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病美人O觊觎的瞎子A》 1、第 1 章 《和病美人o合租后误标记了她》/ifrofkvs著 2025.11.11于文学城首发 * “姐姐，姥姥她一定会没事的，对吧？” 车窗外日头正盛，但却穿不透灰黑色的玻璃。妹妹的脸庞忽明忽暗，语气惴惴不安。 卫江雪能感觉到妹妹的手正在剧烈地颤抖着，她将妹妹抱进怀里，姐妹俩仿佛受伤的小动物，互相寻求着安慰，给予着彼此温暖。 “我保证，姥姥会好起来的，你今天看完姥姥先回去好好上学，姐姐会努力挣钱——” 可她的话还没说，先是轮胎与地面摩擦时发出了尖锐的嘶鸣，接着一阵恐怖的失重感袭来，车窗外的景色天旋地转。 世界像是被上帝按下了静音键，周遭的时间流速也被调得极其缓慢。卫江雪清晰地看见了车窗玻璃上迅速绽出的裂纹，随后它们崩裂成碎片，往四周迸溅开来。卫江雪眼神一凛，搂紧怀里的妹妹，尽量用自己的身体去盖住她，阻隔掉外界的伤害。 那些碎片刺入卫江雪的皮肤，带着凛冽寒意，将她的肌肤一寸寸割裂开来。 有什么液体浸入了卫江雪的眼球，滴答，滴答。 “姐姐……不要死呜呜……” 【宿主！宿主！】 两种声音交织，卫江雪费劲地睁开眼，眼前一会儿是蒙上了血色的、破碎的车内景象，一会儿是满目虚无。 她的大脑几乎快要被吵得炸开，卫江雪艰难从口中挤出了一句：“……闭嘴。” 终于，世界安静了。 卫江雪后知后觉自己没有身处于那场惨烈车祸中，她只是做了个噩梦，梦见了那场将她与妹妹、姥姥分隔两世的灾祸。 她的身体仍动弹不得，僵硬得仿佛还被压在出租车里。直到几秒后，卫江雪才得以逃脱这重禁锢。她从床上掉了下来，脊背到现在还疼着，但多少也清醒了些。 只不过卫江雪眼前一片虚无，她用手摸索着床的位置，重新爬上去，将自己裹在余温尚存的被窝里。 【……宿主？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脑中的机械音再度响起，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卫江雪眨了眨自己看不见任何事物的眼，终于想起了这声音的由来。 * 三天前，卫江雪被这个自称炮灰扮演系统的声音唤醒。 系统兴奋地告诉她，穿书局看中了她的资质，知道卫江雪还有未竟的愿望，所以愿意给卫江雪一个签订契约的机会。作为乙方，卫江雪需要按照穿书局和系统的指挥扮演特定角色，顺利完成主线和支线任务。而作为甲方，穿书局会让卫江雪获得难以想象的财富，同时让卫江雪回到她原本的世界中。 “可我在那个世界不是出车祸死了吗？”当时，卫江雪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表现出对这个炮灰扮演系统和穿书局的不信任。 系统乐呵呵道：【穿书局无所不能，只要你认真做任务攒积分，什么样的愿望我们都能帮你实现。不过这次穿书局咋这样，居然派你来当炮灰？】 “有什么问题吗？”卫江雪蹙眉。 【没，我就是说，你这么个大美人，去哪个部门都好啊，怎么就被安排到炮灰扮演部了。但没事，我可是金牌指导系统，有我在，指哪打哪，你很快就能攒够钱回去救你姥姥和妹妹了哦。】 系统痛心疾首，惋惜卫江雪这等美貌被埋没在了炮灰扮演部里，依它看，卫江雪完全可以去当主角嘛。 “所以我是还没死吗？我的妹妹还有姥姥没事吧？”卫江雪问。 【你死了，但是穿书局可以让时光倒流一小段，让你回到被医生宣告死亡前，逆转你的死亡结局。至于你的亲人，她们现在处于失去的伤痛中，考虑到你的心情，我提前向上级申请了停止那个世界的时间，所以里面的一切都在停滞状态。直到你完成任务后，选择回到那个世界中时，时间才会重新流动。】 系统耐心解答着。像是怕卫江雪不信，系统还特地带她去转了一趟，只是…… 【——不是？你怎么瞎了啊？】 系统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天塌了一般。 【上头没跟我说这次的宿主是瞎子啊？】 卫江雪局促地抿了抿嘴唇：“我……” 【算了，我刚看完资料，之前看你的脸看痴了，忘了过目你的档案。你是出车祸导致的失明，没事，能救，我待会儿申请多给你一条保障，只要你完成任务，我们可以帮你复明，如何？】 系统豪爽地改口，它每看一次卫江雪的脸，便会原谅一次世界。反正都是金牌员工了，就算宿主是盲人，有它在一旁辅佐，任务完成那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没什么值得害怕的。 “但你们怎么如此确定我会答应签订契约？”卫江雪说出了盘旋在心中的困惑。 【穿书局的判定不可能有错，而且你心知肚明吧，你的妹妹和姥姥尚在人世，那就是你最大的羁绊。资料显示，你和她们相依为命，只要有活着回去的机会，我想你绝对不会放弃，更别说穿书局还愿意给你钱了。】 系统理直气壮，它们这讲究对症下药，从未有过失手的时候。 这次也一样，如系统所料，卫江雪确认灵魂契约没有问题后，便毫不犹豫地签订了这份契约。 * 回忆完毕，卫江雪揉了揉鼓胀的太阳穴，漂亮的眼睛黯淡无神，毫无焦点，随意扫过这间小小的出租屋。 “我有些睡不着了，系统，再给我讲讲这次的任务吧？我记得今天就是主角糜芮安搬过来的时候了。” 【好嘞！】系统233中气十足地回答道。 【不过我看你刚做完噩梦，脸色白得嘞，我先去给你倒杯水。】 系统虽没有实体，但可以催动气流，帮卫江雪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233的统生中，其实本没有美丑的观念，但跟随那么多宿主做过那样多的任务，它逐渐熬到了炮灰扮演部二把手的位置，也是积累了很多处世经验，渐渐也被熏陶出了自己的审美来。 233拿上自己的前途担保，不论是以它的审美来看，还是各个小世界里的大众审美来看，卫江雪那绝对是出尘脱俗、任何生命都不能否决的美丽。 就好比现在，它运转着这套出租屋内的气流将水杯送到卫江雪的手边。出于过往与其它宿主相处时形成的习惯，233进卧室时打开了电灯，暖黄色的光柔柔落在卫江雪的脸上，衬得那张脸越发精致秀美，仿若由无数大师精心打造的完美人偶。 雾霾蓝的头发微卷，发质好得没有半点粗糙杂乱的迹象，看着像是刚从养发馆里保养出来似的。 233看过资料，知道那发色是卫江雪路过理发店被发廊老板叫住当模特给染的，卫江雪自己不可能花钱去染头。但颜色格外适合她，映衬得卫江雪的脸庞仿佛有月辉照耀。 她的肤色白里透红，嘴唇像花瓣一样，鼻子挺翘秀气。睫毛纤长，像是蹁跹欲飞的蝶翼，眉眼如画。 只可惜那双本该如璀璨星子般的眼睛……233默默替卫江雪祈祷任务快些完成，到那时就能看见这颗明珠重新焕发光彩了。 卫江雪听见了它开灯的声音，睫毛轻轻颤了颤，但没说什么，她自己其实也渴望再次看见这个世界。这些天里，卫江雪作为一个刚瞎不久的人，行动处处不便，很多地方都得靠系统提醒着她。 这样的自己，真的能完成炮灰扮演系统发布的任务吗？ 原本信心满满的卫江雪在体会到盲人生活的不易后萌生了退缩之意，可是想到原来的世界里，姥姥和妹妹还在等着她回去，卫江雪又强撑起自己，不让自己先倒下。 只要做到系统和穿书局要求的一切，完成那些任务，她就能拿着钱，回到妹妹和姥姥身边，去救生病的姥姥。 卫江雪攥紧拳头，心中的信念又坚定了几分。她喝过系统送来的温水，柔声道：“好了，麻烦你开始说吧。” 这次卫江雪和系统233来到的书中小世界里，故事的主角叫糜芮安，一个伪装成beta的体弱多病的omega。 主角糜芮安天生腺体有残缺，释放的omega信息素不像寻常omega那样具有安抚性，相反，它呈现了一种极强的攻击欲望。这个畸形的社会中不允许这样的omega出现，所以糜芮安需要用药物压制自己的信息素分泌，同时用相同味道的人造omega信息素来掩盖她自身的信息素。 因此糜芮安身上常年混着一股药味和玫瑰花的香气，由于药物影响，她经常看着是一副无精打采的、病恹恹的柔弱模样。 故事内容主要分为两部分，前半本是糜芮安在少年时期积攒才学与见识的经历，后半本中，她的境遇急转直下，在本该大放异彩的青年时期隐忍蛰伏、韬光养晦，最终驱逐了抢占她家财产的反派伯伯。 前半部分没有卫江雪的戏份，后半本才有她的参与。 她和糜芮安的交集便源于现在这套四十多平米的廉租房。故事的后半部分中，糜芮安这个omega为了躲开伯伯的耳目，蛰伏于鱼龙混杂的廉租房，伪装成beta与一个alpha合租。 alpha举止粗鲁、不学无术，在看到清冷柔弱的室友后肆无忌惮地压榨利用她。 糜芮安不想横生枝节，硬是忍了下来，等拿回权势后立刻搬离了这里。但她不是圣母，没有放过这个在落魄时欺辱过自己的alpha，派人搞掉对方的工作，让得罪她的alpha落得一个穷得叮当响、睡大街冻死的结局。 现在卫江雪需要扮演这个小炮灰alpha。 “但我没有信息素，也不是alpha，更没有腺体。”卫江雪实事求是地说道。 【你可以有，现在摸摸后颈。】系统哼哼几声，【档案上显示你最喜欢香雪兰，所以刚才我给你的信息素味道设置成了香雪兰，现在，你是一个如假包换的alpha了。等再过阵子，我给你补习一下这个世界的abo基础生理知识。】 卫江雪有些讶异：“那后面能消失吗？” 系统道：【等你回到原世界后，可以自主选择去掉它们，假如你愿意的话，也可以留下它们。】 * 【准备好准备好！】2333和卫江雪都处在精神极度紧绷的状态中，【糜芮安已经到三楼的步梯拐角那儿了，预计还有一分钟用房东给的钥匙开门。】 卫江雪点点头，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易拉罐，里面的汽水一点儿没喝。 此刻正值严冬，屋内暖气很足，罐子又被放进冰箱里冰镇过，现在已经因温差起了小水珠，黏糊糊地粘住了卫江雪的手。 这汽水就是她接下来第一个任务将要用到的道具，她要把汽水泼到糜芮安身上，并甩话让对方负责出租屋的清洁工作。 每搬进来一个新室友，炮灰alpha便要拿这个小把戏试探一下对方，好欺负的就继续欺负，直到对方忍不了选择搬走。不好欺负的，alpha就会另外使阴招，扮鬼吓走室友。 这样做是因为alpha天生性格恶劣，反正房东也不知道她使的小绊子，怎么开心怎么来呗。 卫江雪听后只觉得这种伎俩太过无厘头，不明白为什么炮灰会如此热衷于它。但思考这事可没用，她还是将重心放在了完成任务上。 【待会儿记得绕开你右前方的快递箱，昨天我忘了叫你扔……】 系统絮絮叨叨的声音和门口处传来的开锁声同时响起，卫江雪屏住呼吸，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门被轻轻推开后，风雪的味道立刻灌了进来，冷意激得卫江雪打了个寒颤。一道毫不遮掩攻击性的目光朝卫江雪望过来，虽然卫江雪看不到，但她能感受到。因此她指尖微蜷，微微侧头，顺着冷风飘来的方位看向了故事的主角，也就是糜芮安。 【任务一，请假意脚滑，把汽水泼到糜芮安身上。】233适时提醒道，打破眼前微僵的局面。 卫江雪闻言向前走去，只是踩到了意料之外的障碍物，薄薄的纸皮与光滑的地砖一摩擦，她这次是真脚滑了—— 系统233惊声尖叫，而卫江雪没有感觉到摔倒在地的疼痛，她跌进了一个飘着玫瑰香和药香的温暖怀抱里。 汽水沁凉，滴滴答答从卫江雪和糜芮安的衣物上洒落。 卫江雪愣愣地被糜芮安扶起，站定后对方依然没有撒开手，像是担忧她再次让自己摔倒。因为距离靠得太近，卫江雪能感觉到她身上的热意，和越来越浓郁的玫瑰香，香得卫江雪头晕晕乎乎的。 一道轻柔甜蜜的嗓音在卫江雪面前响起，带着些笑意：“既然眼睛看不见，最好还是不要在屋里堆太多杂物。” 2、第 2 章 卫江雪脸上的温度唰一下升高，她还记着自己的任务，大脑飞速运转，想办法把一切扳回正轨：“……全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糜芮安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可明明是你自己摔倒的。” “如果不是你突然开门吓到我，我会站得好好的，然后顺利回到我的房间里去，而不是差点摔地上，现在我的汽水也浪费了，一切的一切，全是因为你啊！”卫江雪讲着歪理，头一次这样胡搅蛮缠，她竟然从中体会到了些许乐趣。 她看不见，但依旧摆出了一副瞪人的模样。殊不知，在糜芮安眼中，只像故作嚣张模样、试图吓退威胁的小动物。 糜芮安眼神玩味，视线一寸寸扫过面颊泛粉的卷发女人。 来时的路上，房东便已说过她的合租室友是个奇怪的女alpha，眼睛虽然最近看不见了，但身上却好像有什么魔力，总是吸引着大家去关注她，神秘又危险。而这个alpha前几任室友都主动搬走，更让房东觉得古怪，所以将其描述为一个孤僻的女巫。 现在看来，什么女巫嘛，都是些自己吓唬自己的猜测。依糜芮安看，这个alpha更像是纸糊的老虎，撕开那层纸，哦，原来底下藏着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猫。 廉租屋内一时间陷入沉默，糜芮安忽然哼笑几声：“行吧，就当是因为我。那你想要我怎么补偿？” 诶？这么容易？ 卫江雪赶紧道：“那你收拾好小客厅，平时这里的卫生你也包了。这次我就放过你，再有下次，你可得小心点！” 她一边大声嚷嚷着，一边从糜芮安的怀抱中退出，脚底跟抹了油似的，飞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大概是因为熟悉路线，这次卫江雪没再碰到任何障碍物。 糜芮安看着她大力关上门，嘴角噙着笑，慢悠悠地回答：“好啊，我打扫。” 接着卫江雪又重新开门：“对了，我的房间你不许进来，以后也不可以打扰我！”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糜芮安。”糜芮安打断她的话。 “……我叫卫江雪。你记住了我刚才说的话没？”卫江雪顿了顿，如实告知对方姓名。 “记住了，不能进你房间，也不能打扰你，我会好好打扫公共区域的卫生的。还有别的什么规矩吗？要不你一次性讲完？”糜芮安好心道，听上去真像个老好人，如果忽略掉她脸上那抹轻佻的笑的话。 卫江雪眼盲，因此听见糜芮安好声好气的回答后，心中短暂生出了些惭愧。她抿了抿唇，这次没有大力关门，而是小心翼翼地合上了。 唉，主角那样好的一个人，自己却这么刁难她，真该死啊！ 卫江雪叹了口气，可是为了姥姥和妹妹，抱歉了啊糜芮安，我必须得刁难你！ “怎么样，刚才的表现能通过吗？还是得重新来一次？” 卫江雪和233屏住呼吸等候着任务一的进度通知。 233看着进度条反复横跳，最终停在了80分的界面。 【耶嘿！通过！第一次就有八十分呢，很不错啦！】 卫江雪弯着唇角，梨涡浅浅：“也谢谢你啊系统，我下次会多加小心的，今天差点就出意外了。” 【还是你自己努力的原因啦嘿嘿~】233在她脑中傻乐，【当然我们仍需要多努力努力，不过下个主线任务还有段时间，我们这段时间做做支线就好了。】 “支线？”卫江雪有些疑惑，之前系统只说了要做支线任务，但没细细提起过。这会儿乍一下说道，卫江雪有些担心。 【没事儿，就是丰富你人设的小任务，不难，而且还有我在旁边协助你不是吗？】233安慰着她。 卫江雪点点头，随后问起了支线任务的具体要求。 书中的背景人物并不是在主角走后就呆住不动了，这些角色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像卫江雪扮演的这个炮灰alpha便有着好几份工作。 系统233将资料投影到卫江雪的脑海中，方便她过目。 【按照人设要求，这个炮灰要赚钱，同时还要让自己花天酒地，每次赚了就花，花了就赚。你的任务呢，就是去赚钱，然后把它们都花出去。原身份的兼职都是在各个酒吧里驻唱，你会唱歌吗？】233问，【算了，还是别去酒吧了，虽然你是个alpha……但有的omega喜欢霸王硬上弓，还是先确保你的安全吧。】 卫江雪犹犹豫豫地说：“不去酒吧驻唱能行吗？” 难不成这些任务完成的标准很弹性，其中可操作空间很大吗？卫江雪敏锐地察觉到她第一个主线任务就非常容易地过关了，所以是不是只要踩中某些答题的关键点便能获得相应分数？ 熟知应试教育学习技巧的卫江雪立刻冒出了新的想法。 而233的回答也应证了她的猜测：【差不多吧，反正就是拣几个点，大致贴合原任务要求就有分数。所以你纯去酒吧打工也行，或者纯靠唱歌也行，最后赚到钱再花出去，这样应该能有至少60分。有的任务呢则必须外出，等那会儿再看吧。】 卫江雪了然地点点头：“那我可以直播唱歌。” 233忽然卡壳，接着开始碎碎念：【对哦，我想起来了，你原来是不是当过主播，成绩还不错呢。那正好，你就呆在家里直播唱歌吧，这样也就不担心在外面遇到麻烦了。然后就是赚到钱，再大手大脚花钱，有三个踩分点，完美！】 * 糜芮安出门时，不经意地扫过隔壁那间房的门。 这套城中村的廉租房被房东隔断来出租，小厨房和小客厅是共用区域，两个卧室由原先的主卧改造而成，都各带独卫，方便是挺方便，可惜隔音并不太好。糜芮安搬来的这两天，除了第一天看见过一次那个叫卫江雪的alpha合租室友，之后便不见对方人影，倒是能够听见对方房间里传来的叮当哐啷的声音，像是在安装什么东西。 卫江雪都不用吃饭的吗？糜芮安没见过这个alpha出来觅食，小厨房里也只有糜芮安一人使用过的痕迹。 难道是因为眼盲，所以行动不方便，干脆减少了出行？ 想起房东说她是最近才瞎的，糜芮安挑了挑眉，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说起来她其实并不想管自己的这个合租室友，也讨厌对方满溢在整个廉租房里的香雪兰信息素气味。但糜芮安可不愿意看到她饿死，城中村乱虽乱，但很少闹出人命，一旦出了事，肯定会有人来查，到时候糜芮安势必得换地方躲避伯伯的眼线。 她伪造beta的身份来到此处，已是不易，再折腾下去，暴露的风险只会更大。 所以，卫江雪啊，得好好活着才行呢。除此之外，随便卫江雪怎么蹦跶。 糜芮安盯了会儿卫江雪的门，摇着头离开了小屋。 一门之隔的卧室内，卫江雪正在系统233的帮助下调试着设备，等明天再取一波快递，她就可以正式开始直播了。 【刚刚糜芮安在你房间门看了很久，她在想什么呢？是不是你那天惹到她了，在记仇吧？】233担忧道。 不是233杞人忧天，是卫江雪这个情况吧，实在不方便。本来眼睛都看不见了，要是主角想提前报复卫江雪，光凭系统的力量，也没法保护好卫江雪。 “或许吧，但她人真有那么睚眦必报吗？我怎么感觉她好像没因为那天的事生气？”卫江雪不以为意。 虽然从前的生活穷苦了些，但卫江雪遇到的大部分人都特别好，邻居婆婆在姥姥出去找零工时会将卫江雪和妹妹卫萌叫去她家吃饭，筒子楼楼底下的小卖部阿姨经常笑眯眯地送她俩快临期的零食，学校的老师她们也都很关注卫江雪和卫萌的学习状况…… 母父双亡的卫江雪和卫萌被姥姥拉扯着带大，现在好不容易让卫江雪考上名牌大学了，可以趁着周末和节假日找兼职补贴家用，而卫萌也读到了高中，平时叫人特省心。眼看着生活马上就要好起来了，姥姥却突然生起了重病。 卫江雪知道，这是姥姥的身体终于撑不住了。她为了攒给姥姥治病，做了所有她能做的工作，还找导员申请了助学贷款和补助，并且以一己之力揽下照顾妹妹的责任，好叫姥姥安安心心住在医院里。 而那次车祸，就是卫江雪打算带着妹妹去看望姥姥，让老人看到她们俩一切都好。结果不曾想，半道上出了车祸…… 系统233说，卫江雪宣告死亡后，不少她们的熟人，比如邻居婆婆，比如辅导员，还有小卖部阿姨、中学老师都有来帮过忙。 卫江雪自认为识人能力不错，而且运气好，总遇到善良的人。 这次即便有系统提前讲述的剧情，卫江雪也觉得糜芮安人没那么记仇，起码目前的卫江雪还没真正冒犯到对方。因此糜芮安刚才站在门口，应该不单纯是为了记恨她，或许是有别的什么想法。 系统见卫江雪言之有理，便不再担心，悠哉游哉地在卫江雪脑袋里荡秋千：【行吧，我会多注意着点。你这个眼睛啊，可真不得了，我看看能不能申请下，提前给你预支一部分报酬，否则后面的某些任务你可怎么做啊……】 卫江雪浅浅一笑：“谢谢你啦，好心的233~” 【我俩这客气啥，都朋友！】233美滋滋接受了她的道谢，更坚定了几分帮卫江雪复明的想法。 门口传来的“叩叩”敲门声打断了她们俩的对话，卫江雪诧异了一瞬，从233那里得知是糜芮安站在她的房门口，手里似乎还提着一大包东西。 卫江雪摸索着起身，打开了门，嗅见从糜芮安身上散发出的细微药味，丝丝缕缕的玫瑰香气缠绕其间。 虽然不明白主角为什么要来找自己，但卫江雪还是选择正面应对，她声音冷淡，维持着人设：“有事？不是说了别来烦我吗？” 她听见omega轻笑道：“抱歉，打扰你了。但我看你没怎么出门，想着你行动不便，所以买了点零食给你。既然大家都是室友了，假如有困难，你可以找我帮忙。” 3、第 3 章 刚刚发表了不礼貌言论的卫江雪一下子哽住，她不知所措地扶着门，嘴唇嗫嚅了几下：“……” 然而糜芮安不知晓的是，卫江雪正在心里偷偷和系统233流泪猫猫头：不是吧，你也没说主角她人这么好，我真该死啊…… 一想到这时候的糜芮安还会服用那些让压制自己信息素分泌的药物，卫江雪就更加愧疚，即便那跟她并无任何关系。 而且她要向这样一个可怜无辜的主角，施加那些没由来的恶意。卫江雪光是想想，就觉得自己罪大恶极，因此她只能在心中悄悄跟糜芮安道歉，面上重新恢复冷漠的神情。 “不用你假好心，虽然我看不见，但有长手和腿，能自己做事。倒是你，你可要老老实实打扫出租屋的卫生，不能乱带人回来，我会盯着你的，小心我跟房东举报你影响其它租客，让她把你赶出去。”卫江雪凶巴巴地威胁道，丝毫没有感谢糜芮安的意思。 糜芮安竟也不生气，声音仍然平稳柔和：“这样啊，是我多虑了，那打扰你了。” 卫江雪在系统233的小声提醒下甩上门，让糜芮安碰了一鼻子灰。 她慌慌张张地回到床边，摸出自己的水杯喝水压惊：“我刚才的表现还行吧？没有崩人设吧？” 【可以的，我还想着说你不会没控制住自己，向主角道谢了吧，结果你竟然应对得十分完美，趾高气扬、小人得志的炮灰就该这么演！】 233对她刚才的反应刮目相看。 “对了，我又闻到了糜芮安的信息素味，你昨天跟我科普时不是说过吗，omega都会藏好自己的信息素味，免得影响路过的alpha，让她们变得狂躁，导致易感期提前。”卫江雪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已经在出租屋里闻到过好几次玫瑰花信息素味儿了。 她记得主角糜芮安的病症是信息素呈现了极强的攻击性吧，会让每个感知到她信息素的alpha或omega产生不适反应，症状轻些便是眩晕恶心，重则四肢乏力、失去行动能力。beta因为闻不到信息素而幸免于难，糜芮安自己打拼时，心腹便全是能力出色、怀才不遇的beta。 这些信息素功效堪称神奇，卫江雪能想到很多种利用糜芮安信息素做武器的方法。但在这个奇怪的abo世界里，这种能对别人造成伤害的信息素完全不受欢迎，更何况糜芮安还是一个omega，所以才会被要求服用特效药压制自己的信息素，进而导致自身病弱。 倘若糜芮安是个alpha，或许家人和医生的说法又会变个样儿。 想到这里，卫江雪就觉得可惜，其实她还蛮喜欢糜芮安那种信息素的，听起来就很酷，像是奇幻里的大佬出场自带威压，弱者统统向其臣服那般。 但那些玫瑰香气似乎并未让卫江雪感到不适，是因为她是由系统改造过的alpha吗？只有正统出身的alpha及omega才会被压制？ 【你闻到的只是糜芮安喷在身上的香水，别忘了，她可是伪装成beta诶，不可能大大咧咧暴露出自己的omega信息素来的。城中村还是太乱了，你也记得注意点，虽然说你是alpha吧。】系统否定了卫江雪的猜测。 原来这些天的香气只是糜芮安洒的香水，对方一直有在刻意遮掩着信息素的味道。 据系统介绍，信息素闻起来会让卫江雪有身体上的反应，可能是警戒，可能是厌恶，也可能是喜欢。全看对方是alpha还是omega，而omega和alpha之间还存在着被命名为“匹配度”的东西。 简单来说，匹配度越高，双方就越契合，匹配度越低，双方就越不合适。但世间的爱情哪是那么好说的呢，所以也有很多匹配度低也要在一起的ao情侣。当匹配度达到100%时，双方便会被认定为天生一对，是命中注定在一起的恋人。 “那你前面说的那些匹配度低的情侣，万一日后遇到了匹配度百分百的人呢？那她们的现任又怎么办？岂不是很尴尬……”卫江雪细眉蹙起，面上全是疑惑与厌烦，“如果是我，我才不信这劳什子匹配度。” 系统见她因这事而生闷气，虽然美人嗔怒也很赏心悦目，但系统还是看不得她不开心，所以赶紧解释了：【这个吧，主要还是看人，有的就跟你一样，坚持原本的真爱，有的就屈从于信息素，选择了所谓匹配度更高的人。根据设定，a或o在遇到匹配度更高的对象的信息素时，往往更容易被勾起易感期或发情期。】 “那我呢？我也会有易感期那种东西吗？也会有和我信息素匹配度很高的omega？”卫江雪问。 【易感期肯定是有的，但也好对付，你在家休息就好，或者选择打抑制剂。至于匹配度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特地给你挑了很稀有的信息素配列，你在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接触到太多人，咱们完成任务就回去了，所以没人会跟你拥有那么高的匹配度。日常生活中你会见到的也都是一些低等级的alpha或beta，omega要么在家要么在学院呆着呢。】 【当然，主角糜芮安除外，她应该是你这个任务中能接触到的等级最高的omega了。】 听完系统的发言，卫江雪稍感安心。 被信息素所控制的脑袋可不是她想要的，幸亏这个alpha的身份是由系统安排的，也可以在完成任务后撤销，要是带着回到原世界里，那就太可怕了。 卫江雪想想，甚至都有些同情abo世界里的人了，尤其是糜芮安。系统所讲的原著剧情里，糜芮安可是一直被她的反派伯伯糜锋催着找一个高匹配度的、家世显赫的alpha结婚呢。如果不是因为糜芮安发现糜锋正计划着怎样利用联姻发挥她的最大价值，估计这会儿糜芮安还呆在糜氏集团投资的疗养院里接受治疗。 而那些治疗吧，说是为了糜芮安的身体，其实是想要她和alpha顺利相处、结合。 事实上，这些人根本没一个在意糜芮安身体健康的，所有人都只关注她那异常的信息素，期盼着糜芮安长成一个无害、善良、温婉的omega。 没有人愿意停下来去听糜芮安的声音。 这样的情况下，糜芮安要么接受现状，要么反抗。卫江雪很高兴听到系统说糜芮安选择逃出了疗养院，伪造身份蛰伏在城中村里更是让卫江雪惊喜。 虽然卫江雪会成为糜芮安报复的炮灰，但那不妨碍她佩服糜芮安。反正完成任务后这世界里只会留下一串数据代替这个炮灰的存在，糜芮安报复不到卫江雪身上。 “其实你们的任务还蛮好玩的嘛，有点儿像是沉浸式角色扮演，可惜不能自己挑选剧本。”卫江雪躺到懒人沙发上感慨道。 【毕竟总要有人扮演反派或者配角，人人都想当主角的话，那这些世界将难以继续运转，我们穿书局也没法获得足够多的能量。】 系统也放松下来，提醒卫江雪明天要去取快递，然后正式开启直播工作。 * 好心被拒绝，糜芮安略感不快。但总归也是自己先去打扰人家，热脸贴冷屁股了，所以她也确实没什么好生气的。 对卫江雪的印象分减了一些，糜芮安目光落在那扇漆皮斑驳的门上，扯扯嘴角，拎着买来的零食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以后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糜芮安多年来，难得冒出的一点善意的小苗，就这样狠心地被摁回了土壤里。 翌日起床洗漱时，房间隔音实在差劲，糜芮安听见隔壁的那家伙在说梦话，大叫着“好饿，要吃炸鸡”。 注意力再回到镜中时，糜芮安发现镜子里的自己眉眼舒展，嘴角竟勾了起来。 “好蠢。” 她收起笑容，垂下眼睫，快速洗漱完毕。 前一天晚上刚说过不再多管卫江雪闲事，糜芮安第二天便食言了。 忙完事情的糜芮安立起风衣的领子，挡住城中村里那些小楼里飘出的油烟味，她小心翼翼地避开路上的水洼，避免污水溅到自己身上。 在拥挤逼仄的巷道里即将拐弯时，糜芮安瞧见了某个拄着盲杖的熟人。 这条巷子里至多允许两人紧紧贴在一起通过，所以如果对面有人走来时，需要一个人侧身让开，这样才能不碰到。 但卫江雪眼盲，就那样大剌剌地抱着一个快递箱，手里的盲杖到处乱戳。而对面有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正往这边走来，然后侧身，脚下避开了盲杖，顺手牵羊，掏走了卫江雪口袋里的手机。 这扒手见自己行窃成功，便压下鸭舌帽，转入了另一条小巷子里。 糜芮安不耐烦地啧声，大跨步追上了那个扒手，狠狠朝他后背踹了一脚：“拿出来，刚才那女孩的手机。” 就算她再不喜欢卫江雪，但也并没有想要看到对方那双眼睛落泪的情景。 那扒手被踹了个措手不及，转身对着糜芮安怒目而视，接着便瞟见了糜芮安手里闪着寒光的刀。 “……哈哈，哎您看这，我、我现在还给大姐您！”男人瞬间露了怯，颤颤巍巍地拿出刚偷来的手机，然后丢给糜芮安，自己则撒腿就逃。 糜芮安伸手接住了手机，没有继续追上去，都说穷寇莫追，况且她已经记住那男人的脸了。在这地方，找人帮忙给个教训还是容易的。 她重新回到去廉租房的巷道里，而卫江雪还在慢悠悠地走着，丝毫未曾发觉自己被偷了手机。 糜芮安轻手轻脚走到卫江雪的身边，效仿那扒手的模样，把手机给她塞了回去。 做完这些，糜芮安打算默默离开，谁知卫江雪忽然开口了—— “糜芮安，是你吗？” 4、第 4 章 嗅到熟悉的玫瑰花味时，卫江雪愣了愣，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味道比前些时候淡了点，但对双目全盲后其它感官能力略有提升的卫江雪来说，依旧很明显。 这会儿系统233也没在，所以卫江雪没法向它确认，她只是下意识就问了出来。 很快，那股香气的源头发出了回应：“嗯，是我，好巧。” “……好巧。”卫江雪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胡乱点点头后便陷入沉默之中。 盲杖轻轻敲在水泥地上，这段路她之前也走过很多次，有的时候系统会在旁边指引，有的时候是卫江雪独自探索，所以还算是熟悉。 从这里到出租屋只有短短几百米而已，卫江雪往常只需要十五分钟，但今天她感觉这十五分钟格外漫长。 也许是身旁有糜芮安在的缘故，卫江雪很难像平时那样自然地行走。 她看不见糜芮安此刻的神态、动作，也不知道对方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从任务进度看，omega伪装成beta后，与新的alpha室友初步交恶，选择忍气吞声，心底里其实已经在偷偷扎小人了。 卫江雪很后悔刚才自己问出了那句话，可惜时间无法倒流。 她抿着嘴唇，脸色有些发白。 如果系统能快些处理完突发事项，赶回来帮她转述糜芮安的反应就好了…… “小心台阶。”糜芮安突然出声，搭了把手扶住卫江雪。 卫江雪一怔，手中的盲杖小心向前探去，确实如糜芮安所说，有一级台阶。原来不知不觉间，她们俩已经走到了楼下。 廉租房是步梯，卫江雪和糜芮安租住的那套房子在四楼。 “你可以自己上楼梯吗？”糜芮安紧接着又问。 卫江雪轻声说：“我自己可以的。” 虽然今天手上抱了个快递箱，但总体不影响她上楼。 只不过糜芮安明显不信，直接拿走了卫江雪手中的箱子：“我来帮你拿快递，然后你专心上楼梯就好。” “哎……好，谢谢。”卫江雪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当糜芮安是看见弱势群体后心生怜悯了。 这事不能细想，她之后还得继续欺负糜芮安呢，要是现在就愧疚上了，那后面的任务可怎么做呀！ 卫江雪努力去当一个厚脸皮的alpha，试图将来自omega室友的帮助都看成是理所当然。 两人沉默地爬楼梯，卫江雪呼吸微乱，开始怀疑自己和糜芮安到底谁才是病秧子，为什么糜芮安听着就呼吸频率丝毫未变呢？ 【什么变不变？】系统的声音忽然响起，【诶，我才多久没来，你怎么和主角混一块儿去了？】 卫江雪用心声和它沟通着：【路上偶然遇到了，她主动帮我搬快递箱，我不好拒绝。但别的应该没什么问题，我并未表现得很亲近她。目前我俩的关系就是没撕破脸，维持着表面的和谐吧。】 【没事，剧情点大致不变、人设ooc程度不超过百分之六十就行，其余时间你也可以正常接触。】系统重新宣布了规定。 【这就是穿书局的新规吗？】早上系统离开时便说要开会，因为上头发了新的员工手册，它们需要学习。卫江雪想，这规则怎么还带临时变的呢，难道不该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因为世界意志的审判标准很弹性，我们也是在逐渐摸索它的想法。】系统语气沧桑，【有时候一周变个三四十次都有可能，但只能先忍着，毕竟它最大。】 世界意志便是穿书局的老板，以各个小世界的情绪为食，口味挑剔。每个阶段想要吃的情感都不一样，因此下发给穿书局员工的任务也不一样。 这一次，卫江雪这个世界，主要收集的就是主角的仇恨与厌恶。 系统233作为金牌员工，自然知道不能只准备这一样，所以让卫江雪主线任务和支线任务两手抓，尽可能多地拿积分，顺便从支线中汲取别的背景角色的情绪。 回到熟悉的廉租房里，卫江雪紧绷的神经放松了许多。她将盲杖放回原处，准备抱着快递去屋里拆，但糜芮安叫住了她。 “你要拆快递是吗？不介意的话，我来帮你，我看见你买的东西了，它外壳上印着人体工学椅的图案，我想你现在的状态，或许不太方便干这些。” 正在聊天的卫江雪和系统顿时双双闭麦，系统纠结着要不要让她回应。 【我觉得可以。】系统很快做出了决定。 片刻后，卫江雪迟疑地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系统催促道：【语气得再不讲理些！你得把她当你的奴隶、佣人，要那种施舍般的神情。】 卫江雪神色一僵，硬着头皮道：“但是你别笨手笨脚的，把我的东西弄坏了，否则我可要找你赔的！”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不客气的话了。 【你待会儿给我找点语录吧，我得学学怎么刻薄地讲话。】卫江雪欲哭无泪地跟系统说。 【其实你刚刚那也行，我看人设ooc程度没有上涨。】系统一边查询数据，一边回答她，虽然卫江雪表现没有很完美，但已经很过得去了。 谁能要求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突然性情大变，变得蛮不讲理呢。本来扮演类任务就不容易做，卫江雪没有让ooc百分比狂飙就挺好了。 这话一出来，屋内半天没有新动静。糜芮安并未讲话，但卫江雪听见了美工刀被咔哒一下推开、划破纸箱的声音。 她还以为糜芮安受不了这种委屈，会直接撂下箱子走人呢。居然就这样忍下来了？该说不说，真不愧是主角…… 【糜芮安什么反应呢？】卫江雪忐忑地问道。 系统犹豫了：【她……笑了笑？】 卫江雪的心情略微凌乱，主角怎么还能笑得起来？到底是在笑什么啊！ 她心里好像有猫爪子在抓挠，如果能知道糜芮安的心声就好了，这样卫江雪就不用一直怀疑这主角言行间的用意了。 难道是糜芮安被她装出来的那副恬不知耻的模样给气笑了？卫江雪严肃地思考着，竟觉得非常有可能。 系统也认同她的想法：【糜芮安刚刚那样儿，确实很像没招了。】 见233附和自己，卫江雪就不那么慌张了，看来她这个极品室友扮演得及格了，因为主角都感觉无语。 卫江雪沾沾自喜起来，不过考虑到自己在客厅里什么都帮不上忙，只相当于吉祥物，所以她趁着糜芮安给自己组装人体工学椅的时候偷溜回了房间里。 系统给卫江雪实时转播着糜芮安的安装进度：【不得不说，她来帮忙，会比我们俩合作要快得多，我觉得你今晚也许就能顺利开播。】 【那太好了，我可以直播挣钱了。】卫江雪这几天花的全是这个炮灰alpha身上的钱，虽然知道这些都是一串串虚拟数据，系统随时能帮忙补充，但卫江雪还是担心自己没钱。 早一天开始直播，她就早一天自己挣钱，这样便不用担心哪天醒来后发现系统消失，卡里的钱也全没了。 现在因为眼睛没好，连带着在电脑上注册账号的每一步都要系统233指引，卫江雪真的很不安。虽然她知道电脑上有专为视障人士设计的语音辅助功能，但是那些功能仍然不够完善。 假如没有耐心的233，卫江雪恐怕在复活后没多久就要精神崩溃了。 明明她以前是个健健康康的人，出车祸死了就算了。醒来后居然要面临失明的困境…… 卫江雪真的很难高兴起来，只是另一个世界里，姥姥和妹妹都在等着她，她必须得振作。 【放心，我会帮你制作切片，然后篡改平台代码，多给你推流的。】系统保证道，能得到更多曝光，卫江雪便多一点被看到的机会。 以卫江雪的资质，单纯唱歌不露脸也能吸引到不少粉丝。 但是这张脸如果不出镜的话，完全是浪费。233最终拍板让卫江雪露脸，穿衣风格尽量朝女粉喜欢的类型看齐。人设嘛，就是知心大姐姐哄睡觉。 虽然土，且竞争激烈，但系统再三保证会让她从出场就获得一定热度的。 【我设置了几个小号，会给你狂刷礼物……】系统讲着它的筹谋布局，却忽然被卫江雪打断。 【你哪来的钱啊？还是改代码？】卫江雪担忧地问道，在那些大型直播平台上刷数据，绝对会被发现的。 【不要总把我想得那么爱走邪门歪道，这次是拿我的工作积分换的啦。】233表示抗议，它可没有每次都改代码，被查出来的话，卫江雪可要遭殃的，到时候任务完成就没希望了。 卫江雪听到是233拿自己的工资换的，顿时替它肉疼：【让你破费了，不过下次还是不要这样啦，我看看自己能不能吸引到金主妈妈吧，总花你的钱，我觉得过意不去。】 系统听了后诧异道：【诶？你不用愧疚哇，你要是知道了汇率，你就会觉得换换也没什么的。】 卫江雪立刻追问233，得到了一个自己不敢想象的数字——233的一个工作积分，足以在这个abo世界里换到普通工薪阶层一辈子不吃不喝攒下的全部工资。 【那你多刷刷礼物吧。】卫江雪心情复杂道，【就当是给我的支线任务开一点儿挂了。】 【没问题！】系统爽快地答应她。 “卫江雪，你的椅子我装好了，我可以把它搬进进你房间吗？”糜芮安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 “好的。”卫江雪站起身来应道，随后面向着门口的方向，听糜芮安逐渐接近的脚步声。 转椅的小滑轮在地板上滚动着，卫江雪听见它从自己面前不远处滑过，那逸散开的玫瑰香昭示着另一人的闯入。 “你这装备，是在做直播吗？”糜芮安一看到卫江雪卧室里准备的那些东西，就立即猜到了后者的工作。 “……唔，算是吧，我计划着做主播，放心，不会打扰你的，我通常在你出门工作时播。”卫江雪思索了会儿，跟糜芮安说了实话，反正她也没打算藏，“倒是你，记得不要总来打扰我，会影响我工作的。” “行。” 糜芮安挑了挑眉，随后就被走来的卫江雪推出了卧室，后者毫不留情。 “现在，我要自己做自己的事情了，你走吧，没事别来烦我。” 匆匆给糜芮安丢下这句话，卫江雪又一次快速关上门。这行为，谁看了不说一句活脱脱用完就扔。 糜芮安搬进来后，已经是第二次被卫江雪给气笑了。 她回到自己的房中后，坐在架子床边，脸上神色莫名。几分钟后，糜芮安低头拿出手机，下载了某个热门直播软件。 仅仅是帮卫江雪搬椅子进屋的那一会儿，足够她看清楚没熄屏的电脑上的直播账号名了。 5、第 5 章 系统233到底是穿书局金牌员工，工作能力强，审美也一流，为卫江雪直播间选定的封面图极具氛围感。 暖黄色的小台灯立在一旁，上面磕出来的缺口不像是缺陷，反而让它更像月球表面深浅不一的坑洞。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搭在灯上，精致得仿佛被阿芙洛狄忒吻过的侧脸露出，眉眼低垂，神情温婉。 粗略一扫，只觉得是月亮女神向人投来瞥视。 但是进入直播间后，便能看见公屏上打着几个大字，揭示了主播的盲人身份。 直播间里观众数量不算少，毕竟美貌是稀缺资源，她们都是一眼被卫江雪的脸蛋给吸引过来的，在看到她说自己是个盲人后，某些人骨子里的怜弱情绪瞬间涌了上来，为新观众解释着。也有的言语轻佻，在弹幕里调戏主播，仗着主播看不见便肆无忌惮。 廉租房的斑驳墙壁当背景，映衬得卫江雪那张脸更加出尘脱俗，她和系统233还特地把直播地点设置在了卧室里最破的一个角落，一切只因为她们打算走贫苦小白花路线，更何况盲人还是天然的弱势群体，虽然可能引来一些低素质观众，但好处会更多。 233忙着写程序代码，好将这些弹幕全都化为数据输入给卫江雪，方便其回应。没写好的时候只能由它随意挑几个反馈，看着某些没营养的夸赞和恶意的辱骂，233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有人问你在直播什么，你回答ta唱歌就行，还有一分钟到八点，八点准时开始。】 卫江雪照做：“我是来播唱歌的，晚上八点正式开始，如果有什么想听的，可以打在公屏上，房管看见了会帮忙排队，我一个个点语音翻译有些太麻烦了。” 233安排的小号适时进场，刷了几个大的礼物特效，盖过了那些质疑的声音。它顺带登上房管账号，将那些粗俗的评论账号举报拉黑，接着便专心充当卫江雪直播间里的托儿。 一场直播下来，233不是平息弹幕里的节奏，就是在带节奏引导观众同情怜爱努力唱歌的卫江雪。 【我的第4362个小号刚才在弹幕里问你的家庭情况，照着剧本来。】中途的聊天环节里，233转述着随机水友的问题，同时夹带了不少私货。 当贫苦小白花，怎么能没有一个恶劣的家庭环境呢？ 卫江雪和系统233为这次的主播事业特地安排了一个悲惨的身世背景，卫江雪现在有生病的omega妈妈、早死的alpha妈妈以及一个还在上学的omega妹妹。其实只相当于把卫江雪的本人的经历稍加改编，半真半假听着更容易让人相信。 按照事先准备好的剧本，卫江雪在讲到伤心处时还给自己加了戏，适时落下一滴泪。 * 与此同时，不少关注着这个直播间的人都被虐得嗷嗷叫。 谁会觉得一个眼盲的omega小美人在骗人呢？ 只有知道真相的糜芮安保持着清醒，她一听见直播间里卫江雪说自己是omega，便知晓这是卫江雪给自己安的可怜人设。那么，讲到那些生病的家人时所流露的真情，大概率也是假的。 糜芮安有些唾弃自己，竟然差点上了这个alpha的当。明明最清楚卫江雪有多不知好歹、虚伪、娇气软弱的人，正是她糜芮安。 堂堂一个alpha，有手有脚，居然在网上装omega直播骗人。说出去都没什么人会信，因为那可是alpha啊，alpha得到的社会优待远远超过beta和omega，自身身体素质也比b和o好。能伪装成omega来骗别人，简直毫无道德下限，懒惰至极。 她冷眼瞧着直播间里其它人为卫江雪砸着礼物，而卫江雪双颊泪痕未干、磕磕巴巴地在语音助手的帮助下念出感谢名单。 静默半晌，糜芮安冷脸送出了一个直播平台最贵的礼物。 华丽的特效瞬间淹没了屏幕，覆盖掉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弹幕。因为眼盲，卫江雪用语音助手翻牌翻得很慢，念到这个豪华礼物时，大概是明白其价值，所以卫江雪惊讶了好一会儿，接着笑容愈发甜美，软着嗓音问：“谢谢‘初始用户23795238’姐姐的星语星愿~收到这个好开心呢，请问姐姐有什么想要听的歌吗？” 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卫江雪念出后，糜芮安的眉心稍松。 就当是看戏吧，虽然卫江雪满口谎言，但糜芮安确实也被她编造的故事打动了。 再说了……糜芮安之前看着卫江雪睫毛上沾着泪珠，怎么看怎么碍眼。如果这点儿钱能让对方不哭了，也挺值得的。 至于想听的歌？糜芮安顿了顿，回复道：【随便，唱你喜欢的。】 应该是房管将糜芮安的回答单独告诉了卫江雪，所以这次卫江雪反应很快，立刻就答：“过几天就要立冬了，那我唱一首《初冬》吧……” 一到唱歌环节，所有观众便自发安静下来。原因无他，直播开始一个多小时了，卫江雪断断续续已经唱了十首歌。最开始只为颜值而来的观众，现在因她的歌声而留下。很多人都觉得她只是随便找了个名头，实际上打算做omega颜值主播。看那直播间背景，再听主播自己的讲述，大多数人都轻蔑地想——总归是贫穷家庭里出来的底层人，没有接受过良好的教育，真的能唱得那么好吗？ 直到卫江雪开口的那一刹那，实力是最好的证明。 弹幕停滞了足足一首歌之久，等卫江雪再度开口问她们想听什么歌时，观众们才反应过来，接着公屏上的弹幕便像湍急的水流一样，层层堆叠起来，密密麻麻的，让主播的语音助手完全念不过来。 往日糜芮安跟随母亲们出入过数次宴会，衣香鬓影，宾客如云。宴会上有着专门请来的乐器演奏家或歌唱者，她们享誉盛名，但糜芮安却从未被她们的作品所打动，甚至觉得无趣乏味，只因为那些乐声里除了技巧外，并不掺杂一丝能引起她共鸣的感情。 听着那样的音乐，有什么意思呢？ 但糜芮安不曾想过，自己能在卫江雪这里获得不一样的体验。 仅仅是随便租住了一间屋子，竟然能遇到这样有意思的室友。糜芮安忽然觉得，或许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不愁没事情可做了。 屏幕上女人的脸颊泛粉，嗓音轻柔，手拢在胸口，认真地唱着《初冬》。 糜芮安不自觉伸出手，指腹从卫江雪微卷的发上划过，可惜触到的唯有冰冷的屏幕。 从亲人死后，她很久都没在夜晚好好安睡过，往往要睁眼到天明可能才会入睡一两个小时。 因为接受信息素干预治疗，糜芮安免疫力本就在下降，再一失眠，身体状况更加糟糕。 白日里头脑胀痛，身体酸软无力，脑子里也时刻都在想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她能感觉到，迟早有一天，要么自己无法忍耐，选择直接去手刃仇人糜锋，要么就是直接精神崩溃，选择投降。 糜芮安不接受第二种可能，就算是自己先一步疯掉，她也要带着糜锋一起同归于尽。 卫江雪的声音，却像一剂千金难求的良药，抚平了糜芮安那些烦躁不安的思绪。 而与糜芮安同住的卫江雪，并不知道自己的歌声能有如此功效，她正在233的辅助下感谢每一个赠送付费礼物的观众。 这场直播接近尾声，出于身体原因，卫江雪最多熬夜到十二点，之后便会被233催促着去睡觉。因此即便直播间有再多观众挽留，卫江雪也没有心软。 【刚刚送你星语星愿的那个初始用户又来了，这次给你送了100个星语星愿，和平台六四分成后，你能拿到六万块。】233提醒道。 【初始用户23795238发弹幕让我转告你，跟你说早点休息，下次开播记得提醒她。】 卫江雪先前便问过它，这个初始用户是不是安排来的托，可233说自己没有注册这个账号。所以一人一统便认定了这是第一个被卫江雪能力吸引来的直播间大姐，正愁怎么留住人呢，结果快下播时对方竟然又送了一波昂贵礼物。 “好的，谢谢姐姐的礼物，下次开播我会提前放通知的~”卫江雪当即表示感谢，然后快速下了播，在233的帮助下去私联对方。 第一天就能遇到这种大客户，卫江雪和233喜出望外，一个乖乖等着回复，一个疯狂检索维护金主的方法。 对面却不知道是怎么了，迟迟没有回复卫江雪的消息。 卫江雪和233只能暂时作罢，反正态度已经摆在那儿了，对面挑不出来错误。 一墙之隔的卧室里，糜芮安是真的没有看见卫江雪发来的消息。等卫江雪下播，她送出了礼物，当作治失眠的医药费。 在直播时，糜芮安录下了卫江雪唱的那首《初冬》，然后放在自己枕头边单曲循环，伴着空灵动听的歌声入眠。 6、第 6 章 【任务二：炮灰alpha觉得主角的东西看着上档次，为了出门时有排面，炮灰潜入主角糜芮安房中，偷走她的一件衣服和饰品，穿在了自己身上。主角是很久后翻到炮灰的社交软件才发现此事，回想起来都觉得反胃。】 一大早，系统233便向卫江雪宣布了今天要完成的任务。 卫江雪闻言呆滞片刻，木然地问：“我？一个瞎子？觉得糜芮安的东西看着好？所以去偷穿她的衣物？” 233和她僵持几秒，都觉得这个任务逻辑甚是不合理。 【算了，反正小世界运行也不管故事线合不合理，踩点完成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半小时前糜芮安就出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我不如现在就去，免得夜长梦多。”卫江雪立即拍板道。 233却没有立即答应：【我有个临时工作，预计要掉线两个小时，要不……】 “那我自己去，反正就在这间屋里。”卫江雪没有听它说完，有233在一旁看着固然好，但她总得锻炼一下自己。不能总是依靠233，将系统作为退路，而自己就不努力了。 这个任务还算简单，糜芮安又正好不在家，只需要卫江雪去偷东西就行。 卫江雪估摸着没说还不还，那她偷完，穿出去逛一圈，也算是完成了任务，之后再把东西放回原位就好，保证不会叫糜芮安给发现。 听完她的计划，233思考了会儿，便同意了。临走时还不放心地叮嘱：【假如有突发情况，记得及时撤退哦，反正不需要一次成功，尝试第二次、第三次也行。两小时后见！】 卫江雪点点头，跟233告别。 脑中的机械音消失，卫江雪竟感到一丝恐慌，周围万籁俱寂，她却看不到任何景象，眼前是一片空茫茫。 站起来行走时总惴惴不安，害怕下一秒便要踩空，跌入不知名的深渊。 卫江雪甚至开始担心，系统233是否自己想象出来的造物。 但借语音助手打开手机后，卫江雪又松了口气——她让语音助手挨个读了一遍里面的联系人，确认没有自己妹妹和姥姥的名字及联系方式。 通过亲人这个锚点，卫江雪确定系统和穿书局，以及它们派发的任务都是真实的。 那么，该认真去完成今天的任务了，她得尽早回到亲人身边陪伴她们。 卫江雪鼓起勇气，拉开了隔壁糜芮安的房门。 眼盲的她不知道，甫一进入这间卧室时，床头放着的一只小兔子玩偶便有了异常反应——半透的红色宝石眼里亮起了一点细碎的光。 数公里外，收到了智能监控报警信号的糜芮安打开了实时监控系统。 她双眸微眯，看着某个鬼鬼祟祟在自己房里翻找的盲人alpha，开始思考对方究竟是故意还是不小心。 * 房东隔断出来的两个卧室格局是镜像的，所以卫江雪在脑袋里想着自己那屋的衣柜位置，脚下却走到了相反的方向，她伸手向前，顺利摸到了衣柜。 仅仅是用手去摸索，卫江雪也能感觉出糜芮安是个有强迫症的家伙。 不单是强迫症，这女人衣服还很多，差点把衣柜塞爆了。卫江雪怀疑就算自己拿走四五件，对方也很有可能不会察觉到。 那些衣柜里的衣物被按季节和大小分区，每个区域排列得整整齐齐。 考虑到现在是冬天，卫江雪便拿走了一件摸上去很软和的毛衫。 出于习惯，她低头轻嗅了一下这件衣服，洗涤剂的香味和糜芮安身上那玫瑰味儿如出一辙，随后卫江雪闹了个大红脸。 趁人不在跑进来偷拿衣服也就算了，她干嘛要闻一闻啊，搞得更像变态了！ 衣服到手了，卫江雪又关上柜门，搜寻饰品的位置。早上233只说在靠阳台的一个橱柜里，卫江雪慢慢摸索着往过走去。 等到指尖摸上木制的橱柜，卫江雪便知道自己找对地方了。 即便此时屋中只有她一人，卫江雪还是紧张到差点断气。 她一鼓作气，拉开柜门，手往系统233说的第二层区域里探，很快便摸到了各种排列整齐的绒布盒。 盒子上的绒毛触感细腻，叫卫江雪一摸便知道是市面上最常见的存放戒指、项链等物品的容器。 卫江雪想了想，拿走了离柜门最远的一个盒子，方便她到时候还原。 任务过程没有任何惊险刺激的事发生，卫江雪便拎着衣服和首饰盒回到了自己的房里。 她拿到的首饰是一枚戒指，从摸到的形状来判断，这戒指应该有很大的一颗主石，只是卫江雪没法看到它有多闪耀、美丽。 卫江雪拿起毛衫来，套在了自己的贴身衣物上，接着又把戒指套在了自己的食指上。 她嘴里念念有词：“别怪我呀，对不起，完成任务后本炮灰就给您放回去……” 偷窃这种事情还是挺挑战卫江雪道德底线的，但她最终选择做了坏事。没有任何事能比得上回家，所以卫江雪昧着良心来欺负主角了。 希望糜芮安不会发现她偷偷拿走了她的东西，最好是晚点儿再回来，让卫江雪有充足的时间物归原主，这样就没有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大家互利共赢。 卫江雪愉快地忽略掉了糜芮安并没有占到任何利这事儿，她拎着盲杖开始向外走去。 系统233说炮灰alpha会厚脸皮地穿着出去显摆一圈，那她就去最近距离的公园，正好也能散散步。 而卫江雪不知道，糜芮安早在监控中将卫她的恶劣行为尽收眼底。 糜芮安眼睁睁看着她大摇大摆地顺走自己的衣服，拿就拿吧，怎么还低头去闻…… 回忆着初见时卫江雪的骄横，直播间里卫江雪的温驯，再到现在卫江雪的变态……糜芮安是前所未有的茫然。 这个alpha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谁家正常alpha会去闻一个不熟的合租室友的衣服气味，甚至还穿上了这件衣服！ 卫江雪最初表露的厌恶与反感是真的吗？ 明明在她刚搬进来时就不那么友善，为什么私底下又变了个样儿？ 若不是糜芮安在糜宅生活时习惯了在身边安装监控摄像头，她恐怕现在还不知道卫江雪会偷偷做这些事呢。 “她到底想干什么？” 糜芮安看不透卫江雪每一个举动的真正用意，因为对方的每一步都出乎她的意料。 现在卫江雪还拿上了盲杖，怎么看都是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之前都遇到扒手了，要不是糜芮安正好在一旁看见，帮忙解决，恐怕卫江雪回到出租屋后发现手机丢了，肯定会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吧。 现在孤身一人也敢出门，还是在廉租房周边的地带…… 她要去哪？糜芮安心情烦闷，干脆关掉监控。 左右手头上的事物都处理完了，她赶回出租屋，准备当面逮住卫江雪这个可恶的小贼。 * 离廉租房一公里远处有个小公园，建设于上个世纪，设施较为破败，来往的人多是居住在周边的住户。 因为还在大部分人的上班上学时间，所以卫江雪拄着盲杖过来时，这边并没有什么人气。 她得空坐上了那常被小孩占据的秋千。 只玩一小会儿，之后再回去复原糜芮安的房间，卫江雪是如此打算的。她用脚尖杵着地，把自己和秋千推动起来，手中紧紧捏着秋千绳和盲杖。 微冷的风拂过面颊，卫江雪睁着眼，还是无法看清楚前方，她索性闭上眼，假装自己未曾失明。 脸颊被冻得有些僵了，卫江雪心知自己该回去了。 她坐着缓了一会儿，搓搓脸，然后站起身慢慢想着回去的路该怎么走。 “卫江雪，好巧，你也在这啊。” 让卫江雪始料未及的声音忽然响起，对方距她不足五米。 卫江雪大惊失色，强装镇定：“糜芮安？真巧……” 233交代的任务上没说这次炮灰会和主角正面碰上啊！她记得明明是很久后主角才发现炮灰偷拿了自己的衣服和饰品的，怎么现在就要暴露了？ 心虚与羞臊等情绪一同涌上来，卫江雪感觉自己的脸都在发烫。她悄悄往身后背了背手，藏住食指上的那枚戒指，以免让糜芮安发现更多。 谁知糜芮安并未质问卫江雪身上衣服的由来，而是好脾气地笑问：“现在你是打算回出租屋了吗？我也是，一起吧。” 她的语气不容拒绝，卫江雪硬着头皮答应了。 头脑飞速运转了一会儿，卫江雪忽然找到了某种可能——那就是糜芮安衣服太多，也许都忘了自己有什么可穿的了，所以刚才才没有直接撕破脸皮。 这个念头一出，全部都好像有了解释。卫江雪忽然不那么心虚了，她抿着唇继续听身旁糜芮安搭话。 “我今天刚好下班早，没想到居然在这儿碰到你了，你是出来自己一个人散心吗？” “……是的，在家里太闷了。” “以前也会自己一个人出来吗？这片城中村的基础建设有点儿差劲呢，我看见很多地段的盲道都被挡着，你一个人生活在这儿，肯定很辛苦吧。” “还好啦……” 两人边闲聊边走，不知不觉就回到了出租屋前。 等候糜芮安开门的间隙，卫江雪听见她问道—— “……说来也巧呢，我刚刚一直看你的衣服很眼熟，想起来似乎我也有一件同款。你这件做工很精细，我待会儿就去把我的找来，对比一下。假如你这件更完美的话，那我可就要丢下我的那件，和你买同一个牌子的了。” 7、第 7 章 糜芮安匆匆往出租屋赶时，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在看清楚那个坐在公园秋千上的人的脸后，她猛地停住脚步。 原来卫江雪偷穿完她的衣服后，是跑来小公园里坐秋千了。 糜芮安扯扯嘴角，欲言又止。 她轻手轻脚，收敛声息，来到了卫江雪身边，看着这个盲人室友小心翼翼地站起，表情迷茫，似是在回忆着归家的路途。 糜芮安差点被她逗笑，欣赏了一会儿卫江雪这呆呆的模样后，便眼看着对方走向了错误的位置。 于是糜芮安终于忍不住叫住了她：“卫江雪，好巧，你也在这啊。” 对面那人分明认出了她，脸上变换着各种表情，心虚、纠结、害怕……看来自己也知道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呢。 糜芮安忽的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便装作完全没认出那身衣服归属的模样，和卫江雪友好地聊着天。 两人回到出租屋前，糜芮安看到卫江雪恢复镇定的神色，便知道自己该收网了。 门被打开，她直起身来，没有立刻进去，而是不怀好意地冷笑了一声，接着明知故问：“说来也巧呢，我刚刚一直看你的衣服很眼熟，想起来似乎我也有一件同款……” 糜芮安几乎是看见了卫江雪脸色变得煞白的全部过程，她舍不得眨眼，不愿意错过对方脸上的任何一个微表情。 为什么摆出这样一副姿态呢？搞得好像她欺负了她似的。 可是，明明是卫江雪自己先做坏事的啊。 糜芮安微微一笑，揽着卫江雪的肩将她带进了出租屋里，后者仿佛失去了反抗能力，任由前者推着走。 她们身后，防盗门被轻轻反锁起来。 * 卫江雪在听到糜芮安说的话后，大脑直接失去思考能力，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四周的动静忽然变小，卫江雪仿佛置身于水中，水压让她听力下降，对糜芮安的那些话听得并不真切。她的胸腔也被水压得呼吸不过来，更难以张开口去说些什么。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自己失明了，所以不用去看见糜芮安说出那番话时的神态，也避免让自己更加难堪。 没关系，冷静下来。假设是原本的炮灰alpha，她在被主角拆穿后会有什么反应呢？ 而且糜芮安真的认出来自己的东西了吗？卫江雪单听对方的声音，判断不出来她究竟是在戏弄自己，还是真的傻白甜到了如此程度。 糜芮安如何想如何做并不重要，卫江雪现在最该做到的就是继续维持这个恬不知耻的无赖alpha人设，除此之外，她不需要顾虑任何。 首先，大摇大摆偷走了室友的私人物品，还敢穿出去晃荡，这种勇气就不是一般偷窃者能有的。所以她一定不能表现得太慌张，要和往常一样嚣张。 那些惊慌被卫江雪强行压下，她深吸一口气，身体重新获得了力量，故作轻蔑地开口：“哼，你能买到什么好东西，你肯定是记错了，我这衣服是找工作室定制的，怎么可能和你同款呢。” 卫江雪开始颠倒黑白，试图混淆糜芮安的认知。 拜托，一定不要记起来你的衣柜里有什么衣服啊！ 她在心中默默祈祷着，就算看不见，眼睛也要直直地望着前面，就好像在与糜芮安对视似的。 糜芮安一直没出声，卫江雪脚站得酸麻了，她嗫嚅着嘴唇，盘算要不要开口再说些别的。 就在这时，糜芮安启唇道：“啊，原来是定制的啊，可能真的是我记错了，买的衣服太多就这点儿麻烦。” 对，就是这样。卫江雪一下轻松起来：“你们这些笨蛋就这样，记性很差。今天就聊到这里吧，多谢你送我回来，我先进屋了，没事别来打扰我。” 她下一秒就要迈步，但忽的顿在原地——糜芮安拥着她走进出租屋里时，卫江雪完全没记住自己现在所处的方位。 她也不好开口问糜芮安，干脆用盲杖和手去探索自己身边的东西。 面前应该是糜芮安……卫江雪这样想着，先朝左边走去，盲杖遇到了阻碍，而卫江雪的手也碰到了一片温软。 卫江雪惊叫一声，向身后一退，后背撞到了墙壁。 糜芮安不应该是在她面前吗？怎么会在她的左手边？那她刚才岂不是在理直气壮地面对空气讲话！ 很搞笑啊！糜芮安也真是的，就那样看着她跟空气说话，没有眼力见，不晓得自己挪到她面前来！ 卫江雪心中的无语与羞赧如果化成水，简直能将她租住的这间房子都淹没，顺带把她自己淹死。 “没事吧？”糜芮安似乎也被卫江雪的反应给吓了一跳，立即上前一步，想要搀扶她。 然而卫江雪狠狠拍开了她的手，自己摸着墙找回了对这套出租屋的空间认知，一语不发地回到了自己房中。 糜芮安站在原地，听着那一向安静的alpha室友把地板踩得震天响，像是在踩讨厌的人。 她垂下头，盯着手背被拍出的红印，忽然勾唇笑了起来。 * 【天哪宿主，你简直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宿主！我出去了两个小时，你竟然独自完成了任务，评分甚至是s级！！！】 一回到卫江雪身边，系统233就开始大呼小叫，疯狂赞美着卫江雪。 卫江雪真想给它按下静音键：“你别说了，我今天丢人可丢大发了！” 【跟任务主角有关？】 233随便一猜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卫江雪将脑袋钻进被子里，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直接降了调：“嗯……她刚好看到我穿她衣服出去乱晃，不过似乎没认出来那是她的衣服，我就又粗声粗气地贬低了她一番。” 233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不完成得挺好的嘛。】 “关键是——糜芮安她居然让我面对一团空气讲话，我一直以为她站在我面前呢！她也不提醒我一下！好了，现在我对着空气讲话的英姿全被她看见了……”卫江雪没指望233能理解她，她只是在胡乱发泄着情绪。 【太可恶了！就是说，她也不知道跟你说一下！】233十分上道，立刻跟着卫江雪痛批起主角糜芮安来。 一人一统吐槽完后，卫江雪的心情好了不少，她想了想，又说道：“你昨天教我不要乱散发信息素，我今天有好好控制，没有在糜芮安房里留下来香雪兰的味道。不过主角也很厉害啊，我闻了她的衣服，她真的一丝一毫信息素都没泄露出来，全是市场上那种合成玫瑰香氛的味道。” 【那当然，糜芮安毕竟是主角。况且这会儿她的伯伯正在寻找她呢，如果她暴露了自己的信息素，且不说会不会伤害到身边的alpha或omega吧，她绝对会被糜锋找到抓回去。】 233其实也挺喜欢主角糜芮安的，后者也是难得的美人，和卫江雪站在一块儿时养眼极了。 它没跟卫江雪说过，每一次炮灰a和主角o同时出场的戏份，它都有录制视频，然后偷摸制作cp向内容。现在系统们使用的社交软件上，233发布的这些卫江雪x糜芮安的同人作品还挺火的。 想到今天错过了卫江雪和糜芮安的又一次互动，233就有些遗憾，它保证道：【下次我争取不让穿书局的突发任务影响你这边，我会好好跟进的。】 卫江雪可不知道系统233心里的弯弯绕绕，当即感动无比：“233……你真是个好统，我也会努力完成任务的！” “不过……之前我忘记问了，糜芮安的信息素会对我有影响吗？让alpha、omega出现躯体不良反应，这实在是太超模的信息素设定了。我不想我也受到她信息素的影响，肯定很难受。” 【不用担心，先不说我们会不会在这个世界里遇到糜芮安暴露信息素吧，假设遇到了，我会第一时间屏蔽你的嗅觉能力。信息素一般是通过嗅觉器官感知到的，浓度过高时，你的皮肤等部位也可能会感到不适，但大部分时候没人会释放那么多信息素的。】 系统233很肯定地给出答复，有它在，卫江雪绝对毫发无损。 【哦对了，还有就是，虽然我给你设定的信息素等级很高，但会受到限制，毕竟我只是个炮灰扮演系统员工，你饰演的角色也都是炮灰，理论上不能拥有超过主角的能力。所以在主角面前，你的信息素也许会做出其它随机调整。具体是什么，可能得看这个小世界的安排。】 卫江雪一脸懵懂：“那小世界意识受什么影响啊，它会不会把我调得很弱？” 【小世界的意识主要看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也就是我们任务的主角。她潜意识想要你变成什么样，你可能就会是什么样。如果真到了那种时候，情况对你不利的话，我会提供紧急帮助的，穿书局员工会尽力保证每个宿主的安全。】 卫江雪眨了眨眼，所以还是得看糜芮安对她的看法啊…… 那不直接完了吗？卫江雪只感觉前路一片黑暗，看来她还得好好藏着自己的信息素呢。反正能压制一些小角色也很不错了，只是对抗不了主角而已。 8、第 8 章 炮灰alpha和室友碰面的时间并不多，按照剧本，她们偶尔相遇都是在上下班时间。但现在卫江雪到来，将工作换成了网络主播，便更难和糜芮安相遇了。 【系统233：其实这样也不错，一般和主角相遇时，小世界可能会突然颁布随机任务，当然，也都附带了额外奖励。你可以自行斟酌要不要做，但是难度不一，有的宿主可能会浪一浪，有的宿主选择求稳。你小心点，别翻车了就行。】 卫江雪对它提到的随机任务有那么点儿好奇，但考虑到现在的主线任务自己都不一定能百分百通过，所以还是暂且歇了去糜芮安面前乱晃的心思。 “那我等后面有能力了再想想要不要做随机任务吧。” 卫江雪很快想通，炮灰alpha的下线时间预计在六个月后，熬过这六个月，她就可以回到亲人身边。233说后续倘若她有意向，也可以继续为穿书局工作，这里会有卫江雪能够想象到的所有俗世珍宝，只要完成任务，没什么物质奖励是她得不到的。 实际的任务过程要比卫江雪想象的简单，但系统与穿书局承诺的奖励实在丰厚，她不禁开始怀疑起任务的真实难度。也许系统撒谎了？糜芮安这个主角身上还有着更多秘密，后续任务会越来越难？ 系统233看上去热情真诚，可卫江雪始终不敢真的信任它和穿书局。 穷苦的生活让卫江雪习惯未雨绸缪，她只觉得，如果系统是自己想象出来的，或者是专门来欺骗她的，那她必须得直面无法用眼睛观察的新世界与新生活。 所以卫江雪趁着系统还在，向它提出自己要独自感受一下外面的世界，用的理由是万一后面必须要出去做任务，那她能早些准备准备。 233稍一思索，认为可行。它也不希望卫江雪一直憋在家里，这个眼盲的人类身上总是有种脆弱感，出去透口气正好能放松心情。听说遇到灾祸后的人类容易患上ptsd，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中。 233不希望卫江雪被留在原地，虽然说眼盲了，但有穿书局的帮助，后者迟早能恢复。那在等待恢复的间隙，卫江雪要做的便是找到面对生活的勇气与热情。 【要不今天去超市逛逛呢，那边有很多人，售货员们也能及时解答你的问题，我也会在一旁看着你。你啃了好多天的方便面了，又不爱吃外卖，再这样下去会营养不良的。】 卫江雪托腮想了想：“好，我可以买一点儿其它方便食品，或者是洗洗就能吃的蔬菜水果。” 系统233欣慰道：【这样挺好的，你先说，我列个清单，然后再去采购。】 临出门时，卫江雪正好撞上了突然回来的糜芮安。 往常的玫瑰花香今天忽然变得鲜甜许多，卫江雪不由得用力闻了闻，里面还掺着一股血腥味。 “你受伤了。”卫江雪很肯定地道。 “上来时手撞在了栏杆上，被锈迹刮了一块皮下来。” 实际情况比糜芮安所说的还要严重些，她是被前些天偷卫江雪手机的扒手给划了一刀。眼下已经将那家伙解决了，伤口也处理了，其实没有大碍。糜芮安自己都没闻到血腥味，偏偏卫江雪发现她受伤了。 真稀奇，omega和alpha的血液中也会含有信息素，如果不是顾虑到出租屋里还有卫江雪的存在，怕自己的信息素让这个alpha露出丑态，糜芮安肯定不会冒险去找诊所处理。 但现在，这处理根本毫无用处嘛，对方竟然闻到了。 自己的信息素竟然对卫江雪毫无影响，糜芮安最在意的事情就是这个。 为什么？她眼神探究，盯着卫江雪那空洞无神的双眸。 卫江雪看不到糜芮安正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在得到糜芮安的答复后，她停下了脚步，转身又回了客厅里。 糜芮安跟在她身后进屋，看她没出去，干脆关上了门。 也许卫江雪早上穿衣的时候没注意，她现在身上套的还是糜芮安那件毛衫。 玫瑰香气丝丝缕缕缠绕在她身上，糜芮安嗅着这味道，眼眸里的情绪渐浓。 失踪的那枚戒指，糜芮安早从监控中看到卫江雪把它偷偷摸摸还了回来。至于衣服，现在卫江雪骑虎难下，估计打算挑个更好的时机归还，然后给忙忘了。 糜芮安靠在门边，继续观察卫江雪，她看见卫江雪在客厅的橱柜里翻找，随后拿出了一个医药箱。 后者不清楚糜芮安的方位，所以又在对着空气讲话。 “医药箱在这，你自己处理一下。” 卫江雪完成任务后便起身，拄着盲杖准备出门。 “原来是找医药箱，谢谢关心，不过我已经包扎过了。”哪怕知道她没法看见，糜芮安也还是在卫江雪面前晃了晃包着绷带的手，“你要去哪儿？” 直白的问题让卫江雪有些怔愣，两人只是合租室友而已，没必要向对方报备行程吧。 但233开口了：【问主角去不去呗，她去了，你正好有个帮忙提东西的助手。我刚看到了，她伤的左手，伤势不重，右手没事。】 233精明得很，连糜芮安的受伤情况都讲给了卫江雪，反正任务是要欺负主角，这次也能算一点儿任务进度。 而且嘛，要是糜芮安也去的话，它可以多拍拍她们俩的视频与照片呢！ 是哦，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卫江雪对233的某些小心思一无所知。 但她们的目标一致，想到可以增加一些任务评分，卫江雪便对糜芮安说：“我打算去超市买东西，要一起吗？如果你的伤不重的话。” “好啊。”糜芮安欣然同意，甚至主动说出了卫江雪的心声，“我还可以帮你提东西，这样你就只需要专心走路。” * 超市里，卫江雪揪着糜芮安的衣角，垂着脑袋思考，到底自己是怎么被劝得放下盲杖，亦步亦趋跟在糜芮安身后的。 “小心，旁边有人，不要松开我。”糜芮安回过头，拉住了卫江雪的手，把人往自己这带了带，避开了另一边被推行的购物车。 “妈妈，那个姐姐怎么在室内戴墨镜？”坐在购物车上的小女孩很兴奋，见到什么都想和妈妈说一说。 那个大人在糜芮安的注视下捂住了小女孩的嘴，但又难以和这种年纪的小孩解释盲人的存在，只能糊弄道：“嘘，可能是姐姐自己喜欢墨镜吧，你不也每次都吵着出门要戴蝴蝶结？” 糜芮安注意到自己的衣角被扯了扯，回头看，卫江雪那纤长的眼睫毛闪了闪，眼眸寻不到焦点：“在室内戴墨镜很奇怪吗？” “不奇怪，是刚刚那孩子年纪太小，你戴墨镜也很漂亮。”糜芮安说的是实话，如果不是卫江雪的脸蛋太引人瞩目，那孩子估计更容易被货架上的零食吸引。 卫江雪弯了弯唇，脸颊泛起粉意，因为不好意思，所以出言岔开了话题：“我想要找麦片和酸奶，它们在哪里呀？” “跟我来。”糜芮安走路慢悠悠，时不时还要回头看看卫江雪有没有跟丢。 卫江雪专心致志地捏着糜芮安的衣服，在心里和系统233闲聊。 突然，任务发布的提示音响起—— 【系统233：随机任务，故意撞主角受伤的手臂……】 【任务奖励——拥有半天光明。】 卫江雪愣住，前方的糜芮安察觉到她又松了手，再次转身耐心地道：“这次换成拉我的手吧，不要乱跑。” 可卫江雪根本无心去听糜芮安在说什么，她正迫切地向系统233确定那个任务奖励。 “拥有半天光明”。 什么意思？卫江雪大脑宕机，是说她可以重新看见这个世界吗？但是有时间限制，仅仅有半天而已。 【是的。】233肯定了她的解读，【比较推荐宿主做呢，这个任务奖励可遇不可求。】 卫江雪却犹豫了。 这个随机任务要求她伤害糜芮安，虽然只是撞一下对方受伤的手臂，但怎么想，这样也很不合适。 往日的小打小闹、嘴炮一下，偷点东西还在卫江雪的接受范围内。 可这种直接伤害人的行为，卫江雪有些办不到。 233明白她心里的纠结：【如果不想做也没关系，反正24h后这个任务及奖励就会自动消失，下次再重新刷新，你不用担心遇到同样的任务。】 卫江雪点点头：“我不做……” “不做什么？是不想和我拉手吗？”糜芮安的声音响起，同时握住了卫江雪的手。 “不，不是……”卫江雪一惊。 “那就是想和我拉手了。”糜芮安牵着她的手轻轻晃了晃，“这次别再松开了，不然你丢了会很难找。” 卫江雪晕晕乎乎，搞不懂现在的状况，她也没想和糜芮安牵手啊。 但现在说出来，大概率只会让两个人都很尴尬，所以卫江雪默默把拒绝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糜芮安的手上传来无法忽视的温热触感，把卫江雪冰凉的手也沾染上了几丝暖意，连带着心都暖洋洋的。 一边听着对方温声问自己要哪款燕麦片，卫江雪一边在心里庆幸—— 还好刚才她没有选择去完成那个任务。 9、第 9 章 “拿你说的有水果干的那一款燕麦吧。” 说这话时，卫江雪仰起脸，嘴角笑意浅浅，好像只要这样做，就能看到面前的货架似的。 糜芮安双眸柔软一瞬，移开了眼神，没再继续盯着卫江雪看。 陆陆续续逛过几个主要的商品区域，她们俩采购完了卫江雪想买的所有东西，但糜芮安却没有往购物车里放入过物品。 卫江雪不由好奇问道：“你来超市没有给自己挑点什么吗，我感觉你好像一直在问我需要买什么东西。” 她尝试用手摸了摸里面的物品，从数目上确定了都是自己想要的那些。 “我……”糜芮安启唇欲言，但突然拉着卫江雪的胳膊将她扯到了自己身边，“小心——” 几个活泼好动的alpha小孩推着购物车从她们身边跑过，完全不顾及过道中还有其它顾客的存在。 小孩们尖叫着远去，卫江雪茫然地靠着糜芮安，忽然听见后者闷哼一声。 空气中血和玫瑰混合的味道变浓了些，233语气凝重：【我帮你开启了嗅觉屏蔽，小心点，糜芮安的信息素随着血液渗出开始往外扩散了。糜芮安现在还不能暴露身份，她的口袋里有信息素覆盖剂，接下来她应该会叫你搭把手，你照着做就行。】 刚刚……糜芮安拉她的那只手是受伤的左手。卫江雪立刻明白了其中关窍：“糜芮安？你的伤口又撕裂开了？” “我的手袋里有一支喷雾，先帮我把它拿出来。”糜芮安低低应道，因为手上的伤口，她不得不指挥着卫江雪帮忙找东西。 卫江雪拿出喷雾后，心知这就是233所说的信息素覆盖剂。喷雾一经取出便被糜芮安接了过去，卫江雪只能靠听声音听出糜芮安正在往自己身上喷洒这个。 幸好她们所处的这片区域里人不是很多，糜芮安的信息素没来得及扩散太远，刚出事就被掩盖住了，所以卫江雪没听见周围有什么异常情况发生。 信息素覆盖剂的效果很好吗？卫江雪用力嗅了嗅，什么也没闻到，这才想起刚刚233帮她屏蔽了嗅觉。 【系统233：难道你还希望周围出现异样吗？】 卫江雪在心里悄悄回复它，她其实还真想看看糜芮安这信息素的杀伤力有多强。 233沉默几秒，吐槽她好坏。 【系统233：先不说那个，现在有个大问题，你没发现吗？你在主角身边接触到了她的信息素诶，但是你怎么没有不良反应？】 卫江雪有点儿懵，系统不是帮她屏蔽了吗？ 【系统233：我的响应速度虽然快，但依旧会有一些延迟，按照这点儿时间差，以及omega信息素在超市等公共场所的扩散速度，你刚才已经接触到了糜芮安的信息素，但是你并没有表现出不适。这很不对劲啊！！！】 “你怎么又在发呆？”糜芮安突然出声，打断了卫江雪和系统的心声交流。 “啊，我在想你的伤，刚才是在喷止血喷雾吗？”卫江雪装作不知情的样子，毕竟糜芮安在伪装beta，而beta没有信息素，也无法感知到信息素，自然也不可能携带着信息素覆盖剂了。 站在她面前的糜芮安安静了几秒，然后道：“嗯，伤口有点儿渗血，所以我揭开绷带，用止血喷雾应急一下。” “这样肯定不行，等回出租屋再处理处理吧，刚才谢谢你保护我，要不然那些小孩就要撞到我了。”卫江雪向她道谢，“我们去挑你要买的东西吧。” 说罢，卫江雪朝糜芮安伸出了手，示意她拉上。 殊不知，糜芮安看着她，眼底满是探究，直到卫江雪忍不住想收回去时，糜芮安才拉住她的手。 第二次了，这个alpha室友对她的信息素没有任何反应。 糜芮安想起了那些有关命定之人的描述，据说匹配度越高，越喜欢彼此的信息素。就连她这种先天攻击性强的omega信息素，也不会对匹配度100%的命定alpha造成伤害，因为那股致命的玫瑰香气在对方眼中只会是缠绵诱人的存在。 难道卫江雪这个住在廉租房的、嚣张跋扈的眼盲alpha就是她的命定之人？可她似乎也没有很喜欢对方的信息素味道呢。 这个突然冒出的念头几乎要将糜芮安逗笑，怎么可能呢，且不说糜芮安这辈子都没有找人陪伴自己的意愿，就说卫江雪这人吧。 她抬起眼，毫不掩饰地打量、评估着这个alpha。 脾气古怪，弱不禁风，香雪兰的信息素也一般，简直除了脸蛋一无是处……唔，不对，唱歌还行，当个网红小主播绰绰有余。 而且糜芮安很确定，有的时候卫江雪就是在故意挑衅、激怒自己。 明明卫江雪看着那么包子，怎么有胆子干出来这些事的？ 卫江雪的脸忽然被人掐了一下，她睁着根本看不见事物的眼睛，困惑地寻找着始作俑者：“喂！糜芮安，你干嘛掐我脸？” “抱歉，看到你的脸上有只小虫，所以没经过允许就直接帮你弄掉了。”糜芮安的话挑不出来错处，对方也是好心嘛。 可卫江雪还是觉得不大对劲，含含糊糊地应了声，接着便去问233实情。 【系统233：哎这个嘛……我也没注意到，刚才刷后台收到的评论去了。】 233听起来慌慌张张的，不知道在忙什么。但233一向不会在这等事情上骗她，没看到就是真的没看到。现在又只有糜芮安一人的证词，卫江雪想了想，勉强信了她的解释。 “下次不要动手动脚，你要得到我同意才行。哼，你这个beta真不懂礼貌。”卫江雪跟在她身边，瞎哼哼道。 “我会记住的。”被训斥的糜芮安态度很好，一点儿也没因卫江雪的话生气。 她的目光落在对方微红的脸颊上，那是她刚刚碰过的地方。 嘴上再怎么不饶人的卫江雪，脸颊也是软的。 另一边，233想起了一件事，立即通知卫江雪道：【刚刚我忙着关闭你的嗅觉，忘记说了，因为这次的小意外，那个发布的随机任务达到了及格标准，所以你还是获得了奖励。】 也就是说，卫江雪获得了恢复12小时视力的机会。 经过233讲解，这个奖励是一次性的，使用后无法停止时间，这意味着卫江雪必须谨慎选择何时开始使用。 卫江雪想了想，反正现在没有必须要用眼的时刻，她怕自己用了这机会后更难适应现在的眼盲生活，于是就叫233先给她把机会存着，后面看情况使用。 就当是留着一份希望吧，卫江雪想。这样即便觉得后面的任务很难办，但总会有动力支撑着她。 * 上次在直播间出现过的初始用户23795238隔天就回复了卫江雪发去的私信，两人加上了联系方式。 卫江雪按着系统233给的《维护直播间金主手册》认认真真操作，每天给对方发去“早安”“午安”“晚安”，这个第一次注册主播平台账号的金主却不怎么搭理卫江雪，只在第一天发来了一句“你唱得很好”，而后再也没有过回复。 不过卫江雪每次跟她说自己开播了时，金主大人又会准时出现在直播间里，又在直播结束前随便点上一首舒缓的歌曲。 卫江雪和233私下讨论，一致认定对方是个有钱有闲、不爱勾搭小主播的人。有这种直播间大姐在，卫江雪过得还是蛮舒服的，不愁没钱赚。 “感谢她！这下233你的账户资金也可以先省省，之后我们琢磨pk玩法时再投入你的钱。”卫江雪提前规划好了她已有的两个大客户的资金去向，一个负责平时直播间，一个负责后期开拓新玩法时保底。 【系统233：嗯嗯，不过挺奇怪的，对面到底是谁啊，我有试着查对方身份，但没能查出来，每次都追踪到只差最后一点点，然后又被新的防护锁给拦住了。】 卫江雪也好奇，但她还是道：“既然查不到对面身份的话，那就算了，反正对我们没坏处。我算着时间，还有差不多两个多月就能回到我的世界了，我和你走了之后，没必要再管这些事。” 今天卫江雪照例给这个金主发去了开播通知，对方准时准点出现在了直播间里，还是老样子，用一个昂贵的特效礼物给卫江雪今天的工作开了张。 【系统233：金主大人让我问你，你今天直播结束时能不能单独再给她唱一首歌。】 卫江雪愣了愣，立即点头：“好，姐姐你想听什么我都可以学。” “姐姐”这个称呼一出，弹幕疯狂滚动起来。233无视掉弹幕上各种发癫语录，专心等候着大客户的回复。 初始用户23795238已经将id改成了“mi”，所以卫江雪和233都在背后偷偷叫她咪咪。 【系统233：咪咪说她想听摇篮曲。】 10、第 10 章 摇篮曲？卫江雪懵懂地眨眨眼，虽然不理解，但还是按着金主mi的要求来做了。 下播后，她特地让233找了个灯光合适的位置，浴室里乳黄色的顶光一打下来，让卫江雪发梢亮闪闪、毛茸茸的，据233说，这样氛围感十足。 找好角度，233便开拍了—— 屏幕中的女人半垂着眼，卷曲浓密的头发被挽在脑后，睡衣是米色，衬得人唇红齿白，肤色偏粉，像个饱满的蜜桃。 糜芮安侧卧在床上，美妙的哼唱钻入她的耳中，拂去了白日里的忧思。 她让小主播唱的是从前妈妈唱给她听的摇篮曲，其实说卫江雪唱出了她妈妈那样的感觉不全然准确。 卫江雪自有卫江雪的一套风格，只是这风格让糜芮安想起的是母亲而已，一种广义上的“母亲”，令人放松、安心。 做主播时的卫江雪，和糜芮安平时所见到的卫江雪，好像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 一个可爱又讨喜，一个却总是在试探糜芮安的底线。 不，也不能说不相干，有的时候卫江雪可能自以为惹到了糜芮安，实际上糜芮安却只觉得偷着乐的她有些调皮，是个爱捣蛋的家伙。 之前遗留在指腹的柔软触感快要被遗忘得差不多，糜芮安不自觉伸手，指尖碰到屏幕上那漂亮的脸蛋时将将停住，她若有所思。 这种莫名的，无端的眷恋，对现如今的糜芮安来说，其意味可不太妙啊。 * 赚到钱了，按照炮灰alpha的性格，自然是要出去花天酒地一番的。 卫江雪即将出门时，系统233忽然又严肃地宣布了一个任务——和上次偷糜芮安衣服一样，她这次也要重复上次的经历。 “……不是吧，为什么这个任务会再次刷新？”卫江雪有些无语。 但系统那边似乎又在忙着别的突发情况，所以来不及怎么安慰卫江雪，便直接掉线了。 “好不靠谱。”卫江雪吐槽了一句，无奈地朝糜芮安的房间那边摸去。 她早上一般在九点多醒来，而同一时刻，糜芮安通常已经出门两个多小时了，足以见得主角是多么勤奋。 “能在离开学校后坚持天天早起的人真狠，这样的人做什么都会成功的。”卫江雪嘀咕着推开了糜芮安卧室的门。她手上还拿着之前没有还回去的毛衫，是经过清洗后的。若不是233突然发布这个任务，卫江雪都快忘了自己这还留着一件糜芮安的衣服。 有了上一次的偷窃经历，这次卫江雪进去找东西可就轻车熟路多了。 她也顾不得自己手上摸到的是什么类型的衣服，直接捏着衣架走人。 “喂。” 房间冒出了另一个声音，吓得卫江雪一个哆嗦，差点没拿稳手中的衣服和衣架。 这分明是糜芮安的声音！ 都这个点儿了，为什么糜芮安还没去上班？系统怎么也不说一下，真是太不负责了！ 卫江雪脑袋里窜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个，随后她用力晃晃头，不对不对，现在应该是思考自己的处境啊！ 她被糜芮安本人发现了偷衣服这一行为，还逮个正着，到底要怎么编造谎言才能圆过去？ 卫江雪默默放下手中的东西，另一只手摸到了转椅，她轻轻把糜芮安的衣服放上去，然后绞尽脑汁，开始胡言乱语：“啊哈哈，哎这屋子可真屋子，我还以为是我的卧室呢，没想到走错了。你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久久得不到糜芮安的回应，卫江雪转身离开，因为过于紧张，她同手同脚了不说，还忘记了这边的房间和她自己的房间设置是镜像的，所以小腿胫骨直接撞在了床角上。 她痛呼一声，想要蹲下，却让小腿更疼了。 “先坐我床上。”糜芮安快步走了过来，将卫江雪扶着安置到了床上。 覆盖着小腿的家居服裤子被捋上去，卫江雪的小腿明显红了，还蹭掉了一块皮，上面正渗出血来。 糜芮安顿时后悔自己刚才吓卫江雪的举动了，她蹙起细眉，嘱咐卫江雪在这别动，自己起身去客厅拿医药箱了。 卫江雪倒吸一口凉气，等缓了一会儿，她的手指向小腿上传来一阵阵钝痛的地方摸去，半路被糜芮安揪住。 “别摸，我来帮你处理。”糜芮安清泠泠的声音很管用，卫江雪被她说得脑袋清醒了些。 眼角的湿意弄得卫江雪不太舒服，她抬手抹了抹眼睛，双眸无助地望着前方。 眼盲的毛病实在恼人，卫江雪刚恢复意识的那几天，也总是在这个出租屋里撞伤自己，出去就更麻烦了。即便有盲杖在手，但那些盲道有的会被杂物挡住，或者突然断掉。对一个盲人来说，这种出行环境极为不利，危险处处都是。 所以她才会在233说到炮灰也需要找工作时，询问能不能不出门。 看不到任何东西的世界，安静异常。有的时候，卫江雪需要和233聊天才能睡着。 炮灰alpha生活水平极其奢侈，这也方便了卫江雪，她继承到的手机支持视障人士使用，所以不需要她再攒钱去买功能更全面的电子产品。 卫江雪绝大多数时候并不会依赖这个手机上的语音助手功能，因为有233在一旁指引她。查地图路线、读写评论等事情都能交由233来完成，甚至233还能提醒她前方的道路是否有阻碍，穿行的道路是否有车辆右转…… 所以车祸后再度醒来，发现自己失明了的卫江雪没有陷入太大的悲伤中，就算偶尔会难过，她也能振作起来。 可是这会儿233忙于工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自己又不慎受伤，任务肯定也失败了…… 为什么这种种不幸，偏偏找上了她呢？ 积攒已久的情绪忽然涌上心尖，卫江雪鼻子一酸，温热的液体溢满眼眶，然后啪嗒啪嗒落下。 原本在帮卫江雪擦拭着伤处的那双手忽然顿住，片刻后，卫江雪听见糜芮安生硬地开口：“……别哭了，我不会找你麻烦的，走错房间而已，很正常，说不定哪天我意识不清醒，也可能走错房间。” 卫江雪最初还只是小声啜泣，听到她这话，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糜芮安的话跟语气，一听就没有信她鬼扯出来的理由，这会儿不过是看她哭了，所以随便说来哄哄。 拜托，她可是来偷衣服的诶，主角干嘛要这么好心，这会让卫江雪更不好意思的。 想是这样想，但情绪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好压住。卫江雪掩面哭泣，而糜芮安加快伤口处理的速度，弄好后便坐在了卫江雪身边。 卫江雪感觉到身边的床铺陷下去了一些，一团热源正呆在她旁边。 知道糜芮安此时此刻正在注视着自己，而她丑态尽出，卫江雪更不想管那劳什子任务了，她开始嗷嗷哭。 反正卫江雪扮演的这个炮灰就是蛮不讲理的一个人，那她大哭一下，也是很合理的吧？ 都到了这时候，卫江雪甚至还有心思想到人设ooc程度的事情，她都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了。 糜芮安有点儿想抓狂，她很久没有接触到卫江雪这种单纯有些蠢的家伙了。身边的同谋、面对的敌人，个个城府极深、笑里藏刀，糜芮安压根不敢低估她们，反倒会尽可能地想象她们有多阴险狡诈，防范可能遇到的一切陷阱。 这种一受到小小的惊吓，就藏不住坏心思的人，在糜芮安看来，属实罕见。 同样，她也缺乏应对这种人的经验。面对着哭个不停的卫江雪，糜芮安最多就是无助地劝上几句“别哭了”，随后听见对方声音变得更大。 糜芮安咬了咬牙，索性搬出更大的料来吓对方：“别哭了，我早知道你是来我房间里偷衣服的，我装了监控。上一次我也知道你拿走了我的衣服和戒指，但我故意没告诉你，在那吓你，觉得你的反应很有意思。后来没找你要回来，是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碰过，所以干脆不想要了。” 卫江雪的哭声一滞，难以置信地抬起脸：“你……你都知道！” 糜芮安本来不抱任何打算，结果没想到卫江雪真的停止了哭泣。 她长叹一口气，对上了那双泪汪汪的盲眼，卫江雪这模样看着可怜巴巴的。如果不是糜芮安知道卫江雪很看不惯自己、平时气焰嚣张极了的话，她恐怕也会心软，去怜惜对方。 “是啊，我都知道。从我搬进来的第一天起，你就在给我找茬，后来更是演都不演，逮着机会便挖苦、讽刺我。虽然那种水平很烂，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但我看得出来，你就是想要激怒我对吧？” 回想起自己搬来后的生活，糜芮安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能记住卫江雪的每一句讥讽，还有对方当时的表情。 卫江雪被拆穿了心思，结结巴巴道：“激怒你？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糜芮安却没生气，甚至语气相当平和：“好吧，没想激怒我，那你是想和我和平共处？” 剧本上没说这段啊？卫江雪懵了：“我也没有想和你友好相处……” “嗯嗯，没想跟我搞好关系，然后跑来偷穿我的衣服，偷偷闻我屋里的味道。”糜芮安听着一点儿也不相信卫江雪的话，甚至还开始揭短。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卫江雪发现事态往不受控的方向走，她的行为被糜芮安那么一说，好像真的是想跟糜芮安接触一样，还有着变态的意味在里面。 只有卫江雪和233知道，她们才不是来跟糜芮安当朋友的啊！ 她要当的是欺负糜芮安的炮灰alpha！ 让糜芮安厌恶、记恨、想要打压报复的存在！ 11、第 11 章 “好吧，那就当你没有想要引起我注意的意思。这几天伤口破皮，少沾水和沐浴露，可能会淤青……”糜芮安眼皮轻敛，扫了眼卫江雪的伤口，本想嘱咐对方看到伤势后不要被吓到，因为刚刚那一次撞击，大概率会让伤处变得青紫，得修养一阵子才能消下去。 结果她差点忘了卫江雪根本就看不见，在嘴边的嘱托便不必再说出来。 “我是真没有想得到你的关注。”卫江雪怨念十足，她都来偷糜芮安衣服了，怎么可能会想让自己在对方眼中的存在感变强啊，自然是像个透明人一样最好。 “ok，看来你的情绪已经稳定了，那我们现在来聊聊吧，我可以不追究你之前和现在偷拿我衣服的行为，但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事先声明，我的衣服价值比你想的要高得多，如果你不说实话，我会提交监控给警方，到时候你想告诉我也来不及了。” 糜芮安这一通威胁不得不说，确实切中了卫江雪的要害。 她能不知道被警方抓到的后果吗，到时候拘留个几天，任务绝对会受影响。 现下能和平解决，最好不过。当然啦，这个理由，卫江雪可得好好动脑筋思考了。 蝶翼般的睫毛轻颤几下，那张脸上泪痕未干，更显楚楚可怜。 “我……我在星河上当主播，穿的衣服太差劲被嘲笑了。我想着你闻起来很香，肯定是个注重生活品质的人，就算资金有限，只能跟我一起租住这种廉租房，但衣服搭配或许颇有心得……” 卫江雪在星河平台当主播是真，玫瑰味信息素很香也是真，但觉得糜芮安品味好什么的，都不过是随口一说的谎话。 废话，她又看不见，只能摸到糜芮安那衣服料子，好摸是好摸，但她怎么看得见对方的搭配效果如何呢。 当然，糜氏的omega大小姐肯定有专人帮忙设计服装、定好搭配。但租住在廉租房区域的，区区一个上班族beta，可不会有这种待遇。 “所以你就来我这边找有没有自己能穿的衣服？” 糜芮安替她补完了后面的话。 卫江雪忐忑地等着糜芮安的审判，她不知道对方是信还是不信。 这理由说来有些牵强，但她可是个贪慕虚荣的alpha呀，糜芮安肯定能看出来的吧！ 但只要卫江雪不说自己的直播间id，糜芮安绝对猜不到她对外的人设其实是贫苦坚韧小白花，根本不需要去穿糜芮安那些质感好、一看就不便宜的衣服。 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好半晌，卫江雪才听见糜芮安轻笑几声：“原来我有个网红主播室友啊，你不早说，只是借衣服的话，跟我提前讲一下就好了。” 不对劲！ 卫江雪竖起汗毛，为什么糜芮安这么好说话啊？真信了也不至于这样吧？ 果然糜芮安后头还有话呢。 “——我有个条件，你也得帮帮我的忙。” “什么忙？”卫江雪警惕地问道。 “我们公司最近在研发一款专为视障人士设计的智能机器人，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去我们公司当测试者，看看它的实际应用能力究竟如何，这关系到后面的上市推广。”糜芮安言辞恳切，“你知道的，有的盲人不愿意与外界接触，但我身边正好有你，你甚至还是主播，更有助于我们推广这个机器人了。” 要求居然如此容易吗？ 卫江雪有那么一瞬间感到迷茫与不解，但糜芮安所说的情况又确实属实，很多视障人士出行不易，久而久之可能就更不愿意出门了。更别说接受企业邀请，去当测试员。 “你们公司这个机器人是用来干嘛的啊？”卫江雪表现出了明显的兴趣。 糜芮安一看就知道妥了，为她详细介绍起来：“主要是辅助残障人士日常生活及出行，是前段时间我提出的新点子，上面有人觉得很有意义，所以很快就制定了计划雏形，这些天正忙着做初代的机器人。等它制作好后，我们这边专业人员测试认定没有问题，就会联系你来进行日常试用测验。” 卫江雪边听边点头，佯装自己听懂了：“那我答应你，然后你也别再追究我的责任了。” “成交。”糜芮安干脆利落地答道。 空气安静片刻，糜芮安又开口了：“不过我想，我也许还能为你提供些许帮助，你不是想要在直播时穿合适的衣服吗？我可以帮你搭配，看在你那么认可我品味的份上。” 卫江雪嘴角一抽，瞎子能看出来糜芮安有什么品味啊…… 但她面上露出欣喜的神情，像是走在路上被钱砸中了一样：“真的吗？那太感谢你了！” “不客气，互惠互利。” * 【系统233：qaq对不起宿主，我早上被同事叫走，抢修穿书局的能源系统去了。所以失去了和你这边的联系，刚刚才恢复信号。我看到任务完成了，你这边看样子还算顺利？】 失联了大半天的233终于回归，一回来，这问题便戳中卫江雪的痛处。 她脸色不太好看，语气沧桑：“别提了，你怎么没提前跟我说一声呢，好歹在发布任务前告诉我糜芮安的动向吧。今天她根本就没出门上班，我一个盲人！去她屋里！当着她面！偷她东西！” 卫江雪的控诉声声泣血，听得233愈发心虚不安。 【系统233：那宿主你是怎么过关的？】 卫江雪如实将进屋后发生的一切告知给了系统，系统听后，沉默良久。 【系统233：也就是说，现在你们俩阴差阳错，还成了合作关系？】 卫江雪重重点头：“应该不至于影响我们的任务，我继续欺负她就是了。只是她似乎对我有什么误解，不觉得我是在欺负她……” 【系统233：算了，能完成任务就行。】 “对了，糜芮安说她们公司有专为视障人士设计的机器人，邀请我做测试者，我已经答应了。你能给我讲讲她们公司到底是干嘛的吗？”卫江雪忽然对糜芮安的事业线产生了好奇心。 这些不是机密信息，所以233查过后很快就告诉了卫江雪。 糜芮安现阶段是瑞尔人工智能科技服务有限公司的创始人，她一直都对人工智能有着莫大的兴趣。而这家出于兴趣创立的公司，也成为了后来糜芮安手中的坚实力量，是支撑她对抗反派糜锋的中流砥柱。 因为糜芮安一直隐藏在幕后，所以糜锋根本不知道这家新兴的科技公司有糜芮安的手笔，前期还跟瑞尔合作过，为其后来的壮大添砖加瓦。 而糜芮安邀请卫江雪去测试的视障人士专用机器人，也确实存在，只不过出现时间理应再晚一些。除此之外还有针对其它类型残障人士设计的机器人，旨在利用人工智能高科技帮弱势群体更好地融入这个世界。 233沉思道：【也许是因为你这个室友的存在，启发了她。】 * 直播开启前半个小时，卫江雪去到了糜芮安的房间，对方早已在此等候着她。 大概是看出了卫江雪眉宇中的忧郁和焦虑，糜芮安按住她的肩，沉声道：“相信我的眼光，不会害你穿上丑衣服的。” 卫江雪勉强一笑，她当然不会穿上丑衣服啦，233可还在旁边看着呢。有系统把关，她绝对不会丑丑地去直播。 只是……卫江雪想到自己没跟糜芮安说过她的直播间账号，而糜芮安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从糜芮安说要为卫江雪搭配衣服开始，对方就没打听过她的直播间id及直播内容。 这多少让卫江雪觉得奇怪，一般人类的探究欲可是很旺盛的，难道糜芮安是想出其不意地问她，防止她撒谎吗？ 卫江雪现在评价糜芮安，会说对方是一个很坏的人，可能看着伟光正，实际一肚子坏水。 如果对方是个大好人的话，早在卫江雪第一次偷衣服时就会找过来，苦口婆心地劝诫她别干坏事。 绝不可能是冷静地围观卫江雪偷窃的全过程，然后在她即将得手时才戏谑出声。 所以呢，现在糜芮安帮她搭配衣服又是在憋着什么坏心思呢？ 卫江雪很难不用最狭隘的心思去揣度糜芮安的用意。 可惜她并不知道，这个被她恶意揣度的糜芮安，事实上就真的只是想要打扮一下卫江雪。 早在第一次看见卫江雪偷穿她衣服时，糜芮安就想这样做了。 “这是什么？”脖子处被糜芮安缠上了一个铃铃响的东西，卫江雪皱皱眉，拽住了这条编织着繁复花纹的带子。 “一条漂亮的chocker，相信我，戴上它，你会看起来更漂亮的。”糜芮安不知何时，已经和卫江雪离得极近，吐息都落在了她耳尖上，引起阵阵颤栗。 糜芮安微笑着欣赏卫江雪那变红的耳朵。 多完美啊，浑身上下都是属于她糜芮安的风格，没人能抹去这种烙印。 装扮一结束，她将卫江雪推到了镜子前。 繁复堆叠的舞裙勾勒出卫江雪完美的身形，v形领让脖颈的线条更显修长。那条黑色蕾丝制成的chocker，让卫江雪的面容精致中带上了一丝脆弱与诱人。 糜芮安忽然想，也许还可以将chocker系在卫江雪的眼眸处。 那样的位置，很适合让人隔着蕾丝亲吻呢。 她痴痴地望着全身镜前的卫江雪，越发为其感到着迷。 要是可以把卫江雪作为收藏品，藏起来就好了。 糜芮安很是惋惜，她拢了拢卫江雪的卷发，在目不能视的美人耳畔轻声道：“去吧，向大家展示你的美丽，小百灵鸟。” 12、第 12 章 小百灵鸟？ 好奇怪的称呼，卫江雪刚想细究，233便催促着她说开播时间要到了，快回房间里准备。 卫江雪一手提着厚重的裙摆，一手被糜芮安牵着，后者将她送到卧室里就停下了脚步。 见糜芮安对自己的直播间没有过多探究的欲望，卫江雪松了口气，跟她说自己要开始工作了，委婉劝退她。 “好的，待会儿下播了叫我，你穿着这裙子不方便行动。”糜芮安声音向来悦耳，这会儿听起来心情不错。 卫江雪点点头，随后便听见她的脚步声渐远，门也被带上了。 今天的直播间里，观众们投送礼物的频率明显高了不少，尤其是金主mi，一场四小时的直播下来，她给卫江雪送了二十多万块的礼物。 卫江雪和233总结这次直播时，对最后能拿到的金额感到一阵恍惚。其实她目前赚的钱都是mi在出力，其它观众都是些散票。 今天也不知道是这些人受刺激了还是怎么，礼物跟不要钱似的，像水一样洒来。卫江雪复盘时，觉得应该是糜芮安给她做的妆造的功劳。 233特地放了她的脸部特写在直播间封面引流，而金主mi对特地打扮过的卫江雪很感兴趣，投了几千块的礼物，让她专门起身转一圈，给直播间的大家欣赏一下。 虽然mi没怎么发言，只闷头给卫江雪打钱，但卫江雪感觉她应该是非常满意的。 难怪那些有名的网红、明星都会有自己专门的造型团队……卫江雪开始琢磨着自己以后是不是也该找一个，但这些肯定很贵吧，还是等有钱了再说。 “嘟嘟——”卫江雪的手机来了短信，233还在那算帐单，所以卫江雪让语音助手帮忙念了出来。 【糜芮安：怎么样？今天的直播顺利吗？我做的妆造不错吧，以后你都可以找我帮你打扮。】 卫江雪心念一动，对哦，确实可以拜托糜芮安……但她们俩这关系吧，卫江雪陷入沉思。 233忙完看见她在那兀自纠结，干脆替卫江雪拍板：【就找糜芮安帮忙呗，她自己都主动过来自荐了，不用纠结。日常交往注意着人设，继续打压欺负她就好了。】 “有的时候我们俩真是一样的狠心。”卫江雪嘴上这样说着，却很诚实地拎着裙子去了糜芮安房里，当面给她答复。 糜芮安开门将她迎进去，还没邀请卫江雪坐下，便听后者直率地道：“我承认我之前总对你不好，但你之前说了，只要我答应你去做测试者，那些事就一笔勾销。你做的妆造反响不错，我确实想继续和你合作，但你主动提出来，是还想从我这里得到别的些什么吗？” “在外面遇到了点麻烦，暂时没法去公司，所以这段时间我没有收入，你知道的，公司刚起步不久，根基尚浅。我想着，如果能居家办公最好不过，而帮人做造型，我还是蛮擅长的。”糜芮安轻描淡写地说了自己当下的处境。 “你不会是惹到什么人了吧？”卫江雪闻言警惕起来。 其实她已经从233那边得知了糜芮安没出门的缘由——躲开糜锋的眼线，最近糜锋似乎急了，加派了人手来找糜芮安。 糜芮安于是就留在了廉租房这边，后续出门估计也只会是全副武装，不叫人看出来她的真实模样。 但卫江雪得装作不知道，这个炮灰欺软怕硬，一旦得知室友可能招惹到了不得了的势力，便会担心与其合租的自己也受到牵连。 “别担心，没那么危险，我只是在家呆着，那些人也不会找你麻烦，你只需要乖乖闭嘴。”糜芮安走近几步，将手指轻轻抵在卫江雪的唇上。 她满意地看着卫江雪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这才移开手，去帮忙解开卫江雪衣裙上的束带：“那就说定了？你给我钱，我帮你做妆造，一个月四千就行。” 卫江雪思索着这个交易，给工资倒算是最简单的事了。糜芮安给的价格已经很低了，她想了想，还是没有继续向下压价。 酥酥麻麻的痒意从腰际传来，不知道是不是卫江雪的错觉，她总觉得糜芮安的指尖在有意无意扫过她腰间。 白皙纤长的手指忽然被卫江雪捏住，糜芮安不解地仰头去看她。 只见卫江雪胸腔几经起伏，咬着牙道：“我自己来脱衣服，刚才的要求我答应了。” 糜芮安不懂她这是怎么了，直起身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卫江雪在那慢慢摸索褪掉这套舞裙的方法。 出于礼貌，她别开了眼，好一会儿，听到卫江雪叫自己时才转过来头。 卫江雪重新换上了之前放在糜芮安这里的家居服，想到糜芮安的帮助，不自在地轻扬下巴：“那个……今天，多谢你了。” “不客气，准时打来工资的话，我将竭诚为您服务。”糜芮安一本正经地说着。 卫江雪偏偏觉得这人这会儿的表情绝对饱含戏谑，但她没证据，只得扯扯嘴角，自己摸索着回了卧室。 她的身后，糜芮安眼神幽深，一寸寸丈量着卫江雪的全身。 卫江雪的警觉没什么错，糜芮安刚刚确实没有在想什么好事，她只是贪婪地注视着卫江雪的脸，毫不遮掩自己对她的兴趣。 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呢，单单是站在那，就让她无法移开视线。 何况糜芮安还轻而易举地就获取了和她接近的机会，为卫江雪妆扮时，内心充盈无比，甜腻腻的玫瑰信息素差点就要突破糜芮安多年来建立的防线，尽情缠绕在卫江雪身上了。 她排斥这种关注着别人，险些忘了自我的感觉，却又无法控制地沉醉其中。 如果卫江雪能够看见她就好了，也许看见她表露出的这些丑陋的面容，便会想要逃离，而糜芮安自己也可以趁机冷静冷静。 可惜啊可惜，卫江雪对此一无所觉。 *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运气好，卫江雪的造型有人承包，就连直播间的房管一职也有人主动请缨。 听完mi发来的消息，卫江雪有些犹豫，让金主大姐给她当房管，这也太大材小用了吧。 但系统233劝着她答应下来：【嘿嘿，正好我可以省点力，她负责监测那些弹幕，我专心去其它网站给你引流~】 卫江雪毫不留情地揭穿它的真实用意：“你是想要去打游戏吧。” 【哎哟哟给人家留点底裤嘛~】 不过想着233一个系统身兼数职，确实累得够呛，所以卫江雪同意了mi的提议，让mi来兼职房管，帮她拉黑举报那些不友善的弹幕。 mi新官上任三把火，卫江雪从系统233听到了mi接管直播间后的一系列措施，先是设置违禁词，然后拉黑了总在弹幕里换号蹦跶、辱骂视障人士的社会败类。至于那些黑粉，mi也丝毫不手软，拉黑不说，还额外雇了人去跟黑粉对骂…… 种种手段下来，最近卫江雪的直播间清净了不少。就这样，mi在直播时也不会忘记给卫江雪送礼物。 卫江雪真的很想问，有钱人都这么闲的吗？她和233没看到哪个主播的直播间里金主们会管理这些事务，但看mi的反应，对方似乎还蛮喜欢做这些事情的。 所以卫江雪打定注意，后面抽奖给mi送礼物时，要给人多送一些东西，比如手写信、自制小卡或者手工礼品。虽然mi不缺钱，但卫江雪的诚意得摆在那。 mi也不要求她发小作文，第一天卫江雪有尝试过发那些黏黏乎乎的话过去，但mi的反应异常冷淡，所以后面卫江雪便减少了发小作文的次数，只更多地让233帮忙拍照，把好看的照片给mi发过去。mi收到后通常还会问卫江雪有没有给别人发过，得到否定的答案后，mi便会转过来一笔钱，标注了自愿赠予。 卫江雪：感恩金主大人的馈赠！ 除了这些，卫江雪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似乎火了。前些天233说她的一则切片在网络上获得了百万赞时，卫江雪心里还没有实感，只觉得那是一串无足轻重的数字。 她不明白这个数据能给自己带来什么，仅仅知道233最近在扮演自己的助理，和一些品牌商家的负责人洽谈，之后便会有数个快递寄来，让她帮忙打广告。 233有时候会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糜芮安脑子可真好使，找你给瑞尔的视障人士专用机器人做测试。】 卫江雪没听懂，想继续追问，但耳边响起了几道女孩子的尖叫声。 那些孩子像叽叽喳喳的小鸟一样，簇拥到卫江雪身边，卫江雪看不见，只能听到她们压抑着激动的声音—— “雪雪！雪雪！”“竟然真的偶遇到你了！本来只是说在你生活的ip地乱转一下的……”“能跟你合个影吗？” ……嘈杂的人声让卫江雪有些茫然，233立即帮她梳理着现下的局面。 卫江雪此行是去商场里购物消费的，她得大手大脚花钱维持人设。 因为233剪辑的卫江雪的切片视频在网络上爆火，所以吸引到的一些粉丝里，有的有钱有闲，会试图来见崇拜、喜爱的主播一面。这些个围住卫江雪的女孩便是因此而来，只不过她们没有变态到跟踪卫江雪，顶多是想要和喜欢的人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 卫江雪在直播时谎称自己是omega，这几个粉丝也是omega。系统233小心地替卫江雪掩去了那些alpha信息素存在的痕迹，随后指挥着卫江雪跟她们互动。 【系统233：随便说些什么就好，然后适当拥抱握手，最后合影。她们现在很开心，你该像她们喜爱你一样喜爱她们。】 这种粉丝对偶像赤忱耀眼的爱意，让卫江雪有些不知所措。她昏昏沉沉地听着每个孩子的愿望，再依依和她们互动，到最后的时候感觉脑袋都蒙上了一层厚重的糖霜，听人讲话时需要更深入地思考，不然那些话就像是短暂掠过的风，无法给卫江雪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被追捧、赞美的快感席卷全身，卫江雪与她们道别后打车回家，一路上，她仿佛踩在棉花糖上，轻飘飘的。 直到防盗门撞到门框时发出一声巨响，隔壁的租户大声叫骂起来，卫江雪才如梦初醒。 浑身的血液立刻冷却下来，卫江雪懵懵懂懂地攥拳，感受着肢体的酸麻。 她发现，自己很喜欢，也非常享受这种可以接收到无穷无尽爱意的职业。 属于糜芮安卧室的方向传来开门声，那omega见她归来，柔声道：“今天也要直播的吧，快来做造——” 糜芮安忽然话音一转：“你身上的香水味是哪来的？” 13、第 13 章 卫江雪愣了愣，随即低下头轻嗅手中刚脱下来的外套。 上面果然沾染着少女们最爱用的那种果香、奶香的香水气味，卫江雪也知道主角糜芮安并不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香气，因为会勾起后者的攻击欲，所以卫江雪快步走到阳台，把外套丢进了洗衣机里。 “一点儿香水味啦，别那么洁癖嘛，洗了就行了。”她学着影视剧中一些角色的方式，将这事随便糊弄过去。 糜芮安果然没再追究，卫江雪猜测她应该是在心里骂室友没礼貌，成天带着乱糟糟的味道回来。 【系统233：你兴奋得脸都涨红了。】 卫江雪没管突然冒出来的它，摸到洗手间里去洗脸，待会儿她得找糜芮安做造型。 凉水泼上面颊，卫江雪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些：“233，你说，为什么爆红了就会有那么多人看见你，然后喜欢你啊？” 突然间走在路上被陌生人叫出网络昵称，对方还热情地握着你的手说喜欢你，卫江雪很难不感到惶恐忐忑。 这种虚无缥缈的情意，来得快，去得应该也快。卫江雪很享受这样的氛围，但也害怕自己无法永远留在这样的环境中。 “成名真好……何况我都还只是个小主播，不敢想那些大明星的日常生活该有多美好。” 听着卫江雪的喃喃自语，233没有吱声。 有时候233真心觉得宿主这样眼盲下去也挺好的，它不希望复明后宿主自己去面对恶评。很多人都无法面对数百句赞美中偶尔闪过的一句诋毁，会质问是不是自己还不够好，所以才会有相反的声音出现。 事实上不是这样的，网络上有的人纯粹就是在找事。 卫江雪在直播平台上打造的人设没有任何问题，也避免不了有人来挑事。 糜芮安品性高洁，正直善良，在确定好的故事线中依然会遇到种种奇葩，譬如卫江雪扮演的炮灰alpha室友。 不过无论卫江雪是否恢复了视力，233都会尽可能提前帮她清理掉那些会影响心情的差评。 哦，还有金主mi，虽然233没跟她仔细交流过，但对方似乎也有意在打击那些攻击辱骂卫江雪的黑粉。 * 感受到糜芮安的手来回编着自己的头发，百无聊赖的卫江雪便试图跟她聊天：“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蛋糕？” “我不太爱吃甜食。”糜芮安的声音微顿，“怎么？你要送我蛋糕吗？” 卫江雪本来也没打算瞒她：“虽然你不关注直播什么的，但我得跟你讲个好消息，自从你开始帮我做妆造，我感觉我的直播间有点小火，所以想要感谢你一下。” 233一边打游戏一边听她俩对话，差点没乐出来，卫江雪说的还是太保守了，岂止是小火呢……233操纵的角色忽然停住，诶不对，卫江雪的视频应该没被糜芮安刷到吧？ 但看糜芮安那副淡定的模样，而且也没跟卫江雪暗示过相关，应该是不知情的…… 卫江雪和糜芮安现阶段的关系也有些奇怪，比起原定剧情线，她们俩现在走得太近了。可是卫江雪的人设ooc程度也没上涨，这种情况在之前的宿主做任务时并未发生过，所以233即使是觉得困惑，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233顿觉自己太疑神疑鬼了，于是又安心躺下玩游戏。 糜芮安帮她编发的手不着痕迹地僵了僵，卫江雪这是什么意思呢？明明已经给过工资了，就算想要给员工奖励，那大可以给奖金吧。 送甜品…… 她轻轻垂眼，看着镜中浑然不知的卫江雪，心道对方还是不太能藏住那番小心思。 糜芮安的追求者如过江之鲫，方式也层出不穷，赠送食物这种方式，是最常见的，也是最不具竞争力的。 思考过后，她淡淡道：“你喜欢吃甜点吗？” 卫江雪不明白问题怎么又抛回到她这边了，但还是认真地回答了糜芮安：“喜欢啊，甜甜的，你不觉得吃了会让心情很好吗？而且它们通常长得很漂亮……” 话说到一半，卫江雪的嗓子像是被掐住了似的，忽然没了后续。 “……是以前没失明前的事情了。”卫江雪好半天才找回声音，“那时候不管心情好不好，我都会找些漂亮的、可爱的咖啡厅，然后花一大笔钱去那里吃东西。” 其实主要是为了陪妹妹，卫江雪假期兼职补贴家用，每个月也能剩下那么点钱，攒起来的话就可以带妹妹卫萌吃点让人开心的食物，让卫萌和同学们有更多共同话题。 糜芮安没想到她会主动说起从前的事情，对于这个机缘巧合下才认识的alpha，糜芮安了解不多。虽然她前几天刚让人查过卫江雪的个人资料，但是看着上面卫江雪的斑斑劣迹，糜芮安一时半会儿无法将那些事迹和卫江雪本人联系起来。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说这个市井里长大的alpha到底有多无赖蛮横。至于失明一事，似乎是突然出现的，资料上没有任何就诊记录。 在糜芮安眼中，卫江雪有时候行为恶劣，有时候却又可爱。 比起形容她是一个混混、二流子，糜芮安觉得，卫江雪更像是故意推倒水杯的猫咪。偶尔没得到关注时，会为了好玩，故意将猫爪伸到水杯里涮一涮。 * 昨天卫江雪才跟糜芮安说过自己喜欢各种漂亮的甜品，今天起来时，就在客厅里闻见了香甜的奶油气息。 【系统233：主角今早收了很多跑腿送来的货，我看了，是一些制作甜点的模具和原料。】 卫江雪飞快洗漱完毕，然后找到了厨房的位置。她看不见糜芮安的动作，但是可以听见对方的动静。 卫江雪来时没有刻意减弱自己的发出的声音，更别说她还大大咧咧地站在厨房门口，所以糜芮安只需偏移一下视线，就能看见正在门口嗅闻着香气的人。 她无声地笑笑，道：“我正在用厨师机做奶油，你不是喜欢吃蛋糕吗？我有一个很喜欢的蛋糕，可以做给你尝尝。” “是独家秘方吗？”卫江雪听糜芮安遮遮掩掩，顿时期待起来。 “是我妈妈在小时候会做给我吃的，我并不喜欢甜点，但是她做的除外。”糜芮安垂眸，细心将奶油从盆里刮出，放进裱花袋里，“也不是什么很复杂的做法，是最寻常的那种奶油蛋糕。” 糜芮安没什么私心，只是愧疚于昨天让卫江雪回忆起了失明前的事情。 相比起从未拥有过，糜芮安认为曾经拥有过、现在却失去了会更加痛苦。她不清楚卫江雪是怎么样适应现在的生活的，但可以肯定的是，那段日子绝对非常煎熬。 所以糜芮安在床上翻来覆去，最终想到的解决方法便是送给卫江雪一个亲手做的小蛋糕。 幼时妈妈忙完工作，回到家中，便常常会应糜芮安要求给她做这个吃。再大些的时候，就是糜芮安拉着妈妈进厨房里去，让妈妈教自己做。 她从小学什么都很快，唯独在厨房里讨不着好。糜芮安想了想，或许就是因为自己做其它事情太顺利，导致她特别自信，觉得自己什么都好，所以才会不愿意严格按照教程来，总是灵机一动，结果最后端出来一盘失败品。 吃过许多次教训后，糜芮安才愿意老老实实按着教程来做。可也许是之前失败过太多次，霉运一直延续下来了，不是奶油打发失败，就是果酱熬得太难吃…… 但糜芮安相信只要练习的次数多了，总能做到及格线。 正是在这种信念下，对烘焙一窍不通的糜芮安愣是在失败数十次后，终于能够给家人们端上一块完美的蛋糕。 但自从母亲她们离世后，糜芮安已经很久没有下过厨房了。 今天能做出来什么样的成品，糜芮安还真有些拿不定。 她轻轻叹了口气，余光里有一个身影在靠近。糜芮安立刻朝门口看去，只见卫江雪正慢慢挪过来。 “你进来干什么，我一个人就行了。”糜芮安想叫她去外面自己玩。 “我来帮你嘛。”卫江雪撸起了袖子，干劲十足。 看着卫江雪自告奋勇加入劳动，糜芮安也不好拒绝她，只能随便丢给卫江雪一块面团让她揉揉，说待会儿可以拿来烤着吃。 但糜芮安一转头的功夫，就发现卫江雪把自己身上搞得到处都是面粉，连头发上也有。 再看卫江雪的操作，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又加面，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糜芮安拎着裱花袋沉默了几秒，刚想说要不还是叫卫江雪离开厨房吧，下一刻就见卫江雪又在那找装面粉的小盆，结果失手打翻，盆直接朝糜芮安这边飞来—— “……出！去！”糜芮安护着怀里的奶油裱花袋，咬牙切齿道。 她抹了把脸，看见手心里白白的一层面粉后，彻底无语。没等卫江雪来讨好她，糜芮安就把卫江雪这捣蛋鬼推出了厨房。 隔着玻璃门，卫江雪听见了糜芮安骂骂咧咧的声音。她偷偷背过身露出计谋得逞的笑容，脑子里233的声音在同步为她欢呼：【耶，让主角糜芮安生气的任务完成！奖励宿主sky商场的购物券，明天去购物吧！】 14、第 14 章 穿过凛冽寒风，卫江雪拄着盲杖来到了sky商场里。她脱下防风的大衣，搭在手边，然后随手抓住了一个路人，询问到了直梯的方向，径直上到了商场的顶楼。 系统233最近迷上游戏，所以有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卫江雪想尽可能自己去完成。 身为盲人，那些花里胡哨的服装店对她来说可不是个花钱的好去处，买回来一堆自己根本看不见的东西，卫江雪光是想想就觉得自己脑子有病。 于是她转换目标，既然要扮演一个花钱毫无节制的炮灰，吃喝玩乐里，先满足吃这一点吧。 但很快，卫江雪便发现这么一个小商场，根本就满足不了她的角色扮演需求——商品的价格太低，路过好些个店铺，每个都进去买买逛逛。 肚子吃饱后一查账单，根本就没花多少钱。 卫江雪咬着吸管，心知自己得换个思路了，果然还是得去其它楼层的服装店看看。 至于商场邀请入驻的那些奢侈品牌嘛，卫江雪暂且不打算进里面拓宽认知，她怕自己听了价格后会面目扭曲。 她干脆摸出兜里的手机，让语音助手给糜芮安打电话，后者几乎是秒接电话。 “糜芮安，你在干嘛？” 电话那头的糜芮安答：“大主播在外面玩得无聊了吗？我啊，正在研究后天给你做什么妆造。” “那你先停一停，你出门来sky商场，我要买衣服，你帮我挑适合我的。”卫江雪不要她研究后天的妆造了，现下更重要的应该是找糜芮安来帮忙看各种衣服效果，正好后面出门就不需要卫江雪自己摸索着乱穿。 想着临时叫糜芮安出外勤不厚道，她末了还加上一句“给你额外的奖金”。 “雪雪老板真大方，你确实该好好调整一下你的私服风格了。”左右没什么事，糜芮安爽快地答应了。 糜芮安同意后，卫江雪挂断电话。 她一时间没想到别的去处，便找了个电动按摩椅躺下，扫码让它给自己捶捶腰背。 直播需要久坐，卫江雪感觉自己的腰和屁股都快坐死了。 脑袋困顿异常，卫江雪却不想睡过去，于是无精打采地扣着手心，等候糜芮安。 商场新风系统传来微弱的振动声，卫江雪且总觉得它像是失效了一般，空气越来越沉重，连带着卫江雪心中也生出了躁意。 不过她很快意识到，是商场里出现了异常状况。 一股极其浓郁的香樟叶气味在商场里蔓延开来，以飞一般的速度抵达了卫江雪所在的顶楼。 尖叫声和跑动声响起，商场的广播也发出了警告：“三层出现异状，安保正在加速赶来，请游客们迅速前往开阔地带，避免……” 虽然此前没有接触过，只有233口头叙述过的那些特征描述，但卫江雪依旧很快地反应过来——这是alpha信息素，而且这个alpha正处于失控状态下。 要知道alpha和omega出门在外都会佩戴抑制手环或张贴信息素阻隔贴，abo协会并不允许a或o的信息素直接暴露在公共环境中，一来是a或o的信息素味道浓郁，影响路人生活。 二来，a或o的信息素会诱发其它alpha或omega的信息素暴动。 就像现在，卫江雪能感觉到自己后颈那块属于alpha的腺体有些涨疼，似乎很是不满外面这股肆虐的陌生alpha信息素。 卫江雪的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拼命地想要出来。 【系统233：现在摘下抑制手环，跟着你的心走，释放你的信息素，它可以在其它alpha信息素前保护你。】 233的出现如同一场及时雨，卫江雪跟着照做。 幽香静静散出，如浪潮般迅速缠绕住卫江雪的身体，形成一层保护罩。如果不是卫江雪见好就收，香雪兰的香气恐怕还会向远处扩散，恨不得填满整个商场。 果然，香雪兰的气息把那股香樟树驱逐来后，卫江雪整个人好多了。 “究竟出了什么事？有alpha当众失控了？” 卫江雪看不见，但有更灵敏的嗅觉感官作为指引，她抿了抿唇，朝着香樟气味浓度最高的地方走去。 “你之前说我比其它a等级高，所以可以压制全部不重要的背景人物，对吧？这种情况下，我能做什么吗？” 233本想叫她躲远点，眼盲了最好别凑热闹。 但它视角一转，看见了三层出现暴动迹象的那个alpha正在追逐一个omega，模样癫狂，俨然已经失去了理智…… 而安保队才刚刚集合完毕，等安保队赶过来，omega说不定早就跑不动了。 唯有处于四楼直梯附近的卫江雪可以帮助那个omega。 【系统233：你先别着急，小心别踩空，去直梯坐到三楼，我会指引你找到那个alpha，你不用压着自己的信息素，大胆地释放出来。那个alpha正在抓一个omega，试图标记她。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找到那个alpha，然后你的信息素自然就能压制对方。】 卫江雪闻言，眉心拧紧，等电梯到了三楼，她抛开盲杖，脚下的步子更快了些：“我跑过去，你只要不指错路我就不会摔。” 【系统233：……好。】 一人一统有惊无险地配合，让卫江雪跌跌撞撞来到了香樟信息素最浓的中心地带。 卫江雪听见除了她以外，还有两道粗重急促的呼吸。 大概是在卫江雪赶来的时候，那个omega就耗尽了体力，跌坐在地上。而那个alpha，看见猎物放缓了速度，她也跟着减速，谨慎地向其靠近。 omega瘫软在地，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一边哭，一边向后退，低声啜泣着：“你不要过来……” 失去理智的alpha没有理会她，用力地闻着空气中甜蜜的草莓信息素，舔舔唇，继续向omega靠近。 卫江雪脚步不停，当即朝omega的方向跑去，同时用系统233所说的方法，将香雪兰的气息凝成一面网，朝失控的alpha那压去—— “清醒点，别再靠近她了！”卫江雪一声厉喝。 被更高等级的香雪兰信息素压制的alpha试图反抗，嘴里发出嗬嗬声。卫江雪不得不再释放一些信息素，让她无法动弹。 循着草莓香，卫江雪向那个哭泣的omega伸出了手：“别怕，她已经不会再对你造成威胁了。” 雾霾蓝的发丝垂落，沾染着香雪兰清幽的香气。声线悦耳，有着奇特的安抚效果。 omega怔怔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alpha：“谢谢你救我……” 像是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她扯开嗓子，大哭起来：“我、我腿软……我好害怕……” omega为了寻求安全感，紧紧抓着卫江雪的手臂不放。 草莓的甜香轻松地留在了卫江雪身上，卫江雪皱皱眉，在心里叫233给自己的身体屏蔽了abo信息素的影响。 一只指节修长的手从一侧突然伸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将卫江雪带离了这个omega身边。 卫江雪错愕地转头，没能第一时间判断出对方是谁，直到那人开口说话：“可叫我好找啊，老板。” 糜芮安的声音比往常更冷，像是在生气。 但是糜芮安能在生谁的气呢？因为没在约定地点见到自己？ 卫江雪辨认出她的身份后，全身心都放松下来，猜测着对方莫名外露的情绪由来：“是你啊。” 糜芮安目光凌厉，扫过卫江雪以及在场的alpha与omega，不禁蹙起眉，嘴里一股子阴阳怪气的味儿：“不是我的话，你还希望是谁？” 这现场里数种信息素混杂一起，alpha，omega……叫糜芮安生厌。 尤其是在场的另一个alpha还处于失控状态，信息素正到处流窜。这种情况，如若不是发现卫江雪过来了，糜芮安真懒得管。 当糜芮安转身，视线落在略显茫然的卫江雪身上时，一种奇异的违和感突然揪住了她。 卫江雪身上，除了她本身那缕清甜淡雅的香雪兰气息，还混杂着那个omega甜腻的草莓味。这种别人的气息，让糜芮安立刻发自内心地感到厌恶。 她的太阳穴突突地疼，双眸一刻不离地看着卫江雪。浑身像竖起尖刺，抗拒着外界信息素的干扰。 但那股熟悉的、属于卫江雪的香雪兰信息素，横冲直撞地来到糜芮安的身周，像一道坚韧的根基，稳稳地锚定在纷杂的气味中央。它不仅没有因为混杂而变得污浊，反而像净化了周遭的空气一样，让那甜腻都显得不那么令人作呕了。 这个认知让糜芮安僵在原地。 她意识到，似乎从一开始，她对卫江雪的信息素就是“不一样”的。不习惯，但绝非难以忍受。她曾把那种每次靠近时心头泛起的细微异样情绪，粗暴地归类为“不喜欢”。 可现在，当卫江雪身上明确沾染了“他人”的气息时，那股一直被忽略的“不一样”，陡然变得清晰而尖锐。 那不是不喜欢。 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不反感”。 一种陌生的，近乎暴戾的情绪毫无预兆地窜上心头——她无法容忍卫江雪的身上，留下别人的味道。哪怕只是意外，也不行。 她冷着脸，扯着卫江雪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声音紧绷： “你以为你很厉害吗？什么闲事都敢管。” 语气是糜芮安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堪称越界的迁怒。 15、第 15 章 卫江雪一听这话，轻拧着眉：“我有思考过后果，事实上我也成功了，我好歹也是个等级较高的alpha啊，你不能因为我眼盲就瞧不起我。” 她听见糜芮安深呼吸了好几次，大概是在克制住教训她的冲动。 卫江雪是真不明白为什么糜芮安会生气，明明以身犯险的是她卫江雪，成功救人的也是卫江雪，哪里都跟糜芮安没有关系吧。 但人家是主角，主角干什么都有道理。所以卫江雪扯了扯嘴角，没有继续跟对方计较。 “……对不起，我只是觉得太危险了。”糜芮安其实在那句饱含情绪的话脱口而出后就后悔了，她思量再三，向卫江雪道了歉。 “没关系。”卫江雪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她当扫落一粒尘埃那般将这次的争执忘在脑后。 安保队比糜芮安落后几分钟赶到，卫江雪将情绪仍不稳定的omega和失去反抗能力的alpha交给她们。 自己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只是…… 卫江雪感受着手中传来的热意与拘束感，刚刚离开时糜芮安不容反抗地牵起了她的手，卫江雪总觉得主角糜芮安的情绪来得有些莫名其妙。 思来想去，她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就是糜芮安从前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并且担当拯救者一角的人极可能行动失败了，所以糜芮安应激了。 卫江雪大脑灵光一闪，自己可真是个天才啊……这样一来，糜芮安对她的担忧也就说得过去了。 只是不知道，在糜芮安面前做出这种事的是谁呢？ 卫江雪轻叹一口气，心中充满对糜芮安的怜悯，便由着糜芮安牵动自己的手。 “来都来了，待会儿逛完服装店再去吃个饭吧。”她想通后，语气轻快地道。 糜芮安低低应了一声，看样子还对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 卫江雪可见不得自己的同伴在外垮着脸，有意哄道：“喂，开心点儿吧，我可是愿意请客呢，毕竟也算出来玩了，就不要被一些小事搞坏心情。” “……好。”糜芮安声音微哑。 卫江雪抬起空闲的另一只手，往她脸上摸：“那我可要看看你笑没笑，你自己答应说会保持开心的，所以多笑笑吧。” “别闹了……”糜芮安这才被逗笑，躲着她的魔爪，但是依然没有松开卫江雪。 系统233默默瞅着她俩，打算直接摆烂。 唉，两人的相处氛围实在出乎系统意料，但事到如今，也是真没招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 只是卫江雪在出租屋一个人吃方便食品吃习惯了，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眼盲，在外用餐时有着诸多不便。 她点完餐后就傻了，有糜芮安在面前，她肯定是不能叫233帮忙调整方位夹菜的。但卫江雪自己又没法正常用餐，因此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要现在请糜芮安帮忙吗？还是倔强地只依靠自己？ 前者，卫江雪没法确定糜芮安会不会答应；后者，卫江雪觉得后果只会是自己将餐桌弄得乱七八糟，既难以吃到嘴里，还要麻烦收拾餐桌的侍者。 今天真是诸事不宜……卫江雪没想到仅仅是出来做个支线任务，还能遇到这么些麻烦事。 餐厅柔和的灯光下，舒缓的音乐流淌，却未能抚平卫江雪微蹙的眉头。 她坐在糜芮安对面，手指在餐桌边缘无意识地摩挲着，显得有些拘谨。尽管她努力表现得如同往常那般，但面对满桌菜肴时，那种迟疑和黄连，还是泄露了卫江雪所面临的困境。 虽然满桌都是菜，但卫江雪却无法夹起它们来。 糜芮安放下水杯，目光掠过卫江雪面前几乎没动过的餐盘，以及她手中有些不知该伸向何处的筷子，瞬间明白了那份尴尬的源头。 “不合胃口？”糜芮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卫江雪像是被惊动的小动物，立刻摇头：“没有，很好吃。” 为了证明，她有些急切地用筷子向前探去，却只碰到冰冷的瓷盘边缘，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空气凝滞了一瞬，卫江雪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红晕。 糟糕，又丢脸了—— 人家糜芮安在那好好用餐，她这边表演上了吃空气。 努力维持的体面被轻轻戳破，卫江雪立刻变得无措起来。 她这副强装镇定却难掩窘迫的样子，叫糜芮安看着，心头莫名地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几乎是下意识的，糜芮安拿起公筷，自然地夹起一块鲜嫩的鱼肉，放入卫江雪碗中。 “这里的鱼评价不错，尝尝。” 卫江雪愣住，长睫微颤，低声道：“……谢谢。” 然而，问题并未完全解决。卫江雪需要更精确的引导才能独自进食，动作依旧带着肉眼可见的艰难。 糜芮安沉默地看着她尝试了几次，每一次筷子落空或差点碰倒水杯，周围的气氛都会更紧绷一些。 终于，在舀来的粥差点洒在卫江雪身上时，糜芮安像是耗尽了所有耐心，倏然起身。 她不是离开，而是直接坐到了卫江雪身边的卡座椅子上。 在卫江雪反应过来之前，糜芮安已经极其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勺子，从碗里舀起一勺温热适中的金汤小米粥，递到她唇边。 “我喂你喝，别折腾了。” 卫江雪彻底僵住，耳根红得几乎要滴血。她能感觉到糜芮安靠近时带来的、那缕馥郁的玫瑰芳香，此刻带着些强势，形成屏障，将她与周遭可能投来的好奇目光隔绝开来。 “我……我自己可……” “别乱动。”糜芮安打断她，声音压低了些许，“你不会是想当着其它客人的面，把餐厅的桌子给撞翻吧？” 这话半是威胁，半是……某种笨拙的关怀。 卫江雪抿了抿唇，顺从地低头，就着她的手，喝下了那勺粥。 唉，明明是卫江雪请糜芮安吃饭，怎么搞得像是自己请来了一个喂饭的帮手。 卫江雪心虚地喝着粥，暖和的粥混着炒米融化在嘴里，让人心情转好，忘记了那些尴尬。 糜芮安看着她乖乖咽下食物，那双无神的眼睛此刻微微垂着，显得格外温顺。一种奇异的满足感悄然划过心底。她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动作却不停，又夹起一口饭，配上菜，再次递过去。 “啊，张嘴。” 整个喂食过程，糜芮安做得行云流水，仿佛照顾卫江雪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偶尔有服务员注意到这边，想过来提供帮助，却在接收到糜芮安抬起眼时那道充满占有欲的视线后，明智地选择了退开。 卫江雪吃得差不多后，忽然又想起了她点餐时想要尝试的果酒：“糜芮安，你能帮我拿来果酒吗？刚刚忘记喝了。” 桌上的餐盘已撤下，只余两杯清澈的果酒，在灯光下漾着蜜色的光晕。 糜芮安眼珠微转，盯着卫江雪的脸：“虽然是果酒，但这家餐厅的特酿果酒后劲不小呢，你确定真的要喝？” “我想喝。”卫江雪坚持道，听着糜芮安那边玻璃杯轻碰的声响，语气里带着一丝难得的好奇与试探。她平日几乎不碰酒精，此刻或许是氛围使然，又或许是想借机冲淡方才喂饭带来的微妙羞窘。 糜芮安握着酒杯的手指顿了顿，抬眼看向对面。卫江雪失明的双眸恰巧对着她这方向，脸上还带着未完全褪去的薄红。 拒绝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 怎么就表现得那么可怜呢？仿佛不答应卫江雪，她糜芮安就成了罪人一般。 只是那么一杯，应该没事吧？ 糜芮安想着，抬手将一支酒杯递到卫江雪手上。 卫江雪小心翼翼地捧起酒杯，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瑟缩。 她低头，嗅了嗅，清甜的果香混着一丝酒精的凛冽钻入鼻腔。试探性地抿了一小口，甜滋滋的味道在口中化开，像果汁，几乎感觉不到酒味。 “好甜。”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事物，又低头喝了一大口。 糜芮安看着她的动作，刚想开口让她慢点，却见卫江雪放下杯子后，身形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卫江雪？” 糜芮安眼睁睁见她向后倒去，歪在了餐厅的椅子上。 “什么啊，竟然是一杯倒。”糜芮安无奈起身，绕过桌子，在卫江雪滑下椅子前一把将人扶住。 卫江雪温软的身体毫无防备地靠进她怀里，脑袋一歪，枕在了糜芮安的肩窝处。 灼热的呼吸带着甜腻的果酒香气，尽数喷洒在糜芮安的颈侧。 那股清雅的香雪兰信息素，此刻被酒精蒸腾得愈发浓郁，丝丝缕缕，仿佛有了实体，缠绕上来，竟让糜芮安也感到一丝莫名的醺然。 “只是一杯果酒而已……”糜芮安看着怀里已然眼神迷离、双颊绯红的人，半是好笑，半是无奈。 她试图将卫江雪扶正，可醉猫一样的人却像是找到了最舒适的依靠，反而伸出双臂，软绵绵地环住了她的腰，嘴里发出无意识的咕哝：“唔……别动……晕……” 糜芮安身体僵硬了片刻。怀中人的体温隔着衣料传来，依赖的姿态是全然的信任与不设防。 她闭了闭眼，找来侍者结账，然后认命般地调整了一下姿势，一手揽住卫江雪的肩，另一只手穿过她的膝弯，稍一用力，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卫江雪轻盈得超乎她的想象。 “真是麻烦。”糜芮安低声吐槽了一句，抱着她的手臂却稳稳当当，小心地避开桌椅，面无表情地离开了餐厅。 夜风微凉，吹在卫江雪脸上，她不安分地动了动，往糜芮安怀里钻得更深，寻求着热源。那缕混合着果酒甜香的香雪兰气息，霸道地侵占着糜芮安的呼吸。 糜芮安低头，看着怀中人毫无知觉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柔和的阴影。 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的柔软情绪，悄然漫过心防。 她抱紧了她，一步步朝着她们的出租屋走去。 16、第 16 章 卫江雪意识朦胧，她感觉被柔软的东西包裹着，身体也陷了进去。 熟悉的香味萦绕在鼻尖，她的脑子却一片混沌，好一会儿才分辨出来这是玫瑰花的香气。 味道浓郁得像是躺在玫瑰花田里，数枚花瓣亲昵地贴着她的皮肤，试图让卫江雪整个人都浸染上这股香气。 卫江雪轻轻吸了几口，很香，她下意识朝着花香源头而去，然后扒上了那朵最大最香的花。 花竟然会动，在卫江雪伸出魔爪后，那朵花颤了颤，尝试着将自己从卫江雪手中抽出，还在叽里咕噜念叨着些什么。 卫江雪嫌烦，胡乱挥挥手，将脸贴近花朵，陷在那片温热柔软的花瓣上：“安静些……” “你这家伙，倒反天罡……” 糜芮安垂眸注视着抱住她腰的卫江雪，后者将脸埋在她的腹部，蹭来蹭去的。 估计是把她当睡觉时的陪伴玩偶了吧？糜芮安之前看到过几次卫江雪的房间内景，知道对方床上放着数只一看就很柔软的毛绒玩具。现在那些玩偶被摆放在一边，为床的主人腾出空位休息，取代了玩偶位置的是糜芮安。 想到卫江雪还在直播平台上伪装omega直播，喜爱甜食…… 糜芮安拨开卫江雪脸颊一侧的碎发，视线落在她的脸上，语气微妙：“真不像是一个alpha。” 倘若卫江雪醒着，可能就会在心里反驳她本来就不是alpha，只是一个被牵扯进陌生世界里打工的普通小女孩。 卫江雪用力气告诉了糜芮安她究竟是不是alpha，因为掰不开某个家伙的手，所以糜芮安不得不留在了卫江雪的房间里。 今天卫江雪还忘记了在直播间请假，糜芮安能想象出那些粉丝跑空时的嘴脸。纵使她想要把卫江雪叫起来发请假条，但卫江雪这喝醉的状态也很难反应过来吧。 “睡个好觉吧。”糜芮安替卫江雪掖好被子，因为她还被后者拉着，索性自己也跟着躺下。 毛绒玩具们占据了床的一部分，糜芮安只好跟卫江雪手臂挨着手臂。 香雪兰的馨香涌入鼻腔，糜芮安无端地感到一阵困意袭来。 似乎不止是卫江雪的歌声具有安眠效果，卫江雪的信息素也对她有着特殊的安抚效果。 饶是糜芮安想要继续思考这其间的关系，却也难以抵挡睡意。 眼皮沉重，她最终选择了顺从本心，坠入梦乡中。 而在梦中捕获了超大玫瑰花的卫江雪，则心满意足地扒住糜芮安，嘴角挂着恬淡的笑意。 十个小时后，卫江雪被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吵醒—— 【系统233：啊啊啊啊啊啊啊——】 “吵死了！”卫江雪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醉酒后的睡眠很沉，她醒来时脑袋不疼，但有点儿昏。 她很快感觉到不对劲，紧贴着自己身侧的热源是什么？ 回忆起自己昨天的行程，记忆断在了那杯香甜的果酒下肚后，卫江雪身体一僵。 是糜芮安带她回来的吧？绝对是吧？那自己身边的这个人…… 她颤抖着伸出手摸去，半道被人截住手掌，微哑的嗓音在卧室内响起：“你早上一起床就大叫？” 这赫然是糜芮安的声音！ 紧接着系统233崩溃大叫：【我只是消失了一天，你怎么和主角睡一起去了！】 * “你你你！我们怎么会睡在一起？”卫江雪想拿手指指人，但怕自己错指到别的地方，平白引糜芮安发笑，所以只是紧握着拳，心绪起伏不定。 “啧，你喝醉后还会失忆的啊，要不要我口述一遍昨天晚上的事，还是你自己再想想？”糜芮安暗道自己这个alpha室友真是麻烦，一起床就翻脸不认人了。 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是谁像八爪鱼一样缠在她身上，搅得糜芮安整晚都没有睡好。 “难道你说的就一定是真话吗？我才不信！”卫江雪蛮不讲理地说道。 “好好好，那就当是我占你便宜呗。”糜芮安起身，睨着眼瞧她。 卫江雪此刻脸色苍白，一脸的不可置信与控诉，明晃晃就是在谴责糜芮安趁人之危。 糜芮安轻嗤道：“不要这种表情，拜托，你是个alpha诶，谁想伤害你的话，你的信息素早就有反应了，我一个beta能做什么？” 哦，对，卫江雪感受了一下自己的信息素，它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反而…… 那股清幽的香气正不要脸地贴着糜芮安！ 相比于说糜芮安主动接近她，看样子是卫江雪更渴求糜芮安才对。 卫江雪脸唰一下红了，结结巴巴道：“万一呢……那反正我俩什么也没发生，你放过我，我也大人有大量，放过你好了。” 分明是她冤枉了她，却被卫江雪说得自己有多宽宏大量一样。 糜芮安盯着她，轻笑了一声：“好啊。” 面前被带起一阵香风，听着糜芮安那边的动静，卫江雪判断她应该是在整理衣服。 “那我就走了……”糜芮安收拾好了，还跟卫江雪打了声招呼，只是她说着说着，话音却越来越微弱。 卫江雪自然能听出来这种变化，她不自觉往糜芮安那边倾身，表情茫然。 【系统233：宿主！她忽然撑着床边蹲下了，脸色好白啊，是不是低血糖了？】 是了，一个一直以来被忽略的设定划过卫江雪心间。 她和系统做了这么久任务，竟然将糜芮安的“病弱”设定忘得一干二净。 昨天糜芮安独自带她回到廉租房已是不易，现在刚起床就被卫江雪催促着走人，大概是气得，糜芮安起身又急了些。常人这样来一下都容易低血糖，更别说本来身体就比较差劲的糜芮安。 骤起的担忧悬在卫江雪心上，她的手在床边乱摸，抓住了糜芮安的胳膊：“喂，你要不要紧啊？” 这其实是废话，因为糜芮安都没有力气回应她了，而233在旁边尖叫着说主角脸白得跟死了一样。 说话间，卫江雪另一只手动作不停，飞快从床头的盒子中掏出了一块儿糖。她寻到糜芮安的脸的方向，抚摸过糜芮安的颧骨、下颌、鼻梁以及嘴唇…… 糖果被塞入糜芮安口中，卫江雪怕她吐掉，还轻轻捂住了她的嘴。 虽然眼盲，但不难从那些触感中发现糜芮安是个难得的美人，卫江雪听着糜芮安逐渐正常的呼吸，回想起了刚才手指触碰到的细腻肌肤与挺翘的鼻子。 异样的情愫短暂掠过，很快便被卫江雪抛之脑后：“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糜芮安纤长的睫毛往上一抬，注视着卫江雪的眼神微妙。或许卫江雪自己没有发现，刚刚为了给糜芮安喂糖，她自己也下了床，跪坐在了糜芮安身边，将其抱在了自己怀中。 香雪兰信息素争先恐后地钻进糜芮安的鼻腔中，这馨香几乎让她沉醉。 “……好多了。”糜芮安在说完后才拿开卫江雪的手。 卫江雪愣愣地道：“好……你也真是的，不跟我说你有低血糖，吓死我了！你要是出事了可别赖我身上！” 人没事，那卫江雪可得继续扮演炮灰了，于是立即开始推卸自己的责任，将刚刚主角的虚弱全部归咎于主角身上。 大概是因为心虚，卫江雪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手还被糜芮安握着。 糜芮安仗着卫江雪看不见，带着她的手捧住了自己的脸。 雾蓝的长发像月光洒下的细碎光辉，被一层迷蒙的烟气笼罩，让卫江雪那张脸显得更加不真实。失去焦点的双眸“看”向了糜芮安，像是在真心实意地关心着她。 胸腔中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着，糜芮安甚至感觉自己的omega腺体在发烫。 哈啊，真奇怪，难道卫江雪和她的信息素匹配度很高吗？糜芮安的耳尖悄然变红变烫，她本能地想要靠近卫江雪。 这样的反应，只能是在omega遇见与自己匹配度极高的alpha时会出现。 想要卫江雪这样一直“看”着自己，身边也只有自己一人。 糜芮安在此时此刻，清晰地意识到了自己心中最强烈的欲望。 原来是这样……所有的特殊都有了解释。 她为什么没有厌恶那股香雪兰的alpha信息素呢，因为卫江雪就是她的命定之人啊。 明明是该高兴的事情，糜芮安却强行压下了那份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喜爱，她调动着所有感官来让自己产生厌恶的情绪，下唇几乎要被咬出血来，空出来的手也用力握紧到颤抖的程度。 如果受信息素支配，对一个根本不了解、不认识的人就能产生爱意，那和纯粹受本能支配的野兽有什么区别。 卫江雪？是她的命定alpha？ 这太可笑了。 她该厌恶、憎恨卫江雪才对，对方和这天下千千万万的alpha都没有任何差别！ 糜锋曾说过的“你挑个alpha嫁了吧”，犹如一根刺扎进了软肉，无论如何也挑不出来，日日夜夜隐隐作痛。 什么alpha，就是一群自命不凡的垃圾。 卫江雪突然听见了糜芮安的笑声，随之而来的是手被用力抓住后产生的不适感。 她这才想起来糜芮安拉着她的手还没放呢，于是赶紧抽回来，机敏地远离了笑得有些不正常的糜芮安。 “……喂，要发疯就出去，别在我这里发癫。”卫江雪推搡了一下糜芮安的肩膀。 “好啊。”糜芮安异常爽快，声音也温柔，但总让卫江雪后背发毛。 17、第 17 章 听到门发出了两声开关的响动后，卫江雪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下来。 “233，你有没有觉得刚才，糜芮安好像有些不对劲？” 【系统233：嗯？哪里？别担心，她可能是在感谢你救了她吧，接下来我们估计得做点更恶心她的任务了，人设ooc程度刚刚上涨了一些。】 那种异样很快被系统传来的噩耗盖了过去，卫江雪听见后，直接躺地下摆烂了：“饶了我，这些还不够吗？还要怎么样才能扮演成功啊？” 233心疼地安慰她：【没事没事，还没爆表呢，有机会的。】 新的任务随后被系统发布，这次有些与众不同，这次的炮灰扮演任务有时间限制。 【任务要求：破坏主角的东西。任务期限：七天。】 听到这次的内容，卫江雪摩拳擦掌准备行动，但被233拦下了。 【系统233：我觉着，宿主最好是在她面前破坏最佳，这样能最大限度地激发主角的情绪，让她更讨厌你。因为人设ooc程度浮动的事，我特意去借了串工具代码，可以随时随地了解糜芮安对你的厌恶值。】 “你怎么借来的？”卫江雪好奇。 之前233也有说过这一个工具的存在，但受限于任务要求，至多只能查看一条数值。所以233临出发前就决定是人设ooc程度百分比，重点在于教导宿主扮演好人设。 主角对宿主的厌恶值倒是次要的，系统233当时寻思，总不会有人连讨人厌都不会吧。 可事实就是啪啪打脸，看着卫江雪和糜芮安相处这么久，两人似乎越走越近，233尝试着忍耐。但人设ooc程度百分比上涨，233彻底忍不了了，它的宿主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所以233费了点儿心思，用一些卫江雪不知道价值的东西从同事那换取了工具代码。 233含含糊糊地道：【我性格好，大家和我都是好朋友，支付点儿报酬给它们，它们就愿意帮忙了。】 其实这种行为算是开挂，但看着愁眉不展的卫江雪，233咬咬牙还是决定帮她一把。 不熟悉穿书局事务的卫江雪果然被糊弄了过去，向233道谢后便说：“那现在糜芮安对我的厌恶是多少？” 233还没启动过程序呢，闻言立刻动起来：【稍等，我看看。】 【主角糜芮安对宿主的厌恶值是——∞。】 一人一统都呆了。 卫江雪面上的表情有些古怪，沉默几分钟后，喃喃道：“你真说对了，做这种任务确实招人恨。她真的好讨厌我啊……算了，是好事。” 233却觉得卫江雪这不像是为任务进度感到高兴的模样，反倒有些……失魂落魄？ 系统也纳闷，原来糜芮安那些表现都是装出来的吗？演技可真好，它之前还担心宿主和主角关系太好呢。 现在看来，人设ooc程度的忽然上涨只是小意外，不足为惧。 * 说是要破坏糜芮安的东西，但卫江雪思考了足足两天，也没有想到什么可以让她多拉点儿仇恨的。 不知道是不是卫江雪的错觉，糜芮安这几日确实与她有所疏远。 更准确点，是卫江雪先开始疏远糜芮安的，然后糜芮安也不冷不热，没有要维护这段室友关系的意思。 于是卫江雪便更加相信上次233帮忙查出的厌恶值数据，之前的相处果然是糜芮安在演戏。现在卫江雪愿意主动拉开距离，恐怕糜芮安巴不得呢。 总归是自己说好的要做炮灰扮演任务，要去欺负糜芮安。卫江雪抹去心头那点愧疚，为自己加油打气，计算着什么时候能回姥姥和妹妹身边。 只要认真完成这个任务，完成接下来系统233发布的每一个任务，她就离回家更近一步。 糜芮安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毫不夸张地说，这个世界就是为她而生的。所以才有卫江雪这样的异世之人被送来维护世界的稳定，卫江雪哪怕去担心没有被提到过的背景人物，都比去担心糜芮安要强一些。 身为主角的糜芮安次次都可以化险为夷，但那些没有被世界意识放在眼中的背景板角色，比如卫江雪上次救下的omega，当时如果没有卫江雪救她，难以想象事态会变得如何。 卫江雪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她甚至忍不住问系统：“那我原来的世界里，也有气运之子吗？” 【系统233：是的，不过宿主与她并无交集。】 233假如说得再直白残忍些，其实可以告诉卫江雪，说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与气运之子连面都碰不上的家伙。 这种存在往往用于填充背景，说某某地有多少人生活。 而卫江雪便是那其中之一。 【系统233：宿主怎么会突然问这些呢？别担心，有穿书局保障，就算气运之子发疯黑化，也不会波及到你们一家人。】 卫江雪轻轻摇了摇头，让233云里雾里。 “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 但其实她想说的有很多，可又无法跟233这样一个穿书局的系统员工讲。 纵然穿书局会保障卫江雪及其家人的安全，但如果气运之子对其它家庭造成了伤害呢？ 那难道她们就白白吃苦了吗？卫江雪有些迷茫。 或许正是从此刻，卫江雪才领略到穿书局其实是另一种无情的存在。 但如果她没有幸运地被穿书局捕获到求生意识，并拉入糜芮安所在的这世界里，那卫江雪可真的就是死去了。何况穿书局还说会帮她恢复光明，帮她出钱给姥姥治病…… 既然已经承受了恩惠，那反过来唾弃穿书局轻视那些和卫江雪一样的生命……这种行为未免太不识好歹了。 可是……卫江雪咬着下唇，她无法忽视这些生命。 那个被她救下的omega，卫江雪过去认识的老师同学，以及卫江雪最在乎的亲人们。 这些怎么能算是无足轻重的呢？ * 经过慎之又慎的思考与抉择，卫江雪最终选定的即将破坏的物品是——糜芮安放在厨房里的那些食材。 她准备趁糜芮安不注意，偷偷把那些东西都吃掉。等糜芮安询问时，反过来指责糜芮安不晓得及时填满冰箱、买的东西不好吃。 必须要表现得非常无理取闹才行。卫江雪信心满满，这是她冥思苦想许久的方案。 卫江雪甚至有提前实验，找到一些用户较多的社交软件，编辑发布了一条博文，使自己的计划听起来像真实发生过的。 不出卫江雪所料，评论区热火朝天，全部都在吐槽卫江雪这种极品室友。 有些脾气火爆的，甚至开始诅咒辱骂卫江雪；也有的比较冷静，问她是不是想起号。 一听233说完评论区的热闹景象，卫江雪便知道这计划妥了。 因着这些天糜芮安都呆在出租屋里，所以卫江雪思来想去，将行动时间安排在了凌晨。 照例在糜芮安那边做完妆造，卫江雪坐在凳子上没走，她的眼睫毛紧张地颤着，下唇的唇彩闪闪发亮。 “有事？”糜芮安看出她有话想说，主动给了台阶。 “你最近睡得好吗？都几点睡觉啊？”卫江雪仰着脸问她，丝毫不知道自己眼睛亮晶晶的样子很像小狗。 糜芮安盯了她有大概十多秒，直到卫江雪不自觉挠脸时，慢条斯理抓住她的手，开口道：“睡得不太安稳，可能三四点才能睡着。” 卫江雪一听急了：“你怎么熬那么晚？还是早点儿睡吧。” “嗯，我会注意的。你想说的只有这个？”糜芮安点头，想起卫江雪看不见，才出声。 见到卫江雪乖乖点头后，糜芮安的神色稍冷，声音中带着几丝不易被察觉的寒意：“既然你问完了，那出去工作吧。” 说罢，她走到门口拉开门，明显是赶客。只是这无名的怒火没叫卫江雪发觉，卫江雪只以为是糜芮安教养好，所以帮她开门。 卫江雪朝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叮咛道：“真的要早睡哦。” 但是卫江雪显然忘记了自己身着的裙子的长度，华丽的裙摆好看归好看，行动起来实在不方便，尤其是对卫江雪这样的盲人来说。 她一心想着自己的计划，忘记了提起裙摆，因而踩到了裙子的边缘，身体骤然间失去了平衡。 在门边的糜芮安心里一紧，下意识一个箭步冲上去想要扶住卫江雪。 “小心！” 时间仿佛突然变慢，卫江雪的身体向前倾倒，而糜芮安试图搀扶她，两人撞在了一起。 倒地的那一瞬间，身体没有接触到想象中坚实的地面，卫江雪感觉自己的嘴唇猛地撞上了一片柔软。 ——是糜芮安的嘴唇。 她的鼻尖与糜芮安的鼻尖也撞上了，疼痛让她大脑瞬间空白，眼眶一酸直接掉出了眼泪。等到恢复清醒后，嘴唇上传来了尖锐的刺痛。 卫江雪舔了舔唇，一股铁锈的味道渗进嘴里。 【系统233：恭喜宿主，破坏主角的东西这一任务已完成！】《 》 18、第 18 章 卫江雪大脑宕机——她亲了糜芮安？ 都顾不得这任务完成的提示音，卫江雪拼命回想着刚才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情。 她悲哀地发现，自己确实是跟糜芮安亲上了，即使那只是个意外。 不仅如此，她和糜芮安的嘴大概也都磕破了，否则舔唇时不会尝到血味儿。 一想到这里，卫江雪的脸都开始发起烫来。 抬眸看见卫江雪一脸懵懂地舔去唇上的血迹时，糜芮安顿时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向大脑。 她失声惊叫，想也不想地就把卫江雪推到了一边：“你干什么？” 可是接触已经产生，香雪兰的幽香依旧停在糜芮安周身，迟迟未能散去，甚至隐隐有引诱她靠近卫江雪的意思。 这个alpha真的知道她在干什么吗？ 卫江雪连控制alpha信息素都不会吗，之前是，现在也是，一个alpha为什么不好好佩戴抑制手环？ 这样释放信息素，到底是想叫谁闻见？只是无差别释放魅力？还是说，叫室友闻见吗？ 不知廉耻、粗鲁无礼的笨蛋！ 无数纷乱繁杂的想法都冒了出来，让糜芮安头痛欲裂。而始作俑者却怔在原地，好似她很无辜。 “对不起！我……”卫江雪不明白糜芮安这是怎么了，正想开口道歉。 然而一股巨力将卫江雪从地上扯起来，带着跌跌撞撞的她朝某个方向去。 卫江雪能感觉出糜芮安拽着她胳膊的那只手有多用力，五指几乎要将骨肉给她捏断似的。 完蛋——她刚刚亲到了糜芮安，糜芮安现在看起来好像是真的很生气。 所以是要把她丢出自己的卧室吗？ 短短的十多秒里，卫江雪不停思考着糜芮安可能会怎样惩罚她。小腿不慎撞到客厅的沙发，很痛，但她闷哼一声，忍了下去。糜芮安显然怔在气头上，没注意到卫江雪不适。 但卫江雪预想中的坏结果都没发生。 她既没有被丢出廉租房外，也没有挨打，甚至连挨骂都没有。 糜芮安只是把她拽去了卫江雪自己的卧室，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 卫江雪愣住，茫然地眨眨眼，想说的话被大力关上的门给吓了回去。 这样就完了吗？主角不做点儿什么讨回来？ 但这样似乎也正常，糜芮安目前还在被卫江雪雇来当造型师呢。雇主要给员工发钱，所以糜芮安自然不会得罪她。纵使心里头生气，也没法拿卫江雪撒火。 卫江雪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心想这大概就是糜芮安的抗议了。 她摇摇头，摸索着身边的东西，找到平时直播的角落坐下。 仅一门之隔的客厅里，糜芮安脱力般撑住了墙壁。 在自己和卫江雪亲上的那一刻，预想中的厌恶和排斥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汹涌的陌生情潮。唇上的刺痛感和血腥味，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她一直紧闭的某道闸门。 我这是怎么了？糜芮安恍神般看着自己敞着门的卧室，刚刚就是在那个地方，她和卫江雪拥有了一个意外的吻。 糜芮安以为自己该暴怒、该反胃、该厌恶……但她并未出现这些情绪，她甚至有些唾弃内心最初洋溢出的那种欣喜。 倘若卫江雪真是与她匹配度极高的alpha，那她这种隐秘的开心也是激素操控下的产物吧。 那个alpha，如果不是歌声动听，不是脸蛋漂亮……糜芮安坚信自己绝不会多看她一眼。 可是冥冥中，又有一种声音说，不是这样的。 不是怎样的呢？糜芮安目光恍惚。 指腹轻轻蹭上破了皮的唇瓣，这里曾接触到另一张总在吸引着糜芮安注意的唇。她其实早就有注意到卫江雪了，从来到这个廉价简陋的出租屋的第一天起，在还没有发现自己不排斥卫江雪的信息素时。 当时的自己，看到卫江雪时，在想什么呢？ 糜芮安的舌尖舔过嘴唇，她好像是在想——哦，新室友的嘴看起来可真好亲。 所以卫江雪从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吗？ 这种反常究竟来源于何处？ * 林跃市，糜氏集团顶层。 智能纱帘无声合拢，将过于炽烈的阳光过滤成朦胧的光晕，星星点点落在厚重的雕花木制大班台上，恰好将正中央那沓照片照得分外清晰。 “所以说，你们这段时间来回各地，兜兜转转都抓不着尾巴的人，就躲在林跃市？” 一道嘶哑难听的声音打破了办公室的寂静，坐在桌后的人抬起头，盯着面前的汇报者。 “糜总，这次我们一定会找到糜芮安小姐的。”下属低头，额上渗出细汗，洇湿了鬓角。 “哼，看在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的份上，再给你一次机会。”被称为糜总的，是个身形瘦削的中年人。他陷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眼神阴鸷。 假如卫江雪在这，便会从233的口中得知这就是糜芮安的伯伯糜锋，这个小世界里的反派人物。 此刻，吸引糜锋全部注意的，是摊在桌上的那几张照片。画面捕捉的是前些时日发生在sky商场的一场骚动——一个alpha信息素失控，险些标记路过的omega。 而照片上，正是出手帮助那个omega的卫江雪，以及她身旁戴着帽子、装扮低调，却仍被镜头捕捉到一部分面容的糜芮安。 百密难免一疏，糜芮安是躲得很好，叫糜锋误以为她可能逃到海外去了。 但谁知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糜芮安居然就躲在林跃市。若不是有人拍下了这起发生在sky商场的alpha失控事件，糜锋估计还会被这丫头继续戏耍一段时间。 糜锋枯枝般的手指在照片上缓缓移动，最终重重按在了那个被糜芮安紧紧拽住手臂的盲眼女子身上。 这次他直接懒得说话。 下属心领神会，再次点头保证：“明白！我们会查清楚此人与糜芮安小姐的关系。” * 卫江雪的天塌了——常来她直播间的金主mi这次整场都没有出现！ 并且，卫江雪发送过去的消息全都石沉大海。往常会在一小时内回复的mi，这次过去了整整四小时，从直播开始到直播结束，她都没有给卫江雪回复任何话。 卫江雪有些担心mi的安全，因为这实在不正常，起码在昨天，她们还互道过晚安。mi还夸她唱得好听，希望她下次再多唱几首抒情歌曲。 没理由说今天就不理人了啊。难道是现实生活中出什么事了？ 想到mi在直播间挥金如土的样子，卫江雪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也许猜了个正着。听说那种极有钱的人，出门都要带上保镖，因为身边潜伏着无数危险。mi应该就是这样的吧？毕竟什么样的家庭能支持她一场直播下来，给主播撒百万级千万级的钱呢。只能是那种顶层天龙人吧。 卫江雪思考小作文的脑袋霎时停止运转，既然如此，mi不跟她联系，大概是有想要断掉的心思吧？ 但认识这么久，对方又是卫江雪的第一个大客户，聊天内容都合法合规，像普通朋友一样。卫江雪真的很难不去在意她，所以思考再三，卫江雪给mi照例发了小作文慰问，又录了专属唱歌视频给她。 如果一周后，mi还是不回复的话，意思就很明确了。那卫江雪便会试着减少联系对方的频率，只偶尔发一些关怀信息过去。 手机屏幕亮起。 糜芮安靠在椅子上，瞥见了它，伸手拿过来解锁。 又是卫江雪从主播账号发来的一大片文字，直播行业似乎很流行这种方法来维护客户。 粗略一扫，“我是你的小心肝”“想你了”……诸如此类的文字从糜芮安眼前飘过。 她的手指微蜷，忍下了回复卫江雪的冲动。 不行，她还没有想清楚卫江雪到底特殊在哪里，让自己屡次破戒。直到糜芮安彻底弄明白后，她才会搭理卫江雪的消息。 这话已经在今晚说过好几遍了，糜芮安盯着手机屏幕，最后还是动动手指，给卫江雪发过去一笔转账，然后关闭手机，眼不见心不烦。 只不过，糜芮安关掉手机没几分钟，便听见卫江雪的房间里乒呤乓啷一阵响，还伴随着女声的惊呼。 她立即起身去查看情况，卫江雪正好打开了门。 只见卫江雪已经脱下了今天直播穿的裙子，换上了更舒适的家居服。她急匆匆地抱着被子出来了，有一角拖在地上。 糜芮安眼皮跳了跳，赶紧上前把被子捞了起来：“给我吧。” 她自认为语气冷淡，不像是上赶着要帮忙的样子，所以卫江雪不会误以为她们和好了。 卫江雪的睫毛颤了下：“我那屋的天花板漏水了……” 说出这话的人，并不清楚她此刻的模样看上去有多可怜——眼睛湿漉漉的，没有焦点，樱粉色的唇瓣被牙齿咬着，齿痕边缘泛白，无地可待，整个人委屈极了。 就好像，她是在向糜芮安撒娇一样。《 》 19、第 19 章 糜芮安舔了下嘴唇，掩去自己的不自然：“漏水了？我看看。” 卫江雪没说谎，也确实不会说谎。这屋子还真漏水了，墙面已经被浸成了深灰色，天花板的有些地方正在滴水，好巧不巧，打湿了卫江雪的床。被卫江雪抢救出来的被子还好，只湿了一部分，但盖起来肯定不舒服。 “应该是楼上的租户搞出来的，待会儿我带你上去找人要说法。” 糜芮安拧着眉去找了几个盆和桶，接住了上面的水，免得弄脏卫江雪的桌子和毛绒地毯。 卫江雪乖乖站在一旁，从卧室里的声音听出糜芮安是在帮她收拾，她很识时务，没有过去添乱。 良心受到极大的考验，卫江雪怎么也说不出讥讽糜芮安的话来。至于糜芮安的提议，卫江雪也觉得要上去一趟，到底什么情况能让楼上的水漏到楼下啊。 她在沙发旁坐下，等糜芮安弄完，自己则在脑子里列举出了好几种可能性。 要么是楼上水管爆了，要么是忘了关水龙头，导致水从池子里溢出，在房间里蔓延开来，渗到楼下来了。 隔壁的租户大概也遭了水灾，隔着水泥墙，卫江雪都能听到对方哐一下摔开门，震得卫江雪她们这间屋子的防盗门都抖了抖。 那脚步声咚咚咚，显然人已经暴躁到了极点。 卫江雪的心里咯噔一下，她记得隔壁是住了一个beta女人，每天起早贪黑去工作。卫江雪来到这个世界后没怎么跟这个beta打过交道，只听过她和另一间屋子的租户吵架，因为另一个租户把垃圾丢到了她家门口。 beta脾气火爆，骂人的时候什么话都敢说出口，完全不害臊。卫江雪当初听着，只感觉她下一秒就要拿刀捅人了。 卫江雪也不敢跟她说话，但beta有主动搭过腔，是在楼下问卫江雪需不需要帮忙拿东西上楼。 “糜芮安，我们现在上楼吧，我听见隔壁的人也上去了。”卫江雪坐立不安，干脆去叫了糜芮安。 她担心邻居性子太急，弄出事儿来了，到时候大家都讨不着好。 糜芮安打量了眼卫江雪的卧室，能拿走的东西她都帮忙放到没漏水的地方了，其余滴水的位置也都放了容器来接。 “走吧。” 糜芮安在前，卫江雪在后拿着盲杖探路。 好几次，卫江雪用盲杖戳到了糜芮安的鞋跟。 糜芮安站定，转身握住了卫江雪手上的盲杖，盯着后者的脸一时失言。 “你……” 卫江雪心虚地问：“怎么了吗？” 她故意装作不知情，毕竟刚才的举动是她灵机一动设计出来的，反正给主角添堵是炮灰alpha的核心设定，卫江雪不会放过任何可能降低ooc数值的机会。 糜芮安好气又好笑地看着缩头缩脑的卫江雪，纳闷对方难道不知道自己很不擅长演戏吗？ 就这强装镇定的模样，谁信卫江雪是不小心的啊。 “停，我拉你走，别用盲杖了。” 忍无可忍的糜芮安不惯着卫江雪，她没收了盲杖，自己拉起卫江雪的手，一步步地带着人上楼梯。 卫江雪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没作声，任由糜芮安带路。糜芮安的手比她的手还要冰，贴在一起，像握住了冰块儿。 但卫江雪倒没有觉得不适，她偷偷摸了摸，感慨糜芮安的手好滑好软。 最后索性用两只手都包住糜芮安的手，给她煨暖和。 糜芮安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卫江雪的小动作，专注地给卫江雪带路。 她们来到楼上这家疑似漏水的出租屋时，beta邻居已经上来了，正大声斥责着门口的女人：“……要死啊！你晓不晓得你家水漏我家去了，我那墙全湿了，你今天不给我处理好，你是别想睡了！” 果不其然吵起来了。卫江雪一时有些尴尬，跟糜芮安过去后，站在那都不知道该怎么打断她们的对话。 其实是beta单方面在发泄怒火，另一个女人被骂得只会反复说“对不起”。卫江雪从233那里得知，住在她楼上的这人是omega，独自带着女儿生活。 “你嘴里能不能出来点儿新鲜词，你倒是说啊，怎么处理？”beta不依不饶地问。 “我……”omega不知道是脑袋被骂昏了，还是真的不会处理这些。她支支吾吾，始终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种表现让beta更火大，本来上班就够烦人了，现在还遇到奇葩邻居把她住的地方给淹了。她再度逼近，厉声问着解决方案，但omega傻了一般呆在原地。 beta气不打一处来，冷笑几声，直接上手推搡：“喂，话不会说，赔钱总会吧？” 卫江雪听见身体碰撞到墙面上的声音，她不由得上前一步：“别动手啊！有话好好说！” “我跟她好好说个屁啊！我上来十多分钟了，这人嘴巴里就没蹦出来几个字，还有什么好说的！直接给我钱得了！”beta愣是挤进了omega的屋里，刚跟劝架的卫江雪说完，转头又警告omega，“我就坐这儿，你不给钱，你今晚别想安生！” 其实这次beta的攻击力没有之前卫江雪听到的那次强，估计是因为对面是女性omega，而上次是个男性beta，所以心软了一些。 卫江雪茫然回头，寻找着一同前来的糜芮安，一阵玫瑰香风从身旁掠过，后者上前按住了她的肩膀：“我在这里。” 卫江雪“嗯”了声，接着又对空气道：“女士，我们进去聊吧，你先别哭了，我想这件事不尽快解决的话，你今晚可能不会好过。” 大概是找回了一点儿理智，omega应了声，小声啜泣着，先一步回了客厅里，身后跟着糜芮安和卫江雪。 “哭哭哭，哭什么哭，福气都哭没了！看着就心烦，你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快赔钱！”beta不耐烦地嚷着。 还没等omega回应，室内响起的另一道开锁声吸引了众人注意。 “妈妈？她们是谁？外面好吵……” 小女孩的声音里透着困倦，应该是刚被吵醒。 “没事没事，宝宝你先回去睡吧，我们会小声一点儿的。”omega赶紧跑过去，三两下把孩子哄回了卧室里。 卫江雪一愣，这应该就是233所说的omega的女儿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抛去对家人的想念：“女士，你家是为什么会突然漏水呢？” 卫江雪无法自主观察屋内的情形，所以只能询问情况。 “我前阵子在网上买了可替换的管子，把洗手间的管道修理了一下……但没想到它质量太差，等我从托管班接回女儿，又把她哄睡后，回到房间里时，我的屋里就已经全是水了……” 兴许是先前出现的小女孩让另一个beta邻居冷静了些，这会儿她竟然能心平气和地说话了：“咋不找房东？” “之前找过，他说会找人修，但很快又坏了，我怕他说是我故意弄坏的。”omega怯怯地说。 beta无语地拍了下桌子：“啧。” “你房间的损失是多少？”卫江雪问那beta。 “大几千吧，主要是水进了我的笔电里，我试着用吹风机吹干，但还是开不了机。”要不然beta也不会怒气冲冲地跑上来找人麻烦。 她回答时，卫江雪悄悄在心里问233：你可以修吗？ 【系统233：我看了眼，小意思，包在我身上。】 卫江雪安心不少：“这样，你交给我，我有个会修电脑的朋友，保证能给你弄好。如果后面有问题，你可以再来找我。” beta狐疑地道：“你有什么能让我信服的吗？” “反正你的笔电开不了机啊，交给我的朋友试试吧，这样刚好省了维修费。”卫江雪摊开手，表示自己可没想捣乱。 beta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她转头对那个omega妈妈说：“我隔壁这alpha说帮忙修电脑，那我就不找你要修理费了，你只需要赔我洗衣店洗一套被单和几件衣服的钱，这几样没法用了。我今天因为你甚至都没地儿睡觉，所以你再给我一笔出去住旅店的钱。” omega惶恐地道：“抱歉……” 卫江雪算是明白了，这人一遇到指责就自乱手脚，说不出话来。刚刚beta上来时，那暴脾气肯定把人吓了一大跳。 没等她过去安慰，omega这次只慌了一会儿，就很快给beta付了钱。 beta拿着钱嘀嘀咕咕离开，走到门口时说：“那啥，下次要修理东西，可以找我，我这儿有货，总比你在网上乱买的强，还可以附赠安装服务。” 说完，她飞快地走了。 现在屋里剩下的人是卫江雪和糜芮安，卫江雪在omega之前开口：“我本来也是找你赔钱的，但我的东西也不贵重，方便清洗，这样吧，都不容易，你帮我把我的几个娃娃洗一遍，这事儿就算过去了。行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呢，omega连连道谢，她跟卫江雪约好了清洗时间，卫江雪便牵着糜芮安离开了。 “她一个人带孩子太不容易了。”路上，卫江雪没头没尾地冒出这样一句话。 糜芮安没想到她会跟自己解释，笑了笑说：“确实辛苦。” 在听到卫江雪提出那么一个简单的要求时，糜芮安都震惊了。 卫江雪怎么忽然间那么好心？糜芮安甚至都不相信这是卫江雪能说出来的话，她宁可认为是自己幻听了。 难不成卫江雪的坏脾气只对着她糜芮安一人？ 一个荒谬的想法浮现在脑海中，糜芮安又想起了上次卫江雪所救的omega…… 虽然有些不想承认，但卫江雪好像真的，就只对她说些莫名其妙的怪话。对于其它人呢，卫江雪表露出的都是善意。 糜芮安的心情变得奇怪起来。 在卫江雪那里，她也是特殊的存在吗？所以只对她发坏脾气？ “谢谢你陪我上来……对了，今天傍晚的事情，我们就当扯平了，那可是我的初吻，便宜你了！” 卫江雪倒是想说些更委婉的歉言，但人设ooc程度这一数值始终像座大山压在她头上，所以不得不遵照人设继续欺负糜芮安。 糜芮安没有回应，卫江雪大概能想到她是个什么表情，估计现在已经被气得无语死了吧。 默默在心里敲了几下木鱼，卫江雪清清嗓子，又说：“那个，把被子给我吧，我打算在沙发上将就一下，明天再找人来处理卧室的情况。” 糜芮安还是不说话，卫江雪的心顿时被提起来。 主角什么意思？要向她发难了吗？ 就在氛围越来越叫卫江雪煎熬时，糜芮安终于说话了：“睡沙发？用这湿被子？” 卫江雪不知所措地点点头。 糜芮安这嘲讽的语气让她有些不适应，卫江雪还是头一次听见对方这么说话呢，怪稀奇的。 果然以前都是收着本性的吗？接下来是不是要开始挖苦卫江雪了？ 想到这里，卫江雪心里竟然升起了一种隐秘的期待感。 糜芮安讽刺人时会是怎样的呢？ 她聚精会神地等着糜芮安的下一句话—— “那种地方？你半夜恐怕会滚到地上去。我还不至于冷眼看着室友摔醒惨叫，或者是半夜冻出病来。我的床很大，过来，跟我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