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难越》 第1章 第 1 章 连着下了一天的雨却不见停的意思,薄雾蒙蒙,即便越城的雨像轻纱一般柔软,地上不平处也已经积起了水。 且不说在此长久居住的当地人早就习以为常,自有刚刚回国暂时无法“入乡随俗”的人为此发愁。 关州从车上下来,皱着眉抬眼看还在飘雾雨的天,下午四点的天色已经有了渐暗的迹象,雨不大却细如牛毛一般,下车没一会儿的功夫,他衬衣下摆开始犯潮了。 关州弯下腰对开车送他来的张明非招手一笑,“好了就送到这吧,辛苦张总送我一趟,下次请你吃饭。” 还请我吃饭?张明非真没把他这随口一说的话放在心上。 “哎!”他从车里探过头叫住关州,“我说你真在这下啊?这离你外婆家可还有一段距离呢,不用我送你到家门口?” “几年不见你怎么也开始磨磨唧唧了?”关州回头惊奇地挑眉看他一眼,“这还是当年那个非要和我比赛谁能第一个爬上泰山的张明非吗?你不会被人夺舍了吧?” “滚!好心当做驴肝肺!我就不应该送你回来,以为我很顺路吗!”张明非脸色一片黑,赶紧摆手让他滚回家。 关州正想继续刚才他的“滚蛋”大业,忽然眉梢一顿,敲了敲张明非刚升上去的车窗。张明非头痛地喊了一声,“祖宗,还有什么事?” “我看你旁边有把雨伞,给我用用。我刚下车这一会儿已经淋了半透了。”关州示意了一下,勾勾手指。 张明非目光在他半湿半干地肩膀处掠了眼,嘴角抽了抽,拿过雨伞一巴掌拍在他手上,摆手,“赶紧的,跪安吧。” 关州撑开伞朝他一扬眉,笑着勾了勾嘴角说:“嗻,老佛爷一路走好,改天再把这伞还你。” 张明非翻了个白眼,根本懒得理他,老佛爷要是缺这一把伞,这大清起码得再早亡个几十年。瞥了眼他的身影,张明非摇摇头重新启动沿着梅山路向前驶去。 关州虽然不习惯这越城的气候,但也说不上讨厌。他看了眼自己今天穿着的衬衣,庆幸今天出门时穿的黑色,要是换个浅色的,估计雨一淋更狼狈。 他踩着广场前没水的地方走,边走边想着中午张明非说的事。 张明非是他高中同学加发小,也是一起从小玩到大的好友。不过当年他高中毕业后就去了国外留学,毕业之后也没有立刻回来,反而在那边跟他爷爷一起生活了七八年。 这不,他终于招老人家烦了,被老人家遣送回国霍霍他爸妈来了。 他回国的第一站就是燕城,他爸没在,用他妈的话说就是“去深山老林里采风去了”,他妈见了他倒是又抱抱又捏捏,深刻贯彻了什么叫“生个儿子是用来玩的”伟大理念。 被揉圆搓扁了两天之后,他妈终于发现儿子虽然好玩但工作可不会自动解决,因此关女士又几句话打发了倒霉儿子重新投入工作之中去了。 当时关州望了望窗外燕城柳絮飘飞的天空,感慨自己一落千丈的家庭地位。 “你外婆、你外公在越城呢,你闲着没事就去看望他俩,尤其是你外婆,她好长时间没见你了,前些天听说你要回来还跟我念叨你呢!”关瑛收拾完手提包,一边穿鞋一边瞥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见时间快到了,动作利索间也不忘嘱咐儿子,“你先去看看,等过两天我和你爸回去了,再给你办个接风洗尘的宴……” 说着又皱了皱眉头,“好了,就先这样,我上班时间到了先走了。你自个坐车坐飞机回去吧。” 关女士雷厉风行的作风,关州还没想好怎么样,关女士已经拍板决定了。 因为关女士的嘱咐,关州回国的第二站自然就是越城了。 他高中之前就在越城度过,对这儿也算熟悉。虽然这几年越城日新月异,旧貌换新颜,但老城区变化不大。 他在这下车自是有原因,他外婆、他外公两口子在老城区住惯了,即便交通更便利设施更完备的新区已经成为更多人的选择,两人也没有要搬家的想法,依旧住在这里。 熟悉的小桥流水,抬头可见的左右邻居,河边的一花一树都是老人家的眷恋不已。 越城是典型的江南水乡,三步一桥五步一河,水道纵横,依河而居。 他外婆的家就是在过了桥的另一边。 桥是以前的老桥了,两侧的桥栏望柱都已磨损严重。 他以前经常在此处玩闹,旁边是一家书店,高中的时候经常来免费看书,后来听他外婆说这书店变成了咖啡馆。 他漫步朝着咖啡馆走去。 还未走近,他目光先一步落到了门前一道身影上。 咖啡馆门前就是河,河道两侧开的小店大都会在门前的河岸边上放上一些桌椅,以供行人歇息使用,平时人来人往座无虚席,今天下雨倒是没什么人。 在一片空旷寂寥中,那道身影愈发引人注目。 咖啡馆前的座位上有遮阳伞挡着,这人就闲适地靠在椅子上,目光落在旁边的石桥上,不知道是在想事还是在发呆。 听到脚步声,那人侧目看过来。 十分年轻漂亮的一张脸,但目光却很冷,关州一怔,继而被他左耳夺取了注意力,那耳垂上面有一颗耳钉,似乎是红宝石,陡然为此人平添一抹艳色。 只是不知道另一边有没有第二颗? 或许没有,耳钉这种饰品在这样一张脸的衬托下,一颗正好,两颗未免喧宾夺主。 关州正这样想,就见这人淡淡地收回了目光,重新落回石桥上,不知是在想事还是在发呆。 就好像刚才那一望不过是偶然听见动静下十分随意的一眼。关州心道,真是奇了,他视线在对方肩头、胸口、交叠的双腿处掠了一眼,心里初步有了猜测。 收回目光,关州拐进旁边咖啡馆。 下了一天雨,出门的人不多,又不是周末,咖啡馆里是一个人也没有。咖啡馆名叫越城东,老板是沈毅,关州认识。不过今天店里只有两个店员,沈毅并不在。 关州收起伞搁在门边,店员显然也十分意外这样的天气还有人上门,走过来问他要点什么? 关州对咖啡不太感兴趣,随便点了一杯,便问道:“你们老板不在吗?” 蓝熙也算从开店就在这儿工作了,但从来没见过眼前这位,不禁问道:“今天下雨老板没来店里,您是……找他有事吗?” “没什么事。”关州想了想又说:“你们老板下次来店里,就说关州回来了。” “好,我会转达的。”蓝熙眨眨眼应下。 “你们老板常来店里吗?”关州又问。 蓝熙对这人身份有了初步判断,想必是老板朋友之类的。想了一下便道:“还好了,一周能来三四天的样子。” “倒是清闲的可以。”关州回想当年他们几个玩的好的,也许就属沈毅过得最惬意。 蓝熙略带打量地看着这位风度翩翩的青年,带着副眼镜,又高又瘦,见人说话眼里先含三分笑,不急不躁,有一种内敛的风流。 她眨了眨眼心道,原来是老板的朋友,果然是人以类聚。 都是二十七八的年纪,不过她老板是潇洒如风,心有四方天地,这位看起来更像是此时如雾细雨,蒙络难窥一隅。 蓝熙见关州没有其他吩咐,便去后边工作台给他制作咖啡,旁边韩明来打下手。 没一会儿,韩明就凑过来跟她嘀嘀咕咕。 “这人看起来真不错,既有钱又有颜,熙熙你刚才跟他说什么呢?” 有颜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有钱她怎么不知道?气质好倒是真的,外人打眼一看,便会觉得此人好相处,是一种内敛含蓄的从容风度。 但气质好和有钱没钱又没关系,蓝熙瞥了他一眼,“这你也能看得出来?” “哎呦,我的好姐姐,你没发现这人从上到下穿的十分讲究吗?连眼镜腿都写满了‘精致’两个字。”韩明冲她眨了下眼,笑嘻嘻说:“据我观察,他那一身衣服都是手工定制的,而且是大师级别的。没有这个数,”他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一下,“根本拿不下来。” “哦,回就回吧,和我们也没关系。不过你今天怎么这么八卦?”往日韩明也不是不八卦,但也不像今天这么……兴致高? 蓝熙不解。 韩明小心翼翼地往外面看了眼,确定外面那人听不到,方才小声道:“这人一看就是……嗯?” 韩明朝她做了个手势,蓝熙瞬间了然,原来是看到喜欢的类型了,怪不得跟打了鸡血似的。 “这人是老板朋友,我可提前跟你说了,别丢人丢到老板家去。”省的到时候出糗就尴尬了。 “那就更好了,近水楼台先得月!我找老板套套近乎,岂不是胜利在望?” 蓝熙觉得他想得真美。 对于蓝熙和韩明两人的小声嘀咕,关州并不知道,当然也不在意。他的注意力透过玻璃窗,淡淡落在窗外的身影上。 关州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注意力总是落在这人身上,他想来想去,觉得要归咎于刚才那近似惊鸿一瞥的对视上,这样极艳极冷的人让他久违地升起了一点兴趣。 斜风细雨里,储越微微垂着眼,神色淡,面色更淡。 手机响了一声,他的视线被吸引过去。 是微信消息,储越面色上罕见的出现了犹疑。手指在图标上悬停片刻,而后点开—— ——是宋寄书。 宋寄书:找我有事吗? 何其无辜,何其茫然的一句话。 储越想笑,笑不出来。但扪心自问自己有多么生气?好像也不至于。 或许自己于宋寄书来说,本来就是个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又或许他这段时间来对此早有预见不是吗? 储越没去反问他,已经知道结果的事何必去问。他按熄屏幕,手机随手丢在桌子上,眼不见心不烦。 河面被渐大的雨打破了平静,激起急促的涟漪,此起彼伏。涟漪与涟漪之间却不会相互抵消,相反,会随着水波继续扩散。 涟漪理论,他想,初始条件中一个微小的变化,能带动整个系统长期且巨大的连锁反应。 想到这,储越心里笑了一声,这是宋寄书的选择,他不去指摘。毕竟他也有自己的选择,不是吗? 关州挑了挑眉毛,看着窗外那人皱眉又舒展的神色,这是遇到什么困扰的事了吗? 不过似乎已经解决了。 那么冷艳漂亮的一张脸,生起气来也令人惊艳。 韩明漫步走过来,刚做好的咖啡放到关州面前,心中措辞了好几遍开口搭讪的开场白,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对方抢先了一步,“你好?” 韩明心中一喜,心道,难不成我的桃花运要来了? 然而他喜到一半,就听对方继续问道:“外边坐着的是什么人,也是你们店的客人?” “……”韩明顺着他的示意看去,撇了撇嘴角:“不是,闲着无聊的大学生吧,在这坐了一下午了。” 从中午韩明吃完午饭就发现储越在那坐着,一直到现在三个多小时了,也是有毅力。 虽然那位青年长得也很漂亮,但完全不是韩明的菜,而且看起来年纪太小,韩明不喜欢,他喜欢比他大一点的。 比如,眼前这样的。 “这样么”,看起来年纪确实不大,关州想,而且似乎是个艺术生,有些冷淡疏离的性子,只在那坐着就好像和其他人和物隔了一层似的。 韩明看着关州的神色有些受伤,他今年第一个恋爱对象不会就这么无疾而终吧? 他决定不能这样,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于是,他轻咳一声尝试开口:“关先生……” 关州抬起头,笑了下,“暂时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韩明:“……” 片刻的沉默后,韩明抿了抿唇:“不是。今天见到关先生觉得很有缘,不知道能不能……” 关州刚听了他半句话就明白他要说什么了,第二次打断他,神色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不必了,我暂时没有这种想法。” 韩明被拒绝了也不失望,只是想果然如此,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可惜。 “好吧。那祝您饮用愉快,我先下去了。” 关州微笑以对。 “被拒绝了尴尬不?”见韩明回来蓝熙挑眉问。 韩明耸了耸肩,“不尴尬啊。喜欢就上不喜欢就拒,理所当然。暗地里偷偷喜欢有什么意思?” 蓝熙冲他竖了个拇指,“我辈楷模!” 韩明懒得听她打趣,目光也投向窗外。 啧,清纯男大就如此招人喜欢? 经过刚才韩明的打岔,关州看过去时发现对方又拿起了手机,似乎在回消息,神色懒懒的,用一只手在打字。 储越确实在回消息,不是别人,正是宋寄书。 那条消息之后过了一会儿,可能是见他没回,宋寄书又发了消息过来。 宋寄书:我突然想起来中午你要找我看电影对吧,不好意思,我把这事给忘了。 宋寄书:上午从医院回来后有点事,我被谭崔玉叫去了,刚刚空下来,没想起来还有看电影的事。 储越依旧没回。 过了两分钟,消息又响了一下。 宋寄书:我真的忘了,阿越,你是生气了吗? 宋寄书:我跟你道歉,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储越觉得有趣,于是打字回复。 阿越:晚上八点明庭酒店3503来吗? 一分钟过去,这回换宋寄书没动静了。 储越勾了勾嘴角,真是没意思,玩不起就别玩,来他这搞这种把戏…… 等河里的一片树叶从远处飘到了他跟前,手里的手机才终于响了。 没想到还响了好几声。 宋寄书:明天周六,今天我已经跟奶奶说了要回宋家,阿越,今天晚上可能不行。 储越淡淡地看了眼,返回,去看另外的消息。 是他们四人的大学宿舍群——“怡红院”。 这个群名还是他们开学的第一天彭何平拉群起的,储越对群名无所谓,沈静庭倒是时常吐槽这个宿舍名。对此彭何平的解释是,“红楼梦里说怡红快绿……” “呸!拿红楼梦扯大旗,那你怎么不叫怡红公子?” 江河大笑出声,凑过来勾着储越的肩膀说:“我们院叫计院,我们宿舍叫怡红院岂不是很应景?你说对吧,阿越?” “恶俗,太恶俗了!”沈静庭直呼道。 此时,在群里说话的正是沈静庭。 沈静庭:点名点到你了!高数这个老师认识你,江河根本不敢帮你应答,你惨了,所有人都知道你逃课了@阿越 彭何平、江河紧接其后。 彭何平:你惨了,老师肯定要找你@阿越 江河:你惨了,导员肯定要找你@阿越 储越:…… 江河:从来没见过阿越这么点背的,就逃课这一回都被逮到了 储越:你大可不必说出来 彭何平:记得找老师去认错,我跟老师说你家里有急事,所以没来,别说露馅了 储越看着彭何平这条消息,难得想了一下,难道自己真的很点背吗? 屏幕上方又翻出来一条宋寄书的消息,储越没管,继续打字。 储越:@PHP说的很好,下次别说了。教我们的高数老师认识我爸 彭何平:…… 江河:…… 沈静庭:…… 沈静庭:你怎么之前没说过啊?!! 彭何平: 1?!! 江河:真人不露相啊,阿越 储越心道,你们又没问过我。不过还是很感谢彭何平的打掩护,虽然没什么用。 储越:我的错,一会儿我回学校找老师说 江河:你要回来?帮我带份东门的炸鸡 储越:1。还有其他要的吗? 彭何平:帮我拿个快递,谢谢阿越!! 沈静庭:帮你带晚饭了,早回 储越中午就没吃饭,此时也饿了,于是打字回复。 储越:ok,五点半到。 储越切回聊天列表,正打算去点之前宋寄书发过来的消息,突然旁边传来一点其他动静。 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侧脸望过去,是刚刚进去咖啡馆那人。 储越只微微瞥了眼,从衣着确认了身份,连关州的脸都未看,便将注意力转回手机上。 只略微停顿了片刻,没一会儿,那人就越过他,穿过石桥,向另一边走远了。 储越点开宋寄书的聊天,看到未读的那条消息。 宋寄书:我下周陪你去看那电影怎么样?这次我肯定不会忘的,阿越。 储越把这句话念了两遍,也没品出其他意味。 储越:不用了,下周课多我没时间。 宋寄书的回复立刻就到,好像一直守着消息一般。 宋寄书:好吧,那你有时间再跟我说,我们再去看。 储越合上手机,坐直身体伸了个懒腰,正准备打车回学校,就见这个叫“越城东”咖啡店的店员走了出来,一人打伞一人托着杯咖啡——看起来像刚做好的。 他目露疑惑,蓝熙放下咖啡杯,笑道:“您的咖啡,请慢用。” 韩明淡淡打量,确实漂亮,像越城烟雨画卷里最浓墨重彩的那一笔。 “我并没有点咖啡。”储越道。 蓝熙笑容不改继续说道:“有人帮您点的。” 说完,轻轻颔首,转身回店里。 韩明收回目光,撑着伞跟上。 储越愣住,半晌似乎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竟然是他? 时隔一年我又来了,依旧是二十多万字,不长。 目标:谈甜甜甜甜的恋爱!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是我。” 关州甫一进门,迎接他的就是老太太的一顿念叨。“下着雨呢,怎么就来了?也不怕淋着你,感冒了看你咋办?” 关州把伞放门口抬手揽住他外婆,无奈一笑:“侯白秋女士,您大孙子刚被他爷和他妈赶回来,连住的地都没有,不来这就要睡大街了。您不怕您聪明帅气的孙子被人捡走了啊?” “不要脸,还聪明帅气,能有个捡垃圾的把你捡走就不错了。”老太太嫌他贫嘴,“我已经听你爷爷说了,说你把他酒窖的酒霍霍了大半是不是?” “呃……”他爷爷怎么连这种事都要找人告状,非要把他的丰功伟绩传得人尽皆知吗? 关州立马转移话题:“关教授呢?怎么不在家?” “他买菜去了,锅里炖了排骨,关教授亲自炖的,你一会儿可要记得给他面子,不许说不好吃。”锐利的眼神从侯女士的薄薄地镜片后透射出来,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有您老卖他面子不就够了吗?还用得着我这个小孙子?”关州搭着老太太肩膀,跟老太太一起去看厨房里炖的排骨。 “刚刚还大孙子呢。”老太太嘴里嘟囔着。 “好吧,那就大孙子。”关州从善如流地改正。 老太太敲了一下他脑袋,“别贫,赶紧尝尝味道,记得想词。” 关州揉了揉额头,说:“我妈的手法一看就是跟您学的,用的劲都一样大。” 说完,他拿布垫了两层,掀开锅盖,砂锅里炖的肉味扑面而来,除了肉味,热气也扑面而来,一瞬间他的眼镜上布满了雾气。 不过,这砂锅里的排骨,似乎…… 关州摘掉眼镜,十分疑惑且真诚地问:“这就是您说的炖排骨?” “是啊。”侯白秋女士也十分真诚地回答。 “……这不是排骨汤吗?” 老太太眨眨眼睛,“我也没说不是啊?” “……”关州看着老太太这无辜地眼神,片刻后败下阵来,拿小勺舀了点汤尝了尝。而后在老太太期许的目光中,缓缓开口:“挺好的,就是……淡了点。” 老太太点点头:“那你放点盐。” 关州转身去放盐,这汤岂止是淡了一点,简直可以说是没滋没味,外公不会炖汤,老太太也来坑他。 叹完气,继续放盐,白胡椒粉也来一点,最后又去冰箱里找了找,还有半截白萝卜,也切成片放进去。 “好了,等汤再炖会儿,炖入味就行了。您先歇着去吧。”关州看见他外婆还在这站着,连忙去推她。 老太太一边点头一边说:“我知道了。你外公买菜估计快回来了,你也先去洗个澡吧,我刚摸你衣服可不太干。” “刚才下车的时候淋到的,您这有我衣服在?” “你多少年没在这住过了,哪来的你衣服?”老太太摇摇头:“这有你爸的,你俩身高差不多,凑合着穿吧。” 关州心道,身高差不多,那体重也没差不多啊。不过现在这也没他穷讲究的条件,只能跟他外婆说的那样先凑合,剩下的明天再说。 他爸的衣服他穿起来确实不太合身,宽了两寸,不过是休闲装,宽两寸也还看得过去。 他洗完澡出来,关教授已经买菜回来了。见了他第一句话就是:“小州长高不少。” 关州无奈说:“教授,我从17岁之后就没长了。” 关遇之教授疑惑:“是吗?” “恐怕是的。”关州拿细布仔细擦了擦镜片,重新戴上眼镜。 关教授开始细问他这几年的情况,关州一一答了。其实现在网络发达,他隔个两三年也会回来一次,真不至于像关女士说的那样“十年没见了”什么的。 “往后长住国内了?有什么打算?去你妈那混口饭吃也行。” 关州立刻否定,“不了吧。我觉得NAS也不需要我插手,我妈自个干的挺好的,我去了不是纯添乱嘛。” 关教授睨着他,戳穿他的谎言:“嫌束缚不说嫌束缚,还找这的那的借口。” 关州无辜笑笑:“我……” “该吃饭了,你们爷俩一会儿再说。”老太太已经摆好饭了,两人先去吃饭。 饭桌上,关州继续刚才的话题:“我打算和张明非一起合开个公司,做点生意。” “明非?他这几年倒是在越城这混的风生水起,接手盛微后做的有模有样。”关教授显然还记得张明非,他问:“你俩打算开个什么公司?” “这些年在英国那边和朋友做出来的一个软件,准备拿到国内试试看,他出钱我出技术。” “能行?”老教授不懂这些,有些担心问。 “放心,您孙子在国外这几年也不是白混的,等混不下去了就来这找您二老吃软饭。” 老太太数落他:“你就这点出息?还吃软饭,等你找到能吃软饭的人再来说这话,我和你外公可经不起你吃。” “……”关州觉得无辜。 关教授也好奇问他:“你今年都二十七了吧,对象找着了吗?” 老太太喝了一口汤淡淡补刀,“八成没有,要有早就带回来了,不用等到现在。” 您真是我亲外婆诶! 关州连忙解释:“之前谈过几个,都不大合适。” 老教授能不知道他口中的“不合适”是什么意思?这小孩儿打小主意大,眼光高,控制欲还有那么一点强,这样的人对另一半的要求,远不止看脸这么简单,要能谈的来,又要性格出挑。在关州这种隐形的强势性格下,一味的顺从和一味的叛逆都只会让他厌烦。 “没有对象的话,你妈回来越城定会让你去相亲。” 他想起今天在咖啡馆前遇到的那人,眨眨眼,“正在谈一个新的,求放过。” “哦?国外的?那恐怕要不了了之了。” “国内的,就在越城。”关州弯了弯眉眼,勾了勾嘴角:“比我小,在上大学,是个学艺术的……很漂亮。” 他暗自凭空猜测了一下对方的专业方向。 关教授和侯女士对视一眼,对方眼中都充满了疑惑。侯白秋女士说:“听起来像个女生的形容。” 无外乎老太太会如此问,因为关州很早就跟家里坦白过性向。没道理这种时候还要去找个不对付的人。 面对老太太疑似指责的话语,关州一噎:“……是男的。” 老教授的关注点不在这,“年纪听起来有点小,上大学在哪个学校,我认识吗?”教授人老心不老,退休后又返聘回越大教书,越城最有名的学校就是越大,而越大里有不少都是教授的学生。 “越大的,应该不认识吧。”路过的时候他不小心瞥见那人微信群列表看见越大的群聊,和老教授一个学校的,不过老教授是教古代文学的,学校那么大估计想认识也不容易。 “叫什么,几级的?” 关州停住筷子,失笑说:“您这是查户口呢?这才刚开始谈呢。” 这老教授也太着急了吧,比我都着急。 关教授被他气的不轻,轻哼一声:“怕你耽误人家学生,人学生才多大,少拿你那一套强迫别人。” 关州即刻保证:“放心,您孙子不玩那一套,肯定你情我愿。” 老教授哼哼两声表示勉强相信。 老太太便趁机转移话题,“小州,你觉得这排骨汤咋样,好喝不?” 第3章 第 3 章 “好喝的,咸甜适中,很不错。” 沈静庭拍拍储越肩膀,笑道:“有品味。这是实验楼那边新开的,专门卖潮汕海鲜粥,虽然比不上外面店里做的,但比食堂的粥好喝。” 这个海鲜粥这学期刚开,还没几天,而且很受欢迎,储越听过,不过他嫌排队,就没去吃。 彭何平正凑到江河旁边蹭吃蹭喝,看着储越刚洗完澡尚在潮湿的头发,问他:“你不是和宋学长去看电影了吗?怎么突然变成逃课了?还淋了一身雨回来。” 他们宿舍四个人,彭何平是宿舍长,老好人一个,对屋里的人事无巨细样样关心,尤其储越这个看起来比较独的。 储越最开始总是拒绝,非常不习惯舍友有事没事的关心,甚至想过要不要搬出去住。不过大一学校不允许,他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找他爸,时间长了也就放弃挣扎了。 储越咽下一口粥,说:“这是两个问题。” 四人围坐桌前,这是他们用各自书桌拼起来的大桌子,用来吃饭和写作业非常方便。 储越尝试措辞,沉默片刻又放弃,“我被放鸽子了。” “啊?!”三人异口同声! 不可置信!储越也有被人放鸽子的一天!! “怎么可能?不会弄错了吧?” “真哒?” 江河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边啃鸡翅膀,一边瞅着储越的脸戏谑说:“长成这样的一张脸都有被人放鸽子的时候,我平衡了。” 储越冷淡说:“滚。” 江河不滚,不仅不滚还笑出声,笑了半天才停下来。 他脸色正经下来,“不会是误会吧?你问了吗?” 储越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解释,觉得心很累,叹了口气:“跳过这个问题,谢谢。” “好吧,那你怎么淋湿了一身,不会‘宋门立雪’去了吧?” “我智商看起来很有问题吗?”储越简直要怀疑自己在他们心里的形象了。 “不都是说这样会让人产生愧疚吗?一愧疚就回心转意,一愧疚就和好如初……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沈静庭摊手说。 江河一把按住他的脑袋,把他推到一边去,“少看点霸总小说吧,静静。” 然后被沈静庭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到胳膊上。 储越趁他们打闹,喝完最后一口粥,放下勺子,擦了擦嘴角,淡然说道:“我淋湿是因为我没带伞,从学校门口到李老师办公室,又从办公室到宿舍,所以……” “切!”三人大失所望。 “明天周六不用上课,而且是个晴天不下雨了,我们去爬山怎么样?这学期才开学没多久还没出去玩过。”彭何平洗完手从洗漱室里出来,提议说。 沈静庭和江河两人举双手双脚完成,储越却有些犹豫。 他心里自然清楚彭何平这个提议是因为他,想让他出门散心,别老想着宋寄书的事。 但他却不是因为这个事犹豫。 “阿越去不去?” “虽然我很想去,但恐怕不能。” “你有事?”彭何平略带怀疑地眼光看他,“不会是找的借口吧?无组织无纪律可不行哦。” “想什么呢?”储越确实有正经事,“我爸因为今天逃课的事给我打电话了,我明天要回家一趟。” “惨!”三人集体表示同情。 储越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周日有空,爬山改成周日吧,行吗?” “行,怎么不行。难得我们阿越如此积极,没空也得给你空出来呀。” 沈静庭装腔作势的语调听得储越想打他,不过储越没动手,相反,储越嘴角勾了一下,朝他缓步走过去。 “?”沈静庭还没反应过来他想干嘛。 修长有力指节分明的手指搭上他的左肩,沈静庭的呼吸陡然一顿,眼睫乱颤微震惊地看他。储越对他的反应很满意,轻笑一声,拇指缓缓掠过颈侧,仿佛有电流通过,激起一阵颤栗。 垂眸看着他的眼睛,静静俯身下去…… “卧槽!”沈静庭立刻捂住脖子后撤,一脸防备地盯着他,“你你你——我可是直的!我对男的不感兴趣!!” 围观的彭何平和江河也惊呆了。 说实话虽然他们知道储越性向和他们仨不一样,但是还从没见过储越谈恋爱是怎么谈的。宋寄书他们也见过两次,但也没看出来阿越和他相处跟平时有任何不同啊?! 两人震惊,两人接受,两人甚至还鼓起了掌,吹了声口哨。 “精彩!” “精彩!” “静静你就从了阿越吧~” “ 1。” 沈静庭一蹦三尺远,骂道:“滚!谁也别想改变我的性取向!” 储越看着他,淡淡笑道:“我技术很好的,静静你试试就知道了。” 语气温柔且真诚,真诚得沈静庭直搓胳膊…… “我错了阿越,你恢复正常吧,太可怕了!我真的不想搞基……”沈静庭欲哭无泪。 储越看了他一眼,收回手,倚着桌子淡淡道:“放心,搞基也不会搞你的。” 沈静庭:“……?” 江河摸着下巴端详了两眼:“我们静静也不难看嘛,阿越再考虑考虑。” 沈静庭作势要去踹他,被江河一个闪身躲了过去,一溜烟跑到储越旁边。 “阿越啊阿越,没想到你还有两副面孔呢?”江河勾着他的肩膀感慨道。 “怎么,你也想试试?”储越扫了他一眼。 江河一噎,“我也不搞基啊……不是,我想说的不是这个,你把我带偏了。你刚才那模样、那气质,简直了,静静脸都红了,很想让人跪下唱征服有没有!” “?”储越静了半刻说:“那你跪一个?” 江河一把勒住他脖子,笑骂道:“滚,想什么呢!让你对象跪去。” 储越被他拽得东倒西歪,半天才挣脱,整了整衣衫,心道,对方现在才不稀得见我,别说上床了,连面都懒得见。 第二天储越临回家前,彭何平、沈静庭、江河三个活宝扒着窗户冲刚刚到楼下的储越大喊:“替我们向叔叔问好!” 储越抬头,勾了勾背包带,朝三人比了个ok的手势,继续往西门去,顺便用手机打个车。 还没走出两步,三个活宝再次喊道:“明天去爬山,别忘了!!” “不会忘。” 储越站在他爸面前,认真回道。 “不会忘?那你昨天干什么去了?”储怀仁回想昨天李教授跟他说储越缺课的事,眉头皱起,倒不是说他非要让储越按他的要求按部就班的生活和学习,但也不能才大一就给他搞出逃课这种事! 这事没什么好狡辩的,储越也知道是自己任性了,本以为能瞒天过海,谁知道会点背成这样。 “昨天心情不好,所以没去上课。下次不会了。”储越低头认错。 储怀仁从桌后站起来打量两眼自个儿子,确定他真的意识到错了,方才点点头,“你的事我不会插手太多,当时选专业你非要选计算机,咱家和互联网可挨不上边,不过你既然选了就好好学,有恒心,别这的那的原因就放弃,一曝十寒可不行。” “我知道。”储越也觉得逃课这事做的不对,学业毕竟是他自己的,没道理为了这点事就一下午没去上课。他爸在越大教书,是文学院教授,对逃课这种事更是深恶痛绝。 他反思过后认真承诺:“我昨天想过了,这事不会再发生了。” “我相信阿越会做到自己说的,昨天逃课这件事就算揭过了,但有件事不是你能逃避的。”储怀仁看着刚成年的儿子叹气:“你今年十九了,也成年了,你爷爷年纪大了多少有点力不从心,从今年开始你就去你爷爷那学习吧,毕业之后就接手越兴商行。” 储越:“……” “你也别想着推脱,咱家就四个人,你妈在检察院工作三十年了,哪里会放弃自己的事业。至于我,当年被你爷爷严令禁止插手越兴的业务。” 还不是当年你捅出了大篓子,爷爷才禁止的,储越心里暗暗吐槽。不过他也就是心里想想,万万不敢当着他爸面说这个。 说到这,储怀仁就静静地看着自个儿子,“所以,你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好吧,不过说好了,我结不结婚、谈不谈恋爱的事你们不要插手。”储越也顺势提出自己的要求,这个事他以前也曾经说过,不过他爸没发表意见。 现在…… 同在越大,储怀仁不是不知道储越正在跟宋家的小子在谈恋爱,但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儿子这么说…… 储怀仁不禁暗自思索,难道两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思索无果,储怀仁直接问:“你要跟宋家的那孩子在一起?” 储越没说话,储怀仁却不禁叹气。 “我不管你的婚事,只要别有一天跑过来跟我说你要入赘非洲大草原这么离谱的事就行。” “我倒也没那么不靠谱……”储越笑了起来。 这小子以为自己很靠谱吗? 储怀仁摇摇头:“至于你妈和爷爷那,你自己说服他们去,我可不掺和你们的事。” 爷爷向来惯着他,不必多虑,倒是他妈那比较麻烦,不过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将来再说。 “好”,他点头应承下来,现在有另外一件紧急的事,“爸,我饿了。” “回来,到吃饭的点了吗你就跑?” 一声喝止,储越往外走的脚步又停住,瞥了眼放在角落的时钟,如实回答:“十一点半,齐叔应该准备好饭了。” “……”,储怀仁静了半晌才说:“明天有空吗?有个学术会议在汇林大厦开,跟我一起去见见。” 他爸这话不作他想,肯定是他们学术圈的集会,与会的人肯定有不少他们学校、越城其他大学的那么教授。储越不敢说全都认识,但见面肯定很尴尬。 去年他成年礼的时候,他爸邀请的教授同事,一听他大学在越大上,仿佛跟看见自个学生了一般,纷纷来询问学的什么专业虎父无犬子有事找自己云云。 他还要装乖巧,储越现在回想起来记忆犹新。 储越直接回绝他:“明天和我舍友约好去爬山,您带着您手下的研究生去吧。” 储怀仁用手指点了点他,最后叹气,“算了,爬山锻炼身体也行,去吧去吧。” 第4章 第 4 章 “锻炼身体?你真是闲的没事干。” 张明非跟他打电话时,关州刚刚到裕澜金苑,他一边跟张明非聊天一边冲司机点了下头,下车关门。 “怎么就是闲着没事干了?不是你跟我说想合开公司的时候了?您老回家一天睡迷糊了?”电话另一边的张明非暗讽道。 关州轻笑一声,对他的嘲讽充耳不闻,手机换到右手顺着青石砖铺成步道往前走。 两侧的庭院是日式枯山水和苏式园林的结合,布局显然有大师指点,一景一致颇具雅韵。 这里是关州去英国上学前曾住的地方,后来他出国后,关瑛的公司发展的原因搬去了燕城,裕澜金苑这就空了下来,只留人来定期打扫。 “喂!有没有在听,去就去不去就不去,搁这儿给我装哑巴呢你!”张明非的咆哮传过来。 他把手机拿远了点,直接问他去的地方,“去哪儿?” “三明山,不算太远,难度也适中,爬山的人不会太多。”这是张明非仔细挑过的,路上风景也好,不无聊也不厌烦。 张明非说得真诚,且开公司的事确实需要再谈,爬山是个不错的选择,关州略一思考便应了下来。 “行。明天来裕澜金苑这接我。” “裕澜……你回那了?我记得伯父伯母都不在越城,老太太老教授也在老城区住着吧?” 这人还真是记性好,关州在旁边的藤椅上坐下,靠着椅背悠悠地说:“知道我要回国,前些天老太太找人把这打扫干净了,除了没人一切都有。” 对此张明非表示不解,“啧,那您老去那是视察工作去了?” 关州漫不经心地笑起来,算是解释说:“老太太老教授两人都一起生活习惯了,我在那住打乱了生活节奏,还不如住回裕澜这边,有时间就去看望一下,反倒方便。” “说的有理”,张明非附和道:“我每次回去我家老头就烦我,还是搬出来住的好。”说着他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那你爸妈回来后你是继续在裕澜住还是也搬出来?” 风渐起,天边的落日将红霞慢慢点燃,花香聚成一缕,拂过树梢,掠过关州手边又毫无留恋的离去。 “再说吧。”关州收回目光,顿了下话语,“我爸妈也不在越城长住,住在裕澜这边也可以……” 张明非没听出来他的未竟之言,想了想也觉得可行,轻声笑道:“还是你过得潇洒,裕澜那边环境好,也清净,不像城区里似的人来人往闹得很。” 怎么还羡慕起来了?关州就笑他,“那你来我这住两天?免费的,不收你钱。” “敬谢不敏了哥,随口一说而已,不知道什么叫‘徒有羡鱼情’吗?”偶尔去裕澜找姓关的玩玩就行了,在那住还是不必了。 关州逗他:“还真不知道。” “啧,那你去知道去吧,我挂了!”张明非嫌弃地一撇嘴,十分干脆利落的挂断。 挂了?关州摇摇头,也不在意,又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方才起身回屋洗澡。 这里虽然没有人住,但还有的东西都不缺。他房间在二楼,衣服还是前两年回来的时候买的,有人定期打理,看不出陈旧的痕迹。 洗完澡下楼,关州还没走两步的脚步顿住,房子里的气氛明显变了,客厅还站着一个人。 “常叔?你怎么在这?”关州喊了一声。 常让转头看见关州笑着解释说:“是关总让我过来照顾少爷的。裕澜这边好多年没人住了,怕您适应不过来。” 关州看了眼旁边,果然人一多这屋子有人气多了,倒也没刚才那么空旷了。 “李嫂已经做饭去了,少爷先歇一会儿。” 关州点了下头,朝屋外走去,庭中花木扶疏,早樱腊梅陆续绽开,园中步道上飘落的花叶被尽数扫去。 常让找来的花匠正在打理罗汉松,关州走近围着转了一圈,沉吟半晌指着这棵树问:“我记得这原来是棵玉兰,怎么换成罗汉松了?” 新来的花匠对此当然不知不晓,沉默地摇摇头,常让在关家时间长,对这些事最清楚,走过来说:“少爷是说您亲手种的那棵玉兰吗?那棵在去年的时候,方老师有次吃醉了酒,开车不小心撞断了枝干。” 闻言,关州眉头紧蹙,“喝酒开车?我爸这是嫌命长了?” 这要是被他爷爷知道了,不得家法伺候? 常让连忙解释道:“被下人及时发现阻止了,方老师当时一看到玉兰被撞折酒都吓醒了,哪里还记得出门的事?”想起当时的事至今还记忆犹新,“也找人打算补救,不过结果总不尽如人意。方老师重新找大师看了风水,将此处改种了罗汉松。” 关州用分外挑剔的目光看了两眼,觉得与四周景致也勉强相趁,伸手敲了敲树干,“原来那棵玉兰丢了吗?” “没有。”毕竟是关州小时候亲手种的,虽然撞断了枝干,但也不会直接丢掉。 “挪种到东侧的小花园了,从您房间下望就能看着。” 确实能看到,关州临睡前从卧室的阳台下看,一眼就看到。东侧的小花园不大,一片葱郁之中独有一枯枝。 * 次日一早,储越早起慢悠悠地下楼来,储盛一打眼一瞧,竟然比蒋枫和储怀仁起的都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爷爷早。”他点头问安。 “嗯。”储盛一继续浇花,随口问道:“怎么起这么早?” “今天有事,我帮您浇花吧。”储越上前道。 斟酌片刻,储盛一就把这样任务交给他。 储越去浇花,浇着浇着,来了兴致就从客厅跑到院子里浇外面的花去了。看得一旁监工的储盛一直摇头。 等储越浇了一遍回来后,就到了饭点。重新洗漱完,他妈和他爷爷已经正在用早饭了。储盛一抬头推了推眼镜,让齐夏再拿一副碗筷来。 “蒋检早。”储越点了下头在他妈对面坐下,左右看了看,奇怪道:“储教授呢?” 蒋枫淡淡说:“你爸去学校了,你今天也回学校?早知道让他捎上你了。” “我不回学校,和何平他们约好要去爬山。一会儿直接去。”没必要再跑一趟学校。 他家离学校并不近,因此即使是周末他也不经常回来,通常选择在学校住,或者和宋寄书在一起。 “原来是去爬山,但也没必要去这么早吧?以前也不见你起这么早。”老爷子淡淡说道。 管家齐夏将餐具替储越布置好,又上了一份点心在他旁边。 储越轻轻颔首,对他爷爷说:“三明山不常去,开发也不够,没有直达的公交,打车也偏,要转公交。” “怎么不开车去?” 储越想了想今天回学校得一周才能回来,车子开学校去没必要。他摇摇头,“我同学都公交去,我开车去多不合群,爬山之后我就直接回学校了,车也没地方停。” 蒋枫说:“让你齐叔送你去。” 储越随便吃了两口,爬山前他不喜欢吃太多,对胃不好,“不是紧急的事不麻烦齐叔了。我先走了,您俩慢用。” “阿越这性子,让他去管越兴真的行吗?” 蒋枫看着储越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心生忧虑。 说来也是她和储怀仁任性,一直坚持自己的事业,这才导致把越兴如此大的家业和责任全压到了阿越身上。 刚上大学就要去学习接触银行的业务,也不知道阿越能不能胜任。 储盛一身为越兴商行的掌门人,看人看事比其他人更有一番别的看法,对蒋枫的担忧倒不是很放在心上。 “小枫也不必如此担忧,你看怀仁就很放心,从来不觉得阿越的性子是个问题。偶尔学学怀仁也不失为一种境界。” “……”蒋枫面露无奈,对老爷子说:“他那是太过放心了。养儿子跟养草一样能行吗?” 老爷子接过齐叔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安抚说:“我看这没什么不好的,阿越这长的不是挺好的嘛。谁见了不得夸一句好孩子。” 蒋枫觉得老爷子被他的宝贝孙子迷了眼,在老爷子心里估计他宝贝孙子哪里都好。 蒋枫担忧:“阿越这性格会不会太软了点……” 储盛一想了想,转头问齐叔:“你觉得阿越性子怎么样啊?” 齐叔沉吟片刻,说:“小少爷这性子我倒觉得是随了蒋检,虽然柔软但有主意。就像那句话说的,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储盛一点点头,笑道:“阿越确实是这样,性子虽软,但做事面面俱到,平常也很好说话,外软内刚。这是再好不过的性格了。” 好吧。 既然老爷子都这样说了,蒋枫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问道:“那您打算什么时候让阿越学习银行业务?他现在正在上学,能顾得过来吗吗?” 这确实是个问题,储盛一垂着眼想了想,说道:“我找个时间和阿越商量商量,看看他是怎么想的。” 蒋枫的目光再次不由自主地望向窗外,看来阿越注定要背负越兴的责任,不由他拒绝与否。 向见面出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 4 章 第5章 第 5 章 储越坐车到的时候,江河他们仨已经到了,就在下车点等着,他一下车就看到这仨在招手。 “你们这么早就到了?”储越看了一眼挑眉道。 “可不是嘛,都是静静说你会打车来坐公交太慢,所以……” 江河的话让储越觉得早上的自己或许做了个错误的选择…… 可能是储越太沉默了,彭何平拍拍他肩膀安慰道:“其实我们才刚到不久,你来的正好。” 沈静庭眨眨眼说:“既然都到了我们就开始今天的爬山吧,我还从没爬过这个三明山呢。” 沈静庭不是越城人,现在才大一下学期,他在越城是逛了一个遍,但这仅限于越城城区,周边风景区,尤其是三明山这种人迹稀少的更是不在涉猎范围内。 三明山海拔不高,仅有一千多米,开发也不多,相应的来这爬山的人也少,跟一到周末就人满为患的城区相差甚远,只有零零散散的户外运动爱好者。 储越点头跟着他们进入景区,转身时视线余光瞥见一辆停在旁边的法拉利SF90,不是他特意去看的,而且他也有一辆一模一样的停在自家车库里。 不过有人开跑车来爬山,也是…… 车门被打开,有人从副驾下来,微垂着眼推了推眼镜,合上车门朝对面望去,似乎是听见对方说了什么,那人勾着嘴角轻笑回了句。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这人,是不久前才见过的关州。 储越心下一顿,尚未做出反应,忽然胳膊被撞了下,蓦得收回目光:“嗯?”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彭何平睁大眼睛瞅他,以为他还在想宋寄书的事:“说好今天爬山的,可不许再想有的没的了,对象有兄弟好吗?现在可是陪兄弟的时间!” 储越一愣,顿时失笑。 沉吟片刻,说:“自然是兄弟好,就算姓宋的现在站在我面前我也选你,怎么样?” 彭何平尚在愣怔间,沈静庭凑了过来,笑眯眯地说:“咦,好样的好样的,看在我们阿越这么看得开、放得下的份上,晚上请你吃饭怎么样?” “静静请吃饭啊,那我可得宰你一顿!”江河率先回应,能吃上沈静庭的一顿可不容易,这抠门的吝啬鬼。 储越犹豫片刻,他对沈静庭的家庭情况有了解,并不富裕,连学费都是贷款办的,寒假假期都没回去在越城找了个临时工。 虽然沈静庭不会请他吃超过他消费水平的饭,但储越决定还是拒绝。 “城西有家茂铭,他家的饭还行,我请你们吧。” 沈静庭三人沉默了,他们毫不怀疑储越说的这家有十成可能是他们从没有放在眼里的某饭店,并非他们看不上,而是他们吃不起。 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内。 “好了,就这样决定了。”储越直接拍板决定,继续顺着山道往前走。 三明山海拔只有五百多米,整个山势颇为平缓,说是山其实更像是高一点的缓坡,林木茂密,道路崎岖,曲折幽静。 不过储越他们现在处于前段也算不上多难走,因此一行人半是说说笑笑、半是打打闹闹的开始了他们的爬山之旅。 晨曦初照,四周的林木梢头度上浅浅的一层光辉,风拂过有一些初春的凉,鸟雀的啼叫声为这清幽偏僻的山添了几分生机和活力。 一片天然图画中,一道声音传来,打破了和谐—— “这山路你真是考验我,选了如此难走的一座山。” 当关州从一处半米高的台子跳下来,脚下的的石头不太稳当的晃了下时,他终于忍不住问张明非,“你提前踩过点了吗?” “看不出来你老如此虚?”张明非在抱臂旁观,上上下下的打量他,似乎是想在他身上找到这个论断的证据。 “滚。”关州抬脚踹他,被张明非躲了去。 他低头看了眼今天的着装,虽然和姓张的出来爬山穿的休闲,但跳山这种事是在不符合他的审美,毫无形象可言。 “好吧好吧……”张明非立马求饶,“过了这段就好了,其实东边有条路好走一点,不过这边人少,清净,更有野趣,曲径通幽……” 前面还好,然而关州没缓两秒就听到了后半句,越听脸色越沉:“你再说一句我现在就点头回去!” 张明非眨眨眼,张了张口,吐出一句:“那可能不太行。” 遇到损友怎么办? 或者说, 遇到损友会发生什么离奇的事? 关州很想去网上提问一下。 他掏出手机看了眼……行吧,信号也没了。 树木森森,斑驳树影撒下,遮天蔽日,抬头仿佛到了未开发的原始森林。 好在这儿并不是真的寥无人烟,这条路也不是真的一个人也没有,张明非选的路自然不会拿他俩安全开玩笑。 一路走来,确实能见人工痕迹,跨过一条溪水,碧绿见底,风景不同他处。 只是难走而已。 又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走了半个小时,从小道的林子里钻了出来,便豁然开朗。 张明非指着对山大片大片盛开的早樱,开的极为艳丽绚烂,嘴角上扬,挑眉笑道:“怎么样?这三明山没来错吧!” 漫山遍野的樱花蓦得撞入眼帘,关州不禁为之一顿,连呼吸都放缓了。 关州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他兴起时也曾独自一人驾车横穿整个欧洲,暮宿荒野、朝封雪山,见过世界上最险峻的山,最壮丽的河,但刚刚他还是被眼前这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景色惊艳到了。 难为张明非能找到这样一个地方。 见他还在愣神,张明非哼哼两声,“这可是我特意选的地方,越城虽然山多水多,但就属这山不高不矮,人不多不少,花不早不晚。怎么样,是不是要感动哭了?” 此人神经病的发言惹来了关州看神经病人的目光,不过看在心情舒畅的份上关州没跟他一般见识。 歧路变坦途,关州整个心情都明快起来,张明非也跟他说起前两天提议合伙开公司的事。 这事虽然最开始是关州提起的,但张明非同样很早之前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一般的投资项目他看不上眼……,关州的回国正好让他看到了这个希望。 青山隐隐,繁花艳艳,山道之上两人信步而行。 关州好奇问:“你爸的公司你不管了?你爸要是知道你的打算,会觉得是我把你拐偏的吧。我都怕你爸来找我算账……” “你想多了!”张启业看见关州说不定比看见自个儿子还亲呢,再说,“也没见你担心你妈的公司啊?” 关瑛关总的公司NAS才更有有名一些吧? “这个么……”关州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关总可是把NAS当成她的终身事业来奋斗的,哪有我插手的份,你是没见她一心扑在NAS上的热情,连我这个亲儿子都从燕城撵回来了。我要是入职了NAS关总还不得嫌弃死我,我才不去找她的嫌。” “啧。”张明非一眼就看出来此人明嘲暗秀的本质,心想张启业怎么就不能跟人关总学学? 不过他也清楚,他们张家和他们关家还是不一样的,张明非是张启业老来子,别看他和关州同岁,张启业今年可已经六十七岁了,这个年纪就退休来说都不早了,他爸怎么可能允许张家的公司后继无人? “放心好了,你就算让我管事我还管不了呢,盛微在这放着,我爸要是知道我因小失大,不得打死我?”说到这他就有些唏嘘,“同样是儿子,同样有公司,怎么就不一样呢?” “羡慕?”关州脚步一顿,回过头看他:“要不你来我家,关总一定不介意她多个儿子养来玩的?” 没错,关州深刻体会到了关瑛关总养儿子就是闲的无聊养来玩的! “得了吧,你怎么不说你来给张启业当儿子呢,我铁定把你当亲弟……” “停——!”关州立刻打断他,眯着眼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老张,我生日比你大一天,所以……” “……”张明非平生最恨的一件事非此事莫属,我他妈,怎么这货就能恰好比他早生一天?! 他莫名感受到了什么叫“既生瑜何生亮”的悲愤。 张明非抹了把脸,扭过头一点都不想看见他,顺势揭过这个话题,“公司的事我可能给不了你多少帮助,你要搞得那什么技术软件我也不懂,不过注册资金我可以出。” 简而言之,他可以出钱。 关州点了下头,关家也有钱,但那都是关总的。虽然说他妈的钱任他花,但关州也有些志气,也想看看凭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 张明非是他从小玩到大,连打架都一起上的损友,让他出钱做合伙人,关州连犹豫都不带犹豫的。 “只是一个小公司不需要多少人,我在英国有几个朋友,这几年在那边有点想法,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试一下。” 关州在英国做什么这些年张明非也知道,他爷爷对他寄予厚望,又怎么会允许关州在此光阴虚度。 关州自大学毕业后便和几个同学组建了项目团队,这次回国虽是被他爷爷发配回来的,但他也有向国内发展的想法。 张明非对他这几年的状况也算了解一些,并不如何担心,若是关州连人手都搞不定,那也不用开什么公司了,直接躺平啃老去吧。 “那你自己看着办吧,技术人员我是一窍不通,行政管理有需要的话我给你介绍,保证能力强性格好用的放心。”张明非挑眉说道。 关州沉思片刻,不客气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张明非一怔,顿时笑出声,果然是关州,不知道什么叫见外,不过这正和他的心意。他和关州之间若是还搞什么客气来客气去的事,他就要抡起拳头揍姓关的了! 笑着转头去看他,伸出手朝关州示意,关州瞥了眼,漫不经心在他手掌拍了下,似笑非笑道:“幼稚啊,老张。” 这是他俩大学之前一起干个什么事的默契动作,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记得。 张明非冷哼,“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第6章 第 6 章 正玩笑间,后面传来一阵大笑,伴随着凌乱细碎的脚步声,两人不自觉循声望去—— 身后山腰处拐过来一行四个年轻人,边走边说,眉目间透着青涩意气,笑声随风而去散入山林草木中。 张明非只随意地一瞥,片刻扬起了眉梢,对关州说:“哎,是熟人。” “熟人?”关州不解。 “看那,穿黑色衬衣的那个,就是储家的小少爷,没想到能在这遇见。”张明非指给他看。 关州漫不经心的眸光在储越身上一顿,陡然变得锋芒锐利,透过薄薄的眼镜片扫过他周身上下。 再次看向身旁的张明非,开口问了一句:“你很熟?” 张明非玩笑道:“五分熟。” 关州:“......” “你不认得吗?你俩应该见过吧?”张明非想了想,又道:“算了,储越和咱们年龄差不少,估计小时候就算见过你也没什么印象了。” 他跟储越熟悉起来也是这两年的事,以前只是知道、见过,完全谈不上熟。毕竟你不能指望张明非会跟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儿玩到一起去,不是吗? 又听张明非继续说道:“说起来,老张总和储家老爷子比较熟。” 一地方龙头企业家,一商行掌门人,不熟还是怪事。 两人看见储越,储越自然也看见他们,察觉到两人目光,连大笑出声的江河都收了声,为之一静。 江河向来人小鬼大,察人于微,打量地视线掠过前面两个男人,不由得看向储越,轻声问道:“阿越认识?” 储越沉默片刻,点了下头。 之前张明非和关州在他们后面,也不知抄了什么近路竟走到他们四个前面去了。 不过既然认得,且这两人似乎有停下脚步等待的意思,储越自然要去打个招呼。 “储少也来这爬山了?好兴致。” 张明非率先开口打了个招呼,目光在四人身上扫了一圈,明白储越这是和同学一起出来的。 储越轻轻一点头,眉眼弯了弯,眼角略带出一点笑意,“明非哥哥也来爬山了?”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 众人无一不震惊地睁大眼睛去看他,张明非张了张嘴,几番开口却又闭上,半晌才找回声音:“储少这称呼……似乎……” 储越似乎有些犹疑,片刻略无奈解释道:“张伯伯与我爷爷熟知,常有往来,张伯伯叫我以兄长称之,我……张少介意的话就算了。” “……”想到张启业的性格作风,张明非不得不咽下要说的话,转而一字一句道:“不,介,意。” 关州瞥了言不由衷的张明非一眼,又重新去看储越。 原来是储家的小少爷,果然有种与众不同的矜贵气质,只淡淡站在那里便教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一件牛仔裤,上身一件黑衬衣,袖口挽到小臂处,周身什么也没带,凭空教人觉得他是来参观什么艺术展的。 关州轻轻一笑。 张明非向他介绍,“既然储……呃,阿越拿我当自己人,那我也忝为兄长,我给你介绍,”他指着关州道:“这位是我发小,是……” “我知道。”储越微微笑道,左耳处晃动的流苏耳坠在阳光下折射出绚丽多彩的斑斓,眉目精致如画:“NAS公司关总的儿子,关遇之教授的外孙,嗯……关州哥哥。” “……” 储越又伸出手,笑道:“我是储越,关州哥哥可以叫我阿越。” 白皙修长的手指伸出,关州犹豫了片刻,伸手握住,指尖微凉,修长却不瘦弱。 “阿越怎么会认得我?”关州饶有兴致地开口问道。他自认除了那天在越城东咖啡馆外见过一次外,并没有其他多余的关注。 “前天,我问的咖啡馆的店员。多谢关州哥哥的咖啡,很不错。”储越提醒他说。 原来如此,关州收回手,淡淡一笑,道:“不客气。” 他又看了看旁边他的几个同学,笑道:“你和同学出来玩,我和明非就不打扰你们了,过几天见。” 过几天?储越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说,不过他也没问,只点头道:“好,明非哥哥、关州哥哥再见。” 张明非抱臂和关州一起侧身让路,等储越四人离开后,方才看向关州。 张明非目光奇怪地看着他,似乎像是看一个难以置信的什么事。 关州疑惑不解地回看他,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张总,神游天外呢你?” 张明非没好气地拍了他一巴掌,打掉他的手才回过神跟上关州脚步,“前天?你不是刚回越城吗,就认识储越了?” 关州没有多解释什么,只一点头,说:“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张明非不解。 关州面色不变,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储越怎么样。” “储越?就那样呗,挺漂亮、挺——”他未完的话语陡然顿住,眉头紧皱,眼光立刻扫向他:“什么意思?!” 关州回头冲他淡淡一笑,没说话。 “你!你这是想……”张明非纠结半晌,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瞪他:“那可是储家的小少爷,你疯了?!” 他都怕储家的老爷子一棒子打死关州! “不好看吗?”关州反问。 储越长得好不好看?但凡见过的人都知道答案。 那自然是万里挑一的好看。 但好看能当饭吃吗? “希望你能在面对褚老爷子的时候也能说出这句话。”张明非面无表情地忠告。 “说什么?” 储越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地回视三人。 “别废话!更不许故作无辜!”沈静庭拿手指点了点他,一脸“你有问题,从实招来”的神色:“不对劲,很不对劲,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江河也在一旁帮腔,还模仿起了刚刚储越的神情语气:“‘明非哥哥再见’、‘关州哥哥再见’,啧,这是你平时能说出来的话?” 室友半年,他们三人不能说完全了解储越,但绝对比一般人了解储越。他们十分清楚他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刚刚他对张明非和关州说的理由,他们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储越绝对,绝对,有问题。 储越不为所动,淡淡说道:“你们要想听,我也可以喊你们哥哥。” 三人齐齐一抖! 神经病啊!谁想要听了?他们可没有这个爱好!! 彭何平猛地摇头,“不是很懂你们富二代的想法。我们普通人不想要了解,这样就好。” 江河、沈静庭附和点头。 见他们仨放弃这件事的追根究底,储越才缓缓点了点头,算是解释了一句:“放心,才不是什么坏主意。好主意也说不定。” 三人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一句话:真的吗?我不信。 储越才不管他们信不信,他们仨就是闲的发霉了才每天关注他在干什么! 他今天是来爬山的,虽然爬山最开始是彭何平提出来的,但爬山放松心情是他主要的任务。三明山的山好,花好,人也好,他很满意,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答应彭何平来爬山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储越暗暗道。 四人不急不缓地走,在十一点多一点儿的时候终于爬到了山顶。 三明山的山顶同一般的山顶不一样,三明山并不高,也不陡峭,山顶向南是个非常大且平缓的缓坡。越城多雨,缓坡上杂草丛生,入目一片欣欣向荣。 彭何平找了个平缓、视野开阔的空地铺了个野餐垫,“就这吧,我看这不错。” 附近已经有零星几个停下休息的,关州和张明非也在,不过离得有些远,站在一棵樟树下说话,见他们来了也只淡淡地瞥了一眼,又继续说话去了。 彭何平选定的地方其余三人自然认可,中午在山顶野餐的事是彭舍长一早就想好的,他和江河、沈静庭一人背了一个包,里面装的都是速食类食物和水。 只有储越空着手慢慢悠悠地看他们忙来忙去。 “大少爷,别站着了,来吃饭!”江河把包里的吃的拿出来摆好,冲不远处的储越招手。 前两天下了雨,万物生发,地上还有些松软,储越漫步走过来,垂眸看了眼,好似在品评眼前的食物是否好吃一般。 江河瞪了他一眼,伸手把他拽到地上坐着,兼之威胁道:“不干活的人没资格挑三拣四,你要敢拒绝,我就揍你!” 储越无奈一笑:“诉诸暴力可不是……” 江河捏了捏拳头:“嗯?” “……”储越在他的威胁的目光中闭嘴,静静坐着等吃。 四人一人占据一边围坐着,沈静庭瞅了瞅储越,不禁笑了笑:“看来还是江河有办法,你说是不是阿越?” 储越不想说话。 沈静庭将早上自己做的水果切分给他们,一人一盒,每个盒子上有他们各自的名字,不会混用。 储越接过,不是常规水果切的做法,盒子里的水果又用酸奶拌了,酸中带甜,开胃可口,当个野餐零食再合适不过。沈静庭对他们几人的忌口一清二楚,每个人的原料不尽相同,譬如储越这个里面就没有芒果。 目光在盒子里挑挑拣拣,最后他舀了一块香蕉吃了,边吃边淡淡说道:“我这是不想跟他一般见识。” 江河闻言抬头看过来,眉毛挑了一下,说:“那我们比过?” “……”储越压根不看他,还在挑挑拣拣他的水果:“我看你应该去隔壁的体院,来计院真是浪费你的天赋了。” “可我就是来咱们计院了,这难道不是缘分?”江河慢慢笑起来,若不是四人一人占据一边而野餐垫又不是很大,他都要坐到储越旁边了,“武力不能解决一切,但可以让阿越乖乖听话不是吗?” 储越不说话。 江河身手不错,可能练过武术或者柔道之类的,这是他很早就知道的,两人也是因此逐渐熟悉起来。 阿越:我真是一个动口不动手的好人。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 6 章 第7章 第 7 章 江河和储越的熟悉说起来还有一段故事,那时大一刚开学,储越就以这张脸闻名全校了,男生还好,毕竟只要性取向不弯,谁会当着本人面去说“兄弟你真好看,我们交个朋友吧”,那百分之一千会比储越更快闻名全校的。 但女生却不乏有过来搭个讪、要个联系方式之类的,让储越“偶遇”了好几次。 储越性子又冷又独,虽然知晓她们都无恶意,甚至是好意,但几天下来也被问得起了一丝烦躁。 那天周一,他从图书馆出来要回宿舍,中间穿过修身园,再次被一个女生堵住。 储越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打算侧身绕过她继续往回走。他这几天遇见过好几回了,心里没有丝毫波动,甚至在想午饭要去食堂吃还是出去吃? 女生被他视若无睹的情况搞得一愣,连忙出声叫住他:“哎,等一下!” 储越顿住脚步,不是因为女生的声音,他目光扫过自己被握住的胳膊。 女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刚刚情急之下做了什么,连忙松开手,她神情稍稍有些局促,顺了顺耳边的长发,略腼腆的笑了下。 面对此情此景,储越神色淡淡,没有任何一点其他情绪,毕竟,性别不对。 “有事吗?”他不欲和面前的女生多牵扯,直接开口问了。 虽然他大概能猜出她在这找他的原因。 果然,听得她说明来意:“储越学弟吗,我是大你两届的直系学姐,我叫颜颖。听说学弟还是单身,有兴趣认识一下吗?” 颜颖,计院大三学生,并且还是这届学生会会长,储越也有所耳闻。颜颖身为学生会长不仅能力出众,而且长得也好看,仅以欣赏的角度而言,是那种柔美的长相,但直来直去的性格又给她增加了一丝别样的爽利感。 学校里追她的男生不少,为她进学生会的也大有人在,不过颜颖至今还是单身。 颜颖落落大方的表明心意,储越也不是那种没吊着对方的性格。回想这几天遇到的各种类似的情形,他也懒得再在这种事上费心,因此,他思考片刻,说道:“我明白颜学姐的意思,不过不好意思了,我喜欢的是男生。” 颜颖愣住,不禁睁大了眼睛,讶异地看着他:“储、储学弟你……你是认真的吗?不会是……” “是真的。”储越打断她,他没有拿自己性取向开玩笑的爱好,不想,也没必要。 颜颖眼睛里的光泽暗淡下来,不免有些失落:“这样啊……” 学弟虽好,奈何性向不同? 储越毫无愧疚说:“抱歉。” 既是如此,颜颖也不好强求,只能失望的离开。 储越本以为此事会到此结束,但事实却另起波折。 颜颖告白被储越婉拒,虽然是出于客观原因,但她心中不免失落,面上的神色也跟着忧郁起来。 中午和舍友李檬吃饭也提不起兴致,懒洋洋地戳着面前的饭菜。李檬不由得担心:“你不是去追求小学弟去了吗?怎么这幅样子?他拒绝你了?” 好着也不像只是被拒绝那么简单啊?怎么回事?李檬眉头微蹙。 听好友这么问,颜颖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被拒绝?确实是这样。但好像也不全是因为这个。 她细想一会儿,觉得可能是有些可惜吧,毕竟在大学两年多,第一次看见一个她有兴趣的,想长期发展的男生,没想到对方性取向却对不上。 这就像你发现了一款想吃的冰激凌,没想到却是芥末味一样,真是很难形容的感受。 性取向的事,储越虽然没跟她说要保密,但学校里似乎并没有这种传闻,颜颖觉得这种事是否要说决定权在储越,至少自己不应该往外说。 面对李檬的担忧,颜颖只摇摇头,说:“我和储学弟不合适。” 李檬皱了皱眉头,显然没搞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说,但还是安慰道:“不合适就算了,还有很好的在后面等着。学生会那么多男生排队等着你临幸呢,可怜可怜他们吧。” “说什么呢!”颜颖闻言笑出声:“那些人我都没兴趣,将就什么的我可不愿意。” 下午窦贺来找颜颖,本来是想问学生会捐书的事,却发现她心情不太好,问颜颖,颜颖只说没什么。 窦贺自是不信,他从大一就喜欢颜颖,追求她,虽然被颜颖拒绝,但也一直没放弃,为此还进了学生会。他对颜颖的事处处上心、时时留意,一眼就看明白定是发生了什么,让她不高兴了。 窦贺从颜颖这没问出什么来,就想到了李檬,李檬是颜颖好友,又是同一个宿舍的,颜颖有什么事基本都会和李檬说。 但这次的事李檬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便将前因后果跟窦贺说了。 窦贺听完之后立刻就怒了,“你是说颜颖不高兴是因为告白却被储越拒绝了?!” 李檬一看此情形立刻觉得要遭,连忙解释说:“只是有可能,阿颖并没有如此说。你不要冲动!” “不必说了!”窦贺哪里听得进去,他追求了两年的女神都没追到手,现在却被一个新入学的大一新生毫不留情地拒绝,还把颜颖弄得如此伤心,窦贺立刻怒火中烧:“我去找他问个清楚!” “哎——!” 储越从文学院出来,还没走多远就被窦贺堵了个正着。见窦贺一脸怒气冲冲直冲他而来,神色不善,目光阴沉,储越不禁停住脚步,眉头蹙起。 “你……” 刚开口就被窦贺打断,质问的声音响起:“你就是储越?就是你惹得颜颖不高兴了?!”眼睛上下打量了两下,嘲讽他道:“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跟个小白脸似的,也不知道颜颖看上你什么了!” 储越目光冷凝,本来还打算跟他解释一下的话语瞬间不想说了,这傻逼多跟他说一句话都是浪费。 储越冷冷地看他一眼收回目光,无视这个傻逼继续往回走。 然而窦贺却不依不饶,“站住!储越,你竟敢不将我放在眼里,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颜颖喜欢你你就可以一副清高看不起人?装什么逼呢?!” 听这人说话简直是低俗,拉低他的素质,储越回头冷冷地瞥了窦贺一眼,反问:“我和颜颖如何关你什么事?你是哪位?” 窦贺哪里被如此嘲讽过,当下就要招呼跟他一起来的两个人上去动手。 其中一人有些退却之意,“这……不太好吧。” 另一人也道:“在学校打架会被记过的。” “你!你们——!”窦贺怒其不争,“这地方又没人又没监控,怕什么?谁能知道?” 谁能知道?在场的谁不知道!虽说这地现在只有他们四个,但万一一会儿有人过来怎么办! 朋友义气是一回事,但是违反校规是另一回事,他们可不想被开除。 那人也知道窦贺这个暴脾气,一言不合就动手,心里为难,跟着劝道:“他跟颜颖之间什么事还不清楚,不好直接动手,要不还是先问清楚吧?” “闭嘴!你是哪边的?!”窦贺哪里听得进去,当即就动起手来! 储越眉头一跳,这个野蛮人! 打架这种事储越从小就没参与过,他既不爱运动也不爱健身,可以说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典范,哪里会打架? 窦贺一拳朝他打过来,储越正在思考该怎么躲闪,忽然听到一阵惊呼—— 面前突现一只手截住了窦贺的拳风,不能寸进。 储越诧异地望过去,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成为他室友没几天的江河! 江河拿住窦贺的手,用力一拍,竟硬生生地把窦贺推得后退了三步。 江河也不管窦贺如何吃惊,慢悠悠地收回手对着储越笑眯眯地问:“阿越这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储越看了眼兀自震惊和恼羞成怒的窦贺一眼,冷淡道:“没什么,遇到一个傻逼。” 傻逼吗?江河看了眼怒不可遏的窦贺,低声笑了出来。 虽然做室友还没多久,但他还是能看出来储越的性格,能让储越生气的不是傻逼是什么? 见窦贺再次不认输的打过来,储越出声提醒他:“小心!” 江河显然不把姓窦的放在眼里,也不见他如何出手,三两下就把窦贺撂倒了。 窦贺摔倒的时候整个人都还是懵懵的,完全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四周响起一片惊呼声,甚至还有打趣的口哨声,原来有不少人听到这边的动静都跑过来围观。 “厉害了!果然有两下子,竟然能把窦贺撂倒!”有认得窦贺是谁的,赞叹的目光落到江河身上。不因为别的,有不少人都知道窦贺是体院的,还参加过省级运动会,获得过二级运动员称号。这人竟然能三两下撂倒窦贺,不得不令人震惊! 有人站出来从中调停,安抚说:“有话好好说,越大严禁打架,上一个打架的被罚打扫厕所一个月了。窦贺,你是学生会的,带头闹事魏主任那你怎么交代?” 政教处魏主任魏华是直管学生会的,平日里学生会有什么活动申请都是和主任魏华交流沟通,窦贺在主任那里一直说得上话。 魏华一搬出来,窦贺立刻不说话了。 那人又去问储越,虽然不认得,却软和了神色道:“这位学弟,你和窦贺因为什么事,怎么突然就到了动手的地步了?可是有什么误会,不如说个清楚,免得他又来找你事。” 江河也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储越脸色微沉,虽然场合不对但自忖也算是个时机,便说道:“中午的时候碰见学生会的颜颖学姐,学姐想跟我认识一下,我拒绝了。” 原来是告白被拒,众人恍然大悟。 窦贺喜欢颜颖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如今颜颖却跟一个小学弟去表白,无怪乎他会恼羞成怒大打出手。 众人看见窦贺再看看储越,这长相就不是一个级别的,要是他们选只怕也要选新来的这个小学弟呢。 窦贺怒道:“他竟然拒绝……” 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人打断了,“够了!这事原也不关这位学弟的事……” 窦贺咬牙:“学长,你——” 储越上前一步,按下那人的手指阻止他,而是选择自己来。 他盯着窦贺一字一句地说道:“颜颖怎么想的我不清楚,也不关心。但我对她、对其他任何女生都没兴趣,我只喜欢男生。” 在众人震惊地大睁眼睛的时候,侧头回望,示意说道:“比方说这位学长这样的。” 储越所说的正是方才出面调停的那位学长,学长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四目相对。 储越朝他轻微一笑,复又去看窦贺,目光也冷了下来:“我不管你喜欢谁还是不喜欢谁,都和我没关系,我也不在意,请离开,也请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事情荒唐的开始,也荒唐的结束。 众人四散离去后,只剩江河和那位学长在这站着没走。 “多谢江河,不然今天还不好收场了。”虽然和舍友几个都不是太熟,但储越由衷地感谢江河。 江河也不在意,摆摆手说:“恰巧赶上了,举手之劳的事。”说着目光便落到了另一人身上,他想看看阿越如此高冷的一个人,会感兴趣的男生是怎么样的。 嗯……长得是真不赖,看起来比窦贺还要大上三四岁,窦贺已经大三了,若是这人没有休学的话,那估计得是研究生往上继续走了。 说话时语气温软柔和,气质平易近人,神色极淡却近乎温柔。 储越伸出手,朝他笑道:“我是储越,今年大一新生,刚刚说的话还有效,学长要认识一下吗?” 学长回过神思,就此事想了片刻,也伸出手,笑道:“宋寄书,很高兴认识你。” 提示:宋寄书戏份不多,也没有虐恋情深的戏码,毕竟作者只是写个xql谈恋爱,目标是甜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