界的顶梁柱,春晚的常客,怎么会专门跑来找自己? “两位老师好,你们过奖了。”林文鼎谦虚地回应。 张振福嘿嘿一笑,也不绕圈子,开门见山地说道:“林文鼎同志,我们来找你,是有个不情之请。” 蒋大卫在一旁连连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我听粤西军区那边的朋友说,你之前在法卡山哨所,唱了一首歌,叫《祖国不会忘记》?据说那首歌,把整个哨所的硬汉都给唱哭了,现在整个粤西军区都快传疯了!火得一塌糊涂!” 蒋大卫也凑了上来,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是啊是啊,林文鼎同志。我们听他们哼了几句调子,旋律和歌词,简直是绝了!直戳人心窝子!” 林文鼎一听,头皮都麻了。 他没想到《祖国不会忘记》这首歌的传播速度这么快,竟然都传到国家级歌唱家耳朵里了。 “两位老师别夸了,我就是瞎哼哼的,当不得真。”林文鼎连忙摆手,谦虚地说道。 “哎!怎么能是瞎哼哼呢!”张振福急了,他一把抓住林文鼎的胳膊,生怕他跑了。 “小林同志,你不知道,我们搞文艺工作的,一辈子就想碰到一首好歌。你这首歌,词好,意境更好!简直就是为我们军人,为所有默默奉献的人量身定做的!” 蒋大卫也在一旁帮腔,语气里满是恳切。 “小林同志,你就别谦虚了。我们今天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请你,当着我们的面,把这首歌完整地唱一遍。我们想听听原版的调子到底是怎么样的。” 林文鼎哭笑不得。 唱一遍? 当着你们两个国家队级别的歌唱家面前唱? 这不是关公面前耍大刀吗? 林文鼎那点KTV水平的唱功,自己哼哼也就算了,在两位大神面前开口,那不是自取其辱嘛。 “两位老师,真不是我谦虚。”林文鼎尴尬地笑着,试图挣脱张振福的手,“我五音不全,真不会唱歌。《祖国不会忘记》这首歌,是我偶尔听到别人唱的,曲调我也记不住大准,随口哼的调子,登不了大雅之堂。” “我们不信!”张振福和蒋大卫异口同声,铁了心不放人。 张振福摆出了一副死缠烂打的架势,“小林同志,今天你要是不唱,我就不走了!我就跟着你,你走到哪我跟到哪!” 蒋大卫也跟着耍起了无赖,“对!我们哥俩今天就赖上你了!你不唱,我们就不撒手!” 这滑稽的一幕,很快就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这是什么情况? 两个国家级的歌唱艺术家,竟然像小孩子要糖吃一样,缠着一个年轻人,就为了让他唱首歌? 苏振华和苏正国也走了过来,看到这场景,同样是满脸的错愕。 林文鼎被围在中间,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看着眼前两位耍无赖的歌唱家,哭笑不得。 这叫什么事啊?! 第234章 授权给人民 眼看两个国家级的歌唱家,像菜市场抢白菜一样缠着自家女婿,岳父苏正国终于看不下去了。 他沉着脸,迈着军人特有的沉稳步伐,走到了林文鼎的身前。 张振福和蒋大卫,一看到苏正国肩上闪亮的将星,瞬间就蔫了。两人赶紧松开抓着林文鼎的手,身子站得笔直,恭恭敬敬地打了个招呼。 “苏师长好!” 苏正国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两个歌唱家。 “怎么回事?三个大男人,拉拉扯扯的。” 张振福连忙上前一步,脸上堆着笑。 “苏师长,我们就是想请小林同志,把他在法卡山唱的那首《祖国不会忘记》再唱一遍。我们哥俩都觉得这首歌是传世之作,都想学学,听听原唱是什么曲调,可小林同志怎么都不肯开口。” 苏正国笑了,目光落到林文鼎的身上,“不就是一首歌嘛!人家两位大歌唱家看得起你,是你的荣幸。你一个大小伙子,推三阻四,扭扭捏捏的,怎么突然变得娘们唧唧了?” “赶紧的!唱!” 岳父大人下了死命令,林文鼎知道,今天这关是躲不过去了。 他无奈地苦笑一声,看着眼前两位一脸期盼的歌唱家,又看了看周围越聚越多,满脸好奇的士兵和记者。 他清了清嗓子,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没有伴奏,只有清唱。 “在茫茫的人海里,我是哪一个?” “在奔腾的浪花里,我是哪一朵?” 歌声响起,张振福和蒋大卫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就是这个调子!比军区那些战士哼唱的要完整,要更有味道!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从口袋里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小本本和钢笔,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直接蹲在地上,就着膝盖,开始飞快地记录曲谱。 周围的士兵们,之前只听过战友们断断续续的哼唱,此刻听到原版,更是被深深地吸引住了。他们不由自主地围拢过来。 “在征服宇宙的大军里,那默默奉献的就是我……” “在辉煌事业的长河里,那永远奔腾的就是我……” 林文鼎的唱功确实一般,但他胜在情感真挚。他唱的不是技巧,而是发自内心的敬意和共鸣。这歌声,穿透了喧嚣,直抵每一个人的心底。 “不需要你认识我,不渴望你知道我。” “我把青春融进,融进祖国的江河。” 唱到副歌部分,很多年轻士兵的眼眶都红了。他们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自己驻守的边疆,想起了那些牺牲在战场上,连名字都未曾留下的战友。 “山知道我,江河知道我。” “祖国不会忘记,不会忘记我!” 最后一句歌词,林文鼎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唱出来的。高亢的旋律在军区操场的上空回荡,久久不息。 一曲唱罢,全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几秒钟后,比之前表彰大会时还要热烈百倍的掌声,如同潮水般轰然爆发! “好!” “唱得太好了!” 张振福和蒋大卫已经像两头饿狼一样扑了上来,一人一边,再次抓住了林文鼎的胳膊。 “小林同志!这首歌,能不能授权给我唱!”张振福抢先开口,激动得满脸通红,“我是燕京军区战友文工团的,这首歌必须由我们军方来首唱!你开个价,多少钱,我们文工团买了!” 蒋大卫一听就急了,他一把挤开张振福,扶了扶眼镜。 “老张,你这就没道理了!好歌应该让更多人听到!我是国家文艺院的,我们有最好的录音设备!小林同志,这首歌的演唱权,请务必交给我!你想要多少授权费?我都给!” 在1980年,内陆版权意识还很模糊,但给创作者支付报酬,获得授权演唱的规矩还是有的。 张振福和蒋大卫,两人就像拍卖会上杀红了眼的竞拍者,争得面红耳赤,谁也不肯让步。 周围的人都看傻了。 林文鼎被夹在中间,一个头两个大。 自己压根就不是原创啊! 这首歌是从前世搬运过来的,他哪有脸皮厚到还要什么授权费? “两位老师!停!都停一下!” 林文鼎赶紧出声,拦住了两个已经上头的歌唱家,“这首歌,我不要一分钱的授权费。” 张振福和蒋大卫都愣住了。 “为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因为这首歌,不属于我个人。”林文鼎环视四周,“如果非要说授权的话,我愿意将它授权给每一个热爱这个国家,为这个国家默默奉献的人民群众。大家想唱,就随便唱吧。” 张振福和蒋大卫都愣住了,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文鼎。 这样一首足以传世的经典名曲,他就这么……免费公开了? 不要钱,不要名,直接送给了全国人民?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深深的震撼,以及一丝惭愧。他们刚才为了争夺演唱权,面红耳赤,跟林文鼎这些话一比,自己的格局简直小到了尘埃里。 “小林同志……”蒋大卫由衷感慨,“你的胸襟,你的格局……我们自愧不如!” 张振福也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对着林文鼎,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小林同志,我代表燕京军区战友文工团,向你致敬!” 林文鼎被这两人夸得浑身不自在,只能干笑着摆手。 好不容易摆脱了两位歌唱家的纠缠,林文鼎以为终于可以脱身,回医院陪老婆了。 可他刚一转身,就被岳父苏正国给拉到了一旁。 苏正国喜色洋溢。 “刚才总司令员派秘书过来传话,今天晚上,他要以私人的名义,在家里请你们这些受嘉奖的英雄吃顿便饭,包括法卡山哨所的那八个战士。” 林文鼎心里咯噔一下。 总司令员的家宴? 这规格也太高了! “爸,这……” 苏正国拍了拍林文鼎的肩膀,特意叮嘱道,“你现在就上街,去买点礼品。记住,买点日常的东西就行,比如水果、点心,别买太贵重的。” “总司令员一生清正廉洁,为人非常正派。他这次用私人名义摆家宴,一是不想耗费国家经费,二也是想卸下身份,和你们这些后辈们聊聊天,了解一下年轻人的想法。” “所以,你到时候放轻松点,就像是拜访一个普通的长辈,自然点别端着,也少打官腔,听见没有?” 林文鼎不敢掉以轻心,“明白了,爸!” 第235章 特殊的家宴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一辆没有任何特殊标识的军绿色吉普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301医院的门口。 身穿便装,总司令的警卫员推开车门,快步走到林文鼎一行人面前,利落地敬了一个军礼。 “林文鼎同志,苏振华同志,请上车。首长已经在家等候了。” 上了车,吉普车一疾驰,来到了总司令家门口。 总司令的家,并不在什么守卫森严的军区大院深处,而是在燕京城西一条极为普通的老胡同里。 一座青砖灰瓦的四合院,门口没有挂任何牌匾,普通得就像是胡同里任何一户寻常人家。 林文鼎听从了岳父苏正国的嘱托,没有买什么名贵的烟酒,只是称了几斤苹果和橘子,又买了两包稻香村的点心匣子。 礼轻情意重,在总司令这种级别的大人物面前,任何刻意的贵重礼物,反而显得俗气和别有用心。 警卫员领着众人推开斑驳的朱漆大门,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气混合着家的温馨气息,扑面而来。 家里收拾得干净利落,摆着两张铺着格子桌布的大圆桌。 总司令的夫人端着一盘刚出锅的红烧肉从厨房里走出来。她看到这么多人进来,没有丝毫的局促,反而露出了热情淳朴的笑容。 “都来啦!快坐快坐,就等你们开饭了!” 穿着旧式军绿色毛衣,身形清瘦但精神矍铄的总司令,也从正屋里迎了出来。 他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眼神却锐利如鹰,仿佛能洞穿人心。 “都别站着了,跟到自己家一样,随便坐。”总司令员声音洪亮,又中气十足,丝毫没有架子。 林文鼎、苏振华和八名来自法卡山哨所的战士,哪里敢真的随便。一个个都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身板挺得笔直。 总司令员哈哈一笑,亲自把林文鼎和苏振华按在了自己身旁的位置上。其余八名战士,则被总司令的家人们热情地招呼着,在另一张桌子坐下。 饭菜很快就流水般地端了上来。酱肘子、熏鱼、小鸡炖蘑菇、大葱炒鸡蛋,满满当当摆了两大桌子。 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全都是地地道道的北方家常菜,分量给得足足的。 “都是自家做的,比不上外面的馆子,大家别嫌弃,都动筷子。”总司令夫人热情地招呼着。 八名法卡山哨所的战士,一开始还拘谨得很,筷子都不敢伸。可在总司令家人亲切的招呼下,闻着诱人的饭菜香,肚里的馋虫早已按捺不住。 终于,一个胆子大的士兵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塞进嘴里,眼睛瞬间就亮了。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动起了筷子。 总司令员给林文鼎和苏振华一人倒了一杯酒,端起杯子。 “今天这顿饭,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庆祝你们平安凯旋,为国家争了脸面,你们都放开点!” 一顿饭,吃得是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总司令员放下筷子,目光落在了林文鼎的身上。 “小林啊,你在南越边境搞出的那些事,我听人汇报过了。尤其是那个六渡穷奇河,简直是神来之笔。跟我讲讲,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林文鼎不敢托大,他放下酒杯,将当时的困境和自己的战术构想,简明扼要地复述了一遍。 他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客观地陈述事实。可即便是这样,那份在绝境中寻找生机,将数千敌军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胆识和智慧,依旧听得总司令员频频点头,赞叹不已。 “好!好一个模仿教员的四渡赤水,活学活用!”总司令员眼神灼灼,“你小子,天生就是个打仗的料!” 总司令员喝了一口酒,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小林,你也算是跟越国人打了交道,你觉得他们是个什么样的民族?” 这个问题,问得极有水平。 林文鼎沉吟片刻,脑海里闪过南越这个民族千百年来的历史,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畏威而不怀德。” 总司令员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了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 “哈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太好了!畏威而不怀德!精辟!” 他指着林文鼎,脸上的欣赏之色更浓了,“小子,有没有兴趣来部队?你这样的脑子,这样的胆识,如果不穿上这身军装,实在是国家的损失。” “只要你点头,我亲自给你安排!” 这番话,让同桌的苏振华眼睛都红了,这可是天大的机遇。 林文鼎却站起身,对着总司令员深深地鞠了一躬,婉言谢绝。 “感谢首长的厚爱。只是我这个人,散漫惯了,受不了部队的纪律约束。而且,我志不在此。” 他抬起头,目光真诚而又坚定。 “现在国家正在改革开放,百废待兴。在我看来,经济建设,同样是国家发展的重要一环。我想在外面波澜壮阔的大时代里一一闯,为国家的经济发展,也尽一份自己的绵薄之力。” 总司令员听完,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再次露出了赞许的笑容。 “好!有志气!”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广阔空间,大有可为!你们这些年轻人,无论身处哪条战线,都可以施展自己的才华,为国家做贡献!” 这不仅是对林文鼎的勉励,也是对在座所有年轻人的期许。 一时间,饭桌上的气氛更加热烈,众人谈兴正浓。 就在这时,警卫员快步从门外走了进来,在总司令员耳边低声通报了几句。 “报告首长,商业部的姚泉副部长前来拜访。他说有重要的工作,想跟您商议。” 总司令员眉头微皱,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到访有些意外。 八十年代,军队允许经商,军区和商业部之间确实多有往来,只是没想到对方会找到家里来,显然是有什么非常重要且紧急的事情。 警卫员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林文鼎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商业部?副部长? 他的心,猛地一动。 正愁着搞不定日用工业品管理司司长吴丰年,没想到,即将要见到吴丰年的上司了。 吴丰年只是个司长,姚泉可是副部长,官大一级压死人。 如果能搭上姚泉这条线,只要自己的产品质量过硬,手续合规,想把“东升”这个牌子打进全国的批发站和供销社系统,根本就不再是个难事! 这简直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天赐良机! 第236章 主动出击,抓住机会 总司令员听完警卫员的通报,放下手中的酒杯,声音平稳地吩咐。 “让姚副部长进来吧。” 警卫员领命而去,饭桌上的气氛却因此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商业部的副部长?这个级别的人物,可不是寻常能见到的。尤其是在总司令员的家宴上突然到访,必然是有什么火烧眉毛的大事。 苏振华和八名战士下意识地放下了筷子,腰杆挺得笔直,正襟危坐。 片刻之后,一个中等身材,穿着一身灰色中山装,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在警卫员的引领下,快步走进了院子。 来人正是商业部副部长,姚泉。 姚泉脸上带着一股子火急火燎的匆忙,显然是带着紧急公务来的。可当他一脚踏进总司令家,看到大摆宴席,热闹非凡的阵仗时,当场就懵了。 他脚步一顿,脸上的焦急,瞬间就被尴尬和局促所取代。 坏了!来得真不是时候! 这明显是总司令员在办家宴,自己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进来,实在是太失礼了。 总司令员的夫人见状,笑着站起身,热情地招呼。 “哎呀,是姚副部长啊!快进来快进来,站门口干嘛。” 总司令员也站起身,脸上挂着随和的笑容,指了指身边的空位。 “老姚,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赶上饭点,坐下吃口便饭。” 说着,他便吩咐夫人,“添副碗筷!” 姚泉连连摆手,脸上满是歉意。 “总司令,这……这太打扰了。我不知道您家里有客人,我就是有点紧急的工作,想跟您商议一下……” “天大的事,也得先填饱肚子。”总司令员的语气不容拒绝,他直接把姚泉拉到了自己身边的位置上坐下,“吃几口便饭,暖和暖和身子,一会儿咱们去书房聊。” 姚泉推脱不过,只好坐了下来。 总司令员端起酒杯,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 “老姚,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苏振华,苏正国的儿子,是这次在南越边境立了大功的英雄。” 他又指了指林文鼎,语气里的赞赏更是毫不掩饰。 “他是林文鼎,苏正国的女婿。更是了不得!” “六渡穷奇河,火烧南越三省边防军,就是这小子一手策划的。搞得南越那帮猴子跑到联合国去哭鼻子抗议,结果闹了个天大的笑话,脸都丢到国际上去了!” “长脸!太给咱们国家长脸了……” 总司令一阵吹捧。 姚泉作为商业部的领导,对军队的事情了解不多。但南越在联合国抗议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这几天在各大部委都传遍了。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搅出这么大风浪,让整个军部高层都为之震动的传奇事件,主角竟然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一个军区之外的平民百姓,竟然能获得【支前模范】与【反特英雄】双重荣誉称号,了不得啊! 林文鼎感受到了姚泉审视的目光,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没有丝毫的怯场,平静地站起身,端起面前的酒杯,主动朝着姚泉的方向微微欠身。 “姚副部长,您是咱们国家经济战线的领导。我们这些在外面瞎折腾的,全靠有您这样的领导在后方为我们支撑,我敬您一杯!”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捧了对方,又拉近了关系。 姚泉连忙站起身,端起酒杯。 “小林同志太客气了,我代表商业部的同志们,也敬你这位大英雄一杯!” 两人酒杯轻碰,一饮而尽。 林文鼎这一主动示好,瞬间就让姚泉对他好感倍增。这个年轻人,不仅有通天的胆识和战功,为人处世还如此圆滑老道,前途不可限量。 总司令员看着这一幕,更是得意。他像是炫耀自家宝贝一样,又补了一句。 “老姚,你还不知道吧?今天军区开了表彰大会,中央电视台全程录制。明天,全国人民都能在电视上,看到我们这些大英雄的风采了!各大报纸上也能看得到!” 姚泉更是惊讶了,明天就要上央视新闻了?! 这说明,林文鼎一行人的英雄事迹,已经得到了国家最高层面的认可和肯定。他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战斗英雄,而是国家即将树立起来的时代典型! 林文鼎坐下后,便不再多言,只是安静地听着总司令员和姚泉聊天。但他敏锐地感觉到,姚泉看自己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审视,变成了好奇和重视。 拉近关系的第一步,混个脸熟,已经完美达成。 众人又闲聊了几句,总司令员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放下了筷子。 “行了,老姚,咱们去书房谈正事吧。” “你们继续吃,继续喝,别拘束。”总司令笑呵呵叮嘱大家。 总司令员和姚泉一前一后走进了书房,房门关上,将两个世界隔绝开来。 外面的酒桌上,气氛依旧热烈。但林文鼎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在酒菜上了。 他一边应付着苏振华的劝酒,一边竖着耳朵,仔细听着书房里的动静,可惜隔音太好,什么都听不见。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当书房的门再次打开时,重新走出来的总司令员和姚泉,脸上都挂着轻松的笑容。 姚泉脸上火急火燎的忧色,已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显然,他想办的事,已经办妥了。 “司令员,那我就不打扰您跟英雄们吃饭了,时间很晚了,我家里还有事,我先走了。”姚泉客气地说道。 “行,老姚你路上慢点。” 姚泉没有再入席久坐,跟众人打了个招呼,便提着公文包,快步朝着院门走去。 林文鼎看着姚泉即将消失的背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他找了个借口,假装要去外面上厕所,打了个招呼离开了饭局。 林文鼎走出屋子,绕过影壁墙后,就立刻调转方向,脚下生风,悄无声息地跟上了追向走出大门的姚泉。 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更是留给敢于主动出击的人! 第237章 奇装异服,滚! 姚泉的专车停在胡同口,引擎发出轻微的嗡鸣,车灯照亮了前方一小片斑驳的墙壁。 司机已经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姚泉正弯腰准备上车。 “姚副部长,请留步!” 林文鼎快步从总司令家的院里跑了出来,几步就追到了车旁。 姚泉直起身,看到是林文鼎,脸上露出一丝讶异。 “小林同志?这么晚了,还有事吗?” 林文鼎的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歉意和尊敬,他微微躬身。 “姚副部长,实在不好意思,知道您工作繁忙,本不该打扰。只是我这边确实遇到了一点棘手的难题,想向您这位经济战线的领导请教请教。” 姚泉心里跟明镜似的。 一个能让总司令员请到家里吃饭的年轻人,遇到的难题,绝对不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摆了摆手,示意司机先别急,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林文鼎。 “哦?说来听听。” 林文鼎没有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将自己的商业布局和盘托出。 “姚副部长,是这样的。我名下有一家在港岛注册的联合商贸公司,最近响应国家号召,想为丰富内陆市场供应做点贡献。我们公司有一批设计新颖、质量过硬的蛤蟆镜和喇叭裤,想通过正规渠道,进入咱们内陆的批发站和供销社系统进行销售。” “只是……”林文鼎顿了顿,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我们在向商业部相关司局报备的时候,似乎遇到了一些流程上的阻碍。负责的同志对我们这些新潮商品不太理解,工作推进得很不顺利。” 姚泉听完,心里瞬间就明白了七八分。 商业系统里的那些门道,他再清楚不过了。 一个刚刚在表彰大会上被树立为全国典型的战斗英雄,一个连总司令员都赞不绝口的年轻人,他的合法生意,竟然在商业部的司局就被卡住了。 这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 姚泉想了想,给出了一个既符合规矩,又给了林文鼎面子的解决方案。 他看着林文鼎,语气平稳地说道:“小林同志,你这种积极响应国家号召,搞活经济的想法是好的,应该支持。这样吧,你明天上午,带着你的产品样品和公司的相关资料,直接来一趟商业部。” 林文鼎心中一喜,知道这事有门了。 姚泉话锋一转,“不过我明早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暂时没时间亲自接待你。你呢,就先去找日用工业品管理司的吴丰年司长,把你的资料和样品在他那里备个案,登记一下,先把流程走起来。” “等我开完会,我会亲自去他那里过问这件事。只要你的产品质量过硬,手续齐全,符合规定,我们商业部,一定会为你打开方便之门。” 这番话,说得极有水平。 既给了林文鼎明确的答复,保留了下属吴丰年的面子,完全符合一个领导的行事风格。 林文鼎是什么人?人精中的人精。他立刻就听懂了姚泉话里的潜台词。 这是在给自己撑腰,让自己先去“按规矩办事”。如果吴丰年识相,走了流程,那皆大欢喜。如果吴丰年不识相,继续刁难,那等姚泉开完会亲自“过问”的时候,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谢谢姚副部长!我明白了!”林文鼎感激地说道,“我一定按您的指示办,绝不给您添麻烦!” “嗯。”姚泉点了点头,坐进了车里。 吉普车缓缓启动,消失在胡同的尽头。 第二天上午,林文鼎穿着中山装,胸前口袋里别着岳父送的派克钢笔,精神抖擞地出现在了商业部的大楼前。 他拎着一个公文包,里面装着联合商贸的资料和产品文件。另一只手,则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东升”牌蛤蟆镜与喇叭裤的样品。 林文鼎按照指示牌,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日用工业品管理司所在的楼层。 司长办公室的门紧闭着。 林文鼎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里面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男人声音。 林文鼎推门而入,办公室里陈设简单,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戴着老花镜,低头批阅着文件。 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没什么表情,正是日用工业品管理司司长,吴丰年。 林文鼎脸上挂着客气的笑容。 “吴司长您好,我是港岛联合商贸的负责人,我叫林文鼎。” 他把蛤蟆镜和喇叭裤的样品,轻轻地放在了吴丰年的面前。 “这是我们公司准备引入内陆市场的产品,东升牌。我们希望能够通过咱们的批发站系统,进入全国的供销社进行销售。” 听到林文鼎的名字,吴丰年心里一咯噔。华南任家之前打过招呼的,没想到这人竟然亲自找上门来了。 他缓缓抬起头,瞥了林文鼎一眼,又看了看桌上的样品,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 林文鼎继续说道:“吴司长,来之前,我已经跟姚泉副部长打过招呼了。姚副部长指示我,今天先来您这里,把相关的材料登记一下,走一下正规流程。” 听到“姚泉”两个字,吴丰年批阅文件的笔尖微微一顿。 他放下钢笔,摘下老花镜,慢条斯理地用一块绒布擦拭着镜片。 看着林文鼎,脸上露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哦?你说你跟姚副部长打过招呼了?”吴丰年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明显的质疑,“有文件吗?还是有姚副部长的亲笔批示?” 林文鼎心里冷笑一声,知道对方这是要开始刁难了。 “文件暂时没有。姚副部长昨天只是口头指示。” “口头指示?”吴丰年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小同志,你年纪轻轻,怎么学会空口白牙说大话了?商业部是什么地方?是讲规矩,讲流程的地方!没有文件,没有批示,你说的话,谁信?” 他这番话,直接就把林文鼎定义成了一个吹牛撒谎骗子。 林文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但他依旧保持着克制。 吴丰年的目光落在桌上的蛤蟆镜和喇叭裤上,眼神里的厌恶和嫌弃毫不掩饰。 他伸出两根手指,像夹着什么垃圾一样,捏起那副蛤蟆镜,举到眼前看了看,随即不屑地“哼”了一声。 “这是什么鬼东西?乌漆嘛黑!不伦不类!” 啪嗒一声。 他手一松,蛤蟆镜直接掉在了水磨石地砖上,镜片摔得粉碎。 紧接着,他又拿起喇叭裤,抖了抖,脸上满是鄙夷。 “还有这个!裤腿做得比水桶还粗,这叫衣服吗?这叫奇装异服!” 吴丰年猛地一甩手,将喇叭裤也扔在了地上。 “小同志,我告诉你!我们日用工业品管理司,是为全国人民服务的!我们引进的商品,必须是积极向上,符合我们主流价值观的!” 他指着地上的蛤蟆镜碎片和喇叭裤,义正言辞地呵斥道:“你这些东西,都是典型的资本主义糖衣炮弹!是腐蚀我们年轻人思想的毒药!这种东西,还想进国营批发站?简直是痴心妄行!” 吴丰年的嘴脸,在此刻显得丑恶无比。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指着门口,下了逐客令。 “拿着你的这些垃圾,马上给我出去!我们商业部,不欢迎你们这些搞歪门邪道的投机商人!” “滚!” 最后一个字,他说得又急又重,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林文鼎脸上了。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个耀武扬威的吴丰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 他弯下腰,不急不缓地捡起地上被踩脏的喇叭裤,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又将摔碎的蛤蟆镜残骸收好。 他抬起头,直视着吴丰年。 “吴司长,既然你不信我,那就等姚副部长开完会!让他亲自过问这件事吧!” 第238章 权力的任性 吴丰年听到林文鼎搬出姚泉,脸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 他并非不相信林文鼎的话。一个平头百姓,绝没有胆子敢在商业部的大楼里,拿副部长的名头来招摇撞骗。 他只是笃定,姚泉不会为了一个外人,跟自己这个老资格的司长彻底撕破脸。 商业部是什么地方?是讲究人情世故、派系平衡的地方。他吴丰年身后站着华南任家,而姚泉则是另一派。两人虽然有职位高低,但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维持着表面的和气。 就算姚泉真的欣赏林文鼎,最多也就是打个招呼,卖个人情。自己只要把流程拖一拖,找点由头把事情压下来,姚泉还能真为了这点小事,跟自己大动干戈不成? 这是商业部,不是军区,不是靠谁的拳头大就能说了算的地方。 只要自己把规章制度这张虎皮扯起来,谁来了都挑不出错。 想到这里,吴丰年心里的底气更足了。他猛地一拍桌子,指着林文鼎破口大骂。 “你敢威胁我?!” “你以为搬出姚副部长,就能吓住我吴丰年?我告诉你,你打错算盘了!” 他绕出办公桌,走到林文鼎面前,挺着个啤酒肚,唾沫横飞。 “我就跟你讲明白了!我吴丰年做事,向来是按规矩,讲流程!你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就是不符合引进标准!别说姚副部长来了,就是部长亲自来了,也休想破坏我们日用工业品管理司的规矩!” 吴丰年越说越激动,干脆上手,一把推在林文鼎的胸口上。 “滚蛋!要等就滚到外面等去!别在我的办公室里碍手碍脚,影响我办公!” 他硬生生把林文鼎推出了办公室。 然后“砰”的一声,办公室的门被吴丰年狠狠地摔上,震得门框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掉。 做完这一切,吴丰年感觉心里舒坦多了。 他整理了一下有些歪斜的衣领,快步走回办公桌前,拿起电话,火急火燎地联系华南任家。 必须马上把这里的情况通报过去,商量一下对策。万一副部长姚泉真的铁了心要给林文鼎站台,下一步该如何应付,得提前做好准备。 …… 吴丰年办公室对面的办公室里,副司长王启哲正捧着今天的《人民日报》,看得津津有味。 作为一个有上进心的人,每天读报,了解国家大事和政策风向,是他雷打不动的习惯。 今天报纸的头版头条,被一条来自燕京军区的表彰新闻占据了。 【支前模范】与【反特英雄】双重荣誉称号获得者,林文鼎。 报纸上,林文鼎身穿中山装,胸前挂着奖章的照片,英气逼人。旁边的文章更是用大篇幅,渲染了他跨境救妻,火烧越军的传奇事迹。 王启哲看得是啧啧称奇,感慨不已。 这个年轻人,了不得啊! 这份功绩,这份荣誉,再加上他军区的背景,未来的前途简直不可限量。要是自家不成器的儿子,有他一半的本事就好了。 就在这时,对面办公室突然传来激烈的怒吼声,随后是巨大的摔门声。 王启哲眉头一皱。 吴丰年这是遇到什么事了?发这么大的火? 王启哲在日用工业品管理司当了三年副司长,一直被司长吴丰年死死压着,心里早就憋着一股劲,对正司长的位置觊觎已久。 因此,他对吴丰年的一举一动都格外关注。 他放下报纸,悄悄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口,将门拉开一道缝,探出头去。 走廊里,一个身姿挺拔的年轻人正站在吴丰年的办公室门口,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苦笑。 王启哲的瞳孔瞬间收缩。 这个年轻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他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缩回头,快步走回办公桌前,一把抓起桌上的《人民日报》。 他将报纸头版上的照片,和刚才在走廊里看到的那张脸,仔细比对了一下。 一模一样! 就是他! 王启哲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 这不就是报纸上那个刚刚被国家表彰的反特英雄,林文鼎吗?!他怎么会出现在商业部?还被吴丰年给赶了出来? 王启哲的脑子飞速运转,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机会! 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 吴丰年这个蠢货,真是昏了头了!这可是国家刚刚树立起来的英雄典型,背后还有军区和总司令员站台,这种人物你都敢得罪? 王启哲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拉开办公室的门,脸上堆满了热情洋溢的笑容,快步走了出去。 “哎呀!这不是林文鼎同志吗?!”王启哲无比亲切,仿佛见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报纸上刚看到您的英雄事迹,没想到今天就见到真人了!一表人才啊!” 林文鼎正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冷不防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一愣。他看着眼前这个主动示好的中年干部,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看了一眼他办公室门上挂着的“副司长”牌子,心里瞬间就有了数。 王启哲根本不给林文鼎反应的时间,不由分说地拉住他的胳膊,就把林文鼎往自己的办公室里请。 “来来来,快请进!站走廊里干什么,快进来喝杯热茶!” 进了办公室,王启哲又是倒茶,又是递烟,殷勤得不行。 “林文鼎同志,您今天来我们司,是有什么业务要办吗?”王启哲显得相当真诚。 林文鼎简明扼要地将自己的来意,以及刚才在吴丰年办公室的遭遇,复述了一遍。又特意提了一句,是姚副部长让他先来走流程的事。 王启哲听完,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吴丰年啊吴丰年,你真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啊! 国家表彰的英雄,姚副部长亲自关照的人,你都敢这么怠慢羞辱。你可真是瞎了眼,把人往死里得罪! 王启哲义愤填膺的进行吐槽。 “吴司长真是糊涂!我们商业部的工作,就是要搞活经济,丰富市场!怎么能用老眼光看新事物呢?” 他看着林文鼎,语气无比诚恳,“林文鼎同志,你别着急。吴司长不给你办,没关系!” 王启哲挺直了腰板,指了指自己。 “我这个副司长,手里也还是有点小小的权力的。来,把你的资料和样品都给我,我帮你备案登记,先把流程走起来!” 第239章 都是误会 王启哲的办公室里,气氛热火朝天。 这位副司长像是打了鸡血,亲自上阵,指导着林文鼎填写各种表格。 从公司资质备案到产品准入申请,从计划内商品申报到调拨指标预审,一套流程走下来,十分繁琐。 王启哲却乐在其中,忙得不亦乐乎。他一会儿翻阅政策文件,一会儿拿起电话向下面科室询问细节,生怕哪个环节出了纰漏。 林文鼎看在眼里,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位王副司长,显然是把这次事件,当成了扳倒吴丰年的机会,此刻正拼了命地表现,想在林文鼎和姚副部长面前留下一个“能力出众、办事牢靠”的好印象。 一直忙活到临近中午,桌上堆起了一沓厚厚的材料。王启哲用回形针将材料仔细别好,长舒一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林文鼎同志,你看,前期备案和计划申报的材料,我都帮你弄妥了。”王启哲指着那沓文件,笑容满面,“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了。”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按照规定,这些材料需要提交司内进行审核。主要是根据全国日用品的供需计划,还有各地批发站的年度调拨指标,综合评定。审核通过后,就会出具一份加盖咱们司专用章的计划批复文件。” 王启哲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无奈。 “只是,负责最终审核,并且有权力在这份批复文件上签字盖章的,只能是司长。” 林文鼎平静地点了点头。绕了一大圈,依旧避不开吴丰年那关。 不过,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不同。他手里这沓手续齐全、流程合规的材料,就是最有力的武器。 王启哲看着林文鼎,一脸诚恳地说道:“林文鼎同志,我能帮你的,就到这了。吴司长那边,我是真说不上话。不过你放心,只要姚副部长回来,这事肯定能成。” 林文鼎和王启哲当然指使不动吴丰年那个老顽固。 唯一的变数,就是还在外面开会的姚泉副部长。 林文鼎决定等。他有的是耐心,更何况,他知道今天这出戏,好戏还在后头。 “王副司长,今天真是太麻烦您了。”林文鼎真诚地道谢。 “不麻烦不麻烦!”王启哲连连摆手,热情地发出邀请,“这都到饭点了,走走走,我请你去咱们部委食堂吃个便饭,尝尝我们的大锅菜!” 林文鼎笑着婉拒了。 “王副司长的好意我心领了。部委食堂人多眼杂,咱们还是别太张扬。”他反客为主,发出了邀请,“您帮了我这么大忙,理应我来请。我知道街道口有家国营饭店,菜做得不错,咱们去那儿简单吃点。” 王启哲一听,心里对林文鼎的评价又高了几分。这年轻人,不仅能力通天,为人处世更是滴水不漏,懂得避嫌,是个能成大事的人。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商业部大楼,朝着街道口的国营饭店走去。一路上有说有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 这一幕,恰好被站在办公室窗边的吴丰年尽收眼底。 这个王启哲,是想干什么?公然跟我唱反调? 吴丰年的心里,涌起深深的不安。 …… 下午三点多。 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缓缓驶入商业部大院。副部长姚泉神色匆匆地从车上下来,径直走向办公楼。他刚在中央开完会,还有一堆文件等着他处理。 他刚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 王启哲掐着点,带着林文鼎第一时间出现了。 “姚副部长,您回来了。”王启哲满脸堆笑。 姚泉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林文鼎身上。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林文鼎上前一步,将手中的公文包打开,把样品和一沓厚厚的申报材料,恭恭敬敬地放在了姚泉的办公桌上。 姚泉看到破碎的蛤蟆镜,询问了情况,林文鼎表示是吴司长不小心摔坏的。 姚泉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长叹了口气,又拿起喇叭裤的样品,仔细查看了布料和做工。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 “很不错!质量过硬,款式新颖。我看到街面上很多小青年都穿戴这种新潮商品,一个个都精神抖擞,这说明是人民群众是欢迎的。可咱们的国营商店里,竟然一件都找不到,实在是过于落后了!” 随即,他的目光扫过申报材料,眉头微微一皱。 “小王,这流程走到哪一步了?” 王启哲立刻上前,将上午在吴丰年办公室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汇报了一遍。当然,他很聪明地隐去了自己积极帮忙的部分,只强调了吴丰年的蛮横和不配合。 听完汇报,姚泉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放下样品,语气里带着一丝明显的愠怒。 “这个吴丰年,思想还是这么僵化!典型的顽固派!改革开放的大潮都来了,他还抱着那些老掉牙的观念不放,怎么搞活经济?” 姚泉站起身,拿起桌上的申报材料。 “走,我们一起去会会他。” 吴丰年的办公室里,他正烦躁不安抽着烟。 上午跟华南任家通完电话后,结果让他大失所望。任家那边也没什么法子阻拦林文鼎了,言语间多有推诿,反倒是现在整得他里外不是人,得罪了副部长姚泉还没落下任家的好。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请进。” 门被推开,当吴丰年看到走在最前面的姚泉,以及跟在后面的林文鼎和王启哲时,心脏猛地一缩。 该来的,还是来了。 吴丰年强装镇定,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赶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姚副部长,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有什么事您打个电话就行,我过去汇报。” 姚泉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一步步走到吴丰年的办公桌前,将手里的材料轻轻地放在了桌面上。 “吴司长,坐,别紧张。” 姚泉的语气很柔和,就像是跟老朋友聊天一样。 但办公室里的空气,却仿佛瞬间凝固,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姚泉指了指那沓材料,语气柔和的批评道:“吴司长,上午小林同志来找你,听说你把他提交的样品给搞坏了?这可不对啊。咱们做工作的,要有耐心,不能这么粗暴嘛。” 吴丰年额头上瞬间就冒出了一层冷汗,他知道,这是姚泉在敲打他。 “误会,都是误会!姚副部长,您听我解释。我……我绝对没有恶意刁难这位小同志的意思。” 他指了指林文鼎,开始说胡话。 “上午我正批文件呢,这小同志突然闯进来,我一时没注意,手滑了一下,这才……这才不小心把样品给碰掉了!” “我绝对没有恶意刁难这位小同志的意思!绝对没有!” 吴丰年手忙脚乱地给姚泉倒茶,虚伪地说着套话,一个劲儿地推诿责任。 第240章 一级特批 姚泉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他没有接吴丰年递过来的茶杯,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吴司长,我问你。林文鼎同志提供的东升牌喇叭裤和蛤蟆镜,手续合规合法,产品的质量经过检验。更重要的是,我们国营的批发系统里,根本就没有这两样商品。” “他提供的货源价格,比市面上流通的要便宜一大截,这是在为国家节省外汇,为人民群众提供物美价廉的好商品。” “你为什么连递交材料的机会都不给他,就把人赶出来了?” 一连串的质问,句句诛心。 吴丰年试图打个哈哈蒙混过关。 “姚副部长,您听我解释!这真是个天大的误会!” 他指了指林文鼎,给自己找补。 “我早晨一听这位小同志说,是您让他来的,可他又拿不出您的批示文件。我当时就想,这小子不会是扯着您的旗号,来咱们商业部招摇撞骗的吧?” “您也知道,我们这个岗位责任重大,每天都要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我这也是为了维护我们商业部的规矩和声誉,戒备心重了些。” “是吗?你吴丰年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好司长啊!”姚泉讥讽了一句,随即指了指桌上一沓厚厚的材料。 “既然是误会,那现在解释清楚了。吴司长,你现在就把这些材料审核一下吧。” 吴丰年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今天这流程是必须走了。他擦了擦手心的汗,颤颤巍巍地拿起那沓文件,翻开了第一页。 他本以为,自己能从里面挑出点什么程序上的毛病,好歹也能找回点面子。 可他越看,心越凉。 王启哲这个王八蛋,帮林文鼎把备案和申报材料准备得滴水不漏,每一项都齐全得让他挑不出半点毛病。 当他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供货报价单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吴丰年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官老爷,他对黑市上的行情一清二楚。 每副蛤蟆镜的供货价,比现在黑市上流通的便宜了5元! 喇叭裤的供货价,每条便宜了10元! 这怎么可能?! 吴丰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原本以为,林文鼎仗着有姚泉撑腰,是想塞一批高价货源进来,狠狠捞一笔。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小子提供的货源,竟然是实打实的物美价廉! 这可不是小数目!如果能把这个渠道引进来,进入批发站,在全国供销社系统铺开,那得是多大的量?能给国家创造多少利润啊?! 林文鼎提供的样品,他早晨虽然不屑一顾,但作为老商业人,只扫了一眼就知道,是顶级的货色。蛤蟆镜的镜片,是水银镀膜的,在光线下能变色,绝对不是黑市上那些粗制滥造的塑料仿制品能比的。 吴丰年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能为国家引进这么一批物美价廉、深受年轻人欢迎的新潮商品,填补市场空白,这可是实打实的政绩啊! 要是自己上午不那么刁难,而是把这件事办成了,那功劳簿上记下的,可是他吴丰年的名字! 现在倒好,自己不仅把送上门的政绩推了出去,还把人往死里得罪,更是把顶头上司给惹火了。 吴丰年不信邪,他用一种怀疑的目光审视着林文鼎,再次确认。 “林文鼎同志,你……你真的能按照这个价格,长期、稳定地提供蛤蟆镜和喇叭裤的货源吗?质量能保证吗?” 林文鼎自信满满,“当然可以。” 他背后站着港商大佬陈启棠,掌控着海外一手货源,价格和质量,在全国范围内都是独一档的存在。 东升这个牌子,他从一开始的定位就是走量,薄利多销,用最低的价格,最快的速度,占领全国市场。 得到肯定的答复,吴丰年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他脸上的表情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之前的傲慢和鄙夷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为诚恳和愧疚的神色。 “林文鼎同志,对不起!是我的工作失职,是我的思想僵化!我……我向你道歉!” 说话间,吴丰年从笔筒里抽出钢笔,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又拿起桌上的司长专用印章,对着签名处盖了下去。他双手捧着文件,恭恭敬敬地递到了林文鼎的手中。 “林文鼎同志,这是您的批复文件,请您收好!” 林文鼎平静地接过文件,看了一眼上面的红章和签名,然后转向姚泉和王启哲。 “多谢姚副部长和王副司长的支持。” 吴丰年看着这一幕,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总算是亡羊补牢,把事情给办妥了。虽然丢了面子,但好歹是把这位爷给伺候好了。只要姚副部长不再追究,自己这一关,应该算是过了吧? 他正暗自庆幸,姚泉却突然开口了。 “吴司长啊。”姚泉的语气依旧温和,“我看你最近工作压力很大,思想观念也有点跟不上时代发展的步伐了。这样吧,你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去南方调研学习几个月,开阔一下眼界,看看沿海地区的商品经济是怎么搞的。” “你外出考察学习的这段时间,就暂时由王启哲代理司长吧。” 轰——! 姚泉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吴丰年的头顶炸响。 他整个人都傻眼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姚泉。 去南方……调研学习? 就是变相的架空和流放!等他几个月后回来,这日用工业品管理司,怕是早就改姓王了! 副司长王启哲乐开了花。他猛地挺直了腰板,对着姚泉和吴丰年,中气十足地保证。 “请姚副部长和吴司长放心!我王启哲,一定不辜负你们的信任,挑起大梁,站好这班岗!也请吴司长安心去南方学习先进经验,司里有我,你放心!” 姚泉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转向林文鼎。 “小林同志,你跟我来一下我的办公室,还有一道手续需要补一下。” 说完,他便带着林文鼎,转身离开了吴丰年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剩下脸色灰败的吴丰年,和春风得意的王启哲。 吴丰年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搞不明白,向来以和气著称,从不得罪同僚的姚泉,这次为什么会下这么狠的命令,完全不留一丝情面。 王启哲嘿嘿一笑,走到吴丰年身边,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吴司长,不是我说你,你这人啊,根本就分不清大小王。” 王启哲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很快又走了回来,手里多了一份今天的《人民日报》。 他把报纸“啪”的一声,甩在了吴丰年的办公桌上。 “你自己看看吧。” 吴丰年颤抖着手,拿起报纸。 当他看到头版头条上,那个身穿中山装,胸前挂着两枚英雄奖章的年轻人时,他震惊得无以复加。 报纸上英气逼人的面孔,不正是林文鼎吗?! 支前模范?反特英雄?好高的荣誉! 军区总统帅亲自颁奖!中央电视台特别报道! 吴丰年手一松,报纸飘落在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笑。 活该! 自己真是活该倒霉啊! …… 林文鼎跟着姚泉回到副部长办公室。姚泉亲自提笔,又为他起草了一份商业部的特别批示文件。 有了商业部的特别批示,林文鼎可以直接跳过繁琐的二、三级批发站,直接与最高等级的一级批发站进行业务对接,将节省大量的时间和人力成本。 一级批发站是全国性的总调拨中心,按规定,从不接受个人或私营商户的订单,甚至连业务窗口都不对外开设。但有了商业部的红头文件特批,一切规矩都将为他让路。 “姚副部长,这……”林文鼎激动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姚泉摆了摆手,语重心长地叮嘱道:“记住,保证货源的质量,这是最重要的。另外,如果你有能力,可以多引进一些国内稀缺的优质货源。我们商业部,希望看到人民群众能享受到,更高质量的生活。” 第241章 我这人,不喜欢张扬 商业部巍峨的大楼门口,冷风卷着枯叶打着旋。 林文鼎走出商业部,感觉到一股寒意,紧了紧中山装的领口。他下意识瞄了眼手里的公文包,安心了不少。 手里这份盖着商业部红头大印的特批文件,就是他此行最大的成果。这玩意儿,比真金白银还要珍贵。 他走到街角的公共电话亭,拨通了李四的号码。 “四爷,通知下去。”林文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喜意,“今晚鼎香楼,老地方见。把跃民、孟东他们都叫上。多备点鲜羊肉,再整几瓶好酒,咱们涮羊肉!” 李四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喜悦,嚷嚷着追问是不是有什么天大的好事。 林文鼎只是神秘地笑了笑,“来了你们就知道了。” …… 日用工业品管理司的司长办公室里,吴丰年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 办公桌上,《人民日报》被他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头版头条上林文鼎英气逼人的照片,像一根根钢针,狠狠扎在他的心上。 他完了。 这次不仅把顶头上司得罪得死死的,更是把一个国家树立起来的英雄典型给羞辱了一遍。 他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满腔的怨气和不甘,最终都化作了对华南任家的恨意。 都怪那个叫任明胜的小王八蛋!如果不是他,自己怎么会去招惹林文鼎这尊瘟神? 最可恨的是,任明胜这小子压根就没把林文鼎的底细跟自己说清楚!他要是早知道林文鼎是国家表彰的反特英雄,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那么嚣张啊! 这摆明了就是拿自己当枪使,当炮灰! 吴丰年越想越气,抓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任明胜的号码。 电话那头,任明胜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傲慢。 “吴叔,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那姓林的吃了闭门羹,是不是像条狗一样滚出去了?” 吴丰年呵呵怪笑,“任公子,我真是要好好谢谢你啊!” 任明胜听出他语气不对,眉头一皱,“吴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吴丰年咬牙切齿,“我的意思就是,你让我拦的人,现在已经拿着商业部的特批文件走了!以后你们任家的那些纺织品、木材,以后还能不能保住二三级批发站的渠道,可就不好说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寂。 任明胜被这个消息震得半天没说出话来,“不可能!吴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呵呵……”吴丰年发出讥讽,“任公子,你真是好心机啊,不把林文鼎的背景跟我交底,硬生生让我触霉头。你让我得罪的人,是刚从军区表彰大会上下来的【反特英雄】,是总统帅亲自颁奖的【支前模范】!这么重要的信息告诉我了吗?” 任明胜听得稀里糊涂,“什么反特英雄?支前模范?我听不大懂?!是有人给林文鼎站台吗?吴叔,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任明胜,你到现在还跟我装糊涂是吧?行,我提醒提醒你。你难道就没看看今天的报纸?你自己去买份今天的报纸看看吧!看看你让我对付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气头上的吴丰年懒得再多说废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 夜色渐浓,王府井大街的鼎香楼内,紫铜火锅烧得正旺,翻滚的汤底咕嘟作响,腾起的热气将窗户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外面寒风呼啸,屋内却温暖如春。 孟东、赵跃民、李四和陈石头都已经到齐,几人正围着桌子,眼巴巴地看着林文鼎。 林文鼎也不卖关子,从公文包里抽出商业部的特批文件。 “都看看吧,咱们的东升牌,可以顺理成章打入批发站和供销社了。” 赵跃民第一个抢了过去,当他看到文件抬头“商业部特别批示”几个大字,以及下方那个鲜红刺眼的公章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操!”赵跃民激动的爆了粗口,“鼎子!你……你真把这事给办下来了?!” 孟东也凑过去,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脸上的震惊丝毫不比赵跃民少。他比赵跃民更懂这里面的分量,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办事能力了,这简直就是通天的手段! “鼎子,你真是神了!这么一来,咱们的东升牌,能通过批发站和供销社,铺到西南、东北、华南、华中、华东这五个地区了!”孟东乐坏了,“华南任家封锁不到咱们了!” 李四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连忙给林文鼎满上一杯酒,谄媚的笑容里满是真诚的敬畏。 “林爷,您这手腕,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好比七十二般变化的孙猴子。” 林文鼎笑骂李四,让他少贫嘴。 他扭头看向赵跃民,郑重地吩咐道:“跃民,这事接下来就交给你了。你拿着这份特批文件,直接去对接一级批发站。记住,态度要好,姿态要低。要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听见没?” 赵跃民猛地挺直了胸膛,拍得胸脯砰砰作响。 “放心吧鼎子!这事交给我,保证给你办得明明白白!谁敢给咱们使绊子,我第一个不答应!” 几杯酒下肚,气氛越发热烈。众人吃着鲜嫩的涮羊肉,喝着小酒,全身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舒爽。 一直埋头猛吃的陈石头,突然抬起头,憨憨地说道:“鼎哥,恭喜你上了电视,还得了军区的奖章,俺娘在家里听广播,都听到你的名字了,她还问俺,广播里的那个大英雄是不是你。” 他这话一出口,孟东、赵跃民和李四全都懵了。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林文鼎,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鼎子,石头说的是真的?”赵跃民结结巴巴地问道,“军区那个表彰大会……你也受到表彰了?” 孟东和赵跃民虽然知道军区开了表彰大会,但他们级别不够,当然没资格去现场,可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这场大会的主角,竟然就是他们的好兄弟林文鼎!一个不隶属军区的人。 林文鼎看瞒不住了,只好无奈地笑了笑,把军区表彰大会上,被授予【支前模范】和【反特英雄】双重荣誉称号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赵跃民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手里的酒杯都差点摔了。 “我操!我操!我操!”他激动得语无伦次,指着林文鼎,“鼎子!你……你他妈的!这么大的事,你竟然瞒着我们!你还是不是兄弟?!罚你把杯里的酒干了!” “行行行……”林文鼎苦笑着端起酒杯,直接一口闷,肠胃火辣辣的。 孟东也是心神激荡,他抓起酒瓶,给林文鼎把酒满上。 “鼎子,你藏得太深了!这必须得罚酒!不,光罚酒可不够!这必须得好好庆祝一下!咱们得在鼎香楼摆个三天三夜的流水席!” 李四像个啦啦队员似的,则一个劲儿地喊着“林爷牛逼”。 林文鼎被他们闹得哭笑不得,他端起酒杯,站起身,示意大家安静。 “你们也都知道,我这人,不喜欢张扬。” “不就是拿了个奖章,上了个报纸嘛,没什么好宣扬的。我去南边的动机是为了救老婆,误打误撞被冠上了两个头衔,受之有愧。” 原本喧闹的众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孟东和赵跃民看着林文鼎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心里只剩下两个字。 格局! 这他妈的才叫格局! 换作是他们,得了这么大的荣誉,尾巴早就翘到天上去了,恨不得敲锣打鼓让街坊四邻、亲朋好友都知道。可林文鼎呢,轻描淡写,并没有主动四处宣扬。 这份心性,这份气度,他们望尘莫及。 第242章 苏晚晴的温暖 鼎香楼里,酒酣耳热。 铜锅里的炭火烧得通红,映着众人兴奋的脸庞。赵跃民和孟东还在为商业部的特批文件激动不已,拉着林文鼎一杯接一杯地干。 林文鼎没敢喝太多。 他心里头还惦记着301医院里的苏晚晴。兄弟情义要顾,老婆大人更不能冷落。 必须把握好这个度,家庭和事业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人生才能叫完美。 看气氛差不多了,林文鼎便站起身,拍了拍赵跃民的肩膀。 “行了,你们几个继续喝,我得先撤了。四爷,你开车送我去301医院。” 醉醺醺的赵跃民,一把拉住他,“别啊鼎子!这才哪到哪!今儿个必须不醉不归!” “归你个头。”林文鼎笑骂一句,“我老婆还在医院躺着呢,我得回去陪床。” 孟东比赵跃民沉稳,他挥了挥手,“行了跃民,让鼎子回去吧。弟妹在医院里,确实需要人照顾。” 林文鼎没再多说,让李四送他回医院。留下孟东、赵跃民和陈石头三个人,继续对着一桌子羊肉片子大快朵颐。 伏尔加轿车行驶在夜色中的燕京街道上,林文鼎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路过一个街口,车速放缓。一阵清脆的吆喝声透过车窗传了进来。 “冰糖葫芦儿喂——新蘸的冰糖葫芦儿——” 林文鼎睁开眼,透过车窗,看到路灯下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小贩身前立着一个插满糖葫芦的草把子,红彤彤的山里红在灯光下裹着一层晶莹的糖衣,格外诱人。 “四爷,停车。”林文鼎吩咐道。 他下了车,走到小贩跟前,发现这小贩卖的还是高档货。 普通的糖葫芦就是山楂裹糖,这个小贩售卖的,是去了核的山里红中间夹着细腻的豆沙馅,外面再裹上厚厚的糖稀。 普通款的5分钱一串,这种带馅料款的,2毛钱一串,寻常人家可舍不得买。 林文鼎掏出钱,买了两串,想着带回去给苏晚晴尝个新鲜。 …… 301医院,特护病房。 林文鼎推开门,发现岳母吴梅和大舅哥苏振华都在。 苏晚晴正靠在床头织东西,看到林文鼎进来,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女人的埋怨。 “林文鼎,你可算舍得回来了?一整天都没见着人影。我爸妈正准备今晚在家里摆宴,给你庆祝,结果连你的人影都找不到。” 林文鼎走上前,将手里的糖葫芦递了过去,哄苏晚晴开心。 “有点私事要处理,耽搁了。”他讨好地笑着,“你看,特意给你买的,夹馅的冰糖葫芦。” 苏晚晴看着两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心里的小埋怨瞬间烟消云散了。她接过糖葫芦,轻轻咬了一口,酸甜的滋味在味蕾上化开,一直甜到了心里。 吃完一串冰糖葫芦后,苏晚晴继续织东西。 两根竹制的棒针在手上飞快舞动,看样子像是在织围脖。 “晚晴,你这是在织什么?”林文鼎好奇地问道。 没等苏晚晴回答,岳母吴梅就笑嘻嘻地抢过了话头。 “还能干嘛?眼看就要变冷了,距离立冬没几天了。晚晴躺在床上没事做,就想着给你织个围脖,再打件毛衣,让你冬天穿得暖和点。” 啊? 林文鼎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暖的。 他看着苏晚晴那双灵巧的手,心里又甜又心疼。 “你腿上还有伤呢,别累着自己。等天冷到该穿毛衣的时候,我去买一件就行了,用不着你这么辛苦。” 苏晚晴白了他一眼,轻哼一声,“买的能一样吗?这叫心意,懂不懂?” 吴梅看着小两口打情骂俏,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她从旁边的袋子里,拿出了一件崭新的加绒皮夹克。 “来,文鼎,试试这件衣服合不合身。” 林文鼎接过来,只用手一摸料子,就知道这是友谊商店里的高档货。皮质柔软,内里的绒毛厚实又温暖,做工极为考究。 没个三百块绝对拿不下来。 要知道,现在一个二级工的月薪才四十块钱。一件皮夹克,相当于普通工人不吃不喝干上八个月的工资,是这个年代名副其实的奢侈品。 吴梅在一旁念叨着:“你身上那件中山装太薄了。晚晴怕你冻着,特意叮嘱我去给你买的,让我给你挑件厚实的,人穿着还得有样。” 林文鼎的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 他试穿了一下,皮夹克相当合身,将他衬托得愈发英挺。 他心里也明白,对于一向清正廉洁、勤俭节约的苏家来说,三百块钱,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1980年,正师职军官月工资约190–210元,岳父苏正国虽然待遇不低,但他还会自掏腰包,兼顾着补贴阵亡老战友的遗孤,所以苏家日子一直紧巴巴的。 林文鼎握住苏晚晴的手,柔声问道:“晚晴,你哪来这么一大笔钱?这么舍得给我花?” 苏晚晴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怎么,就许你被军区奖励粮票布票和现金,我就没有啊?” 林文鼎一拍脑门,觉得自己真是傻了。 他接受军区表彰的时候,获得了现金奖励五百元,还有三百斤粮票和一百尺布票。苏晚晴可是八一勋章的获得者,怎么可能没有奖励? 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昨晚他回医院陪床的时候,顺手就把军区奖励的那些粮票、布票和现金,全都塞进了床头柜的抽屉里。 “晚晴,你是我老婆,买衣服哪能用你的钱。”林文鼎大大方方地说道,“我那份奖励就在抽屉里放着呢,你拿去。” 吴梅听着女婿这番话,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她笑着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们小两口就别争了。这件皮夹克,没用晚晴的钱,是我用自己的小金库买的,就当是我这个当妈的,送给我女婿的一点心意。” 苏晚晴大感意外,“妈,你怎么能这样,说好了花我的钱!” 林文鼎心里一阵感慨。 他回想起那些只会算计、吸血的林家亲戚,再对比眼前心善又体贴的岳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妈……”林文鼎由衷地呼喊道,“谢谢你!” “哎!”吴梅立即应了一声,“一家人,见什么外啊。” 就在这时,一旁沉默许久的大舅哥苏振华,酸溜溜地开了口。 “我这待遇,还不如一个女婿高啊。”他长吁短叹,“一没人给我织围脖,二没人给我买加绒夹克。我这孤苦伶仃的,真是没人爱啊。我看呐,就让我冻死在年尾算了。” 吴梅听了,好气又好笑,直接瞪了儿子一眼。 “你还有脸说!你看看你妹夫,再看看你!老大不小的人了,连个对象都没有!你要是能给我领个儿媳妇回来,别说皮夹克,我给你买身貂皮大衣!” 吴梅越说越来气,直接下了最后通牒。 “我告诉你苏振华,明年你要是再不给我领个儿媳妇回来,苏家的门你别想进了!” 第243章 触发银行监察 301医院的特护病房里,岁月静好。 林文鼎安安稳稳地陪了苏晚晴两天。这两天,苏晚晴的精神头大好,她一边织围巾和毛衣,一边反复收听收音机里播放的《祖国不会忘记》,如痴如醉。 《祖国不会忘记》这首歌,已经被歌唱家蒋大卫加急录制出来,通过电波,传向祖国的大江南北。 林文鼎则把九千岁给他的那本《陶说》古籍,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 只是这书里的内容太过艰深,林文鼎对很多地方都是囫囵吞枣,看得一知半解。古玩鉴赏,光靠死记硬背不行,回头还是得回丹柿小院,找九千岁当面解惑。 这份难得的平静,在第三天上午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 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赵跃民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脸上挂着抑制不住的狂喜,嗓门大得震天响。 “鼎子!发了!咱们发大财了!” 他手里挥舞着一沓盖着红章的单据,激动得满脸通红。 “一级批发站那边,全妥了!东升这个牌子剩余的货,他们基本全吃了!” “照这个势头下去,用不了半个月,咱们东升牌的蛤蟆镜和喇叭裤,就能通过一级批发站,铺到全国的二、三级站,再进到犄角旮旯的供销社!到时候,火爆全国,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消息在林文鼎的意料之中,他只是平静地笑了笑,合上了手里的书。 赵跃民缓过劲来,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又变得有些愤愤不平。 “对了,鼎子,我今儿个去储运基地办入库的时候,你猜我碰见谁了?” “碰见四朵金花里的春兰和秋菊!那两个娘们,也代表港岛的公司,想跟批发站的人谈业务呢!” 赵跃民撇撇嘴,一脸的不爽。 “陈启棠那个老狐狸,真他妈鸡贼!一边给咱们供货,一边又派人想在内陆自己搞渠道。这是想过河拆桥啊!咱们可得多防着他点,别回头被他把咱们给踹了。” 林文鼎听完,非但不担忧,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跃民,人之常情嘛,陈启棠怎么可能把宝全压在咱们身上?他想自己试试水,也很正常。” 林文鼎的眼神里,透着一股洞悉一切的自信。 “你放心,他成不了事。咱们内陆的体制摆在这儿,一个港商,没人没关系,两眼一抹黑,他想独立铺开全国的渠道?做梦去吧。最后碰一鼻子灰,还得乖乖回来找咱们合作。” 他这番豁达和自信,让赵跃民心里的担忧烟消云散。 “行吧,听你的!”赵跃民挠了挠头,又兴奋了起来,“不说这个了,说正事!咱们这次给一级批发站供了多少货,你猜猜?” 他伸出两个手指头,又伸出五个,最后比了个八。 “258万!” 苏晚晴在旁边听得都惊呆了,手里的棒针都忘了动。二百五十八万,这得是多少钱啊! 自己丈夫的倒买倒卖的生意,摊子已经铺得这么大了?! “国家单位就是爽快,不差钱!”赵跃民继续说道,“咱们的货一进燕京的储运基地,人家当场就开了入库验收单。批发站的财务科,现在就等着咱们的收款信息,好填写付款委托书呢。” “收款方的姓名、银行账户名、开户行,这些都得写清楚。鼎子,你银行账户是多少?我不知道,这才火急火燎地跑来问你。” 1980年的公对公转账,流程相对原始。 付款委托书,是由付款方,也就是一级批发站主动发起的转账凭证。他们会写清楚收款方的账户信息和金额,加盖财务专用章,然后提交给自己的开户银行。 银行在审核了合同、入库单和发票等单据无误后,就会直接从批发站的账户里划款。 如果是同城,通过票据交换系统,一两天就能到账。 要是异地,那就得走全国联行系统的托收承付,没个十天半个月下不来。 林文鼎心里盘算了一下。汇丰银行的账户肯定不能用,并不属于国内的联行系统。 他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撕下一页纸,写下了一个账号信息。 “就用这个吧。” 他递给赵跃民的,正是他之前以鼎香楼的名义,在人民银行开设的个体户对公账户。 赵跃民如获至宝,拿着纸条就一阵风似的又跑了。 林文鼎以为,最多两天,一笔巨款就会转到个体户银行账户里。 可他万万没想到,两天以后,钱一分没到。 等来的,却是人民银行燕京总行的工作人员,请他去银行详谈。 他被一位工作人员,直接领进了一间独立的小会议室。 会议室里坐着三个人,为首的是一位戴着黑框眼镜,表情严肃的中年男人,胸前的牌子上写着【燕京总行-行长】。 “林文鼎同志,请坐。” 行长推了推眼镜,开门见山。 “是这样的。我们银行近期收到了,一份来自商业部一级批发站的付款委托书,金额是258万元整,收款方是你的鼎香楼个体工商账户。” 他将一级批发站付款委托书,推到了林文鼎面前。 “林文鼎同志,你能不能解释一下,这笔款项的性质?” 林文鼎心里瞬间就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 他平静地回答:“这是我向一级批发站提供的喇叭裤和蛤蟆镜的货款。” 行长眉头皱了起来,他敲了敲桌子,语气变得严肃。 “林文鼎同志,你讲的这些信息我们是知晓的。根据你在我们银行登记的资料,你的鼎香楼,经营范围是餐饮服务。一个饭馆,怎么会和一级批发站,产生高达258万的贸易往来?” 1980年,万元户都还是凤毛麟角,二百五十八万,这笔钱的数额实在太大了,大到足以惊动整个银行的风险监察系统。 行长死死地盯着林文鼎,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这笔巨额资金,与你个体户的经营规模和业务范围严重不匹配。” “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这笔款,我们不能给你入账。” “我们有理由怀疑,这其中可能存在违规操作,甚至是……某些经济问题。” 第244章 把小秘调来首都 行长表情严肃,但眼神里并没有敌意。他只是公事公办地,将问题摆在了台面上。 “林文鼎同志,我们并不是要为难你。”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 “恰恰相反,我们很敬佩你这样的英雄。报纸我们都看了,你为国家立下了大功,是我们所有人都应该学习的榜样。” 碍于林文鼎有【支前模范】和【反特英雄】这两个荣誉头衔,以及他全国第一家个体工商户的特殊身份,银行就算要查,也得掂量掂量分量,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绝。 这更像是一次善意的敲打,一次例行的问话。 行长继续说道:“只是,规矩就是规矩。二百五十八万,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从商业部一级批发站的国营账户,直接划拨到你一个经营餐饮服务的个体户账户上。这在我们的金融系统里,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属于重大风险事项。” 林文鼎完全能够理解。 他习惯了后世的快捷支付和自由贸易,确实在办事的时候,求急求快,漏算了一步。 八十年代,国家的经济体制还带着浓厚的计划色彩。每一笔大额资金的流动,都必须有迹可循,有法可依。 幸亏林文鼎身上有这几道“护身符”罩着,否则今天就不是坐在这里喝茶了,恐怕早就被当成经济犯罪的嫌疑人,请去某个小黑屋里深查严办了。 想到这里,林文鼎后背都惊出了一丝冷汗。 他没有隐瞒,面对行长的问询,他一五一十地,将联合商贸(港岛)公司联合港商陈启棠引进货源,再通过内陆渠道进行分销的整个商业模式,坦诚地和盘托出。 行长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点点头。 等林文鼎说完,行长沉吟片刻,给出了最终的解决方案。 “林文鼎同志,你的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我们银行会立刻联系商业部一级批发站,告知他们此次付款委托存在合规性问题,并建议他们暂时撤回。”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行长安慰道,“我们也会指导你,通过更加合规合法的方式,来完成这次的货款结算。” 林文鼎立刻坐直了身子,认真聆听。 “根据你这笔款项的性质,它属于中港贸易的外汇结算范畴。”行长耐心解释,“你必须以你港岛联合商贸有限公司的名义,向我们内陆的外汇管理局和人民银行提交申请。这其中涉及到计划审批、外汇专管和银行信用结算等一系列复杂流程。” “整个过程,需要你港岛公司提供完整的商业注册文件、税务证明、以及与一级批发站签订的供货合同等等。” “所有单据和批文都必须齐全,并且要经过多层审核。整个周期会比较长,流程也极为严格。” 林文鼎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算是明白了,想拿到一级批发站的这笔货款,没那么容易。 这套流程繁琐得吓人,光是准备各种资料文件,就能把人跑断腿。 这事必须找一个绝对信得过,精明干练,善于处理各种文件资料,并且对港岛公司情况了如指掌的专人来负责。 思来想去,他脑海里只浮现出一个人选。 林翎珊。 这位剑桥毕业、能力出众的港岛美女秘书,一定能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 “我明白了。”林文鼎站起身,对着行长等人真诚地鞠了一躬,“感谢各位领导的指点。是我太想当然了,给你们的工作添了麻烦。” 行长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站起身。 “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记住,无论做什么事,都合规合法,这是底线。” …… 从人民银行出来之后,林文鼎找了个僻静的公共电话亭,拨通了联合商贸(港岛)有限公司的电话。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林翎珊一如既往干练清脆的声音。 林文鼎表明身份后,林翎珊语调里充满了雀跃。 “老板,你要来港岛了吗?有什么指示?” “翎珊,我不去港岛,有件急事,需要你亲自来一趟首都。” 林文鼎长话短说,将银行这边遇到的问题,以及中港贸易外汇结算的复杂流程,言简意赅地向她描述了一遍。 “我需要你立刻去办理《同胞回乡证》,然后带着联合商贸所有相关的资质文件和资料,以最快的速度赶到燕京来。这笔款项的后续流程,由你全权负责。” 电话那头的林翎珊沉默了几秒,意识到这个任务的重要性,她没有丝毫的推诿。 “明白了老板,我今天就去办证件,争取尽快赶到首都。” 交代完正事,林文鼎的语气柔和了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不好意思。 “另外,还有点私事……需要你帮忙。” “老板请讲。” “我之前在港岛给你嫂子买的那些衣服,还有邓丽君的唱片,电视剧《上海滩》的录像带,你一并帮我带过来。” 这些原本是要带给苏晚晴的惊喜,因为他中途紧急赶赴对越前线,全都遗留在了港岛。现在刚好让林翎珊带到燕京来。 “还有,”林文鼎补充道,“马上就要立冬了,北方天气冷。你再去逛逛商场,用公司的钱,给你嫂子多买几身漂亮时髦的冬装。记住,要挑最好看,最暖和的。她身材和你差不多。” 他一口气吩咐完,电话那头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林文鼎有些奇怪,“喂?林秘书?你在听吗?” “在……” 林翎珊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无语和幽怨。 “老板,我感觉自己快成旧时代的家奴了,不仅要处理公司的业务,连给您太太买衣服这种私事都要操心。” 林文鼎被她这番吐槽逗得哈哈大笑。 “能者多劳嘛。放心吧,亏待不了你,这次来燕京,所有开销我全包了,年底的分红少不了你的。你就当是旅游吧,忙完这茬,带你好好在首都逛一逛。” “这还差不多。”林翎珊轻哼一声。 挂断电话,林文鼎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 有林翎珊这个得力干将过来坐镇,中港贸易外汇结算这个令人头疼的难题,算是解决了。 第245章 晚晴的醋坛子翻了 几天后,燕京的天气愈发寒凉,风里已经带上了冬日的凛冽。 林翎珊抵达了燕京,林文鼎安排李四去开车迎接,先把她接到301医院。 一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停在了301医院楼下,李四火急火燎地从驾驶座上跳下来,拉开后备箱,对着身后两个小弟咋咋呼呼。 “都利索点!轻拿轻放!这可都是林爷从港岛运回来的宝贝!” 两个小弟手脚麻利地,从后备箱里搬出大大小小的箱子和提袋,足足堆了一地。李四清点了一下,自己先拎起一个最大的皮箱,带着小弟风风火火地就往特护病房冲。 特护病房里,林文鼎正给苏晚晴开橘子罐头。 李四推门进来,嗓门洪亮。 “林爷!我把人给接来啦!” 他把手里的箱子往地上一放,献宝似的凑到林文鼎跟前。 “林爷,您这秘书,我勒个乖乖,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俊的港岛女人!跟画报里走出来的仙女似的!那打扮,那气质,啧啧,咱们首都的姑娘,捆一块儿都比不上!” 苏晚晴正织着毛衣的手微微一顿。 她抬起头,斜眼瞥了林文鼎一下,心里头莫名地有点酸溜溜的。 港岛来的美女秘书?究竟有多时髦?让李四这么激动。 她倒是要看看,林文鼎在港岛,到底请了个什么国色天香的秘书。 林文鼎只见李四,却没看到林翎珊的身影。 “行了,把东西放下就行,人呢?” “哦哦,林秘书她说自己上来,让我们先把东西送上来。”李四嘿嘿笑着,搓了搓手,“不仅人长得漂亮,派头也足得很。” 话音刚落,一阵清脆而富有节奏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 林翎珊高挑靓丽的身影,出现在了特护病房的门口。 苏晚晴的目光瞬间就被吸引了过去。 门口的女人,穿着一件剪裁得体的米色羊绒大衣,腰间系着一条细细的皮带,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大衣底下是一条格子羊毛裙,配着一双精致的短靴,露出一截裹着厚黑丝袜的小腿。 一头时髦的大波浪卷,随意地披在肩上,脸上画着淡雅的妆容。 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高级知识分子和职场精英特有的自信和从容。 这身打扮,在这个遍地都是“蓝黑灰”的年代,显得特别惹眼,时髦得让人挪不开眼。 美啊!! 这是一种苏晚晴从未见过的,充满了现代都市气息的美。 李四没说错,这个女人,确实像是从时尚画报里走出来的。 “老板。”林翎珊走进病房,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林文鼎身上,随即又礼貌地转向病床上的苏晚晴。 林翎珊看到病床上的苏晚晴,被苏晚晴清冷绝尘的气质和精致的五官所惊艳。 苏晚晴心里那点酸溜溜的情绪,瞬间就被一种纯粹的欣赏所取代。她也是女人,她懂得欣赏美。 “你就是翎珊吧?” 苏晚晴率先开口,脸上挂着落落大方的笑容,主动打了招呼。 “老板娘好。”林翎珊微微躬身,脸上带着真诚的微笑,她将一个精美的礼品盒递了过去,“初次见面,一点小心意,希望你能喜欢。” 林翎珊打开礼品盒,里面是一条温润光洁的珍珠项链,款式简约大方,一看就价值不菲。 林文鼎走上前,给两人做了正式的介绍。 “晚晴,这是我的秘书,林翎珊。”他又转向林翎珊,“翎珊,这是你嫂子,苏晚晴。” “翎珊,你太客气了,带什么礼物啊。”苏晚晴对“老板娘”这个称呼有些不习惯,她笑着说道,“我看你年龄比我小,以后别叫我老板娘了,就叫我晚晴姐吧。” 她又打量着林翎珊,由衷地赞叹道:“翎珊妹妹吧。你的口音真好听,跟收音机里说故事的人一样。” 林翎珊的粤语口音并不重,说起普通话来,带着一股独特的腔调,有点像后世TVB电视剧里的老式配音,字正腔圆,又带着一丝港味的洋气,听着确实很带感。 “晚晴姐你过奖了,你才长得漂亮呢,像仙女一样。”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和谐的一幕,心里十分意外。两个同样优秀的女人初次见面,没有剑拔弩张,反而像姐妹一样相互夸赞起来。看来,自己老婆比想象中要大度得多。 一番寒暄过后,林翎珊立刻切换到了工作模式。 她转向林文鼎,眼神变得专注而又干练。 “老板,您让我带的东西,我都带来了。下一步我该怎么做,您尽管安排。” 林文鼎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递了过去。 “这是我家丹柿小院的钥匙,你就先住在那儿。我让李四当你的司机,你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他。从明天开始,你就拿着公司的资料,去对接人民银行和外汇管理局,把中港贸易外汇结算的流程给我走通。” “是,老板。”林翎珊接过钥匙,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林文鼎又转向李四,郑重地吩咐道:“四爷,这几天你就别干别的了,专心给林秘书当好司机和向导。记住,把人给我伺候好了,车接车送,不得有半点怠慢,听见没?” “放心吧林爷!”李四猛地一拍胸脯,“我保证把林秘书当亲奶奶一样供着!” 林翎珊被他这粗俗的比喻逗得噗嗤一笑。 她雷厉风行,领了任务,便跟着李四离开了医院。 看着林翎珊离去的背影,林文鼎心里一阵轻松。专业的事,就得交给专业的人来办。 可他前脚刚把门关上,一转身,就对上了苏晚晴似笑非笑的眼神。 病房里刚才还其乐融融的气氛,瞬间就变了味。 苏晚晴放下了手里的毛衣针,慢悠悠地开了口,语气阴阳怪气的。 “可以啊,林文鼎。你在港岛,竟然还藏着这么一个国色天香的美女秘书。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听你跟我提过一句?” 林文鼎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这不是怕你多想嘛……” “我多想?”苏晚晴冷笑一声,“我看是某人心里有鬼吧。林文鼎,我问你,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想着三妻四妾,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啊?”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数着。 “津门有个对你痴心一片的十三姐,现在港岛又多了个才貌双全的小秘书。你可真是招女人喜欢啊,走到哪儿都有红颜知己。” 林文鼎看着苏晚晴这副气鼓鼓的、腮帮子都鼓起来的吃醋模样,非但没有半点心虚,反而觉得可爱得不行。 他笑了。 他一步步走到床边,看着眼前这个为自己争风吃醋的女人,心里头美滋滋的。 “对啊,我就是招女人喜欢。” 林文鼎俯下身,双手撑在苏晚晴身体两侧的床沿上,将她整个人圈在自己的怀里,呼吸近在咫尺。 “既然我这么招女人喜欢,那你到底有多喜欢我?” 没等苏晚晴回答,林文鼎便低下头,直接贴脸亲了上去。 他的嘴唇,瞬间就堵住了苏晚晴的嘴巴。 “唔……” 苏晚晴的眼睛猛地睁大,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唇上传来的滚烫触感。 第246章 不当冯程程 林文鼎的嘴唇,滚烫而又霸道。 苏晚晴想要挣扎,手却被林文鼎紧紧握住,动弹不得。 “咳!咳咳!” 一阵刻意加重了力度的咳嗽声,突然在病房门口响起。 林文鼎心里咯噔一下,不情不愿地松开了苏晚晴。他一回头,就看到了岳母吴梅拎着个保温饭盒,正站在门口,一脸“我什么都没看见”的表情,眼神却在小两口之间来回打转。 苏晚晴羞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猛地拉起被子,直接蒙住了自己的头,当起了缩头乌龟。 “我就是来给晚晴送碗鸡汤,没想到啊,撞破了你们的好事。”吴梅一边说着,一边将饭盒放在床头柜上,眼神里全是促狭的笑意。 她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蒙在被子里的女儿。 “行了行了,别害臊了。妈也不是什么老古董,年轻人亲热点很正常。” 苏晚晴像犯了事的猫似的,钻出头来,眼睛滴溜溜乱看。 吴梅话锋一转,看向一旁挠头尬笑的林文鼎,表情严肃了几分。 “不过文鼎,我可得提醒你。晚晴腿上刚做完神经吻合手术,现在是最关键的恢复期,可经不起什么折腾。你们两个年轻人,干柴烈火的,我懂。但是千万不要做什么大幅度的动作,小心牵动了伤口,影响神经恢复,万一留下后遗症,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这话一出口,林文鼎都有些绷不住了。 被子里,苏晚晴更是羞得浑身发烫。什么叫大幅度的动作?妈也太敢说了! 林文鼎为了打破尴尬,赶忙指了指地上林翎珊从港岛带来的大包小包,转移话题。 “妈,您看,这些都是我让秘书从港岛捎回来的好东西,有好多都是给晚晴买的。” 他手脚麻利地打开那个最大的皮箱,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往外拿。 箱子里,全是崭新的女士服装。 有剪裁利落的毛呢西装套裙,有温柔软糯的羊绒毛衣,还有一件款式新颖的长款风衣,甚至还有几双设计精巧的高跟皮鞋。 这些衣服的款式和料子,都是当下内陆市场上根本见不到的稀罕货。 苏晚晴看到这些漂亮的衣服,眼睛瞬间就亮了,刚才的羞涩一扫而空。 没有哪个女人能抵挡漂亮衣服的诱惑。 “哇!这件风衣真好看!”吴梅拿起一件卡其色风衣,比划了一下,啧啧称奇,“这料子,这做工,友谊商店里绝对买不到。” 苏晚晴爱不释手地摸着羊毛呢大衣,脸上乐开了花。只可惜她现在腿上有伤,只能躺在病床上,根本穿不出去。 林文鼎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等你病好了,穿上这些时髦的衣服,保证比我那个秘书还漂亮一百倍。” 甜言蜜语最是哄人,苏晚晴听得心里美滋滋的。 林文鼎从一个方方正正的箱子里,抱出了一台崭新的唱片机。这玩意是影视明星成龙送的,做工精致,一看就是高档货。 他又找到了邓丽君的唱片,满满当当一整箱。 林文鼎献宝似的,抽出了一张黑胶唱片,送到了苏晚晴的面前。 唱片的封套上,一个面容甜美的女人正在微笑,旁边还有一行龙飞凤舞的亲笔签名。 【赠林文鼎先生——邓丽君】 “这是……邓丽君的签名唱片?!” 苏晚晴发出一声惊呼,吴梅也凑了过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邓丽君的歌,在1980年的内陆,正处于一种奇特的境地,一度被批评为“靡靡之音”。官方虽未正式引进,但她的歌声早已通过各种渠道,如走私磁带、短波电台,传遍了大街小巷。甚至在年初央视的《80年代第一春》晚会上,还出现了翻唱的《小城故事》。 对于苏晚晴这样的年轻人来说,邓丽君的歌声,是新潮、是浪漫,更是一种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可她做梦也想不到,林文鼎去了趟港岛,不仅见到了这位大歌星,竟然还拿到了她的亲笔签名唱片! “你……你怎么认识她的?”苏晚晴结结巴巴地问道。 “机缘巧合,这事说起来太长了,等有时间跟你细聊。”林文鼎简单带过。 吴梅也凑了过来,看着唱片封面上的邓丽君,啧啧称奇,“邓丽君这姑娘长得真甜,歌唱得也好听,就是靡靡之音,听多了影响不好。” 林文鼎笑了笑,没跟岳母争辩。他从最后一个大箱子里,挑出了他特意准备的一套完整的《上海滩》录像带。 “晚晴,这是专门给你准备的解闷神器。” 林文鼎知道,女人嘛,总归是喜欢看这些情情爱爱、荡气回肠的故事。晚晴躺在病床上没办法出门走动,这套录像带正好给她解闷,打发时间用。 他早就让李四,提前把B哥从鹏城送来的,那台三洋牌21寸彩色电视机,从丹柿小院搬到了特护病房。 在苏晚晴和吴梅好奇的目光中,林文鼎熟练地将第一盘录像带塞了进去。 按下播放键。 一阵雪花点过后,电视屏幕闪烁了几下,一阵激昂雄浑的音乐响起。 “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 伴随着熟悉的旋律,周润发饰演的许文强,穿着黑色风衣,头戴礼帽,出现在了电视屏幕上。 “这是……电视剧?”吴梅和苏晚晴都被吸引了过去。 “没错,港岛的电视派拍摄的,叫《上海滩》。” TVB拍摄的这部经典电视剧,要到1985年才会被沪上电视台正式引进,在内陆播出时,曾引发了万人空巷的收视狂潮。 而现在,苏晚晴和吴梅,成了全内陆最早看到这部剧的观众。 母女俩很快就被跌宕起伏的剧情给吸引了进去。从许文强初到上海滩的意气风发,到与冯程程的浪漫邂逅,再到龙争虎斗的帮派厮杀,每一个情节都紧紧地揪着她们的心。 遇到实在理解不了的粤语对白,两人就向林文鼎请教,林文鼎则耐心地为她们充当着同声传译。 当看到许文强为了保护冯程程,一次次把她推开,回避对方的感情,独自面对腥风血雨时,感性的苏晚晴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许文强好傻啊……”她哽咽着,眼泪花花的,“明明那么爱冯程程,为什么非要推开她?” 林文鼎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因为他走的是刀山火海,他不想把心爱的女人也拉进来。” 苏晚晴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林文鼎,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可我不怕。要是你是许文强,我才不要当冯程程,我会比她更加勇敢,我要跟你一起闯江湖。” 林文鼎笑了,他低下头,用下巴轻轻抵着苏晚晴的发顶。 “傻瓜,我才不会让你跟着我闯刀山火海。我要给你的,是最荣华富贵的日子。” 苏晚晴将头埋进林文鼎的怀里,感受着他胸膛的温暖和有力的心跳,轻声呢喃。 “我才不要什么荣华富贵,我只要你平平安安。” “林文鼎,这辈子,我永远跟你绑在一起了。” 第247章 美女特务? 301医院的特护病房里,阳光温暖和煦。 林翎珊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笔记本,正条理清晰地向林文鼎汇报着工作。 她来燕京已经几天了,跟银行和外汇管理局初步对接后,立刻就发现了联合商贸目前运营模式中的巨大隐患。 “老板,有件事我必须向你汇报,我感觉你在内陆的管理模式,不够正规。” 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专业的气场全开。 “我们联合商贸的摊子,现在铺得太大了。港岛那边有一套账,内陆这边又是一套。尤其是这次的蛤蟆镜和喇叭裤,成本、利润、运输损耗,还有给下面渠道的分成,全都是一笔糊涂账。” “我甚至不清楚公司目前到底有多少流动资产,有多少固定资产。这样下去不行,资产管理太混乱了。我们需要一个总账,需要一个清晰的财务规划。” 林翎珊顿了顿,语气更加认真。 “还有,老板你身边的人很杂。我们接下来的公司运行计划,人员构成,我觉得您应该提前知会大家一声,让每个人都清楚自己的定位和方向。” 林文鼎听完,平静地点了点头。林翎珊指出的问题,一针见血,全都说到了点子上。 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联合商贸要朝着更加正规的方向发展,未来要走商业化的运作模式,必须每一步都谋划得明明白白。 他是一个掌舵者,必须让手底下的人都清楚航行的方向。 联合商贸(港岛)有限公司,完全是现代的商业化管理模式,没啥大问题。但林文鼎在内陆的班底,全靠人际关系在维持,缺乏一套合理的制度。 更重要的是,摆在面前最大的问题,就是在内陆的走账问题。这次258万的货款,就是一次警告。一旦再涉及大额资金,银行肯定还会审查,列为异常交易。必须提前规避掉这个风险。 是时候,开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公司会议了。 “你说得对。”林文鼎看着林翎珊,眼神里全是赞许,“我马上召集人。下午在丹柿小院开个会,刚好让你认识一下我在燕京的班底。” 林文鼎拿起电话,联系了李四,言简意赅。 “四爷,通知下去,把跃民、孟东、石头都叫上。下午两点,丹柿小院开会。这次不搞吃吃喝喝,咱们谈正事。” 他又补充了一句,“另外,把咱们已经卖出去的蛤蟆镜和喇叭裤的货款,全部带到小院来。” …… 下午两点,丹柿小院。 几辆轿车停在门口,显得格外扎眼。 李四指挥着手底下两个小弟,正嘿咻嘿咻地往丹柿小院里搬东西。 一只只鼓鼓囊囊的麻袋,用粗麻绳扎着口,里面装满了大团结。 这动静,立刻就惊动了住在隔壁的秦晓娥。 她正坐在门口晒太阳,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立马就黏在了那几只麻袋上。 秦晓娥的好奇心像是野草一样疯长。她看着李四等人把一麻袋又一麻袋的钱搬进丹柿小院,再也坐不住了。 她悄悄地跟在最后一个小弟的身后,探头探脑,也想跟着往院子里闯,看个究竟。 “站住!” 一声冰冷的呵斥,让她猛地打了个哆嗦。 外院的石桌旁,九千岁正端着个紫砂壶品茶,眼皮都没抬一下。 “秦寡妇,看什么看?再往里瞅,把你眼珠子剜出来!” 秦晓娥被骂得一缩脖子,却又不甘心,梗着脖子犟嘴。 “我……我看看怎么了?林文鼎可是国家英雄,我这是替国家监督,防止有坏分子搞破坏!” 九千岁放下茶壶,终于抬眼瞥了她一下。 “滚蛋!你这长舌妇少造谣!” 秦晓娥后面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她知道这老太监不好惹,只能悻悻地退了出去。 有九千岁守在外院,旁人休想闯进一步。 秦晓娥心里愤愤不平,在丹柿小院门口叉着腰,对着周围看热闹的街坊邻居,扯开大嗓门嚷嚷起来。 “街坊们你们听我说!大家可得当心啊!丹柿小院里,住了个女特务!就是那个从南方来的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跟妖精似的!说话口音也怪里怪气的,一听就不是咱们北方人!” 她唾沫横飞,说得有鼻子有眼。 “林文鼎可是大英雄,报纸上可登着呢。这女的,说不定就是南边派来的女特务!专门来使美人计,策反咱们国家英雄的!我这是在提防阶级敌人,你们懂不懂!” 胡同里的街坊邻居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觉得这话有点离谱,但架不住秦晓娥说得有鼻子有眼,一时间都议论纷纷。 …… 内院,石桌旁。 林文鼎、林翎珊、孟东、赵跃民、李四、陈石头,核心团队成员悉数到齐。 孟东和赵跃民这是第一次见到林翎珊,都被惊艳到了,眼神里满是好奇,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秦晓娥穿透力极强的叫嚷声,清晰地传了进来。 院中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表情都有些古怪。 赵跃民第一个没绷住,大笑道,“我操,鼎子,你隔壁这个寡妇真是个人才啊!女特务,美人计都冒出来了,真会编排。” 林翎珊也是莞尔一笑,她端起茶杯,看向林文鼎,笑着打趣。 “老板,你这个邻居真有意思。不过我觉得,即使我真是一个会使美人计的女特务,也勾不走你。你对自己家媳妇,那可是痴心得很。” 林文鼎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秦晓娥这个长舌妇,太惹人烦了,三番五次造谣。 吵来吵去,还怎么安心开会? 更重要的是,这种谣言一旦散播出去,被有心人利用,绝对会惹来天大的麻烦。要是跟“女特务”扯上关系,那简直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必须狠狠整治一下这个秦晓娥,让她彻底闭嘴。 “等等再开会,我必须收拾一下这个长舌妇。” 林文鼎站起身,对着大块头陈石头招了招手。 “石头,你跟我出来一趟。” 第248章 金鼎安保 丹柿小院的门口。 秦晓娥正唾沫横飞地对着街坊邻居们煽风点火,描绘着“女特务”如何妖娆妩媚,如何心怀叵测。 她讲得正起劲,眼角余光瞥见林文鼎带着陈石头走了出来,心里猛地一突,底气瞬间就虚了三分。 林文鼎讥讽冷笑,“秦姐,我真想撕烂你这张爱造谣的臭嘴!” 当着这么多街坊的面,秦晓娥不想输了阵仗,只能硬着头皮,双手往腰上一叉,摆出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 “怎么着?林文鼎,我说错了吗?”秦晓娥梗着脖子,声音却比刚才小了不少,“我这是替国家提防敌特渗透,你还想打击报复不成?” “丹柿小院藏着个妖里妖气的女人,还不许我这个街坊邻居提醒提醒你了?我这可是为了你好,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秦晓娥的话说得大义凛然,仿佛自己是正义的化身。 周围的街坊邻居也都伸长了脖子,准备看一场好戏。 林文鼎懒得再跟这种长舌妇废话,纯属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 他对着身旁的陈石头,下达了一个简单明了的指令。 “石头,把她给我绑起来。” “好嘞,鼎哥!” 陈石头憨厚地应了一声,二话不说,迈开大步就朝着秦晓娥走了过去。 秦晓娥彻底慌了,她没想到林文鼎直接就要动手。 “你……你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敢打人不成?!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好欺负的!” 她一边色厉内荏地叫嚷着,一边下意识地往后退。 可在陈石头面前,她那点力气根本就不够看。陈石头蒲扇般的大手一伸,轻而易举地就抓住了她的两条胳膊,像是老鹰抓小鸡一样,直接把她提溜了起来。 “放开我!救命啊!打人啦!国家英雄打人啦!” 秦晓娥开始撒泼打滚,试图制造舆论来压制林文鼎。 林文鼎的眉头微微一皱,嫌她聒噪。 “石头,把嘴给她堵上。” “鼎哥,用啥堵?”陈石头瓮声瓮气地问道。 “用你的袜子。” “好嘞!” 陈石头没有丝毫犹豫。他把秦晓娥往地上一放,抬起一只脚,三下五除二就把脚上穿了好几天、散发着浓郁酸爽气息的臭袜子给脱了下来。 熏人的脚臭味,瞬间就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熏得周围看热闹的街坊邻居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 “唔!唔唔!” 秦晓娥的眼睛瞪得溜圆,她拼命地挣扎,可哪里是陈石头的对手。陈石头粗暴地把臭袜子,直接塞进了秦晓娥的嘴里。 周围的街坊邻居全都看傻了。他们谁都没想到,林文鼎处理问题的方式,竟然如此简单粗暴,如此雷厉风行。 不跟你吵,不跟你骂,直接物理性闭嘴。 秦晓娥被绑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袜子、正翻着白眼。 林文鼎回屋拨通了附近派出所的电话,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前几天刚被国家授予【支前模范】和【反特英雄】荣誉称号,现在有个寡妇在胡同里公然散播谣言,恶意诽谤他,说他被南边派来的女特务,用美人计策反了。 “警察同志,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邻里纠纷了!这是在公然污蔑国家英雄,是恶意的政治栽赃!她这种行为,严重破坏了我们胡同的安定团结!我怀疑她是有组织有预谋地,想通过抹黑国家英雄,来达到她破坏社会稳定的险恶目的!” 一顶接一顶的大帽子,被林文鼎毫不客气地扣了下去。 八十年代,正是强调集体荣誉和英雄崇拜的时期。对国家英雄的任何一点污蔑,都是绝对的政治不正确,是会被严肃处理的。 秦晓娥这点破事,往小了说是长舌妇嚼舌根,往大了说,就是林文鼎嘴里那个“企图破坏社会稳定”的阶级敌人。 果然,电话那头的派出所民警一听,立刻就重视了起来,当即表示马上出警。 十多分钟后,一辆挎斗摩托车呼啸而来,两名警察跳下车,看到了被捆在墙角、嘴里还塞着臭袜子的秦晓娥。 经过简单的现场问询和取证,秦晓娥因为涉嫌“造谣诽谤国家英雄、扰乱社会治安”,被直接带回了派出所。 等待她的,至少也是三五天的拘留。林文鼎相信,这个长舌妇的胆子,至少被吓破三分。以后,她应该不敢再乱嚼舌根了。 …… 林文鼎雷厉风行地处理完秦晓娥,回到了丹柿小院。 “鼎子,牛逼!对付这种泼妇,就得用这种狠招!”赵跃民幸灾乐祸地竖起大拇指。 林文鼎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回到正题,“行了,对付一个嘴贱的寡妇而已,跃民你少捧我臭脚,咱们继续开会。” 他刚一坐下,赵跃民就一拍脑门,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对了鼎子,刚才你出去的时候,B哥打电话过来了。他说他把鹏城的家当全卖了,人已经到港岛了,找了个地方先住下了。他说给你打过好几次电话,都没人接。” B哥打电话的时候,林文鼎基本都在医院陪着苏晚晴,丹柿小院自然没人接听。 林文鼎没有耽搁,转身走进正屋,按照B哥留下的号码,回拨了过去。 “林兄弟!我可算联系上你了!”B哥带着浓重潮汕口音的声音,激动地传了过来。“我现在人在港岛,不知道下一步该干嘛。你给我指条明路吧,我这辈子就跟着你混了!” 林文鼎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要的就是B哥这句话。 “B哥,别急。你的路子我早就想好了。” 林文鼎的思路清晰无比,“你现在就去找14K的刘雄。就说是我让你去的,让他帮你。你在港岛,立刻注册一家安保公司,名字就叫金鼎。” “金鼎安保公司?”B哥愣了一下,这属实是史无前例,他第一次听说可以成立安保公司。 “没错。”林文鼎继续说道,“公司注册下来之后,你就开始招人。一方面,你可以联系阿特他们那些跟过我的廓尔喀雇佣兵。另一方面,你问问刘雄手底下,有没有脑子活络,想洗白上岸的兄弟,也可以招进来。要保证人品第一,绝对忠诚!” “林兄弟,这……能行吗?”B哥有些迟疑。 “怎么不行?”林文鼎笃定道,“港岛绑架案频发,富豪们都惜命的很,可以做他们的生意。同时咱们的货运渠道,也需要自己的人手来保障!” 林文鼎在电话里,将自己对安保公司的长远规划,简单地向B哥描述了一遍。 八九十年代,就是野蛮生长的时代,乱糟糟的,安保公司的生意大有可为。 他创立金鼎安保,并不是为了赚什么大钱,短期目标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商业帝国,给自己打造一支完全合法、绝对忠诚的武装力量。 而长期来看,他要将金鼎安保,打造成一个面向全球的,为跨国企业提供高端风险咨询服务的顶级安保公司。这不仅是一个商业布局,更是他未来帝国版图里,不可或缺的一块基石。 电话那头的B哥,听得是心神激荡,热血沸腾。 他原本以为,跟着林文鼎就是继续搞点走私倒卖的生意。可他万万没想到,林文鼎的格局和野心,竟然如此之大! 第249章 千万富翁算个屁 林文鼎和B哥的通话很简短,三言两语就敲定了一个安保帝国雏形。 他挂断电话,重新回到内院石桌旁坐下,目光沉稳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在座的各位,都是我林文鼎信得过,靠得住的兄弟姐妹。” “除了咱们几个,还有两个人,也是咱们这个小团体里,不可或缺的核心成员。” “一个是马驰,我已经派他去羊城缝纫机工业公司,学习最先进的技术。未来,他将是我们的技术核心。” “另一个,就是刚刚跟我通电话的B哥。你们很多人都不清楚,他大名叫黄明。他现在在港岛,负责组建咱们自己的安保公司。以后咱们的货运和人身安全,就多了一重保障。” 林文鼎顿了顿,从公文包里拿出几本早已准备好的联络簿,分发给众人。 “今天这次会议,就三个目的。总结过去,规划现在,展望未来。” 众人接过册子,翻开一看,都愣住了。 册子是林文鼎亲手用钢笔写的,字迹苍劲有力。 上面清清楚楚地罗列着一行行的名字和电话号码,条理清晰,一目了然。 “这是我目前能动用的人脉资源,你们人手一份。以后你们办事遇到难处,不用事事都来问我,可以根据情况,自行联系。” 林文鼎开始详细讲解。 “内陆这边,军区的关系我就不多说了,你们都懂。津门的十三姐,黑白两道通吃,能量很大。汇丰银行燕京办事处的首席代表沈德华,工商局的周飞宇,还有商业部的姚泉副部长,这些人都是能直接说上话的。” “港岛那边,影视明星成龙,14K毅字堆的话事人刘雄,四大港商之一的陈启棠,还有船王包育港。这些人,也都算是我们的朋友。” 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从林文鼎的嘴里说出来。 落在孟东、赵跃民和李四的耳朵里,不亚于惊雷炸响。 他们手里的这本薄薄的册子,哪里是什么联络簿,这分明就是一张覆盖了政、商、军、灰色江湖,横跨内陆与港岛的通天关系网! 林翎珊非常震撼,她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了自己这位老板,人脉网络是如此的深厚。 介绍完人脉关系网,林文鼎话锋一转,看向林翎珊。 “接下来,你们每个人都把自己知道的情况汇报一下,主要是经济账,尤其是蛤蟆镜和喇叭裤的销售情况,最好估摸出数字来,林秘书好做统计。” 大家畅所欲言,孟东、赵跃民和李四都通过自己的手,卖出不少货源,当然李四这个老派倒爷手底下铺设的渠道网是大头,甚至就连陈石头还发动周边亲属朋友,销售出一些蛤蟆镜和喇叭裤。 大概情况理顺之后,林文鼎吩咐林翎珊算账。 “林秘书,接下来,你来给大家算一笔账。算算咱们这次倒卖蛤蟆镜和喇叭裤,到底能赚多少钱。” “是,老板。” 林翎珊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她一手拿着笔记本,一手飞速拨打算盘。 经过一个半小时的计算之后,林翎珊粗略有了结果,笔记本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和表格。 林翎珊开口道: “根据陈启棠先生提供的供货单,我们这次总共从港岛引进了价值五百万的货源。” “经过初步的市场销售数据反馈,以及一级批发站的采购价核算,我估算出,这批货的综合盈利率,大概在246%。” “也就是说,”林翎珊报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呼吸都为之一滞的数字。 “等这批货全部销售完毕,我们最终的利润,大概会是1230万!” “多……多少?”赵跃民的舌头都打了结,他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孟东手里的茶杯一抖,滚烫的茶水洒在手上都毫无知觉。他一把抢过林翎珊的笔记本,死死盯着上面一长串的零,倒吸一口凉气。 李四更是夸张,直接从石凳上滑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在1980年,万元户就是值得满大街吹嘘了。1230万,这是什么概念? 这笔钱,足以买下好几个中型国营工厂了! 但狂喜过后,大院出身的孟东和赵跃民,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恐慌感。 钱太多了! 多到他们不知道该怎么花,多到让他们感觉不真实,甚至有些害怕。 “鼎……鼎子……”赵跃民的声音都在发抖,“这么多钱……咱们……咱们一辈子都花不完了吧?” “这……倒买倒卖也该有个限度,如果这被抓到了,枪毙一百次都算轻的。”孟东也是忧心忡忡。 看着他们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林文鼎笑了。 他端起茶杯,不急不缓地吹了吹热气,轻轻抿了一口。 “一千多万,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了?” 他放下茶杯,语气平淡,说出的话,却比刚才一千多万的数字更加石破天惊。 “我告诉你们,在不久的未来,一千万根本不算什么。很多不起眼的小工厂,一年就能创造出这个利润。而且,就这一千万,在未来的燕京,连一套像样的房子都买不到。” “如果我们赚了一千万就满足了,觉得可以躺平了,那我保证,用不了多少年,我们就会被时代淘汰,在经济上,变成一群普普通通的首都人。” “在以后,国家经济制度一定会大转弯,千万富翁也就算个屁,亿万财富都不算什么,一个亿只算是富人的小目标。个人的财富可以累积到几十亿,几百亿,甚至上千亿。” 这番话,犹如天方夜谭,让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滞。 就连在西方留过学,见多识广的林翎珊,都觉得不可思议。她看着林文鼎,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怀疑。 几十亿?几百亿?这怎么可能?个人财富可以媲美一个小国家了,这简直就是科幻小说。老板的想象力,是不是太夸张了? 林文鼎看着众人脸上的表情,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进行过多的解释。 他的灵魂来自后世,他亲眼见证过财富爆炸的疯狂年代。这些东西,单凭他一张嘴去讲,孟东、赵跃民他们是无法理解的,也无法相信的。 “不扯别的了,先说正经的。这笔1230万的盈利,回款周期会很长。”林文鼎把话题拉了回来,“我预估,最快也要到明年开春,三四月份,才能把这五百万的货全部卖光,把1230万的利润全部收回来。” 他指了指院子里十几只鼓鼓囊囊的麻袋,里面装满大团结。 “这里面,是咱们已经销售出去的货款,总共是三百五十多万。这是我们现阶段,可以调集的所有资金。港岛公司的账户上,基本上已经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文鼎的身上,等着他接下来的安排。 “我的意思是,等年后所有款项收回后,再统一给大家算分红。现在这350万,要先拿出来用。” 林文鼎伸出手指,开始分配任务。 “第一,翎珊,你通过汇丰银行燕京办事处,立刻转150万到联合商贸港岛公司的对公账户上。这笔钱,一部分用于公司的日常运营,另一部分,要拿出来支持B哥创建金鼎安保公司。” “第二,拿出50万,注入鼎香楼。我准备尽快让鼎香楼开业,把它打造成咱们在燕京的一个重要据点和门面。” “是,老板。”林翎珊立刻在本子上记录下来。 “那剩下的呢?”赵跃民忍不住问道。 林文鼎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剩下的150万,将作为我们的战略储备资金。” “因为接下来,我要干一件大事,一件需要很多启动资金的大事。” 第250章 从制造业开始起飞 林文鼎的声音不疾不徐,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可能只有马驰和陈石头知道,我很早之前,就有办缝纫机厂的心思。我要干的大事,就是办一家我们自己的缝纫机厂!” 缝纫机厂? 听到这个词,孟东和赵跃民都愣住了。 他们本以为林文鼎会继续扩大倒买倒卖的规模,或者去搞点别的什么来钱快的生意。可他们万万没想到,林文鼎竟然要去干实业、办工厂。 “鼎子,你没开玩笑吧?”赵跃民小心翼翼地问道,“咱们放着好好的快钱不赚,去开什么厂子?那玩意儿得多麻烦啊。” “麻烦?”林文鼎笑了,“跃民,倒买倒卖,终究是投机生意,是时代的产物,长久不了。我们要做的是一份能传下去的基业。” 在互联网经济没有爆发之前,入局制造业是很有钱途的,林文鼎肯定要抓住先机。 林文鼎没有理会他们的惊讶,他的目光深邃,仿佛已经看到了几年,甚至十几年后的未来。 “我要办的,不是那种小打小闹的作坊。而是一家技术最先进、规模最大、产品最畅销的缝纫机厂!我们的目标,就是要做成全国的龙头!” 全国龙头! 这四个字,比刚才那一千多万的利润,还要让人觉得震撼和不真实。 孟东深吸一口气,他比赵跃民想得更深。 “鼎子,开一家大型缝纫机厂,需要多少钱?咱们这一千多万,够吗?” “勉强够吧,够我们追上那些大型国营机械厂的尾巴了。” 林文鼎的心里,早就树立好了一个明确的对标对象,生产蝴蝶牌缝纫机的沪上缝纫机二厂。 “我专门了解过,沪上缝纫机二厂,光是今年为了技术改造和扩大生产,就投入了差不多800万元。而他们建厂的时候就花了600万元。按照他们的发展规划,整个厂至少要投入2000多万!” “这么高的投入,换来的是什么?”林文鼎伸出一根手指,“沪上缝纫机二厂的年产值,马上就要突破一亿元了!这才是我想要做到的规模!” 一个亿! 这个单位,已经超出了孟东和赵跃民的想象极限。一千多万,在这样庞大的工业实体面前,渺小得不值一提。 缝纫机厂只是林文鼎实业体系的第一步,是他切入实体制造业的起点。八十年代之后,是改革开放后居民消费升级的黄金时期,也是轻工业蓬勃发展的最大风口。 国内家庭正在从手表、自行车、缝纫机“老三大件”,向冰箱、彩电、洗衣机“新三大件”过渡。依托缝纫机厂自身的机械制造、金属加工这些核心产能,可以升级转型,扩大产能,进入电风扇、电饭煲这些小家电的制造领域。 另一方面,要找机会把产品卖到国外去,搞出口,赚外汇! 林文鼎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林翎珊的身上。他的长远设想,只有这个剑桥毕业的高材生才能听得懂。 “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的模式,就是前店后厂。联合商贸在港岛,就是我们面向世界的窗口和交易前线,负责向全球接单。而我们在内陆的工厂,就是我们最坚实的制造业依托,负责生产。” 林翎珊崇拜、狂热地凝视着林文鼎。 林文鼎终于又提到了“前店后厂”这个模式。她完全听懂了林文鼎描绘的这幅商业蓝图,每一个环节都逻辑清晰,大有可为。 林翎珊手中的笔在笔记本上飞速记录着,心脏因为激动而砰砰直跳。 林文鼎的这套理论,对孟东、赵跃民、李四和陈石头来说,太过超前,太过复杂。他们几人听得云里雾里,但他们总算明白一件事,林文鼎的志向,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宏大得多。他不想只当个倒爷,他是想当一个真正的实业家。 林文鼎心里还有别的计划,比如趁着历史机遇,去倒腾一下即将发行的国库券。同样是一本万利的生意,而且不需要这么多人协同合作,他自己一个人就能办成,也就没必要在会上提及了。 展望完未来,林文鼎将话题拉回到了现实。 他看着孟东和赵跃民,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在内陆的制度下,我们现在还无法注册成立一家真正意义上的私营公司。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暂时只能是半合作模式。” “你们也不想要什么虚拟的股权,那我们就按最简单的方式来。在日常的经营和倒卖过程中,根据每个人投入的资金、打通关系耗费的人情、以及其他出力的多少,综合评定出一个贡献占比。等项目盈利之后,再根据这个占比进行分红。” 他环视众人,语气真诚。 “我们大家都是朋友,不是签了卖身契。这个合作是开放的,如果将来谁有自己的人生规划,想中途退出,随时都可以。我林文鼎绝不强求。” 这番掏心窝子的话,让孟东和赵跃民心里都非常踏实,也更加坚定了跟着林文鼎干下去的决心。 “另外,为了保证信息通畅,以后内陆这边,就由跃民你,作为主要联络人,负责和港岛的翎珊对接。记住,要多用数据的形式进行汇报,方便翎珊进行记录总结。” 林文鼎看向林翎珊,郑重地叮嘱,“翎珊,作为我的秘书,你必须时时刻刻,对内陆和港岛两边的商业运行状态,都了如指掌。” 人脉关系、资产管理、未来计划、人员构成,这些宏观层面的大方向,基本都理顺了。林文鼎开始着手解决眼下最棘手的问题。 林文鼎伸手指了指院子里,十几只鼓鼓囊囊的麻袋。 “好了,现在,我们来谈谈内地的走账和资金管理问题。” 林翎珊立刻接过了话头,她一脸凝重。 “老板,这个问题非常严重。港岛在政策上经济自由,资金往来银行不限制,我们组建财务部门也很简单。但在内陆完全不同,想通过银行进行大额资金流通,必定会被严格调查和管制。这次一级批发站258万的货款被银行打回,就是一次预警。” “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把几百万的大团结现金,用麻袋装着搬来搬去。这太不安全了,匪盗、火灾,任何一个意外都可能让我们血本无归。尤其是要跨区域、异地进行钱款结算的时候,总不能用最原始的办法,用汽车拉着钞票跑吧。” “更何况,等一千多万的利润全部回款,难道也要变成大团结,堆满整个院子吗?” 林翎珊的话,让刚刚还沉浸在宏伟蓝图中的众人,瞬间被拉回了残酷的现实。 是啊,以后赚得钱越来越多,钱该怎么放?该如何通过内地银行灵活的流转,都是问题。 第251章 扶持个体户 林文鼎环视众人。 “你们都说说吧,畅所欲言,群策群力,看看有什么好办法。” 话音刚落,李四就忍不住开启了吐槽模式。他长叹一口气,作为老牌倒爷,他对资金流转的难处,深有体会。 “林爷,不是我多嘴。以前我自个儿单干的时候,倒腾点小东西,规模小,揣兜里就完事儿了。偶尔走个银行,几百上千的,也都是用邮政汇兑,挂号信里夹现金,从来没出过岔子。” 他话锋一转,脸上满是苦涩。 “可自从跟了您,摊子铺得太大了!涉及华北、西北,还有津门周边,卖出去的货款,想从外地弄回首都,费了老鼻子劲了!” “散钱还好说,让我手底下那帮小弟用自个儿的银行户头走账,再取出来交给我。可架不住有大钱啊!外地那些牛气的倒爷,从我这儿拿货,动不动就是几万几十万的大团结。这么多现金,根本不敢通过银行走账!” “没办法,只能安排信得过的人,坐火车,搭汽车,长途跋涉往燕京运。这一路上,还得防着车匪路霸,得防着小偷小摸。我跟你们说,半个月前就出过一次事,在张垣城,差点被人给黑吃黑了!幸亏我派去的人机灵,把钱藏在粪车里才躲过一劫!” 李四越吐槽越上劲,说出了心里最大的担忧。 “这还不算完!我天天提心吊胆,就怕派出去的兄弟,看着成堆的大团结眼红,脑子一热,带着钱跑了!到时候,我把脑袋拧下来,都没法跟林爷您交代啊!” 一番苦水倒完,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份压力。 李四顺便给出了他混迹江湖多年的经验之谈。 “林爷,要我说,既然怕银行查,咱们干脆就别走明面上的道。咱们走地下黑市!我认识几个道上的朋友,专门做这个的。” “通过熟人担保,委托他们代收代付,咱们给点佣金。两边的中间人通过电报信件一对账,确认没问题,他们就给咱们放款,省事儿!还不用把大团结运来运去!” 这个法子,在八十年代的地下经济中确实很流行。 但林文鼎想都没想,当即就否决了。 “不行。” “四爷,你的路子,在江湖上行得通。但我们的生意,以后要越来越多地跟国企、跟政府部门打交道。纯走地下,等于自断前路,这条路走不通。” 李四有些悻悻然,不再说话。 赵跃民看李四的法子被否了,立刻献宝似的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鼎子,我觉得这事好办!”他大大咧咧地说道,“咱们现在有人有钱,干脆自己搞一个运钞队!让东哥他们这些太子党出面,去召集一批军队退下来、没能被安排工作的农村士兵。” “咱们买几辆大卡车,把人武装起来,专门负责在全国各地跑,把每个省份卖出去的货款,一分不少地给咱们运回燕京!” 他越说越兴奋,又补充道:“运回来的大团结也别堆着了,占地方不说,还怕着火。咱们干脆全给兑成金条!金子那玩意儿,放哪儿都放心,火烧都烧不坏!” 林文鼎听得一阵无语。他揉了揉太阳穴,哭笑不得。 “跃民,咱们是做生意,不是去押镖。全国这么大,运钞队得跑得过来没?光是油钱和人力成本就得多少?再说了,换成金条,等要用钱的时候,还得再换成现钞,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你以为现在是民国啊?” 赵跃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觉得自己这主意有点异想天开。 孟东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鼎子,要不咱们走军区的关系?军区有自己的商业公司和结算系统。咱们可以挂靠在军区的名下,通过他们的渠道走账,既安全又隐蔽。” 这个建议,听起来是目前最靠谱的。但林文鼎同样摇头否决了。 “不行。军区这棵大树,咱们可以靠,但不能把根扎在上面。” 林文鼎知道历史的走向。未来,中央就会下达命令,明令禁止军队经商。 现在如果把整个商业体系和军区深度绑定,等到政策下来,林文鼎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有可能受牵连被一刀切掉,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必须保持独立性! 李四的地下渠道,赵跃民的武装押运,孟东的军区挂靠,全都被否决了。似乎已经走进了死胡同。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记录、认真思考的林翎珊,突然开口了。 “老板,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在西方,大型的公司为了规避金融风险和便于管理,通常不会把所有的资金都集中在一个账户里。他们会设立很多区域性的子公司,或者与当地的经销商深度合作,让资金在多个合法的商业实体之间流动。这样既能分散风险,也能让账目变得清晰。” “我觉得你可以参照一下,但具体怎么执行,我对内陆政策不够了解,暂时也想不到。” 林翎珊的这个提议,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林文鼎脑中的迷雾! 对啊! 可以借壳走账!化整为零! 现阶段,有一个非常完美的载体!那就是个体户! 一个大胆且绝妙的计划,迅速在林文鼎的脑海里成型了。 “翎珊给了我绝佳的灵感。我有办法了,一个能彻底解决我们资金流转问题,还能为我们开拓出一条全新销售渠道的办法!” “国家现在不是鼓励发展个体经济吗?这就是我们最大的机会!”林文鼎兴奋道。 “我们可以扶持一大批,隶属于我们自己的个体户!” “在每一片销售区域,挑选信得过的人,以合伙经营的名义,免费给他们提供启动资金,控制在一千块钱以内!指导他们去工商局注册个体户牌照!” “名义上,我们占有他们一部分资源股,但我们绝不参与他们的日常经营。我们对他们只有一个要求!”林文鼎伸出一根手指,语气加重,“每个月,都能通过他们的个体户账户走账!” “对外,我们就宣称,这是我们响应国家号召,互帮互助扶持个体户!完全是积极正面的形象!” 众人听呆了,的确可行,还能这么玩?! 林文鼎没有停下,他继续描绘着设想。 “你们想想,个体户的账户,一年走个几万块钱的流水,银行根本不会查!那一百个呢?一千个呢?我们扶持起来的个体户越多,我们能安全流转的资金就越多!” “这么一来,我们几百万、上千万的资金,就被分解到了成百上千个合法合规的小账户里。每一笔资金的流动,都绑定着真实的小额交易,完全没有风险!” “更重要的是!这些被我们扶持起来的个体户,还能暗中帮忙推销我们的货源,除了走批发站和供销社,除去走四爷的销售渠道,现在又多了一条全新的销路!通过个体户暗中进行推销!” 林文鼎的计划,一石二鸟! 解决了资金安全流通的问题!还顺手开拓了一条全新的销售渠道! 孟东、赵跃民、李四、陈石头,包括见多识广的林翎珊,全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林文鼎。 这种办法是人能想出来的?!为什么同样都是肩膀上顶着一个脑袋,人和人的差别咋就那么大呢?! 第252章 剑指唐城菜刀帮 众人惊叹过后,孟东提出了他的疑虑。 “鼎子,这个计划听起来天衣无缝。但是,这里面最大的风险,是人。” “我们扶持起来的这些个体户,散布在全国各地,天高皇帝远。我们怎么保证他们的忠诚?农夫与蛇的故事可不新鲜。万一有人拿了我们的钱,拿下了个体户营业执照,转头就不认账,甚至反咬我们一口,我们怎么办?到时候隔着上千里地,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孟东的话,像一盆冷水。 是啊,人心隔肚皮。一旦扶持起来的个体户起了二心,那损失可就大了,整个资金网络就会面临崩溃的风险。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林文鼎,等着他的答案。 林文鼎哈哈一笑,他胸有成竹。 “东哥,你说的没错,这个计划的核心,就在于人。所以,扶持的人选,我们当然要精挑细选。” “我们扶持的人选,当然不能随便挑。我们要找的,是这个国家里,最靠谱,最值得信赖的一群人。” “谁?”孟东下意识地追问道。 “人民子弟兵。”林文鼎掷地有声。 “我早就考虑到了,我们扶持的对象,必须绝对靠谱,思想过硬,纪律性强。放眼全国,还有比咱们的子弟兵更合适的人选吗?” “各大军区,每年不是都有很多农村户籍的士兵退伍吗?他们不像城里户籍的退伍兵,相对容易被国家安排工作。很多农村兵,在部队里保家卫国好几年,回到家乡,除了种地,没有别的出路!” “他们为国家奉献了最宝贵的青春,流血流汗,理应得到更好的回报。” “我们可以直接和军部合作!”林文鼎一字一句地说道,“让各大军区出面,为我们提供那些在部队里表现优异、品行端正、家庭情况困难的农村退伍兵名单!我们来扶持他们,帮他们注册个体户,给他们一个安身立命的营生!” 这个提议一出口,整个院子瞬间鸦雀无声。 孟东和赵跃民的眼睛猛地瞪大,他们看着林文鼎,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意。 这……这已经超越了商业的范畴! 既完美解决了自己借壳走账的人选问题,又顺手解决了国家老大难的农村退伍兵就业问题! 这简直是功德无量的大好事! 孟东佩服不已,“鼎子,军区那边肯定愿意配合,这可是实打实的拥军举措!” “我爸身边的老领导,最头疼的就是手底下农村兵的安置问题。咱们这等于是雪中送炭,他们感谢咱们还来不及呢!” 林文鼎点了点头,“东哥,这件事情我想交给你办,由四爷配合你。以你的家庭,方便和军区打交道。” “行,这事我乐意办!”孟东愉快答应下来。 林文鼎继续下达具体的指令。 “接下来的外地的货款,就别费劲往燕京运了。四爷,你各地的人,就地拿出一部分资金先在华北、西北几个咱们已经打开市场的区域,开始试点扶持退伍兵注册个体户。然后,通过他们的银行账户走账,把剩下的资金,分批次汇到燕京来。” “我会先和军部洽谈,让军区尽快提供退伍兵名单。” “燕京这边,也要尽快扶持起一批个体户。把全国各地回笼的资金,都通过这些账户,最终汇集到燕京来。形成一个我们自己的,安全可靠的资金池。” 他看着院子里那十几只麻袋,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现钞储备也是必要的,但不用太多,留着应急。” 林文鼎命令李四,“四爷,立刻在鼎香楼增建一个密室,要绝对牢固,绝对隐蔽!用来储备我们的现钞!” 李四猛地挺直了腰板,“林爷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林文鼎之所以选择在鼎香楼建密室,心里有自己的盘算。他觉得越是热闹的地方越安全些,有人偷盗的时候更容易被发现。 如果把储备现金的密室建在丹柿小院,还得派人守着,更显眼了。并且,林文鼎想把工作和私人生活分得开一些,丹柿小院是可以休憩心灵的家,所以不想放太多的钱在家里,防止有恶人铤而走险,危及他和苏晚晴的生命安全。 林文鼎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石桌,脑子里飞速地过了一遍所有的计划,确保没有遗漏。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目光转向林翎珊。 “对了,还有一件事。翎珊,港岛公司的账户上,马上就会有一百五十万的资金了。你交代下去,立刻让公司的员工,去采购一批最好的冰箱和洗衣机。” “然后,你联系B哥,让他指挥金鼎安保的人,把这些电器,给我送到边境的法卡山哨所去!” 法卡山哨所气候湿热,食物极易腐烂。有了冰箱,战士们就能长久地吃上新鲜的蔬菜和肉食,极大地改善生活质量。 “老板,您这手笔可不小。”林翎珊感叹道,“港岛的冰箱和洗衣机,可都是从东瀛和德国进口的,贵得很。” “钱是王八蛋,花了还能赚。”林文鼎摆了摆手,显得十分豪爽。 交代完这些,会议进入了最后一个议题。 “各位,我们的出货速度,必须加快!我希望,能在年底之前,就把手里剩下的所有蛤蟆镜和喇叭裤全部销售完毕!而不是拖到明年三四月份!” “为什么这么急?”赵跃民不解地问道。 “两个原因。”林文鼎伸出两根手指,“第一,这种新潮玩意儿,火得快,仿品冒出来得也快。咱们拖的时间越长,市面上的粗制滥造的仿品就会越多,咱们的利润就会被严重稀释。” “第二,我需要尽快拿到一千多万的利润,筹建我的缝纫机厂!时不我待!” “东升这个牌子,库存基本已经被一级批发站吃干抹净了。现在我们手里剩下的,主要是希罗这个牌子的货。想在年底前全部出清,就必须打开一个全新的,足够大的市场!” 林文鼎的目光扫过众人,“我想快速打通东北市场!” “想把希罗这个牌子,顺利打进东北市场,就必须拔掉唐城菜刀帮这颗钉子!否则我们的货源连山海关都过不去!” 气氛瞬间凝重了起来。 孟东和赵跃民咬牙切齿,同时十分兴奋,终于要对菜刀帮动手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想消灭菜刀帮,就必须先把他们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林文鼎准备把这个任务,交给大块头陈石头。 “石头。” “在!鼎哥!”陈石头声音洪亮。 “我想派你去唐城,卧底进入菜刀帮。把他们的底给我摸得透透的。他们有多少人,主要几个头目都是谁,平时都干些什么祸害人的勾当,我全都要知道。” 唐城菜刀帮由无业青年和社会混混组成,人数众多,还真不太好对付。林文鼎准备先把他们摸透了,再设局一网打尽。 林文鼎看着陈石头,语气变得柔和了一些。 “混入菜刀帮的摸底的任务很危险,石头,你如果有顾虑不想去,可以直接拒绝,我不勉强你。我可以让四爷手底下那些混江湖的老油子去。” 没等林文鼎说完,陈石头猛地从石凳上站了起来,猛地一拍胸脯,声如洪钟。 “鼎哥,俺愿意去!” “上次他们敢在香化县拦咱们的车,早就想灭了他们!你放心,我一定把这帮杂碎的底,给你摸得透透的!” 第253章 军区没有看错你 丹柿小院的会议圆满结束。 每个人都领到了自己的任务,揣着一本信息量爆炸的联络簿,带着满腔的震撼和对未来的憧憬,匆匆离去。 转眼间,原本热闹的院子就恢复了宁静。 林文鼎没有再多待,回到了301医院。 病房里温暖如春,苏晚晴正听着邓丽君的歌手织毛衣。她看到林文鼎回来,好看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文鼎,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围脖织完了,现在就剩毛衣了,你试试?” “事情谈完了,就赶紧回来陪你。”林文鼎试戴了苏晚晴织的围脖,脖子暖暖的,非常衬人。 两人愉快聊着天,特护病房里的气氛温馨而又静谧。 晚上八点多钟,忙碌过后的苏正国来到医院,和吴梅推门走了进来。即使每天再怎么忙,苏正国都会抽时间过来看看女儿,雷打不动。 “爸,您来了。”林文鼎赶忙站起身。 “晚晴,今天感觉怎么样?”苏正国向林文鼎点点头,走到床边,慈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头。 苏晚晴笑着撒娇,“爸,我好多了,您别天天往这儿跑了,军区那么多事要忙。” 林文鼎挪了把椅子,在苏正国身边坐下,“爸,我有个想法,想跟您聊聊。” 他组织了语言,将扶持退伍农村兵成为个体户的计划,言简意赅地复述了一遍。 “……我想通过您,向军部传递这个消息,看看能不能得到军部的许可,让各大军区配合我们,筛选出一批符合条件的退伍兵名单。试点区域就放在西北、华北和津门周边。” 苏正国直勾勾地看着林文鼎。 他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他第一次发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真正看透过这个女婿。他以为林文鼎只是个头脑活络、胆识过人的倒爷,可他万万没想到,林文鼎的格局和手笔,竟然已经大到了这个地步! 农村退伍兵的安置问题,一直是国家和军队的一块心病。他作为师长,比谁都清楚农村退伍兵安置问题的艰难。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农村青年,把最好的青春献给了国防事业,可退伍回到家乡后,除了种地,别无他长,生活过得十分清苦。 现在,林文鼎竟然想凭一己之力,来撬动这个难题! 苏正国猛地站起身,脸色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他一把抓住林文鼎的胳膊,声音都在发颤。 “文鼎,你……你说的是真的?你哪来这么多钱搞扶持?” “当然是真的。爸,我其实在港岛注册有公司,赚了不少钱。”林文鼎没有隐瞒,“这件事,对我自己的生意也有好处。还能顺手帮一把咱们的子弟兵,何乐而不为?” “你小子啊,胆子太大了,都快把倒买倒卖摆到明面上了!不过你这个想法,的确对军区有利!” 苏正国再也坐不住了,他在病房里来回踱步,眼神越来越亮。他知道,这件事一旦办成,意义将无比重大! 他当机立断,用医院的电话,将林文鼎的整个计划,汇报给了总统帅的秘书。 不久后,苏正国就收到了回电。 苏正国守在电话旁,接听完毕后,激动地向林文鼎传递了好消息。 “文鼎,总统帅对这件事非常重视!他让我明天上午九点,带你去军部上会,当着所有领导的面,把你的计划原原本本地汇报一遍!” 林文鼎心里一惊,他没想到,自己的这个计划,竟然会引起总统帅的高度重视。 本以为最多是和军部退伍兵安置的部门接洽,没想到直接捅到了最高层。 第二天上午,军部会议室,气氛庄严肃穆。 一张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旁,坐满了肩上扛着将星的军区大佬。总统帅坐在主位,神情严肃。 林文鼎跟在岳父苏正国身后,走进了这个代表着国家最高军事权力中枢的地方。 面对一屋子的大佬,林文鼎没有丝毫的怯场。他知道,今天这关,必须要把话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既没有藏着掖着,也没有过分吹嘘。他首先坦诚地表明,自己在港岛有家公司,赚了不少钱。这次出资扶持退伍兵,一方面是感念军区的表彰和厚爱,想为国家和军队做点实事。另一方面,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与己方便。 他将整个扶持计划,条理清晰地阐述了一遍,当然也隐去了一些不太合适的地方。 听完林文鼎的叙述,会议室里响起了一阵低声的议论。 一位主管军纪的领导眉头紧锁,提出了异议:“林文鼎同志的想法是好的。但是,由私营资本,而且是港资,大规模介入我军退伍兵的安置工作,这在政策上,有没有先例?会不会存在某些不可控的风险?” 这位领导的担忧,代表了在场不少领导的想法。 一时间,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总统帅,突然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好!好!好!” 总统帅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直接为这件事定了调,“这是件好事啊!” “林文鼎,军区没有看错你!你小子,不仅有胆识,有头脑,更有心系我们子弟兵的情怀,很难得!” 总统帅的语调铿锵有力。 “我们的战士退伍了,生活有困难,我们去帮助他们,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现在有文鼎这样优秀的社会同志,愿意自掏腰包,出钱出力,为我们分忧解难,解决掉一部分农村退伍兵的安置问题,这是天大的好事!” “他坦诚自己的小九九,不遮不掩。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心里没鬼,说明这个计划是阳光的,是经得起考验的!我们军队一直在搞经济,可还是很缺钱,问题就是出在思路不够灵活上,应该多向林文鼎学习!” “这件事,我看就这么定了!马上成立一个专项小组,联系分属军区,尽快把第一批农村退伍兵的名单,按照林文鼎的要求,筛选出来!” 总统帅都发了话,异议的声音瞬间就被压了下去。 林文鼎的计划就这么轻松地达成了。 总统帅笑呵呵地看着林文鼎,像是看自家晚辈一样。 “你小子这么大方,愿意自掏腰包扶持我们的兵。我们军部,也不是小气鬼!” “我给你两个绿灯。”总统帅伸出两根手指,比划道,“第一,我们军队经营的一些公司和场所,在全国各地有不少闲置的仓库。你如果有仓储需求,只要打个招呼,可以免费或者以极低的价格给你使用。” “第二,我们军区有覆盖全国的运输网络。如果你有长途运输的需求,可以付费使用我们的运输队,价格好商量。” 林文鼎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激动不已! 借助军车运输网络,不仅能极大地降低运输成本,更重要的是,可以完美规避掉地方上各种乱七八糟的关卡检查,大大提高货物的流通效率和安全性! 而免费或低价使用军队的闲置仓库,更是解决了他在全国各地铺设仓储据点的难题!军队的仓库,安全级别,绝对是顶级的! 林文鼎开心坏了,他没料到,自己只是想解决一个资金流转的问题,竟然还有额外收获! 第254章 国宴大厨 林文鼎满怀激动地走出军部,心里一片火热。 军区运输网络和闲置仓库的使用权,这两样东西,是真正的战略资源,是花钱都买不到的门路。 他第一时间打电话联系了孟东,告诉了这个好消息。 “东哥,事情成了!”林文鼎嘿嘿一笑,“总统帅亲自拍的板!军部会成立一个专项小组,你负责和他们对接吧,资金预算,扶持流程,人员筛选的标准,都要有章法。千万不要出任何纰漏!” 林文鼎还把总统帅特批的,军区运输网络和闲置仓库的使用权一事,告诉了孟东。 电话另一头的孟东,目瞪口呆,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受到了冲击,军部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鼎子!牛逼!你放心,这事关乎咱们的子弟兵,也是咱们解决资金流转的路子,我绝对给你办得明明白白,保证不出一点岔子!” “好的,东哥,你比越民要更加稳当。” 孟东出身大院,家庭背景也深厚,由他来负责和军区对接,再合适不过。 林文鼎最近发现,孟东变了不少,身上少了很多“太子党”的跋扈,多了几分稳重。他并不知道,孟东是受到了他的影响。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上林文鼎这样的奇人,即使是头笨猪,也能开启宿慧。 …… 301医院,特护病房。 院士专家团队,再一次对苏晚晴的腿部术后恢复情况,进行了全面的复查。 X光片,肌电图,神经传导检测报告,一份份摆在了桌上。为首的老院士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恢复得非常好!比我们预想中的情况还要好!”老院士惊叹道,“受损的神经末梢,活性恢复得相当不错。” “恭喜你,苏晚晴同志。你的腿,不需要再进行二次神经手术了。接下来,可以准备进行植皮手术了。” 这个消息,让整个病房都沉浸在了喜悦之中。 可林文鼎的心里,又有了新的担忧。生怕植皮手术做不好,以后留下一大块疤痕。 女人都是爱美的,他可不想自己老婆因为腿上有疤,以后连漂亮的裙子都不敢穿。 “院士,这个植皮手术,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做到最好?最好是恢复以后,一点都看不出来的那种!”林文鼎追问道。 苏晚晴拉了拉林文鼎的衣角,柔声说道,“文鼎,不可能一点疤痕都没有,我不在乎这些。就算留点疤,又有什么关系?女人的美是多方面的,内在和才华,比外表更重要。” “我很在乎!”林文鼎霸道地回了一句,“我老婆必须是完美的,一点瑕疵都不能有!” 听到这话,苏晚晴脸上浮现出薄红,心里又羞又甜。 老院士想了想,“要说植皮技术,国内最顶尖的,还得是齐鲁医院的刘教授。他临床研究和教书育人两不误,最擅长的自体皮瓣移植术,是目前国内最先进的技术,尤其适用于你们这种复杂损伤的情况。” “谢谢您!您能帮忙联系一下吗?”林文鼎喜笑颜开。 他通过301医院的关系,联系到了这位远在齐鲁的刘教授。 电话那头,刘教授倒是很爽快,一听是为南越前线的战斗英雄做手术,当即就答应了。只是,他近期正在为一位省里的老领导进行治疗,分身乏术,没办法立刻赶来燕京。 苏晚晴的植皮手术,只能再往后推一推。 刘教授在电话里,详细交代了术前的准备工作。除了常规的医疗检查,准备好供皮区和受皮区之外,他还特意强调了饮食调理的重要性。 “病人的身体底子很重要,直接关系到皮瓣移植的成活率和术后恢复速度。”刘教授在电话里叮嘱道,“我给你们开一份术前营养食谱。至少连续吃上一周,把身体状态调整到最佳,等我这边忙完,就立即赶往燕京。” 林文鼎一边接听电话,一边用纸笔抄录下食谱。 刘教授知道苏家的背景,专门提供了一份相当高端的食谱,食谱所需的食材在后世都很奢侈,更别说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了。 食谱上有鲍鱼、辽参、燕窝……全都是顶级的滋补品。光是这些食材,就价值不菲。 每一种食材的处理方式和烹饪手法,都列得极为复杂考究。什么文火慢炖,什么隔水清蒸,什么吊高汤,什么去腥提鲜。林文鼎甚至有些怀疑,刘教授有个厨子的副业,过于专业了。 细问之下,才知道,这个食谱是某个国宴大厨,给一个皮肤受到创伤的大领导列的,很有效果,于是刘教授就记下来了。 刘教授表示,“我知道食谱上的食材不好搞,你们可以找些替代品,反正保证营养丰富就可以了。” 林文鼎笑了笑,食材好解决,他都能搞到,重要的是好厨子不好找。 这些高档食材的处理和烹饪方法,极为讲究。火候、刀工、配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寻常的厨子,别说做了,恐怕连见都没见过。为了不浪费食材,调理好苏晚晴的身体,必须找一个专业的顶级大厨! 林文鼎正准备让鼎香楼开业,一个高档饭店,想要打响名头,吸引真正的社会名流,缺的就是一个能镇得住场子的顶级厨师。 不如趁这个机会,直接一步到位,聘请一位国宴水准的大师傅! 这样一来,既能给晚晴调理身体,又能解决鼎香楼的聘请大厨的门面问题。两件事完全可以并成一件事来办! 可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林文鼎就意识到了其中的难度。 1980年,国宴大厨,那是什么概念? 这些人,都是吃国家饭的。他们的人事关系,大多隶属于钓鱼台国宾馆、燕京饭店、国谊宾馆这些国营机构,甚至是中央办公厅的后勤服务体系。 每一个国宴大厨,都是经过层层选拔、政治审查过硬的人才。他们的岗位,甚至带上了几分特殊性和保密性,受单位的制度严格约束,根本不可能随随便便就离职,跑到一家个体户开的私人饭店去工作。 别说离职了,就是平时想请他们出来做顿私宴,都得经过层层审批。 当时严格的用工制度,也决定了这些体制内的技术骨干,几乎不可能脱离原有的单位。放弃国家给的铁饭碗,去一个前途未卜的私营饭店,这在当时的人看来,无异于自毁前程。 想从国家单位里,挖一个国宴大师傅出来,太不现实了。 林文鼎在燕京城里,人脉关系网虽然铺得够广,但还真没接触过国宴大厨这一行当。 看来,这事还是得找人帮忙。 第255章 喜欢捡破鞋的奇葩 林文鼎联系了一圈,最后还是通过军部的关系,搭上了一个国宴大师的门路,并约定了见面时间。 第二天上午,一辆军牌吉普车,驶入了钓鱼台国宾馆的大门。 林文鼎从车上下来,手里提着两样精心准备的礼品。一样是六年的陈化柑普茶,另一样则是两瓶特供茅台。 他今天来拜访的,是国宴圈子里泰山北斗级的人物,钓鱼台国宾馆的总厨师长,郑汝涛。 来之前,军部的介绍人特意给他科普了一下这位郑大师的背景。 郑汝涛是当今国宴菜领域,当之无愧的泰山北斗。他主持研制了多款脍炙人口的经典国宴菜,其中最富传奇色彩的,就是为美利坚总统里根,特别设计的改制版“佛跳墙”,鲜而不腻,醇厚温和,让来访的里根总统赞不绝口。 郑汝涛还一手开创了清淡少油、中西合璧的钓鱼台菜风格,主持过“中华美食世纪之宴”等无数次超高规格的餐饮任务,是整个国宴领域的核心人物。 林文鼎对这样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师,心里充满了敬意。 他当然没傻到想把郑汝涛本人给挖走。他今天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请这位大师,给自己推荐一位厨艺高超的大厨。 一名穿着中山装的工作人员,迎接了过来。 “是林文鼎同志吧?郑大师已经在茶室等您了,请跟我来。” 林文鼎跟着工作人员,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来到一间清雅的茶室。 茶室里,一个干净利落的中年男人,正气定神闲地烹着茶。 他就是郑汝涛。 “郑大师,您好,我是林文鼎。”林文鼎走上前,微微躬身,将手里的礼品盒放在茶台旁,“我今天来,是有件事需要您帮忙。” “坐吧。”郑汝涛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将一杯刚刚沏好的茶推了过去,“军区那边跟我打过招呼了。说你是个了不得的人才,为国家立过大功。今天一见面,果然是一表人才。” “郑大师过奖了。”林文鼎谦虚地坐下,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茶香清冽,沁人心脾。 一番简单的寒暄过后,林文鼎开门见山,将自己的来意和盘托出。 “郑大师,不瞒您说,我这次来,是想厚着脸皮,求您推荐一名手艺高超的大师傅。” 他将自己在王府井盘下鼎香楼,准备开一家高规格饭店,并且已经拿到了全国第一张个体户营业执照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鼎香楼的门面和装修都弄好了,就缺一个能镇得住场子的顶级大厨。我这个人,对厨师这个行当了解不多,两眼一抹黑。所以就想厚着脸皮来求您,看看您能不能给我推荐一位合适的人选。最好是有国宴水平的大师傅,退下来的也行。薪资待遇绝对不是问题,只要大师傅肯来,条件随便开。” 郑汝涛听完,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个小同志,倒是个明白人。知道我这国宾馆的墙角,你是挖不动的。” “国宴大厨,你想都别想,即使退了休,那也是有单位返聘,有国家养着,不可能去你那小饭馆。” 林文鼎的心里微微一沉,以为这事要黄。 可郑汝涛话锋一转,又慢悠悠地说道:“不过嘛,我这里倒还真有个人选,不知道你敢不敢用。” “郑大师您讲。”林文鼎精神一振。 “这人算是我半个徒弟吧,我俩认识七八年了。”郑汝涛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惋惜。 “这小子,在做菜这方面,是天生的料子。不夸张地说,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年轻人。同样的食材,同样的手法,他做出来的味道,就是比别人多那么一丝灵气。” 林文鼎有些不解,既然天赋这么高,为什么郑汝涛会是这副表情。 “可惜啊,这小子,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郑汝涛摇了摇头,“人太轴,一根筋,脑子不知道转弯。脾气又冲,在厨房里没少得罪人。” “这都还不是最主要的。”郑汝涛恨铁不成钢,“最要命的是,他那点心思,全没在灶台上,净在女人屁股后面打转!他家里一脉单传,就怕绝了户,天天琢磨着怎么娶媳妇。我本来看他天赋好,想收他当徒弟,结果这小子死活不愿意把心思放在厨艺上。我见实在扶不起来,也就没再管他了。” 郑汝涛看着林文鼎,笑呵呵地问道:“这小子现在在第一机床厂的国营食堂里当大厨。厨艺是绝对没问题的,就是人有点不着调。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见一面吗?” 林文鼎的心思立刻活泛了起来。 郑汝涛推荐的人,厨艺水平肯定差不了。至于性格问题,只要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都可以调教。 “见!必须见,郑大师推荐的人,肯定差不到哪里去!”林文鼎吹捧了一句。 郑汝涛点了点头,也没多废话,直接让身旁的工作人员,给第一机床厂的国营食堂打去了电话。 临近中午的时候,穿着一身油腻腻的白色工服,身材高大壮实的男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师……郑大师,您找我?” 林文鼎抬头看过去,当他看清来人的长相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来人他竟然认识!秦晓娥的追求者何大柱,外号傻柱! 傻柱先是恭恭敬敬地对着郑汝涛鞠了一躬,随即才注意到茶室里还有别人。当他看到林文鼎时,也是一愣。 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就炸了。 眼前这个小青年,不就是晓娥妹子的邻居吗?就是他!害得晓娥妹子被抓进了派出所! 傻柱对林文鼎的印象,可谓是差到了极点。几个月前,他兴冲冲地给秦晓娥送红烧肉,结果敲了半天门,开门的竟然是林文鼎。他当时就怀疑这两人关系不正当,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找秦晓娥质问却落了一鼻子灰。 昨天更是从街坊邻居嘴里听说,林文鼎报警,以“造谣诽谤国家英雄“和“扰乱社会治安“的罪名,把他最爱的晓娥妹子,送进了派出所。 傻柱咬着后槽牙,不爽地瞪着林文鼎,满是敌意。但心里其实发虚得很,他听说了,林文鼎是国家表彰的大英雄,报纸上都登着呢。他一个机床厂国营食堂的厨子,自然是低人一等,比不上林文鼎的身份和地位。 可他这人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心里越是犯怂,表面上就越要装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横样。 林文鼎皱着眉,上上下下地审视着眼前的傻柱。 就这么一个稀罕寡妇,喜欢捡破鞋的奇葩,厨艺水平真的有郑汝涛说的那么高吗? 而且看着也不怎么机灵,一副愣头愣脑的样子,能担得起鼎香楼总厨的大任? 第256章 老吃家 郑汝涛是什么人?他在国宾馆里和各级领导迎来送往,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就练得炉火纯青。他只消一眼,就看出了林文鼎和傻柱不对付。 “怎么?”郑汝涛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吹了吹浮沫,目光在两人之间打了个转,“你们两个,认识?” 林文鼎的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讥笑,他点了点头,回答得坦坦荡荡。 “谈不上认识,见过一面。这位何师傅,喜欢我隔壁院的邻居,一个寡妇。这寡妇名声不太好,生活作风有问题。” 听到这话,傻柱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当着郑大师的面,被人揭了老底,还把他心心念念的晓娥妹子说成是作风不正的女人,这比当面抽他两个耳光还让他难受。 林文鼎没管傻柱的反应,他直接转向郑汝涛,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拐弯抹角,直接就把话给挑明了。 “郑大师,多谢您的好意。不过这位何师傅,我看还是算了吧。您能不能费心,再给我推荐一个别的人选?” 他这话一出口,郑汝涛愣了一下,没料到林文鼎说话这么直接。 林文鼎毫不客气地继续说道:“我这个人,最瞧不上的,就是那种黏在骚寡妇屁股后面,一点男人骨头都没有的货色。这种人,我用不来。” 这是实话,林文鼎从来不怕得罪人。 一个连女人都看不明白,被个寡妇迷得神魂颠倒的糊涂蛋,能有什么大出息? 郑汝涛这下是真的犯难了。他夹在中间,看看林文鼎,又看看脸色铁青的傻柱,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傻柱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像是头被激怒的公牛。 两只牛眼瞪着林文鼎,气不打一处来。 “嘿!我说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你凭什么瞧不起人啊?你上过报纸,当了大英雄就了不起啊?” “我何大柱喜欢谁,那是我的自由!轮得到你在这儿指手画脚?你管得着嘛你!” 林文鼎看着傻柱这副急赤白脸的模样,呵呵冷笑一声,眼神里的鄙夷更浓了。 “别人叫你傻柱,我看你是真的傻。秦晓娥是个什么货色,你到现在还看不透?那个骚寡妇,前阵子就差脱光衣服往我被窝里钻了,可我不稀罕要。一个尿壶似的玩意儿,也就你这种不开眼的,才当个宝贝疙瘩似的捧着。” “连个女人都识不明白,我看你做菜也做不明白。糊涂蛋一个,能做出什么好菜来?” 林文鼎的话,字字诛心,句句带刺。 他就是要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把傻柱那点可怜的自尊心,给彻底撕碎。 “你……你放屁!” 傻柱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被人当面羞辱,林文鼎还把他最爱的晓娥妹子比作尿壶,这口气他要是能咽下去,他就不叫何大柱! 他猛地一拍胸脯,唾沫横飞。 “你说我菜做得不好?我告诉你,我的厨艺好着呢!不信你就去第一机床厂打听打听!从厂长到扫地的大妈,谁敢说我何大柱的厨艺差?!” 眼看两个人吵吵叭火,跟斗鸡似的,郑汝涛终于坐不住了。 “行了!都少说两句!” 他猛地一拍茶台,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茶杯里的水都溅了出来。 郑汝涛沉下脸,先是瞪了傻柱一眼,厉声呵斥。 “何大柱!你还有脸在这儿嚷嚷?你以为你在第一机床厂过得很舒坦吗?就你那臭脾气,跟你们食堂主任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人家看你不顺眼,三天两头给你穿小鞋,你心里没数吗?” “就这副熊样,厨艺再精,又有什么用?喜欢什么人不好,非要盯着个寡妇,不挑个正经女人早点成家,你们老何家就等着绝户吧!” 郑汝涛这一顿臭骂,直接把傻柱骂蔫了。他说的,句句都是事实,戳得傻柱心窝子生疼。 郑汝涛骂完,又缓和了语气,指了指林文鼎。 “小林同志今天来,是想给他在王府井新开的饭店,招聘一个总厨。待遇优厚,你好好考虑考虑。这机会要是错过了,你这辈子就在机床厂食堂里跟那些烂菜叶子打交道吧!” 郑汝涛这是在点拨他,也是在给他台阶下。 傻柱愣住了。 王府井街面上的饭店?当总厨? 可他一看到林文鼎那张俊脸,气就又不打一处来。 他在第一机床厂国营食堂,一个月工资是58块6毛钱,比普通工人高出一小截,还能时不时捞点油水。可他干得确实憋屈,处处受排挤。 傻柱脖子一梗,气哼哼地说道:“我才不稀罕他那点臭钱呢!他今天当着您的面,这么埋汰我,不跟我道歉,这事没完!就算给我开一个月三百块的工资,我都不稀罕干!” 三百块,在1980年,绝对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天价工资。傻柱也就是气头上,随口那么一说。 傻柱看着林文鼎,眼神里充满了挑衅。 “你不是说我菜做得不好吗?行!咱们也别在这儿磨嘴皮子了!我现在就给你做几道菜,让你开开眼!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真本事!” 主打一个不蒸馒头争口气! 傻柱越说越来劲,斜眼瞥着林文鼎,鄙夷道: “国宴那种席面,你上过吗?你知道什么是好赖吗?我瞧你也没尝过什么正宗的好菜,所以才瞧不上我的厨艺!” 林文鼎被他这番话逗得哭笑不得。 没吃过好东西? 开什么玩笑。以前世的物质条件,比这个八十年代好上百倍不止,餐饮业卷得飞起,遍地都是好馆子。 米其林餐厅的分子料理,隐于闹市的宫廷派私房菜馆,正宗到骨子里的鲁菜、徽菜、粤菜,他哪样没尝过? 林文鼎虽然不会做菜,但那张嘴,早就被养得刁钻无比。一道菜是好是坏,是正宗还是野路子,他用舌头一品便知。毫不夸张地说,他绝对算得上一个资深的老吃家。 这个傻柱,还真是坐井观天。 林文鼎玩味一笑,“行啊。你想做就做,刚好也到饭点了,大家都饿了。炒几道菜让我们喂饱肚子,也挺好。” 他端起茶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 “一个人有没有真本事,不能光靠嘴上讲。能亮出来的才叫真本事。” 第257章 我觉得不行! 见两人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郑汝涛也不好再拦着。他叹了口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郑汝涛领着两人,穿过几道门,来到了钓鱼台国宾馆的第三厨房。 这里虽不比第一、第二厨房那般戒备森严,但安保措施也相当严格。 第三厨房主要是给国宾馆的内部员工,或者承办一些规格稍低的宴请活动准备的。饶是如此,厨房内的规格也远非寻常饭店能比。食材齐全,家伙事儿也都是顶尖的。 傻柱换上一身干净的白色厨师服,戴上高高的厨师帽,用肥皂把一双手仔仔细细地搓洗了两遍,又在消毒水里浸了浸。 完成洗消之后,他往灶台前一站,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就变了。 之前那个跟在寡妇屁股后面、愣头愣脑的痴情汉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眼神专注、身板笔挺的专业厨师。 “说吧。”傻柱抱着胳膊,傲气的扬起下巴,斜眼瞟着林文鼎,“想吃什么菜,你随便点。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这厨房里有食材,就没有我何大柱做不出来的!” 林文鼎没有故意为难他,他知道,考较一个厨师真正的本事,不在于那些花里胡哨的山珍海味,而在于最基础的菜式。越是简单的菜,越能看出一个厨师的功底。 “就三道菜。”林文鼎伸出三根手指,“红烧肉,九转大肠,宫保鸡丁。” 这三道菜一报出来,郑汝涛和傻柱都微微一愣。 太普通了! 这三道菜,随便找个国营食堂都能做,甚至很多家庭主妇都会炒。 傻柱嘴角一撇,怪笑着讥讽道:“嘿,我就说你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吧!就这三道菜?太简单了!我跟你讲,国宴上的菜,那才叫一个复杂!光是一道汤,就得吊上三天三夜!” 林文鼎懒得跟他斗嘴,只是平静地说道:“能把最基础的菜做到极致,才叫真本事。别废话了,开始吧。” “行!你等着!” 傻柱冷哼一声,不再多言。他走到食材区,从一大块带着猪皮的五花肉上,精准地切下一块肥瘦相间的方肉。又挑了一副处理得干干净净的猪大肠,和一块鲜嫩的鸡腿肉。 他手腕翻飞,刀光闪烁。一块上好的五花肉,在他手下被迅速切成大小均匀的方块,肥瘦相间,层次分明。鸡腿肉去骨,切丁,大小如一,宛如机器切割。 傻柱的刀工行云流水,一旁的郑汝涛看得连连点头。 紧接着便是烹炒。傻柱站在灶前,单手持锅,焯水、上糖色、下料、煸炒。 当他开始爆炒宫保鸡丁时,更是将火候的艺术展现得淋漓尽致。大火烧热铁锅,热油下锅,只听“刺啦”一声,鸡丁、花生、辣椒在锅中翻滚跳跃,一股辛香麻辣的香气瞬间就弥漫了整个厨房。 爆、炒、烹、炸,各种技法在傻柱手中信手拈来。整个厨房里,只剩下锅勺碰撞的清脆声和火焰升腾的呼啸声。 郑汝涛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眼里满是赞许和惋惜。这小子,只要一摸上灶台,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这份天赋,真是老天爷赏饭吃。 时间不知不觉间流逝,三道菜就悉数出锅。 红烧肉色泽红亮,九转大肠酱香浓郁,宫保鸡丁鲜香诱人。 傻柱得意洋洋地将三盘菜端到一张干净的桌子上。 “尝尝吧!林文鼎,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厨艺!” 林文鼎打眼一看,觉得这三道菜的卖相其实一般。可能是老抽放得多了,颜色都有些发黑,不够清亮。 “郑大师,您是行家,您先请。”林文鼎礼貌地说道。 郑汝涛也没有推辞,他拿起筷子,分别将三道菜都尝了一口。他细细地品味着,脸上渐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不错,不错。”郑汝涛放下筷子,给出了自己的评价,“味儿真足,火候也恰到好处,做法非常正宗。何大柱,你这几年的厨艺,没落下。” 得到郑汝涛的夸奖,傻柱愈发骄傲起来,笑得牙花子都快露出来了。他挑衅地看着林文鼎,那意思很明显:听见没?连郑大师都说好,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林文鼎拿起筷子,也依次将三道菜尝了一遍。 红烧肉入口即化,九转大肠软糯入味,宫保鸡丁更是鲜嫩爽滑。 味道确实很正宗,傻柱的基本功没得说。但林文鼎的脸上,却并没有露出任何惊喜的表情。 因为这些味道,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要说有多惊艳,倒也谈不上。 甚至,他还吃出了两个小小的瑕疵。 红烧肉虽然不腻,但后味略显寡淡,甜味盖过了肉香。九转大肠的酱卤味道太厚重了,吃多了容易口干,口感也比较单一。 林文鼎前世跟随老板参加国际投资峰会,宴请的私人大厨就做过一道创新的红烧肉。那位大厨用红酒代替部分黄酒和冰糖,采用低温慢煮的方式,不仅完美锁住了肉汁,使得口感更加细腻不柴,红酒独特的果香更是融入肉香之中,解腻的同时还带来一丝清甜的回甘,层次感极为丰富。 还有那道九转大肠,前世他在泉城一家传承百年的鲁菜馆里,尝过一道新派的做法。店家用红曲米代替厚重的酱油上色,颜色更加清亮诱人。同时打破传统酱卤的单一口感,巧妙地加入了蒜蓉和辣椒酱提鲜,平衡了鲜咸与微辣,味道更加复合。大肠更是先内卷再卤制,最后切块煎至焦黄,外韧内软,嚼劲十足。 有了这些珠玉在前,傻柱做的这三道菜,在林文鼎看来,就显得有些平庸了。 林文鼎放下筷子,平静地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我觉得不行。” 他摇了摇头,“还有很大的改进空间,我吃过更好的。” 这话一出口,就连郑汝涛的脸色都变了。他开始怀疑,林文鼎是不是在故意刁难。何大柱这三道菜,做得已经很正宗了,火候、调味都无可挑剔,他自己都挑不出什么大毛病。林文鼎一个外行,怎么敢说出“不行”这两个字? 傻柱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他猛地脱下身上的厨师服,摔在地上,指着林文鼎的鼻子就骂了起来。 “林文鼎,你牛逼!你说不行就不行?!你给我讲清楚,到底哪里不好?你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今天别想走出这个门!” 第258章 真是神了 郑汝涛一把按住情绪激动,几乎要挥拳头的傻柱。 “何大柱!你给我消停点!” 郑汝涛心里其实也憋着一股闷气。 厨师这个行当,最忌讳的就是外行指导内行。你林文鼎一个连锅铲都没摸过的门外汉,凭什么对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师傅指手画脚? 更何况,何大柱再不着调,那也是他郑汝涛领进门的半个徒弟。林文鼎当着他的面,这么不留情面地贬低傻柱,不就是在打他郑汝涛的脸吗? 郑汝涛对待林文鼎的态度明显冷淡了。 “小林同志,你既然觉得不行,总得说出个道理来。何大柱这三道菜,虽然算不上国宴顶级,但在外面的饭店里,绝对是顶尖的手艺。你说有改进空间,该怎么改?” 林文鼎看出来了,郑汝涛觉得他是在故意刁难人。 他拿起筷子,指着红烧肉,平静地开口。 “这道红烧肉,火候到了,味道也正。但缺点也很明显,后味寡淡,甜味太重,完全盖住了五花肉本身的肉香。第一口很好吃,吃第二口就觉得腻了。” 他又指向九转大肠。 “这道九转大肠,酱卤的味道太厚重了,咸味压住了鲜味。并且口感比较单一,从头到尾都是软糯的口感,缺少层次感。” 林文鼎的点评,精准而又犀利,直指缺点。 傻柱听完,先是一愣,马上梗着脖子反驳起来。 “你懂个屁!我这是最正宗的老派做法!老师傅传下来的手艺,几十年都是这个味儿!是你自个儿的嘴巴有问题,品不出好赖!” “传统?”林文鼎听到这两个字,嗤笑一声。 “封建王朝都覆灭多少年了,你们厨子圈还抱着那些老规矩不放?时代在进步,人的口味也在变。好的传统要继承,但缺点也要改进!好吃才是硬道理!” 傻柱被怼得哑口无言。 林文鼎没有停下,看向郑汝涛。 “郑大师,我这些话没说错吧?我听说,您当年给美利坚总统里根做的那道佛跳墙,就是一道改良菜?” “您打破了闽菜佛跳墙油腻厚重的传统,用清汤代替浓汤,减少了油料,加入西方常用的佐料,更适合西方人的口味。里根总统尝过后赞不绝口,这道改良版的佛跳墙,成了咱们国宴上的一段佳话!” “如果一味地墨守成规,那么这道佛跳墙,恐怕也得不到称赞吧?!” 郑汝涛脸上的不悦消失了,陷入了沉思。 是啊! 自己当年改良佛跳墙,不正是为了适应食客的口味吗?怎么到了何大柱这里,自己反而忘了这个最根本的道理? 郑汝涛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小林同志,你说的对。是我思想僵化了。菜是死的,人是活的,厨艺之道,确实应该与时俱进。” 傻柱见郑汝涛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觉得自己被孤立了,被背叛了。连他最敬佩的郑大师,都站到了林文鼎那边。 难道自己坚守的那些传统手艺,真的错了吗? 他不服气! 傻柱瞪着林文鼎,咬着后槽牙。 “光说不练假把式!你说得头头是道,那你倒是拿出个方子来啊!你说怎么改,你说啊!少在这儿假装大尾巴狼!” 他就不信,一个动嘴皮子的外行,还能真拿出什么改良办法来。 林文鼎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行,你听好了。” 林文鼎走到傻柱身边,开始根据前世吃过的融合口味,口述了改良方案。 “红烧肉,想要解腻增香,提味增鲜,很简单。把黄酒换成红酒,采用低温慢炖的方式,让红酒的果酸充分渗透进肉里,既能软化肉质,又能增添复合的果香,解腻的同时,还能让后味更加清甜。” 红酒? 这个词一出口,傻柱和郑汝涛都愣住了。用红酒低温烹煮红烧肉?这种做法还是第一次听到! 林文鼎没理会他们的惊讶,继续说道:“九转大肠别用老抽上色了,颜色太深,不清亮。改用红曲米,颜色红润诱人。调味也别光靠酱油和糖,加入一些蒜蓉和辣椒酱,平衡鲜咸与微辣,味道会更有层次。” “还有,处理大肠的时候,先内卷再卤制,最后切块,用热油把外皮煎得焦香酥脆。这样一来,就能达到外韧内软的口感,比你现在这软趴趴的口感强很多!” 傻柱听得一愣一愣的,他虽然不服气,但作为一个专业厨师,他脑子里稍微一过林文鼎说的法子,可行性好像很高! “怎么样?敢不敢再做一遍?”林文鼎看着傻柱,玩味一笑。 “做就做!我倒要看看,你的这些歪点子做出什么好东西来!” 傻柱被激起了好胜心,他挽起袖子,重新站到了灶台前。 这一次,他完全按照林文鼎口述的方法,重新制作红烧肉和九转大肠。 厨房里,再次响起了锅勺碰撞的声音。 当两道改良版的菜肴再次出锅时,卖相完全不一样了。 红烧肉色泽红亮清透,完全没有之前那种发黑的感觉,肉块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油光,一股夹杂着肉香和淡淡果酒的香气,勾得人食指大动。 九转大肠更是诱人,红曲米上色后,呈现出一种喜庆的枣红色,每一块大肠的表面都煎得微微焦黄,点缀着些许蒜末和干辣椒,光是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郑汝涛有些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红烧肉,送入口中。 当肉块触碰到舌尖的刹那间,他咀嚼的动作猛地一顿,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仿佛活见鬼了一样! 好吃! 太好吃了! 肥肉的油腻被红酒的果酸完美中和,入口即化,只留下满口的醇厚肉香和清甜的回甘。瘦肉部分更是鲜嫩多汁,完全没有一丝干柴的口感。 肉香、酒香、果香,三种味道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在味蕾上层层递进,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极致的享受。 郑汝涛忍不住多吃了几块红烧肉,又夹起一块九转大肠。 外皮焦香酥脆,内里软糯弹牙,口感丰富到了极点!蒜蓉和辣酱带来的复合鲜香,更是将这道菜的味觉体验,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郑汝涛彻底被征服了,他放下了筷子,整个人都像是傻了一样,愣在原地,嘴里喃喃自语。 “神了……真是神了……” 傻柱看郑大师这副模样,半信半疑地夹起一块红烧肉。 难以言喻的、爆炸般的美妙滋味,在他的口腔里轰然炸开。 傻柱像是被天雷劈中,全身一抖。 这……这是我做的?怎么能这么好吃! 仅仅是换成红酒烹煮,改变了一下烹饪方式,就能让一道菜产生如此脱胎换骨的变化! 傻柱不信邪,又尝了一口九转大肠,随后陷入呆滞状态。 郑汝涛和何大柱两个人,回过神后,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凝视着林文鼎。 两人实在想不通。 林文鼎又不是厨子,他对食材和调味品的理解,怎么会如此深刻?他怎么可能想出这种闻所未闻,却又别具创新的改良方法? 比国宴大厨的思路还要天马行空,还要大胆! 第259章 不要工资白干 林文鼎打破了沉默,看向彻底傻掉的何大柱。 “怎么样,何师傅,我这改良的法子,还行吗?” 傻柱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场面话来挽回自己的面子,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事实就摆在眼前,味蕾的感受是不会骗人的。 傻柱是个轴人,但不是个不知好歹的蠢人。好吃就是好吃,不好吃就是不好吃,这点判断力他还是有的。 他埋着头,说话的声音很小,难为情地承认,“嗯……的确比传统做法好吃。” 郑汝涛也给出了超高的评价,这是他从业几十年来,第一次对外行给出如此盛赞。 “醇厚而不油腻,肉香与果香交织,层次感丰富到了极点!我郑汝涛在厨房干了半辈子,自认为尝遍了天下美味,可你这两道改良菜,依旧让我大开眼界!” 作为国宴圈的泰山北斗,郑汝涛这辈子尝过的珍馐美味不计其数,自认为对厨艺的理解已经登峰造极。可今天,林文鼎口述的这两个改良方案,却改变了他的固有认知。 原来菜还能这么做! 味道的组合,还能有如此精妙的变化! “小林同志,你这些改良的法子,到底是跟哪位高人学的?”郑汝涛非常好奇,“这种思路,这种手法,绝对不是普通厨子能想出来的!你是不是认识哪位厨界老前辈?” 在郑汝涛看来,能想出这种改良方案的人,绝对是厨师圈里大牛,资历应该比他还深厚。 林文鼎当然不能说自己是从几十年后重生回来的,只能硬着头皮,撒了个小谎。 “郑大师,您真是太高看我了。我哪里认识什么厨艺界的前辈高人。” “我在港岛有家公司,在那边待过一段时间。港岛那边,外国人多,当地的厨师,最喜欢搞些中西合璧的创新菜。我这法子,就是在港岛一家顶级的私房菜馆里尝到的,觉得味道不错,就记下来了。” 郑汝涛的眉头微微一皱,脸上露出几分怀疑。 港岛那边的饮食文化,他也有所了解,以粤菜和西餐为主,什么时候冒出这么厉害的融合菜大师了? 可林文鼎说得有鼻子有眼,他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但心底并没有全信。 郑汝涛也没有继续逼问,只是用一种更加热切的眼神看着林文鼎。 “小林同志,那你快跟我说说,除了这两道菜,你在港岛还尝过什么别的改良菜没?咱们交流交流,我也取取经。” 这下真是装大发了。 可话已经说出口,只能继续往下编。林文鼎把自己前世吃过的几道融合菜,挑挑拣拣地说了几样。 林文鼎每说一道融合菜,郑汝涛的眼睛就亮一分。 他甚至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小本本,刷刷刷地记录着,生怕漏掉一个字。这副认真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国宴总厨的架子,分明就是一个正在听讲的小学生。 “高!实在是高啊!”郑汝涛记录完毕,合上本子,由衷地感叹道,“小林同志,你今天真是给我上了一课!以后有时间,你可一定要多来我们钓鱼台国宾馆做客,多多交流!” “郑大师,您可别捧杀我了。”林文鼎被夸得浑身不自在,“我就是个吃货,会吃不会做,都是纸上谈兵,当不得真。” “谁说的!”郑汝涛煞有介事,“会吃比会做更重要!会吃,有时候比会做更重要!一个厨子,要是没有一个懂吃、会吃的食客来指点,那就是闭门造车,一辈子都难有大长进!” 他说着,一把就将旁边还在怀疑人生的傻柱给拽了过来。 “何大柱!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跟小林同志握个手,把话说开!” “小林同志就是那种最懂吃的人!你跟着他,有他这个老吃家指出不足,你的厨艺肯定还能再上一个台阶!” 郑汝涛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傻柱的肩膀,抛出了一个让傻柱无法拒绝的诱饵。 “你小子不就是愁娶不上媳妇吗?你听我的,只要你能踏踏实实地跟着小林同志干,把鼎香楼的生意干出个名堂来,我亲自给你牵线搭桥,介绍个身家清白的好女人,让你成个家,生俩大胖小子!” 一听郑大师要给自己介绍老婆,原本还拉不下脸、蔫头耷脑的傻柱,眼睛瞬间就亮了。 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活泛了起来。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不面子了,双手紧紧握住林文鼎的手,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那才叫一个热情。 “林哥!哎哟,打今儿起,您就是我亲哥!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这种粗人一般见识!” 傻柱年龄比林文鼎大了一茬,按道理,林文鼎该喊他哥才对。 傻柱见缝插针,搓着手,一脸期待地问道:“那个……林哥,您看,我去您那鼎香楼当大厨,您能给开多少工资啊?” 怕林文鼎不开心,他又补充了一句,“工资您看着给就行,只要比机床厂高点就成!” 林文鼎看着傻柱这副前倨后恭的嘴脸,一阵无语。 他压根就没准备要用傻柱。 这人跟秦晓娥不清不楚,自己刚把秦晓娥送进派出所,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万一傻柱心里还记恨着,以后在后厨给自己下绊子,这种风险,他不想冒。 林文鼎表明态度,“何师傅,我看还是算了吧。咱们俩,可能不太合得来。” 听到这话,郑汝涛和傻柱都懵了。 傻柱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整个人都傻眼了。 林文鼎随口说出的那几个改良方案,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是怎么从林文鼎身上多学点东西,搞出点名堂。这样郑汝涛才会给他介绍个好老婆。 郑汝涛可是钓鱼台国宾馆的总厨师长,国宴菜领域当之无愧的泰山北斗,他介绍的女人,肯定比秦晓娥一个寡妇强上好几倍。 “别啊!林哥!”傻柱急了,咬牙跺脚,直接豁出去了。 “您别不要我啊!我愿意跟您干,我可以不要工资,先给您白干!您什么时候觉得我行了,再给我开工资!” 见林文鼎还是皱着眉,傻柱猜到了,一定还是在忌讳他和秦晓娥的关系。 傻柱举起手指,对着天发起了毒誓。 “我何大柱对天发誓!从今天起,我跟秦寡妇一刀两断,再也不跟她有任何瓜葛!我要是再围着她打转,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我的个亲哥哎,我马上回第一机床厂辞工,去您的鼎香楼上岗,您就给我个机会吧?!” 第260章 阔气,太阔气了! 郑汝涛见傻柱发了毒誓,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顿时松了口气,替傻柱说起了好话。 “小林同志,我郑汝涛看人,基本不会看走眼。柱子这人虽然轴了点,但其实是块璞玉,有你老吃家把关点拨,他这块玉,肯定能磨出光来!” 郑汝涛加重了筹码,给出了一个让林文鼎无法拒绝的理由。 “你放心用他,柱子这身厨艺,搁在燕京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以后你的鼎香楼开业了,我一有空闲,就过去给你撑撑门面,帮你指点指点后厨的工作。我郑汝涛这张老脸,在燕京圈子里还值几个钱。我保证,辱没不了你这个国内第一家个体户饭店的名头!” 钓鱼台国宾馆的总厨师长,国宴菜的泰山北斗,愿意亲自站台,面子给得足足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文鼎要是再拒绝,那就是不识抬举,等于把郑汝涛的脸面扔在地上踩。 林文鼎顺水推舟,点了点头。 “行,既然郑大师您都发话了,这个面子我必须给。” 他看向一脸狂喜的傻柱,表情严肃地立下了规矩。 “何师傅,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一个月试用期。这一个月里,你的表现要是不能让我满意,或者让我知道你还跟那个秦寡妇不清不楚,你立马卷铺盖走人。” “要是干得好,一个月后转正,咱们再谈工资。你放心,待遇绝对优厚,保证让你风风光光,抬头挺胸。” 傻柱哪还敢有半句废话,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 “您放心!我保证好好干!我绝对跟秦寡妇断得干干净净!” 林文鼎的鼎香楼要走的是顶级高端路线,一个总厨肯定撑不起场面。 他索性把权力下放,继续吩咐道:“鼎香楼的后厨,以后就交给你了。光杆司令可不行,你回去琢磨琢磨,有没有认识的、信得过的老师傅,手艺好的二灶、墩子、打荷,都可以招过来。” “要求只有一个,必须是好手!只要人来了,工资全部比他们原来的岗位翻一倍!另外还有额外的福利待遇,逢年过节发东西,年底有奖金,绝对比他们在国营单位干得舒坦!” 傻柱听得是心花怒放,激动得浑身直哆嗦。 林哥这是把组建后厨班底的大权,直接交给他了啊! 等将来鼎香楼的生意做起来,他何大柱就是鼎香楼的厨师长,手底下管着一帮人,那得多威风!想想就很有面子,有了出息更容易娶到漂亮媳妇了,老何家不会绝户了。 傻柱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保证,“您瞧好吧!我一定帮您把鼎香楼办得红红火火!” 他再也待不住了,猴急猴急的。 “那我先走了!我这就回第一机床厂辞工去!您回鼎香楼等我,天黑之前,我保证去报到!” 傻柱说完,对郑汝涛和林文鼎一鞠躬,屁颠屁颠地,像阵风似的就跑了。 …… 下午四点多钟,王府井大街,鼎香楼。 傻柱骑着一辆破旧的二八大杠,车后座上用麻绳捆着一个长条形的帆布包,一路风驰电掣地赶了过来。 帆布包里,是他这些年自己掏钱买的、用得最顺手的几把厨刀。这是老派厨师的习惯,刀就是自己的第二条命。 他把车往门口一停,抬头仰望着眼前这座三层小楼,嘴巴张得老大,半天都合不拢。 飞檐斗拱,雕梁画栋,门口两尊石狮子威风凛凛。黑底金字的“鼎香楼”牌匾,龙飞凤舞,透着一股子厚重的历史底蕴。 乖乖!这比燕京饭店的门面还阔气! 傻柱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推门走了进去。 林文鼎正背着手,和李四站在一楼大堂里,低声交谈着什么。 李四这一整天,都亲自守在鼎香楼,监督着工人们建造密室。 按照林文鼎的吩咐,密室就建在三楼林文鼎的办公室里。为了确保绝对安全,光是门就搞了三道,最里面一道还是从银行金库淘换来的那种老式厚重铁门,寻常手段根本别想打开。把现钞放进里面绝对安全。 傻柱看到林文鼎,赶忙舔着脸凑了过来。 “林哥,我来啦!” 他一边说,一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嘴里啧啧称奇。 “我的乖乖,林哥,您这饭店可太气派了!这装修,这陈设,我在燕京城里就没见过比这更讲究的!” 林文鼎转过身,指了指身旁的李四,给两人做了介绍。 “这位是李四,四爷。以后鼎香楼的采买和外联,都归他管。你们俩以后要多打交道。” 他又指了指傻柱,“四爷,这位是何大柱师傅,以后咱们鼎香楼的后厨,就交给他了。” 傻柱哪里敢托大,连忙对着李四一躬身,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 “四爷好!” 李四上下打量了傻柱一眼,笑着打了招呼。 “走吧,带你去后厨看看,试试灶。” 林文鼎领着傻柱,穿过大堂,走向后厨。推开后厨大门的刹那间,傻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得目瞪口呆。 宽敞!明亮!水磨石地板干净得能照出人影! 一整排锃亮的不锈钢灶台,各种厨具码放得整整齐齐。切菜区、配菜区、蒸煮区、烧烤区,分工明确,井然有序。还有独立的冷藏库和进口冰柜。 不锈钢灶台是从瓷都银都伟业厨房设备有限公司引进的,1980年普通家庭没有使用不锈钢灶台的条件,民用领域几乎见不到,只有特殊单位才用得到。傻柱万万没想到,鼎香楼里竟然用上了。 好家伙!这配置,比钓鱼台国宾馆的第三厨房还要高档! 傻柱越看越觉得自己跟对人了。 他跟在林文鼎身后,腰弯得更低了,脸上的谄媚之色也更浓了。 “林哥,您这手笔,真是太大了!这鼎香楼,太阔气了!” “以后别叫我林哥了,听着别扭。”林文鼎纠正道,“在外面,叫我林老板。” “是是是!林老板!”傻柱连忙改口。 林文鼎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了那份苏晚晴的术前营养食谱,递给了傻柱。 “快到晚上了,你先照着清单,挑三道比较容易做的菜出来。记住,以后每天早中晚,按照食谱至少各做三道菜,变着花样来,不能重样。” “做好了之后,用保温饭盒装好,我会让四爷派人准时送到医院去。” 傻柱接过食谱,低头一看,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掉出来。 这……这是什么食谱? 每一道菜名都透着一股贵气,食材顶级,普通家庭恐怕一辈子都没见过。 更让他瞠目结舌的,是后面记录的烹饪方法。 食材的处理方式,高汤的吊制手法,火候的精准控制,调味料的配比,每一样都记录得详尽到了极点,比他见过的任何一本菜谱都要详细,都要考究。 傻柱彻底懵了。 这食谱是打哪儿来的? 费钱又费工,给紫禁城里的慈禧太后做御膳,恐怕也就精细到这种程度了吧! 第261章 资产阶级大小姐 鼎香楼的后厨里,傻柱开始忙碌。 林文鼎转身回到一楼大堂,拿起鼎香楼新装的座机,拨通了301医院的号码。 电话接通,传来苏晚晴温柔的声音。 “喂?” “晚晴,是我。”林文鼎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你跟妈说一声,今晚先别在医院食堂吃饭了。等我一会儿,我给你们带点好吃的过去。” “神神秘秘的……还特意打电话……”苏晚晴在电话另一头轻笑,“行,那我就等着你。” 厨房里,傻柱一个人忙得热火朝天。切配、腌制、焯水……每一个步骤都不敢省。 他严格按照食谱上的步骤,先挑了三道工序相对简单、耗时较短的菜来做。一道清汤鲍鱼,一道葱烧辽参,一道花胶炖鸡。 做完之后,他看着手边剩下的边角料,灵机一动。这么好的食材,扔了简直是暴殄天物。 他用剩下边角料吊了一锅浓汤,凉拌了一道小菜。 主打一个不浪费! 没过多久,三菜一汤一小菜,一共五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一字排开摆在桌面上。 傻柱把林文鼎喊进了后厨,林文鼎看着这五道菜,满意地点了点头。 色香味俱全,卖相极佳。这个傻柱,确实有两把刷子。 傻柱指着另外两道菜,憨厚地笑着解释:“林老板,我看剩下些边角料,扔了可惜。就顺手多做了两道菜,您看,一点都没浪费。” “行了,何师傅,今晚就先到这吧。”林文鼎说道,“你先回家休息,明天早上准时过来,准备早饭。”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傻柱。 “这是鼎香楼的钥匙,以后你就是这里的总厨了,自己留一把。” 傻柱受宠若惊地接过钥匙,心里一阵激动。这可是天大的信任啊!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脸上堆满了憨厚的笑容,急于表现。 “林老板,我不累!您看这食谱上,明早要用的高汤,现在就得吊起来,不然时间来不及。还有好几样干货得提前泡发呢。我今晚就在后厨对付一宿,先把明天的菜备好。” 林文鼎看他这副劲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鼓励。 他吩咐傻柱,把菜仔细地装进保温饭盒里,然后让李四开着伏尔加轿车,把他送去了301医院。 …… 特护病房里,岳母吴梅正陪着苏晚晴看电视,两人都被《上海滩》里许文强和冯程程的爱情故事,迷得不行。 林文鼎笑嘻嘻推门走进来,将一个个保温饭盒打开,把五道热气腾腾的菜肴在病床旁的小桌板上一字排开,苏晚晴和吴梅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一股饭菜的鲜香,瞬间就钻进了鼻腔,勾得人馋虫大动。 再一看食材,金黄的花胶、乌黑的辽参、肥厚的鲍鱼,每一样都是顶级食材。 吴梅她指着桌上的菜,声音都在发抖。 “文鼎,这……这得花多少钱啊?就这么一顿饭,怕是顶上一个工人两个月的工资了吧?太奢侈了!” 苏晚晴瞠目结舌地看着林文鼎,觉得他太铺张浪费了。 她知道林文鼎有钱,可没想到他竟然舍得这么为自己花钱。 林文鼎得意地笑了笑,刮了一下苏晚晴的鼻子。 “从今天起,这就是你的伙食标准。以后每天早中晚三餐,顿顿不重样,必须把你喂得白白胖胖的,养足了精神做植皮手术。” 他催促道:“快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 林文鼎用勺子舀起一块炖得软糯的花胶,送到苏晚晴嘴边。 苏晚晴张开小嘴,一口吞掉。 一股难以言喻的鲜美滋味,瞬间就在她的口腔里炸开。花胶软糯弹牙,鸡汤醇厚鲜香,好吃得让她眼睛都眯了起来。 “太好吃了!”她含糊不清地说道,又催促着吴梅和林文鼎,“妈,文鼎,你们也快尝尝!菜太多了,分量太足了,咱们三个人都吃不完。” 三个人围着一桌子珍馐美味,吃得是赞不绝口。即使三个人敞开了吃,最后还是剩下了一小半。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苏正国和苏振华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苏振华今天格外兴奋,人还没到,大嗓门就先传了进来。 “晚晴!哥来看你了!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提干了!今天刚下的命令,从营长破格提拔成副团长了!” 他一进门,鼻子就跟小狗似的,使劲嗅了嗅。 “什么味儿啊这么香?你们在偷吃什么?” 苏振华三步并作两步凑了上去,看到那些还没吃完的菜,口水差点流出来。 “鲍鱼?辽参?晚晴,你这过的,可是资产阶级大小姐才能过上的好日子啊!” 他看着那些剩菜,一脸的心疼,“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浪费!来来来,我帮你们解决了!” 说着,他就准备上手。 林文鼎看着大舅哥这副出洋相的模样,哭笑不得。 他正式宣布道,“爸,妈,哥。我在王府井大街上开了一家饭店,名叫鼎香楼。我把鼎香楼的电话给你们留下,以后大家想吃什么,直接跟厨子说,我让他给你们做。” “鼎香楼的厨子,是钓鱼台国宾馆的总厨师长郑汝涛,郑大师亲自推荐的,水平很高。这几道菜,就是他做的。” 苏正国和吴梅对视一眼,震惊不已。他们知道女婿在外面折腾倒爷生意,可没想到,竟然不声不响地,在王府井开了一家这么高规格的饭店! 苏振华舔着脸,凑了过来,一把搂住林文鼎的肩膀,勾肩搭背,无比亲热。 “爸,妈,你们难道不知道吗?报纸上很早之前就登过了!全国第一家个体户饭店的营业执照,就是被我这好妹夫给拿下来的!” 苏正国和吴梅还真就不知道这事,尤其苏正国,军区里的事务都忙不过来了,哪有闲心关注报纸上的商业新闻啊,即使有时间读报,看得也是军事报纸。 苏振华对着林文鼎挤眉弄眼,笑得非常谄媚。 “好妹夫,跟你商量个事呗。你看,哥这不是提干了嘛,每个月免不了相几次亲。我能带相亲对象,去咱家鼎香楼吃白食不? “你多让大师傅整几道国宴级别的好菜,让哥在相亲对象面前长长脸!” 第262章 请格格出山 听到苏振华这些话,吴梅气不打一处来,一拳头捶在了儿子的后背上。 “你个当大舅哥的,要点脸吧!净想着占妹夫的便宜!”吴梅瞪着眼,恨铁不成钢地数落着,“都提拔成副团长了,还没个正形!你好意思开这个口吗?” 苏振华被捶得一咧嘴,委屈巴巴,“妈,你手劲也太大了吧?!” “我这不是开个玩笑嘛,我就是想在相亲对象面前,显得咱家有实力嘛。” “有实力也不是让你去吃白食!”吴梅没好气地呵斥完儿子,又转过头,语重心长地叮嘱林文鼎。 “文鼎,你听妈的。可不能让他去鼎香楼吃白食,一次都不行!这小子就是属顺毛驴的,你不能惯着他。他要是真想去,就让他自己掏钱。” 林文鼎看着这对活宝母子,哭笑不得,只能连连点头应下。 一家人正说笑着,林文鼎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苏晚晴的手腕上。她白皙的手腕上,系着一根红色的丝绳,上面系着一个折叠成三角形的黄色符纸,看起来像是个平安符。 “晚晴,你手腕上的平安符,从哪来的?”林文鼎好奇地问道。 苏晚晴抬起手腕,看着那根红绳,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是荣芳格格送的。” “荣芳格格?”林文鼎有些意外。 “嗯!荣芳格格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我住在301医院。半上午的时候,她带着孙女关静姝来探望我了。” “她非说我这次是遭了大难,一定要在我手腕上系个平安符才肯罢休,说是能驱邪避灾,保我平安。” 苏晚晴又指了指,墙角杂物柜上,放着的一网兜鸡蛋和红糖,“这些都是荣芳格格送来的。她还送了我一个鼻烟壶,说寓意好,我看着也挺精致的,就收下了。” 说话间,她从枕头底下拿出鼻烟壶,展示给林文鼎看。 林文鼎接过鼻烟壶,拿在手里仔细把玩起来。 他大概看出了这东西的门道。 这是一个老料器缠枝莲纹鼻烟壶。壶身是宫廷制式的标准器型,材质是料器,也就是清代宫廷御用的玻璃。这只鼻烟壶的料器仿白玉,质地温润,通透感十足,在灯光下泛着一层柔和的光泽。 壶身上,用珐琅彩精心绘制着缠枝莲的纹样,笔触细腻,色彩艳丽,寓意着“连绵安康,无病无灾”。 这玩意儿的价值,说大不大,但绝对不是市面上能见到的普通货色,是正儿八经的老物件。 林文鼎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个荣芳格格,手里的好东西真是不少。单是这么一个小小的鼻烟壶,就透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格调。 他心里盘算着,一定要想办法,把她手里头的那些古董文玩,一件一件地慢慢磨出来,全都搞到手。不过,荣芳格格是个识货的主,想从她身上捡漏,那是痴心妄想。想从她手里收东西,恐怕真要出一笔血了。 林文鼎的思绪又转回到了鼎香楼上。 鼎香楼的后厨班底,有傻柱在,基本算是稳了。可前厅还缺一个能镇得住场子的管事,类似后世酒店经理似的职位。 李四虽然机灵,但终究是个混迹江湖的老油条,让他负责跑跑腿、采买物资还行,真要让他来管理鼎香楼这种高档饭店,李四身上的市井江湖气,和鼎香楼的调性完全不搭。 鼎香楼未来的定位,是一个顶级的高端会所式饭店。它的管理者,交际能力可以不用太强,但最主要的是,为人必须得有派头,得懂格调。 一个念头,突然在林文鼎的脑海里闪过。 荣芳格格! 对啊,还有比她更合适的人选吗? 虽然年龄大了些,但总归是前朝王爷家的格格,从小锦衣玉食,耳濡目染,对吃喝玩乐这一套,深谙其道。现在虽然落了势,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但刻在骨子里的贵气和涵养还在。她举手投足间那股子派头和气势,是普通人一辈子都学不来的。 由她执掌鼎香楼,凭借极度挑剔的性格,把握服务水准,应该非常合适。况且,客人到了鼎香楼,心想着前朝格格伏低做小,给我服务,心底也会美得很。管你是什么前朝格格,在新社会,照样得放下身段,嘿嘿…… 林文鼎决定,必须去拜访一下荣芳格格。 …… 第二天一大早,林文鼎就赶到了鼎香楼。 他刚一推开朱漆大门,一股浓郁的香气就扑面而来,勾得人食指大动。他循着香气走向后厨,只见傻柱正热火朝天地忙碌着,为苏晚晴准备着早饭。 让林文鼎有些意外的是,傻柱的身边,还多了两个穿着白色厨师服的帮手,一个在案板上飞快地切着配菜,另一个则在灶台边上忙着打荷。 傻柱眼尖,一看到林文鼎进来,赶忙放下手里的炒勺,带着那两个年轻人快步走了过来。 “林老板,您来啦!”傻柱恭恭敬敬地拜见,随即指了指身边的两个人,“这是我在机床厂食堂带的徒弟,都是好手,我把他们给叫过来了。一个做墩子,一个负责打荷。” 墩子和打荷的两个青年,赶忙对着林文鼎鞠躬问好。 傻柱又补充道:“您放心,后厨的人手我这两天就给您配齐。我还有两个朋友,一个是二灶,一个是三灶,厨艺都不差,很快就能过来。” 林文鼎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对傻柱的办事效率很满意。 “何师傅,除了食谱上的菜,你再另外做两道菜。一道红煨羊肉,一道清蒸江鱼。如果会做沙琪玛的话,再做点沙琪玛。记住,这些菜是送给另一个人的,不要和营养食谱的菜放在一起。” 沙琪玛是满族最负盛名的面食之一,以冰糖、奶油和白面制成,甜腻可口。 “另外,红煨羊肉、清蒸江鱼和沙琪玛,都做成双份,用不同的饭盒分开打包。” 听到林文鼎这番需求,傻柱微微一愣。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瞬间就猜到了这新增的饭菜,是给什么圈层的人吃的了。红煨羊肉和沙琪玛,这可是当年满族最喜欢的吃食。 “好嘞,林老板,您瞧好吧!” 林文鼎带着两份精心打包的饭菜,回到了丹柿小院。 他先是给外院的九千岁送去了一份,算是徒弟给师傅献的孝心。然后提着另一份饭菜,走到了左邻荣芳格格家的门口,轻轻敲响了大门。 吱呀一声,门被拉开一道缝。 开门的,是荣芳格格的哑巴孙女关静姝。 她没想到敲门的人会是林文鼎,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瞪得溜圆,愣了好半天。 眼前的林文鼎,穿着一件崭新的皮夹克,身姿挺拔,眉眼英朗。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将整个人都衬托得愈发俊气逼人。 关静姝心跳加速,漂亮的小脸蛋不由自主地就红了。埋下头,不敢和林文鼎对视。 第263章 吉祥物 林文鼎看着关静姝又羞又怯的模样,觉得她很可爱。心里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板起脸。 “怎么?不欢迎我进门啊?静姝,你很讨厌我吗?” 关静姝拼命地摇着头,脸变得更红了,手在身前飞快地比划起来,试图解释并没有把林文鼎拒之门外的意思。 “我是跟你开玩笑的,别当真。” 林文鼎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不由自主伸出手,想揉一下关静姝的脑袋,但手伸到一半又觉得不妥,只能收了回来。 关静姝松了口气,侧身让开了路,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林文鼎一走进正屋,关静姝就热情地忙碌起来。她先是给林文鼎搬来一把铺着软垫的椅子,又小跑着去拿茶叶、烧水、沏茶,那才叫一个殷勤。 荣芳格格正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缓缓睁开眼。当她看到来人是林文鼎时,也是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主动上门拜访。 “林先生,你怎么来了?” “荣芳女士,我今天来,是特意感谢您的。”林文鼎将手里的提袋放在桌上,脸上挂着真诚的笑容,“您带着静姝去医院看望我的爱人,有心了。不像隔壁那个秦寡妇,不仅没半点人情味,还喜欢在背后嚼舌根。” 荣芳格格的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林文鼎这个始作俑者净说风凉话。 秦晓娥那个长舌妇现在还在派出所里拘着呢,她就是想去看望也去不了啊。 林文鼎将三个保温饭盒从提袋里拿出来,放在八仙桌上,一一打开了盖子。 一股浓郁到极致的饭菜香气,迅速弥漫了整个屋子。 正在沏茶的关静姝,鼻子使劲嗅了嗅,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菜肴,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荣芳格格的目光,越过了两道荤菜,定格在了最后那个饭盒里,金黄油亮、方方正正的沙琪玛上。 她的眼神瞬间就变得有些怔然,仿佛透过这盒沙琪玛,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无数的往事像是潮水般翻腾起来。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是有五年,还是十年,没有再尝过这口熟悉的味道了。 林文鼎看着她出神的模样,招呼一旁快馋哭了的关静姝。 “静姝,别愣着了,快去拿筷子。尝尝看,这菜合不合你们的胃口。” 他又转向荣芳格格,笑着介绍道。 “荣芳女士,我在王府井大街上开了一家饭店,名字叫做鼎香楼。店里的厨子水平还不错,我今天特意让他做了几道菜,给您和静姝送来尝尝鲜。” 荣芳格格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有心了,谢谢你!” 荣芳格格拿起筷子,先是将红煨羊肉和清蒸江鱼各尝了一口,随即目光就再也离不开那盒沙琪玛。她夹起一块沙琪玛,送入嘴里,细细地咀嚼着。 林文鼎看得出来,她最偏爱的,还是沙琪玛。 关静姝吃得香迷糊了。一块软烂入味的羊肉下肚,幸福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这菜怎么能这么好吃?比她以前吃过的所有东西都好吃! 一顿饭吃完,荣芳格格放下了筷子,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嘴角,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红煨羊肉,肉烂而不散,汤醇而不腻。清蒸江鱼,火候恰到好处,鱼肉鲜嫩。这两道菜,做得都很有水平。比以前我家王府里的厨子水平高。” 她话锋一转,看向那盒沙琪玛,摇了摇头。 “只是这道沙琪玛,差了点意思。跟我小时候在王府里吃的,不是一个味道。” 林文鼎听得哭笑不得。 前朝都覆灭多少年了,傻柱再怎么牛逼,也不可能复制出您老人家记忆里童年的味道啊。这无关厨艺,更多的是一层回忆的滤镜。 眼看气氛正好,林文鼎终于表明了来意。 “荣芳女士,我今天来,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想跟您商量。” 他看着荣芳格格,语气无比真诚。 “我想正式聘请您,到我的鼎香楼,担任经理一职。主要是想把鼎香楼的格调提起来。您以前在王府里生活过,对那些高规格的排场和讲究,比谁都懂。我希望您能发挥您过去的经验,抓好鼎香楼的每一处细节标准。” 荣芳格格很是惊愕,她想都没想,直接就拒绝了。 “不行不行,我都一大把年纪了,干不了这事。什么经理不经理的,说白了,不就是旧社会的酒楼大掌柜吗?你还是请年轻人去干吧。” “荣芳女士,话不能这么说。”林文鼎笑呵呵地劝道,“我暂时还没有找到在王府里生活过、被千百人伺候着、享受过那种奢华生活的人。我觉得,您是最合适的。” “您只需要把您曾经享受过的那些规格和待遇,原封不动地搬到鼎香楼,把每一个来的顾客,都当成王子王孙似的伺候着。这事,还得靠您的经验。” 听到林文鼎这一套话,荣芳格格震惊不已,连连摆手。 “你这主意可不正!这使不得,使不得!新社会了,人人平等,不存在谁伺候谁一说!” 林文鼎一阵无语,只能搬出另一套说辞。 “您误会了。我说的不是伺候,是服务!现在国家都改开了,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要提高,物质条件要改善,咱们的服务质量也得跟着提起来。这是在适应新时代的发展,您可不能用老眼光看问题啊。” 荣芳格格咂摸着林文鼎这些话,总感觉听起来虽然换了个说法,但骨子里还不是一回事嘛!换汤不换药。开饭店,不还是得伏低做小伺候人。让她一个前朝格格去伏低做小,心里这个坎还是迈不过去。 林文鼎见她还是不为所动,没有明确答复,知道该下猛药了。 他手指向一旁安静吃饭的关静姝,使出了自己的王炸! “荣芳女士,只要您肯来鼎香楼当经理,静姝也可以一起来上班。让她多和人接触接触,见见世面。工资待遇绝对不会差。” “您好好想一想,您不可能护着她一辈子。但凡您百年之后,静姝一个人该怎么办?总得让她自己历练历练,以后才能过得更好。” “我知道您一直想给她找个家境好、靠谱的男人托付终身,可现在不是还没找到吗?您老也不是傻子,就算找到了,大部分人图的是什么,您心里清楚。人啊,终究还是要靠自己,自立自强。” 林文鼎这一招,精准地戳中了荣芳格格的软肋。 她沉默了,陷入了长久的沉思。良久之后,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我答应你。” 一旁的关静姝,听到这个结果,惊喜又忐忑。她很想接触外面的世界,但她即是哑巴还患有遗传性心脏病,一直被奶奶护得太紧了。她忐忑的是,去了鼎香楼,万一被客人歧视,心里肯定不会好受。 她凑到林文鼎身边,抬起小手,比划起手语。 林文鼎看不太懂。 荣芳格格替她翻译道:“静姝在问,她去了鼎香楼,能做什么?她知道自己没法和别人正常沟通,怕给你的饭店造成不好的影响。她说她不需要什么工资,就是想多锻炼锻炼,和人接触。”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得出奇,内心却敏感又脆弱的姑娘,心里一阵怜惜。 他柔声说道:“静姝不用干什么脏活累活。你就在鼎香楼里,当个吉祥物就行。” “吉祥物?” 荣芳格格和关静姝满头雾水,她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第264章 顶级服务 吉祥物这个词,在这个年代确实有点超前。 1980年的莫斯科夏季奥运会,吉祥物米莎熊通过报纸传到了国内。媒体在报道时,用了“吉祥物”这个词来对应英文中的“MaSCOt”。 可这个年代,全国人民一门心思都扑在怎么吃饱穿暖,怎么让日子过得更红火上,谁有闲工夫去关心远在天边的什么奥运会。所以“吉祥物”这个词,压根就没能在民间流传开。 荣芳格格和关静姝不太能明白吉祥物的意思,情有可原。 林文鼎想了想,换了个更接地气的说法来解释。 “荣芳女士,我说的这个吉祥物啊,就跟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瑞兽麒麟,还有那门口的石狮子,是一个理儿!” “它不咬人,不占地方,往咱这门口一摆,那就是镇店之宝!保佑咱生意兴隆!” 这番通俗易懂的解释,当场就把荣芳格格逗乐了。 一旁的关静姝却不乐意了。她又多想了,林文鼎嘴里说出来的吉祥物,听着还是像个死物件,她是个活生生的人,才不要当什么不会动的吉祥物。 她带着小幽怨,比划起手语来。 林文鼎这次看懂了七八分,配合着她的口型,猜出了大概意思。 “不想当吉祥物?”他笑了笑,“行,那就不当。鼎香楼开业以后,你就当个服务员,专门负责雅间的客人。这个总行了吧?” 关静姝笑逐颜开,小鸡啄米似点头。 林文鼎心里头有自己的盘算。正因为关静姝只能听不能讲,这对那些身份地位特殊,注重隐私的客人来说,反而是一个巨大的优点。让她来服务,客人说话就少了很多顾忌。 林文鼎最后约定,明天上午,让所有人都到鼎香楼来,开大会。 …… 第二天上午,鼎香楼一楼大堂。 傻柱带着他从第一机床厂食堂挖来的两个徒弟,还有两个刚辞工赶来的二灶、三灶师傅,组成了鼎香楼后厨的初步班底。荣芳格格则带着孙女关静姝,准时到场。李四作为外联和采买总管,自然也早早地候着了。 荣芳格格一踏进鼎香楼,就背着手,慢悠悠地在楼里四下里瞅了几眼。她越看,心里就越满意。这楼里的装修陈设,处处都透着一股子不俗的讲究,比她想象中还要气派。无论是雕花的窗棂,还是桌椅的木料,都是说头。 见人都到齐了,林文鼎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 他先是指向荣芳格格,介绍道:“这位是荣芳女士,以后,咱们鼎香楼的前厅管理、服务水准,都由她全权负责。你们可以称呼她荣经理。” 他又指向一旁亭亭玉立的关静姝,“这是静姝,是荣经理的孙女,以后负责雅间的服务工作。” 得知眼前这个气质雍容华贵的老太太,以后竟然就是鼎香楼的经理,傻柱和李四等人都震惊不已。 让一个老太太来管理鼎香楼,这…… 傻柱腆着脸凑趣道:“林老板,您还没跟我们说,这位荣经理是打哪儿请来的高人呢?” 林文鼎淡然一笑,“荣经理之前,是王府里的格格。” 这话一出口,整个大堂瞬间鸦雀无声。傻柱、李四,还有后厨那几个刚来的师傅,一个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老太太从前是王府里的格格?!那不就是那种,金枝玉叶,被人伺候着长大的主儿吗? 搬出来个前朝王爷家的格格,来管理一家饭店,这个组合也太奇妙了! “鼎香楼的定位,不是普通的饭馆。”林文鼎的声音在大堂里回荡,“我们未来要面对的,是政商人士、社会名流,甚至是来访的外国友人。所以,我们必须做到两点。” “第一,要抓好饭菜的口味和持续的改良,这一点,由何师傅负责。” “第二,就是要提供国内最顶级的用餐体验!全靠荣经理来把关了。” 林文鼎看向荣芳格格,“荣经理,服务这块,您是行家,您给大家讲讲。”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荣芳格格的身上。 荣芳格格慢悠悠地开了口,“我年轻的时候,被人伺候惯了。所以,该怎么伺候人,我懂一些。服务这块,我肯定能抓起来。” 她举了几个例子,就让在场所有人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讲究。 “比如,客人落座前后,必须要给客人提供温盐水漱口,再用浸过玫瑰露的温手帕擦手净面。餐桌上的瓷器,分菜碟、汤碗、骨碟、筷架,每一样摆放的位置都有讲究,固定了就不能错乱。” “伺候用餐的服务生,必须站在客人身侧后方,不能随意说话,也不能来回走动影响客人用餐。遇到汤羹类的食物,要先帮客人盛出一小碗,放在旁边稍稍放凉,避免烫到客人……” “就是不知道,咱们鼎香楼,是否要做到这个程度?” 一条条细致到令人发指的规矩,从荣芳格格的嘴里说出来,足足念叨了半小时。 后厨班底的人听得是一愣一愣的。 傻柱听完,忍不住小声吐槽了一句。 “嚯,这就差把饭嚼烂了,喂客人嘴里了。” 林文鼎要得就是荣芳格格提到的这种服务水准,他无比肯定地说道:“对!荣经理,就是要这种服务水准!鼎香楼不仅菜品要做到极致,服务礼仪更要让每一个来的客人都感觉舒心,感觉自己被尊重!有您来抓这些细节,我放心!” 傻柱又忍不住咂巴咂巴嘴,嘀咕道:“原来,真要把客人当大爷伺候啊。” 林文鼎转过头,眼神锐利地看向傻柱,敲打他。 “何师傅,我这鼎香楼,可跟你以前待的国营厂子食堂不一样。在国营食堂,你们这些掌勺的大师傅,在工人面前一个个都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工人想吃口好的还得看你们的脸色。在我这里,绝对不能有这种风气!” 傻柱心里一虚,嘿嘿干笑了两声。 “我懂,我懂。赚的就是这份伺候人的钱嘛。” “再说了,反正我们厨子整天都在后厨待着,油乎乎的,也不用在客人面前晃来晃去。前厅怎么伺候,那是你们的事。” 傻柱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吊儿郎当。 林文鼎看着他这副样子,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他转过头,叮嘱荣芳格格,“荣经理,后厨那边,也得给他们列列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不能由着他们太散漫了。 啊? 傻柱愣住了,往脸上扇了自己一巴掌,“瞧我这嘴贱的,林老板你别和我见识,我们后厨肯定都会守规矩,哥几个都是老实本分的人!” 第265章 登报造势,首创震惊体 林文鼎的目光,扫视过鼎香楼的班底。 他很满意现在这种氛围,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整个团队拧成了一股绳。虽然大家彼此还不够熟悉,但是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就磨合得差不多了。 他郑重宣布: “各位,我决定,周六举办一场开业仪式,先不接受散客进店。周日再正式对外营业,只要腰包够鼓,谁都可以进门!” “今天已经是周二,满打满算,我们只有不到五天的时间来准备!开业仪式上,我会邀请很多燕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过来捧场。军区的,商业部的,还有其他圈子一些朋友。谁都不能给我掉链子!” 林文鼎开始有条不紊地分配任务,他的思路清晰无比,每一个环节都考虑得周周到到。 “何师傅!”林文鼎看向傻柱。 “在!林老板!”傻柱猛地挺直了腰板,像个等待检阅的士兵。 “这几天,你的任务最重。”林文鼎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给我爱人准备营养食谱的事,不能停,必须保质保量。但同时,你必须尽快试菜,把咱们鼎香楼的正式菜谱给我拿出来!” 林文鼎的要求极高,“菜单上的菜式,既要保留一部分最能体现你功底的传统菜,比如红烧肉、九转大肠这些。更重要的,是要有足够高档、足够有新意的招牌菜!要让客人一吃,就觉得不虚此行,觉得咱们鼎香楼的菜,是独一份的!” 傻柱面露难色,这可不是个轻松的活。 林文鼎看着傻柱,眼神里带着一丝鼓励,“我知道你不知道如何下手改良菜式。这样,我再给你提供几个思路,你回去琢磨琢磨。” 他把自己前世,在顶级私房菜馆里尝过的特色融合菜,又挑了一些特别出彩的,讲了出来。 一个个天马行空却又极具可行性的创意,让傻柱听得如痴如醉。 他拿出小本子,飞快地在上面记录着,生怕漏掉一个字。 他现在看林文鼎的眼神,比瞅见秦晓娥时还要炙热,还要痴迷。 “我明白了!林老板!”傻柱激动地满脸通红,“您放心!我保证在开业前,给您拿出一份最牛的菜谱!” 林文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转向荣芳格格。 “荣经理,前厅的事,就全拜托您了。” “尽快把咱们鼎香楼的服务标准和礼仪规范制定出来,要细致,要具体,要形成一套完整的章程。然后,对新招来的服务员进行岗前培训,必须让她们在开业前,熟练掌握所有的服务流程。” “鼎香楼的账目,也由你来管。每一笔开销,每一笔收入,都要有据可查。” “这楼里的一些陈设,比如桌椅的摆放,墙上挂饰的选用,你觉得哪里不合适,都可以随时调整。总之,一切都要以最高规格的格调来办。” 荣芳格格轻轻颔首,她平静地应道:“没问题。” 最后,林文鼎的目光落在了李四的身上。 “四爷,你的任务也不少。开业期间所需的食材、高档酒水,必须全部备齐。” “还有,我需要你在两天之内,给我招够至少八名服务员。必须年轻貌美,长得水灵!要让客人一走进来,只要看到服务员,就觉得赏心悦目。” 李四听到这里,嘿嘿一笑,拍着胸脯保证:“林爷,这个您放心!找漂亮姑娘,我最在行!” “别急,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林文鼎打断了他,“招来的服务员,最好是会说英语的。咱们鼎香楼以后要接待很多外国友人,语言不通可不行。” “啥?!”李四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林爷,您这不是为难吗?长得漂亮机灵的姑娘好找,可这……这会放洋屁的,上哪儿给您找去啊?大学生和知识分子才会讲英语?可谁愿意来咱这饭店里端盘子啊?” 他愁得直挠头,满脸为难。 这可是1980年!懂英语的,那都是宝贝疙瘩,是稀缺人才!有点本事的,要么进了国家单位当翻译,要么就去了那些涉外的高端国营饭店,捧着铁饭碗,谁会跑到你一个体户开的饭店来当服务员?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林文鼎看着李四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点拨他,“四爷,你脑子怎么就转不过弯呢?谁让你去国家单位挖人了?” 他指了指外面,“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夜校,你没看见吗?” 八十年代,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大地,一股前所未有的学习热潮,在全国范围内兴起。白天在工厂上班,晚上去夜校给自己充电,成了无数年轻人改变命运的途径。 “你就去那些教英语的夜校里招人!”林文鼎指点道,“比如东城区职工业余大学,还有三里河工人俱乐部办的讲习班!” “你把咱们鼎香楼的待遇条件一亮,告诉她们,在这里工作,不仅工资高,还能天天接触社会名流。而且,咱们这儿以后会经常有外国客人,是最好的口语练习环境!我相信,肯定有聪明姑娘愿意来!” 上夜校的姑娘基本都是穷苦家庭出身,没有知识分子的傲气,只要待遇好,她们会很乐意来当服务员的。 李四茅塞顿开,“哎哟!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林爷您脑子活泛!这法子好,这法子妙啊!” 在林文鼎的主导下,整个鼎香楼,就像是一台被拧紧了发条的机器,每一个齿轮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开始高效地运转起来。 林文鼎准备在开业前,再添一把火,把鼎香楼的热度,彻彻底底地炒上天。 他运用后世的商业思维,准备搞一次“软文营销”。 他亲自跑了一趟《人民日报》、《燕京晚报》等几家主流报社的编辑部。亮出了自己【反特英雄】、【支前模范】的荣誉身份,受到了热情的接待。 他没有花钱登硬邦邦的广告,而是以“改革开放新气象”、“个体经济春风第一枝”为切入点,和报社的编辑和记者聊得热火朝天。 第二天,相关文章刊发在很多报纸的头版头条上。 文章的标题起得一个比一个唬人,是林文鼎特意起的。 《震惊!这家个体户饭店,不好吃不要钱!》 《全国第一家个体户饭店即将开业,国宴水准!》 《解密鼎香楼:从国宴御厨到王府服务,打造前所未有的顶级用餐体验!》 文章里,把鼎香楼吹上了天。虽然没有明说,但字里行间都在暗示,鼎香楼的总厨,师从国宴泰斗,手艺通天。而前厅的经理,更是出身王府的格格,将为食客提供王公贵族般的顶级服务。 也透露出,鼎香楼的消费水准极高,非寻常百姓所能消费,将是一家专为社会各界精英人士服务的高端食府。 林文鼎通过报纸,正式宣告:鼎香楼预计将于本周日,正式对外营业! 文章一见报,首先在大院子弟间火了起来,他们对鼎香楼好奇得不行,都想去凑凑热闹,享受王公贵族般的顶级服务。他们一个个精得很,批判归批判,享受归享受。现在不享受,父辈的江山不是白打了吗? 最出圈的,还是这些夸张的标题,很多撰稿人和编辑跟风,开始模仿震惊体起标题,一时间各大报纸的文章标题,都是震惊体。 “震惊体”在1980年,提前几十年火了起来。 第266章 派送请柬 鼎香楼还没正式开业,就有不少无所事事的大院子弟,三五成群地跑到王府井大街来。 他们想看看,报纸上吹得天花乱坠的鼎香楼,到底是个什么神仙地方。 他们进不去鼎香楼,就插着兜,对着鼎香楼气派的门脸指指点点。 “嘿,哥几个,瞧见没?就是这儿!报纸上吹得天花乱坠那家!” “看着是挺气派,就是不知道里头是不是真有那么邪乎。” “什么格格,什么国宴大厨,我看八成是吹牛逼!” 鼎香楼的门从里面推开,荣芳格格出来了,看着这群咋咋呼呼的半大小子,发了话。 “各位小爷,鼎香楼还没到正式开业的日子。各位要是想尝尝鲜,周日再来吧。” 就在这时,关静姝从荣芳格格身后探出个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外面的动静。 门口的年轻人们,眼睛瞬间就直了。 我的乖乖! 这姑娘长得也太水灵了! 皮肤白得像牛奶,一双大眼睛清澈得像一汪秋水,怯生生的模样,看得人心都快化了。 只是惊鸿一瞥,就让这帮大院子弟一个个抓心挠肝,魂都快丢了。 这前朝格格的孙女,也算是个小格格吧。这要是能跟小格格搞上对象,以后在大院里吹牛逼,那得多有面子! 一时间,鼎香楼还没开业,门口已经成了年轻小伙子们争相表现的舞台。 …… 301医院,特护病房。 林文鼎一边给苏晚晴削着苹果,一边在脑海里,飞速地盘算着鼎香楼开业的每一个流程。 报纸上的预热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要把排场给彻彻底底地撑起来。 首先,请柬和花篮是必不可少的。场地布置也得跟上,大堂里必须挂满红绸布,贴上金光闪闪的“开业大吉”的大字。 仪式当天,还得从街口一直到店门口,铺上一条长长的红地毯。 光有这些还不够,林文鼎想把格调再往上拉一拉,他准备邀请燕京军区战友文工团和国家文艺院的歌唱家们,来现场表演助兴,把气氛搞得热热闹闹。 他和歌唱家张振福、蒋大卫都有过接触,他凭着《祖国不会忘记》这首歌结下的善缘,把这二位请来,问题不大。 等邀请的各路政商名流、社会贤达都到齐了,就该举行剪彩仪式。 这才是整个开业仪式的重头戏,是彰显自己人脉关系的机会,也是为鼎香楼的高端定位做最强有力的背书。 整个开业仪式,还需要一个司仪。司仪要介绍到场的嘉宾,烘托气氛,主持整个开业仪式的流程。 林文鼎思来想去,这个司仪的最佳人选,非林翎珊莫属。 她一身时髦靓丽的港岛精英范儿,配上独特的、TVB配音演员般的腔调,往台上一站,鼎香楼的格调瞬间就能拉满。 思绪理清,林文鼎不再耽搁。他将削好的苹果递给苏晚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晚晴,你无聊的话就看看电视,听听唱片,我出去办点事。” 他跟苏晚晴打了声招呼,直奔了燕京军区的印刷厂。 他亲自盯着,设计了一批样式精美、纸张考究的请柬。开业仪式的时间,定在了周六上午十点,和周日正式对外营业的日子,特意错开了一天。 除了请柬,他还额外印制了一批代金券。 代金券准备作为回礼,赠送给到场嘉宾。相比于送烟送酒这些实物,代金券既显得新颖,又不会落人口实,避免被人举报。 为了防止有人仿冒,林文鼎还特意让印刷厂的老师傅,在代金券的右下角,用特殊的油墨,印上了一个微不可见的“鼎”字防伪标识。 拿着新鲜出炉的请柬和代金券,林文鼎把李四叫到了鼎香楼。 他将一份宾客名单和大部分请柬交给了李四。 “四爷,这份名单上的人,分量不算太重,但都和我走得很近。你找几个机灵点的小兄弟去送请柬,务必把请柬送到本人手上。一定要客客气气,把礼数做足了。” 至于商业部副部长姚泉、工商局副局长周飞宇,还有军区那几位首长,这些真正重量级的人物,林文鼎准备亲自跑一趟,送上请柬的同时,联络一下感情。 他首先去了燕京军区,在战友文工团,很顺利地就见到了正在排练的张振福。 “张老师,我在王府井街面上开了一家饭店,名叫鼎香楼,将在本周六举办开业仪式,想请你过去热闹热闹,赏脸唱两首歌。”林文鼎把烫金请柬递了过去。 张振福一听,哈哈大笑,当即就爽快地答应了。 “小林同志,你这可是咱们军区的英雄,你的饭店开业,我能不去吗?必须去!你放心,我保证给你把场子唱热了!” 他又去了国家文艺院,找到了蒋大卫。蒋大卫得知他的来意后,同样是欣然应允。 “我跟老张联系一下,我们哥俩合计合计,保证给你出几档像样的节目!” 搞定了两位歌唱家,林文鼎心里踏实了不少。 他知道,开业仪式只是个噱头,午宴环节,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 说一千道一万,饭店终究是要靠菜品说话。菜做得不好吃,不够惊艳,前面搞得再热闹都是白搭。 他必须让所有到场的嘉宾,在品尝过鼎香楼的菜肴后,都竖起大拇指,心甘情愿地成为鼎香楼的回头客。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吸引到那些社会名流,为自己拓宽人脉关系网,提供一个绝佳的平台。 在这个特殊年代,想要把生意做到最大,单靠军区这点关系,是远远不够的。 林文鼎拿着请柬,赶到了钓鱼台国宾馆,拜访郑汝涛这位国宴泰斗。 想请他在鼎香楼开业前抽个时间,亲自去一趟鼎香楼,给傻柱的菜单把把关,优化一下菜品。 林文鼎从前世搬运过来的融合菜,撑死了也就那么几十道,用来唬唬人还行。 真要大范围地优化改良菜肴,形成一套完整的、自成体系的顶级菜谱,还得靠郑汝涛这种真正的行家。 第267章 盛况空前 钓鱼台国宾馆,茶室。 郑汝涛接过林文鼎递上的烫金请柬,打开一看,脸上露出一丝讶异。 “鼎香楼开业仪式……小林同志,你这动作可真够快的,这么快就要开业了。” 林文鼎嘿嘿一笑,厚着脸皮,顺势就把自己的请求给说了出来。 “郑大师,我今天来,除了给您送请柬,还有个不情之请。想请您在百忙之中抽个空,移步去我们鼎香楼,给后厨把把关。” “何师傅虽然手艺好,但毕竟年轻,经验上肯定有不足。真要形成一套完整的、拿得出手的开业菜单,还得请您这样的泰山北斗来掌舵,我心里才踏实。 郑汝涛笑道:“行了,别给我戴高帽了。”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站起身来,“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国宾馆没什么重要的对外宴请活动,我正好清闲。走,现在就跟你过去看看。” …… 王府井大街,鼎香楼后厨。 傻柱正和二灶、三灶,热火朝天地试着菜。当他看到林文鼎领着郑汝涛走进来时,手里的炒勺都差点惊掉了。 “郑大师!您怎么来了!”傻柱受宠若惊,赶忙擦了擦手,恭恭敬敬地迎了上去。 后厨的其他几个师傅,看到这位只在报纸上见过的国宴泰斗,更是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郑汝涛背着手,在后厨里溜达了一圈,看着锃亮的不锈钢灶台和井然有序的布局,满意地点了点头。 “何大柱,把你这几天琢磨出来的菜,都做出来,让我尝尝。” “好嘞!” 傻柱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指挥着后厨,将他根据林文鼎的点子,反复试验改良过的新菜,一道道地端了上来。 当一盘盘造型新颖、香气独特的菜肴摆在郑汝涛面前时,这位国宴泰斗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郑汝涛拿起筷子,一一品尝。他吃得很慢,每一口都细细地品味着,脸上的表情也从最初的平静,渐渐变成了惊讶,最后化作了难以掩饰的震撼。 “妙!实在是妙啊!” 郑汝涛放下筷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傻柱,“何大柱,你小子可以啊!这才几天功夫,搞出这么多创意菜!” 傻柱被夸得满脸通红,嘿嘿傻笑着挠了挠头,“都是林老板指点得好,是他又给我提供了很多新点子。” 郑汝涛又转向林文鼎,眼神里充满了赞许和好奇。 “小林同志,我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你这脑子里,到底还藏了多少好创意?不当厨子可惜了,否则我肯定收你为徒,哎……” 林文鼎一阵汗颜,他只会纸上谈兵,虽然也会做饭,但距离国宴大厨的水准差了一个珠穆朗玛峰。 夸完林文鼎之后,郑汝涛从专业性的角度,对菜单上的每一道菜,从食材搭配、烹饪手法,到装盘呈现,都提出了极其宝贵的修改意见。并对菜谱进行了调整,删减和增补了一些菜式。 傻柱赶忙拿出小本本记上,其他两名大师傅也听得如痴如醉,感觉自己像是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一番品鉴过后,郑汝涛意犹未尽,他看着林文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小林同志,你这请柬,能不能多给我几张?” “当然没问题!”林文鼎赶忙又递过去几张。 “我认识几个老朋友,都在《中华烹饪》编辑部当差。你这鼎香楼的菜这么有意思,他们要是知道了,肯定感兴趣。我把他们请过来,给你捧捧场,顺便也让他们给你这鼎香楼做个宣传。” 林文鼎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 《中华烹饪》! 这可是1980年刚刚创刊,未来几十年在国内餐饮界最具影响力的专业美食杂志! 这个年代虽然还没有“美食品鉴家”这个词,但《中华烹饪》编辑部里,汇聚的就是国内第一批最顶尖的烹饪理论学者和行业专家! 其中,聂凤乔、王子辉、熊四智等八位长期供稿的学者,更是被业内尊称为烹饪理论界的“八大金刚”。 能请到这些人来参加开业仪式,并且得到他们的认可和宣传,鼎香楼的名气,能更上一个台阶。 “郑大师!这……这真是太感谢您了!”林文鼎激动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 周六,天气晴朗。 王府井大街上,鼎香楼门前,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一条长长的红毯,从街口一直铺到了鼎香楼气派的朱漆大门前。 门口两侧,摆满了祝贺开业的花篮,红色的绸布将整个门脸装点得喜气洋洋。 很多报社的记者闻讯赶来,他们虽然没有收到请柬,但林文鼎依旧笑脸相迎,将他们请了进去,安排好了座位。这可是免费的宣传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 后厨里,郑汝涛竟然比谁都来得早。 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厨师服,正背着手,亲自坐镇,指导着傻柱一帮人热火朝天地准备着午宴的菜品,那股子认真劲,比在国宾馆里还上心。 岳父苏正国和大舅哥苏振华也早早地赶到了现场。两人看着眼前这盛大的排场,都被震惊得不轻。 苏振华咋舌不已,“这排场,比军区开大会还喜庆!这得花多少钱啊!” 苏正国虽然没说话,但脸上那股子自豪和满意的神情,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苏晚晴其实也想来,但被林文鼎强烈地阻拦了。 她现在腿脚不便,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等候植皮手术,万一在这么拥挤的场合出了意外,留下了后遗症,那可是一辈子的遗憾。岳母吴梅便留在医院,陪着女儿看电视解闷。 孟东和赵跃民的家人也全都到齐了。他们早就听说自家儿子,跟苏师长的女婿走得很近,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林文鼎本人。 本以为林文鼎是个靠老婆吃软饭的小白脸,没想到真人一表人才,气度不凡,言谈举止间透着一股让人信服的沉稳,不由得都真心实意地夸赞了几句。 林文鼎带着孟东、赵跃民、林翎珊、荣芳格格、李四,在红毯两侧一字排开,笑脸迎接每一位前来道贺的嘉宾。 九千岁则端坐在后方的一张八仙桌前,面前笔墨纸砚铺开,手持一支狼毫毛笔,气定神闲地负责记录嘉宾送上的贺仪。 林文鼎早就交代过,人情往来,最忌讳的就是糊涂账,别人的贺仪,以后都是要还的。 在旁人看来,门口这支迎宾队伍的身份构成,实在是过于复杂和奇特。 有根正苗红的军区子弟,有时髦靓丽的港岛靓姐,有气质雍容的前朝格格,有满身江湖气的老炮儿,甚至还有一个傲气十足的老太监…… 啧啧啧,这个林文鼎,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能把这么多三教九流、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全都攒到一块儿,为他所用。实在是太牛了! 鼎香楼的周围,早已被看热闹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其中更是不乏一些好事的大院子弟。 “太子党”的成员和李四手底下的小弟们,在鼎香楼四周组成了人墙,负责维持秩序,在楼前清场出了一大片空地,防止围观的人群冲撞过来,扰乱了开业仪式。 第268章 外交部来人? 上午九点刚过,王府井大街靠近鼎香楼的这一段,就已经被彻底堵死了。 一辆接着一辆的伏尔加、挂着军牌的吉普、甚至还有几辆进口的拉达轿车,像是约好了似的,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 幸亏这年头马路上车少,要是搁在几十年后,光是这阵仗就足以造成整个王府井片区的交通瘫痪。 王府井附近的街坊邻居们,还有那些看热闹的大院子弟,全都伸长了脖子,踮着脚尖往里瞅。 “好多当官的!这鼎香楼老板的面子也太大了吧!” “可不是嘛!上次见王府井这么热闹,还是五九年百货大楼开业的时候!” “你们看这些车牌子,不是商业部就是工商局的,还有军区的!这家饭店的老板,来头绝对不小!” “你没看最近的报纸吗?老板是个被军区表彰过的大英雄,叫林文鼎!还上过中央电视台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真正有分量的嘉宾,开始陆续登场。 一辆黑色的沪上牌轿车稳稳停下,工商局副局长周飞宇,精神抖擞地从车上下来。 “周副局长,欢迎欢迎!”林文鼎赶忙迎了上去,紧紧握住对方的手。以两人的关系,林文鼎应该喊周飞宇“宇哥”,可现在是正式场合,人多眼杂,用职务称呼更好一些。 周飞宇哈哈大笑,拍了拍林文鼎的肩膀,“文鼎老弟,你这全国第一家个体户饭店开业,我这个工商局的,能不来捧场吗?必须来!” 话音刚落,又一辆车停下。商业部副部长姚泉,和新官上任的日用工业品管理司代理司长王启哲,两人一起走来。 姚泉的出现,瞬间就在人群中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这可是商业部的二把手,真正的实权人物! “姚副部长!王司长!”林文鼎再次迎上,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 姚泉看着眼前这盛大的场面,满意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欣赏,“小林同志,你这鼎香楼,还没开业,名气就已经在燕京城里传遍了。今天我可是专门推了两个会,就是为了来尝尝你这儿的国宴菜! 王启哲更是满脸堆笑,一个劲儿地跟林文鼎道喜。他能有今天,全靠林文鼎这股东风,心里头感激着呢。 汇丰银行燕京办事处的首席代表沈德华,也赶到了。他一身笔挺的西装,金丝眼镜,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金融精英的范儿,在一众中山装里显得格外惹眼。 林文鼎从内地往来港岛的资金,都要通过汇丰银行的这位关键人物,他当然不敢怠慢,热情欢迎沈德华的到来。沈德华当然不敢摆架子,周围的来宾,一个比一个来头大,他一个根在港岛的外来客,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赵跃民和孟东站在林文鼎身后,赔笑迎接着每一位嘉宾,心里头除了震撼,还有深深的佩服。 鼎子牛逼到爆炸了,不管什么人都认识! 政商两界的大人物接连到场,周围的记者们闪光灯都快按爆了。 可这还只是个开始。 一阵嘹亮的歌声由远及近,两辆解放牌大卡车,在一众小轿车里显得格外扎眼。 卡车停稳,蒋大卫和张振福两位歌唱家,带着一支浩浩荡荡的表演团队,从车上跳了下来。 “小林同志!我们来给你捧场啦!”张振福嗓门洪亮,中气十足。 卡车的后车斗里,十几个穿着演出服的文艺兵,正七手八脚地往下搬着音响、乐器、还有一箱箱的服装道具,准备得相当齐全。 蒋大卫走到林文鼎跟前,笑呵呵地说道:“你饭店开业,我们哥俩必须给你把场子唱热了!节目单我们都排好了,保证给你整得热热闹闹!” 这阵仗,完全出乎林文鼎的预料,有种要搭台唱大戏的错觉。 他哭笑不得,心里却是一阵感动。这两位全国知名的歌唱家,是真拿自己当朋友了,办事太实在了。 就在这时,人群外围又是一阵骚动。 四个身穿同款红色旗袍,身材高挑,容貌一模一样的年轻女子,踩着高跟鞋,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 正是港商大佬陈启棠派到首都的四朵金花,春兰、夏荷、秋菊、冬梅。 一模一样的四胞胎,本就惹眼,再加上她们身上一股子港岛特有的时髦洋气,瞬间就成了全场的焦点,引得无数年轻小伙子看得眼睛都直了,就差流口水了。 “林老板,恭喜开业大吉!”四人齐声开口,声音清脆悦耳。 春兰作为代表,将一份包装精美的贺礼递了上来,“陈启棠先生在港岛业务繁忙,无法亲自前来,特意嘱咐我们姐妹四人,一定要代他送上最诚挚的祝贺。” 五花八门的贺仪,更是收到手软。 九千岁坐镇的礼金台前,他老人家一开始还端着架子,用一手漂亮的行楷,不急不缓地在礼簿上记录着来宾的姓名和贺仪。 但随着到场的嘉宾越来越多。 九千岁手里的毛笔越写越快,字迹也从一开始的工整端庄,渐渐变得龙飞凤舞。到最后,他干脆把行楷换成了狂草,在礼簿上大开大合划拉着。 整个鼎香楼门前,一片欢腾。 在这热闹非凡的当口,一阵清脆而又极具穿透力的喇叭声,突然响起。 嘀——嘀——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过去。 一辆德产的崭新铮亮的奔驰W116,缓缓地行驶到了鼎香楼前。流畅的车身线条,在阳光下反射着亮眼的光泽。 围观的人群,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 这可是1980年!奔驰W116这款顶级豪车,全内陆都没几辆,大部分都配给了外交部,只有外交部在接待最高规格的外宾时,才会少量使用。这款车型,本身就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但凡是有点眼力见的,会默认车内坐着的是外交部的官员。 所有人都非常好奇,想看看车上坐着的,到底是何方神圣。就连姚泉这些见惯了大场面的人物,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赵跃民凑到林文鼎身边,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挤眉弄眼,满脸都是佩服。 “我操……鼎子,牛逼啊!你这路子也太野了!连外交部的人都请来了?!” 林文鼎自己也懵了。 他可以确定,自己绝对不认识外交部的任何人,也从来没跟他们打过交道。 车上不请自来的人,到底是谁? 第269章 送你一辆车 上百双眼睛,此刻全都聚焦在黑色的奔驰W116车上。 他们都在等待车里的大人物现身。 在众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奔驰W116的车门终于“咔哒”一声打开。 先是一只包裹在黑色长筒皮靴里的小腿迈了出来,皮靴锃亮,完美地勾勒出紧致的的小腿线条。 下一秒,被黑色西装裤包裹的修长美腿稳稳落地。 仅仅是这一条腿,就足以引人无限遐想。一些青春期懵懂的年轻小伙子,喉结上下滚动,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车里的人终于完全现身。 她穿着惹眼的大红色羊绒风衣,腰上系着宽大的黑色皮带。 一头浓密的大波浪卷发披散着,随着她下车的动作,荡来荡去。 脸上架着一副茶色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精致的下颌和一抹红唇。 女人摘下墨镜,随意地甩了甩长发,一张明艳动人的脸庞,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前。 “津门十三姐!”赵跃民忍不住惊呼出声。 没错,来人正是真十三! 她无视了周围人的关注,勾魂摄魄的桃花眼,直接锁定了林文鼎。 真十三踩着高跟鞋,哒哒哒一步步走来,站在了林文鼎的面前。 她扬起手中的墨镜,镜腿在林文鼎结实的胸口上轻轻点了一下,一脸埋怨。 “林文鼎,你这人有没有心?” “鼎香楼开业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邀请我?我还是从报纸上看到的。” 林文鼎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惊艳的脸,一时间竟没回过神来。 万万没想到,搞出这么大阵仗的,竟然会是真十三,并不是外交部的人。 他回过神后,露出苦笑,连忙解释道:“十三姐,你这可真是冤枉我了。我之前专门往津门打过电话找你,可你手下的人说,你去德国谈生意了。” “之后你一直也没个电话,我寻思着你还在国外没回来,所有开业之前,也没往津门打电话通知你。” 听到林文鼎的解释,真十三脸上的嗔怒消失不见。 她格格地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风情万种。 “逗你玩的,瞧把你给紧张的。” 她凤眼一挑,万种风情尽在其中。 “我这两天刚回国,看到报纸上关于鼎香楼的报道,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怎么样,姐姐我这个出场方式,够给你长脸吧?” 说话间,她将手里的奔驰车钥匙,随手抛给了林文鼎。 “喏,送你啦!”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仿佛送出的不是一辆价值连城的豪车,而是一件不值钱的小玩意。 “这车是我从国外顺手倒腾回来的,就当是鼎香楼的开业贺礼。” “你的摊子现在铺得这么大,整天跑来跑去的,总该有辆自己的车了。开着这车,出行也方便些,还有面子。” 林文鼎握着手里还带着余温的车钥匙,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不够用了。 他身后的孟东、赵跃民、林翎珊等人,更是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李四更是夸张,他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一咧嘴,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不是幻觉。 周围看热闹的街坊邻居,还有那些自诩见多识广的大院子弟,更是当场石化。 直接送了一辆汽车当开业贺礼? 这和天上掉馅饼有什么区别?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林文鼎和真十三之间来回扫视,有震惊、羡慕、嫉妒…… 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她和林文鼎,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仅能从国外搞来这种顶级豪车,还说送就送,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也太豪横了吧! 商业部副部长姚泉,此刻正死死地盯着真十三的脸,眉头紧锁。 作为体制内的高级干部,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想在1980年这个节骨眼上,从国外弄一辆全新的奔驰W116到国内,需要多么通天的手腕和人脉。 要知道,在1980年,国家对外汇实行严格的管制,汽车的进口配额更是卡得死死的。像奔驰W116这种顶级豪车,只有国营的外贸公司和少数几个部委,才有资格申请从国外进口,这也是导致这款车在国内存量屈指可数的根本原因。 这绝不仅仅是有钱就能办到的事情。 这个女人,绝对不简单! 姚泉的脑子里,飞速地运转着。 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的眉眼之间,带着一股熟悉的味道。 他一定在哪里见过,或者说,见过和她长得极为相似的人。 忽然,一个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名字,一个他甚至不敢轻易提及的名字,猛地从脑海中跳了出来。 姚泉的身体忽然僵直了,后背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 像! 太像了! 尤其是那双眼睛,那股子睥睨一切的气质,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难道是…… 姚泉的心脏猛地一缩,不敢再往下想。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那这个真十三的背景,就实在是太恐怖了!他慌忙低下头,掩饰住自己心底的惊涛骇浪。 另一边,站在苏正国身旁的苏振华,正不悦地瞪着真十三。 他压低了声音,对着自己的父亲说道:“爸,津门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头?她和文鼎走得也太近了。这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上次在军事法庭上,她已经帮了文鼎一次。这次竟然直接送车……他们俩会不会……” 苏正国没有回答儿子的问题,反而发出呵斥:“闭嘴,别瞎说!你一个当大舅哥的,可不能乱说!” 他脸色阴沉地,看着有些过于亲近的林文鼎和真十三,心底涌起深深的担忧。 苏正国知道真十三的身世,牵扯着一个天大的麻烦。她表面上津门江湖上说一不二的大姐大,家世背景却复杂到了极点,涉及这片土地数百年的荣辱复兴,牵扯着一些连苏正国都不敢轻易触碰的层面。 之前他已经提醒过林文鼎一次了,让林文鼎离真十三远点,没想到这两人还有往来。 自家女婿和真十三搅和得过深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第270章 历史一刻 感受着周围几乎要将自己洞穿的目光,林文鼎如芒在背,浑身都不自在。 握在手里的奔驰车钥匙,变成一块烫手的山芋。 他直接将车钥匙递还给真十三。 “十三姐,你的心意我领了。但这辆车,我不能收,太贵重了!” 这可是1980年,一辆全新的奔驰W116,高配版的出厂标价就高达五万五千美元,顶配甚至摸到了六万美元。 这辆车加上高昂的关税、海运费、打通各个关节的杂七杂八的费用,顺顺利利地运到内陆来,最终落地价,至少也是二十万人民币打底! 现在这个时间点,第二次石油危机才刚刚结束,全球经济都受到了冲击,尤其是这种大排量的豪华轿车受到的冲击最大,销量锐减。 也正因为如此,真十三才有机会从德国搞到现车。要是放在一年前,这种级别的豪车供不应求,订单都得排到猴年马月去,根本不可能买到。 忽然,真十三向前迈了一小步,整个人几乎贴在了林文鼎的身上。 一股浓郁又独特的香水味,夹杂着女人的体香,钻进了林文鼎的鼻腔。 她微微踮起脚尖,凑到林文鼎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呵气如兰地低语道: “怎么?怕你那个军医小媳妇吃醋?” “还是说,怕我吃了你?” 她的声音很慵懒酥麻,每一个字都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林文鼎的耳膜。 林文鼎还没来得及回应,真十三继续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大庭广众之下,就不和你推搡了,让人看笑话。” “姐姐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收回来的道理。钥匙我先帮你收着,等你这个开业仪式忙完了,我再和你细聊。” 她说话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勾人意味。 林文鼎看着她,心底直打鼓。 真十三对自己,未免也太大方了!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普通朋友,甚至是合作伙伴的范畴。 难道她真的就看上自己这款了?不应该啊! 以真十三的眼界和手段,她绝不是那种会被情爱冲昏头脑的女人。她能在津门那种龙蛇混杂的地方,闯下“十三姐”的赫赫威名,心智和手腕岂是常人可比? 可林文鼎一时间,又实在想不明白,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对方下这么大的血本。 就在林文鼎惊疑不定的同时,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林翎珊,正直勾勾地盯着真十三,目光警惕。 这个女人是谁? 老板的红颜知己吗?好强大的气场和做派! 真十三感受到了林翎珊的灼灼目光,她的视线也越过林文鼎的肩膀,落在了林翎珊的身上。 她的眼神同样带着审视和好奇。 林文鼎身边的核心班底,从孟东、赵跃民到李四,她基本都打过照面,有些了解。 但眼前这个女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尤其是对方身上那股独特的港风气质,在北方地界极为少见。 “这位漂亮妹妹是谁?林老弟你怎么不向我介绍一下?”真十三凤眼微微眯起,主动问道。 林文鼎立刻回过神来,连忙为两人介绍:“十三姐,这位是我在港岛的秘书,林翎珊,是剑桥大学的高材生。” “翎珊,这位是津门的十三姐,我的一位好朋友,她很照顾我。” “十三姐,您好。”林翎珊落落大方地伸出手,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 “林秘书,你好。”真十三也伸出手,和她轻轻一握。 两个争奇斗艳的女人,四目相对,虽然脸上都挂着客套的微笑,但林文鼎却敏锐地感觉到,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火花在闪烁。让他产生了一种雌性竞争的错觉。 “对了,”真十三忽然话锋一转,饶有兴致地问道:“今天这么热闹的日子,怎么不见你家那位正宫娘娘?” 她口中的“正宫娘娘”,自然指的是苏晚晴。 林文鼎叹了口气,他三言两语,将苏晚晴的缺席原因解释清楚,简单提及了在南越的经历。 真十三惊愕不已,没想到自己出国这段时间,林文鼎的经历如此丰富,甚至可以说是传奇。他竟然还获得了军区表彰,了不得啊! 她由衷地为林文鼎感到高兴,“林老弟,当初在津门港的时候,你问我为什么愿意帮你?我当时赌你将来能一飞冲天!帮得上姐姐!” “现在看来,我真的没有看错人!看来用不了多久,你就有资格上牌桌了,哈哈……” …… 随着时间的推移,邀请的宾客基本都已到齐。 鼎香楼门前的空地上,人头攒动,汇聚了燕京城各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林文鼎看时间差不多了,深吸一口气,对着身旁的李四使了个眼色。 李四心领神会,扯着嗓子大吼一声:“吉时已到!鸣炮奏乐!” 话音刚落! 早已准备就绪的数百挂鞭炮,被同时点燃,震耳欲聋的爆竹声噼里啪啦! 紧接着,是礼炮齐鸣! “嘭!嘭!嘭!” 无数五颜六色的彩带和亮片,从礼炮中喷薄而出,如同天女散花一般,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 鼎香楼的开业仪式,正式开始! 林翎珊手持话筒,落落大方地走到了临时搭建的礼台上。 她作为司仪,用她带着港岛风情的普通话,发表了热情洋溢的开场白。 之后在众人热烈的掌声中,林文鼎走上了礼台。 林文鼎接过话筒,面对着台下上百双期待的眼睛,他没有长篇大论,只是简短而有力地讲了几句漂亮话,欢迎所有人的到来,并承诺鼎香楼将为大家带来最顶级的菜品和最优质的服务。 接下来便是重要的剪彩仪式。 “下面,有请各位贵宾上台,为我们鼎香楼的开业剪彩!” 在林翎珊的主持下,剪彩仪式正式开始。 林文鼎手持一把金色剪刀,站在C位。岳父苏正国、商业部的姚泉副部长、津门真十三等人站在他的两侧。 记者们的闪光灯在这一刻疯狂闪烁,“咔嚓”“咔嚓”的拍照声不绝于耳,记录着这历史性的一刻。 随着林翎珊一声令下,数十把剪刀同时落下,剪断了面前的红色绸带。 掌声、欢呼声、鞭炮声再次交织在一起,林文鼎一把扯下了盖在鼎香楼招牌上的红绸,宣告着鼎香楼的正式开业! 没有人知道,这一瞬间的画面,将在未来拥有何等重要的意义。 十多年后,轻工业出版社出版了一本名为《饮食发展史》的教科书,被广泛用作高等学校烹饪、食品科学以及酒店管理等专业的指定教材。 在这本厚重的教科书中,鼎香楼开业剪彩的这张照片,被用作了重要插图。 照片下面,印着一行醒目的小字: 【1980年,燕京鼎香楼开业剪彩仪式。这被普遍认为是改开之后,个体户餐饮行业一个全新时代的开端,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 第271章 送棺!阴损歹毒! 鼎香楼门前,人声鼎沸,掌声雷动,一派喜庆祥和。 剪彩仪式刚刚结束,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热情的笑容,准备涌入鼎香楼,品尝国宴级别的菜肴。 然而,突然传来了哀乐声,唢呐震天响。哀乐凄凄惨惨,如泣如诉,仿佛能将人骨子里的悲伤都勾出来。 热闹喧天的场面,被按下了暂停键。 大家扭头,齐刷刷地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街角,一支队伍正吹吹打打地冲了过来。 丧队里的人全都身穿白色的孝服,头上扎着白布,为首的两人举着招魂幡,后面跟着一班吹鼓手,正卖力地吹着唢呐。 而在队伍的正中间,八个壮汉抬着一口黑漆漆的、无比沉重的棺材,正朝着鼎香楼的方向,一路小跑而来! 轰! 在场的所有人,脑子都炸了! 开业仪式上,竟然有人抬着棺材来送葬? 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谁家出殡会往王府井大街上走?这里是首都最繁华的商业干道。普通人家办白事,绝无可能抬着棺材从这里招摇过市,除非是国家级的知名人士治丧,才有可能享受这种“待遇”。 更何况,1980年的燕京城区,早已全面推行火葬。这种明目张胆抬着棺材游街的土葬仪式,根本就是违规行为! 这支突然冒出来出殡的队伍,透着一股子邪门和蹊跷! 大家都不是傻子,立刻就意识到,这不是什么巧合,有人蓄意来闹事,故意在鼎香楼开业的大喜日子里,给林文鼎添堵,触他的霉头! 此刻,那支殡葬队伍,也就是所谓的杠房班,班主瞅着鼎香楼前的景象,魂都快吓飞了。 我的老天爷! 鼎香楼门前黑压压的全是人,停着一溜排的小轿车,其中大多数都是挂着特殊牌照。人群里,不仅有肩扛军衔的军区高官,还有好几个一看就是体制内大领导的人物。 班主的魂儿,当场就吓飞了一半!腿肚子开始不受控制地打哆嗦。 前两天,有人花重金找到他,点名要他们杠房班在今天这个时辰,抬着棺材来鼎香楼门口转一圈。 班主常年干殡葬行当,当然知道开业送棺材是多缺德、多犯忌讳的事情。 可对方给的钱实在是太多了,足足一万块,多到他根本无法拒绝。 财迷心窍之下,他最终还是接下了这趟“活儿”。 可班主万万没料到,鼎香楼的开业仪式,竟然会搞出这么大的阵仗!能请来这么多大人物捧场,这哪里是他这种小角色能招惹得起的? 如果早知道要冲撞的人,竟然是这样一尊神仙!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接下这种缺德带冒烟的活。 “停下!快停下!”班主惊慌失措地大喊。 他不敢再往前靠近一步,对着手下的人吼道:“别往前凑了!把棺材扔下,快跑!” 抬棺的壮汉也早就被眼前的场面吓傻了,听到班主发话,如蒙大赦,慌忙将棺材往地上一扔,拔腿跟着班主开溜。 “想跑?晚了!” 一声暴喝传来! 李四和赵跃民率领着“太子党”和打手,瞬间就冲了过去,将这群穿着孝服的杠房班,团团围住! 赵跃民的动作最快,他一个箭步冲到班主面前,二话不说,扬起拳头照着对方的脸招呼了过去,连续猛砸。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班主的下巴,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了过去,几颗带血的牙齿,直接从嘴里飞了出来! 他鼻血狂飙,仰头栽倒在地。 赵跃民还不解气,一脚狠狠地踩在他的胸口上,居高临下地逼问道: “说!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干的?!” 班主嘴里全是血沫,呜呜呀呀,“大爷……饶命……我……我也不认识啊……” “我只是收钱……办事……” 赵跃民见问不出什么,心头的火气更盛,抬脚往班主的脑袋上猛踢。眼看班主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 “跃民,住手。”林文鼎喊停了赵跃民,再踢下去就把人打死了。众目睽睽之下,闹出人命不好收场。 他缓步走上前,看都没看地上那个半死不活的班主一眼。 “开业的大好日子,别闹得鲜血淋漓,不吉利。” 林文鼎吩咐道:“把这帮不开眼的玩意儿捆了,直接扭送派出所就行了。我相信,警察同志会有办法让他们开口的。” “是!” 一群大院子弟立刻上前,用腰间的皮带,将这帮吓得屁滚尿流的杠房班伙计,捆了个结结实实,像拖死狗一样,押着他们往街道派出所的方向走去。 一场闹剧,似乎就这么被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但那口黑漆漆的棺材,还摆在鼎香楼的门口不远处,无比刺眼。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文鼎的身上,想看他如何处理。 林文鼎走到棺材前,伸手敲了敲棺材板,甚至还仔细听了听回声。 片刻后,他转过头,对着身后的李四吩咐道:“四爷,我看这口棺材用的是上好的楠木,质地坚硬,纹理细密,是难得的好木材。” 李四愣了一下,没明白林文鼎是什么意思。 林文鼎冷笑一声,“这么好的木材可不能浪费了,找几个人劈成柴,送去后厨。” “楠木耐烧,火力又旺,用它烧火炒出来的菜,肯定香。” 此话一出,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似的眼神看着林文鼎。 把别人送来诅咒你的棺材,劈了当柴火烧?还要用来炒菜? 这也太……太生猛了吧! 正常人遇到这种事,要么是赶紧找人抬走扔掉,要么是请个道士和尚来做做法,去去晦气。 可林文鼎倒好,直接用来当柴火烧,还要用它来炒菜!百无禁忌! 这得是多大的心,多硬的命,才敢干出这种事来啊! 李四愣了半秒钟后,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他对着林文鼎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脸上写满了“服气”两个字。 “得嘞!还是林爷这办法好!” 说完,他立刻招呼了几个手下的小弟。 “还愣着干嘛?没听见林爷的话吗?把这破棺材给老子拆了!” 几个小伙子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嗷嗷叫着就冲了上去。 他们几个人合力,将那口沉重的棺材猛地推倒在地。 “哐当!” 一声巨响,棺材盖因为巨大的冲击力,直接从棺身上脱落,摔在了地上。 就在棺盖落地的瞬间,几样东西,叮叮当当地从黑洞洞的棺材里掉了出来。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那几样东西吸引了过去。 一把黑色的雨伞、一双破旧的布鞋、还有一把锃亮的剪刀。 看到这三样东西,在场的所有人,脸色唰的一下,全都变了。 开业送棺材,已经是歹毒至极。 没想到,这棺材里面,竟然还藏着如此恶毒的诅咒! 雨伞,谐音“散”,寓意着妻离子散,生意散伙! 鞋,谐音“邪”,寓意着招来邪祟,家宅不宁!也暗示送走客人! 而剪刀,更是歹毒中的歹毒,要把你的财路、人脉、甚至是子孙后代,全都剪断! 这三样东西,单独拿出一样来,都是最恶毒的诅咒。 现在,对方竟然将这三样东西,放在一口棺材里,在鼎香楼开业的当天送过来! 这得是多深的仇,多大的怨,才能干出如此阴损歹毒的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