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面女谍的快枪》 第193章 击毙沈啸 四分钟! 刚冲到井口附近,迎面撞上两名正在巡逻的特务! “站住!”特务举枪大喝。 顾清影根本没有丝毫停顿,在对方抬枪的瞬间,身体已然侧滑,右手一抹腰间! “嗖!嗖!” 两道银光激射而出!淬毒的飞针精准没入两名特务的咽喉! 两人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眼睛暴突,手中的枪掉落在地,身体抽搐着倒下。 顾清影看也不看,一把掀开沉重的检修井盖,纵身跃下! 三分钟! 地下电缆层更加昏暗,只有应急灯发出惨绿的光芒。巨大的电缆如同蟒蛇般盘踞,发出低沉的嗡鸣。 顾清影根据脑海中的地图,发足狂奔!左肩的伤口在剧烈运动下崩裂,鲜血染红了黑衣,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快!再快一点! 两分钟! 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布满各种开关和指示灯的金属柜——主控接线盒! 到了! 顾清影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加速前冲! 然而,就在她距离接线盒不到十米的时候—— “嗤——!” 旁边一条粗大的电缆突然爆出一大团耀眼的电火花!显然是之前的战斗流弹击穿了绝缘层! 短路引起的电弧如同一条狂暴的银蛇,猛地抽打在旁边的金属支架上! “轰!”一声爆响,整个支架带着熊熊火焰,朝着顾清影当头砸下! 一分钟! 生死一线! 顾清影瞳孔猛缩,前冲的势头硬生生刹住,腰肢以一种超越人体极限的角度向后猛折! “呼——!” 燃烧的支架带着灼热的气浪,擦着她的鼻尖轰然砸落在地面上,火星四溅!点燃了旁边的油污! 火焰瞬间升腾,挡住了通往接线盒的路! 最后三十秒 火光映照下,顾清影的脸庞一片冰冷。没有路?那就杀出一条路! 她不退反进,右脚猛地蹬地,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片火海直冲过去!在即将撞入火焰的瞬间,她单手抓住头顶一根垂下的电缆,身体借力荡起,如同人猿泰山般从火海上空惊险掠过! 落地,翻滚,起身! 她已站在了主控接线盒前! 最后十秒! 接线盒上密密麻麻的线路和开关,看得人眼花缭乱。哪一根是控制引爆的总线?! 顾清影目光如电,【过目不忘】的能力让她瞬间回忆起“堡垒计划”图纸上那个极其复杂的接线示意图! 找到了!那条最粗的、包裹着红色绝缘层、连接着十几个分支线路的总线! 她拔出匕首,朝着那条红色总线狠狠斩下! 咔嚓! 总线应声而断!断口处迸射出几点细小的电火花! 时间,彷佛在这一刻停止。 远处隐约传来一声沉闷的、彷佛什麽东西卡壳了的异响,随即归於平静。 没有惊天动地的连环爆炸。 只有地下电缆层单调的嗡鸣,和身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成功了…… 顾清影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强行压下的剧痛和虚弱如同潮水般涌上,她踉跄一步,靠着冰冷的接线盒才勉强站稳。 汗水、血水、雨水混合在一起,从她苍白的脸颊滑落。 她抬起头,透过检修井口,望向那方被火光映红的天空。 情报,已惊险传递。 爆炸,已成功阻止。 接下来,该去找这场动乱的始作俑者,做最後的了断了。 沈啸,你听到了吗? 你的丧钟,已经敲响。 我,来了。 电缆层的嗡鸣像是为胜利奏响的序曲。顾清影背靠着冰冷的主控接线盒,剧烈喘息,左肩的鲜血浸透黑衣,滴落在积满灰尘的地面,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虚弱感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啃噬,但她的眼神,却亮得如同淬火重生的寒刃,锐利无匹! 爆炸威胁解除,只是第一步。 沈啸,这个纠缠她多年、如同毒蛇般阴魂不散的男人,还盘踞在主控室!不亲手将他送进地狱,这场胜利就不算完整! 她撕下衣摆,用牙配合右手,将肩头崩裂的伤口死死勒住。剧痛让她额角青筋暴起,冷汗涔涔,却也让她的精神愈发亢奋和集中。 她没有选择原路返回,赵德柱的死和备用引爆器的失效,恐怕已经引起了沈啸的警觉。主控室此刻必然是龙潭虎穴,强攻是下下策。 她的优势,在于暗处,在于对地形的绝对掌控,在于沈啸对她“重伤濒死”或“葬身火海”的错误判断! 【过目不忘】的能力让她脑中浮现出电厂最复杂的脉络——那些隐藏在钢铁巨兽体内的维修通道、通风管道、电缆桥架!这些,才是她直捣黄龙的捷径! 目标——主控室上方通风管道交汇点! 顾清影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再次融入阴影。她的动作因为失血而略显迟滞,但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守卫视觉的死角和巡逻的间隙。飞刀和淬毒钢针成了她无声的獠牙,沿途遇到的两个落单特务,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变成了尸体。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五分钟後,她如同壁虎般攀附在主控室外部粗大的蒸汽管道上,冰冷的金属透过湿透的衣物传来刺骨寒意。上方不远处,就是主控室侧上方一个用于设备检修的通风口。 里面传来沈啸压抑着暴怒的咆哮,透过隔音并不完美的墙壁隐隐传来: “……废物!一群废物!赵德柱死了?!备用引爆也失效?!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站…站长,共军攻势太猛,兄弟们快顶不住了!‘雷霆’的人像疯子一样!” “顶不住也要顶!就算死,也要把电厂给我炸上天!去!派人去手动引爆!快去!” 手动引爆?看来沈啸是真的狗急跳墙了! 顾清影眼神一寒,不能再等了! 她深吸一口气,调动起体内最后的力量,手脚并用,沿着光滑的管道向上攀爬。肩头的伤口每一次发力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几乎让她晕厥,却被她以钢铁般的意志强行压下。 靠近通风口,她小心翼翼地将百叶窗推开一条缝隙。 主控室内景象映入眼帘——巨大的控制台屏幕大多已熄灭,闪烁着故障警报的红光。沈啸背对着她,站在主控制台前,身形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八名精锐护卫分散在四周,枪口对外,神情紧张。地上还躺着两具穿着工服的尸体,显然是试图反抗的电厂员工。 控制台下方的那个红色扳手保护盖已经被打开,但似乎被什么卡住了,沈啸的一名手下正在拼命捣鼓。 就是现在! 顾清影估算着距离、角度、以及八名护卫的位置。强攻,九死一生!必须创造机会! 她的目光扫过控制室角落那个不起眼的灭火器箱。 她悄无声息地取下通风口百叶窗,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游鱼,滑入管道内部。狭窄的空间充满灰尘和机油味。 她沿着管道向内爬了大约三四米,计算好位置,掏出从赵德柱那里搜来的最后一枚微型手雷(防御型,破片杀伤力有限,但冲击波和声光效果极佳),拔掉保险销,用巧劲朝着估算的灭火器箱方向猛地一磕,随即迅速向后翻滚! “轰!!” 一声不算剧烈但足够震撼的爆炸在控制室角落响起!火光一闪而逝,大量的干粉灭火剂被冲击波激发,瞬间弥漫开来,如同下了一场白色的浓雾! “敌袭!” “保护站长!” 白色浓雾中,视线严重受阻,护卫们惊慌失措,下意识地朝着爆炸点和门口方向调转枪口,阵型瞬间出现混乱! 就是这一刻! 顾清影动了!如同蛰伏在管道内的毒蛇,骤然弹出! 她没有从原路返回,而是直接撞破了位于控制台上方、另一个较小的通风口挡板!身体带着碎屑和灰尘,如同天神下凡(或者说,死神降临),头下脚上地凌空扑向背对着她、正被爆炸惊得转身的沈啸!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从爆炸到顾清影破顶而出,不过一两秒时间! 沈啸刚转过身,就看到一道黑影带着无尽的杀意从天而降!他甚至能看清顾清影那双冰冷死寂、燃烧着复仇火焰的眸子! “顾——”他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 顾清影人在空中,腰肢猛地一拧,右腿如同钢鞭般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狠狠抽向沈啸的脖颈! 国术杀招——鞭腿! 沈啸毕竟是老牌特工,生死关头下意识地抬手格挡!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沈啸的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他惨叫一声,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抽得向后踉跄倒退,狠狠撞在控制台上! 喜欢三面女谍的快枪请大家收藏:()三面女谍的快枪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4章 上海解放 “拦住她!”沈啸忍着剧痛嘶吼。 最近的两名护卫终於反应过来,调转枪口! 但顾清影的动作更快!落地瞬间,如同装了弹簧般再次跃起,避开扫来的子弹,左手如鹰爪般探出,精准地扣住一名护卫持枪的手腕,用力一掰! “啊!”护卫惨叫,手枪脱手。 顾清影顺势夺过手枪,看也不看,反手就是一枪! “砰!” 另一名冲上来的护卫额头中弹,仰面栽倒。 与此同时,她夺来的手枪枪口已经顶在了被她制住手腕的护卫下巴上! “砰!” 又一声枪响,血花混合着脑浆从护卫头顶喷出! 电光火石之间,两名精锐护卫毙命! 快!狠!准! 动作没有丝毫多余,每一招都是奔着一击必杀而去! 剩下的六名护卫被她的凶悍和速度彻底震慑,一时间竟不敢上前! 顾清影没有任何停顿,扔掉打空的手枪,身形再动,如同鬼魅般贴向第三名护卫! 那护卫慌忙开枪,子弹却只打中了她留下的残影! 下一瞬,顾清影已经切入他怀中,手肘如同重锤,狠狠击打在他的心窝! “噗!”护卫双眼暴突,口喷鲜血,软软倒下。 第三个! “开枪!别怕她!她受伤了!”沈啸捂着断臂,靠在控制台上,脸色狰狞地咆哮。 剩下的五名护卫如梦初醒,举枪疯狂射击! “哒哒哒哒——!” 子弹如同泼水般扫来!顾清影身形如同柳絮,在有限的空间内做出各种超越人体极限的规避动作,时而贴地翻滚,时而借助控制台掩护,子弹擦着她的身体呼啸而过,在控制台上留下密集的弹孔,火花四溅! 她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的死神,每一次闪避都惊险万分,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躲开致命攻击! 同时,她的反击凌厉无比!飞刀、夺来的匕首、甚至是随手抓起的扳手,都成了夺命的利器! “嗖!” 飞刀钉入一名护卫的咽喉! “咔嚓!”匕首抹过另一名护卫的脖颈! “嘭!”扳手砸碎第三名护卫的头骨! 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不过短短十几秒,八名精锐护卫,竟被她以一种近乎碾压的方式,屠戮殆尽! 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屍体,鲜血染红了控制室的地面。 整个主控室,只剩下背靠控制台、脸色惨白如鬼的沈啸,和浑身浴血、杀气腾腾如同修罗的顾清影!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沈啸看着一步步逼近的顾清影,看着她肩头不断渗出的鲜血,看着她那双不带任何人类感情的眸子,一股从未有过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终於彻底淹没了他。 他完了 。他辛苦经营的一切,他权力的慾望,他对这个女人的觊觎……全都完了。 “顾…顾清影……别杀我……”沈啸声音颤抖,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阴鸷和威严,只剩下摇尾乞怜的卑微,“我…我可以把军统在上海的所有秘密都告诉你……钱…我有很多钱……都给你……放我一条生路……” 顾清影停在他面前一步之遥,染血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了手中的勃朗宁HP——那是陈默给她的枪,里面还剩下最後一颗子弹。 枪口,对准了沈啸的眉心。 沈啸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心理防线彻底崩溃,涕泪横流:“清影…看在过去…看在我们共事多年的情分上……饶了我……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情分?”顾清影终於开口,声音沙哑而冰冷,如同寒风刮过冻土,“你派人杀陈默的时候,讲过情分吗?你逼迫我,想要玷污我的时候,讲过情分吗?你制定‘堡垒计划’,想要拉着几百万上海市民陪葬的时候,讲过情分吗?” 每问一句,她的枪口就逼近一分。 沈啸哑口无言,浑身抖得像筛糠。 “下辈子,记得做个好人。”顾清影眼神骤然一厉,扣在扳机上的手指,毫不犹豫地用力! “砰!” 最後一颗子弹,带着积攒了太久的恨意与决绝,旋转着钻出枪管,精准地没入了沈啸的眉心! 沈啸身体猛地一僵,脸上残留着无尽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瞳孔迅速涣散。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麽,却只有一股血沫涌出。随即,身体软软地沿着控制台滑到在地,瘫在血泊之中,一动不动了。 国防部军统局局长助理兼行动处处长、军统上海站站长,沈啸——毙命! 顾清影看着他的屍体,心中没有大仇得报的狂喜,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彷佛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纠缠已久的臭虫。 她缓缓放下枪,强撑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走到主控制台前,看着那个被卡住的红色扳手,用尽最後力气,将其彻底掰断! “堡垒计划”,彻底终结! 做完这一切,她再也支撑不住,踉跄一步,靠着控制台缓缓坐倒在地。剧痛、失血、脱力……所有的负面状态在这一刻全面爆发,视线开始模糊,耳边的枪炮声也似乎变得遥远。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要结束了吗? 也好…… 就在她意识即将沉入黑暗的边缘,一阵更加猛烈、更加密集的爆炸声和冲锋号声,如同惊雷般从厂区外围传来! 紧接着,是山呼海啸般的“缴枪不杀”的怒吼声! 控制室厚重的铁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 晨曦的光芒刺破硝烟,照射进来。光芒中,无数头戴红五星、身穿土黄色军装的矫健身影,如同潮水般涌入! 解放军主力部队,攻进来了! 为首一人,冲锋枪挎在胸前,脸上沾满硝烟,却掩盖不住那双焦急搜寻的熟悉眼眸——是陈默! 他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和屍体,最终定格在那个靠坐在控制台下、浑身浴血、脸色苍白却对他露出一个虚弱而灿烂笑容的身影上。 “清影!” 陈默嘶吼一声,不顾一切地冲了过来,紧紧将她拥入怀中。那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却也带着失而复得的无尽後怕与庆幸。 “没事了…没事了…上海…解放了!”陈默的声音带着哽咽。 顾清影靠在他温暖而坚实的怀抱里,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一直紧绷的神经终於彻底松弛下来。无边的黑暗如同温柔的潮水,将她淹没。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彷佛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上海市民夹道欢迎的欢呼声,看到了阳光刺破乌云,照亮了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 杨树浦电厂巨大的冷却塔依旧巍然耸立,机器的轰鸣并未停歇。 这座远东最大的城市,它的心脏,依然在强劲地跳动。 而她,顾清影,这把游走於刀尖的快枪,终於在这黎明到来的时刻,完成了她最艰难、也是最辉煌的一击。 喜欢三面女谍的快枪请大家收藏:()三面女谍的快枪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5章 沈啸的伎俩 硝烟混杂着血腥气,在杨树浦发电厂主控室里凝固。 沈啸的尸体斜靠在控制台基座上,眉心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双眼圆睁,残留着临死前极致的惊骇与不甘。温热的血液正从他脑后汩汩流出,在布满灰尘和弹壳的地面上蜿蜒开一片暗红。 顾清影瘫坐在几步之外,背靠着冰冷的钢铁控制台,剧烈喘息。勃朗宁HP掉在手边,枪口还萦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青烟。左肩的伤口彻底崩裂,鲜血几乎染红了半边身子,强烈的虚弱和眩晕感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她的意识。 她看着沈啸的尸体,眼神里没有快意,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结束了。这条纠缠多年、让她无数次在噩梦中惊醒的毒蛇,终于死在了她的枪下。 “清影!” 陈默如同旋风般冲到她身边,一把将她紧紧搂住,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和后怕。他感受到她身体的冰冷和虚弱,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没事了…沈啸死了…‘堡垒计划’破了…”陈默语无伦次,用力抱紧她,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 顾清影靠在他怀里,汲取着那一点珍贵的温暖,艰难地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她想说话,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时,控制室外传来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报告陈政委!厂区残敌已基本肃清!” “控制台!确保控制台安全!” 几名戴着红五星、浑身硝烟的解放军战士冲了进来,看到满地的尸体和相拥的两人,立刻警惕地举枪戒备。 “自己人!”陈默立刻抬头喊道,同时亮明了身份,“这位是我们内线的同志“阎王”!是她阻止了爆炸,击毙了敌酋沈啸!” 战士们闻言,眼神瞬间从警惕变成了震惊和崇敬。“阎王”!这个代号在最后的战斗中早已传开,如同一个传奇! “医护兵!快叫医护兵!”带队的一名连长反应过来,看着顾清影浑身是血的样子,急忙大吼。 现场一片忙乱。战士们开始清理战场,收缴武器,确认尸体身份。 顾清影的意识在一点点模糊,她强撑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沈啸的尸体。一种莫名的、属于顶级特工的直觉,让她觉得似乎遗漏了什么。 沈啸……他真的就这么死了?没有后手?他那种性格,会甘心这样失败? 就在这时,一名正在搜查沈啸尸体的年轻战士,似乎摸到了什么,发出一声轻咦。他从沈啸贴身的内袋里,掏出了一个比香烟盒略小、包裹着防水油布的扁平金属盒。 “连长!有发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陈默扶着顾清影,也看了过去。顾清影的心莫名一跳,那股不安感更加强烈。 连长接过金属盒,入手沉甸甸的。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油布,露出了里面一个做工极其精巧的黑色金属盒,表面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侧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卡扣。 “这是什么?”连长皱眉,尝试着按了按卡扣,没有反应。 “可能是某种密码盒,或者……”陈默眼神锐利,他认出了这种盒子的材质和工艺,绝非普通物件。 顾清影挣扎着,用尽力气抬起手,指向那个盒子,声音沙哑:“打…打开…小心…” 陈默会意,对连长道:“交给我。” 连长将盒子递给陈默。陈默接过,仔细端详了片刻,手指在盒子几个面上轻轻敲击,侧耳倾听。随即,他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多功能工具刀里,探出一根极细的钢针,插入卡扣旁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缝隙。 他的动作极其小心,全神贯注。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他操作。 顾清影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个盒子,大脑在虚弱中飞速运转。沈啸贴身珍藏的东西……会是什么?最后的杀手锏?还是……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械响动。陈默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钢针轻轻一挑,盒盖弹开了一条缝隙。 没有爆炸,没有毒烟。 陈默缓缓掀开盒盖。里面没有武器,没有毒药,只有一沓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泛着微黄的信纸,以及几张黑白照片。 他拿起最上面那张照片,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大变!瞳孔骤然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 “怎么了?”连长察觉到他的异常,凑过去一看,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照片上,赫然是顾清影!但并非她平日的样子,而是穿着一身合体的日军少佐军服,背景模糊,似乎是在某个日式建筑的庭院里!虽然照片有些模糊,但那眉眼、那轮廓,分明就是她! “这…这是怎么回事?!”连长骇然看向顾清影,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陈默的手有些发抖,他迅速翻看下面的照片——有顾清影与一个穿着和服的老者(竹内大纲)的合影,神态亲昵;有她出入日本领事馆的侧影;甚至还有一张,是她与梅机关长谷川在一次秘密酒会上举杯的瞬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虽然这些照片都无法直接证明什么,但组合在一起,尤其是那张日军军服照,足以引发最可怕的联想! 陈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他猛地抬头看向顾清影,眼神复杂无比,有震惊,有疑惑,更有一种深深的恐惧。 顾清影在看到那张军服照的瞬间,大脑也是“嗡”的一声!她什么时候拍过这种照片?!是伪造的?还是……父亲那边出了问题?或者是沈啸早就开始怀疑她的身份,暗中搜集甚至伪造了这些?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现自己浑身冰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失血过多和巨大的精神冲击,让她的视线开始天旋地转。 “还有信!”一名战士拿起那沓信纸。 最上面一封,是用日文写的,落款赫然是——“竹内清影”! 信的内容被快速翻译出来,是向“父亲大人”汇报近期在军统的工作“进展”,以及获取的一些“有价值”的情报概要,其中甚至隐晦提到了几次为新四军传递情报的行动,但语境却被扭曲成了“为打入共党内部而进行的必要铺垫和获取信任”! 恶毒!极其恶毒! 这封信,配合那些照片,几乎坐实了她“日本间谍”的身份!而且是一个处心积虑、试图打入我党内部的深度潜伏者! 沈啸这个疯子!他临死前,竟然还留下了如此致命的一击!他早就怀疑她的真实身份,甚至可能查到了她与竹内大纲的关系!他搜集甚至伪造了这些“证据”,就是为了在最后时刻,要么用来威胁控制她,要么就像现在这样,在她以为胜利的时候,给予她和她背后的组织最残忍的报复! 控制室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所有战士看向顾清影的眼神都变了,从之前的崇敬变成了警惕、怀疑,甚至是一丝愤怒。 “不可能!这绝对是伪造的!”陈默第一个反应过来,厉声喝道,他紧紧抱住几乎要晕厥的顾清影,“清影为了破坏‘堡垒计划’,差点把命都搭上!她怎么可能是间谍!” “她受了重伤!需要立刻救治!”陈默吩咐道。 顾清影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身体的颤抖和愤怒,心中一片冰凉。她看着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照片和信纸,看着周围战士那怀疑的目光,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绝望涌上心头。 出生入死,背负着三重身份在刀尖上跳舞,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最终,却要死在自己人的怀疑之下?死在沈啸这最后的毒计之下? 她不甘心!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颤抖的手,指向沈啸的尸体,嘴唇翕动,发出微弱却清晰的声音: “他…收音机…第三颗纽扣……” 说完,她头一歪,彻底晕倒在陈默怀中。 “清影!清影!”陈默惊慌地呼喊。 所有人都是一愣。收音机?纽扣? 连长反应最快,立刻冲到沈啸尸体旁。沈啸穿着便装,外套上确实有几颗纽扣。连长仔细检查,很快发现他胸口第三颗纽扣似乎有些异样,比其他的更厚,材质也不同。 他小心翼翼地用匕首撬开纽扣的外壳——里面赫然是一个微型窃听器!而且指示灯还在微微闪烁!正在工作! 沈啸竟然一直开着窃听器!他临死前的一切,包括顾清影击毙他,以及后来发现这些“证据”的整个过程,可能都被实时传输了出去! 他不仅要污蔑顾清影,还要坐实她“杀人灭口”! “快!追踪信号源!屏蔽它!”陈默厉声下令。 技术人员立刻上前处理。 陈默抱着昏迷的顾清影,看着那个被撬开的纽扣窃听器,眼中爆发出滔天的怒火和杀意!沈啸!你死了也不安生! 他猛地抬头,命令道:“先救人!立刻送最好的医院!加派人员保护……不,是守卫!” 陈默看着怀中气息微弱的爱人,心如刀绞。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怒火和担忧,沉声道:“我要求全程参与护卫!并且,立刻将这里的情况,最高密级,直接汇报给‘老家’首长!就说……‘青鸟’遭噬,请求最高级别甄别与保护!” “青鸟”,是顾清影在“老家”最高层备案的、绝密中的绝密代号! 陈默紧紧跟着担架,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顾清影苍白的脸。他的手握成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沈啸,你以为这样就能毁了她吗? 你错了! 只要我陈默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你得逞! 喜欢三面女谍的快枪请大家收藏:()三面女谍的快枪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6章 天亮了,英雄回家 杨树浦发电厂的硝烟尚未散尽,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焦糊和机油混合的刺鼻气味。主控室内,气氛却比外面的枪林弹雨更加凝重冰寒。 顾清影被迅速抬上担架,紧急送往后方医院。她肩头的绷带已被鲜血彻底浸透,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陈默寸步不离地跟着担架,握着她冰凉的手,眼神里是压不住的恐慌和蚀骨的愤怒。 沈啸的尸体还歪倒在控制台旁,眉心那个枪眼触目惊心,可他那双死鱼眼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阴毒的嘲弄。 “陈政委,这……”负责清理现场的连长拿着那个从沈啸身上搜出的金属盒,还有那颗被撬开、露出微型窃听器的纽扣,脸色难看至极。证据确凿,沈啸临死前不仅布下了污蔑顾清影的毒计,还将现场情况实时传输了出去! 这已不是简单的牺牲或殉职,这是一场针对“阎王”、针对我党地下战线功臣的、处心积虑的终极报复! 陈默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目光如同两把刮骨钢刀,扫过连长和周围几名知情的战士。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味: “今天在这里看到、听到的一切,列入最高机密!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形式,向除‘老家’首长之外的任何人泄露半个字!违令者,军法从事!” 他眼神里的决绝和杀气让所有人心头一凛。连长立刻挺直腰板:“是!陈政委!” “你,”陈默指向连长,“亲自带一个排,负责医院外围警戒,没有我的手令,任何非指定医护人员不得靠近顾清影同志病房三步之内!记住,是任何人!” “是!” “你,”陈默又看向身旁一名跟随他多年的警卫员,“立刻去电讯班,用最高密级线路,直接接通‘老家’一号首长。口信内容只有八个字——‘青鸟遭噬,请求甄别’。” “青鸟!”警卫员瞳孔一缩,显然知道这个代号的分量,立刻领命而去。 安排完这一切,陈默才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步跟上远去的担架。他的心在滴血,不仅仅因为顾清影的重伤,更因为沈啸这临死一击的恶毒!那些照片,那封信,一旦泄露出去,足以将顾清影所有的功绩抹杀,甚至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更会引发组织内部难以想象的信任地震! 他绝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医院,临时抢救室。 气氛紧张得如同绷紧的弓弦。最好的军医正在里面全力抢救。门外,陈默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军装下摆还沾着顾清影的血。他耳朵竖着,捕捉着里面每一丝细微的动静,拳头死死攥着,骨节发白。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穿着中山装、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在两名保卫干部陪同下快步走来,脸色严肃。是刚刚进驻上海的华东局社会部调查科科长,孙明远。 “陈默同志!”孙明远走到近前,语气带着公式化的关切,“听说我们一位重要内线的同志受了重伤?情况怎么样?还有,关于沈啸之死和电厂保卫战的具体细节,我们需要尽快形成报告,上报……” 陈默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鹰,直接打断了孙明远的话:“孙科长,顾清影同志正在抢救,生命垂危。所有相关事宜,我已直接向‘老家’首长汇报。在得到首长明确指示前,一切信息,暂不对外公布,也不接受任何非必要问询。” 孙明远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语气也沉了几分:“陈默同志,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规矩就是规矩!这么重大的事件,涉及敌酋伏诛和关键设施保卫,必须第一时间形成详细报告,逐级上报!这是组织程序!你直接越级上报,本身就是违反纪律!” “程序?”陈默踏前一步,身高带来的压迫感让孙明远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他盯着孙明远的眼睛,声音冰冷,“孙科长,我问你,如果一份足以玷污英雄、动摇军心、甚至可能引发内部混乱的‘证据’,摆在你面前,你是按部就班地走程序,还是先不惜一切代价保住英雄的声誉,等待最高级别的甄别?” 孙明远脸色微变:“你什么意思?什么证据?” 陈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孙科长,你相信顾清影同志吗?” “这……”孙明远一时语塞。顾清影的功绩他有所耳闻,但毕竟接触不多。 “我信!”陈默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地上,“我用我陈默的党性和性命担保!顾清影同志对党的忠诚,不容置疑!任何针对她的污蔑,都是敌人最恶毒的反扑!在真相大白之前,谁敢动她,就是跟我陈默过不去,跟无数因为她提供的情报而活下来的战友过不去!” 他话语中的铁血和决绝,让孙明远和他身后的保卫干部都感到一阵心悸。这不是商量,这是通知,是警告! 就在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一名满手是血的医生走了出来,神色疲惫中带着一丝放松:“伤者生命体征暂时稳定了,子弹取出来了,失血过多,需要绝对静养。但她意志力很强,求生欲望非常强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陈默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一半,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随即稳住:“谢谢!辛苦了!” 他不再理会脸色变幻的孙明远,对守在门口的连长沉声道:“守住这里。没有我的允许,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准进!” “是!”连长铿锵回应,带着战士们直接堵住了走廊。 陈默深深看了一眼抢救室紧闭的门,转身大步离开。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必须在流言蜚语和那份恶毒“证据”扩散之前,掌握绝对的主动权! 临时指挥部,电讯室。 “政委,‘老家’回电!”警卫员将一份译电纸递给陈默,脸色凝重。 陈默迅速接过,目光扫过上面的内容。电文很短,只有两行: “青鸟无恙,乃国之瑰宝。所见所闻,封存绝密,直呈一号。外部压力,一概挡回。另,已派‘钟馗’南下,协助处理首尾。——壹” 陈默长长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些许。“老家”首长的信任和支持,是他此刻最强的后盾!“钟馗”是总部最顶尖的反谍和甄别专家,他的到来,意味着这件事将得到最权威、最公正的处理。 他将电文小心翼翼折好,贴身收起。这封电文,就是他的尚方宝剑! “政委,孙科长又来了,还带了社会部的两个人,态度很强硬,要求我们必须交出沈啸的尸体和所有遗物,包括那个金属盒。”一名通讯兵进来汇报。 陈默眼中寒光一闪。来得真快!看来有些人,或者某些势力,已经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急着想要“接管”这一切了。 “告诉他们,”陈默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沈啸系重要战犯,其尸体及遗物涉及我军最高机密,已由我军情部门直接接管。在完成最终鉴定和情报提取前,任何人无权接触。” 通讯兵领命而去。 陈默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渐渐恢复秩序的街道,眼神深邃。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沈啸的诬陷,就像一颗毒气弹,虽然暂时被压制,但毒气还在弥漫。内部的不信任,外部的窥探,甚至可能还有隐藏更深的敌人,都会借此机会兴风作浪。 他必须比他们更快,更狠! 他拿出那份“老家”的回电,又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小心翼翼地收好。 暂不上报?不,是直达天听! 所有的污蔑和阴谋,都将在绝对的力量和信念面前,被碾得粉碎。 他相信顾清影,就像相信自己的心脏还在跳动。 这份信任,不容玷污,不容置疑。 谁敢伸手,他就剁了谁的爪子! 吉普车引擎轰鸣,朝着医院方向疾驰而去。他要去守着她,在她醒来的时候,第一个告诉她—— 天,亮了。 英雄可以回家了。 喜欢三面女谍的快枪请大家收藏:()三面女谍的快枪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7章 无声的指控 一九四九年五月二十七日,上海。 轰! 最后一阵枪声在外白渡桥方向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如同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解放了!” “上海解放了!” 红色的旗帜如同燃烧的火焰,瞬间插满了外滩那些哥特式、罗马式建筑的顶端,在硝烟尚未完全散尽的天空下猎猎作响!街上,是汹涌的人潮,工人、学生、市民,挥舞着彩旗,敲锣打鼓,泪水和笑容交织在每一张饱经沧桑的脸上。坦克轰鸣着驶过南京路,穿着土布军装的解放军战士,脸上带着腼腆而坚毅的笑容,接受着人群抛来的鲜花和热烈的拥抱。 整个城市,都在为新生而沸腾! 然而,在这片欢庆的海洋深处,一栋看似平静、实则戒备森严的原国民党市政大楼内,气氛却降到了冰点。 三楼,一间临时设立的办公室内。 顾清影穿着一身干净的蓝布列宁装,身姿依旧挺拔如初春的白杨。她刚刚参与完成了接管城市关键档案的繁重工作,连续三十多个小时未曾合眼,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却掩不住那份历经战火淬炼的沉静与锐利。 她正低头整理着桌上散乱的文件,准备交接后,去和那个约好的人碰面——想到陈默,她冷冽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牵动了一下,那是一丝只有她自己才懂的暖意。 “砰!”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力道之大,让门板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欢庆的声浪随着洞开的门涌进来一瞬,随即被室内骤降的温度冻结。 三名穿着崭新解放军军装、臂膀上戴着“内卫”袖标的人走了进来。为首一人,身材高大,面色冷峻,眼神如同鹰隼,没有丝毫解放的喜悦,只有公事公办的冰冷。他身后的两人,一左一右,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腰间的枪套上,封住了所有可能的角度。 办公室内原本还在忙碌、低声交谈的几名工作人员,瞬间噤声,惊疑不定地看着这突兀的一幕。 顾清影整理文件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将最后一份文件归拢,码齐。她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向那为首的冷峻男子。 “顾清影同志?”男子的声音如同他的表情一样,不带任何温度。 “是我。”顾清影站起身,语气平和。 “我是内部调查科科长,赵志鹏。”男子亮了一下证件,动作机械,“根据上级指示,请你立刻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调查?”顾清影眉梢微挑,声音依旧平稳,“关于什么?我需要交接手头的工作。” “不必交接了。”赵志鹏的语气不容置疑,“现在,立刻。” 他身后的两名内卫上前一步,虽然没有动手,但那姿态已然是一种强硬的“请”。 周围的同事面面相觑,有人想开口说什么,但在赵志鹏冰冷的目光扫过后,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一种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顾清影看着赵志鹏,足足有三秒。她的眼神清澈,没有慌乱,没有愤怒,只有一丝极淡的、了然的疑惑。窗外,欢庆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愈发衬得室内的死寂令人窒息。 “好。”她只回了一个字。 没有多余的质问,没有无谓的挣扎。她轻轻推开椅子,步伐沉稳地向外走去。那两名内卫立刻一左一右,以一种“护送”实则监视的姿态,跟在她身后。 走廊里,偶尔有匆匆跑过的、脸上带着兴奋红光的工作人员,看到这一幕,都愕然地停下脚步,投来惊诧的目光。 顾清影目不斜视,挺直脊背,走在中间。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拉出她长长的、孤直的影子。她能听到身后上海滩震耳欲聋的欢呼,那是她和她无数的战友,为之奋斗、为之流血牺牲换来的黎明。 而此刻,她正走向一个未知的、充满审查意味的房间。 同一时间,苏州河畔,原敌伪产业清理处临时指挥部。 陈默刚带着一支小队,成功收缴了一个隐蔽的国民党特务物资仓库,里面是堆积如山的电台和武器。他脸上带着胜利后的疲惫与兴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对副手吩咐:“清点造册,严格看守,一只老鼠都不能放进去!” “是,陈政委!” 陈默笑着捶了捶酸痛的后腰,摸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心情愉悦。和清影约好的时间快到了,想到很快就能见到她,连续作战的疲惫似乎都减轻了不少。那丫头,也不知道这几天累瘦了没有。 就在这时,一个他手下的年轻战士,气喘吁吁地狂奔过来,脸上满是惊慌和难以置信。 “政委!不好了!” 陈默眉头一皱:“慌什么?天塌不下来!慢慢说!” 年轻战士喘着粗气,指着市政大楼的方向:“顾…顾姐…顾清影同志,被…被内部调查科的人带走了!” “什么?!”陈默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瞳孔骤然收缩,“你再说一遍?被谁带走?” “内部调查科!赵志鹏亲自带的人!就在刚才,从办公室里直接带走的!”战士急声道,“好多人都看见了!” 轰——! 仿佛一颗炸弹在陈默脑海里炸开! 内部调查科?赵志鹏?在那个举城欢庆的时刻?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随之而来的,是滔天的怒火! 他了解顾清影!比了解自己还要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她为这座城市、为这场胜利付出过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深入虎穴,周旋于魔鬼之间,多少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才换来那些至关重要的情报!她的忠诚,是用命拼出来的! 现在,上海解放了,功臣却要被审查?! “操!”陈默从牙缝里挤出一声低吼,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想都没想,猛地转身,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朝着市政大楼的方向发足狂奔! “政委!政委你去哪儿!”年轻战士在后面焦急地大喊。 喜欢三面女谍的快枪请大家收藏:()三面女谍的快枪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8章 冰冷的审查 陈默充耳不闻。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赵志鹏,问清楚!谁敢动顾清影,他陈默第一个不答应! 他一路狂奔,撞开了几个庆祝的人群,引来一片惊呼和侧目。但他什么都顾不上了,风在他耳边呼啸,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炽热怒火和冰冷担忧。 冲到市政大楼楼下,他正好看到赵志鹏和两名内卫,带着顾清影走向后院一栋独立的小楼——那是众所周知,临时关押重要犯人和进行内部审查的地方。 顾清影也看到了他。在两人目光交汇的刹那,她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眼神冷静依旧,甚至还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但陈默的心,却因为她这个眼神,更疼了! “赵志鹏!”陈默怒吼一声,几步冲上前,拦在了对方面前,胸膛剧烈起伏,眼睛死死盯着赵志鹏,“你什么意思?凭什么带走顾清影同志?!” 赵志鹏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语气冰冷:“陈默同志,我们在执行公务。请你让开。” “公务?什么公务需要在这种时候带走她?!”陈默寸步不让,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她刚刚还在为接管工作拼命!你们知不知道她立过多少功?!” “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能相抵。”赵志鹏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我们接到确凿线索,需要顾清影同志配合调查。请你配合组织程序。” “狗屁程序!”陈默怒火攻心,口不择言,“我看你们是卸磨杀驴!证据呢?你们有什么证据?!” “证据自然会核实。”赵志鹏眼神锐利起来,“陈默同志,请注意你的态度!你再阻拦,就是妨碍公务!” “我他妈今天就妨碍了!”陈默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咔咔的声响,一股想要挥拳砸向眼前这张冷脸的冲动,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他死死盯着赵志鹏,仿佛要用目光将他烧穿。 两名内卫立刻紧张起来,手按在了枪套上。 气氛剑拔弩张! “陈默。” 一个清冷而平静的声音响起,是顾清影。 她看着陈默,眼神里没有委屈,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沉稳和一丝极淡的、不容置疑的警告。 “回去。”她只说了两个字,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瞬间压下了陈默翻腾的怒火,“我没事。配合调查,是每一个同志的义务。” 陈默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是一片他熟悉的、风雨不动安如山的镇定。他沸腾的血液,一点点冷却下来,但心疼和愤怒却丝毫未减。他明白她的意思,在这种时候,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他死死咬着牙,牙龈几乎要咬出血来。紧握的拳头,一点点,极其艰难地松开。 赵志鹏冷冷地瞥了陈默一眼,不再理会,对顾清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顾清影最后看了陈默一眼,那眼神复杂,有安抚,有信任,也有让他“等待”的嘱托。然后,她毅然转身,跟着赵志鹏,走向那栋森然的小楼。 陈默僵立在原地,像一尊瞬间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像,眼睁睁看着那扇沉重的铁门,在他面前“哐当”一声关上,彻底隔绝了他的视线,也隔绝了外面震天的欢庆。 阳光明媚,旗帜招展,歌声嘹亮。 可他只觉得周身冰冷。 为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在敌人心脏里跳舞都面不改色的女人,那个和他约定好要一起看新中国黎明的战友,为什么在胜利的这一天,被自己人关进了审查室? 无尽的疑问和怒火在他胸中翻涌、冲撞,却找不到一个出口。 他猛地抬起拳头,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旁边冰冷粗糙的砖墙! “嘭!” 一声闷响。 皮开肉绽,鲜血瞬间从指缝间渗出,沿着斑驳的墙面滑落。 可他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只有无边的愤怒,和一种冰冷的恐惧——为顾清影所面临的未知处境而恐惧。 他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铁门,眼神如同受伤的野兽,从牙缝里,一字一句地挤出誓言,带着血腥味: “清影……我信你!” “谁他妈也别想往你身上泼脏水!” “老子不信!” ## **第2章 冰冷的审讯室** “哐当!” 沉重的铁门在身后关上,将外面世界所有的喧嚣与光亮彻底隔绝。 门轴转动发出的摩擦声,像钝刀刮在骨头上,令人牙酸。 房间不大,四面是光秃秃的、刷着惨绿色墙裙的墙壁,高处一扇装着铁栅栏的小窗,透进些许微弱的天光,却丝毫驱不散室内的阴冷和压抑。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混合着消毒水的气息,刺鼻难闻。 房间中央,只有一张陈旧的长条木桌,油漆斑驳,露出里面暗沉的本色。桌子对面,放着两把靠背木椅。而顾清影这边,只有一张孤零零的、没有靠背的方凳。 赵志鹏示意顾清影在方凳上坐下,自己则和另一名负责记录的内卫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他没有立刻开始问话,而是先将一个牛皮纸档案袋“啪”地一声,不轻不重地扔在桌面上。 那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档案袋的封面上,用毛笔写着“绝密”二字,下面是顾清影的名字。墨迹浓黑,像两只窥探的眼睛。 顾清影端正地坐在方凳上,脊背挺直,双手自然地放在并拢的膝盖上。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没有初来者的惶恐,也没有被冤枉者的激愤,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她的目光扫过那个档案袋,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那里面装的,是与她毫不相干的东西。 赵志鹏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如同探照灯,死死锁定在顾清影的脸上,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顾清影同志。”他开口了,声音依旧是那种公事公办的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知道为什么请你来这里吗?” “不知道。”顾清影的回答清晰而简短,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 喜欢三面女谍的快枪请大家收藏:()三面女谍的快枪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99章 影可疑 “五月二十五日凌晨,也就是上海解放前两天,军统上海站行动队队长,沈啸,在负隅顽抗中被我军击毙。”赵志鹏语速平缓,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在他临死前,我们的监听人员,捕捉到了他利用最后力气,发出的一段极其短暂的、指向不明的电波。”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顾清影的内心: “电波内容经过技术还原,只有两个模糊的字——‘影…可疑…’。” “影…可疑…” 这三个字,被他用一种缓慢而清晰的语调说出来,如同三颗冰冷的石子,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只有负责记录的内卫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顾清影静静地听着,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她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眸,迎向赵志鹏审视的目光,眼神清澈见底,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赵科长,沈啸不是被我军击毙,是被我击毙。”她的声音平稳,等待几分钟后她继续说,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赵科长,仅凭这两个模糊的字眼,似乎并不能说明什么。叫‘影’或者名字里带‘影’字的人,应该不止我一个。而且,这电波内容含糊,指向不明,或许是敌人的离间之计,也或许是沈啸临死前的胡言乱语。” 她的反驳,逻辑清晰,合情合理。 赵志鹏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那算不上是笑容,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嘲讽。 “离间计?胡言乱语?”他身体前倾的幅度更大了一些,目光如同实质,压在顾清影身上,“顾清影同志,我们调查过你的履历。你曾多次利用特殊身份,接近沈啸及其核心圈子,获取了大量有价值的情报。可以说,你是我们安插在敌人心脏里,最了解沈啸的人之一。” 他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笃”的轻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如同催命的鼓点。 “那么,请你告诉我——”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尖锐,“一个你如此‘了解’的、穷凶极恶的军统特务头子,为什么会在临死前,用尽最后力气,发出指向你的、‘可疑’的电文?!” “他为什么不指认别人?偏偏是你?!” “这,你怎么解释?!” 轰——! 这个问题,像一记重锤,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向顾清影! 解释? 如何解释? 死无对证!这是最恶毒,也最难以辩驳的指控! 所有的压力,瞬间汇聚到这一点上。负责记录的内卫也停下了笔,抬起头,目光紧紧盯着顾清影,等待着她的回答。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寒冷刺骨。 顾清影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尖几不可察地微微蜷缩了一下,但随即又松开。她的呼吸,有那么极其短暂的一瞬,似乎停滞了半拍。 这一切细微的变化,都落入了赵志鹏那双锐利的眼中。 然而,顾清影脸上的平静,却没有被打破。 她缓缓吸了一口气,那动作轻微得几乎难以察觉。然后,她抬起头,目光坦然地直视着赵志鹏,眼神里没有闪躲,没有慌乱,反而带着一种被质疑的、隐忍的屈辱和一种力求真相的坚定。 “赵科长,”她的声音依旧平稳,但仔细听,能分辨出那平稳之下,一丝极力压抑的、因不被信任而产生的颤音,“关于沈啸为何会发出这样的电文,我无法给出确切的解释。因为我不是他,我无法揣测一个垂死特务最后的疯狂心理。” 她顿了顿,条理清晰地开始陈述: “但是,我可以向组织汇报我所知道的事实。” “第一,我与沈啸的接触,完全是在组织的计划和指令下进行,每一次接触的时间、地点、内容、获取的情报以及后续的汇报,都有据可查。我的所有行动,都是在为组织工作,从未有过任何逾越和背叛。” “第二,沈啸此人,生性多疑,狡诈狠毒。在我的接触过程中,他曾多次对我进行试探和考验。我不敢保证,在某个我未曾察觉的细节上,是否引起过他的怀疑。但重要的是,直到他死亡前夕,我依然安全,并且成功传递出了最后一份关于敌人城防部署调整的关键情报。如果我真的‘可疑’,以沈啸的性格和当时的局势,他绝无可能容我活到上海解放。” “第三,”她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甚至带上了一丝反击的意味,“请问赵科长和调查组的同志们,除了这段语焉不详、指向模糊的电文之外,你们是否掌握了其他任何关于我背叛组织、泄露情报、与敌人勾结的实质性证据?比如,我传递了假情报?比如,有同志因我而暴露牺牲?比如,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我与沈啸存在超出工作范围的联系?” 她一连串的反问,如同出膛的子弹,速度快,逻辑强,直指核心! 是啊,指控需要证据! 仅凭敌人临死前一句含义不明的呓语,就要定一个功勋卓着的潜伏人员的罪?这本身,就站不住脚! 赵志鹏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盯着顾清影,眼神深邃,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女人,心理素质极其强大,思维逻辑无比清晰。在如此不利的局面下,她不仅没有自乱阵脚,反而守住了防线,甚至发起了犀利的反击。 她提出的问题,恰恰是调查组目前最大的困境——没有实证! 沈啸死了,死无对证。那段电文,就像是悬在空中的一根毒刺,你看得见,却难以抓住,更无法确定它到底指向谁,意图何在。 “证据,我们自然会继续调查核实。”赵志鹏的语气依旧冰冷,但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似乎被顾清影有理有据的反驳稍稍遏制了一些,“但现在,你有最大的嫌疑。这段电文,就是指向你的最直接线索!你必须对此做出令人信服的解释!” 他的话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试图重新掌控审讯的节奏。 喜欢三面女谍的快枪请大家收藏:()三面女谍的快枪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0章 陈默的愤怒 “顾清影同志,”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暗示性的压迫,“你要清楚你现在的处境。主动交代问题,和被我们查出来,性质是截然不同的。” 这是审讯中常用的施压手段。 顾清影闻言,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勾起了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赵科长,”她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带着一种被侮辱后的凛然,“我没有什么需要‘主动交代’的问题。我对党的忠诚,天地可鉴。我为革命事业流过的血、立下的功,就是我最硬的底气!” 她微微扬起下巴,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眼神如同淬了火的寒冰,直视着赵志鹏: “如果组织认为,仅凭敌人一句临死前的模糊呓语,就可以否定一个同志的一切,就可以将功臣当成罪犯来审讯——那么,我无话可说。我愿意接受组织的任何审查,直到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但是,”她话锋一转,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傲然,“想要我承认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想要我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对不起,我顾清影,做不到!” 话音落下,审讯室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记录员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变得更加急促,仿佛想要记录下这无声的激烈交锋。 赵志鹏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发现自己遇到了一个极其难缠的对手。这个女人,就像一块被冰雪覆盖的坚钢,冰冷、坚硬,找不到丝毫裂缝。 她承认电文指向她,但给出了合理解释(敌人多疑/试探/离间)。 她否认指控,并要求对方拿出实质证据。 她甚至反过来质疑审查的合理性和公正性。 逻辑缜密,无懈可击。态度不卑不亢,软硬不吃。 最关键的是,她说的都是事实——没有实证! 这场审讯,从一开始的强势压迫,似乎悄然变成了僵持。 赵志鹏盯着顾清影,顾清影也毫不避讳地回视着他。 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 窗外,隐约还有欢庆的声浪传来,更衬得这间审讯室,如同一个被遗忘在胜利角落里的、冰冷孤寂的囚笼。 赵志鹏知道,第一轮交锋,他没能拿下对方。 他缓缓靠回椅背,双手重新交叉,目光依旧锐利,但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丝——那是一种策略性的转变。 “顾清影同志,你的态度,组织会记录在案。”他沉声道,“但是,嫌疑并未解除。在问题没有彻底查清之前,你必须留在这里,配合我们后续的调查。” 他挥了挥手,对记录员示意。 “带她下去吧。” 顾清影站起身,依旧挺直着脊梁,步伐沉稳地跟着内卫向外走去。自始至终,她没有再回头看赵志鹏一眼。 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停下脚步,微微侧头,清冷的声音如同玉石相击,清晰地回荡在房间里: “赵科长,清者自清。我相信组织,最终会还我一个清白。”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审讯室。 赵志鹏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铁门再次关上,隔绝了那道孤直的身影。 他拿起桌上的档案袋,手指摩挲着“顾清影”三个字,眉头紧紧锁起。 这个女人的表现,太完美了。 完美得……近乎不真实。 那段该死的电文,就像一根毒刺,不仅扎在了顾清影的身上,也扎在了他的心里。 他知道,这场审查,绝不会如此轻易结束。 而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 三天。 整整七十二个小时,市政大楼后院那栋独立小楼,像一头沉默的怪兽,吞下了顾清影,再没吐出来半点消息。 陈默的眼睛熬得通红,下巴上冒出青黑色的胡茬。他像一头困兽,在自己的临时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地板几乎要被磨出火星子。 “政委,您吃点东西吧……”年轻战士端着饭盒,小心翼翼。 “滚!” 陈默一声低吼,吓得战士一哆嗦。 饭盒“哐当”掉在地上,饭菜洒了一地。 办公室里其他几名队员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这三天,他们亲眼看着自家队长从那个战场上杀伐果断、平日里还能开几句玩笑的硬汉,变成现在这副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 陈默一拳砸在墙上,旧伤未愈的手背再次崩裂,鲜血渗出纱布。 他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那栋楼里,现在正在发生什么。 赵志鹏那个王八蛋,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审讯清影?清影会不会受委屈?她有没有挨饿受冻?那些搞内卫的,有时候比敌人还狠! 一想到这些,陈默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 “不行。”他猛地停下脚步,眼里闪过决绝的光,“不能再等了!” “队长,您要去哪儿?”副队长老张看出不对劲,赶紧拦住门口。 “让开!”陈默声音嘶哑,“我去找赵志鹏问清楚!三天了,总得有个说法!” “队长,您不能去啊!”老张急了,“内部审查有他们的程序,您这样闯过去,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到时候不仅帮不了顾同志,还可能把您自己也搭进去!” “搭进去就搭进去!”陈默眼眶发红,“老子宁可跟她一起被关着,也好过在外面什么都不知道干着急!” “陈默!”老张死死抓住他的胳膊,压低声音吼道,“你冷静点!顾同志是什么人?她能在军统特务窝里周旋那么久,什么阵仗没见过?你现在闯过去,万一打乱了她的节奏,反而害了她!”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稍稍浇灭了陈默心头疯狂燃烧的怒火。 他僵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 是啊……清影那么聪明,那么冷静。她一定有自己的应对方式。 可是—— “报告!”一个通讯员匆匆跑进来,脸色有些古怪,“队长,刚接到通知,内部调查科在二楼会议室召开临时会议,讨论……讨论顾清影同志的问题。参会名单里,有我们支队的名额。” “什么?!”陈默猛地转头,“什么时候?” 喜欢三面女谍的快枪请大家收藏:()三面女谍的快枪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1章 陈默的伤疤 “十分钟后。” 老张心头一跳:“队长,这会议恐怕……” “我去!”陈默打断他,眼里燃起两团火,“名单上有我们支队,我去合情合理!” “可是……” “没有可是!”陈默抓起桌上的军帽,狠狠扣在头上,帽檐下那双眼睛,锐利得像要杀人,“老张,带两个人,跟我走!” 二楼会议室。 长方形的会议桌旁已经坐了七八个人。主位上坐着赵志鹏,依旧是那副冰冷的表情。两侧是调查科的其他干部,还有两名来自政治部的代表。 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吱呀——” 门被推开。 陈默带着老张和另一名队员,大步走了进来。他军装整齐,但通红的眼睛和周身那股压抑不住的戾气,让会议室里的温度瞬间又降了几度。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赵志鹏抬了抬眼皮,声音平淡:“陈默同志,请坐。” 陈默没坐。 他径直走到会议桌前,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前倾,盯着赵志鹏:“赵科长,三天了。顾清影同志的问题,到底查清楚了没有?” 一开口,就是火药味。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 赵志鹏面色不变:“正在调查中。今天的会议,就是要汇总各方情况,进行分析研判。” “研判?”陈默冷笑一声,“研判什么?研判一个为革命差点把命丢在上海滩的同志,是不是叛徒?!” “陈默同志!”一名政治部的代表皱眉,“注意你的态度!这是在开会!” “开会?开什么会?!”陈默猛地提高声音,三天来积压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如同火山般喷发,“外面在庆祝解放!在欢呼胜利!而我们在这里,关着功臣,怀疑功臣,审讯功臣!这他妈开的是什么会?!” “陈默!”老张赶紧拉住他的胳膊。 陈默一把甩开,指着赵志鹏,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赵志鹏!你知道顾清影都干过什么吗?啊?!” 他不需要赵志鹏回答,自己就像倒豆子一样,把那些压在心底的话,全吼了出来: “四八年十一月,敌人‘铁壁合围’计划!是谁冒着暴露的风险,从沈啸的保险柜里偷出文件,连夜送出城?是顾清影!那一次,她差点被巡逻队发现,在阴沟里躲了六个小时,冻得浑身发紫!” “四九年一月,闸北联络站暴露,三名同志被捕!是谁利用军官太太的身份,混进看守所,传递出敌人审讯计划,让我们成功营救?是顾清影!她去的时候,身上藏了刀片,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二月,敌人长江防务调整!是谁扮成舞女,在百乐门从喝醉的敌参谋长嘴里套出关键情报?是顾清影!她回来之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吐了整整一夜!因为她被那个王八蛋摸了一把,她觉得脏!” 陈默的眼睛红得吓人,声音却越来越嘶哑,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抠出来的: “最危险的是上海解放前一周!沈啸已经怀疑内部有鬼,开始清洗!是谁在那种情况下,还敢去见他,用话术稳住他,同时拿到了最后一份城防火力部署图?是顾清影!” “她回来那天晚上,我看见她手在抖!我问她怕不怕,她说怕,怕任务完不成,怕解放推迟一天,就多死很多同志!” 陈默狠狠一拳砸在会议桌上,震得茶杯哐当作响: “现在你告诉我,这样一个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为胜利豁出一切的女人,会是叛徒?就凭沈啸临死前那句不知道是真是假、连完整意思都没有的狗屁电文?!”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只有陈默粗重的喘息声。 那几个调查科的干部,有的低头记录,有的眼神闪烁。政治部的代表面面相觑。 赵志鹏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交叉放在桌上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 “陈默同志,”他开口,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你说的这些功绩,组织都记录在案,没有人否认。但是——” 他加重了语气: “功是功,过是过。革命战争年代,有多少人前半程是英雄,后半程变了质?敌人最擅长的,不就是拉拢腐蚀、威逼利诱?沈啸是什么人?老牌特务!他盯上的人,有几个能全身而退?” “你的意思是,清影被沈啸策反了?!”陈默怒极反笑,“赵志鹏,你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如果她被策反了,那些情报是怎么到我们手里的?如果她是叛徒,上海能这么顺利解放?你告诉我!” “或许她传递的情报里,有真有假。”赵志鹏针锋相对,“或许这是敌人更高明的计策,用真情报换取信任,关键时刻给出致命一击。这种案例,历史上不是没有。” “放你娘的狗屁!”陈默彻底失控了,脏话脱口而出,“顾清影每一次传递情报,都经过多方验证!哪一次出过错?哪一次导致过损失?你他妈现在用‘或许’、‘可能’来怀疑她?你们调查科办案,靠的是臆测吗?!” “陈默!”政治部代表拍案而起,“太放肆了!” “我就放肆了怎么着?!”陈默豁出去了,他指着在座的所有人,一字一句,从牙缝里往外迸话: “我告诉你们,今天你们不把顾清影放出来,不给个明确的说法,这会议,就别想开下去!” “你们不是要证据吗?好!我陈默,用我这条命,用我参加革命以来所有的战功和伤疤,给她担保!她要是叛徒,我陈默第一个枪毙自己!够不够?!” “还有!”他猛地扯开自己的军装上衣,露出胸膛上纵横交错的伤疤,最新的那道弹痕还泛着粉红,“这道伤,是去年救她的时候留下的!当时她被特务追杀,我替她挡了枪!如果她是叛徒,敌人为什么要杀她?啊?!你们告诉我!” “还有,如果他是叛徒,沈啸为什么要发出影可疑的电文,也就是你们认为的所谓的证据!”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陈默这股不要命的劲头镇住了。 那些伤疤,像无声的勋章,也像最沉重的控诉。 赵志鹏的脸色终于变了变。他盯着陈默胸口那些伤疤,又看向陈默那双通红却决绝的眼睛,沉默了几秒。 喜欢三面女谍的快枪请大家收藏:()三面女谍的快枪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2章 首长要亲自过问 “陈默同志,”他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但依旧坚持原则,“你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但是,担保不能代替证据,感情不能代替纪律。沈啸的那段电文,是客观存在的疑点。这个疑点不消除,谁也不能打保票。” “你要证据是吧?”陈默喘着粗气,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啪”地拍在桌上。 手帕散开,里面是一枚暗金色、边缘有些磨损的袖扣。 “这是什么?”赵志鹏皱眉。 “沈啸死亡现场找到的!”陈默死死盯着他,“不在沈啸身上!在距离他尸体五米外的废墟角落里!我偷偷回去查的!” 会议室里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赵志鹏拿起那枚袖扣,仔细端详。袖扣做工精致,背面有一个模糊的英文缩写,看不真切。 “这能说明什么?”一名调查干部问。 “说明沈啸死的时候,现场可能有第三个人!”陈默吼道,“或者,这袖扣根本就是别人的!沈啸那句‘影可疑’,万一不是说清影,是说别人呢?!你们查过当时现场还有谁吗?查过这袖扣是谁的吗?!” 连续几个问题,砸得调查组有些措手不及。 他们确实没有深入调查沈啸死亡现场的其他细节——当时战况激烈,所有人都认为沈啸是负隅顽抗被击毙,现场遗留物杂乱,谁会注意一枚不起眼的袖扣? 赵志鹏看着那枚袖扣,眼神闪烁。 陈默趁热打铁,声音却因为激动而开始发抖: “赵科长……各位同志……我求求你们,用用脑子,也摸摸良心。” “顾清影要是想叛变,她有的是机会!她可以直接跟沈啸走,去台湾,去香港!她可以不用冒死传递最后那份城防图!她更不用在解放当天,还留在市政大楼里交接档案!” “她留下来了!她等着胜利,等着和我们一起建设新中国!” “现在胜利了,我们却把她关起来,用敌人临死前不知真假的呓语审问她……这他妈的……寒不寒心?!” 最后几个字,陈默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却带上了压抑不住的哽咽。 这个在枪林弹雨里没掉过一滴泪的硬汉,此刻眼眶里血丝密布,水光浮现。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几名政治部代表低下头。调查科的干部们交换着眼神。 赵志鹏捏着那枚袖扣,久久没有说话。 就在这时—— “报告!”一名内卫匆匆推门进来,在赵志鹏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赵志鹏脸色微微一变,看向陈默的眼神复杂起来。 他站起身,对会议室里众人道:“会议暂停。陈默同志,你跟我来一下。” 陈默喘着粗气,死死盯着他:“去哪儿?是不是清影……” “华东野战军司令部,”赵志鹏顿了顿,吐出后半句,“刚打来电话。司令员要亲自过问顾清影同志的事。” 轰——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在会议室里。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陈默愣了两秒,随即,一股混合着希望和更大不安的情绪冲上头顶。 司令员……亲自过问? 这是好事,还是…… “走!”他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外冲。 老张赶紧带人跟上。 赵志鹏看着陈默冲出会议室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那枚袖扣,眉头紧锁。 事情,似乎开始朝着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了。 而会议室门外,隐约还能听见陈默嘶哑的、近乎咆哮的追问: “司令员怎么说?清影怎么样了?说话啊!” 声音越来越远。 会议室里,只剩下满桌狼藉,和一群面面相觑的干部。 窗外,上海的阳光正好。 可这栋楼里的寒意,却似乎更重了。 “咔哒。” 铁门落锁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顾清影站在狭小的禁闭室中央,环顾四周。房间不足五平米,四壁是光秃秃的、渗着湿气的灰墙,靠墙一张木板床,铺着薄薄的草垫和一床半旧的军被。墙角一只掉漆的搪瓷便桶,散发出淡淡的消毒水味。 唯一的光源,来自高处一扇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气窗,装着粗黑的铁栅。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挤进来几缕,在水泥地上投下几道惨淡的光斑,灰尘在光柱里无声飞舞。 她没有坐下,而是缓缓走到那扇气窗下,微微仰起头。 窗外,是上海解放后第三个白天。 歌声,欢呼声,锣鼓声,隐隐约约,穿透厚重的墙壁和遥远的距离,如同潮水般一波波涌来。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 “……共产党,像太阳,照到哪里哪里亮……” 声音并不真切,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可那里面蕴含的狂热喜悦和新生希望,却无比清晰,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顾清影的心上。 她闭上眼睛。 三天前,她也在那样的队伍里。穿着和现在一样的蓝布列宁装,和战友们一起清点敌产,安抚民众,迎接入城的队伍。陈默还偷偷塞给她一块缴获的巧克力,低声说:“辛苦了,奖励你的。”那苦涩后回甘的滋味,仿佛还留在舌尖。 现在,巧克力没了,自由没了,连信任……也悬在了半空。 沈啸…… 这个名字像一条冰冷的毒蛇,从记忆深处骤然蹿出,狠狠咬了她一口。 “影…可疑…” 赵志鹏冰冷的声音,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顾清影猛地睁开眼睛,眼底最后一丝波动迅速敛去,只剩下冰雪般的冷静和锐利。她没有时间去委屈,去愤懑,甚至没有资格去感受窗外那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欢庆。 她必须思考。 在敌人心脏里跳舞多年养成的本能,让她迅速摒弃所有无用的情绪,将全部精神集中在最关键的问题上—— 沈啸,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她走到床边,没有坐下,而是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双臂环抱,开始像过电影一样,在脑海中精确回放与沈啸最后一次交锋的每一个细节。 喜欢三面女谍的快枪请大家收藏:()三面女谍的快枪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3章 场景重现 时间:五月二十四日,深夜。上海解放前四十八小时。 地点:霞飞路,沈啸的秘密安全屋。表面是一家歇业的西服店后院。 场景重现—— 那天晚上,风声鹤唳。国民党残兵败将如丧家之犬,军统特务系统更是疯狂地进行最后清洗和破坏。顾清影接到组织的紧急命令:沈啸手里可能握有一份代号“惊蛰”的潜伏特务名单和破坏计划,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在最后关头确认或获取。 任务等级:绝密。危险程度:最高。 她知道,这很可能是与沈啸的最后一次照面。那个老狐狸,疑心病已经重到了极点。 她换上精心准备的宝蓝色丝绒旗袍,外罩一件薄呢大衣,头发烫成时髦的波浪卷,唇上点了鲜艳的口红。镜中的女人,美丽,优雅,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惶惑——一个即将失去依靠、试图为自己寻找后路的军官太太该有的样子。 她拎着小皮包,里面除了化妆品、手帕、几枚金戒指,还有一把掌心大小的勃朗宁M1906袖珍手枪,子弹只有三发。以及,一枚伪装成口红管的微型胶片相机。 推开西服店虚掩的后门,院子里死寂一片,只有一盏昏黄的门灯,在夜风中摇晃。 沈啸坐在堂屋的八仙桌旁,穿着一身半旧的绸衫,手里捏着一支雪茄,却没有点燃。桌上的留声机咿咿呀呀放着周璇的《夜上海》,靡靡之音在空旷的屋里回旋,更添几分诡异。 屋里除了他,还有两个贴身保镖,一左一右站在阴影里,手一直按在腰间。 “沈站长。”顾清影走过去,声音带着刻意的沙哑和不安,“您找我?” 沈啸抬起头,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审视着她,像是要剥开她每一层伪装。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雪茄轻轻敲着桌面。 “顾小姐,”半晌,他才慢悠悠开口,声音嘶哑,“这么晚了,还让你跑一趟。坐。” 顾清影在他对面坐下,将小皮包放在膝上,双手交叠,指尖微微蜷缩,显露出紧张。 “局势,你也看到了。”沈啸吐出一口烟圈,目光却像钉子一样钉在她脸上,“大厦将倾,树倒猢狲散。你有什么打算?” 来了,试探。 顾清影垂下眼帘,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手帕,声音更低:“我……我能有什么打算。我家那位,跟着队伍往南边撤了,音信全无。我一个女人家,留在上海……”她恰到好处地哽了一下,“沈站长,您……您能不能给指条明路?” 示弱,求助,符合她当前“被抛弃军官太太”的人设。 沈啸身体微微前倾,雪茄的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明路?顾小姐,你跟我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世上没有白指的明路。”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仿佛在评估一件货物的价值。 顾清影心脏微缩,但脸上却适时露出几分急切和豁出去的表情:“沈站长,只要您肯帮忙,我……我愿意把我知道的、还有我手头剩下的一点东西,都交给您!只求一条活路!” “哦?”沈啸似乎有了点兴趣,“你知道什么?又有什么东西?” 顾清影从皮包里小心翼翼取出一个丝绒小袋,倒在桌上——是三四件小巧但成色极好的翡翠首饰,还有两根小金条。这是组织为她准备的“饵”。 “这是我最后的一点体己了。”她声音发颤,“至于我知道的……前段时间,我偶然听我家那位提过一句,说城防司令部那边,好像对几个重点工厂和码头的‘布置’有调整,具体我不懂,但听说跟炸药和‘技术员’有关……” 她抛出一个模糊但关键的信息碎片。这是真真假假的混合——城防调整是真,但具体细节她早已传递出去;而“炸药和技术员”,则是组织分析后认为沈啸可能感兴趣的、关于破坏计划的模糊指向。 果然,沈啸眼神微微一凝。 他拿起一枚翡翠戒指,对着灯光看了看,又放下。目光再次回到顾清影脸上,那审视的意味更浓了。 “顾小姐,”他忽然笑了,笑容却没有任何温度,“你说,一个像你这样漂亮又聪明的女人,为什么偏偏嫁了个不中用的军官,又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来找我这条快要沉的船呢?” 致命的怀疑! 顾清影后背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但脸上却露出被侮辱的羞愤和绝望:“沈站长!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我若不是走投无路,怎么会……” “走投无路的人我见多了。”沈啸打断她,声音陡然转冷,“但像顾小姐这样,每次都能‘偶然’听到点有用消息,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出现在我需要打点关系场合的女人……不多。”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两个保镖的手,明显从腰间移开,按在了枪柄上。 留声机的唱片走到了尽头,发出“滋啦滋啦”的空转声。 顾清影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但她知道,此刻哪怕一丝一毫的慌乱,都会万劫不复。 她猛地抬起头,眼圈泛红,不是装的,而是用极大的意志力逼出的生理反应。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委屈而颤抖: “沈啸!你欺人太甚!是,我是来找你帮忙,是拿来我全部的家当!可我顾清影再怎么落魄,也是清清白白的人!你不帮就算了,何必这样作践人!你说我每次恰到好处?好!那你说,我哪次害过你?哪次给你的消息是假的?百乐门王参谋长那次,是不是我帮你搭的线?闸北那批紧俏药品,是不是我帮你疏通的关系?你现在怀疑我?哈!” 她越说越激动,猛地站起来,抓起桌上的翡翠和小金条就往回塞:“东西还我!我顾清影就算死在上海滩,也不受你这口窝囊气!” 以攻为守!情感到位,理由充分! 果然,她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和翻旧账,让沈啸愣了一下。那些事,确实都是顾清影帮他办成的,虽然他也支付了相应的“代价”(金钱或情报交换),但不可否认,顾清影这个“白手套”很好用。 喜欢三面女谍的快枪请大家收藏:()三面女谍的快枪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4章 孤影铁窗 就在沈啸眼神闪烁、似乎在权衡的刹那—— 顾清影眼角余光,极其隐蔽地扫过八仙桌靠里侧的一个抽屉。那抽屉没有完全关严,露出一点牛皮纸档案袋的边角,上面似乎有红色的“密”字。 “惊蛰”?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但机会转瞬即逝。沈啸已经抬起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 “坐下。”他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眼神依旧锐利,“顾小姐,何必动这么大的气。我只是……习惯性谨慎。毕竟,这种时候,人心难测。” 顾清影胸膛起伏,站着没动,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怒意,但眼神里已经流露出挣扎和犹豫——一个被说中痛点、又确实需要对方帮助的女人应有的反应。 僵持了几秒。 “东西,你收好。”沈啸指了指那些首饰金条,身体靠回椅背,重新拿起那支雪茄,“路,不是没有。但我需要看到你更多的……诚意。” “什么诚意?”顾清影警惕地问,慢慢坐回椅子上,但身体依旧紧绷。 “明天晚上,码头,有一批‘特殊物资’要上船。”沈啸点燃雪茄,吸了一口,烟雾后面,他的脸模糊不清,“我需要一个信得过、又不惹眼的人去盯着交接。顾小姐,你形象好,又是生面孔,去最合适。事成之后,去香港的船票,我给你准备。” 新的任务?还是更深的陷阱? 顾清影大脑飞速运转。码头,特殊物资,很可能是最后一批转移的黄金、文物,或者……是潜伏名单和破坏计划的实体交接? 风险极大,但可能是获取“惊蛰”的唯一机会! “只是盯着?”她问,声音依旧带着不信任。 “只是盯着。记下交接双方的特征,船只编号,时间。回来告诉我。”沈啸吐出一口烟,“很简单。对你来说,不算难事。” 顾清影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她咬了咬下唇,仿佛下定了决心:“好!我去!但船票……” “放心。”沈啸扯了扯嘴角,“我沈啸答应的事,从不食言。” 谈话似乎到此为止。沈啸显得意兴阑珊,挥了挥手。 顾清影知道不能再停留。她收起桌上的东西,站起身,微微颔首,转身走向门口。每一步,都感觉背后那两道目光如同实质,钉在她的脊椎上。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门把手时—— “顾小姐。”沈啸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很轻,却让她浑身汗毛倒竖。 她停下,没有回头:“沈站长还有吩咐?” 短暂的沉默。 然后,她听见沈啸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带着某种古怪意味的声音说: “小心点。这上海滩……影子太多了。真真假假,有时候,连影子自己都分不清。” **影子!** 顾清影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但她控制住了所有回头的冲动,只是肩膀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然后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回答:“谢谢沈站长提醒。我……会小心的。” 说完,她拉开门,走了出去,融入门外的夜色。 院门在身后关上。 她快步走到巷子口,拐弯,确认无人跟踪后,才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剧烈地喘息起来,冷汗早已湿透了内衫。 沈啸最后那句话……“影子太多了”……“真真假假”…… 那是警告?还是暗示?还是……他其实已经察觉了什么,只是在最后关头,出于某种原因,没有戳破? 而那句“影可疑”的电文…… **禁闭室里,顾清影猛地睁开眼!** 冰冷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刀锋,切割着空气中无形的迷雾。 不对! 时间不对! 沈啸对她发出那近乎警告的提醒,是在二十四日深夜。 而他发出“影可疑”电文,根据赵志鹏的说法,是在二十五日凌晨,临死前! 中间隔了几个小时。 这几个小时,发生了什么? 如果沈啸在二十四日深夜就已经严重怀疑她,甚至可能确认了她的身份,为什么没有立刻动手抓她?反而派她去码头执行“任务”?这不合逻辑! 除非…… 顾清影的思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推演着各种可能性。 可能性一:*沈啸只是怀疑,但不确定,所以派她去码头,既是利用,也是最后的测试和观察。但如果是测试,他应该活着等结果,而不是在几小时后仓促发出那样一条含义模糊的指控电文后死去。 可能性二:沈啸在二十四日深夜之后,到二十五日凌晨临死前这段时间,获得了新的、能指向她的“确凿证据”?所以他才发出电文。但这“新证据”从何而来?谁提供的? 可能性三: 沈啸那句话和那条电文,根本说的不是同一件事,甚至可能不是同一个人!“影子”可能另有所指!他最后那句提醒,或许不是对她身份的警告,而是对她处境危险的提醒?甚至可能是……某种变相的提醒? 可能性四:最糟糕的情况——沈啸和她最后的见面,以及那条电文,本身就是一个针对她、或者针对更高层面的阴谋的一部分!沈啸知道自己必死,所以在死前布下这颗怀疑的种子? 哪一种? 顾清影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甲几乎嵌入手心。 她需要更多的信息。关于沈啸死亡现场的细节,关于那段时间还有谁接触过沈啸,关于那枚陈默找到的袖扣…… 还有,赵志鹏他们的调查,到底走到了哪一步?除了电文,他们还掌握了什么? 窗外,欢庆的歌声不知何时停了。也许是队伍走远了。 寂静重新笼罩禁闭室,比之前更加厚重,更加冰冷。 那几缕阳光已经偏移,变得黯淡,房间里的阴影逐渐拉长,吞噬着有限的光明。 顾清影缓缓走到床边,坐下。她没有躺下,依旧背脊挺直。 孤独吗?有一点。 但更多的是清醒,是战斗状态下的绝对冷静。 她不再去看那扇小窗,也不再听外面的声音。 她将所有感官和思维,都收束回自身,收束回这个冰冷的斗室。 喜欢三面女谍的快枪请大家收藏:()三面女谍的快枪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5章 重到沈啸击毙地 沈啸布下了迷雾。 赵志鹏举起了刀。 而她,顾清影,绝不会坐以待毙。 真相,必须由她亲手挖出来。 清白的证明,必须由她自己去证! 她闭上眼睛,开始从头梳理,从第一次接触沈啸开始,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可能被忽略的蛛丝马迹…… 脑海中的战场,无声,却比任何枪林弹雨都更加凶险。 时间,在冰冷的寂静中,一分一秒流逝。 而那双闭着的眼眸深处,锐利的光芒,如同隐藏在鞘中的利刃,等待着出鞘的时机。 凌晨两点,上海像个刚打完仗的困兽,终于舍得闭上眼喘口气。 白天那些欢呼、锣鼓、红旗招展的场面全没了,街上只剩下巡逻队的皮靴声,一下下敲在空荡荡的柏油路上,冷得人骨头缝发寒。 陈默蹲在苏州河北岸一片烧塌了半边的仓库废墟里,手里捏着个蒙了红布的手电筒,光从指缝里漏出来,勉强照亮脚下一小片焦黑的地面。 “妈的……” 他低声骂了句,吐出来的白气在冷风里打了个旋就散了。 三天了。 清影被关进去整整七十二小时,他除了在会议室里跟赵志鹏拍桌子瞪眼,屁用没有。那枚袖扣交上去,也像石子扔进深潭,连个响儿都听不见。 指望调查科那群王八蛋? 陈默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冷笑。他们只会翻档案、搞审讯、玩心理战——那些对付敌人行,对付自己人也行,但真要挖线索找证据? 扯淡! 得自己来。 所以今晚,他趁着支队休整、所有人都累瘫了睡死的空档,一个人摸了出来。身上那套军装换成了普通工人的旧棉袄,脸上还抹了点灰,腰里别着那把跟了他五年的驳壳枪,枪柄都被手掌磨出了包浆。 沈啸死的地方,他白天来过一次,是打着“检查战场遗留危险品”的旗号,匆匆转了一圈。当时人多眼杂,什么都没找到,除了那枚藏在碎砖缝里的袖扣。 但他记得清楚——现场不对劲。 具体哪儿不对劲,说不上来,就是一种打了太多仗、见了太多死人养出来的直觉。像猎狗闻着血腥味,哪怕隔着一堵墙,也知道里头有事。 所以他现在又回来了。 夜深人静,正好挖坟。 仓库早烧得只剩个空架子,焦糊味混着血腥气,被夜风吹得七零八落。地上到处是弹壳、碎砖、烧塌的房梁,还有几滩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那是三天前那场最后围剿留下的。 陈默蹲下身,手电光一寸寸扫过地面。 沈啸当时死的位置,在仓库最里头,靠墙。根据战斗报告,他是被手榴弹炸塌的房梁压住,又被冲锋枪补了枪,死得透透的。 陈默走到那面塌了半截的墙边。 墙根下有一大片黑红色的喷溅状血迹,已经凝固发硬,里头还混着点灰白色的东西——脑浆。 他皱了皱眉,没躲开,反而蹲得更近了些。 手电光从血迹边缘开始,一点点往外挪。 一厘米,两厘米……十厘米…… 突然,光停住了。 血迹边缘往外大概半米的地方,焦黑的地面上,有个不太明显的凹陷。不是弹坑,也不是重物砸的,倒像是……有人在这里用力蹬过一脚? 陈默伸出食指,在那个凹陷边缘比了比。 鞋印早就被灰尘盖住了,看不出大小,但凹陷的深度和形状…… 他猛地抬头,看向三米外那根横在地上的焦黑房梁。 房梁有小腿粗,一头压在沈啸尸体原来的位置上,另一头……就朝着这个凹陷的方向。 不对。 如果沈啸是被炸塌的房梁压死的,他应该倒在房梁正下方,或者至少离房梁不远。可这个凹陷的位置…… 陈默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房梁砸下来的瞬间,有人不是被压住,而是……跳开了? 然后在这个位置落地,用力一蹬? 他心跳突然快了两拍。 手电光迅速扫向凹陷周围。 碎砖、瓦砾、烧焦的木板……没什么特别的。 但就在光要移开的时候,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点异样——在凹陷旁边一块半碎的青砖底下,好像压着个什么东西,露出极小的一角,在手电光下反射出一点暗沉的光。 不是金属,不是玻璃。 陈默立刻伸手,小心地掀开那块砖。 底下果然有东西。 是一小片布料,深灰色,质地很细,像是高级西装或者大衣的料子。只有指甲盖大小,边缘被烧焦了,蜷曲着。 他捏起那片布料,凑到眼前。 布料背面,沾着一点点黑红色的东西——血? 不,不像血。血干了是暗红色,这个更黑,还带着点黏稠感。 陈默用指甲刮了一点下来,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一股极淡的、混合着焦糊味的……机油味? 不对,不是普通的机油。更像……枪油? 他瞳孔骤然一缩! 枪油!只有经常擦枪、或者枪支保养时才会沾上的东西! 沈啸死的时候,身上肯定有枪,但那是他自己的配枪。这片布料上的枪油……是哪来的? 陈默猛地站起身,手电光在周围疯狂扫射。 布料是在凹陷旁边发现的,离沈啸倒地的位置有距离,离房梁也有距离。它不属于沈啸——老狐狸从来不穿这种料子的衣服,他喜欢丝绸和细呢。 那它属于谁? 那个在房梁砸下来时跳开的人?那个可能在这里蹬了一脚的人?那个身上沾着枪油的人? 陈默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他想起白天在会议室,自己吼出来的那句话——“现场可能有第三个人!” 现在看来,不止可能。 是肯定! 他弯下腰,开始以那个凹陷为中心,像犁地一样,一寸寸翻找周围每一块碎砖、每一片瓦砾。 手指很快被锋利的边缘划破,血混着黑灰,但他感觉不到疼。 找到了。 在距离凹陷大概一米五的地方,一块塌下来的水泥板下面,压着半个脚印。 脚印很模糊,但能看出鞋底是胶底的,花纹是那种常见的军用胶鞋,尺码不大,顶多四十码。 不是沈啸的鞋——沈啸穿的是皮鞋。 喜欢三面女谍的快枪请大家收藏:()三面女谍的快枪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6章 疑云显现 也不是解放军战士的鞋——当时参战的部队穿的是布鞋或者缴获的日军胶鞋,花纹不一样。 这鞋…… 陈默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三天前战斗结束后,他带着人清理现场时,好像瞥见过一双这样的鞋。 在谁脚上来着? 当时人很多,有自己支队的战士,有赶来支援的其他部队,还有几个穿便衣的……内卫? 对!内卫! 赵志鹏带来的那几个内卫,脚上穿的就是这种制式胶鞋! 陈默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内卫的人,在沈啸死的时候,在现场? 他们不是应该在后方负责警戒和抓捕漏网之鱼吗?怎么会跑到最前沿的交火中心? 而且……为什么他们的脚印,会出现在这个离沈啸尸体不远、却又明显是“跳开”后落点的位置? 一个可怕的猜测,像毒蛇一样钻进陈默的脑子—— 沈啸的死,可能不是简单的“负隅顽抗被击毙”。 那根房梁,可能不是意外炸塌的。 那个在最后一刻跳开的人…… “操!” 陈默低骂一声,猛地摇头,想把那个念头甩出去。 不可能! 内卫是保卫部门的人,是自己人!他们怎么可能…… 可是那片沾着枪油的布料,那个胶鞋脚印,还有这个诡异的凹陷……所有的线索,都像一根根针,扎在那个猜测上,越来越深。 他蹲在原地,脑子里乱成一锅粥。 手电光无意中扫过对面那堵还没完全塌的墙。 墙上布满弹孔,像麻子一样。但在弹孔之间,好像……有什么划痕? 陈默立刻走过去。 墙是砖砌的,抹了层白灰,早就被烟熏火燎得看不出本色。但在齐腰高的位置,确实有几道新鲜的划痕,很深,像是用什么东西用力刮出来的。 他伸手摸了摸划痕的边缘。 尖锐,粗糙,带着点……金属摩擦的质感? 不是刀,不是刺刀,倒像是…… 陈默突然想起什么,从腰后拔出自己的驳壳枪,用枪口在划痕旁边比了比。 宽度差不多。 他心脏狠狠一跳! 这是枪口刮出来的痕迹!而且从方向和力度看,像是有人持枪抵在这里,然后……滑倒了?或者被什么东西撞开了? 他顺着划痕的方向往下看。 地面上,对应的位置,有几块碎砖被踢开了,露出底下相对干净的地面。 而在那几块碎砖旁边…… 陈默的手电光定格了。 那里有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很细,混在砖灰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他蹲下身,用手指沾了一点,捻了捻。 粉末很滑,带着点奇怪的质感。 不是水泥灰,不是石灰。 倒像是……墙粉?或者某种涂料? 可这仓库的墙上,根本没刷涂料。 陈默皱紧眉头,把那点粉末凑到鼻子前。 没有味道。 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个小铁皮盒子——这是以前搞地下工作时用来装情报的,现在空了。他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把那撮粉末刮进盒子里,盖好,塞回怀里。 然后,他继续找。 手电光像探雷器一样,不放过任何一寸地面。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在距离那堵墙大概三米远的一堆烧焦的麻袋后面,他找到了另一样东西。 半枚指纹。 印在一块相对完整的、巴掌大的碎玻璃上。 玻璃应该是窗户上的,被爆炸震碎了,边缘锋利。指纹就印在玻璃朝上那一面的边缘,很淡,但能看出大概的轮廓——是右手拇指的,螺纹比较密。 陈默盯着那半枚指纹,脑子里飞快转动。 玻璃是在麻袋后面发现的,位置很隐蔽,如果不是他翻找得仔细,根本看不见。 指纹印在朝上的一面,说明玻璃掉在这里之后,有人碰过它。 谁会在战斗结束后,跑到这么个角落,碰一块碎玻璃? 除非…… 他想找什么东西?或者,他在清理什么痕迹? 陈默小心翼翼地从棉袄内衬上撕下一小块相对干净的布,垫着手,把那块玻璃捡起来,对着手电光仔细看。 指纹确实很淡,但纹路还能分辨。更重要的是——在指纹旁边,玻璃表面上,好像还有一点极淡的……红色? 不是血。 是一种更鲜艳的红色,像……印泥?或者口红? 陈默瞳孔又是一缩! 口红?! 他猛地想起清影。 清影去见沈啸那天晚上,化了妆,涂了口红。是她常用的那种暗红色,叫“玫瑰烬”,是以前在上海做地下工作时,一个搞化妆品的同志特意为她调的,颜色很特别,不容易掉色。 他见过那支口红,长什么样记得清清楚楚。 可清影的口红,怎么会印在沈啸死亡现场的碎玻璃上? 不对…… 时间对不上。 清影见沈啸是二十四号晚上,沈啸死是二十五号凌晨。中间隔了好几个小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而且,清影见沈啸的地方在霞飞路,离这个仓库隔着大半个上海。 她的口红印,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除非…… 有人带着沾了她口红的东西,来了这里。 或者……有人想伪造她的痕迹? 陈默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炸开了。 一片沾枪油的布料,一个内卫胶鞋的脚印,几道枪口刮痕,一撮奇怪的粉末,还有半枚指纹和一点疑似口红的红色…… 这些碎片一样的线索,在他脑子里疯狂旋转、碰撞,却怎么也拼不出一张完整的图。 但他知道一件事—— 沈啸的死,绝对有问题! 现场绝对还有有关联的人! 而那个人,很可能穿着内卫的胶鞋,身上沾着枪油,在沈啸死前或者死后到过现场,并且……可能试图伪造或者清理什么痕迹! 至于清影的口红印…… 陈默死死攥着那块碎玻璃,指关节发白。 如果是伪造的,那说明有人早就想好了要往清影身上泼脏水! 如果是真的…… 不,不可能。 清影绝不会在那种时候跑到这里来。 他信她。 就像信自己的枪,信自己的命。 陈默深吸一口气,把碎玻璃也用布包好,塞进怀里。然后,他最后扫了一眼这个阴森森的废墟。 该走了。 天快亮了。 再待下去,巡逻队该换班了,容易暴露。 他猫着腰,沿着来时的路线,悄无声息地溜出仓库废墟,钻进旁边一条黑漆漆的小巷。 巷子很深,堆满了垃圾,散发着馊臭味。 陈默走得很快,脚步却轻得像猫。 就在他快要走到巷子口的时候—— 突然! 前方巷口,一道手电光猛地扫了进来! “谁在那儿?!” 喜欢三面女谍的快枪请大家收藏:()三面女谍的快枪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7章 顾清影同志是可靠的 一声厉喝,带着明显的北方口音。 是巡逻队! 陈默心里一紧,立刻缩身躲到一堆破木板后面,屏住呼吸。 手电光在巷子里来回扫了几遍,脚步声越来越近。 至少三个人。 “刚才明明看见有光……”一个声音嘀咕。 “是不是看错了?”另一个说。 “不可能!我眼毒着呢!” 手电光扫到了陈默藏身的木板堆。 停了。 陈默能感觉到,那光就停在他头顶不到一尺的地方。 他缓缓伸手,摸向腰后的驳壳枪。 枪柄冰凉。 如果被抓住,私自查案、违反纪律、夜间私自行动……数罪并罚,够他喝一壶的。 更重要的是,怀里的那些证据,绝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尤其是……不能落在内卫或者调查科手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 已经能听见皮靴踩在碎石上的声音。 陈默的手指,扣上了扳机。 就在他准备先发制人、冲出去的刹那—— “汪!汪汪!!” 巷子另一头,突然传来激烈的狗吠声! 紧接着是“哗啦”一声,像是打翻了什么东西。 “那边!”巡逻队的人立刻被吸引过去,手电光也转了过去。 “可能是野狗翻垃圾!” “过去看看!” 脚步声迅速远去。 陈默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像一道影子,从木板堆后面窜出来,朝着相反的方向,一头扎进更深、更黑的巷子深处。 一口气跑出三条街,直到确认彻底甩掉了尾巴,他才靠在一堵墙上,大口喘气。 冷汗已经湿透了棉袄内衬。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小铁皮盒子和用布包着的碎玻璃,紧紧攥在手心。 东西还在。 线索还在。 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黑灰和血污的手,眼神一点点变得凶狠、决绝。 “赵志鹏……” “内卫……” “还有那个藏在影子里的王八蛋……” “你们给老子等着。” “清影的冤,老子替她申定了!” “谁敢挡路——” 他抬起头,看向远处市政大楼的方向,那里还亮着零星几盏灯,像鬼火。 “老子就崩了谁!” 话音落,他转身,消失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 而怀里那些冰冷的证据,像一团火,烫得他心口发疼。 天刚蒙蒙亮,市政大楼后头那栋小楼,像口棺材。 赵志鹏坐在自己办公室里,一宿没合眼,眼珠子熬得跟兔子似的,血红。桌上烟灰缸堆成了小山,屋里烟雾缭绕,呛得人嗓子眼发干。 他面前摊着三份报告。 一份是顾清影的审讯记录,从头到尾翻了三遍,字缝里都快瞅出火星子了,没找到破绽。那女人回答问题像用尺子量过,严丝合缝。 一份是陈默昨天拍桌子甩出来的那枚袖扣,技术科连夜做了初步鉴定,说是英国货,老牌子,战前上海洋行里流出来的,不算稀奇。背面那个模糊的缩写,勉强能看出是“L.K”,也可能是“L.X”——屁用没有。 最后一份,是他自己人今天凌晨送来的“现场复查简报”。简报写得很官方,大意是沈啸死亡现场经过再次勘察,未发现除我方战斗人员外的其他可疑痕迹,结论维持原判:负隅顽抗,击毙。 可赵志鹏捏着这份简报,手指头捏得发白。 简报底下,压着一张没盖章的、手写的条子,是他派去现场的心腹偷偷塞给他的。条子上就一句话: “头儿,不对劲。陈默那小子昨晚又摸回去了,呆了半个多钟头。” 陈默又去了? 赵志鹏心里那根弦,“嘎嘣”一下绷紧了。 那小子是个疯子,为了顾清影什么都干得出来。他回去干什么?找什么?还是……发现了什么? 赵志鹏烦躁地把烟头摁灭在早已满溢的烟灰缸里,火星子溅到手背上,烫了个红点,他都没觉出疼。 压力太大了。 上面催得紧,要结果。下面盯着的人多,顾清影不是无名小卒,她立过的功,救过的人,都是实实在在的。陈默昨天在会议室那一通吼,虽然被定性为“情绪失控”,但话里话外那些事,那些伤疤,在场的人都看见了,心里能没想法? 可那段电文…… “影…可疑…” 像根毒刺,扎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赵志鹏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一条缝。冷风灌进来,吹散了点烟雾,也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 窗外,上海正在醒来。有早起的人力车夫拉着空车跑过,车轮压在石子路上,咕噜咕噜响。远处传来工厂汽笛的声音,悠长沉闷——那是新政权接管后,第一批恢复生产的工厂。 一切都在走向正轨。 除了他手里这摊子烂事。 “科长!”门被猛地推开,一个年轻内卫气喘吁吁跑进来,脸都白了,“电话!急电!” 赵志鹏心头一跳:“哪来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总机转过来的,说是……华东野战军司令部,一号线!” 轰——! 赵志鹏只觉得脑袋里像炸了个雷,耳朵里嗡嗡直响。 司令部?一号线? 那是直达最高指挥层的专线! “接进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同时手忙脚乱地把桌上的报告拢到一边,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整理了一下军装风纪扣。 年轻内卫冲出去,几秒钟后,桌上的黑色军用电话机,突然“叮铃铃”疯狂炸响! 那铃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像催命符。 赵志鹏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伸手拿起听筒。 “喂,我是内部调查科赵志鹏。”他的声音尽量平稳,但尾音还是带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只有一种极其轻微的电流杂音,滋滋啦啦,像是在极远的地方。 但赵志鹏能感觉到,听筒那头,有一股无形的、沉重的压力,透过电线传了过来,压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握着听筒的手心,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首长……”他试探着开口。 “传达一号首长意见,顾清影同志,是可靠的。” 一个低沉、沙哑、带着明显疲惫,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权威的声音,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清楚。 没有前缀,没有解释,没有多余的废话。 就这么一句。 说完,电话那头,又是短暂的沉默,只有电流声。 赵志鹏整个人僵在原地,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从头顶麻到脚底板。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干响,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脑子是空的。 血液是冷的。 只有那句话,像烙铁一样,烫在他的听觉神经上,反复回响—— “顾清影同志,是可靠的。” 可靠的…… 首长亲自打电话,就为了说这一句?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上面最高层,一直在关注这件事!这意味着,顾清影的问题,已经捅到了天上!这意味着,他赵志鹏这几天的调查、审讯、所有的怀疑和压力……在这句话面前,全成了笑话! “明白了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淡,却像重锤敲在赵志鹏心上。 “明、明白!”赵志鹏一个激灵,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立正,尽管电话那头的人看不见,“首长!我立刻执行!” “嗯。” 听筒里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回应,随即,电话被挂断了。 “嘟——嘟——嘟——” 忙音传来,单调而冷漠。 赵志鹏还保持着握着听筒的姿势,僵在那里,足足过了十几秒,才像抽干了力气一样,缓缓放下手臂。 听筒“咔哒”一声落回座机上。 他后背的军装,已经被冷汗浸透,冰凉地贴在皮肤上。 办公室里死一般寂静。 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擂鼓一样在耳边狂响。 “可靠的……可靠的……”他喃喃重复了两遍,脸上血色褪尽,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后怕。 他猛地想起陈默昨天拍在桌上的那枚袖扣,想起心腹纸条上写的“陈默又摸回去了”,想起那份“未发现可疑痕迹”的简报……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窜上来。 如果顾清影真是可靠的,那这段电文……这莫名其妙的指控……这背后…… 他不敢往下想了。 “科长?”刚才那个年轻内卫又探头进来,小心翼翼,“电话……” 赵志鹏猛地回过神,眼神瞬间变得凌厉无比:“传我命令!” “是!” “第一,立即解除对顾清影同志的一切审查措施!立刻!马上!” 喜欢三面女谍的快枪请大家收藏:()三面女谍的快枪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8章 顾清影结束审干 年轻内卫一愣:“解、解除?现在?” “对!现在!一秒都不许耽搁!”赵志鹏吼了出来,“把她从禁闭室请出来!安排到最好的休息室!准备好干净衣服和热水!通知食堂,立刻准备早餐,要最好的!” “是!是!”年轻内卫被吼得晕头转向,连忙答应,转身就要跑。 “等等!”赵志鹏又叫住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但声音还是发紧,“态度!注意态度!要客气,要尊重!那是功臣,是我们的同志!听明白没有?!” “明白!明白!”年轻内卫彻底懵了,科长这是吃错药了?昨天还冷得像块冰,今天怎么就…… 但他不敢多问,一溜烟跑了出去。 赵志鹏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 不行,光这样还不够。 他抓起电话,摇动手柄:“给我接陈默支队的临时办公室!快!” 几秒钟后,电话接通。 “喂?找谁?”接电话的是个年轻人,声音里还带着没睡醒的迷糊。 “我找陈默!让他接电话!”赵志鹏急声道。 “我们队长不在……”对方嘟囔了一句,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谁啊?” “我是赵志鹏!”赵志鹏顾不上摆架子了,“陈默去哪儿了?立刻找到他!告诉他,顾清影同志的问题已经查清,审查解除,让他马上来我这里!”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爆发出不敢置信的惊呼:“啥?!解除了?真的假的?赵科长您没诓我们吧?” “少废话!快去!”赵志鹏啪地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他感觉腿有点软,扶着桌子才站稳。 他需要亲自去一趟。 必须亲自去。 赵志鹏整理了一下军装,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些,然后拉开门,大步朝禁闭室方向走去。 走廊里已经有早起的工作人员,看见他这副急匆匆的样子,都投来诧异的目光。 赵志鹏视而不见。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补救。 用最快的速度,最大的诚意,弥补这三天可能造成的任何隔阂和伤害。 禁闭室门口,两个内卫已经接到了命令,正手忙脚乱地开锁。看见赵志鹏过来,连忙立正:“科长!” “打开!”赵志鹏挥手。 铁门“哐当”一声被拉开。 里面,顾清影已经醒了,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怎么睡。依旧穿着那身蓝布列宁装,坐在床边,背脊挺直。晨光从气窗照进来,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明明身处囚笼,却依旧有种说不出的清冷和从容。 她抬起头,看向门口。 目光平静,没有任何情绪,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刻。 赵志鹏对上她的目光,心头没来由地一虚,准备好的说辞卡在喉咙里,愣是没说出来。他脸上挤出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近乎讨好的笑容:“顾、顾清影同志……” “赵科长。”顾清影站起身,声音平淡,“有新的指示?” “不不不,”赵志鹏连忙摆手,上前两步,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客气,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误会,都是误会!顾清影同志,你的问题已经查清了!组织上已经做出了明确结论!你现在自由了,审查解除!” 他说得又急又快,生怕对方不信。 顾清影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谢谢组织。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当然可以!”赵志鹏侧身让开门口,“我已经让人准备了休息室,热水和早餐马上就好。顾清影同志,这几天……委屈你了。我代表调查科,向你表示歉意。我们的工作有疏漏,给你造成了不必要的困扰,请你谅解。” 这番话,他说得极其艰难,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但必须说。 顾清影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清凌凌的,像是能看透人心。她没说什么“没关系”,也没表示接受道歉,只是迈步,走出了禁闭室。 门外清新的空气涌来,带着清晨的凉意。 她微微眯了下眼,适应了一下光线。 走廊那头,已经有好几个听到风声的工作人员探出头来,好奇地张望,低声议论着。 顾清影目不斜视,朝楼梯口走去。 赵志鹏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就在这时—— 楼梯下方传来一阵疯狂急促的脚步声! “噔噔噔噔!” 像一头莽撞的野牛在冲撞! “清影——!!” 一声嘶哑到极点的、带着不敢置信的狂喜和颤抖的吼声,炸雷般从楼下传来! 是陈默! 顾清影脚步一顿,平静的眼眸深处,终于泛起了一丝极细微的波澜。 下一秒,陈默的身影就像炮弹一样从楼梯拐角冲了上来! 他头发乱得像鸡窝,眼睛里全是红血丝,脸上黑一道灰一道,棉袄上还沾着没拍干净的墙灰和露水——显然是接到消息后,一路狂奔过来的,连脸都没顾上擦一把。 他冲上楼梯,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走廊里的顾清影。 整个人瞬间僵住。 他张着嘴,胸膛像风箱一样剧烈起伏,死死盯着顾清影,眼睛一眨不眨,像是怕一眨眼,眼前的人就会消失。 然后,他的目光迅速扫过顾清影全身,从头到脚,像是要确认她是不是完好无损。当看到她脸色虽然有些苍白,但精神尚可,身上也没有明显伤痕时,他那双熬得通红的眼睛里,骤然爆发出一种近乎崩溃的、混合着巨大惊喜和后怕的光芒。 “清影……”他又喊了一声,声音却哽住了,只剩下气音。 他猛地往前冲了两步,像是要扑过来抱住她,可冲到一半,又硬生生刹住,双手攥成拳头垂在身侧,指关节捏得咔吧作响,整个人都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三天。 七十二个小时。 他像在地狱里滚了三遍。 现在,人就在眼前,好好的。 他却不敢碰了。 怕是一场梦,一碰就碎。 顾清影看着他这副样子,看着他脸上那些没擦净的灰,看着他棉袄上被露水打湿的痕迹,看着他眼睛里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混杂着血丝的水光。 她心里那堵冰封了三天的墙,悄无声息地,裂开了一道缝。 很细,但很暖。 她向前走了一步。 就一步。 喜欢三面女谍的快枪请大家收藏:()三面女谍的快枪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09章 长久拥抱 然后,她抬起手,很轻、很轻地,拂去了陈默肩膀上沾着的一片枯叶。 动作自然,就像以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脏了。”她说,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就这两个字。 陈默浑身猛地一颤! 像是终于被这两个字从噩梦拉回了现实。 他再也忍不住,也顾不得旁边还有赵志鹏,还有探头探脑的其他人,猛地张开手臂,一把将顾清影狠狠搂进怀里! 用尽全身力气! 搂得那么紧,紧得顾清影甚至觉得骨头都有些发疼,紧得像是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也不要分开。 他的头埋在她颈侧,滚烫的呼吸喷在她皮肤上,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顾清影没有动,任由他抱着。 她能感觉到,他军装下面紧绷的肌肉,能听到他喉咙里压抑不住的、低沉的呜咽,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着硝烟、汗水和清晨寒露的味道。 她的手,缓缓抬起,迟疑了一下,最终落在了他宽阔却微微颤抖的背上。 轻轻拍了两下。 像是安抚。 这个细微的动作,却让陈默抱得更紧了。 走廊里一片寂静。 赵志鹏别开了脸,假装没看见。那几个探头的工作人员,也悄悄缩了回去。 阳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洒进来,越来越亮,驱散了清晨最后一点阴霾。 不知过了多久,陈默才稍微松了点力气,但依旧没放开她。他抬起头,眼睛红得吓人,死死盯着她的脸,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他们……没为难你吧?” 顾清影摇摇头:“没有。” “真的?” “真的。” 陈默又不放心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确认真的没事,才像是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这口气,他憋了三天。 然后,他像是才想起旁边还有个人,猛地转头,看向赵志鹏。 那眼神,瞬间从刚才的狂喜和后怕,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冰冷和敌意。 “赵科长,”陈默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讥诮,“怎么?查清楚了?还是哪位青天大老爷开的金口啊?” 赵志鹏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尴尬得要命,但还得硬着头皮解释:“陈默同志,刚才……华东野战军司令部首长亲自打来电话,明确指出,顾清影同志是可靠的。所以,审查立即解除。之前的工作,确实有疏漏,我……” “司令员?”陈默一愣,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露出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冷笑道,“行啊,赵科长,上头一句话,比我们这些下面人跑断腿、说破嘴都好使。” 这话夹枪带棒,赵志鹏脸上挂不住,但又没法反驳,只能干咳两声:“这个……组织程序……” “程序个屁!”陈默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一把拉起顾清影的手,“清影,我们走!这鬼地方,老子一秒钟都不想多待!” 顾清影任由他拉着,对赵志鹏微微颔首:“赵科长,我先走了。” 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 赵志鹏连忙点头:“好,好,顾清影同志,你好好休息。后续如果有任何需要,随时找我。” 陈默懒得再跟他废话,拉着顾清影,大步流星地朝楼梯走去。 脚步声咚咚咚,砸在空旷的走廊里,像是胜利的鼓点。 赵志鹏站在原地,看着两人消失在楼梯拐角,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垮下来,最后变成一片阴郁。 他缓缓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 屋里烟雾还没散尽。 他走到桌前,看着那三份报告,还有那张手写的条子。 首长的电话,像一道赦令,暂时解了顾清影的围。 但也像一把刀,悬在了他赵志鹏的头上。 他拿起那张写着“陈默又摸回去了”的条子,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手心。 手背上,被烟头烫出的红点,还在隐隐作痛。 窗外,太阳彻底升起来了。 金色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泼洒在上海滩上。 可赵志鹏心里,却是一片冰冷的阴影。 他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捅了个马蜂窝。 而且这个马蜂窝里,飞的不仅仅是马蜂。 可能还有黄蜂,毒蜂,甚至……能量更大的蜂子。 走廊里,阳光斜斜切进来,把陈默和顾清影相拥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灰扑扑的墙壁上,像一幅沉默的剪影。 陈默抱得太紧,紧得顾清影几乎要喘不过气,肋骨隐隐发疼。但她没动,也没吭声,只是任由他抱着,手依旧轻轻拍着他的背。 她能感觉到,这个在战场上杀人都不眨眼的汉子,此刻整个身体都在抖。不是害怕,是那种劫后余生、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后怕交织成的剧烈震颤。 他滚烫的呼吸喷在她颈窝,急促,粗重,带着三天三夜积攒的焦灼和疲惫。 走廊那头,探头探脑的几个工作人员早就悄悄缩了回去,脚步声远去。他部队的官兵早就不见踪影,大概是觉得杵在这儿实在尴尬。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这满走廊越来越亮、越来越暖的阳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一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长,陈默紧绷的身体终于慢慢松弛下来,颤抖也渐渐止息。但他依旧没松手,只是把脸埋得更深了些,瓮声瓮气地,又确认了一遍: “……真没人为难你?” 声音闷闷的,还带着没散尽的哽咽。 顾清影这才轻轻推了推他,力道不大,但很坚决。 陈默手臂松了松,却还是圈着她,低头,红通通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的脸,像是要把她每一个毛孔都看清楚,确认眼前的人是真的,不是他熬了七十二小时熬出来的幻觉。 顾清影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 她的脸在晨光下有些苍白,眼底有淡淡的青黑,那是三天没睡好的痕迹。但眼神依旧清亮,沉静,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此刻却映着他的影子。 “没有。”她回答,声音很轻,却很清晰,“赵志鹏还算规矩,只是问话。没动刑,没饿着,也没冻着。” 她说得轻描淡写,把三天禁闭室里冰冷的墙壁、稀薄的空气、窗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处境的那欢庆歌声……全都省略了。 没必要说。 说了,只会让眼前这个已经快要疯掉的男人,更疯。 陈默盯着她看了足足十秒,像是要从她脸上找出任何一丝撒谎或者强撑的痕迹。他深情的吻上她的唇,她垫起脚尖迎合着,他吻住她的耳朵,轻轻的说:“清影,我爱你,上海解放了,我们也该有个家了,我们结婚吧。” 顾清影眼泪夺眶而出,她说:“陈默,我等这一天太久太久了。”陈默的眼泪也扑簌簌的流出来了。在敌人心脏战斗的刀光剑影的往事像电影一样播放出来了。他们相互紧紧拥抱着对方...... 喜欢三面女谍的快枪请大家收藏:()三面女谍的快枪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10章 情话绵绵 “那就好……”他喃喃道,手臂终于完全松开了,却又立刻抓住了她的手,攥在手心里。他的手很大,掌心粗糙,满是老茧和细小的伤口,此刻却滚烫,汗涔涔的,握得她生疼。 “走,”他说,声音沙哑,却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蛮横,“回家。不,先不回支队。去我宿舍,我给你弄点热水洗洗,再弄点吃的。你脸色不好。” 他拉着她就往楼梯口走,脚步又急又快,像是在逃离什么瘟疫之地。 顾清影被他拽着,脚步有些踉跄,却没挣扎。她看着他宽阔却微微佝偻的背影——三天,他好像瘦了一圈,军装穿在身上都有些晃荡,后背的布料被汗浸湿了一片,紧紧贴在脊梁骨上。 她心里那点冰封的东西,又融化了一些。 “陈默。”她叫住他。 陈默脚步一顿,回头,眼里还带着未散尽的红血丝和紧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腿麻了?还是他们其实……” “我没事。”顾清影打断他可能又开始的胡思乱想,抬手指了指他的脸,“你脸上,有灰。” 陈默一愣,下意识抬手抹了一把脸。手掌上除了汗,果然还有黑灰——是凌晨在沈啸死亡现场沾上的,一路狂奔过来,根本没顾上擦。 这一抹,反而把灰抹匀了,半张脸都花了,配上那双通红的眼,狼狈又滑稽。 顾清影看着他这副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弯了一下。 那弧度太小,稍纵即逝,像冰雪初融时裂开的第一道细缝。 但陈默看见了。 他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三天了。自从她被带走,他就再没在她脸上看到过任何表情。冰冷,平静,像戴着一副完美的面具。哪怕刚才拥抱时,她也是安静的,克制的。 可现在,她笑了。 哪怕只是一瞬间,小得几乎看不见。 陈默觉得,自己那颗在油锅里煎了三天的心脏,好像被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托住了,放回了原处。滚烫的、焦灼的血液重新开始流动,带着劫后余生的钝痛和铺天盖地的酸软。 他鼻子一酸,眼眶又热了。 妈的,没出息。 他狠狠眨了下眼,把那股涌上来的湿意憋回去,胡乱用袖子擦了把脸,结果越擦越花。 顾清影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洗得发白、但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递过去。 陈默接过,没擦脸,却紧紧攥在手心里,好像那是多珍贵的宝贝。他看着她,喉结滚动了几下,千言万语堵在嗓子眼,最后只挤出一句: “……吓死我了。” 声音很低,带着劫后余生的颤音。 顾清影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阳光从楼梯拐角的窗户泼进来,落在他花猫似的脸上,落在他通红的眼睛里,落在他因为后怕和狂喜而微微发抖的肩膀上。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有阳光的早晨。她第一次执行危险任务,差点暴露,是他不顾一切冲进来,替她挡了一枪。子弹打在他肩膀上,血染红了她半边衣裳。她扶着他撤退,他疼得满头冷汗,却还咧着嘴对她笑,说:“没事,丫头,哥命硬。” 那时候,他也是这样一副又狼狈、又拼命、又让她心里发软的样子。 时光好像重叠了。 只是这一次,他流的不是血,是比血更烫的恐惧和牵挂。 “傻子。”她轻轻说了一句,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然后,她主动伸出手,拉住了他攥着手帕的那只手腕。 “走吧。”她说,“不是要给我弄热水吗?” 陈默被她拉着,呆呆地跟着往下走。手腕上传来的温度很凉,是她常年偏低的手温,可他却觉得像是被烙铁烫了一下,一直烫到心里去。 楼梯很长,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 一路无话。 但有些东西,不需要说出口。 走出市政大楼后门,喧闹的市声和明亮的阳光扑面而来,像一下子从冰冷的水底浮上了水面。 街上人来人往,有挑着担子的小贩,有匆匆赶路的工人,有穿着新军装列队走过的战士。红旗还在街角飘扬,标语崭新,一切都充满了新生的朝气。 没人注意到这两个从大楼侧面小门走出来、身上还带着禁闭室阴冷气息的人。 陈默紧紧拉着顾清影的手,穿过来往的人流,拐进旁边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巷子尽头,有一排临时腾出来给进城干部和部队骨干居住的旧式里弄房子。 陈默的“宿舍”在其中一间,以前大概是个小商贩的仓库,很简陋,只有一张木板床,一张旧桌子,两把椅子,墙角堆着些杂物。 推开门,一股混合着霉味和男人独居气息的味道涌出来。 陈默有些尴尬,赶紧松开顾清影的手,冲进去,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把床上揉成一团的被子抖开铺平,把桌上散乱的文件、地图、空饭盒拢到一边,又拿起墙角一个掉了瓷的搪瓷脸盆。 “你坐,你先坐。”他指着那张还算干净的椅子,语气急促,“我去打水,灶间有热水!很快!” 说完,他端着盆就冲了出去,脚步声咚咚咚跑远。 顾清影没坐,她站在屋子中央,环顾四周。 屋子很小,但窗户朝南,此刻阳光正好洒进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微尘。床上那床军被虽然旧,但洗得发白。桌上除了杂物,还有一本翻旧了的《论持久战》,书页间夹着半截铅笔。墙角堆着的杂物里,露出一角熟悉的工具包——那是他以前搞地下工作时用的,里面装着万能钥匙、细钢丝、小锉刀之类的小玩意儿。 一切都透着一种粗犷的、属于陈默的生机勃勃。 她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新鲜空气涌进来,带着巷子里早饭摊子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油条和豆浆的香气。 很平常的人间烟火气。 可对她来说,却像隔了一辈子那么远。 三天禁闭,与世隔绝。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冰水里浸泡。她必须调动全部的精神和意志,去应对审讯,去分析疑点,去抵抗那种无形的、来自自己人的压力和怀疑。 不能垮,不能乱,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脆弱。 喜欢三面女谍的快枪请大家收藏:()三面女谍的快枪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