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读档,咸鱼美妾躺赢上位》 第1章 踩陷阱就读档 “来人,苏夫人毒死了陛下赏赐给殿下的锦鲤,拖下去,关进地牢!” 三皇子府的掌事姑姑黑沉着脸,恨不得用眼刀子把面前姿容娇媚的女子活剐了。 苏荞撒鱼食的手还僵在半空,面前的荷花池中,一条黑白两色的胖锦鲤翻了肚皮,无神的死鱼眼正死不瞑目地瞪着她。 她无语地朝天翻了个白眼。 已经是今天的第十回了! 步步杀机,三皇子府后院的这群女人到底设了多少陷阱啊? 两名凶神恶煞的侍卫上前,伸手来抓苏荞的胳膊。 苏荞默念:读档。 —— “主子,三殿下赈灾有功,陛下特意赏了三殿下一尾头上生着福字的锦鲤,十分稀罕。就养在前头的荷花池中,咱们也去瞧瞧吧。” 丫鬟绿云扶着苏荞的手,圆胖的小脸儿上满是跃跃欲试。 “不去。”明知有陷阱,前面就算是座金山苏荞也不感兴趣。 她果断转身往回走:“我乏了,回去睡觉。” 那群女人爱咋斗咋斗,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是。”绿云遗憾地望了眼不远处的荷花池,抬脚跟上苏荞。 主仆俩才走出几米,忽然斜刺里冒出个魁梧的男人,张开胳膊朝苏荞跑过来,边跑边喊:“娘子,睡觉觉!” 这不是西院王管事的傻侄子吗? 苏荞只怔愣了一瞬,便叫男人抓住了袖子。 “嘿嘿,娘子,睡觉觉。”男人咧着嘴朝她笑,嘴角有透明的涎水往下滴答。 苏荞一激灵,下意识往回扯袖子。 男人抓得紧,春衫的料子薄,只听撕拉一声响,袖子从肩膀处裂开,滑落而下,露出半截雪白的臂膀。 糟了! 苏荞抬脚想将这傻子踹开,掌事姑姑忽然跟背后灵一样冒了出来,脸色铁青地瞪着拉拉扯扯的二人。 “来人啊,苏夫人德行有亏,拖下去,关入地牢!” 又来?! 不等侍卫上前,苏荞默念:读档。 —— “主子,三殿下赈灾有功,陛下特意赏了三殿下一尾头上生着福字的锦鲤,十分稀罕。就养在前头的荷花池中,咱们也去瞧瞧吧。” 丫鬟绿云扶着苏荞的手,圆胖的小脸儿上满是跃跃欲试。 “不去。我乏了,回去睡觉。”苏荞转身,换了条路走。 绿云忙拉住她:“主子,那边不是回飞霞院的路。” “我知道。”苏荞一边警惕地打量四周,一边拉着她往前疾走,“方才晚饭用多了些,多走几步绕回去,正好消食。” 绿云不疑有他,加快脚步跟在苏荞身后。 猛地,苏荞瞥见花丛后有黑影晃动,傻侄子的脸逐渐自草叶间露出,跟找到目标一样朝她跑了过来。 “娘子,睡觉觉!” 该死! 傻侄子在她身上装定位器了吗? 苏荞气沉丹田,大喊一声:“救命啊!有刺客!” “刺客在哪儿?”在附近巡逻的侍卫闻声赶到。 “那儿!”以免袖子再被扯下来,苏荞躲在绿云身后,伸手指指晃动的花丛。 傻侄子被她方才喊那嗓子吓回去了。 侍卫立刻上前查看,见是王管事的傻侄子,不禁皱眉,将人捆了送去给王管事。 苏荞正待松口气,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来人,苏夫人在府中大喊大叫,坏了规矩,拖下去,关进地牢!” “等会儿!”苏荞回头看向掌事姑姑,很是不解,“为什么毒死锦鲤要关地牢,被男人看了胳膊要关地牢,大喊大叫还是关地牢?” 要不要这么简单粗暴? 就不能换个惩罚吗? 掌事姑姑显然第一次被人问这个问题,先怔了怔,随即冷冷看向胆大包天的少女,沉声道:“苏夫人桀骜不驯,不服管教,掌嘴三十,关进地牢!” 苏荞:“……” 死活都得关地牢是吧? 果然不是她的错觉,这位掌事姑姑就是在故意针对她。 她知道今天是后院里这群女人第一天去三皇子院中侍夜的日子,多弄死一个竞争对手就多一分机会。 但能不能不要光逮着她一个人嚯嚯啊? 她又不想去侍夜!! 苏荞愤怒地撸起袖子,趁着负责掌掴的婆子过来之前,一个猛虎扑食将掌事姑姑按在身下,骑着人左右开弓,用足了力气,结结实实扇了数个响亮的耳光。 叫你关我地牢! 叫你关我地牢! 老虔婆! 老娘都重来十二次了,整整十二次!不要阻碍老娘回去睡觉啊! 所有人都被她突然爆发的凶悍镇住了,直到听到掌事姑姑的尖叫声才想起来上前将苏荞拉开。 苏荞赶紧抓住最后机会多踹两脚。 掌事姑姑被扶起来。 她鬓发散乱,原本保养得宜的脸上不是巴掌印就是指甲挠出来的血痕,胸口还有一个灰扑扑的鞋印子。 她气疯了,抖着手指向苏荞,厉声喝道:“拖下去,给我吊起来,狠狠地打!” “略略略~” 苏荞冲她做了个鬼脸,又狠狠啐了一口,赶在粗使婆子抓住她之前,默念:读档。 —— “主子,三殿下赈灾有功,陛下特意赏了三……” 不待绿云说完,苏荞忽然歪斜着往地上一坐,尖声叫道:“呀,地上好滑,我脚崴了!好疼!” “主子!”绿云急忙伸手扶她。 “疼疼疼!”苏荞眼中泪光闪烁,装得跟真的似的,“一动就钻心的疼,怕是连路都走不了了。” 她故意提高声音,一定要让蹲守在附近的掌事姑姑听清楚。 崴了脚自然不能侍夜,这下总该能放过她了吧? “主子,您在这儿别动,奴婢回去喊人来。”绿云一个人可抱不动苏荞。 正这时,掌事姑姑跟幽灵一样从大树的阴影后冒了出来,蹙眉看向坐地上的苏荞,不悦道:“来人,苏夫人仪态欠佳,抬回去,闭门自省一个月。” 呼~总算不是关地牢了。 一直读档也怪累的。 关禁闭好啊,她又能躺一个月了! 苏荞任由两个婆子抬死尸一样将她抬回飞霞院。 途中遭遇两回算计,回档六次。 苏荞终于安全地回到了自己屋中,喝着温热的茶水长舒一口气。 这半个月过得太平静,她都快忘了自己身处危机四伏的深宅大院了。 她决定,以后每回出门之前都先设置一个存档点,万一碰到事,她就立刻读档回来。 * 前院花厅,在苏荞读档那一刻,三皇子赵景珩面前第十九次摆满了丰盛的饭菜。 他举着筷子,面色阴沉,毫无食欲。 总管太监路仁紧张地看着他,“殿下,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赵景珩瞥他一眼。 表情一样,语气一样,话也一样。 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 他听了十遍。 第2章 离疯不远 从半个月前连着起床二十次开始,赵景珩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怪圈。 总是毫无征兆地反复回到之前的某个时刻,除了他之外,周围的人毫无察觉,还做着跟之前一样的事,说着一样的话。 只有他做出改变,其他人的反应才会跟着发生变化。 一开始,他以为这是上天对他的恩赐。 他努力寻找回到过去的契机,比如抚摸某个经常把玩的物件,对周围人说同样的话,做同样的动作,穿一样的衣服,下床先迈左脚…… 只要他能掌握这项能力,何愁不能坐上皇位?何愁大雍不富强? 可是,循环毫无规律。 他维持原样,回到过去。 他不维持原样,还是回到过去。 在经历了反复上朝五十次,写好的长奏折反复空白一百二十次,吃坏肚子反复上茅房六十八次,被当街反复刺杀四十二次,晨起下腹某处反复冲动反复消下去七十九次之后……赵景珩绷不住了。 他不想要这项能力了,求求老天快点收回去! 再这么下去,他人得废。 可是,老天没有听到他的祈求。 毫无规律的循环还在继续。 在连着吃了十八顿一样的饭之后,赵景珩终于是忍不住抬手掀翻了桌子。 杯盘碗碟噼里啪啦碎了一地,汤汤水水混在一起,满地狼藉。 “殿下息怒。”路仁和花厅中伺候的下人们扑通跪下,不明白好端端的,三殿下为何发这么大的火? 在花厅外候着等赏的厨子一头冷汗,耳边仿佛听到了来自阎王的召唤。 赵景珩沉默地站着,俊朗清隽的脸孔爬满阴翳。 看似清醒冷静,实则离疯不远。 “殿下?”没听到动静,路仁大着胆子抬头看。 赵景珩没理他。 心里默数,一、二、三。 眼前的景象毫无变化。 他没回到过去。 很好,这次循环结束了。 “都起来吧。”赵景珩对众人摆手,大步往书房去。 每次循环结束之后,都会有一段正常时间,或短或长。 他得抓紧时间召集幕僚,商讨赈灾后续事宜。 万一循环再来,这段时间就可以无限延长,能反复讨论,考虑到每一处细枝末节。 这大概是循环带给他唯一的好处了。 循环十二次之后,这场漫长的商议结束。 赵景珩疲惫地摆摆手,示意众幕僚退下。 虽然每次循环体力都能恢复,但精神的疲惫却是累加的。 赵景珩揉按着胀痛的额头,未曾用晚饭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计。 他随手拿过一块桂花糕,刚咬了一口,桂花糕眨眼便恢复原样。 他面无表情,淡定地又咬一口。 桂花糕再次恢复原样。 如此反复五次之后,他终于将手里这块桂花糕吃下了肚。 此时,路仁捧着一个签筒一样的东西走上前来,“殿下,陛下有令,您今晚必须召人侍夜。” 侍夜与侍寝不同。 侍寝是召人滚床单。 侍夜则是两个人待一个屋子里就行,滚不滚的随便。 皇帝其实也不想管儿子的房中事,但他实在是担心。 他那么多个儿子,唯独赵景珩让他既省心又不省心。 省心之处在于,赵景珩聪慧能干,交给他的事务总是能办得妥妥帖帖,不让他多操半点心。 不省心之处在于,年纪相当的皇子各个膝下都有了子嗣,就连比赵景珩小三岁的七皇子上个月都得了一个闺女,只有赵景珩已经二十了还是生瓜蛋子一个,连女人的边都没挨过。 皇帝甚至怀疑他这三儿子是个天阉,特意派太医来给赵景珩诊治。 诊断结果却是赵景珩身体康健,没有隐疾。 没有隐疾却不碰女人,自己这三儿子该不会不爱娇娘爱须眉吧? 皇帝被自己这猜测吓得够呛,立刻往三皇子府赏赐了两个美人,试图引起儿子对女人的兴趣,趁早给他生个皇孙。 皇帝的一举一动都是风向标,他这一赏赐,早就瞄上赵景珩这位乘龙快婿的朝臣以及想往三皇子府塞眼线的宫妃们都行动起来,送来的美人风情各异,很快便将赵景珩的后院填满。 可是,半个月过去,赵景珩连后院都没去过。 皇帝急啊,今日早朝之后,特意将赵景珩召去文华殿,当着赵景珩的面下了这道口谕。 ——朕不管你行不行,反正从今日开始,你每晚都得跟女人睡一起,直到给朕添个皇孙。 赵景珩年轻力壮,每天都坚持练剑一个时辰,精力充沛,不要太行。 但经过那七十九次反复起立反复消下去的循环之后,他突然多了点心理阴影。 “殿下,陛下也是关心您。”路仁将签筒往前递了递。 赵景珩知道外面已经有流言传他不举,传他好男风。 他若是抽了签,定然要做点什么让谣言不攻自破。 但是,万一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循环再来怎么办? 一两次也罢,三四次也行,他对自己有信心。 可万一来个七八十次…… 想到那种恐怖的可能,赵景珩伸出的手立刻缩了回去。 二十多支红签立在签筒里,仿佛二十多支烧红的烙铁,摸哪支都烫手。 他面色阴沉,难得的举棋不定。 路仁劝道:“殿下,奴才一一查过了,都是身家清白的美人,没有刺客混入。您若实在不想选,便闭着眼睛抽一支吧。” 总管太监也是为此操碎了心。 他也想看到府里赶快添几个小主子,堵住悠悠众口。 赵景珩不想选,但皇命不可违,他不得不选。 他闭上眼,随便抽了一支签出来。 路仁赶紧接过来看。 只见签上写着两个娟秀的小字:苏荞。 他面上顿时露出个笑,“殿下,是陛下赏赐的苏夫人,这半个月里最安分的。” 闻言,赵景珩微微扬眉,“那就她了。” “是。”路仁欢喜地应下,亲自带了人去飞霞院报喜。 此时苏荞尚不知自己被选中了,正在床上做睡前瑜伽。 这具身体才十七岁,年纪轻,小时候学过舞,柔韧性不错。 苏荞刚把腿掰过头顶,绿云笑盈盈地走了进来,“主子大喜,三殿下选中了您今晚侍夜。路总管正在门外候着,要接您去正院呢。” 啥? 苏荞眼睛一瞪,险些把腿掰折。 她问:“路总管不知道我崴了脚,要被关一个月禁闭吗?” 绿云道:“奴婢方才禀报了,路总管说崴了脚也无碍,有软轿,可以直接抬您过去。” 苏荞:“……” 连伤员都不放过,三皇子这般丧心病狂吗? 回档! 第3章 是谁无所谓 赵景珩眼前一晃,面前再次出现路仁那张熟悉的脸以及那个熟悉的签筒。 路仁劝道:“殿下,奴才一一查过了,都是身家清白的美人,没有刺客混入。您若实在不想选,便闭着眼睛抽一支吧。” 循环又开始了。 赵景珩木着脸,伸手,随意抽出一支签来。 路仁赶紧接过来看。 只见签上写着两个娟秀的小字:苏荞。 他面上顿时露出个笑,“殿下,是陛下赏赐的苏夫人,这半个月里最安分的。” 赵景珩面无表情:“嗯,就她吧。” “是,奴才这就去跟苏夫人报喜。”路仁捧着签筒退下,带着人往飞霞院去。 换了个瑜伽姿势的苏荞再次看到绿云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她抢先问:“三殿下召我侍夜?” 绿云愣了愣,疑惑道:“主子怎么知道?” 苏荞呵呵。 回档! —— 路仁劝道:“殿下,奴才一一查过了,都是身家清白的美人,没有刺客混入。您若实在不想选,便闭着眼睛抽一支吧。” 赵景珩:“……” 他伸手在同样的位置抽出一支签。 路仁赶紧接过来看。 只见签上写着两个娟秀的小字:苏荞。 他面上顿时露出个笑,“殿下,是陛下赏赐的苏夫人,这半个月里最安分的。” 赵景珩:“嗯。” “奴才这就去跟苏夫人报喜。”路仁捧着签筒退下,带着人往飞霞院去。 绿云笑盈盈走进门,尚未张口,苏荞:回档! —— 路仁劝道:“殿下,奴才一一查过了,都是……” 话尚未说完,赵景珩伸出手,在边缘处抽了支签出来。 见他这般主动,路仁将劝说的话咽回去,心中欢喜,赶紧接过来看。 只见签上写着三个娟秀的小字:舒洛卿。 路仁微微皱眉:“殿下,舒夫人是惠妃娘娘的内侄女,是舒尚书府上姨娘所出的庶女。” 惠妃生的大皇子一直暗中针对自家殿下,这头一个召舒夫人侍夜,也太抬举她了。 “无妨。”赵景珩面无表情。 反正很快就要再抽一次,是谁无所谓。 “是。”路仁捧着签筒退下,带着人去落雪院报喜。 赵景珩将手搭在桌面,指尖轻点,默默计数。 三、二、一。 循环……没有循环。 眼前没有出现路仁那张圆脸。 赵景珩眨巴一下眼,耐心地等了片刻,路仁还是没有出现。 这次的循环这么快便结束了? 他心下惊讶,忍不住起身往外走,吩咐门口的侍卫去厨房端些吃食来,他饿。 与此同时,绿云急匆匆进门,“主子,不好了,三殿下召了落雪院的舒夫人侍夜。” 太好了! 不用回档了! 以免再生变故,苏荞赶紧存了个档,准备收拾收拾睡觉。 落雪院里,收到报喜的舒洛卿和丫鬟玉环激动不已。 舒洛卿本以为,大皇子和三皇子交恶,三皇子后院美人众多,这辈子都轮不上自己侍夜。 没料到她竟是头一个。 她忙给路总管塞了一个颇有分量的荷包。 路仁收下,面上带着客气的笑,“软轿就在外头候着,殿下不喜欢过重的脂粉香气,舒夫人快些准备吧。” “多谢路总管提点。”舒洛卿按捺激动,沐浴更衣,重新梳妆。 虽然三殿下不喜欢脂粉香气,但她也不能真素着一张脸过去。 她让玉环选用味道淡的、清雅的脂粉给她上妆,力求今夜给三殿下留下一个好印象。 见她紧张得脊背发僵,玉环柔声宽慰:“主子玉容花貌,即便不上妆也能将整个后院的女人都比下去,三殿下见了您定会欢喜。” 她所言非虚。 舒洛卿确实长了一张漂亮脸蛋。 不然惠妃也不会在一众女孩儿中独独挑中她。 舒洛卿深吸一口气,盯着镜中云鬓花颜的美人,浅浅弯了下唇角。 只要她能笼络住三殿下的心,母亲就能在舒府过上好日子。 她会努力的。 半个时辰后,软轿抬到了正院。 路仁先入内禀报。 赵景珩光顾着填饱自己的五脏庙,倒一时忘了抽的是舒洛卿的签。 他蹙了蹙眉,冷声吩咐:“送回去。” 路仁愣了愣,见他面色不虞,也不敢多言,转身出去传话。 舒洛卿刚被玉环扶下软轿,正待上台阶,就见路总管走了出来。 她浅浅勾唇,正待入内,却见路仁皱眉扫了她一眼,吩咐抬软轿的婆子,“送回去。” 舒洛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掌事姑姑上前请她上轿的时候,她面上才显露出一丝慌乱,“路总管,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她连三殿下的面都没见到,怎么就要送回去了? 是她哪里犯了三殿下的忌讳吗? 出身就错了,自然做什么都是错。 路仁看向她的目光带着两分同情,对掌事姑姑摆摆手。 掌事姑姑便强硬地将无措的舒洛卿塞回了软轿中。 目送软轿离去,路仁轻叹一口气,重新捧了签筒来,请赵景珩抽签。 赵景珩摆摆手,道:“我记得父皇赏下的两位美人中,有一位姓苏,就她吧。” 方才是陷入了循环,现在循环结束了,那抽了两次的签莫名叫赵景珩给惦记上了。 路仁心下又惊又喜。 后院那么多女人,自家殿下独独记住了这位苏夫人,可见是有些上心的。 说不准,过了今夜,再过两个月府里就该传出喜讯了。 “奴才这就去给苏夫人报喜。”他捧着签筒下去,着急忙慌带着人赶去飞霞院。 刚睡着就被吵醒的苏荞:“……” 绿云一脸激动:“主子大喜,舒夫人被送回了落雪院,三殿下重新召了您侍夜。” 苏荞无语。 这怎么还能中途换人呢? 回档! —— “殿下,奴才已经差人将舒夫人送回去了。”路仁捧着签筒上前,示意赵景珩重新抽签。 循环怎么又开始了? 赵景珩脸色黢黑,盯着面前的签筒,仿若看着什么洪水猛兽。 难道循环的契机在这签筒上? 他伸手随便抽了一支签,但没完全抽出来,就那么等着,等着循环重新开始。 路仁弓着腰,疑惑地看他:“殿下?” 您倒是抽出来啊! 赵景珩又等了片刻,循环还是没开始。 他将签塞回去,莫名跟这循环较上了劲,道:“召父皇赏赐的苏夫人。” 诶?自家殿下竟然记得这位苏夫人。 路总管顿时又惊又喜,感觉府中好事将近。 “奴才这就去给苏夫人报喜。”他捧着签筒下去,着急忙慌带着人赶去飞霞院。 再次听到禀报的苏荞:“……” 他爹的三皇子就不能换个人吗?! 回档! 第4章 一百三十二次 “殿下……” 赵景珩:“召苏夫人。” “殿下……” “召苏夫人。” “殿……” 再次被循环的赵景珩抬手一摆:“住口。” 路仁立刻将话咽了回去,尽职尽责地将签筒举起来,对着赵景珩晃了晃。 话可以不说,但签您得抽啊。 赵景珩若有所思地盯着签筒看了片刻,问:“飞霞院都住了哪些人?” 殿下开始关心后院的女人了。 路总管高兴啊,忙道:“飞霞院一共住了三位夫人。许夫人住在正屋,是兵部许侍郎已逝原配所出嫡女。 严夫人住在东厢,是二皇子严侧妃的庶妹。苏夫人住在西厢,是陛下赏赐给您的秀女,其父是福州青石县的县令。” 赵景珩微微颔首,道:“召许夫人。” “是。”路仁急忙带着人往飞霞院去。 坐在床上的苏荞听到外头嘈杂的响动,默默做好了再次回档的准备。 侍夜是不可能侍夜的。 她才不要当这个出头鸟! 片刻后,绿云怏怏不乐地走进来,“主子,路总管去了正屋,三殿下改了主意,要召许夫人侍夜。” 苏荞眼睛一亮。 管他是舒夫人还是许夫人,不是她就行。 她赶紧存档,拉过被子睡觉。 正院内,赵景珩等来了抬许夫人的软轿。 他眼中划过一抹精光,吩咐路仁:“抬回去,改召苏夫人。” 路仁不解。 连面儿都没见呢,怎么又抬回去? 见他不动,赵景珩皱眉:“愣着作甚?” 路仁一激灵,忙命人把许夫人抬回去,顺便把同住飞霞院的苏夫人接来。 又又又被吵醒的苏荞烦躁地一摔被子! 回档! —— 正院,赵景珩再次等来了坐着许夫人的软轿。 他猛地一掐掌心。 循环了! 他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唇角缓缓扬起,笑得仿佛盯上了猎物的凶兽。 他对路仁道:“抬回去,改召苏夫人。” 片刻后,赵景珩再次等来了坐着许夫人的软轿。 又循环了! 赵景珩眼中精光烁烁,剧烈的心跳声震得他头皮发麻。 他的手不受控制地发颤。 仿佛在沙漠中苦行数日的旅人终于看到了绿洲,他似乎……抓到了循环的关键。 他迫不及待地往飞霞院走去。 他要去验证他的猜测。 许忆霜从软轿中出来时,只瞧见一抹挺拔的背影。 她看向路仁,问:“路总管,那是三殿下吗?” 路仁顾不上回答她,小跑着追了上去,徒留一堆人面面相觑。 片刻后,许忆霜轻柔的声音打破沉寂:“青雅姑姑,我能进去等三殿下吗?” 掌事姑姑青雅抬眼看了眼正屋,又看看许忆霜身上轻薄飘逸的裙衫,犹豫片刻,点头道:“许夫人先进去等吧,殿下应该过会儿就回来了。” “多谢青雅姑姑。”许忆霜微微颔首,带着丫鬟进屋。 青雅担心她乱动东西,抬脚跟了进去,站在门口盯着主仆二人。 许忆霜自进屋之后便在桌边坐下,乖觉地没有乱走,亦没有乱看。 青雅眸光微暗,心生警惕。 这般沉得住气,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这位许夫人不可小觑。 * 飞霞院。 苏荞又又又又被吵了起来。 她睁开眼,冷不防对上一张帅到天怒人怨的脸。 这帅哥谁啊? 睡意朦胧的苏荞下意识伸手捏了捏面前的帅脸。 突然被捏的赵景珩:? “放肆!”路仁尖声呵斥。 苏荞一个激灵,睡意全然退去。 她看看赵景珩身上的衣裳,又看看站他身后的胖太监。 哦莫,这位就是传说中不举还好男风的三皇子? 这皮囊,攻受皆宜啊。 赵景珩细细打量坐在纱帐中的女子。 乌黑秀发披散在肩头,女子穿着白色寝衣,领口睡得歪斜,露出一角水绿色的肚兜。 脖颈修长,肤色白皙,精致的眉眼似笼着江南烟雨,稍一蹙眉就能落下晶莹的泪来。 是个一颦一笑都能惹人心疼的美人。 赵景珩忽然觉得父皇对自己挺好。 他缓缓伸手,抚向苏荞的脸,尚未触及,眼前忽地一花。 美人不见了。 眼前是漆黑的夜色,廊下的灯笼照亮了庭院。 赵景珩负手而立,心知再过片刻,一顶软轿将会抬进院门,里面坐着许夫人。 他唇角上扬,弧度越咧越大。 有意思。 真有意思。 他再次迫不及待地赶去飞霞院,在中途碰上了路仁和小轿。 路仁惊讶:“殿下?” 赵景珩脚步未停,甚至连眼神都没飘过去一个,匆匆往飞霞院去。 飞霞院。 苏荞盯着床帐,有点慌。 三皇子怎么忽然来她这儿了? 堂堂皇子这么善变真的大丈夫? 她默默祈祷三皇子再次改变主意。 可惜事不遂人愿,她眼睁睁看着一袭紫衣的赵景珩推门进屋,顶着一张帅脸走到她床前。 赵景珩正待说话,一睁眼,又回到了自己的正院。 他磨了磨牙,想也不想,再次赶往飞霞院。 苏荞又又看到三皇子推门而入,果断读档。 赵景珩:“……” 他这回小跑着往飞霞院去。 苏荞:回档。 赵景珩快跑着往飞霞院去。 苏荞:回档。 赵景珩飞跑着往飞霞院去。 苏荞:回档。 她撸起袖子,直勾勾盯着门口。 她就不信了,今日刷不掉三皇子这个找上门的NPC! 第一百三十二次回档之后,赵景珩再一次看到了熟悉的夜色,熟悉的庭院,熟悉的灯笼。 他累了。 一百三十多次啊! 那女人到底是有多不待见他?! 就不能先让他说句话吗? 从小到大,三皇子从来都没受过这种委屈! 这时,一顶熟悉的软轿经过院门,停在正屋门口。 许忆霜从轿中出来,乍然瞧见一个俊逸逼人的男人站在台阶之上,不由微微一怔,白皙的脸颊浮上一层粉晕,对着男人盈盈一福:“妾身拜见殿下,殿下万福。” 看看,这才是侍妾见到他该有的反应! 赵景珩心中气闷不已,饶是对着许忆霜这么个容色出众的美人儿也没什么好脸色。 “起来吧。”他嗓音冷淡,也不等许忆霜上来,先转身进屋。 许忆霜唇瓣微抿。 三殿下这是对她不满意吗? 她莲步轻移,拾阶而上,进入屋中。 路仁赶紧着人打热水来,伺候赵景珩洗漱。 千万别误了良宵。 第5章 回档半刻钟 许忆霜是洗了澡过来的,不用再洗漱。 想到一会儿要做的事,她一颗心忍不住噗通噗通快跳起来,往日清冷无波的脸上再次烧起两团红云。 屋中人尽数退下,只剩赵景珩站在屏风前,低头解外衫的盘扣。 男子长身玉立,幽幽烛光下,冷白的肌肤披上一层暖色,显出玉的温润。 纤长的睫毛低垂着,掩住那双深邃的眸子,无形地柔和了身上的凌厉之感,令人想要亲近。 许忆霜捏了捏丝帕,起身主动朝赵景珩走过来,“殿下,妾身替您更衣。” 她面容羞涩,伸出手,白嫩指尖将要触及赵景珩脖颈处的盘扣,赵景珩忽地往后一躲,冷声道:“不用。” 许忆霜一愣,在赵景珩冷冷的盯视下,尴尬地收回手来,长颈低垂,神情有些无措:“是妾身哪里惹了殿下不喜吗?还请殿下告知妾身,妾身日后必不再犯。” 嗓音低柔婉转,像是小猫爪子在人心尖上轻轻挠了一下,不疼,却痒。 若是个怜香惜玉的,这会儿恐怕已经将人揽进怀里温柔地哄。 但这里只有个二十岁还是生瓜蛋子的赵景珩。 他不仅没哄人,还冷着脸给人立规矩。 “今夜我睡床你睡榻,没有我的吩咐,不许随意在屋中走动,不许越过屏风,不许发出声音。你要是打呼噜,我就将你扔出去。” 许忆霜一呆,脸又红了。 不是因为羞涩,而是羞恼。 她攥紧丝帕,轻声解释:“殿下,我不打呼噜。” “最好是。” 自晓事后,赵景珩从来没跟女子睡过一个屋,他不是很信任地扫了许忆霜一眼,将脱下的紫色外衫往屏风上一搭,转头朝墙角的衣橱示意,“里面有干净被褥,你自己拿去榻上铺。” 说完,也不等许忆霜反应,他径直绕过屏风,躺在铺好的软床上会周公去。 被丢下的许忆霜:“……” 她盯着薄纱屏风透出的影子看了良久,见里面人真的不准备再搭理自己,不由心生一股挫败之感。 她知道三皇子不好接近,但没料到此人比她以为的还要木头。 她虽不喜跟人攀比容貌,但她清楚自己相貌不差,不输后院其他女人。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却不动心起念,这三皇子莫不是真的好男风吧? 许忆霜轻轻咬住饱满的红唇。 她一定要笼络住三皇子,只有这样母亲的骨灰才能保住。 不论如何,她此番也算是拔得头筹,日后应该比其他女人机会更大。 她再次看了屏风一眼,踮着脚走去衣橱前,将被褥抱出来铺在榻上,吹熄灯烛,囫囵睡去。 眼见屋里熄了灯还没叫水,贴着门听动静的路总管心生失望,对着掌事姑姑青雅叹气。 “许夫人瞧着是个知情识趣的,怎么没成呢?”路总管发愁。 青雅忍着酸意轻声道:“您别急,这年轻男女总在一处,哪有不生情愫的?不过是水磨工夫,多几日便好了。” 路总管也只能这般安慰自己。 他看着青雅,忽地想起什么,问:“听闻你罚飞霞院的苏夫人闭门自省一个月?” 青雅听得心里一紧,“殿下问起了?” “那倒没有。”路仁道,“不过,苏夫人好歹是陛下赏下来的,又非大错,咱家已经免了她的罚。 你有工夫盯着她,不如盯着那几个跳得最欢的,趁早寻了借口赶出去。” 这半个月来,后院的美人们动作频繁,要么想方设法在三皇子面前刷存在感,要么互相使绊子,要么试图往外头通风报信,只有苏荞是个例外。 她既不跟人争斗,也不往外头送信,安安分分待在院子里做自己的事,像是一朵绽放于山野的空谷幽兰。 这与世无争的性子,在一后院妖魔鬼怪的衬托下,叫路仁怎么看怎么顺眼,甚至想抬举她做第一个侍夜的人。 可惜,三殿下改了习惯,没抽中苏荞的签。 青雅受了敲打,面上有些挂不住。 她低声辩解:“苏夫人生得一副狐媚相,一看便心术不正,我也是想提前敲打敲打她,好叫她知道三皇子府不是那没规没矩的地方,不可胡来。” 路仁岂能看不穿她心里那点小九九,不咸不淡道:“若真是个狐媚的倒好,能讨殿下欢心,叫咱家省去不少事。” 青雅一噎。 是了,就府上现在这情况,巴不得出几个狐媚子勾得三殿下动了心才好。 她胸口发堵,面上却乖顺道:“路总管教训的是,我记下了。” 路仁听出她的心口不一来,不禁在心里叹气。 后院二十多个鲜妍明媚的美人都没能叫殿下上心,就青雅这中上之姿,生出不该有的念头,日后有得罪受。 不过,该劝的他已经劝过。 既然听不进,他也不硬拉着那自己往死路上奔的鬼。 翌日。 天刚蒙蒙亮,苏荞被绿云隔着被子推醒。 “主子,醒醒,该起了。路总管免了您的罚,今日还得接着去正德堂学规矩。” 苏荞翻了个身,嗓音含糊:“再睡半刻钟。” 半刻钟后。 苏荞回档。 再睡半刻钟。 又半刻钟后,苏荞再次回档,再再睡半刻钟。 如此循环往复二十次,多睡了一个多时辰的苏荞总算是睡饱了。 她精神饱满地坐起来,在绿云的伺候下洗漱穿衣。 另一边,刚拿了个馒头的赵景珩第二十次从床上醒来,他两眼无神望着帐顶,听屏风外传来路仁的轻唤:“殿下,该起了。再不起早朝该迟了。” 此刻赵景珩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把那个该死的女人大卸八块! 可一想到昨晚那一百三十多次跑步循环,赵景珩的杀心被迫搁置。 他抬手搓了把脸,起床洗漱穿衣,吃早饭。 他特意拿着馒头等了片刻。 没有再回到床上。 很好,循环结束了。 赵景珩低头啃了一口大白馒头。 一边嚼一边思量那个可恶的女人为什么大早上要循环二十次。 总不能是为了睡觉……等等! 他忽地抬眼看向安静坐在右侧喝粥的许忆霜,问:“你们一般几时起床?” 睡榻睡得腰酸背痛的许忆霜没想到他会主动跟自己搭话,怔了怔才道: “回殿下的话,青雅姑姑说姐妹们该与殿下同甘共苦,所以殿下何时起,姐妹们便何时起。” 第6章 弯弯绕的算计 赵景珩领着户部的差事,要早起上朝,一般是卯时起床。 因此后院二十多个美人,无论在家中如何娇生惯养,必须跟着卯时起床。 不仅如此,美人们用过早饭之后,还得聚集在正德堂跟府里教导规矩的嬷嬷学规矩。 一学便是一上午。 上午若学不好,下午接着学。 一直学到嬷嬷满意为止。 赵景珩从不关心后院那群女人,所以半个月来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后院那群女人要跟他一样卯时就起。 所以,那女人大早上循环二十次,真的是为了睡懒觉? 他决定验证一下。 于是,他吩咐候在一旁的青雅:“自明日开始,后院的夫人们可多睡一个时辰。” 青雅一愣,殿下竟然会关心这种小事。 她看了眼安静吃饭的许忆霜,一句话就叫殿下改了规矩,果然不容小觑。 殊不知许忆霜心里也惊讶着呢。 昨晚究竟是何状况她比谁都清楚,三皇子忽然为了她改规矩,莫非三皇子其实没有面上看起来这般冷漠,心里还是对她有些不同的? 不然怎么早不改规矩,晚不改规矩,偏偏在她说完之后就改了呢? 想到这里,昨晚被冷待的失落全然淡去,她心中不由得升起几分希望。 她拿起一旁的空碗,盛了碗黄稠稠的粥放在赵景珩面前,面容带着几分羞涩,“殿下,这粥熬的不错,您尝尝。” 赵景珩:“我早上不喝粥。” 朝会一开就是一两个时辰,中间又不能去如厕,他的早饭一般都是饼面之类,从不喝粥,也不敢多饮水。 往常桌上也不会放粥。 是路仁想着女子不及自家殿下那般好胃口,早上都爱吃些粥水,特意嘱咐厨房准备的。 许忆霜不知道这些,一时间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面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偏偏赵景珩还来了句:“你不清楚规矩,不用你伺候,吃你的,吃完快回去。” 许忆霜:“……” 天下怎么会有这般不解风情的男人? 白瞎了一张好脸! 她心中气闷,低头喝粥,再也没说过一个字。 原以为赵景珩多少会问问她,结果人吃完就走,走的时候还不忘赶她,生怕她在正院久留。 许忆霜受了一肚子闷气,回去后院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免得叫人看了笑话。 “许妹妹回来啦。”飞霞院中,严巧慧看见许忆霜进门,当即笑着迎上去,不动声色地打量她裸露出来的肌肤,发现脖颈处有些许红痕。 她笑意不达眼底,打趣道:“瞧妹妹这春风满面的,昨夜殿下定然待妹妹极好。” “让严妹妹见笑了。”许忆霜浅笑。 都是同一天进府,凭什么她是妹妹? 她故作羞赧:“殿下他……很是体贴。” 那么大一张榻,冷冰冰,硬邦邦,就她一个人睡,真是体贴极了! 许忆霜心中咬牙切齿,面上却浮起红晕,不胜娇羞地垂下头,故意露出更多脖子上她自个儿悄悄掐出来的红痕。 严巧慧只觉刺眼。 不知羞的小贱人,得意什么? 今晚殿下肯定会召她侍夜,届时她一定要让殿下完全将这小贱人抛在脑后,独宠她一人! “时辰不早,该去正德堂了。”坐在院中的苏荞免费看了场大戏,她伸了个懒腰,出声提醒二人。 “走吧。”严巧慧当先走了出去,腰肢款摆,扭得那叫一个婀娜多姿。 苏荞不禁多看了两眼,心道这些都是纯天然的美女啊,对眼睛太友好了。 许忆霜与她并肩往外走,柔声道:“我昨夜同殿下举荐了妹妹,殿下答应今夜召妹妹前去侍夜。” 这话自然是骗苏荞的。 她昨夜连话都没跟三皇子说上两句,谈何举荐? 如今后院的女人太多,不适合单打独斗,她得提前为以后打算。 从昨夜和今早的情形来看,三皇子今夜肯定不会再召幸她。 她猜,既然昨夜选了她,按照三皇子的木头性子,说不得还会继续选飞霞院的人。 严巧慧是严侧妃的妹妹,算是二皇子的人,跟舒洛卿的处境差不多。舒洛卿昨夜被召去又被原封不动送回来,想来严巧慧即便被选中也是同样的下场。 可苏荞不同。 许忆霜不动声色地打量身侧之人,装扮虽简单,但仅仅是一个侧颜便美得令人心折。 苏荞的相貌是她们这群人里数一数二的,还是特别招男人心疼的类型。 三皇子不一定能抵挡住。 苏荞出身低,她要趁苏荞得宠之前先把人笼络过来,日后为自己所用。 她心里这些弯弯绕的算计苏荞并不知情。 她只想大骂许忆霜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她巴不得三皇子将她忘在脑后好吗? 许忆霜正等着听苏荞的感谢,冷不防听苏荞道:“这回便算了,还请许夫人日后不要做多余之事。” 晦气! 好晦气! 要不是她在出门的时候更改了存档点,她高低要回档到昨天晚上,搅和了许忆霜的好事! 许忆霜被凶得愣住,她的丫鬟乘月拧眉斥道:“我家主子好意帮你,你却这般不知好歹。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白眼狼!” 苏荞面色一冷:“你骂谁?” 乘月两胳膊一抱,哼道:“谁接话我骂谁。” “没规矩的奴才。”苏荞抬手便是两耳刮子抽过去,“我替你主子教教你,不用谢。” 乘月猝不及防,被打得两眼冒金星,捂着脸一脸委屈地望向许忆霜,等着她替自己做主。 许忆霜捏紧丝帕,心头冒火。 乘月怎么说也是她的人,苏荞竟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随意教训,这是故意打她的脸! “苏妹妹,你……”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苏荞拉着绿云快步往前走,很快便将许忆霜主仆甩在身后。 这般嚣张,全然不将她放在眼里。 许忆霜气得脸色铁青,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压下胸口翻涌的怒火。 苏荞,你给我等着,日后有你后悔求我的时候! 绿云飞快回头看了一眼,担心地望向苏荞,小声道:“主子,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许夫人的父亲是兵部侍郎,咱们招惹不起。” 第7章 故意误导 “怕什么?”苏荞目视前方,不以为意,“她是侍郎之女,我还是御赐的美人呢,侍郎再大能大过皇上?” “那自然是不能的。”绿云说完觉得哪里不对,想了想,小声嘀咕:“可皇上也不是您亲爹呀,这能比吗?” “那就不比。”苏荞道,“抛开爹不论,我跟她现在都是三皇子府的侍妾,我俩平级。” who怕who? 为了更好的在三皇子府的后院躺平养老,趁着学规矩的时候,苏荞已经摸清了后院这些女人的来历。 那真是个顶个的不简单,背后的关系要是拉出来捋一捋,活脱脱一个盘丝洞。 苏荞稍微代入一下三皇子都觉得头大。 传闻三皇子机敏过人,冷静自持,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这样一个聪明人,即便为了讨皇帝欢心,也不该把这些女人照单全收啊。 苏荞想不明白。 但她知道,后院这二十一个女人里,恐怕只有她和另一位也是皇帝赏下的纪夫人目的最单纯。 按照她前世刷剧和看小说的经验,后宅这群女人最后恐怕留不了几个。 特别是许忆霜,她昨晚第一个侍夜,现在就是个明晃晃的靶子,是后院这帮女人的集火对象,仇恨不要拉得太稳。 就昨天她出门那步步杀机的劲儿,许忆霜要是不警醒点,恐怕活不过两集。 她没打算搅和进去。许忆霜若是不来招惹她呢,她愿意待她客客气气,就当普通同事。 让她容忍许忆霜的丫鬟指着她鼻子骂? 抱歉,没那海量。 严巧慧就在前面不远,全程围观了两人这场交锋。 这段时日苏荞不掐尖不冒头,对谁都和和气气,跟谁都处得来。 她本以为苏荞是个软包子,没想到脾气还挺烈。 她眼珠子一转,浅笑着搭话:“苏妹妹心直口快,本是好意,但难保有些人记仇,蓄意报复。” 说着,她微微往后一瞥。 说的是谁不要太明显。 苏荞唇角一抽,打量她两眼,“恕我直言,你这挑拨离间的手段委实算不得高明。” 想撺掇她去对付许忆霜,当她傻呢? 严巧慧从没碰见过说话这般直白的,顿时狠狠一噎,剩下的话全都堵在了嗓子眼儿里,憋得一张俏脸涨红。 苏荞才不管她脸色多难看,拉着绿云继续往前走。 她穿越这一世就是来过退休养老生活的。 想拉她宅斗? 呵,别说门了,连窗户都一起销死! * 正德堂位于三皇子住的正院后边,中间隔了个花园。 苏荞到的时候,宽敞的正屋里已经坐了十来位美人,有的坐着发呆,有的跟旁边的人小声说话。 苏荞自顾自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她旁边的位置已经坐了人。 少女穿了一袭藕荷色春衫,梳着流云髻,一双眼睛又大又圆,顾盼生辉。 她笑着同苏荞打招呼:“苏姐姐,你今日怎么没同许夫人和严夫人一起过来?” “我走得快,她们在后面。”苏荞看向她,发现她今日的妆比前些日子化得浓,像是特意装扮的。 她扫了眼四周,发现在座的都比前些日子打扮得更为精致,嬷嬷还没来呢,一个比一个坐得端庄优雅,仿佛在和谁较劲儿。 苏荞眨巴眨巴眼。 这是昨晚输给了许忆霜不甘心,今天特意打扮,想将许忆霜比下去,压压许忆霜这位头筹的气焰? 不愧是被各方送进来的,还都挺好胜。 苏荞预感今天的容嬷嬷规矩小课堂不会太平。 这股预感在许忆霜进屋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若是眼神能杀人,许忆霜在跨过门槛的一瞬间就会被射成筛子。 许忆霜微微侧过头,白皙脖颈上的红痕十分显眼。 舒洛卿气得扯烂了帕子。 昨夜的人本该是她! 她忍不住问:“殿下昨夜让许姐姐侍寝了?” 真的侍寝就好了。 许忆霜故作娇羞地理了理衣襟,没答这话。 她这番扭捏作态,看得众女差点将早饭吐出来。 苏荞却是微微扬眉。 刚才在飞霞院的时候她便觉得许忆霜脖颈上的痕迹不像吻痕,更像是用力掐出来的。 这半个月来,许忆霜立的人设是清冷美人,喝露水吃花瓣的那种,即便真的跟三皇子圆房,也不该是如今这般作态。 如此刻意,倒像是在故意误导众人。 昨晚该不会什么都没发生吧? 苏荞暗暗猜测。 这时,一道慵懒的嗓音驱散了些屋中的酸气,“我怎么听说昨夜正院没有叫水,许妹妹脖子上这些红痕该不会是自己掐出来的吧?” 说话之人坐在进门的左手边,第一排第一个,穿着海棠色春衫,巴掌大的瓜子脸上一双凤目妩媚上翘,看人时自带钩子。 苏荞记得这位是户部叶尚书的嫡次女,闺名叶棠依,擅舞,三皇子正侧妃的有力竞争者之一。 “叶妹妹说是就是吧。”许忆霜不慌不恼,面不改色地将皮球踢了回去。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一直不肯答,莫非叫叶姐姐说中了?”坐在叶棠依下首处,穿着黄色襦裙的少女道。 这位是太常寺左少卿的庶女,闺名沈薇,擅画。 据苏荞所知,这二位已经结成了同盟,隐隐以叶棠依为首。 她看向许忆霜,想瞧瞧她会如何应对。 许忆霜掀起眼皮,看向叶棠依:“叶妹妹说我这是假的,可是曾见过真的?” 这话问得歹毒。 叶棠依入府后不曾侍夜,若承认看过真的,传到三皇子耳朵里,被赶出府都是轻的。 若不承认,那她凭什么质疑许忆霜脖子上的痕迹是假的? 这下被架在火上烤的人成了叶棠依。 众女都看着她,等着听她的答案。 苏荞则兴致缺缺,左手托着腮,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经过数次回档,她精神上是睡饱了,但肉体还缺觉。 叶棠依眸色微沉,轻轻一哼,“我不过是随口与许妹妹玩笑一句,许妹妹怎么还当真了?” 许忆霜心下冷笑,正待说话,容嬷嬷板着脸从门外走了进来。 今日的规矩小课堂开始了。 众女被迫从看戏状态抽离,依次站成三排,先去院子里练半个时辰走路。 苏荞就当晨练了,走得那叫一个专心致志。 不专心不行,容嬷嬷正手握藤条站旁边盯着呢。 出错是真打。 第8章 恶人先告状 苏荞第一天学规矩的时候被抓了五次典型,好在她能回档,不然手心都得被打肿。 今日又有两个人犯错。 只见容嬷嬷手起条落,啪啪啪,抽得清脆响亮。 舒洛卿一张娇媚的小脸儿都疼白了,泪水积在眼眶里,欲落不落。 可惜在场没人怜香惜玉。 容嬷嬷板着脸道:“舒夫人别怪老奴严苛,殿下特意交代了,老奴职责所在,不敢有丝毫懈怠。” 舒洛卿委屈地吸了吸鼻子,硬生生将疼出来的眼泪憋了回去。 见状,容嬷嬷神色稍缓,“还请舒夫人继续回去训练。” 舒洛卿点点头,捧着泛疼的手回到队伍中。 正这时,苏荞忽然往前一个踉跄,直直撞在前面的许忆霜身上。 许忆霜刚把右脚抬起来,尚未落下,叫这一撞,身形不稳地倒向了旁边的花台。 脑门儿撞在尖角上,登时便见了血。 “啊!”有人尖叫一声。 苏荞急忙爬起来,去扶许忆霜。 却见许忆霜双眼紧闭,鲜红的血顺着额头的破口往下流,染红了半张姣好的面庞。 容嬷嬷快步过来,命人将许忆霜抬回飞霞院,请府医诊治。 众女看看花台上的血迹,对着苏荞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她是不是嫉妒许夫人昨晚去侍夜,故意撞上去的?” “都破相了,好歹毒的心思。” “看那一脸狐媚相,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就是,蛇蝎心肠。” …… “安静!”容嬷嬷沉着脸高喝一声。 众女纷纷住口,但眼神还是忍不住偷偷往苏荞那边打量。 苏荞也在看她们。 方才有人伸脚绊她。 她仔细回忆,那会儿在她周围的人都有谁来着? 啧,肉体受罪的时候,她一般都选择神游天外,对此完全没印象。 那就……读档。 —— 飞霞院,苏荞从西厢房走出来,复刻了一遍之前的行为。 一切都没改变。 在容嬷嬷让众女出去训练的时候,苏荞默默存了个档。 一边走她一边默数着圈数。 在走到第十三圈,即将经过花台的时候,她不动声色地往下瞥。 一只穿着粉色绣鞋的脚悄无声息地伸了过来。 苏荞眉梢微扬,一脚踩上去,重重地碾。 “啊!”人群中发出一声痛叫。 一袭黄色襦裙的少女跌坐在地,痛得嘴唇直抖,抱着腿对苏荞喝道:“松开!你踩我脚了!” “呀!”苏荞受惊地后退一大步,俏脸微白,比沈薇这个被踩的看着还可怜。 “发生何事?”容嬷嬷沉着脸走过来。 众女让开,露出中间站着的苏荞和坐在地上的沈薇。 沈薇一脸委屈,“嬷嬷,苏荞她故意踩我脚,想害我出错受罚,你快打她!” 哟呵,恶人先告状啊。 苏荞挑唇一笑。 回档。 —— “啊!” “嬷嬷,苏荞她踩我脚!” 回档。 —— “啊!” “嬷嬷,苏荞她踩我脚!” 回档。 …… 连续回档十次之后,苏荞已经能心平气和的被恶人先告状了。 听了沈薇的话,容嬷嬷看向苏荞,举起藤鞭,“伸手。” 苏荞将手往身后一背,秀眉轻轻一拢,比沈薇委屈十倍: “嬷嬷,沈薇她方才分明走在我身侧,我没想到她会忽然将脚伸得这样长,这才不小心踩到了,我不是故意的。” 容嬷嬷皱眉:“沈夫人走在你身侧?” “嗯。”苏荞随手拉过旁边的纪秀云,场景重现给她看。 “方才就是这样。”苏荞伸手比划了一下自己跟纪秀云之间的距离,“嬷嬷你瞧,隔着这么远,按照嬷嬷教导的姿态,我跟沈薇之间应该连衣裳角都挨不到才是。” 说罢,她瞄了眼沈薇,小声嘀咕:“若非碰巧踩到,我还以为沈薇故意伸脚绊我,想害我摔倒受罚呢。” 此言一出,众女看向沈薇的眼神变了。 特别是许忆霜。 她就站在苏荞前面,若苏荞摔倒,她说不得也会被连累。 旁边就是花台,万一正好磕到花台上,受伤事小,毁容了怎么办? 她看向容嬷嬷,“嬷嬷,我怎么不记得你教过我们走到一半要把脚横伸出来?” 容嬷嬷是宫里出来的,岂能看不穿这点猫腻? 她阴恻恻地瞪向沈薇:“来人,将沈夫人关进暗房,等殿下回来之后再行处置。” 沈薇一惊。 这暗房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她怎么能去? 她下意识看向叶棠依,想让叶棠依帮她说话。 叶棠依却连看都没看她这边,正垂眸欣赏自己昨日染好的指甲。 颜色好像淡了些,一会儿回去再染一遍。 沈薇只觉心里发寒,却顾不得生气,慌忙抓住容嬷嬷的衣摆求饶,“嬷嬷,我不去暗房。我错了,日后再不敢了,还请嬷嬷宽恕我这回。” 她虽是庶女,但父亲宠她,何曾这般低声下气地求过一个奴婢? 都怪苏荞这个贱人! 等这关过去,她一定要让苏荞好看! 她心中怨愤,面上却越发可怜,仰着一张白皙的小脸儿祈求地望着容嬷嬷。 容嬷嬷不为所动,吩咐侍卫:“带走。” 两个侍卫上前将沈薇从地上架起来,拖着往暗房去。 “嬷嬷,饶了我!我错了!”沈薇求饶的声音远远传来,听得众女后背发寒。 “自作自受,活该!”纪秀云低声嘟哝一句,伸手抱住苏荞的胳膊,后怕道,“幸亏你机灵,不然受罚的就是你了。” 她和苏荞都是陛下赏给三皇子的人,是天然的同盟。 这些天相处下来,她觉得苏荞性子好,有心亲近。 苏荞顺水推舟,二人相处得还不错。 苏荞拍拍胸口,佯作后怕,“我也只是运气好,刚好踩到了。” 闻言,旁边的容嬷嬷瞥了她一眼。 在宫里出来的人,从来不信什么好运气。 即便有,那也是暂时的。 她冷眼瞧着,方才这一出,这位苏夫人应对得极好。 容貌万里挑一,还有脑子,日后三皇子府的后宅应该有这位苏夫人的一席之地。 她清了清嗓子,对众女道:“再走三圈儿,走完进屋学今日的规矩。” 第9章 玩脱了 皇宫。 再一次看到叶尚书出列禀奏同一件事的时候,赵景珩知道循环又开始了。 等叶尚书说完,大皇子党的人会站出来质疑他此次赈灾的功绩。 接着,四皇子一党的人会站出来替他说话。 然后,他的人会趁机将大皇兄拉下水。 大皇兄颠倒黑白,借机把父皇的怒火引到他身上。 二皇兄假意出列帮他说话,实则火上浇油,故意激怒父皇。 父皇会命他出列回话。 他早就准备好了应对之策,不仅能给大皇兄扣一口黑锅,还能将督造翻修宗庙这活儿抢过来。 一切都很完美,都在他的计划之内,只除了……从第二次循环开始,每回他说话说到一半,一眨眼又回到了朝臣的队列中。 十次了! 整整十次! 那女人到底在干嘛?! 赵景珩烦躁地捏紧笏板,眼瞧着大皇子又开始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颠倒黑白。 边说还边对他投以轻蔑的眼神。 真他娘地欠揍! 赵景珩忽地将笏板一扔,一个箭步冲上去,拽着大皇子的衣襟,朝着他那张讨厌的脸用力挥出一个上勾拳! 大殿瞬间安静。 谁都没料到三皇子会忽然冲出来对大皇子行凶,朝臣们一个个瞪大眼,忘了反应。 上首传来皇帝的怒吼声:“老三,你放肆!” 反正还要循环的。 赵景珩看都没看皇帝一眼,冷着脸抬手,又在大皇子赵靖川的脸上来了一拳。 他早就想这么揍赵靖川这臭哥哥一顿了。 爽! 赵靖川被打懵了,挨了第二拳才反应过来,怒不可遏地抬手反击。 两位皇子就这么在金銮殿上,当着皇帝的面打了起来。 拳拳到肉,谁都没留手。 赵景珩稳占上风。 朝臣们看呆了。 大皇子党的人已经开始在心里给三皇子罗列罪名。 三皇子党的人则在想一会儿怎么替自家殿下开脱。 其他党派则作壁上观,甚至希望两人能打得再狠一点,一死一伤最妙。 皇帝喊了那嗓子之后也有点懵。 老大暂且不提,老三素来是个沉稳的性子,今日怎的忽然这般不管不顾? 他喝道:“来人,将他们给朕拉开!” 禁军入殿,分别架住赵景珩和赵靖川,艰难地将只差互相吐口水的两人拉开。 赵景珩没打够,后悔方才循环的时候没有出手。 没关系,还有循环。 他心中默数。 一、二、三,循环……诶? 对面被禁军拦着的大皇子依然鼻青脸肿,颧骨肿得比脑门儿高。 没能等来循环的赵景珩:“……” 哦豁,玩脱了。 * 正德堂。 早上的规矩小课堂结束,容嬷嬷这位老师没有留堂也没有加课,下午可以自由活动。 苏荞暗暗欢呼一声,正待和纪秀云一起离开,青雅忽然来了。 她扫了眼众女,目光在许忆霜身上顿了顿,道:“殿下吩咐,从明日开始,夫人们可多睡一个时辰。” “真的?”一个穿粉衣的少女按捺不住激动地问了出来。 容嬷嬷立刻看过去。 粉衣少女慌忙捂住嘴,声音透过手掌传出来,闷闷的:“嬷嬷,已经下课了。”不能罚她! 容嬷嬷收回目光。 粉衣少女顿时松了口气,跟身侧的青衣少女挤挤眼睛。 严巧慧好奇:“殿下怎么忽然想起来改规矩?” 她们都已经早起半个月了,若是要改怎么不早点改? 众女苦早起久矣。 青雅看向许忆霜,浅浅露出一个笑:“是许夫人今早同殿下提起此事,殿下体贴夫人们早起辛苦,特意改了时辰。” 闻言,众女唰地看向端坐的许忆霜。 三皇子竟然因为她改规矩,肯定是上心了。 那脖子上的痕迹多半也是真的。 就连苏荞都开始怀疑自己看错了。 啧,上辈子光卷了,没实战过,光靠看的那点片和丰富的理论知识果然差点意思。 仔细想来,昨晚三皇子连伤员都不想放过,说不定床上有些什么不可为外人道的癖好,比如掐脖子什么的。 瞧许忆霜脖子上那些痕迹,昨晚指不定被怎么虐待呢。 果然不能侍夜。 三皇子他是个变态! 被众女嫉妒的许忆霜却喜忧参半。 喜的是,阴差阳错坐实了她承宠之事。 忧的是,这位青雅姑姑似乎对她有敌意。 虽然话是严巧慧问出来的,但青雅姑姑大可不必将她说出来。 昨晚她拔得头筹,已经是被架在火上,如今青雅姑姑一句话,等同于火上浇油。 若三皇子不护着她,她的处境必然更加艰难。 她到底什么时候开罪这位姑姑了? 青雅没给许忆霜靠近的机会,传完话就走了。 众女也陆续结伴离开。 纪秀云挽着苏荞的胳膊,打算中午去苏荞房中用饭。 两人下午坐在一起唠嗑,纪秀云教苏荞调香,时不时往窗外看一眼。 只见又有两位美人提着礼物走过庭院,往许忆霜住着的正屋去。 这都是今儿下午的第三波了。 她眼里有些羡慕,轻叹道:“三皇子愿意为了许夫人改规矩,今夜怕是还要召她侍夜。后院这么多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 “你想侍夜?”苏荞用铜制的模子将炉子里的香粉压了个漂亮的花形出来,抬眼瞧她。 “当然。”纪秀云道,“陛下将我们赏给三皇子不就是为了这事儿?” 她细细打量苏荞这张净秀漂亮的脸蛋,“难道你不想?” “不想。”苏荞点燃炉子里的香,看着青烟飘出,抬手轻轻往鼻前扇了扇,浅浅一笑,“挺好闻的,这是什么香?” “我随便调着玩儿的,没取名字。”纪秀云盯着她,十分好奇,“你为什么不想侍夜呀?” 苏荞总不好说她怀疑三皇子是个变态,需要再观察观察。 她只道:“看许忆霜那一脖子红痕就知道三皇子是个爱折腾的。我胎里便弱,养了这些年也没能强健几分,经不得那般折腾。” 这番话说得直白,听得纪秀云羞红了脸,娇嗔着拍她一下,“你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羞不羞?” 啊?这也要羞吗? 苏荞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够委婉了。 看在纪秀云教她制香的份上,她提醒道:“头几个侍夜的人定然会被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你若真的想做些什么,不妨多等几日。” “可是……”纪秀云轻咬唇瓣,轻声道,“后院这么多姐妹,若是不排在前头,恐怕连侍夜的机会都轮不上。” 万一三皇子忽然对哪个上了心,再也看不到其他人该怎么办? 她还是想争个先的。 第10章 路仁送赏赐 见她主意已定,苏荞也不多劝。 纪秀云却拉着她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我听说最近三皇子总是头疼,昨天还发了好大一场脾气,将桌子都掀了。” 连正院的事情都打听到了,这姑娘是府里有人啊。 苏荞不禁多看了纪秀云一眼。 她问:“掀什么桌子?” “饭桌。”纪秀云小小声,“我觉得应该是赈灾那事闹的。三皇子为此殚精竭虑,思虑太多才会总头疼。我手里正好有一个香方,做成香囊佩戴在身上,可以缓解头疼。我打算做一个送给三皇子。” 苏荞瞅她:“你就这么把计划告诉我,不怕我泄密?” 香方这东西可是能抢的。 “你方才都那样说了……”纪秀云眼神闪了闪,脸上忍不住浮起红晕,“我相信你。” 苏荞:“……” “其实我告诉你也是想请你帮我个忙。”纪秀云抬眼看她,一双大眼睛跟黑葡萄似的,长睫毛忽闪忽闪,“我的女红拿不出手,我听绿云说姐姐的女红极好,我想请姐姐替我绣这个香囊。” 苏荞心道原主的绣活确实出色,但她不是原主啊。 让一个连扣子都不会缝的人绣荷包? 你这是在为难我胖虎! “你别听绿云这丫头吹嘘,我在宫里救了她一命,她便看我样样都好。我做的绣活,连我娘看了都嫌弃。” 说着,苏荞吩咐绿云将她前两日闲来无事绣的鸳鸯拿过来。 “你瞧,这是我才绣好的,若是能入你的眼,我便应了你的请托。” 纪秀云伸手接过绣绷,低头看去。 只见白色的素布正中用黑色的线绣了两团歪歪扭扭的东西,圈出四个白点,像是眼睛。 这是鸳鸯? 石头还差不多。 她本来以为苏荞是在自谦,现在亲眼目睹之后,她想让自家父亲替绿云治治眼睛。 这样的绣活,就是瞎子来了也夸不出“极好”两个字吧? 见苏荞盯着她,她只好硬着头皮夸:“我从未见过这般独特的鸳鸯,苏姐姐真是别出心裁,绣品独具一格。” “纪妹妹真是我的知音。”苏荞将绣绷递给绿云,让她放回去,对纪秀云道,“我闲着也是闲着,你若是想……” “不。”不等苏荞说完,纪秀云急忙打断,“不劳烦苏姐姐,我自己来就好。” 将绣成这样的荷包送上去,她怕是会被赶出三皇子府。 苏荞面露遗憾之色。 美人秀眉微拢,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吓得纪秀云赶紧哄:“我没有嫌弃姐姐绣活不好之意。” 说完她就想抽自己。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是我失言。”纪秀云抓耳挠腮想说辞,“我、我……” 见她脸都急红了,苏荞忍不住“噗嗤”一乐,精致的眉宇舒展开来。 纪秀云看呆了。 她喃喃道:“姐姐生得真美。” 苏荞十分认同。 原主这张脸比她前世还要精致几分,她照镜子的时候都常常被自己迷住呢。 * 既然苏荞指望不上,纪秀云只好自己动手。 她不想回秋水院看叶棠依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便在苏荞这里寻了块浅蓝色的绸布,绷在绣绷上,拧着眉头想花样。 这些日子送去正院的荷包、香囊不要太多。 她想绣个不一样的,在一众荷包里能脱颖而出的,最好还能给三皇子留下深刻印象的。 该绣什么好呢? 苏荞就着茶水吃完两块藕粉糖糕,见她还在想,便提了个建议: “陛下不是才赏了三皇子一条黑白相间的胖锦鲤吗?昨儿我去花园散步的时候,听花园里伺候的丫鬟说,三皇子十分喜欢那锦鲤,还给取了个名字。你不妨照着绣在荷包上,既称三皇子的心意,意头又好。” “是极。”纪秀云听得眼睛一亮,“还是姐姐聪慧,我这就去瞧瞧那锦鲤,将模样画下来。” “哎,哪用那般麻烦?”苏荞吩咐绿云取来笔墨纸砚,将纸铺在桌上,提笔蘸墨,低头作画。 纪秀云起身过去看。 只是片刻,一条黑白相间的胖锦鲤跃然纸上,可爱又灵动,栩栩如生。 纪秀云看得两眼放光,“姐姐这画与寻常的不同,好可爱!” 苏秦心道这是Q版水墨画,要的就是可爱。 锦鲤嘛,胖胖的才福气。 她最后在胖锦鲤头顶写了个“卍”字。 待墨迹稍干,她将画递给纪秀云,“黑白色的锦鲤,与浅蓝色的绸布不太搭,还是选月白、浅杏、米白、春绿等色。不过,我这里只有月白色的绸布,你看看能不能用。” 绿云将布料取过来给纪秀云过目。 她的丫鬟石榴在旁道:“奴婢瞧着很相配。” “我也瞧着好。”纪秀云一双大眼睛晶亮,握住苏荞的手,“多谢姐姐,姐姐待我真好。” 苏荞笑笑,指指桌上的藕粉糖糕:“权当感谢你送我好吃的点心。” 比厨房送来的那些点心好吃多了。 苏荞喜欢吃甜食,但大厨房送来的糕点跟舍不得放糖似的,一点甜味儿都没有。 她本以为是厨子忘了放糖,特意回档了六七十次,结果都是不甜的。 自从进了三皇子府,她已经快半个月没吃到合心意的点心了。 藕粉糖糕是纪秀云昨儿个去厨房亲手做的,特意给苏荞留了一盒。听苏荞喜欢,她忙道:“日后我若做了都给姐姐送一盒过来。” “那我便却之不恭了。”苏荞又拿了块藕粉糖糕,一边吃一边看她做绣活。 绿云和石榴帮忙配线。 正忙活着,外头忽然传来嘈杂的人声。 绿云站起来,伸长了脖子往窗外看。 “主子,是路总管来了,后头跟着好些人,手里都捧了东西。” “昨儿许夫人侍夜,应该是三殿下给她的赏赐。”纪秀云也站起来看向窗外,语气酸溜溜的,面上难掩羡慕。 见状,苏荞拿丝帕擦干净指尖上的糕点渣,对屋里三个cos长颈鹿的人道:“得赏是好事,你们怎么不出去看?” 纪秀云正想说不好意思,却见苏荞起身往外走,她忙抬脚跟上,“姐姐等等我。” 第11章 自作多情 一行四人走到门口,站在廊下看。 院子里,正屋和东厢房的人都出来了。 严巧慧脸色难看,她身边的丫鬟正在小声劝她。 许忆霜还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她身旁的丫鬟乘月则满脸喜色,殷勤地迎上前,“路总管快请进屋喝茶。” 路仁斜她一眼,“咱家办完差还得赶着回去复命,没那闲工夫。” “乘月,别耽误路总管做事。”许忆霜轻斥一声,莲步轻移,款款上前。 “是。”乘月退到她身后站定。 许忆霜看向路仁,浅浅一笑:“不过是送些东西,怎好劳烦路总管亲自过来?” 路仁道:“殿下的吩咐,咱家自当尽心尽力。” 许忆霜听得心中微甜。 是她误会三殿下了。 三殿下不是对她不上心,只是性子直,不懂得如何表达。 这不,现在就派人给她送赏赐来了。 她忍不住问:“三殿下可曾交待,今夜传召哪位夫人去正院侍夜?” 她等着听到自己的名字,却不料,路仁冷声道:“咱家不敢揣测殿下的心意,也请许夫人不要胡乱打听,坏了规矩!” 他后面的话满是敲打意味,听得许忆霜笑容微僵,对这板着脸的胖太监有些恼。 等她笼络住了三殿下的心,看她怎么收拾这阉人! 她压了压火气,勉强撑着笑道:“那便不耽误路总管做事了,让他们把赏赐送进去吧。” 路仁点了下头,转身吩咐身后的仆役:“将赏赐送进西厢房。” “等等!”乘月上前提醒,“路总管,我家主子住在正屋,不住西厢。” “咱家知道。”路仁朝身后的仆役摆摆手,对站在廊下的苏荞露出一个笑,“殿下特意吩咐,赏苏夫人玉镯两对,锦缎十匹,东珠一斛,胭脂水粉一匣,金二十两。” 众人:!!! 只是出来凑个热闹的苏荞:??? “等等。”苏荞伸手拦住那些要往里走的仆役,看向路仁,“无功不受禄,路总管,殿下为何要赏我?” 她好慌。 她怎么就被三皇子那个变态给盯上了? 路仁笑着上前,“今天上午正德堂发生的事殿下已经听说了,殿下严惩了沈夫人。听闻苏夫人受了些惊吓,特意赏些东西来给您压压惊。” 苏荞眨巴眨巴眼。 她踩人踩得挺爽,哪里受惊了? 特意给她送东西,三皇子人还怪好的。 她扫了眼托盘里的赏赐,特别是那两锭金元宝。 金灿灿的,很难不心动。 “谢殿下赏。”她对着正院的方向福了福。 仆役们端着赏赐进屋。 绿云跟进去,从箱笼里拿了个荷包出来,往里塞了五两银子。 “赏赐已经送到,咱家先回去复命了。”路仁躬身对苏荞一礼。 苏荞按照容嬷嬷教的还了半礼,接过绿云递来的荷包,塞进路仁手中,“有劳路总管跑这一趟。” 路仁接了荷包,对苏荞那是越看越顺眼。 除了宫里淑妃娘娘这位亲娘之外,殿下什么时候对其他女人上过心啊? 他觉得这位苏夫人很有前途。 苏荞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这胖太监忽然对她笑得这么慈祥干嘛? 赏钱给多了? “咱家告辞了。”路仁带着人转身离开。 苏荞也想拉着纪秀云进屋。 再不进去,许忆霜的眼神快把她射穿了。 但该来的躲不过。 她才迈出一步,背后传来一阵质问,“苏荞,你是故意的!” 好吧。 这架得吵。 苏荞无奈地转回来,看向一脸铁青的许忆霜,“你如果是指我故意看着你自作多情接赏赐不吭声,故意看着你当众出丑,故意看你的笑话,那你就冤枉我了,我没那么无聊。” 许忆霜一想起方才路仁看自己的表情,还有那些仆役嘲笑的眼神,面上就青一阵红一阵,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她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屈辱! 她气得眼底泛泪,盯着苏荞质问:“那你方才怎么不早点出来?” 如果苏荞早点出来,她便不会以为那些赏赐是给她的,也就不会闹出这么大的笑话。 苏荞不惯着她这迁怒的毛病,精巧的下巴微微扬起,“我又不能未卜先知。路总管也没说赏赐是给你的,你接赏之前但凡先问一句呢?” 自己自作多情丢了脸,怪谁? “你!”许忆霜气得脑袋发懵,一时词穷,恶狠狠地瞪了苏荞半晌,最终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抬手一抹眼泪,狼狈地跑回了屋。 乘月飞快地瞪了苏荞一眼,跟进去安慰自家主子。 苏荞无语。 这主仆俩一副她欺负了她们的模样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回屋吧。”她抬手招呼纪秀云三人进去,严巧慧却朝她走了过来,笑得灿烂,“苏妹妹因祸得福,我真替妹妹高兴。待消息传出去,许忆霜怕是要沦为整个后院的笑柄了。” 苏荞挑眉,表情冷淡:“有事?” “我想去妹妹屋中坐坐,同妹妹说说话,妹妹可是不欢迎?”严巧慧边说边抬脚往里走。 “不欢迎。”苏荞伸手一拦,对这种喜欢挑事的敬谢不敏。 严巧慧脸上的笑瞬间消失,暗骂苏荞不识抬举。 她可是户部侍郎之女,以苏荞的出身,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苏妹妹可不要后悔!”她抓紧绣帕,冷声威胁。 苏荞的回答是拉着纪秀云进屋,“砰”的一声关上门。 吃了闭门羹的严巧慧气得跺脚,若非丫鬟拉着,高低得往门上踹两脚。 贱人!贱人!都是贱人! 不就是得了三皇子的赏赐嘛,得意什么? 都给她等着! “走了。”纪秀云趴在门口听动静,听到脚步声远去才直起腰拍拍胸口,走到桌边坐下。 苏荞递了杯热茶给她。 纪秀云浅抿一口,语气担忧:“苏姐姐,同住一个院子,你一下得罪两个,万一日后她们联起手来算计你可怎生是好?” 住在一个院子里,能动手脚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她冷眼瞧着,许忆霜和严巧慧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苏荞道:“两个笨蛋加起来就是聪明人了?” 纪秀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不禁抿嘴忍笑,“苏姐姐,你这话要是叫许夫人和严夫人听见,能气得合伙拆了西厢房的门板。” 这嘴也太毒了。 苏荞觉得自己只是实话实说。 许忆霜自恃身份假作清高,若是个沉稳的还好,但偏偏沉不住气。 严巧慧有勇无谋,安静待着能苟,上蹿下跳早晚有一天得栽。 第12章 我中意她 正院书房。 “殿下,您赏下的那些东西已经送到苏夫人手上了。”路仁入内禀报。 书案后,赵景珩正在看卷宗,闻言抬头,问:“她什么反应?” “苏夫人很是高兴。”路仁见砚台里的墨都干了,主动上前磨墨。 他偏头看了眼赵景珩泛青的下巴,止不住心疼,“大皇子下手也太狠了,瞧瞧这肿的,存心不想让您出去见人呢。” “他伤得更重。”想起赵靖川那张猪头脸,赵景珩便心情舒畅,就连淤青的下巴都不疼了。 今日在早朝上一时冲动打了赵靖川,他原以为父皇会责罚他,没想到父皇只是不轻不重骂了他几句,罚了他三个月月俸便轻轻揭过。 散朝后还将他单独召去御书房,好生宽慰勉励他一番。 自从他们兄弟陆续长大,出宫开府,父皇便鲜少再对他们流露出属于父亲的温情。 赵景珩知道,父皇在忌惮他们这些儿子羽翼渐丰,忌惮他们觊觎他屁股底下的龙椅。 特别是对他这个上过战场,有军功在身的皇子,父皇待他远不如待其他皇子亲近。 他不甘心,他想向父皇证明他比其他兄弟都优秀。 凡是交给他的差事,他都尽量斟酌再三,力求做到尽善尽美,不叫父皇多操半分心。 可父皇却总是称赞其他人,仿佛看不到他的努力。 这样下去,等待他的只有父子离心。 所以,为了打消父皇的疑心,他默认父皇往他府中安插眼线,对各方送来的美人来者不拒,甚至想过日后在府中表现得贪花好色一些,制造更多的弱点给父皇看。 但这种种努力似乎都没有今日在金銮殿上给赵靖川一拳的效果好。 将赵靖川痛揍一顿,不仅出了气,还换得父皇龙心大悦,甚至连对他的疑心都消散了一大半。 在御书房里,父皇不仅完全采纳了他呈上的有关减免通州地区灾后赋税的奏报,还主动把督造宗庙翻修的差事交给了他。 这放在今天之前他根本不敢想。 从宫里出来后,他琢磨了一路。 君与臣,父与子,他似乎隐约抓到了那个能够平衡的点。 他想,他知道日后该怎么同父皇相处了。 而这一切,全都归功于金銮殿上那一拳。 归功于后院那个女人。 那个上天恩赐给他的女人。 那个拥有神奇法力,能随意回到过去的女人。 得此女相助,他何愁大业不成? 赵景珩越想心中越是汹涌澎湃,双目灼灼,放下卷宗起身。 路仁忙问:“殿下这是去哪儿?” “去……”赵景珩想去飞霞院见苏荞,他想跟苏荞摊开了说,想请苏荞辅助他称帝。 可话到嘴边,他犹豫了。 这般神奇的能力,自然不能被外人所知晓。 若叫上天知道他不小心窥破了天机,忽然将苏荞的法力收回怎么办? 不行,他不能冲动行事。 此事需得从长计议。 他复又坐下,想了想,吩咐路仁:“派人盯着飞霞院,盯着苏夫人的一举一动。” 路仁一惊,诸多阴谋自圆圆的脑袋瓜里飞速闪过。 他小心翼翼地问:“殿下,可是苏夫人的身份有异?” 那可是陛下赏赐的人啊,路总管根本不敢往下深想。 “没有,我只是觉得她……”赵景珩瞄见书案旁边大圆缸里的画轴,忽然想到苏荞那张秀美动人的脸,灵机一动道,“她好看,我中意她。” 路仁闻言,险些喜极而泣。 天神爷爷啊,等了这么多年,殿下他终于动凡心了! “老奴明白了。”路仁高兴得声音都发颤,“老奴这就把苏夫人供……不是,老奴这就派人盯着苏夫人。” 这可是现在唯一的宝贝疙瘩,必须得盯牢咯。 入夜,用过晚饭,路仁笑盈盈地捧着签筒进屋,走到桌前站定,提醒道:“殿下,该选人侍夜了。” 他都没把签筒递出去,因为他知道不用选。 果不其然,只听赵景珩道:“召苏夫人。” “是,老奴这就去飞霞院给苏夫人报喜。”路仁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动凡心好啊,今夜肯定能叫热水! * 飞霞院。 纪秀云在苏荞屋里用了晚饭才回去。 苏荞本想去花园里散散步,又想到昨日的步步杀机,她这个刚得了赏赐的不比许忆霜安全到哪儿去。 遂歇了心思,老实待在屋子里跟绿云下五子棋。 主仆俩正互相往脸上贴纸条呢,关着的房门忽然被敲响。 绿云下榻去开门。 一脸白纸条衬着白惨惨的烛光,门外的人恍惚以为见了鬼。 “哎哟喂!什么东西?!”路仁后退一大步,小心脏吓得怦怦跳。 其他人也被吓得不轻,离门远远的。 “路总管。”绿云抬手将脸上的白纸条往旁边一拨,露出一张白生生的小脸儿。 她笑笑,眼睛看向他身后。 被灯笼照亮的庭院中正停着一顶粉色的软轿。 她顿时惊喜道:“可是三殿下召了我家主子侍夜?” “正是。”路仁拿拂尘指指她,“绿云姑娘哎,你怎么……怎么这副打扮啊?” “让路总管见笑了。”绿云忙把脸上的纸条撕下来,捏在手心里,“我正陪主子下棋呢,输太多了才被贴成这样。” 她笑着往旁边让让:“路总管快请进。” 路仁进屋,向脸上同样贴了纸条的苏荞报喜。 苏荞:“……” 来了来了,吃晚饭前一直打喷嚏的原因找到了。 三皇子那么变态谁要去侍夜啊? 还好她提前存了个档。 读档! —— 赵景珩脑中传来熟悉的眩晕感,眼睛一闭一睁,又回到了晚饭刚上桌的时候。 他盯着桌上熟悉的饭菜看了会儿,吩咐道:“拿镜子来。” 竟然连见都不想见他,他就长得那般不堪入目吗? 好好地吃着饭突然拿什么镜子啊? 这嘴角也没沾油啊。 路仁不明所以,但也亲自跑去东间取了一面铜镜来递给赵景珩。 赵景珩举起铜镜照了照,偏头问他:“我相貌如何?” “殿下器宇轩昂,龙章凤姿,丰神俊朗,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路总管连个磕绊都没打,马屁拍得贼溜。 赵景珩觉得略浮夸。 他又照了眼铜镜,转头问候在另一侧的青雅,“你觉得呢?” 第13章 奇迹三皇子 青雅微怔,她飞快地瞄了眼男子俊朗的面容,耳朵不知为何有些热。 她缓缓开口:“殿下……风姿特秀,卓然不凡,令人见之忘俗。” 赵景珩点点头,觉得她夸得比较好听。 他再次看了眼铜镜,接着问:“如果是你,会喜欢这张脸吗?” “殿下……为何会这样问?”青雅看他,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殿下这是在试探她的心意吗? 赵景珩还在照镜子,“想问便问了,你只管照实回答。” 殿下这样说,是不是也对她有意啊? 青雅耳朵烧红,轻轻抿了抿唇,正待答话,忽听赵景珩接着道:“算了,不用回答了。你们又不是她,即便回答了也没用。” 青雅:“……” 一瞬间,耳朵不烫了,心也不跳了。 哇凉哇凉。 快结冰了都。 “殿下多虑了。”路仁接过话头,“如殿下这般伟岸的男子,哪个女人见了会不喜欢?” “你又不是女人。”赵景珩瞥他一眼。 路总管:“……” 赵景珩将铜镜递给他,拿起筷子吃饭。 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打算多尝试几次。 于是,苏荞连续见了路总管七十八次。 第七十九次回档的时候,她撸起袖子严阵以待。 她就不信刷不掉陆总管这个NPC! 她在心里默数着数。 三、二、一。 抬头看门口。 没瞧见路总管那张胖脸。 苏荞:刷掉了!耶! 忽然门扇一响,赵景珩推门走了进来。 束玉冠,着锦袍,宽窄窄腰大长腿,头上还簪了朵粉牡丹,要多骚包有多骚包。 苏荞:“……” 这是打算上台唱戏吗? 不待赵景珩走近,她果断回档。 变态的男人,再帅也不能要! —— 第八十次回到餐桌前的赵景珩草草吃了两口饭,跑去内室翻衣裳。 他就不信入不了那女人的眼。 第八十八次回档后,苏荞觉得三皇子有病。 这人怎么回回推她门都是不一样的装扮,搁这儿玩奇迹三皇子吗? 果然,三皇子是个善变的人儿。 第九十二次回到餐桌前的赵景珩:“……” 罢了,今日就试到这里吧。 容他买两身新衣裳,明日再战! * 飞霞院。 到时间没等来路仁,也没等来赵景珩,苏荞忙命绿云出去打听,看看三皇子今夜召了哪位夫人去正院侍夜。 绿云约莫去了一刻钟,回来禀道:“主子,是秋水院的叶夫人,奴婢看见软轿了。” 终于刷掉了! 苏荞立刻存档,生怕赵景珩变卦。 连续刷了九十多次,碰上三皇子这么个顽固又善变的NPC,她容易吗她? 不同于苏荞的高兴,绿云面上愁云惨淡,“主子,我还以为三殿下今夜会召您去侍夜呢。” “不许咒我。”苏荞严肃脸。 绿云:“……” 她觉得有必要好好跟自家主子掰扯掰扯。 她端了张杌子过来坐下,盯着苏荞那张美丽柔弱的脸,“主子,您可知不得宠的女人在后院是要被欺负的?大冬天洗衣裳,没有炭取暖,还可能连饭都吃不饱。” 苏荞点头。 她当然知道。 前世那么多小说和电视剧又不是白看的。 “您都知道为什么还不想侍夜啊?”绿云不理解,“您现在是三皇子的侍妾,三皇子就是府里的天,只有得到三皇子的宠爱,您以后的日子才能好过。” 苏荞道:“现在枪打出头鸟,等过些日子再说。” 绿云:“过些日子您就想侍夜了?” “不。”苏荞摇头,“等过些日子你就习惯你家主子我这么不求上进了。” 有固定工资,包吃包住包保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逢年过节定时发福利和奖金,领导还常年不在,这样的神仙单位上哪儿去找? 苏荞表示还能再躺一百年。 “现在大家都是侍妾,如您所言,是平级,谁也奈何不了谁。”绿云苦口婆心地劝,“可万一谁得了三皇子青眼被封为侧妃或者正妃,您日后就要被立规矩了。哪里还有如今这样的舒坦日子过?” 苏荞心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就三皇子府现在这情况,她再躺个一年半载也不一定能迎来上级。 绿云:“……” 求问:主子不上进怎么办? 急! 很急! 非常急! * 粉色软轿轻晃,片刻后,抬入正院。 丫鬟打起轿帘,叶棠依弯腰钻出,红色舞衣随风飘动,在深浓夜色下烈得像团火。 她眉心贴了火苗型的花钿,妩媚的眉眼精心勾画,一眼望去,颇有惊心动魄之感。 就连青雅这个女人都不禁看得呆了呆。 她心道,路仁有句话说得没错。 后院中这些女人,不论是何出身,都个顶个的漂亮。 她心中不喜,迎上前,板着脸道:“叶夫人先进屋吧,殿下去了浴房,约莫一刻钟后才会过来。” “知道了。”叶棠依施舍般瞥她一眼,“听闻你会弹琵琶,一会儿我要给殿下献舞,你来替我伴奏。” 当她是乐师吗? 青雅面色微沉:“我是殿下的人,只负责伺候殿下。” 哼,什么阿猫阿狗也想使唤她? “没规矩的奴才,跟主子说话的时候应该自称奴婢,谁准许你在主子面前称‘我’?”叶棠依的丫鬟梨枝呵斥一声。 青雅正想开口,迎面一个大耳刮子扇过来,力道之大,打得她摔倒在地,半张脸热辣辣地疼。 众人惊讶地看向动手的红衣美人。 叶棠依眼帘微垂,接过梨枝递来的丝帕擦了擦手。 进府时,青雅这贱婢检查她带来的东西,故意摔坏了她最喜欢的耳坠。 从那时候起她就想抽她了。 自从被淑妃赏给三皇子后,青雅从来没受过罚。 她没想到叶棠依如此跋扈,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 有小丫鬟上前搀扶她。 青雅捂着脸,瞪向叶棠依的眸子似在喷火,“叶夫人,我是近身伺候殿下的人,即便要教训也是殿下亲自来,轮不到你一个侍妾动手。” “我就是杀了你,你又能奈我何?”叶棠依抬脚踹向她肚子,妩媚的凤眸中划过冷芒。 三皇子想拉拢叶家,对她自然会宠着护着。这老女人不过是一个贱婢,三皇子怎么可能为了个贱婢同她翻脸? 第14章 正常说话 青雅捂着肚子躺在地上,脸色惨白。 “我今日要用你,暂且放过你。”叶棠依走近,蹲下来,纤细的手指扣住她的下巴,指甲盖上的丹蔻艳丽得像血。 她盯着青雅的眼睛,语气轻柔:“一会儿将琵琶弹得动听些,敢错一个音,我便让殿下打断你的四肢将你扔出去。听明白了?” 青雅可以对苏荞这等没背景没家世的强硬,却不敢随意责罚叶棠依。 她若是坏了殿下的大事,殿下定然饶不了她。 “奴婢明白。”她从牙缝里挤出这四个字来。 “明白就起来吧。”叶棠依甩开她的下巴,接过丝帕擦擦手,“去将你的琵琶取来,别坏了殿下赏舞的兴致。” “是。”青雅捂着肚子站起来,吩咐小丫鬟去她的住处取琵琶。 见她这般乖顺,叶棠依勉强满意。 梨枝冷哼一声:“奴婢就是奴婢,某些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性,竟也妄想着攀高枝。这得了教训就该记在心里,好好守着为奴的本分,别枉费了我家主子一番良苦用心。” 青雅霎时脸白如纸。 她表现得这般明显吗? 连刚入府半个月的叶夫人都看出来了,那殿下是不是也早就看出来了? 殿下会怎么想她? 会不会也觉得她痴心妄想? 青雅脑子里一团乱麻,垂着头,连赵景珩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棠儿特意为殿下准备了一支舞,还请殿下一观。” 叶棠依抬手,袖摆的红纱掩住艳丽的红唇,一双凤目柔情似水,大胆地朝端坐在长榻上的男子飞了个眼波。 赵景珩眉心一蹙,“你眼睛抽筋?” 意料之外的回应,听得叶棠依险些闪了细柳般的腰。 “殿下~”她不依地喊,表情含羞带嗔,平素慵懒的嗓音此刻仿若麦芽糖粘连的丝,甜得勾人。 赵景珩却是忍不住一抖,喝令道:“你正常说话!” 什么鬼声音? 听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噗——”在屋中伺候的仆役们忍不住喷笑出声,虽然很快便止住,但也叫叶棠依黑了脸。 这些贱奴! 她看向赵景珩,心中十分不满。 往日哪个男人见了她不是恨不得将眼珠子粘在她身上? 这三皇子究竟怎么回事? 她今日可是特意打扮过才来的,还穿了最喜欢的舞裙,不说一举将人迷住,至少得有些喜欢吧? 可榻上的男人看她跟看木头桩子似的,别说惊艳了,连眼神都没柔和半分。 她什么时候这么没有魅力了? 叶棠依第一次在男人身上受挫,莫名激起了她的斗志。 待她舞一曲,不信臭男人还能对她视若无睹! “奏乐。”她轻盈地旋转到屋子中央,红纱飘扬,指捏兰花,摆了个优雅的起手式。 青雅抱着琵琶,侧头拨弄琴弦。 乐起。 美人身段玲珑,随乐舞动,红衣翩翩,仿佛为在场的人编织了一场美妙的幻梦。 饶是路仁这个太监都看得目不转睛。 传言户部尚书府的二小姐善舞,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偷偷看向自家殿下。 这会儿应该又动凡心了吧? 却见赵景珩单手撑着头,眼眸半阖,张嘴打了个哈欠。 路仁都怀疑他下一刻会睡过去。 赵景珩确实快睡过去了。 十二遍了。 他看了十二遍了。 再好看的舞连续看上十二遍也变得索然无味。 他的苏夫人大晚上不睡觉返回这么多次干嘛呢? 赵景珩对路仁招招手,低声在他耳边吩咐两句。 路仁看了眼还在卖力跳舞的叶棠依,忍不住心生同情。 舞跳得再好,入不了殿下的眼有什么用? 殿下也是,心里既然想着苏夫人,怎么不干脆召苏夫人来侍夜呢? 这样下去,府里什么时候才能添一位小主子啊? 总管太监好愁。 一曲毕,叶棠依柔软的腰肢往后弯,以一个绝对高难度又美丽的姿势结束了这场表演。 “不错。”赵景珩将哈欠咽回去,勉强打起精神夸了一句。 只是不错?! 她使了十成功力跳舞,那么多高难度动作,竟然只是不错?! 这臭男人眼睛瞎了吗? 叶棠依气得险些心梗,妩媚的小脸儿一点点涨红。 赵景珩以为她累了,想着她跳了这么久也不容易,便吩咐道:“叶夫人跳舞出了一身汗,青雅,你先带叶夫人去洗漱。” 他爱干净,即便叶棠依不跟他睡一张床,那也得洗干净了才能进屋。 叶棠依听出了他话语里的嫌弃,一口气没喘上来,真气得心梗了! 在晕过去之前,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狗男人!她出了汗也是香的,香汗淋漓懂不懂?! “主子!”梨枝惊得将人抱住。 叶棠依软倒在她怀里,闭着眼,妩媚的脸蛋上,神情竟然显得有些许狰狞。 赵景珩惊讶,这怎么还给自己累晕过去了? 跳舞是真卖力啊。 “快请府医来。”路仁急声吩咐。 小丫鬟立刻跑去请人。 梨枝等着赵景珩过来将叶棠依抱去床上安置。 谁料赵景珩只是伸个头看了一眼,感觉没大碍便将脑袋缩了回去,吩咐青雅帮忙将叶棠依扶到椅子上,等着府医过来。 梨枝:“……” 自家主子这么一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儿,人美舞更美,怎么就招了三皇子嫌弃呢? 她不敢在赵景珩面前放肆,瞧了眼硬邦邦的椅子,对青雅道:“还是将主子扶到床上去吧。” 她家主子身娇肉贵,都晕过去了,自然要躺着。 青雅还没说话,赵景珩先道:“不许上床。” 他扫了眼叶棠依的小身板,犹豫片刻,极不情愿道:“将人扶到榻上去,先铺一床毯子再放。” “是。”青雅应着,走过来架住叶棠依的胳膊。 不比庭院中昏暗,屋内烛火明亮,她这一动,赵景珩立刻看见了她脸上的指痕。 他眉头一皱:“青雅,你脸怎么了?” “回殿下,奴婢不小心摔的。”青雅抬手捂脸,眼神躲闪。 “自己摔能摔出四根手指印?”赵景珩不悦,“我看起来很像傻子吗?” 第15章 背府规 “殿下恕罪。”青雅跪下,“是奴婢不小心冒犯了叶夫人。叶夫人教训奴婢,也是为了奴婢好。” 路仁听得眼皮子一跳,这是故意在殿下面前给叶夫人上眼药啊。 赵景珩眉头紧皱,追问:“你怎么冒犯她了?” 青雅道:“叶夫人想让奴婢替她伴奏,奴婢便说奴婢是殿下的人,只听殿下吩咐。叶夫人不悦,以为奴婢故意顶撞她,便扇了奴婢一巴掌,踹了奴婢一脚。” 她没有添油加醋。 她知道不能在赵景珩面前添油加醋,不然不仅告不了状,还会把自己给折进去。 这跳舞的脾气还挺大。 赵景珩正不想让一身汗的叶棠依睡他屋里的榻呢,趁机道:“来人,将叶夫人送回去。” “殿下,主子还晕着呢。”梨枝惊讶地看向他,“好歹等主子醒了再……” “抬走!”赵景珩打断她的话,冷着脸道,“等叶夫人醒了,你转告她,若下回她的手还敢伸这么长,我便将她赶出府去!” 听着这毫不留情的话语,梨枝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青雅不过是一个奴婢,三皇子竟然为了一个奴婢发作自家主子,还想不想要老爷的支持了? 两个婆子进屋,将昏迷的叶棠依搬进软轿,如来时一般抬了回去。 屋内,赶来的府医在青雅脸上涂了药,收拾好药箱,赶去秋水院给叶棠依看诊。 青雅握着药膏盒子,偷偷瞄了眼端坐榻上的男人,心中忍不住泛起一点甜。 比起叶夫人,殿下更在意她。 殿下心中果然也是有她的。 “青雅。”赵景珩忽然抬眼看过来。 男子的脸仿若被匠人精心雕琢过,烛光下,越发显得俊逸逼人。 青雅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定了定神,上前道:“殿下有何吩咐?” 赵景珩:“你去院中跪一个时辰。” 青雅一愣,面色忽地惨白。 她嘴唇轻轻蠕动,“殿下,我……” “出去。”赵景珩沉了脸。 青雅不敢再说,抿着唇走出去,屈膝在院中跪下。 她腰身挺得笔直,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一双漆黑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正屋门口。 在院中伺候的下人不明所以,凑在一起小声议论。 夜风将这些闲言碎语都吹进了青雅的耳朵里,她脸上发热,心口却像是破了个大洞,冷风呼呼往里灌。 以下犯上者,罚跪一个时辰。 殿下是罚她明知故犯,坏了府中的规矩。 在殿下心里,她到底只是个奴才。 片刻后,正屋熄了灯,路仁轻手轻脚出来,看着跪在院中的人,抱着拂尘轻轻叹了口气。 他给青雅拿了个软垫过去。 “多谢。”青雅伸手接过软垫,垫在膝盖下方,身体依然跪得笔直。 念着她是淑妃娘娘赏下的人,路仁还是想再拉她一把,低声问:“你可明白殿下为何罚你?” “明白。”青雅道。 路仁看她:“既明白,日后便不可再犯。” “是。”青雅垂眸,眼睫微颤,“我记下了。” 以下犯上要被罚,那她就成为那个上。 比起后院那些女人,她才是最了解殿下的人。 她们都可以,凭什么她不行? 路仁不知她心中所想,观她神色,还真以为她想明白了,心中很是欣慰。 他没有多待,赶着去忙活殿下交待给他的事。 翌日。 比往日多睡了一个时辰的苏荞依旧抱着被子回档了五次,赖够了床才肯起来。 等她用完早饭出门的时候,许忆霜和严巧慧已经走了,显然还在生她的气。 苏荞不以为意,带着绿云慢悠悠往正德堂去。 等她到的时候,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 她一进门就收获目光无数,好奇者居多。 显然她得赏一事已经传开,她的同僚们正在打量她是否具有威胁。 被看又不会少一块肉,苏荞不想主动给自己惹事。她如往常一般,淡定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苏姐姐,你终于来啦。”纪秀云拉着她手,倾身凑近几分,“我跟你说,昨晚叶棠依被软轿抬回秋水院的时候都昏迷了,一张脸惨白,连府医都赶来了呢。” 苏荞微微睁大眼,低声感叹:“三殿下真是龙精虎猛。” 把人折腾晕了也不留人睡一晚,可真不是个东西! 纪秀云听得红了脸,忙摆手,“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府医说,叶棠依是因为跳舞太累外加气急攻心才昏过去的。” 跳什么舞能跳得气急攻心啊? 苏荞很是好奇,不由转头看向对面该叶棠依坐的位置。 椅子空着。 坐她旁边的沈薇也没来。 纪秀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道:“府医交待她卧床休养,她这几日都不会来了。” 苏荞听得羡慕,不禁怨念起路总管来。 她凭本事让掌事姑姑罚她关一个月禁闭,凭什么说不罚就不罚了? “我昨晚回去撞见沈薇的丫鬟莺儿出来倒水,哭得眼睛红红的,一问才知道沈薇从暗房出来就病倒了。” 纪秀云小声道,“三殿下还罚沈薇抄写一百遍菩提心经,不抄完不许出门。” 苏荞听得咋舌,“这得抄一两个月吧?” “若抄得慢些,两个月都不够。”纪秀云觉得三皇子做得好,“她存心害人,是该长些教训。” 正说着,容嬷嬷来了。 她手里拿着本册子,抬眼环顾一圈,冷声道:“前些日子老奴给夫人们讲过府里的规矩,但显然有人已经同沈夫人一样忘了。老奴这就带着夫人们温习一遍。” “府规第一条,任何人不得私……”她翻开手里的册子,看着上面的内容,一条接一条地念,声调毫无起伏变化。 比领导讲话还要催眠,苏荞听得眼皮子直往下耷拉,恨不得原地变出一张床,睡他个三天三夜。 其他夫人也不遑多让,一个个脑袋直点,有的干脆就撑着头,悄悄合上了眼。 一个时辰后,催眠之声忽地一停。 结束了? 半睡半醒的苏荞抬头朝容嬷嬷看去,正巧对上一双黑沉沉的利眼。 完球! 上过学的都知道,打瞌睡的时候跟班主任对上眼准没好事。 她立刻将目光移向旁边的花瓶,专心致志地欣赏。 瞅瞅这花纹,这大小,这…… 没等她在心里“这”完,容嬷嬷阴测测的声音骤然响起:“苏夫人,府规第六十七条是什么?” 苏荞:“……” 三百多条府规,她就记得第一条和最后一条,鬼知道第六十七条是什么啊? 眼看容嬷嬷拿着藤条走过来,不想受皮肉之苦的苏荞果断选择回档。 第16章 两百多个月的宝宝 “府规第一条,任何人不得私……”容嬷嬷翻开手里的册子,看着上面的内容,一条接一条地念,声调毫无起伏变化。 苏荞努力睁大眼,打起精神听,第七条、第八条、第…… 她侧过头,悄悄打了个哈欠。 好困。 以后若是失眠,她就让绿云给她念府规。 一个时辰后,催眠之声忽地一停。 结束了? 睡意绵绵的苏荞一个激灵,吸取教训没有抬头,垂眸专心致志地盯着自己的绣鞋看。 瞧瞧这和谐的配色,瞧瞧这出色的绣工,瞧瞧…… “苏夫人。”容嬷嬷阴测测的声音骤然响起,“府规第六十七条是什么?” 苏荞:“……” 等会儿,她这回也没跟班主任……不是,没跟容嬷嬷对视啊,怎么还是抽她? 回档。 —— “府规第一条,任何人不得私……”容嬷嬷翻开手里的册子,看着上面的内容,一条接一条地念,声调毫无起伏变化。 苏荞以为听得多了会产生抵抗力,但显然她听得不够多。 昏昏那个欲睡。 第五十四条、第五十五条、第…… 等会儿!她不就是闭了下眼,怎么忽然就第二百四十五条了?她刚才又睡着了? 片刻后,催眠之声停止。 苏荞特意等了几息才同其他人一样,转头朝容嬷嬷看过去。 容嬷嬷扫视一圈儿,目光顿在苏荞身上:“苏夫人,府规第六十七条是什么?” 苏荞:??? 她脸上写了“抽我”两个大字吗? 回档。 —— “府规第一条,任何人不得私……”容嬷嬷翻开手里的册子,看着上面的内容,一条接一条地念,声调毫无起伏变化。 第六十七条,六十七条,六十七条……苏荞悄悄揪着自己的大腿肉,努力在催眠魔音中保持清醒。 一个时辰后,催眠之声停止,容嬷嬷开始点名。 “苏夫人。” 苏荞自信地抬头。 问!随便问! 第六十七条她滚瓜烂熟! 容嬷嬷看着她:“第一百三十二条府规是什么?” 苏荞:“……” 不是,说好的第六十七条呢? 嬷嬷,你怎么变卦了嬷嬷? 不要学三皇子那个变态啊! 回档。 * 皇宫,文华殿偏殿。 被迫循环九十八次的赵景珩木呆呆地盯着书案上的空白卷宗,人麻了。 他辛辛苦苦,花了一个时辰才誊抄好的卷宗啊! 九十八次! 他写了九十八次!! 整整十二万七千八百个字。 没了! 又没了!! 赵景珩面色阴沉地咬紧牙关,握笔的指节用力到泛白,竹制的笔杆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批奏折批累了,临时起意来偏殿看看的皇帝正好瞧见这一幕。 他沉声问:“老三,你在做甚?” “父皇。”赵景珩一惊,之前九十八次父皇都只是在外面看看,根本没进来,怎么忽然进来了? 他起身行礼:“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安。” 皇帝背着手走进来,垂眸扫了眼桌案上空无一字的卷宗,“怎么还没开始写?莫非你不满朕的安排?” 他写了! 整整九十八次! 若是之前赵景珩会立刻请罪,再对皇帝表一番忠心。 但现在他不。 他跪下抱着皇帝的腿,声泪俱下,哭得像个两百多月的宝宝。 “呜呜呜……父皇啊!呜……儿臣冤枉啊!” 他写了整整九十八次啊! 没了,都没了! 神女误他! 皇帝低头瞅着脚边号丧的熊崽子,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他确实还健在吧? 老三怎么哭得跟死了亲爹一样? “住口,起来!”皇帝嫌弃地动动腿,想把腿上的大号牛皮糖甩开。 都及冠的人了,当众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像什么话? “父皇啊!!”赵景珩扯着嗓子嚎,不仅不松,还抱得更紧。 见状,大太监福忠急忙命人把赵景珩拉开。 两个小太监上前来拽人,好容易才把三皇子从皇帝腿上撕下来。 皇帝低头一看,黄色绣龙纹的衣摆上湿了几块,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鼻涕。 他眼角狂抽,忍了又忍才没吩咐人把这没出息的崽子拖出去打板子。 福忠瞄了眼龙袍上的污渍,暗道三皇子真勇,也不怕陛下治他一个冒犯天威,大不敬之罪。 他小心翼翼上前:“陛下,奴才伺候您更衣。” 皇帝冲他一摆手,抬眼看向正擤鼻涕的赵景珩,语气沉沉,“给朕滚过来!” 闹了这么一通,赵景珩被迫抄了九十八次卷宗的怨气也消散得差不多了。他依言走过去,顶着被自己擤红的鼻头,瓮声瓮气地喊:“父皇。” 皇帝不悦:“让你替朕抄几份卷宗就这么不情愿?” 赵景珩:“儿臣没有不情愿。” 见他嘴上说着没有,却一脸的不服气,皇帝气笑了。 这熊崽子在他面前是越来越放肆了。 他吩咐道:“福忠,把前些日子积压的卷宗都搬来,让他抄,不抄完不许出宫。” 福忠躬身:“奴才领命。” 一份卷宗抄九十八次,差点逼疯赵景珩,这要是多来几份,还不得要他的命啊? 赵景珩忙道:“父皇,儿臣知道错了……” 皇帝拂袖而去。 不听不听,熊崽子必须得到教训。 赵景珩顿时苦了脸。 留在殿中的福忠悄悄抬眼,瞄了他一眼。 抄卷宗虽然是个苦差事,但能收在文华殿的卷宗都事关机密,平日誊抄都由专人,也就是皇帝的心腹负责。 其他人若非得皇帝看重和信任,连看一眼都不行。 陛下这罚,更像是在给三皇子机会。 福忠暗暗思忖着,忽见赵景珩对他拱拱手,“福公公,看在我前些日子送您那两坛美酒的份儿上,您手下留情,千万少拿些。” 往日俊挺的眉眼耷拉着,竟显出三分可怜。 福忠心下诧异,三皇子以前可不会在宫里露出这般模样。皇帝不管吩咐他做什么他都能应对自如,相当老成持重,仿佛没有能难倒他的事。 今日竟会讨巧卖乖了,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往窗外瞧了一眼,也不管赵景珩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只道:“咱家遵照皇命办事,还请殿下体谅。” 闻言,赵景珩垂下头,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低声喃喃:“完了完了,今夜怕是要睡在这文华殿了。” 福忠不置可否,行礼告退。 他快步来到正殿,入内,躬身唤道:“陛下。” 皇帝正在更衣,闻声看过来,眸光深沉,“老三跟你说了什么?” 第17章 我没准备 福忠笑笑:“回陛下的话,三殿下很是苦恼,央着奴才少拿些卷宗。” “哼,兔崽子就是欠教训。”皇帝自己抬手把常服最上边的盘扣扣好,吩咐道,“把前日枢密院呈上来的卷宗都拿过去,让他抄。” 福忠听得暗惊。 枢密院呈上的卷宗里可是记载了好几件要命的大事,陛下让三皇子抄,莫非想把那些事交给三皇子处理? 他躬身道:“奴才遵命。” 不多时,六份老厚的卷宗被放到赵景珩的面前。 看到卷宗上属于枢密院的标记,赵景珩心中瞬间闪过无数猜测,面上却皱紧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福公公,您以后可别想再喝到我送的美酒了。” 听着这跟小孩子赌气似的话,福忠笑笑,道:“陛下吩咐了,让您慢慢抄,抄完了陛下要亲自过目。殿下您若是渴了饿了,尽管吩咐下头的人准备。” 他边说边示意殿内伺候的小宫女上前替赵景珩研墨,赵景珩却摆摆手,指了个小太监过来。 福忠暗暗摇头。 三皇子若是想争那个位置,必须得有子嗣。 但总是不近女色哪来的子嗣? 怎么还是不开窍呢? 他带着人退出去,留赵景珩一个人坐在书案后奋笔疾书。 今夜,三皇子没有回府。 翌日,三皇子被皇帝罚抄书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就连苏荞都听说了。 “奴婢听厨房的小翠说,三皇子不知怎的惹怒了陛下,陛下罚他在文华殿抄书,抄了一整夜呢。”绿云将两菜一汤摆在桌上,盛了碗饭递给苏荞。 她面上忧心忡忡,小声道:“三皇子一直都没有其他皇子受宠,如今又惹恼了陛下,日后可怎么是好?” 苏荞夹菜的动作一顿。 惹恼只是罚抄书? 她好歹在储秀宫待了两个月,就她听到的那些消息,皇帝可不像这么好脾气的人。 她缓缓将嘴里的饭咽下去,抬眼看向绿云:“又没罚你抄书,你这么担心做什么?” 绿云瞅她:“奴婢是替您着急啊。” 苏荞诧异:“我?” 见她毫无自觉,绿云忍不住叹气,低声道:“您如今是三皇子的侍妾,跟三皇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三皇子失了帝心,您日后可怎么办?” 闻言,苏荞打量她片刻,浅笑:“没看出来,你对三皇子还挺有信心。” 绿云没听明白,但苏荞没有解释的意思,她只得换了个话题: “今日厨房的人特别多,夫人们得了三皇子受罚的消息,都准备亲自下厨给三皇子炖些补汤送去正院,主子,咱们要不要也吩咐厨房准备一盅?” 她是不指望苏荞亲自下厨了,能动嘴吩咐一声她就谢天谢地了。 苏荞摇头:“三皇子就一个胃,能吃下多少东西?一盅补汤少说二两银子,咱们的钱不剩多少,得花在刀刃上才行。” 她才不要给三皇子那个变态花钱。 绿云:“可是别的夫人都送,单您不送,会叫府里的下人说闲话的。况且,前日三皇子才赏了您不少东西,即便是礼尚往来,您也该表表心意。一盅补汤咱们还是买得起的。” 这话有些道理,苏荞认真地想了想,还是决定不送。 后院这么多女人都给三皇子送补汤,三皇子忙着喝汤,哪里还记得起她这个闲人? 绿云又劝了两句,见苏荞油盐不进,只得放弃,专心伺候苏荞用膳。 饭后,苏荞打发绿云去府中的浆洗房取衣裳,自己在院子里溜达了两圈儿,正想回屋睡午觉,纪秀云带着石榴来串门了。 苏荞请她进屋坐。 “苏姐姐,我把荷包绣好了,你替我掌掌眼。”纪秀云从袖中拿出荷包,给苏荞看,“你觉得三皇子会喜欢吗?” 月白色的荷包上绣了一条黑白两色的胖锦鲤,正藏在荷叶底下吐泡泡,活灵活现,十分可爱。 苏荞不知道三皇子喜不喜欢,反正她挺喜欢的。 可惜不是送给她的。 唉,当皇子可真好,她也想感受一下被这么多美人簇拥的滋味。 她怎么就没穿成皇子太女什么的呢? 见纪秀云眼巴巴盯着她,苏荞道:“我瞧着挺好,不过每个人的喜好不同,我也说不准。但,不管三皇子会不会喜欢,你都尽心了,三皇子会感受到你的心意的。况且,最重要的不是荷包,而是你的安神香方。” 纪秀云原本因为绣活一般还有些忐忑,听了苏荞这话,瞬间多了些自信。 对啊,她又不跟别人比谁绣的荷包好看,最重要的是里头的香方。 她只要不绣成苏姐姐那般独特,伤到三皇子的眼睛就行。 纪秀云把荷包收回袖袋中,与苏荞说起方才的见闻,“苏姐姐,你是没瞧见,厨房里热火朝天,所有的灶都用上了,还另砌了两个临时的,根本忙不过来。” 她看着苏荞:“大家都要给三皇子送补汤,我也让厨房炖了一盅,打算跟香囊一起送去正院。苏姐姐,我们一起吧。” “我没准备。”苏荞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去吧,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纪秀云诧异。 苏姐姐竟然真的什么都不打算做吗? 这时,绿云抱着衣裳推门进来,“主子,三皇子回府了。” 看到纪秀云也在,她忙敛袖行礼,“见过纪夫人。” “起来吧,不用多礼。”纪秀云冲她摆摆手,看向苏荞,“苏姐姐,我先告辞了。” 知道她急着争先,苏荞也不留她,让绿云将人送出去。 目送纪秀云走远,绿云关上门,折身回来,眼巴巴看着苏荞。 苏荞无奈:“你就是把我看出个洞也没用,不送就是不送。” 绿云遗憾得直叹气。 苏荞起身,“我去睡会儿,有事喊我。” 绿云:“是。” * 三皇子回府的消息传到各处,各院的夫人们都活动起来,纷纷派人打听三皇子的情况,准备好的补汤也第一时间送到了正院。 路仁一边替赵景珩更衣一边将府里的情况说了一遍,“夫人们都送了补汤过来,奴才已经命人试过毒了,您现在可要尝尝?” 赵景珩是在午膳之前离宫的,这会儿还真饿了。他在桌边坐下,道:“把苏夫人送的汤端来。” 路仁:“……” 点谁不好,偏偏点了个没送的。 现在传信让苏夫人送汤还来不来得及啊? 第18章 不愿将就 见路仁站着不动,赵景珩皱眉,“愣着作甚?”汤得趁热喝。 路仁试图掩饰:“许是尚未收到您回府的消息,苏夫人还没派人送汤过来。” 赵景珩:“……” 他被罚抄都是因为谁啊? 竟然连补汤都不舍得送一份! 三皇子好气! 路仁觑他脸色,暗道要糟。 他脑速飞转,忙补救道:“许夫人命人守着炉子炖了两个时辰的鸡汤已经送来了,奴才端给您尝尝?” 许夫人可是第一个侍夜的,还让自家殿下为她改了晨起的规矩,想来在殿下这里有几分特别。 “尝什么尝?不喝!”赵景珩是个有条件就不愿将就的人,他现在只想喝苏荞炖的汤,换谁的都不行。 见他发了性儿,路仁不敢再劝,急忙命人去飞霞院传信,同时在心里埋怨苏荞不懂事。就算不想掐尖冒头,但别的夫人都送汤,随大流也该随一下的啊。 收到传信的苏荞:“……” 三皇子的胃是通往异世界吗?那么多汤都不够他喝? 绿云按捺住高兴和激动,偏头瞧她:“主子,路总管的人在门口等着呢,汤都给您准备好了,您亲自送去正院就行。” “不去。”苏荞拉过被子往头上一盖,回档。 —— 赵景珩一阵眩晕,睁眼一看,他正站在三皇子府的大门口。 路仁带着人迎出来,扬起熟悉的笑脸,“殿下万福。” “嗯。”赵景珩抬脚往里走,边走边道,“传信飞霞院,我要喝苏夫人亲手炖的汤。” 路仁一愣。 殿下怎么知道夫人们都炖了汤? 知道殿下回府,夫人们肯定会派人把汤送来。 路仁想了想,还是派人去飞霞院说一声,让苏荞动作快点。 刚想继续睡午觉就接到传信的苏荞:“……” 她刚才只是多喝了一杯茶而已,蝴蝶翅膀这么给力吗? 绿云道:“奴婢这就去厨房买盅现成的。” 苏荞看她:“你想给三皇子喝边角料?” 绿云被问得一愣。 是啊,厨房里现成的汤都是其他夫人装剩下的,可不就是边角料? 她顿时急了:“可是路总管让您立刻送过去,现在炖也来不及啊。” “那就不炖。”苏荞坐回桌边。 回档。 —— 赵景珩一睁眼,再次回到了三皇子府大门口。 赵景珩:“……” 路仁带着人迎出来,“殿下万福。” 赵景珩看着他,“传信飞霞院,我要喝苏夫人亲手炖的汤。” 路仁一愣。 殿下怎么知道夫人们都炖了汤? 知道殿下回府,夫人们肯定会派人把汤送来。 路仁想了想,还是派人去飞霞院说一声,让苏荞动作快点。 再次收到传信的苏荞:“……” 回档。 —— 赵景珩刚一见到路仁的脸便道:“传信飞霞院,我要喝苏夫人亲手炖的汤。” 他就不信喝不到! 路仁一愣。 殿下怎么知道夫人们都炖了汤? 他正想派人去飞霞院传信,催苏荞快些,却听赵景珩道:“你亲自去。” “是。”路仁亲自领着人往飞霞院去。 又又又听到噩耗的苏荞:“……” 回档。 —— 又回到三皇子府门前的赵景珩一秒钟都没耽搁,无视迎出来的路仁,大步往飞霞院走去。 神女不来,他亲自登门总行了吧? 纪秀云从飞霞院出来,走到半路,身侧的石榴忽然拉了拉她的袖子,“主子,好像是三皇子。” 纪秀云立刻抬眼望过去。 男子自花丛间穿行而过,修眉朗目,唇若涂丹,着一袭玄色锦袍,腰收得很窄,身姿挺秀,衣摆和袖口都用金线绣了云纹,行走间,云纹翻飞,贵气逼人。 眼瞧着人到了跟前,纪秀云忙屈膝一福,“妾身拜见殿下,殿下万福。” 赵景珩脚步一顿,侧目扫她一眼,“起来吧。” “谢殿下。”纪秀云起身,正想介绍一下自己,却见赵景珩抬脚就走,完全没有继续跟她待下去的意思。 她不禁咬了下唇,暗恼没把香囊准备好,不然方才就可以趁机送出去了。 到时三皇子一定对她记忆深刻。 “主子,三皇子似乎往飞霞院去了。”石榴望着赵景珩消失的方向,轻声道,“三皇子竟然长得这般丰神俊朗,跟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纪秀云心下赞同。 她道:“许夫人染了风寒,今早连正德堂都没去,三皇子应该是去探望许夫人的。” “不一定。”石榴有不同的意见,“也可能是去看苏夫人的,毕竟前儿个三皇子才赏了苏夫人好些东西。” 她看向身侧的少女,“主子,咱们要不要跟去瞧瞧?” 纪秀云想了想,点头。 主仆二人往飞霞院去。 与此同时,赵景珩已经走进了飞霞院的门。 乘月出来提热水,乍一瞧见赵景珩,顿时惊喜地迎上前,“奴婢拜见殿下,殿下万福。” “起来吧。”赵景珩转头看向西厢房,只见房门紧闭,里头也没有声音。 这时辰,莫非是在午睡? 难怪不想起来替他炖汤。 三皇子替自己的苏夫人找了个合理的借口。 他正想过去敲门,乘月却以为他是来探望自家主子的,轻声道:“殿下您来得正好,府医开的药苦,主子喝不惯,中午的药到现在还没喝呢。” 她本意是替自家主子卖惨,引起三皇子的怜惜,却不料听得赵景珩问:“你主子是?” 乘月一愣,三皇子不是来探病的? 她道:“回殿下,奴婢的主子是许夫人。” 许? 赵景珩想起来了,是那个睡觉不会打呼噜的。 他微微皱眉:“又非三岁幼童,喝碗药而已,还要人哄着不成?” 乘月一噎,心道三皇子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 她道:“殿下,主子她非是要人哄,而是自幼便喝不下苦药,一喝就吐。可是不喝药病怎么能好?殿下您快进去劝劝主子吧。” 不管三皇子是为什么来的飞霞院,她今儿说什么都得把三皇子请到正屋去,替自家主子一洗前日的耻辱,让那些看自家主子笑话的人闭嘴! 赵景珩最不喜欢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的人。他冷了脸:“不喝就病着,等觉得难受了,自然会喝。” 他这一冷脸,威势逼人,吓得乘月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眼睁睁看着他转身走向了西厢房。 赵景珩低头整理衣裳,确保没有一丝褶皱,又抬手摸摸头发,感觉没问题才伸手敲门。 第19章 让她带汤 绿云过来开门。 乍一见赵景珩的脸,惊得连呼吸都顿住了一瞬,颤着声儿喊:“殿、殿下。” 三皇子怎么过来了? 她忙屈膝行礼,“奴婢拜见殿下,殿下万福。” “起来吧。”赵景珩抬脚往里走,还没看清屋里的摆设呢,眼前忽地一花。 再一睁眼,又又回到了三皇子府大门口。 赵景珩:“……” 路仁带着人迎出来,正想行礼,赵景珩朝他一招手,“过来。” 路仁忙凑过去,“殿下有何吩咐?” 赵景珩盯着他,冷声道:“交给你一个任务,若是办不到,提头来见。” 提头?! 路仁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难道殿下发现他珍藏的美酒少了? 天神爷爷啊,真的是老鼠干的,不关他的事啊! 见赵景珩面容冷肃,路仁立正站好,表忠心:“殿下尽管吩咐,奴才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景珩对他这态度和决心相当满意。 他伸手拍拍路仁的肩,道:“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半个时辰之内,我要喝到苏夫人亲自送来的汤。” 只是送一下,跑个腿而已,他的苏夫人应该不会再拒绝了吧? 路仁还以为是什么难办的差事呢,原来只是让苏夫人送汤。 真是虚惊一场。 他道:“殿下放心,奴才保证完成任务。” 又又又又收到传信的苏荞:“……” 她接着回档! 路总管来了,路总管走了。 路总管走了又来。 路总管来了又走。 路总管……路总管没累,赵景珩累了。 他毫无形象地蹲在府门口,盯着地上的蚂蚁怀疑人生。 一盅补汤而已,他就是想喝苏夫人送的一盅补汤而已,甚至都不用她亲手炖,为什么神女连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他? 三皇子好委屈。 路仁带着人迎出府外,看见的便是自家殿下孤独寂寥落寞萧瑟的背影。 小风一吹,仿佛响起了凄凉的乐声。 路总管心都差点吓停。 殿下什么时候这般萎靡过啊? 肯定是在皇宫里受了大罪了。 他两眼含泪,喊着“殿下”就冲了上去,噗通跪在赵景珩脚边,声泪俱下,“殿下,奴才来迟了!” 赵景珩差点被他的眼泪飚到,嫌弃地往旁边走了一步,“起来,你来得正好,我有话问你。” 诶?殿下好像没事啊。 路总管抬袖擦擦眼泪,站起来,“殿下想问什么?奴才定然知无不言言无……” 一番忠心尚未表完,被赵景珩打断,“我问你,前日苏夫人收到赏赐,真的很高兴?” 路仁设想了无数种可能,万万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不禁愣了愣,心道一回来就问起苏夫人,殿下这是真把人记心里了啊。 路总管欣慰那个欣慰。 他道:“回殿下的话,奴才不敢欺瞒,苏夫人收到赏赐确实很高兴。” 赵景珩盯着他。 嗯,没说假话。 他刚才蹲着的时候,认真地想了想。 他家任性的苏夫人唯一接受与他有关的东西,只有那次赏赐。 他决定,再赏一回,给自己买碗补汤回来。 反正他今日一定要喝到苏夫人送的汤! 赵景珩吩咐路仁:“把库房里那两匹浮光锦给苏夫人送去,再挑点首饰,要贵的,你看着挑。” 哎哟,都会给女人送礼了,殿下终于开窍了! 路总管那个高兴啊,脸上褶子都笑了出来。 他忙道:“奴才这就去办,一定挑那最时兴好看的。” “嗯。”赵景珩点头,缓缓道出自己的真正目的,“等苏夫人接了赏,你让她亲自来正院谢恩。” 哟,这是想见人呐。 路总管懂的,懂的。 赵景珩觉得他不懂,他盯着路仁,一字一顿强调:“让、她、带、汤。” 礼不能白送! 路仁:“啊?” 饶是八面玲珑的路总管一时也没明白这事儿怎么会跟汤扯上关系。 但路总管是经过大场面的,再突然的局面他都撑得住。 所以,即便没想明白,他也体贴的问了句:“您想喝什么汤?” 赵景珩:“都行。” 路总管又懂了。 重要的不是汤,而是送汤的人。 他冲赵景珩躬身一礼,带着人去给苏荞送赏了。 听到绿云的禀报,苏荞反射性就想回档。 好在绿云语速快,及时把“送赏”两个字说了出来,阻止了苏荞回档的小手。 苏荞往窗外看,果然见路总管身后站着两个丫鬟,都捧着东西,确实是来送赏的。 三皇子还真是个善变的人儿。 苏荞起身出去,绿云抬脚跟上。 等出了门苏荞才看见飞霞院门口竟然挤满了看热闹的人,连刚离开不久的纪秀云和石榴也在。 见她看过去,纪秀云冲她点点头,却没走过来。 苏荞收回目光,看向站在院子中间的胖太监。 路仁笑道:“殿下命奴才来给苏夫人送些东西。” 他朝后使了个眼色,俩丫鬟捧着东西上前。 日光下,浮光锦熠熠生辉,镂空雕花的沉香木匣里,精巧又华贵的首饰依次排列,珠光宝气,几乎是瞬间便抓住了苏荞的心。 哪个女人能不爱漂亮衣裳和首饰呢? 院门处出现骚动,众人看着赏赐,纷纷红了眼。 “是每年只得五匹的浮光锦,殿下竟然赏了她两匹,她凭什么啊?” “就是,她都不曾侍夜,连许夫人和叶夫人都没有呢,凭什么赏她?” “宫里赏下来的首饰就是不一样,能得一件就足够炫耀好久了,殿下竟然赏了她一匣子!” “啊!殿下定然是被她那张狐媚子脸蛊惑了,我一定要拆穿她的真面目!” 路仁转头,目光轻飘飘一扫,众人不情不愿地闭上嘴,瞪向苏荞的目光几乎要把她射穿。 一次性拉这么多仇恨,苏荞可承受不住。 她想回档,可看看浮光锦和珠宝首饰,她又实在舍不得。 万一三皇子的后院躺不住,这些赏赐可都是她日后安身立命的本钱。 苏荞犹豫片刻,没有回档。 为了这些金光闪闪的小宝贝,她愿意承担一点风险。 反正她能回档,不怕。 路仁看向她,道:“殿下吩咐了,这两匹浮光锦给您裁制春衫和夏衫,匣子里的首饰都是宫里赏下的,给您戴着玩儿。” 戴着玩儿。 多么财大气粗的四个字。 这些料子和首饰一看就比上回赏的更值钱。 苏荞浅浅一笑,正要像上回一样对着正院的方向行个福礼,说句谢赏的体面话,却听路仁道:“苏夫人快随咱家去正院谢赏吧。” 苏荞:? 等等,竟然还得她亲自去吗? 第20章 不足之症 去见三皇子那个变态? 即便三皇子对她很大方,那也是个变态啊。 那晚一见面就想摸她脸来着,她这要是见了人,不得见到床上去? 她这具身体是真的脆皮啊。 苏荞想要回档,可看看托盘里漂亮的浮光锦和那匣子首饰,还是那句话,她舍不得。 犹豫再三,她决定去看看。 反正她设置了存档点,如果三皇子当真想要对她那啥,她可以立刻回档嘛。 到时候她就一直刷一直刷,直到改变事情走向为止。 打定主意,苏荞命人将赏赐送进屋,吩咐绿云锁好门,主仆俩一起随路总管离开。 路仁过来的时候便已经命厨房准备好补汤,他特意带着苏荞拐到厨房,让她亲手往汤盅里面撒了一小把枸杞。 苏荞:“……” 在这儿等着她呢。 三皇子对补汤到底有多执着啊? 回档几十次,次次都要喝汤。 他是被编入了什么必须喝苏夫人牌炖汤的执行程序吗? 竟然连谢赏都要让她捎盅汤过去。 苏荞心下无语,但拿人手短,她接过路仁递来的勺子,轻轻在汤盅里搅了搅。 路仁笑眯眯地看着,对苏荞道:“殿下昨夜在宫里没休息好,这乌鸡汤最是滋补,一会儿您就说是您一早守着炉子炖的,不错眼地盯着,足足炖了三个时辰。” 苏荞:? 乌鸡汤炖三个时辰,那就是六个小时,不得连肉一起化汤里啊? 再说了,往前推六个小时,她正在床上睡得天地不知何物,怎么可能守在炉子前炖汤。 见苏荞一脸懵懂,路仁暗暗叹气。 这苏夫人白长了一张漂亮脸蛋,还是从宫里出来的,怎么就没学到一星半点的争宠招数呢? 这做了什么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说,是让殿下感受到那份心意! 路仁将盛着汤盅的托盘递给苏荞,正想提点两句,嘴刚张开,就见苏荞转手将托盘递给了绿云端着。 路仁:“……” 带不动带不动,端盅汤能累死你啊? 见他不走,苏荞环顾厨房,疑惑道:“是还要给三殿下捎些饭菜?” 也是,光喝汤怎么能饱? 路仁算了算时间,看她:“苏夫人厨艺如何?” 苏荞矜持道:“尚可。” 路仁一喜,想让苏荞露两手,即便烫个青菜那也是实打实的心意啊,殿下见了定然会高兴。 却听苏荞补充道:“吃不死人。” 路仁:“……” 他决定以后每日都让苏夫人跟着府里的大厨学习一个时辰,至少学会两道拿手菜。 别人家的侍妾会做菜炖汤,体贴小意,自家殿下也要有! 苏荞还不知道厨艺课已经被安排进了她的日程里,正围观厨子吨吨吨切菜,默默感叹厨子的好刀工。 在路仁的催促下,厨子快速地炒了两个小菜,同一碗大米饭一起放进保温的小食盒里。 路仁把食盒递给苏荞提着。 这回苏荞没给绿云。 一则绿云端着托盘腾不出手,二则,炒菜和饭不像汤,没那么容易洒出来。 主仆二人跟着路仁进入正院,路仁先入内禀报。 苏荞站在廊下,百无聊赖地打量院子里的摆设,猝不及防和守在门口的青雅对上了视线。 苏荞从青雅眼中看到了微妙的敌意。 她眨巴一下眼。 她原以为这位青雅姑姑是被后院的哪个女人买通了,那日才会在花园里故意针对她。 可这两日经她仔细观察,发现青雅姑姑只是单纯地看后院所有女人不顺眼,逮谁坑谁。 这就很有意思了。 苏荞唇角轻轻勾起,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屋内,见路仁进来,坐在桌边的赵景珩双手交握,朝门口望了望,有点紧张,“人来了?” “来了。”路仁笑着答,“苏夫人正在门外候着呢,是否现在将人请进来?” 赵景珩立刻点头:“请进来。” 路仁领命,刚要出去请人,又被赵景珩喊住,“等等。” 他站起来,跑去里间照镜子。 他仔细地将束发的银冠正了正,又理了理衣襟,确保没有一丝不妥才阔步出来,大马金刀往桌边一坐,冲路仁一扬下巴,“请吧。” 他准备好了! 路仁心下暗笑,殿下这般重视和苏夫人的第一次见面,果然是开窍了啊。 他赶忙出去,对苏荞的态度又客气了两分,躬身道:“苏夫人,殿下请您进去。” 苏荞点点头,提着食盒随他进去,绿云也抬脚跟上。 青雅看着主仆二人入内,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眼底快速闪过一抹暗光。 “妾身苏氏见过殿下,谢殿下恩赏。”苏荞垂着头,如容嬷嬷教导的那般福身行礼。 赵景珩盯着她。 女子身形瘦高,着一袭淡紫色长裙,白色束带衬得柳腰盈盈一握,发髻松挽,点缀珍珠,几缕碎发垂落颈侧,平添风情。 终于来了! 这个害他无数次回到过去的罪魁祸首! 这个天赐的神女! 赵景珩置于膝上的手紧握成拳,又气又激动,险些把一口银牙咬碎。 冷静! 冷静! 这是神女,不能罚,不能骂。 要是惹恼了神女,他怕是又要回到大门前数蚂蚁,连送赏赐都请不出人了。 苏荞只感觉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却没听到叫起,心里不禁打起了鼓。 完了完了,她金光闪闪的小宝贝们要保不住了。 她是现在回档呢,还是再等等呢? 正纠结间,只听一道低沉的嗓音传来,“起来吧。” “谢殿下。”苏荞起身,抬眼看向三皇子。 男子银冠束发,一袭玄袍端坐桌前,腰身挺直,眉目清正,深邃双眸似蕴含无形威势,气势逼人。 跟那晚要上戏台的骚包简直两模两样。 苏荞这一抬头,赵景珩第二次看清了她的脸。 雪肌花貌,柳眉杏眼,唇瓣是淡淡的粉,似有几分不足之症。 他眉心微蹙,问:“你身子不好?” 苏荞怔了怔,如实答道:“殿下慧眼,妾身在胎中便弱,确有几分不足之症。” 赵景珩眉头皱得更紧,心下疑惑。 不足之症便是早夭之相,神女有神力护体,不应该身体康健,百病不侵吗? 难道是因为凡人之躯无法承载澎湃的神力,所以才会天生不足? 第21章 这张破嘴哟 苏荞不明白为什么她回答完之后三皇子的神情更严肃了,想了想,揣着私心添了句:“妾身在家时一直用药养着,养了这些年也没见康健。” 那意思,身体不好经不起折腾,你要那啥啥还是找别人吧。 赵景珩一个初哥没听出这层意思,只道:“将你平素用的药告诉路仁,府里若没有便叫人采买,时时备着。” 虽然他险些被没完没了的循环折腾疯,但他也得到了实打实的好处。 他记仇也记好。 况且他还指望和神女搞好关系,助他成就大业呢。 苏荞微愣。 三皇子好像人不错啊。 也没有一见面就对她动手动脚,瞧着还挺正派的。 她心下稍松,转身端起托盘上的汤盅,放到赵景珩面前。 赵景珩鼻尖微动,闻到了一股浅淡的香气,像是药香混了花香,不刺鼻,比脂粉香好闻。 他微微抬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 这才注意到苏荞没有上妆,一张瓷白的小脸儿素净非常,因为眉眼长得好,竟也不让人觉得寡淡,反倒有几分空谷幽兰的美。 他脑子里忽地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是苏夫人来侍夜,他愿意分她半张床。 苏荞不知某皇子的心思已经发散到了床上去,她伸手将汤盅盖子揭开,浓郁的鸡汤香气顿时飘了出来。 “听路总管说,殿下昨夜劳神了。这盅乌鸡汤是厨房特意为殿下准备的,最是温补,您趁热用些吧。” “嗯,你有心了。”赵景珩没有接苏荞递过去的勺子,而是直接端起汤盅吨吨吨。 说喝汤便只喝汤,里面的鸡肉那是一块不碰。 苏荞:? 不都说皇家讲究用餐礼仪吗? 就这么喝了? 她忍不住偏头去看路仁。 路总管抬手捂脸,表示没眼看。 看来殿下在军中历练养成的习惯是改不掉了。 一盅汤喝完,赵景珩心里舒坦了,面上也添了笑意。 神女送的汤就是美味! 苏荞在路总管的示意下,打开凳子上的食盒,将里面的炒菜和米饭端出来,一一摆在桌上,又将其中一双筷子递过去。 赵景珩伸手接过,顺口问:“你用午膳没有?” 苏荞点头:“多谢殿下关怀,妾身已经用过了。” “不用站着,坐下说话。”赵景珩担心太过殷勤吓到神女,既然神女要伪装,那他就陪着演。 第一步,先和神女拉近关系。 他用眼神示意苏荞坐自己旁边。 苏荞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正想回档,只听候在一旁的路总管道:“苏夫人,您坐得离殿下近些,方便替殿下布菜。” 原来只是布菜啊。 苏荞坐下,拿起食盒里另一双筷子给赵景珩布菜。 桌上统共两盘菜,一盘炒笋干,一盘回锅肉。 她都不用琢磨三皇子的喜好,夹完这个夹那个,夹完那个夹这个,雨露均沾,生生把布菜干出了流水线打螺丝的架势。 赵景珩边吃边美边反省。 这可是神女亲手给他夹的菜,吃了是不是能延年益寿啊? 早知道一点赏赐就能把神女请过来,他连库房钥匙都一起送出去。 看着三皇子埋头苦吃,连正眼都不给她一个,苏荞觉得自己那些金光闪闪的小宝贝约莫是保住了。 她心情不错,脸上也带出了几分笑。 赵景珩余光瞥见这一幕,扒饭的筷子一顿,眼底划过惊艳之色,不经大脑的话语脱口而出:“你今晚来正院侍夜……”好不好? 话尚未说完。 嗖—— 赵景珩嘴里的回锅肉没有了,他又又又又又回到了三皇子府的大门口。 赵景珩:“……” 他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张破嘴哟! 叫你提侍夜,叫你提侍夜,忘了循环一百三十多次是为了什么吗? 你竟然还敢提! 门口的守卫惊呆了,慌忙上前请罪。 殿下喂,要打就打我们,您别自伤啊! 路仁迎出来时就见侍卫们跪了一地,三皇子则站在中间,皱着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怎么了这是? 路总管慌忙上前,扫了眼跪地的侍卫,“殿下,这……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赵景珩摆手让守卫们都起来,对着路仁沉叹一口气。 路总管被他叹得心里发慌,这到底遇着多大的难事了啊? 当年被围困敌阵也没让自家殿下露出这种表情呐。 赵景珩蹲下,盯着地上的蚂蚁发愁。 这回不是为了喝汤,毕竟刚才已经喝过了,他不馋了。 他就发愁,靠赏赐还能把神女请出来吗? 能的。 飞霞院里,苏荞也正坐在屋子里后悔呢。 她可以先装病推脱啊,万一推脱不掉再回档嘛。 呜呜呜,她金光闪闪的小宝贝们啊! “主子。”绿云快步进屋,“路……” “路总管给我送赏赐来了?”苏荞瞬间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绿云一噎,险些让嗓子眼儿里的话呛死过去。 她拍了拍胸口才道:“您想什么美事儿呢,您一没侍夜,二没被人欺负,赏赐从哪儿来?” 当然是从善变又脑回路清奇的三皇子啊。 见不是赏赐,苏荞趴回床上,兴致缺缺地问:“你方才想说什么?” “让您这一打岔,奴婢险些忘了。”绿云一拍脑门儿,道,“路总管差人来传话,通知后院所有夫人都去正院集合,三皇子要考校夫人们这些日子学的规矩。” 苏荞:“哈?” 不是,这剧情跨度也太大了吧! 怎么就从送赏赐变成考校规矩了? 苏荞懒,不想去,她选择回档。 本以为刷个几次就能刷掉,毕竟三皇子那么善变。 可是,这回三皇子跟喝汤一样执着,甚至比起喝汤更坚定,每回传话的人和传来的话都不带变的。 第三十七次回档之后,苏荞决定去看看。 她和绿云到正院的时候,夫人们已经来齐了。除了被罚抄闭门自省的沈夫人之外,还在休养的叶夫人和染了风寒的许夫人都到了。 赵景珩见两人病殃殃的,直接大手一挥让两人回去休息。 苏荞就是这时候来的,因为回档,再次得赏一事尚未发生,所以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并不算多。 纪秀云朝她招手,苏荞走过去,在她身侧站定。 “苏姐姐,我的香囊做好了。”纪秀云抬手,宽大的绿色袖口露出月白色的一角,隐有香气飘出。 苏荞抬眸扫了眼坐在廊下的玄衣男子,侧头轻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送?” 第22章 收保护费的 “现在。”纪秀云握紧袖中的香囊,眼神坚定。 下次见到三皇子不知是什么时候,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 “祝你成功。”苏荞瞥见一个着绿裙的少女走到赵景珩面前,双手递过去一条彩色的穗子,不知说了些什么,赵景珩收下了。 少女转过身往回走,娇媚的小脸儿带笑,竟是侍夜第一晚被抬到正院又抬回去的舒洛卿。 苏荞心下微讶。 肯收下东西,表示三皇子不讨厌这位舒夫人。 那为何那晚要让舒夫人那般没脸? 赵景珩收东西的举动仿佛是一个信号,其他夫人们也纷纷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或是手帕或是玉佩或是荷包或是一首诗,排着队送到赵景珩面前。 纪秀云站不住了,对苏荞说了声便快步上前,加入了排队送礼的队伍。 见状,绿云拉了拉苏荞的袖子,小声问:“主子,您准备送什么?” 苏荞呵呵。 她就没想过送三皇子东西,怎么可能准备? 绿云:“……”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 她看看左右,悄悄将一块手帕塞进苏荞手里,凑在她耳边轻声道:“奴婢新买的,您凑合送。” 苏荞低头瞅了眼绣着兰花的帕子,问:“多少钱?” 绿云:“十文钱三条。” 不错,够便宜。 苏荞将手帕往袖中一揣,缓步上前,站在了送礼队伍的最末端。 若非坐在廊下收礼的人是三皇子,她们又是三皇子的侍妾,就三皇子那气势,那大马金刀的坐姿,院中这一幕怎么看怎么像是收保护费现场。 纪秀云排在中间,前面的人送完,很快便轮到了她。 “妾身纪氏给殿下请安。妾身家中有一珍藏良方,做成香囊佩戴于身,可静心安神,缓解头疼。妾身针脚粗陋,还请殿下不要嫌弃。” 她双手呈上香囊,胖乎乎的锦鲤朝上,脸皮隐隐发烫。 三皇子竟然长得这般英武不凡,根本不是传言中五大三粗的糙汉子。 她果然该早些争宠的。 希望现在也不晚。 赵景珩多看了香囊上的胖锦鲤两眼,伸手接过香囊,走流程似的对面前的女子点了下头。 见状,旁边的路仁喊道:“下一位!” 纪秀云咬了咬唇,眼看着三皇子将她送的香囊与其他礼物放在了一起,忍不住道:“殿下,妾身的祖父曾是太医院的院判,香方是祖父精心研制出来的,对缓解头疼十分有效,还请殿下试试。” 闻言,赵景珩掀起眼皮,深黑的眼瞳定定地看过来,“你怎知我头疼,需要静心安神?” 纪秀云被带着审视的眼神看得心口一颤,眼帘微垂,“妾身逛花园的时候,偶然听说您近日为了赈灾之事颇为费心劳神,时常头疼。正好香方对症,妾身便想着……” 没等她说完,赵景珩追问:“听谁说的?” “听……听……”纪秀云眼珠子乱转,手心冒汗,“听两个路过的丫鬟说的,妾身不熟悉府中的下人,况且只是听到声音,没见着人,不知道是谁。” 闻言,路仁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这位纪夫人有心归有心,就是太有心了些,都把手伸到正院来了。 殿下本不欲与纪夫人计较,谁料纪夫人上赶着将把柄往殿下手里送,殿下要是再不问两句,岂非被人当成傻子糊弄? “妾身别无他意,只是想替殿下分忧。”纪秀云抬眼盯着三皇子,一双眼睛又大又圆,满含关切。 赵景珩微微皱眉,想着她用心不坏,便冲她摆摆手,“罢了,下不为例。” 这话落在纪秀云耳中,无异于天籁。 她暗暗松了口气,赶忙谢恩,小跑着下去。 等站定了,一颗心还噗通噗通跳得厉害。 她抬手捂住胸口,忍不住仰头看向廊下的玄衣男子。 虽然沉着脸的时候有些吓人,但还是俊俏,也……很宽容,一点都不像传闻中的冰冷无情。 她果然是要争这个宠的。 与此同时,排在队伍末端的苏荞掩嘴打了个哈欠。 今日光顾着回档,都没时间午睡。 习惯午睡的她被暖融融的太阳一晒,眼皮子直打架,恨不得原地躺倒。 绿云伸手扶住她胳膊,轻声提醒:“主子,就快到您了,打起精神来。” 苏荞眼皮都粘上了,嘟囔道:“你掐我一下。” 绿云依言伸手,捏住她腰上的软肉转了半圈儿。 苏荞疼得“啊”一嗓子,抬手揉腰,睁大眼瞪绿云:“你真掐啊?” 绿云无辜眨眼:“这不是您吩咐的吗?” 苏荞:“……” 她只是随口一说啊,这丫头也太实诚了些。 在场所有人都被叫声吸引了注意力,转头看过来。 苏荞本身的嗓子就软绵绵的,又轻又柔,这突然叫起来,那一波三折,竟然有些荡漾,很难让人不往歪处想。 苏荞也知道自己叫起来是什么德性,不过,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她脸色如常地回望过去,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众人看了个没趣。 严巧慧哼道:“想用这种方式引起殿下注意,果然上不得台面。” 这时,青雅板着脸走过来,打量苏荞一眼,冷声道:“苏夫人当众失仪,惊扰殿下,拖下去,掌嘴二十!” 苏荞:“……” 这位青雅姑姑当真是一点也不放过惩罚她的机会啊。 她正想回档,忽然见路仁小跑着过来,目光在苏荞身上转了一圈儿,问:“发生何事?” 苏荞没想到她就是叫了一嗓子,竟然把路总管给招了过来。 她张嘴想要解释,青雅抢先一步道:“苏夫人无端大喊大叫,按规矩该掌嘴二十,以示惩戒。” 闻言,绿云想替苏荞解释,被苏荞拽了一下,不让她开口。 路仁听了青雅的话,觉得青雅小题大做。他道:“依咱家看,苏夫人只是无心之失,不必掌嘴。” 他看向苏荞,“还请苏夫人谨记,下回不要再犯。” “是,谢路总管提点。”苏荞冲他一福,暗道路总管人还挺好。 “路总管,监督夫人们遵规守矩是殿下的吩咐,你这样处置不妥。”青雅皱眉,很不满路仁跑出来打圆场。 路仁瞧她:“是否妥当,殿下自会评判。” 青雅抿唇,肃声道:“今日殿下在此,就是为了考校夫人们的规矩。苏夫人当众失仪,即便不掌嘴,也该换成別的处罚,否则人人都像苏夫人这样不守规矩,府中还不得大乱?” 第23章 是个瞎的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苏荞表示戴不起。 她不就是喊了一声,顶多吵了点,至于说得跟犯了杀人放火的大罪一样严重吗? 看青雅这紧抓不放的架势,苏荞觉得受罚是跑不了了,正想回档,一道低沉的男声传了过来,“在吵什么?” 人群分开,着锦衣玄袍的男子背着手走过来,目光在苏荞身上快速一扫,落到路仁和青雅身上。 青雅屈膝一福:“禀殿下,苏夫人当众失仪,应当按规矩惩治,以儆效尤。” “失仪?”赵景珩的视线往苏荞身上打量,“我看苏夫人很好,何处失仪?” 这话明显是在维护苏荞。 苏荞暗道不好。 果然,下一刻便有无数道目光朝她投射过来,想把她射成筛子。 苏荞:“……” 三皇子可真是个害人精啊。 青雅的指甲死死掐进手心里。 果然,苏荞长着这张脸就是个祸害。 殿下平素最重规矩,如今一见这个狐媚子便失了原则,往后还得了? 她劝道:“殿下,无规矩不成方圆,若人人都如苏夫人这般,往后这府里……” 赵景珩没等她说完便出声打断:“我观苏夫人知书达理,定然不会无故尖叫失仪,想必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惧怕之物。” 他边说边看向苏荞。 苏荞会意,立刻抬手按在胸口,秀眉蹙起,十分娇弱。 “殿下英明,方才有条虫子爬到了妾身的鞋面上,妾身害怕,这才忍不住叫了声,还请殿下宽谅。” 她屈膝朝赵景珩一福,姿态优雅,就是容嬷嬷来了也挑不出错来。 “非你之过。”赵景珩本想亲手将人扶起来,又想起方才只是提到“侍夜”两个字就让神女避之不及,便朝苏荞身侧的绿云使了个眼色,“扶你主子起来。” 绿云立刻伸手把苏荞扶起来。 “谢殿下。”苏荞眼帘低垂,在回档与不回档之间纠结。 虽然三皇子出面帮她替她拉了不少仇恨,但即便再次回档,青雅怕是还会抓她的错处,不如就这样,静观其变。 她打定主意,暂时歇了回档的念头。 见三皇子没有亲手扶苏荞起来,众女激荡的心绪平复几分,瞧苏荞也没那么碍眼了。 看来三皇子只是听到这边争执过来看看,并非对苏荞有意。 赵景珩想要跟神女多呆一会儿,但又怕神女不愿意,于是转身离开,继续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收礼。 苏荞依然排在队伍末端,再也不敢打瞌睡了。 绿云心中愧疚,小声道:“主子,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下回再也不掐您了。” 苏荞:“……” 我真是谢谢你啊。 归根结底绿云都是听命行事,苏荞不能怪她,便只能怨这困意来得太猛,怨三皇子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想一出是一出。 “阿嚏!”赵景珩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惊了身旁的路仁一跳。 路总管忙递上手帕,关切道:“殿下,奴才这就命人请府医过来给您瞧瞧。” “不必。”赵景珩摆摆手,用手帕捂着鼻子道,“继续。” 路总管只得侧过头高喊:“下一位!” 因为三皇子对谁都只是点一点头,连话都不多说一句,所以队伍行进得很快,不过片刻就轮到了苏荞。 赵景珩原本靠在椅背上,见到苏荞,立刻挺直了上半身,手肘搭在扶手上,摆出一个帅气的姿势,尽量装出不在意的模样。 苏荞只想赶紧送完了礼回去午睡,根本没注意到三皇子的坐姿变化。 她一边拾阶而上,一边将手伸进袖袋,抓住那块绣兰花的手帕往外一扯,一个白色的荷包跟着掉出来,滚落到路仁脚边。 路仁以为这就是苏荞要送的礼物,他弯腰捡起来,转手呈给赵景珩。 苏荞一声“不要”就这么卡在了嗓子眼儿里,眼睁睁看着三皇子接过荷包,低头仔细端详。 她抬手捂脸。 完了完了,这回要被赶出三皇子府了。 她正想回档,突听赵景珩问:“这是苏夫人亲手绣的?” 苏荞放下手,破罐子破摔一点头,“妾身不擅女红,让殿下见笑了。” 路仁看着荷包,眼角直抽。 岂止是不擅啊,就是让三岁幼儿拿根针在布上乱戳也比苏荞绣得好看。 青雅暗笑,这样敷衍的绣活也敢呈到殿下面前,都不用她格外做什么,殿下也定会把苏荞赶出府去。 她瞥赵景珩,等着他发作。 到时候她一定立刻喊人把苏荞押下去。 只见赵景珩眉头紧皱,盯着手里的荷包,有些犯难。 神女的绣工果然不同寻常,他愣是没看出来上面绣的什么玩意儿,这该怎么夸啊? 以免夸错,他抬头看向苏荞,问:“你绣的什么?” 社死的苏荞木着脸:“回殿下,妾身绣的是鸳鸯。” 鸳鸯? 这竟然是鸳鸯?! 路仁的眼睛险些瞪出来。 谁家鸳鸯黑不隆冬的一团,长得跟石头似的? 赵景珩就想,难道仙界的鸳鸯都长这样? 还挺别致。 他斟酌了一番措辞,谨慎地夸道:“不错,配色大胆,别出心裁。” 苏荞:? 三皇子年纪轻轻就瞎了? 路仁的目光在苏荞和赵景珩身上转了一圈儿,懂了。 殿下哪里是对荷包满意,分明是对人满意啊。 看来府里马上就要有小主子了! 路总管暗喜。 青雅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赵景珩。 这样都能夸,殿下,您的原则呢? 赵景珩表示,神女面前,原则可以适当退让。 他将荷包往怀里一揣,吩咐路仁,“赏。” 路仁拍拍手,两个眼熟的丫鬟捧着苏荞眼熟的赏赐上前。 苏荞眼睛一亮。 她金光闪闪的小宝贝们回来了。 她对着三皇子屈膝一福,“妾身谢殿下赏赐。” 绿云上前接过赏赐,笑得眉眼弯弯。 主子不上进不要紧,三皇子他眼瘸啊! 眼见苏荞得了赏,站在院中的众女一片哗然。 她们只看到苏荞的袖中掉出一个白色的东西,被路总管捡了起来递给三皇子,并未看清荷包的具体模样。 “殿下对我们送的东西都反应平平,唯独赏了她,莫非她绣工了得?” 第24章 满嘴喷粪 “一个荷包而已,哪比得上我特意命人雕刻的暖玉贵重,殿下竟然赏她不赏我,我不服!” “若我没看错,匣子里的首饰应该都是宫里赏下来的,寻常人得一件都不得了,她一个八品小官之女,如何配得上那般好的首饰?殿下也太抬举她了!” “这浮光锦每年只得五匹,陛下统共就赏给殿下两匹,殿下竟然都给了她,今晚肯定会召她侍夜。” “侍夜”二字钻入耳中,纪秀云握着丝帕的手一紧,抬头看向廊下。 女子一袭紫裙,柳亸花娇,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便是一幅美好的画。 她心中轻叹。 果然男人都是爱俏的,苏姐姐就算不争,只要她出现在三皇子面前,单凭那副相貌,三皇子看了岂会不动心? 连她看了都喜欢。 她抿住唇,抬手抚了抚脸。 不知道苏姐姐有没有什么保养秘方,她这里有好多方子呢,可以跟苏姐姐换。 “主子,苏夫人还跟您说不争呢,结果殿下只赏了她一个。奴婢看呐,她早就做好了准备,有心瞒着您呢。”石榴噘嘴,对着纪秀云小声嘀咕。 自家主子点灯熬油地绣荷包,香方也十分珍贵,为三皇子费的心思不知比苏夫人多多少。 三皇子竟然看不到主子的好,怕不是眼瘸。 “不许胡说。”纪秀云听着这话刺耳,她瞪了眼石榴,“苏姐姐是什么样的性子,接触这些时日,我最是清楚。日后再让我听到你说这样的话,你就别在我身边伺候了。” 石榴被训得红了脸,讷讷道:“主子,奴婢只是担心……” “若当真存疑,一会儿问问苏姐姐便是。” 纪秀云觉得同盟之间需要信任。 三皇子的后院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以后如何暂且不提,至少现在她和苏荞处得来,断没有外敌未清,反倒内讧便宜了他人的道理。 见纪秀云沉了脸,石榴便知她是认真的,当即不敢再辩解,低声认错:“奴婢日后再不敢说这样的话,奴婢只认您一个主子,您千万别赶奴婢走。” 闻言,纪秀云面色稍缓,“我也知道你是一心为我,但今时不同往日,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你得先过过脑子。” 石榴点头:“奴婢谨记主子教诲。” 见她是真的知错了,纪秀云微微一笑,正好瞧见苏荞带着绿云走过来,便迎上去,笑道:“恭贺姐姐得赏,还是姐姐心灵手巧。” 心灵手巧不敢当,苏荞觉得自己这赏主要归功于三皇子审美异常。 她的目光飞快地在纪秀云脸上溜了一圈儿,伸手从沉香木匣中拿了一支粉色碧玺雕琢的海棠春睡簪插入纪秀云发间。 珍珠流苏垂下,在少女白皙的颊侧轻晃,衬着粉色的裙衫,灵动娇美。 “好看。”苏荞笑着夸赞,“很衬你。” “这是殿下赏姐姐的,怎能给我?”纪秀云反手去拔簪子。 这支簪子一看就很贵重,她怎么能凭白拿苏姐姐这样好的东西? “戴着。”苏荞按住她的手,“既是送了我,那便由我处置。这支簪子很适合你。” 纪秀云俏脸微红。 她从来没有拥有过这样好的首饰,心里其实也是喜欢的。 她摸了摸颊边的珍珠流苏,浅笑道:“多谢姐姐,日后姐姐想吃什么点心只管告诉我,我亲手做了给姐姐送来。” 她虽然绣工一般,但她厨艺好啊,她还跟祖父学过做药膳呢。 “那我可捡了个大便宜。”苏荞确实喜欢吃纪秀云做的点心。 纪秀云正想说她还能用药膳给苏荞调理身体,身侧忽然冒出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哟,还真是姐妹情深呐。” 严巧慧微眯着眼,眼风扫过一托盘赏赐,心里酸得直冒泡,嘴上却道:“不就是根簪子,谁没有啊?这就上赶着给人当奴才了,果然谁生的像谁。” 纪秀云的生母刘氏原是纪编修正室夫人李氏的陪嫁丫鬟。 李氏被妯娌害得小产,坏了身子再不能生育,便抬举了刘氏,更在纪秀云的兄长出生之后,让刘氏做了纪编修的侧室。 没过两年,李氏病逝,纪编修也无心再娶新人。他将刘氏扶正,做了他的妻。 一直以来,纪秀云的出身都颇受诟病,京中闺秀嫌弃她娘是丫鬟出身,不肯跟她来往,让她受尽了白眼。 长此以往,出身便成了纪秀云的一块心病。 像是扎进心里的一根刺,一碰就疼。 如今被严巧慧当着众人的面大喇喇地说出来,纪秀云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感受着众人投来的怪异目光,她气得眼眶发红,恨不得给严巧慧一刀。 她越生气,严巧慧越高兴。 苏荞油盐不进,你纪秀云也能油盐不进吗? 她捂嘴娇笑:“还是纪妹妹‘眼光’好、‘手脚’快,这份察言观色、体贴入微的本事,我们可没那天赋,学不来。妹妹日后这专司伺候人的前程大着呢。” 最后半句她故意拖长了调子,引来众人一阵哄笑。 当然,也有没笑的。 苏荞就是其中之一。 她看了眼身侧气得发抖,眼泪在眼眶中直转圈圈的少女,忽地迈步上前,抬起手,一巴掌扇在严巧慧脸上。 “啪!” 哄笑声戛然而止,全场寂静。 纪秀云不抖了,她看呆了。 “苏、苏姐姐?” 这可是三皇子府啊,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打了? “看清楚没有?”苏荞回头看她。 与其把自己气得半死便宜别人,不如稳定发疯,创死对手。 “看清楚了。”纪秀云觉得现在的苏荞浑身气势比三皇子还足,她小心地咽了口唾沫,乖乖回答。 见她站着不动,苏荞挑眉:“需要我再演示一遍?” 教训这种满嘴喷粪的东西,何必客气? 纪秀云:? 纪秀云:!! “苏荞,你竟然敢打我!”严巧慧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苏荞。 苏荞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贱人!”严巧慧快步上前,抬手便朝苏荞脸上扇去。 “苏姐姐小心!”纪秀云一个箭步冲上去隔开二人,反手一巴掌,打得严巧慧原地转了半圈儿,站不稳地跌坐在地。 她眨巴眨巴眼,看向自己的手。 一个字,爽! “主子!”丫鬟听雨惊呼一声,跑过去搀扶严巧慧。 严巧慧一把挥开她,袖子一捋,朝着苏荞与纪秀云二人扑了上去。 她跟这两个贱人拼了! 第25章 她要碰瓷 三人瞬间打作一团。 苏荞是个脆皮,只适合搞偷袭。正儿八经这么对打,她只有被压着打的份儿。 纪秀云一边还手一边还得护着苏荞,一时支应不及,叫苏荞被严巧慧扯住了头发。 苏荞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她也抬手拽住了严巧慧的头发。 两人跟斗牛一样互不相让。 苏荞一个脆皮哪里经得住这么造啊? 片刻后,虽然手上没松力气,但喘得跟风箱似的,眼前都出现了重影。 她暗道不妙。 这身子怕是要犯病。 只这么一走神的功夫,严巧慧已经腾出手来,一巴掌朝她脸扇过来。 “苏姐姐!”纪秀云惊呼着扑过来,替苏荞挨了这一巴掌。 与此同时,人群外传来一声高喝,“住手!” 人群自动分开,赵景珩带着路仁和青雅走了过来。 眼见三人扭打在一起,丝毫没有仪态可言,三人齐齐傻了眼。 赵景珩疑惑。 他只是去吃了点东西,神女怎么就跟人打起来了? 路仁眼皮子直跳。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纪夫人和严夫人也就罢了,苏夫人这般娇弱的美人,怎么也跟人扯起了头发?这不是讨打呢吗? 青雅心中狂喜。 打得好啊! 罚! 三个都罚!! 愣神之后,赵景珩快步上前,把苏荞的一头秀发从严巧慧手里拯救出来,正待问问苏荞如何,却见美人脸白如纸,捂着胸口喘得吓人。 赵景珩一惊,忙将人扶住,喝道:“请府医!” 忽地,眼前一花。 他回到了屋子里,手里正抓着半块点心。 他愣了愣,将点心往嘴里一塞,连嘴都来不及擦,起身大步往外走。 英雄救美的机会啊,再不快点就赶不上了。 路仁和青雅不明所以,但也快步跟上。 刚出得门外,就听见院中吵闹之声。 往日端着姿态的美人们此时围在一处,勾肩搭背,伸长了脖子朝着包围中心看得目不转睛。 赵景珩心里一咯噔,来晚了? 他急忙拨开人群进去,抬眼一看,苏荞正骑在严巧慧身上,抓着人左右开弓。 那清脆的啪啪声,听着都叫人肝颤。 赵景珩莫名一抖。 神女虽美,略凶悍。 纪秀云站在苏荞旁边,除了在苏荞的演示下扇了严巧慧一巴掌出气之外,完全没有动手的机会。 没想到她被骂,苏姐姐竟然比她还要生气,冲上去就和严巧慧打了起来。 苏姐姐待她真好! 就是亲姐姐也不过如此了吧? 眼见严巧慧脸都被打肿了,纪秀云咽了口唾沫,伸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苏荞的袖子,“苏、苏姐姐,别打了。” 再打就没法交代了。 苏荞停手,看向身下之人。 只见女子鬓发散乱,宛若鸡窝。脸上遍布指痕,双颊红肿,似乎连脑袋都活生生大了两圈儿。 身上的裙子更是皱巴得不能看,上面又是脚印又是泥,跟刚从乞丐窝里爬出来似的。 苏荞心里舒坦了。 上局突然发病没发挥好,这局必须找回场子。 她正想从严巧慧身上起来,忽地心口刺疼,眼前又开始出现重影。 不是吧,她刚才收着力气了啊,怎么还发病? 趁着疼晕过去之前,她果断回档。 围观的赵景珩眼前一花,再次回到了屋内。 这回他连愣一下的工夫都没有,把点心往嘴里一塞,拔腿就往外跑。 路仁和青雅还以为府中发生了什么大事,忙也跟着往外跑。 围观人群中间,纪秀云刚扇了严巧慧一巴掌,牢牢护在苏荞身前。 严巧慧气极,推开丫鬟就要扑过来撕打二人。 忽然,苏荞就地一倒,“啊!” 严巧慧:? 她顿在原地,低头看看自己的手。 她都没挨着苏荞的边呢,怎么就倒了? 她也不会气功啊。 已经享受过打架胜利的苏荞,不想再体验心脏刺疼的滋味,所以,她倒下了。 没错,她要碰瓷。 赵景珩拨开人群便瞧见美人坐在地上,紫色裙摆散开如花,秀眉微蹙,脸色发白,捂着胸口,似十分难受。 赶上了! 他跟阵风似的跑上前,弯腰把苏荞打横抱起,边走边喊:“快请府医!” 这可是在神女面前表现的好机会啊。 他必须好好把握! 苏荞:? 不是,她就随便装一装,想蒙混过关而已,怎么就被三皇子抱起来了? 府医一把脉,还不得穿帮啊? 她果断回档。 赵景珩就觉得眼前一花,怀里的美人换成了手上的半块糕点。 他将糕点一扔,起身往外跑。 眼见苏荞倒下,他飞奔上前,才把人抱起来,眼前又是一花,又又回到了屋子里。 他不放弃,再次跑出去。 他今日一定要把苏夫人顺利抱回屋! 一个犟种遇上另一个犟种的后果往往是比谁更犟。 显然在犟这方面,掌握回档主动权的苏荞略胜一筹。 在回档四十六次之后,赵景珩服了。 他跑到苏荞身边,蹲下,没有再试图抱起他的苏夫人,而是看着苏荞的眼睛,温声道:“府医马上就来,地上凉,我先抱你进屋?” 他先问问总行了吧? “不敢劳动殿下贵体。”苏荞眼睫微垂,对面前这个总是想把她公主抱的犟种也很是无奈。 在她尝试以各种不同的姿势摔倒后,蝴蝶翅膀总算给力了一次,改变了事情走向。 她捂着心口,感知到心脏传来隐隐的痛感。 看来不管她打不打架,今日这病都得发。 她抬眼看着赵景珩,嗓音虚弱:“妾身旧疾复发,还请殿下派人将妾身抬回飞霞院,让府医诊治。” 赵景珩:“……” 他臂膀有力,走路很稳,被他抱着不比躺担架上舒服? 他觉得神女是没体验过,试图再争取一下,“你这病发得急,还是我抱……” 话尚未说完,他又又又回到了屋子里,手里还是拿着半块点心。 赵景珩:“……” 是一次机会都不给啊! 神女为什么如此不待见他? 他也不丑啊。 三皇子从袖中掏出一小面镜子照脸,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现在不是他深入思考的时候。 他把镜子揣回袖袋中,如前面每一次一样,跑到苏荞身侧蹲下,先关切地打量一番,正待开口,苏荞抢先道:“妾身旧疾复发,还请殿下派人将妾身抬回飞霞院,让府医诊治。” 赵景珩:“……” 他毫不怀疑,只要他敢伸手,下一瞬面前的美人就会又变成那半块熟悉的点心。 不抱就不抱,他跟着去总行了吧? 第26章 自作自受 眼见三皇子走在身侧,时不时关切地瞧她一眼,苏荞一边忍着心口陆续传来的刺疼,一边默默感叹原主这副皮囊真是绝杀。 才见第一面,传闻中冷静自持不近美色到让皇帝怀疑他是基佬的三皇子竟然又是赏赐又是陪着看病,整个后院谁有这待遇啊? 想起离开之前其他夫人看向她的眼神,苏荞就头疼。 再这样下去,她的风头都要盖过许忆霜了。 她可不想跟许忆霜一样,突然生场不知道能不能好的病。 她正待再次回档改变一下事情走向,忽然,原本老实走在担架旁边的赵景珩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苏荞反射性往回抽手,却被赵景珩握得更紧,沉声警告:“别动。” 苏荞:“……” 看看,看看,都还没到飞霞院呢,狐狸尾巴这就露出来了。 枉她还对三皇子改观了点,显然改观得太早,这厮就是馋她身子。 她还病着呢,变态! 苏荞下意识想要回档,忽的感觉心口的疼痛减弱了些。 她眨巴一下眼,听身侧的赵景珩道:“我给你输些内力,你能好受几分。” 苏荞惊讶,她单知道三皇子上过战场,竟然还有内力呢? 她仔细感受、感受、受……完全感受不到所谓内力的存在,但她心口的疼痛确实在三皇子握上她的手腕之后减弱了。 她不禁瞄了眼握在腕间的大手。 筋骨分明,修长有力,是只好看的手。 但美中不足的是,手背上有道寸长的疤。 在她前世看过的剧和小说里,内力这玄乎的玩意儿确实有治病疗伤的功效,还很难炼。 三皇子竟然肯用珍贵的内力给她缓解疼痛,苍了个天,三皇子果然看上她了啊! 看许忆霜和叶棠依就知道,这厮在男女方面不太正常。 这床上变态,床下表现得再好那也不行啊。 苏荞一激灵,用力将手腕挣脱出来,在赵景珩诧异的目光之下,果断回档。 —— 屋内,赵景珩盯着手上那半块熟悉的点心,险些自闭。 他不明白,他到底哪里做错了? 为什么又重来呀?! 他将点心一丢,很想冲出去找神女质问,可是又怕挑破之后神女就此消失,白白错失一个天大的机缘。 犹豫片刻,他还是如之前一样跑了出去,挤进人群,蹲到苏荞身旁,在苏荞抢先开口之后,吩咐人将担架抬过来,把苏荞抬回飞霞院,让府医诊治。 这回他没有巴巴地跟上去。 他得好好想想,他到底哪里犯了神女的忌讳,为什么神女这么讨厌跟他接触? 他冲路仁招招手,示意他跟自己去书房。 他得仔细了解一下,这几日他的苏夫人都在做些什么。 “殿下!”严巧慧朝着赵景珩的背影急切地唤了声。 她可是被苏荞和纪秀云一人打了一巴掌,就这么算了? 旁边的纪秀云垂下头,两手抓紧丝帕。 苏姐姐体弱且患有心疾,最忌情绪大起大落,若非为了帮她,怎会忽然旧疾复发? 一会儿三皇子若是追究起来,要给严夫人一个交代,她就将罪责一并担下,把苏姐姐摘出去。 “险些忘了,还有你。”赵景珩闻声回头,看向严巧慧,“你叫什么名字?” 严巧慧脸一绿,她刚刚才给这个男人送了她特意命人雕刻的暖玉,这男人竟然连她姓什么叫什么都不记得! 说好的过目不忘呢? 传言误我! 严巧慧心中又怨又气又委屈,却不得不压下来,屈膝盈盈一福,用完好的那边脸对着赵景珩,声音也掐得娇滴滴的:“回禀殿下,妾身是户部严侍郎之女,闺名巧慧。” 哦~是他二皇兄那位严侧妃的庶妹,安插进来的眼线。 难怪会跟神女打起来。 肯定是想破坏他的机缘。 赵景珩面色一冷,吩咐青雅:“严氏无端寻衅滋事,不利府中和谐,按府规处置。” “是。”青雅领命。 严巧慧惊愕,问她名字竟然是想罚她吗? 她才是挨打的那个啊! 她父亲可是户部侍郎,三皇子正领着户部的差事,即便不看在父亲的情面上对她多加照顾,怎么能为了苏荞和纪秀云两个家世不显的贱人罚她? 她不服! 严巧慧本就不是个善于忍耐的性子,登时委屈地控诉:“殿下!挨打的是我,您不罚凶手却要罚我?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事端由你挑起,后果自该由你承担。”赵景珩讨厌只会挑事却没有能耐善后的人。 他声音冷沉,丝毫不惯着:“你若觉得我有失公允,在三皇子府待不下去,你大可自请出府,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他的银子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养这么些人在府中白吃白喝,他正想赶走几个呢。 不等严巧慧反应,赵景珩拂袖而去。 严巧慧万万没想到三皇子一开口竟然是赶自己离府,脸色刷的就白了,然后又红了,然后绿了,然后黑了,颜色变幻之快,让人目不暇接。 她盯着三皇子渐行渐远的背影,咬住唇,忍了又忍,到底是没忍住心里的委屈,捂住脸哭着跑走。 “主子!”听雨急忙追上去。 在旁围观的众女互相看看,有两人走出来,朝着严巧慧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纪秀云暗暗记下二人的面容,拉着石榴去飞霞院探望苏荞。 此时的苏荞在干嘛呢? 她满头是汗地躺在床上,咬紧嘴唇,一边忍痛一边怀念三皇子堪比镇痛棒的内力。 纪秀云带着石榴赶来的时候,苏荞已经疼得昏了过去。额发被汗水湿透,如黑色的细蛇一般弯曲地贴在雪白的肌肤上。 纪秀云撩开纱帐探头看,瞧见苏荞毫无血色的脸,眉头顿时就蹙了起来,问侍立在旁的绿云:“府医怎么说?” 绿云道:“胡大夫说主子只是旧疾复发,喝两副药就好了,不用担心。” “当真?”纪秀云狐疑地盯着绿云。她跟自家祖父学过几手,就苏荞这虚弱苍白的模样,怎么看怎么不像没事。 绿云点头:“奴婢不懂这些,但胡大夫确实是这么说的。” 闻言,纪秀云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句:庸医! “阿嚏!” 书房里,来复命的府医险些一个喷嚏打到赵景珩的脸上。 好在他及时地转过了头,不然一顿板子跑不了。 赵景珩用笔杆敲敲桌子,深黑的眼眸盯着他:“接着说,苏夫人这病到底能不能根治?” 第27章 活不过二十五 三人看到楚峰出现,都被吓一跳,毕竟,他们当日可是亲眼目睹,修罗有多恐怖。 忽然一张巨嘴朝着大嫂袭去,将没有丝毫防备的大嫂给吞食了下去,在水面上留下了一圈的波纹。 加上人家都不愿意冒头,没了对手,于是,华夏网友开始鸣金收兵。 乌斯控制藤蔓,把精灵全部放下来。藤蔓化为木元素,返回元素世界。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亲身遇到这种奇景,虽然不是九龙戏珠那么夸张,但二龙戏珠,那也是极难遇到的奇观。 两分钟后,王青山走出别墅,拨通了几个神秘电话,将复仇的事情安排了下去,王家势力极大,几个电话过后,整个江城都动荡起来,风起云涌了。 接着,他通过亡灵世界,到达另一个世界,并率领深渊恶魔吞噬那个世界的生物。他发觉那个世界在一个星球上,星球以外还有别的星球世界。 不过路青并没有抽取那些太过罕见的海鲜,毕竟他打的借口就是到镇上市场买食材,过于罕见的海鲜解释起来有些麻烦。 见王珺凝视着一处不说话,众人顺着王珺的目光看过去,方才悲戚却温馨的氛围顿时一收,像是街面上的尘土,被突如其来的一场细雨,压实在了地面。 “老婆,不要着急,花谷的情况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秦宇的脸色很凝重。 这是第四枚红梅风花丹,前三枚都是被方远最为危急的时刻,作为救命稻草来扭转危局。宇尘一共炼制了五枚红梅风花丹,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枚了。 七夜递给老爷爷一张20块,刚才看他做的时候,每一颗里都放了很大一块章鱼脚呢。有些迫不及待有点想吃呢。 “不可能吧,白猿可是正面击败了龙战天的,难道说封青石的手下还有比龙战天强大的人?”一名年轻人问道。 “这不能够吧?”想到这个可能,盛卿卿第一时间就是否定和怀疑。 “莫名其妙……”冷谷霜长剑入鞘,丢下一句话,一个闪影,消失在方远的面前。 林三川到一边坐下后,忍不住想起今天出来时董平让他找机会展示一下自己的天赋异禀的话。他一开始还没放在心上,但没成想这一来就碰到了机缘。 董平笑笑,便领着冷飘飘与林三川二人往湖边行去。一来湖边,三人便瞧见那肥美的鱼儿来回跃出水面,即使来了生人,也没瞧见这鱼儿要停止自己的狂舞。看起来,那崔爷所言,倒不是虚的。 刀被七夜握在手里,一个飞刀直接射了过去,刺进了男子的胸口,就在七夜想要好好招待一下他的时候,男子直接认输了。 走出房间,母亲雪兰正在盛饭,父亲坐在桌上看着刚从房间出来的叶漠,满脸的欣慰。 “那当然喽,就你们两个,一个大笨牛,一条大毒蛇。怎么能斗得过本姑娘的暗器。”绿珠叉腰道。 两人与大家一样也坐在草垫子上,众人免不了互相寒喧几句,惠一大师见红线安然无事,而且还得到天遁神剑,这正是惠一大师的心愿,他感到很欣慰,也完成了方丈大师的托付。 “我答应你什么了?我怎么不知道?”景厉琛自顾自地端着一杯牛奶走到餐桌旁坐下。 “恩,我知道了。”周晓在联系不上罗琦之后,心里也有了个大概,裹了一口烟,回了一句。 夜宵不再停留,留下一句“自不量力”,拽拽地跟栾千珏两人的脚步。 薛将军和王将军,就是在这时,携手而来的。当然,用“携手”两个字,其实不太恰当,真要说的话,大概可以说是“勾肩搭肩,好兄弟,一辈子”? 两个荷枪实弹的警卫立即走了进来,虎视眈眈的盯着云老头,一副如果他不走,他们就要把他扔出去的架势。 这时候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多朗介从地上爬起来、抬手一掌无声无息的拍在贲铩羽的后脑上。 二公主眉头一皱,纤细雪白的手指微微抬起,雪白的传音纸鹤缓缓地落在她的指尖。 跟进监狱相比,吴老婆子肯定选择跟苏西道歉,可这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薛玲挑眉,又随意地和薛志国四人闲聊了几句,就切断了电话,仿若未曾听到外面那越来越急促的砸门声,和越来越高亢尖利的叫嚷声,慢吞吞地将屋子收拾了一通后,才一步三挪地来到院子里。 要知道,虽然暴风王国拥有强大的法师,但黑石部落也拥有术士作为施法者,而且法师终究被近身后比较脆弱,需要前线部队能顶住才能发挥力量,所以把全部希望都放在法师身上并不保险。 各种手势和口诀被他们使用了出来,这些东西在赫连的面前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保护措施,给邪尸的进攻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黄金龙皇虽然没有受伤,可是这一招之下,他已经心生畏惧,萌生退意。 “呱呱呱,怪物来啦!”乌鸦生性胆子大,是猫咪屁股都敢啄一口的奇葩,见状它只是飞高一些,然后幸灾乐祸地叫着。 当玉珑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但和普通熊猫人相比,玉珑能了解到更多,在跟自己的分身沟通后,玉珑不禁为自己所看到的东西疑惑不已。 第28章 准备惊喜 蔡叔的这句话没说话就惹来四姐愤怒的表情,现场气氛在几句话中被调动了起来。 有时候命运就是喜欢捉弄人,当你对一个期待已久的东西放弃的时候,那个东西其实就在你的眼前。 “是的,隔三差五的就到我这店里来闹事,我也不好报警,如果报警的话他们肯定会报复我的,”酆如萱说道。 这样的售价,一般老百姓根本用不起。但是这款手机压根就不是给普通老百姓用的。 他在这一杆枪上拥有非凡的造诣,不但能够把自己的修为和实力完全打出来,而且有的好几套不同的战斗枪法。 这里不但不是没人住,而且还是常住,因为他看到了吃了半包的面包片和倒了半瓶的纯牛奶在冰箱里面放着,显然这是今天早上没吃完剩下来的。 不过也就是面熟而已,这个原先意气风发的龙兴董事长兼总经理的龙兴宇,现在只是一位皮肤黝黑的中年苦力而已。 顺着绳索,赵炎从地下溶洞爬出来,发现外边的通道已经被金教授他们带着矿工给挖开了。 都不成飞身而上,一个纵跃便到了土堆之上,当他想再次跃起之时,棺材里一直立着的赤羽突然睁开了双眼,双手作爪直接抓向他。 想到这里,陈乔山不禁笑了起来,人家马总跟王总有充足的底气跟资本,现在的自己却一无所有。 而远处叶枫,虽然在朝前面走,可精气神全部放在明心身上,看他是不是发现什么。 声音清清楚楚的落在众人耳中,一阵窃窃私语,疑惑的望着眼前这位绝色姑娘,却无人上前行礼。 一般来说,五大古老种族的功法已经被人们所熟知,只要他们一出手,众人基本上就能看出来。 因为多玩可以利用的资源他们都已经都充分利用到了,可他还是没有信心下手。 她的语气仍旧是不温不火的,一如她平日始终挂着的微笑。可那一字一句中,都带着锋利的刺,扎得他每一个毛孔都生疼。 就比如两个大域爆发域界之战,那么这种令牌便会出现,进行阻止。 她对此行其实并不上心,能来,也只是为了陪趟叶长安而已。机缘这种东西,没人能说的透。黎兮兮曾未刻意去强求过,不过,见到了也不会放过就是了。 而叶家主正是与叶修差不多大年纪,是叶修的堂兄,天赋自然是比不上叶修,又一直被拿来作比较,自然心底极其厌恶叶修。 可他是这大唐的陛下了,当年玄宗皇帝盛宠杨贵妃一人,可面对六军不发、众臣相逼,依然忍痛缢杀了杨贵妃。她不信倘若有一日再来一场马嵬之变,他能力排众议护得住她。 他穿着白茬羊皮袄,下身羊皮裤,足蹬毡疙瘩,走路像一头北极熊一样有力量。李树森团长紧紧跟着他往前走,不时的看一眼他,黑暗中轻声问他话,似乎是怕他一下睡着了。 灵塔中的时间比例是一比四百,凤幽月睡了一整天,外界才过去瞬息。 青帝是比刀神厉害,可他也了解刀神的心高气傲,竟然臣服于余默,这是十分不可思议的事。 仿佛此时,只要一根针落地,维系着的微妙平衡场面就会被猛地打破。 只可惜面包车的窗户都用了贴膜,哪怕收费人员有些奇怪这司机好像不太对劲,也不好深究。 然而如果杀了天神族的人会被天神族发现的话,天神族就必定会派遣高手前来追杀,只会麻烦更大。 你是在说笑话吗?”有人嗤笑道,就算他们对莫无殇有不满,也不会看着莫无殇被叶宇杀而什么都不做。 凌冽之所以能飞在空中,是因为他的背上竟然长出了一对金色的双翼。 看到徐振东如此轻易的接下,任道生的眸光盯着徐振东看了一会儿。 “不可能,你姓李,怎么可能会阳五雷?”张宏死死的咬着牙开口说道。 “你要是真心为冉歆好,以后就少来见她,等这次战斗带来的影响消减了,你们再来往吧,”戚耀这话是说给荀治听的。 他释放出一股精神力,慢慢进入了手指间的石头之中,显然其中的空间很大,大的几乎无边无际。 “好了!”白君成功的加上了陆晨曦的微信,喜悦的心情都摆在了脸上。 沈贰知道在这个沧元大陆,人体内是有灵魂存在的,人死后灵魂就会离开躯体前往轮回之地,在那里洗净自己,然后等待轮回转世。 “嘶~”虽然大家都想知道这个问题,但是这么明目张胆的问出这个问题的,严良果然够憨厚。 “没事,就是又做梦了,梦到以前你在实验室里被我拿来做实验了,”冉歆低下头没有再看戚耀。 作为一个修行者,竟然利用修为来偷取几个包子,说出去太丢人,幸好宇不是那种要脸之人。 要说张二爷也算待高家姐弟不薄。自从高家出事之后高青峰便精神失常,犯病时总是自言自语,疯疯癫癫。张二爷几年来也没少为高家少爷寻医问药,可惜一直没什么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