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封建大爹一见钟情后》 第1章 第 1 章 A大物理实验中心的走廊静得能听见电流嗡鸣。 谢诩舟站在实验室里,白大褂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他垂眼盯着屏幕上一串串跃动的数据,指尖在键盘上敲击。 “诩舟。”头发花白的周教授推门进来,眼镜后的眼睛闪着光,“上周那组数据你处理得非常漂亮。普林斯顿那边来了邮件,对你那套算法很感兴趣。” 谢诩舟抬起头。实验室冷白的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清晰利落的下颌线。那是一张极好看的脸,眉眼干净得像初春化雪后的远山,鼻梁高挺,唇形分明。但那双眼睛太亮,目光太锐,像淬过火的刀锋初现寒光,将那张脸的精致瞬间拉回属于男性的不容错辨的领域。 “谢谢教授。”他声音平静。 数据是教授帮他上传的。 周教授走近,拍了拍他的肩:“我直说了。你的天赋不应该浪费。明年申我的博士,实验室项目随你挑。五年内......” “教授。”谢诩舟打断他,语气温和却坚决,“我不能读博。” 周教授一愣。 “我需要工作。”谢诩舟关掉屏幕,转身收拾桌上的资料,“早点赚钱。” “钱的问题可以想办法,奖学金、助研岗位......”教授话没说完,看见谢诩舟已经将书包甩上肩。 那书包洗得发白,边角处起了毛边。 “不只是我的生活费。”谢诩舟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像冬日窗上转瞬即逝的霜花,“家里还有一群小的要养。” 他说完微微欠了欠身,离开了实验室。 *** 傍晚的篮球场像一口煮沸的锅。 “谢诩舟!看这边!” “三分!再来一个!” 尖叫声几乎掀翻看台。夕阳将塑胶地面染成橙红色,而场上那个穿梭的身影是唯一的焦点,谢诩舟截住对手的传球,一个利落的背转身晃过防守,起跳,投篮。 篮球在空中划出饱满的弧线。 “唰——” 空心入网。 哨声响,比赛结束。计分牌定格在98:52。 汗水顺着谢诩舟的下颌线滚落,浸湿了黑色运动衫的领口。他喘息着撩起额前湿透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夕阳仿佛给他整个人镀了层金边,汗水在皮肤上闪着细碎的光,透出一种极具冲击力的带着鲜活生命力的漂亮。 “赢了!”队友吴昊冲过来狠狠搂住他的脖子,“你小子今天吃什么药了?这么猛!” 其他队员也围上来,嘻嘻哈哈地撞肩拍背。 “何止。”刘磊挤眉弄眼,用下巴指了指看台,“看见没?今天这阵仗,三分之二的女生都是冲咱舟儿来的。喏,还有化学系系花,就坐第一排,眼睛就没离开过舟儿。” 吴昊佯装嫉妒的哀嚎:“谢诩舟,给兄弟们留条活路行不行?话说你就没一个看上的?” 几个单身的队友纷纷起哄。 谢诩舟拿起自己带的水瓶,仰头灌了几口。喉结滚动,汗水沿着脖颈滑进衣领。他抹了把嘴,笑道:“现在没心思想这些,我......” “又来了又来了。”刘磊夸张的叹了口气打断,“‘要以学业为重’——谢大学霸,你绩点都甩第二名多少了,还想怎样?” “就是,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啊!”吴昊搭着他肩膀,“说真的,你就没喜欢过谁?男的女的都行,给点八卦听听。” 谢诩舟拧紧瓶盖,目光掠过看台上那些热烈的、带着期盼的眼睛,最后落向远处渐渐沉入地平线的夕阳。 “喜欢太奢侈了。”他说,声音很轻,完全被喧闹淹没。 队友们还要闹,谢诩舟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李院长】。 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 他走到场边,接通电话。喧闹的背景音里,他静静听着,指节渐渐捏得发白。 “需要多少?”他问。 电话那头说了个数。 谢诩舟闭上眼,夕阳的光在他睫毛上颤抖。许久,他低声说:“我知道了。我来想办法。” 挂断电话,他站在原地,望着篮球架发呆。耳边那些热烈、欢呼的声音如潮水褪去,露出冰冷坚硬的现实滩涂。 吴昊察觉不对,走过来:“怎么了?” “没事。”谢诩舟重新睁开眼时,脸上已经恢复平静,“我回趟宿舍换衣服,晚上还要去家教。” “这么拼?你昨天不是才熬通宵做数据吗?” “缺钱。”谢诩舟说得轻描淡写,背起旧书包,“走了。” 他穿过篮球场,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看台上还有女生在小声议论他,可他一次都没有回头。 经过垃圾桶时,他停下,从书包侧袋掏出一张被折过很多次的名片。 烫金的字体在暮色中反着微光: 【陆铮野】 下面是一串私人号码。 谢诩舟盯着那张名片看了很久。风吹过,纸片在他指尖轻轻颤动,像一只垂死的蝶。 最终,他将名片重新塞回书包最内侧的夹层,拉上拉链。 然后,他抬起头,走向宿舍楼。背脊挺得笔直,如同他每一次穿过这所顶尖学府的长廊,如同他每一次站在领奖台上,如同他每一次面对那些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 *** 深夜十一点,谢诩舟结束家教,坐最后一班公交回学校。 车厢空荡,窗外城市灯火流淌。他靠着车窗,手机屏幕上是银行APP的余额,和计算机里反复核算的数字。 还差八十九万八千。 但心脏手术等不了了。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小满苍白的脸。那孩子才六岁,躺在病床上偷偷拉他的手指,小声说:“诩舟哥哥,我不疼。” 谢诩舟攥紧了手机。 公交到站,他下车,没有回宿舍,而是走到了空旷的操场。 他在看台最高处坐下,望着漆黑无星的夜空。风很大,吹得他单薄的外套猎猎作响。 他就这样坐了一整夜。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地平线时,谢诩舟摸出手机。屏幕冷光照亮他平静到近乎麻木的脸。 他点开通话记录,找到那个没有保存却早已背熟的号码。 按下拨通键。 忙音响了三声,被接起。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只有平稳的呼吸声。 谢诩舟开口,声音在晨风里响起:“陆先生。我是谢诩舟。” “关于您上次提的协议——” “我接受。” 电话那头静默了两秒。 随即,陆铮野低沉磁性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地址发你。一小时后见。” 电话挂断得干脆利落。紧接着,一条定位信息弹入屏幕——麓山庄园1号。这是这座城市最“神秘”的所在,地图上没有任何标注,只在上流圈层中口耳相传。 谢诩舟盯着那行地址,指尖冰凉。 晨光渐渐爬满操场,有早起的学生开始跑步,脚步声规律地叩击跑道。鲜活蓬勃的日常在他周围展开,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 他站起身,腿有些麻,踉跄了一下。 一个晨跑的女生认出他,惊讶的打招呼:“谢学长?这么早?” 谢诩舟点了点头,没说话,快步离开了操场。 回到宿舍时,其他人还在睡。 谢诩舟轻手轻脚地拿换洗衣物,进了浴室。热水冲刷下来时,他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抖。 他撑住墙壁,低下头,水声掩盖了所有声音。 十分钟后,他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走出宿舍楼。衬衫是二手市场淘的,领口有些松,但熨烫得平整。阳光刺眼,他眯了眯眼,走向地铁站。 早高峰的地铁拥挤不堪。谢诩舟被挤在角落,鼻尖充斥着各种气味。 他旁边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在打电话,语气焦躁:“王总那边再加三个点,不能再少了...我知道难,但公司这个季度的指标...” 谢诩舟别开脸,看向窗外飞驰的黑暗隧道。 玻璃窗模糊的映出他的脸——依旧好看,但眼底有熬夜留下的淡青,嘴唇抿得太紧,显出一种疏离的冷硬。 *** 麓山脚下,铁艺大门缓缓打开。 黑色轿车驶入一条蜿蜒的私家路,两侧是精心修剪的法国梧桐,树冠在空中交织成拱形。开了足足三分钟,主宅才出现在视野里。 那是一座灰白色的三层法式别墅,占地面积大得惊人。建筑线条优雅古典,落地窗映着晨光,像一座静谧的宫殿。 车子在门廊前停下。一位穿着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管家已经等在那里。 “谢先生,请跟我来。” 门厅挑高近十米,巨大的水晶吊灯从穹顶垂下,黑白大理石拼花地面光洁如镜。空气里有种冷淡的木质香气,混合着清晨从花园飘进来的草木味道。 管家领着谢诩舟穿过长廊。 两侧墙上挂着抽象派油画,真品,谢诩舟在艺术史选修课上见过其中一幅的复制品——原作拍卖价超过八位数。 “陆先生在日光室。”管家在一扇双开雕花木门前停下,轻轻推开。 谢诩舟走进去。 这是一个朝东的玻璃房,三面都是落地窗,晨光毫无遮挡地涌入,将整个空间染成淡金色。 房间里种满了热带植物,高大的龟背竹、散尾葵,角落里的琴叶榕叶片油亮。中央铺着米白色地毯,陆铮野就坐在一张深蓝色的丝绒沙发上。 激情开文!球收藏球评论,没有反馈真的会萎qaq如果感兴趣的话拜托点点收藏_(:з」∠)_球球啦![可怜]这对作者来说真的很重要!QAQ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他穿着浅灰色羊绒开衫和白色麻质长裤,手里拿着一本硬壳书,手边小圆桌上的白瓷杯冒着热气。 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勾勒出挺拔的肩背线条。 “坐。”他没抬头,翻了一页书。 谢诩舟在对面那张单人沙发坐下。沙发很软,几乎将他陷进去。他下意识挺直背脊。 陆铮野合上书,放到一边。那是一本德文原版的哲学著作。 他抬起眼看向谢诩舟。 晨光里,那张脸的侵略性被柔和了几分,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锋。他的目光从谢诩舟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移到那件领口有些松的旧衬衫,再落到他脸上。 “协议在茶几上。”陆铮野说,声音比电话里更沉,“看完签字。” 谢诩舟看向面前的茶几。黑色胡桃木,上面只放着一份文件和一支笔。 他拿起协议。 【甲方:陆铮野 乙方:谢诩舟 一、协议期限三年,自签署日起生效。 二、甲方一次性支付乙方人民币一千万元。该款项于协议生效后24小时内汇入乙方指定账户。 三、乙方义务: 1. 协议期间居住于甲方指定住所; 2. 除必要学业时间外,其余时间需优先配合甲方安排; 3. 未经甲方允许,不得与第三方建立亲密关系; 4. 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本协议内容。 ...... 四、甲方权利: 1. 有权要求乙方陪同出席必要场合; 2. 有权对乙方着装、礼仪等提出要求; ...... 33. 有权在乙方违反协议时单方面终止协议并追回已支付款项。 ...... 十、协议期满后,双方关系自动解除,互不拖欠。】 谢诩舟逐字看完,手指捏着纸页边缘,微微发白。 “不用看了。”陆铮野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所有你可能想到的补充条款,律师团都拟好了。包括医疗、保险、意外情况处理——在你妹妹手术期间,医院会得到最好的资源支持。术后恢复期的费用也涵盖在内。” 谢诩舟抬起头。 陆铮野靠在沙发里,姿态放松,眼神幽暗深邃:“还有什么问题?” “为什么是我?”谢诩舟问。 陆铮野似乎笑了一下,很淡:“你合适。” “合适?” “脸合适。”陆铮野说得直白,“智商合适。背景干净。性格合适。以及——”他顿了顿,目光在谢诩舟脸上停留片刻,“当然,最主要是我对你一见钟情。” 谢诩舟抽了抽嘴角。 呵,不就是见色起意么,这么说来,还得“感谢”他那对不负责任丢弃他的父母给他的这张脸。 谢诩舟垂下眼,看着协议上“一千万”的数字和对小满医疗费用的承诺。 他拿起钢笔。 笔身很沉,金属冰凉。他拔开笔帽,在乙方签名处停顿了一秒。 这一秒里,他脑海中闪过很多东西:实验室里跳动的数据,篮球入网时清脆的声响,奖学金颁奖台上刺眼的灯光,以及宿舍楼下那只总是等他喂食的流浪猫。 然后,他签下了名字。 “账户。”陆铮野说。 谢诩舟报出一串数字。 陆铮野拿起手机,发了条信息。不到一分钟,谢诩舟的手机震动,是银行的到账提示。他点开,看着那一长串零,胃里突然一阵翻搅。 “管家会带你去你的房间。”陆铮野站起身,“在二楼东侧。衣柜里有衣服,尺码应该合适。今天下午裁缝会来给你量尺寸,做正装。” 他走到谢诩舟面前,停下。 距离很近,近到谢诩舟能闻到他身上冷淡的雪松香气,能看清他睫毛在眼下投出的淡淡阴影。 “有几条规矩,你要时刻谨记。”陆铮野的声音低了一些,像在说某种私密的话,“第一,随叫随到。第二,在外面,你是我的人,该有的体面要有。第三——” 他伸出手。 谢诩舟身体僵住,但没有躲。 陆铮野的手指擦过他衬衫最上面的纽扣,整理了下其实本就平整的衣领。动作很轻,甚至称得上温柔,但谢诩舟后颈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 “别让自己受伤。”陆铮野说,“你现在的身体,也是我的资产。” 他说完,收回手,转身走向门口:“收拾一下。晚上七点,和我去个饭局。” 门开了又关。 谢诩舟独自留在日光室里。阳光更盛了,满室植物在光里绿得晃眼。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刚才签字时很稳,现在却在微微颤抖。 他握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用疼痛压下那股颤栗。 握在手里的手机这时又震了一下。是院长发来的信息: 【小诩,医院刚通知,手术排期提前了!说是有专家专门调了时间,还给了最好的病房...你怎么做到的...?还好吗?】 谢诩舟盯着那条信息,眼眶突然有点发热。 他深吸一口气,回复:【院长,别担心。钱的问题解决了。小满会好的。】 发送。 *** 二楼的房间比谢诩舟想象中更大。 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对着后山,房间里是简约的灰白色调,家具不多,但每件都质感上乘。 独立卫浴,衣帽间里已经挂满了衣服,从休闲装到正装一应俱全,全是看不出logo但剪裁精良的面料。 谢诩舟坐在床边,手掌按在丝滑的埃及棉床单上。 好软。 下午两点,裁缝果然来了。 是个五十多岁、穿着三件套西装的英国老先生,带着两个助手,在专门的书房里给谢诩舟量了足足四十分钟尺寸。每量一个数据,助手就在本子上认真记录。 “肩宽很漂亮。”老先生用带着口音的中文说,“腰线也好。” 谢诩舟像个木偶一样站着,任他们摆布。 量完尺寸,老先生收起软尺:“三天后送第一批衣服过来。陆先生吩咐了,学校的日常装和正式场合的正装都要准备。” 他们离开后,谢诩舟回到自己房间。他打开衣柜,习惯性地挑了件白衬衫。面料柔软得像第二层皮肤,扣子是珍珠母贝的,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沉默了下,他把衬衫挂回去,关上衣柜门。 傍晚六点半,谢诩舟站在衣帽间的落地镜前。 他选了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衬衫是衣柜里最素净的一件,没有任何装饰,黑裤子也是最基本的款式。 镜子里的人肩宽腰窄,裤腿笔直,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截冷白的脖颈和若隐若现的锁骨。 敲门声在这时响起,两下,不轻不重。 “请进。” 门推开。 陆铮野站在门口。穿着一身黑色唐装,真丝面料,在灯光下流淌着暗哑的光泽,立领妥帖地束着脖颈,盘扣一丝不苟的从颈间扣到腰侧。衣服剪裁极佳,宽肩窄腰,下摆垂落至膝下,将他本就挺拔的身形衬得更加修长凛冽。 但比衣着更摄人的是那张脸,以及周身沉淀的气场。 陆铮野的长相是极具攻击性的那种,眉骨高,眼窝深,鼻梁像险峰陡峭,下颌线利落如刀裁。皮肤是冷调的象牙白,唇色偏淡,这本该削弱几分锐气,可那双眼睛太沉太深,目光扫过来时,像结了冰的湖面,平静底下是看不见底的寒。 就好像此刻他站在这里,虽没有刻意摆出姿态,却自然流露出一种久居上位者的威压。 那是经过世代沉淀、浸入骨子里的矜贵与掌控。像旧式家族里年轻的家主,不言不语,便已让人心生敬畏。 谢诩舟呼吸一滞。 小动物般的直觉在脑海里尖锐鸣响——危险。那种被顶级掠食者注视的本能恐惧,让他背脊瞬间绷紧,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 ... 陆铮野的目光落在面前的青年身上。 镜前灯暖白的光自上而下倾泻,将谢诩舟整个人笼罩其中。那件简单的白衬衫被光一照,几乎成了半透明,隐约勾勒出少年清瘦却柔韧的腰线。布料贴在身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领口处露出的那片皮肤白得晃眼,在黑色裤子的映衬下,有种莫名脆弱的干净到极致的诱惑。 纯,却又欲。 像初雪覆上新芽,明明纯粹得不应让人产生亵渎感,却偏偏又勾出人心底最隐秘的破坏欲——想看他被弄脏,想看他眼尾泛红,想在那片雪白上留下独属于自己的印记。 陆铮野眸色深了深。 某种蛰伏在血液深处的东西悄然抬头,带着滚烫的温度。但他面上依旧平静,所有翻涌的暗流都被完美压制在那双冰湖般的眼睛里,一丝一毫都没有泄露。 “这身不行。”他开口,声音平稳。 谢诩舟抿了抿唇,没说话。 陆铮野走进衣帽间。他的脚步声很轻,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但谢诩舟却觉得每一步都像踏在自己紧绷的神经上。 衣帽间很大,三面墙都是到顶的衣柜。陆铮野径直走向右侧那排,拉开其中一扇柜门。里面挂着的是各种中式或改良中式服装。 他的指尖划过几件,最后停在一件白色苎麻长袍上。 陆铮野将那件长袍取下来,转身看向谢诩舟,“换这个。” 第3章 第 3 章 谢诩舟接过。面料轻薄柔软,触手生凉,是上好的苎麻。款式简约,交领右衽,只在袖口和衣摆处用同色丝线绣了极淡的云纹,若不细看几乎察觉不到。 “外套搭这件。”陆铮野又取下一件西装外套。不过仔细看,那并不是传统西装。版型更宽松,面料是深灰色的香云纱,对襟处用的不是纽扣,而是手工盘扣,三枚,用的是墨玉材质。 一套衣服递过来,陆铮野就站在原地看着他。 谢诩舟手指收紧,布料在掌心被捏出细微褶皱。他垂下眼,声音很低:“......我出去换。” “就在这里。”陆铮野的语气没什么波澜,却不容置喙,“以后这些事,要习惯。” 衣帽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谢诩舟背过身去。他能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自己背上,像实质的触感,缓慢地、一寸寸地掠过他的脊梁。手指解开衬衫纽扣时有些发抖,第一颗,第二颗...冰冷的空气贴上裸露的皮肤,激起细小的战栗。 他脱下衬衫,换上那件苎麻长袍。 面料果然极好,贴在身上轻盈如无物,交领妥帖地覆住锁骨,只露出脖颈一截。系带时手指不太灵活,打了两次才系好。 然后是那件外套。香云纱的质感特殊,垂坠却挺括,墨玉盘扣冰凉沁骨。谢诩舟扣到最后一颗时,陆铮野忽然走了过来。 “领子没整好。” 他的手伸过来,指尖不经意擦过谢诩舟的颈侧。 谢诩舟浑身一僵。 陆铮野却只是替他理了理交领的边缘,又将外套的襟口调整得更对称。他的动作很专注,像在整理一件珍贵的藏品,指尖偶尔触到皮肤,都是微凉的。 “转身。” 谢诩舟依言转过身。 陆铮野退后一步,目光将他从头到脚仔细扫过。 暖光下,白衣墨扣的少年站在那里,苎麻的朴素与香云纱的贵气相得益彰,中式的温润里又透着西式剪裁的利落。那张本就突出的脸在这样一身打扮下,少了几分学生的青涩,多了些说不清的清贵气。 纯还是纯的,却不再脆弱。像一柄收入锦缎的玉尺,温润底下藏着铮铮的骨。 陆铮野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满意。 “可以了。”他说,转身走向门口,“走吧,别迟到。” 谢诩舟跟在他身后,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袖口的云纹。 盘扣贴着锁骨下方,冰凉坚硬的触感不断提醒着他:从衣着到言行,从此刻往后三年的每分每秒,他都将活在这个男人为他划定的界限里。 两人穿过长长的走廊。别墅太大了,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车库在地下,里面停了几十辆车,陆铮野选了辆最低调的黑色宾利。 司机是个年轻男人,拉开车门,恭敬地等候他们上车。 陆铮野从容入内,谢诩舟却浑身不自在,动作僵硬地跟着坐了进去,朝司机低声道了句“谢谢”。 年轻人笑容得体:“应该的,谢先生。” 陆铮野掀起眼皮,目光淡淡掠过身旁的谢诩舟。 车子驶出麓山庄园时,天已经黑了。山路蜿蜒,两侧树林在车灯照射下投出晃动的影子。 “这周末搬过来。”陆铮野忽然开口,他靠在座椅里,侧脸看着窗外,“把你的东西都带过来。学校那边,管家会帮你办走读手续。” 谢诩舟愣了一下:“我住校也可以......” “协议第一条。”陆铮野转过头看他,眼神平静,“居住于指定住所。需要我重复?” 谢诩舟抿紧唇,没再说话。 车子驶入市区,最后停在一家私人会所前。门面是旧式公馆改造的,青砖灰瓦,门外挂着两盏红灯笼。 穿过曲折的回廊,进入包厢时,里面已经坐了四五个人。都是中年男人,穿着考究,谈笑间有种久居上位的松弛感。 看见陆铮野进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陆先生!” “陆先生今天气色真好。” 寒暄声中,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到谢诩舟身上。那些目光里有探究,有评估,也有心照不宣的了然。 “这位是?”一个胖胖的男人笑着问。 陆铮野的手很自然地搭上谢诩舟的后腰,将他轻轻往前带了一步。 “谢诩舟。”他介绍,语气平淡,“我的人,现在就读A大物理系。带他出来见见世面。” “哟,高材生!”另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笑道,“陆先生眼光真好。” 谢诩舟感觉到那只手在自己后腰停留了片刻,温度透过薄薄的衬衫传来,烫得他背脊僵直。 他按照陆铮野交代的,微微颔首,努力扯出一个还算得体的微笑。 “各位好。”声音清朗,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 席间,谢诩舟果然不用说话。他安静地坐在陆铮野身边,看着这些人推杯换盏,谈着动辄上亿的项目,说着他听不懂的资本术语。 有人给他倒酒,陆铮野抬手挡了,“他还在上学,不喝酒。” 这顿晚饭吃了两个多小时。散席时,已经快十点。 夜风很凉,吹散了酒气。 车子已经在门外等着。回程的路上,陆铮野闭目养神,谢诩舟看着窗外流动的霓虹。 快到麓山时,陆铮野忽然开口:“你妹妹手术安排在周四。主刀是省医心外科的陈院士,国内顶尖。” 谢诩舟转头看他。 陆铮野依旧闭着眼:“病房安排在VIP层,有专人护理。术后恢复期的疗养,西山那边有家私立康复中心,环境不错,已经预留了位置。” 他说得轻描淡写,像是在安排一顿普通晚餐。 谢诩舟喉咙发紧:“...谢谢。” “不用谢。”陆铮野睁开眼,侧过头看他。车内光线昏暗,他的眼睛深得像夜里的海,“这是交易的一部分。我付了钱,自然要确保商品、以及商品在意的东西保持完好。” 谢诩舟:“......” 抿了抿唇,他转过头,重新看向窗外。 陆铮野盯着他圆溜溜的后脑勺看了两秒,才收回视线。 车子驶入麓山庄园,在主宅门前停下。管家撑着伞等在雨中。 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 “陆先生,谢先生。” 陆铮野下车,谢诩舟跟着下来。雨丝在门廊灯光下斜斜飘落,带着点点凉意。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别墅。巨大的水晶吊灯亮着,将空旷的大厅照得如同白昼。 “早点休息。”陆铮野在楼梯口停下,没有回头,“明天早上六点,和我一起吃早餐。” 他上了楼。 谢诩舟站在原地,听着他的脚步声在二楼走廊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一扇门后。 管家无声地走过来:“谢先生,需要我带您回房间吗?” “...不用,谢谢。” 谢诩舟自己走上二楼。走廊很长,两侧墙上挂着抽象画,冷色调,线条凌厉。他的房间在尽头,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 他没开灯,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雨中的山麓一片朦胧,远处城市的灯火在雨幕里晕成模糊的光斑。这个房间视野极好,能看清整座城市的轮廓。 但也空旷得让人心慌。 谢诩舟脱下衣服,走进浴室,打开花洒。 热水冲下来时,他闭上眼睛。水声很大,掩盖了所有声音,也掩盖了眼角那点可疑的湿意。 洗了很久,久到皮肤都开始发皱。 他擦干身体,换上睡衣——也是准备好的,真丝面料,滑得不像话。 躺在过分柔软的大床上,他盯着天花板上精致的石膏线纹样,久久无法入睡。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是吴昊发来的信息: 【舟儿,今天周教授的课点名了!还好我机智帮你喊到了!不过周教授下课特意问你为什么没来,我说你感冒了,你明天记得装像点啊!】 谢诩舟盯着那行字,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很久,才回复:【谢了。】 吴昊秒回:【对了,我看你昨天不太对劲,是不是出啥事儿了?需要帮忙不?】 【不用。小问题。】 发送后,他关掉手机,翻了个身,面对窗户。 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发出细碎的声响。这房间隔音太好,好到外面的雨声都显得遥远而不真实。 谢诩舟想起宿舍那张硬板床,想起吴昊半夜打游戏的键盘声,想起阳台那盆两天没浇水的多肉。 那些琐碎的、吵闹的、真实的烦恼,此刻都像是上辈子的事。 翌日一早,谢诩舟回学校上课,同时也是收拾行李,明天就周六了。 推开寝室门,一股泡面味扑面而来。 室友们各忙各的:打游戏的骂着队友,煲电话粥的轻声细语,刷视频的外放着一阵阵热闹声响。 放在以前,谢诩舟会觉得吵,此刻却觉得是如听仙乐耳暂明——他终于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世界,连嘈杂都亲切。 他不自觉扬起嘴角,一改在陆铮野面前那种拘谨沉默的模样,朗声笑道:“儿子们,爸爸回来了!” “哟,一晚上不见人影,去哪儿潇洒了?”正在打电话的老大抽空问了一句。 吃泡面的老二从碗里抬起头,含糊打趣:“咱们谢学霸这是情窦初开了?跟哪个妹妹过夜去了?” “别瞎说。”谢诩舟笑骂,“坏人家姑娘名声,也坏我名声。” 另一边,老三吴昊刚结束一局游戏,哀嚎完“猪队友”,扭头问他:“舟儿,吃饭没?一起食堂?” “行啊,走。” 时间还早,行李晚点收也无妨。 两人一路说笑着往食堂去。 谢诩舟点了份五块钱的素粉加粉。吴昊则要了份黄焖鸡,还特意加了个大鸡腿。刚坐下,他就把那个鸡腿夹到谢诩舟碗里。 “平时作业没少抄你的,就当谢礼了。以后还得靠你呢,这算提前贿赂!”吴昊抢先开口,堵住了谢诩舟推拒的话。 知道他是好意,谢诩舟心头一涩,暖意混着酸楚悄悄往上涌。他眨眨眼,笑道:“贿赂我就一个大鸡腿啊?” “那以后每天一个,成不?”吴昊笑嘻嘻应道。 吃完饭,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出食堂。没走几步,忽然被一个女生拦住了去路。 长发飘飘,样貌清纯。 女生站在他们面前,脸颊泛红,手指紧紧捏着一封信,明明羞得不行,声音却出乎意料的响亮,眼睛也亮晶晶的看向谢诩舟: “请、请收下!” 一旁的吴昊眼睛都看直了。 说实话,谢诩舟很欣赏这类女生:勇敢、真挚、热情,像校园里一眼能望见的晨曦。 只是—— 他接过那封信,语气温和但决绝的道:“信我收下了,谢谢你。不过很抱歉,我不能接受。” 女生肩膀微微一塌,沮丧里透着一股了然的坦然:“其实我猜到啦,就是不死心...能问问为什么吗?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还是单纯不喜欢我?” 谢诩舟顿了顿。那些关于交易、关于陆铮野的碎片在脑中一闪而过,最终,他点了点头:“嗯,我有喜欢的人了。” 女生的眼眶一下子红了,但她还是努力笑了笑:“那...祝你成功追到她!” 说完便转身跑远了。 在一旁痛心疾首:“舟儿,你个芳心纵火犯!——等等,你喜欢的人?谁啊?我怎么从没听说?” 谢诩舟瞥他一眼:“是啊,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刚那是骗她的,好让她彻底死心。” “没看出来啊,你还挺会编。”吴昊撞了下他肩膀,语气半是玩笑半是认真,“不过你要真能一直这么专一,啧,以后和你在一起的人有福气咯。” 谢诩舟扯了扯嘴角,没接话。 方才那点轻松像是忽然被抽走了。虽然和陆铮野的白纸黑字写明了三年期限,虽然协议里把亲密接触的边界都列得清楚(彻底性行为他有权拒绝,普通亲密接触不能拒绝)——可这段关系本身,就像一道洗不掉的痕。 就算身体未必真触及底线,心里那道坎,他自己迈不过去。 谢诩舟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仿佛这样就能把纷乱的思绪暂时按回深处。 关于为什么是三年,为什么可以不彻底do~攻怕把受吓跑,寻寻渐进,温水煮青蛙呢[猫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