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瞎子,被女主娇养了》 第1章 第 1 章 林安雪是被血腥味呛醒的。 指尖触到的是冰冷潮湿的泥土,混着黏腻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往下淌,那股子浓得化不开的腥甜,让她瞬间从混沌中惊醒——这不是她的纯棉床单,更不是睡前刚晒过的、带着阳光味的枕头。 接收记忆的瞬间,林安雪只想骂娘。 她,二十岁女大学生,熬夜看完一本古早修仙文当晚安读物,结果直接穿成了书里那个除了美貌一无所有的炮灰皇族小公主林安雪。原主是真·团宠,有钱有颜,被父皇母后捧在手心,却偏偏眼瞎心盲,错信了男主江聿。秘境夺宝时,为了护着这朵盛世白莲,硬生生替他挡了鼹兽的剧毒,一双漂亮眼睛彻底瞎了。而这次,她和师姐云渺不知为何遭一群绝命亡徒追杀,慌不择路中跑散,原主大概就是在这时候没了气息,换了她来。 而现在,她不仅继承了原主的美貌和瞎眼,还正好卡在这前有追兵、后无退路的生死节点。 “善良的穿越之神啊,求你把我送回去吧!”林安雪双手合十,跪在地上虔诚祈愿,漂亮的杏眼空洞无神,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过了好一会,别说穿越之神,连只鸟叫都没听见。 她气急败坏地捶了下地面,忘了自己眼盲,动作失衡,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脚踝传来一阵钻心的疼。 “系统?芝麻开门?”她在心里疯狂呼唤,试图触发穿书者标配金手指,可回应她的只有死寂,以及越来越浓的血腥味。 不对劲。 林安雪的心猛地沉了下去。虽然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有一道冰冷刺骨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那视线里的嗜杀与恶意,像寒冬腊月的冰锥,扎得她浑身发颤。 她想逃,可脚踝肿得厉害,刚撑着地爬了半步,指尖就摸到了一只粘腻湿润的手,显然主人刚死不久。 林安雪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地往后缩,胡乱摸索着,只想抓住点什么救命的东西。 就在这时,一道微凉的硬物抵在了她的脖颈上。 是笛子。 笛身冰凉,带着玉石的质感,却被主人用出了凶器的威慑力,轻轻一压,就能感受到皮肉下血管的跳动。林安雪瞬间僵住,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完了,这是遇上杀人魔了?原主死得快,她这穿来还没半小时就要殉职了? “呵,能起来吗?” 一声冷笑自身前响起,声音清冽如冰泉,却裹着淬毒般的冷意,听得林安雪浑身一哆嗦。这不是她师姐云渺的声音!云渺的声音总是温温柔柔的,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而眼前这人的声音,冷得像能冻裂骨头。 可脖子上的冷意还在,死亡的威胁近在咫尺。林安雪脑子飞速运转,凭着原主对云渺的依赖,脱口而出:“云师姐?是你吗?我好害怕……刚刚追杀我们的人呢?你怎么才找到我?” 她一边说,一边顺着笛身往上摸,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衣料,毫不犹豫地死死抱住。怀里的人身材高挑,衣料带着淡淡的莲香,却掩不住那股子挥之不去的血腥味。林安雪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搂着对方的腰,声音带着哭腔:“呜呜,我脚踝好疼,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还没和父皇母后道别呢……”还没有体验过皇家生活,还没有和爸爸妈妈道别,我亲爱的手机。念及此处,林时安哭的更难受了。 离夏垂眸,看着怀里像小猫一样瑟瑟发抖的女人。 刚刚她才解决了一群追杀她的修士——那是敌人派来斩草除根的爪牙,重生归来的她修为尚未完全恢复,本命法器“创月”更是在前世渡劫时被江聿损毁,灵力运转都滞涩得很。本想清理完痕迹就离开,却撞见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瞎子。 本想一并灭口,却没想到这瞎子不仅认错了人,还敢这么直白地抱住她,甚至提到了“父皇母后”。 皇族血脉? 离夏的眸色暗了暗。她重生归来,首要目的就是修复“创月”,然后再亲手宰了江聿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而修复“创月”,必须得用黄金乡那株银杏精怪的本命精华。这黄金乡是地底隐秘地界,她也是前世偶然听江聿提及才知晓入口。那银杏精怪修为深不可测,唯有皇族玄林圣朝的血脉能对其造成伤害,有这瞎子在,她夺取精华的胜算才能大增。 眼前这女人,眼瞎,脚伤,貌美,还带着皇族的血脉,简直是天送的“助力”。 离夏收回抵在她脖颈上的笛子,任由她抱着自己,语气听不出情绪:“起来。” 林安雪感受到脖颈上的威胁消失,心里松了口气,连忙借着她的力道,一瘸一拐地站起来。她看不见,只能凭着触感紧紧抓着离夏的衣袖,生怕一松手,对方就会消失。 而不远处的密林里,云渺正提着剑疯狂穿梭,额角渗着冷汗,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慌乱:“安安?林安雪!你在哪里?!” 追杀她们的人还没完全甩开,师妹眼盲修为弱,孤身一人该有多害怕?云渺越找越急,树枝划破了脸颊也浑然不觉,可风声里只传来远处隐约的追兵脚步声,哪里有林安雪的踪迹?她不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师妹,早已被另一个心怀鬼胎的人攥在了手里。 离夏低头,看着紧紧抓着自己衣袖的手,那双手白皙纤细,指尖还带着未干的泥污,却抓得异常用力。她抬手,指尖轻轻拂过林安雪泛红的眼角,声音依旧冰冷,却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笃定:“乖师妹,跟着我,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林安雪一愣,刚想追问,就听对方补充道:“那里有能治好你眼睛的东西。” 治好眼睛?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抓着离夏衣袖的手又紧了紧:“真的吗?那……那我跟你走!” 她看不见,自然没注意到,离夏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握紧,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的冷光。 创月需以银杏精华修复,而皇族血脉,便是破开精怪防御的利刃。 离夏不再多言,俯身将人打横抱起。林安雪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她的脖颈,鼻尖萦绕着那股莲香与血腥味交织的复杂气息,心里既有不安,又藏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希冀。 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密林深处,而远处的追兵与焦急寻找的云渺,终究是错过了。 一路穿行,离夏带着她来到一处隐蔽的山壁前,拨开丛生的藤蔓,露出一道狭窄的入口,果然如传闻中那般“初极狭,才通人”。林安雪只觉得耳边的风声渐渐消失,空气变得温润起来,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穿过狭长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 竟是一片地底天地,却亮如白昼——中心矗立着一颗巨大的银杏树,枝干遒劲,遮天蔽日,金色的叶片层层叠叠,散发着柔和却璀璨的光芒,将整个地底映照得暖意融融。脚下是青石板路,两侧草木繁盛,隐约可见几处雅致的屋舍,处处透着安宁祥和,竟有几分桃花源的意境。 “到……到了?”感受到离夏不再行动,嗅到一阵清香林安雪下意识地睁大空洞的眼眸,语气里满是惊奇。 她的话音刚落,周围原本各自忙碌的人便纷纷停下脚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她们。这些人无论男女,都生得极为貌美,肌肤莹润,眉眼含笑,带着一种不似凡尘的温婉气质。 见林安雪被离夏抱着,脚踝处还渗着血丝,一个身着鹅黄衣裙、容貌清丽的女子走上前来,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两位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吧?这位姑娘看着受了伤,不嫌弃的话,不如先去我屋里包扎一下?” 离夏眸色微动,扫过周围人群探究的目光,淡淡颔首:“有劳。” 抱着林安雪跟上那女子的脚步,离夏的目光却始终落在中心那棵巨大的银杏树上,眼底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冷光。 第2章 第 2 章 鹅黄衣裙的女子领着她们穿过青石板路,沿途的草木都带着淡淡的金光,风一吹,银杏叶簌簌作响,落下细碎的光斑,落在林安雪裸露的手腕上,暖融融的。 “我叫阿蕊,是这黄金乡的原住民。”女子边走边柔声介绍,声音像泉水叮咚,“我们这里很少来外人,两位姑娘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离夏抱着林安雪,脚步平稳,语气依旧冷淡:“偶然得知此地,听闻银杏精华能治眼疾,便带师妹来试试。”她刻意隐去了黄金乡的隐秘来历,只顺着林安雪的诉求回应,目光却暗中打量着四周。 这里的屋舍都是木质结构,透着古朴雅致的气息,路上遇见的人都笑意盈盈,眼神纯净得像孩童,可离夏总觉得这份祥和背后藏着说不清的诡异——太过完美的世界,往往最不真实。前世江聿只提过黄金乡有银杏精怪,却没说这里竟住着这么多凡人,而且个个容貌出众,仿佛被精心雕琢过一般。 林安雪靠在离夏怀里,鼻尖萦绕着草木清香与离夏身上的莲香,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她看不见周遭的景象,只能凭着听觉和嗅觉感知这个陌生的地方,阿蕊温柔的声音让她生出几分好感,忍不住问道:“阿蕊姐姐,这里真的能治好我的眼睛吗?我已经好久没见过光亮了……”虽然说她穿来也就不到半天时间,可是视线漆黑,怎么也无法适应,她不想一直瞎啊。 “会的。”阿蕊回头冲她笑了笑,眼底的笑意温柔得能溺死人,“我们黄金乡的银杏是天生地养的灵物,晨露能净体,果实能补元,精华更是能解百毒、复五感,姑娘放心便是。” 说话间,几人来到一间雅致的小院前,院内种着几株小型银杏树,叶片同样泛着金光。阿蕊推开门,引着离夏进屋,转身去取伤药和绷带。 离夏将林安雪轻轻放在榻上,动作不自觉地放轻了些。看着女孩毫无焦距的漂亮眼眸,听着她刚刚说的话,她心头莫名窜起一丝异样的情绪,快得让她抓不住。她甩了甩头,压下这不该有的杂念——林安雪只是她的“利刃”,等拿到银杏精华,两人便再无瓜葛。 她没有杀她对她已是仁慈。 “你的脚踝,我帮你处理。”离夏弯腰,刚想触碰林安雪的伤口,就被女孩下意识地缩了缩脚。 “疼……”林安雪皱着眉,声音带着委屈的鼻音。穿来后先是遭追杀,又摔了一跤,脚踝早就肿得老高,此刻被触碰,钻心的疼意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离夏的动作一顿,看着她泛红的眼角,指尖微微蜷缩。前世她孑然一身,历经背叛与杀戮,早已忘了温柔是何物,可此刻面对林安雪这副脆弱的模样,她竟有些手足无措。 就在这时,阿蕊端着药盘走进来,见状笑着解围:“我来吧,姑娘怕疼,我下手轻些。” 她将药盘放在桌上,取出消肿的药膏,轻轻涂抹在林安雪的脚踝上。药膏带着清凉的气息,瞬间缓解了不少疼意,林安雪松了口气,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谢谢阿蕊姐姐,好多了。” “不客气。”阿蕊一边包扎,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姑娘看着气质不凡,像是出身富贵人家?” 这话像是戳中了原主刻在骨子里的骄傲,林安雪下意识地扬起下巴,漂亮的杏眼虽无焦距,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矜贵,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是玄林圣朝的三公主。” 玄林圣朝——史载林家初祖于太古纪元,在“通天神木”下悟道,枝杈贯穿三十三重天,立国号为“玄”,便是取建木滋养万物之意。 阿蕊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指尖不经意地划过林安雪的脚踝,眼底掠过一丝极深的光芒,快得如同错觉。她很快恢复如常,笑容却比刚才多了几分异样的热络:“原来是三公主殿下,失敬失敬。玄林圣朝的皇族之名,我们虽居地底,也略有耳闻呢。” 林安雪被这声“殿下”捧得有些受用,语气却依旧带着点小骄傲:“父皇母后很疼我,我们玄林圣朝的皇族,生来就与草木精怪有着渊源。”她没说透血脉压制的秘密,只是凭着原主的记忆随口一提。 离夏却怕她言多必失,冷冷打断:“少说两句。” 林安雪撇了撇嘴,她不过是实话实说,怎么就惹得师姐不高兴了?不过她也不开口了,毕竟她可是知道自己认错人了,这个肯定不是自己师姐。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老实本分演好这场戏吧。 阿蕊笑着打圆场:“殿下性情直率,真可爱。也难怪生得这么好看,玄林圣朝的皇族基因,果然名不虚传。我们黄金乡的人,最是喜欢好看又贵气的事物了。” 包扎好伤口,阿蕊又给林安雪端来一杯清澈的液体:“这是银杏晨露,喝了能滋养身体,对姑娘的眼睛也有好处。” 林安雪刚想伸手去接,离夏却先一步拿过杯子,放在鼻尖闻了闻。晨露里带着淡淡的植物清香,没有异样的气息,可她就是不放心。前世的背叛让她养成了多疑的性子,这黄金乡太过诡异,这里的人也未必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和善。 “我先喝。”离夏仰头,将晨露一饮而尽。 林安雪和阿蕊都愣了一下。林安雪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要喝我的?” “怕有毒。”离夏淡淡回应,目光紧紧盯着阿蕊,观察她的反应。 阿蕊脸上的笑容不变,依旧温柔:“姑娘说笑了,我们黄金乡从不害人,晨露是滋养身体的好东西,我怎么会下毒呢?” 离夏沉默不语,过了片刻,见身体没有任何不适,才松了口气。她看向林安雪,语气缓和了些:“没事了,你喝吧。” 林安雪接过阿蕊重新倒的一杯晨露,小口小口地喝着。晨露清甜甘冽,喝下去后,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腹中,浑身都变得暖洋洋的,连眼睛都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知觉。 “好像……真的有用。”林安雪惊喜地说,空洞的眼眸里多了几分光彩。 阿蕊笑着点头:“那是自然。今晚你们就住在这里吧,明日我带你们去见吴颜大人,她是我们黄金乡的主事,只有她能取出银杏精华,帮姑娘治好眼睛。” “吴颜大人?”离夏挑眉,捕捉到了关键信息。看来这黄金乡并非无主之地,这个吴颜,或许就是这银杏精怪的主人。 “是啊,吴颜大人是我们的恩人,是她创造了这黄金乡,让我们能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阿蕊说起吴颜,语气里满是崇敬,“她长得可好看了,就像仙女一样,和银杏古树更是亲密无间,像是一体的呢。” 一体的? 离夏眸色暗了暗。看来这个吴颜,便是她要找的关键。有林安雪的皇族血脉压制,再加上她的武力,对付一个精怪胜算极大。 夜色渐深,黄金乡的光芒依旧柔和。林安雪因为喝了银杏晨露,身体乏累,很快就睡着了,呼吸均匀,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离夏坐在榻边,看着她熟睡的脸庞,眼底情绪复杂。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林安雪的脸上,勾勒出精致的轮廓,她的皮肤白皙细腻,像上好的白玉,长长的睫毛垂落,像两把小扇子。 这样干净纯粹的模样,与这个充满算计和杀戮的修仙世界格格不入。 离夏抬手,指尖快要触碰到林安雪的脸颊,却又在半空停住。她猛地收回手。 可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林安雪抱着她的腰,哭着喊“云师姐”的模样,还有她扬起下巴说自己是公主时的骄傲。 这些画面,像一颗颗小石子,在她沉寂已久的心湖里,激起了圈圈涟漪。 离夏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到窗边,目光投向中心那棵巨大的银杏树。古树的光芒在夜色中格外耀眼,仿佛在诱惑着她,又像是在警告着她。 她握紧了手中的“创月”笛,笛身冰凉的触感让她冷静了几分。 第3章 第 3 章 黄金乡从无昼夜交替,唯有中心那棵巨银杏的光芒是唯一刻度——金辉炽盛时,地底亮如晴日;光晕渐敛成柔淡微光,便是此地的夜。 离夏起身时,林安雪还睡得沉,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阴影,嘴角偶尔翕动,像是做了个安稳的梦。她替女孩掖了掖被角,指尖触到温热的被褥,心头那丝莫名的柔软又悄然冒了头,被她迅速按了下去。 推开门,晨间的风裹挟着银杏叶的清香扑面而来,路上已有不少黄金乡的原住民往来,依旧是个个容貌出众,神色平和。只是今日与昨日不同,离夏瞥见几道陌生的身影,衣着各异,神色间带着几分拘谨与急切,正围着几株小银杏树低声议论。 那些人眼底藏着显而易见的渴求,不似黄金乡原住民的恬淡,倒像是……走投无路的外乡人。 离夏眸光一凝,恰好瞥见阿蕊提着食盒从院外走来,便上前一步拦住她:“那些人是谁?” 阿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哦,那些都是来祈求银杏精华的外乡人。” “祈求?”离夏挑眉,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黄金乡向来隐秘,也接纳外乡人?” “以往是从不接纳的。”阿蕊摇头,说着便转向中心那棵巨银杏,抬手轻轻行了一礼,姿态恭敬,“今年不一样了,我们吴颜大人聆听了银杏大人的旨意,说要将黄金乡的福祉散播出去,让乡外受苦受难的人都能得到祝福。” “散播福祉?”离夏指尖摩挲着袖中的创月笛,眸色沉了沉。 前世江聿偶然提及黄金乡时,曾说过银杏精华是那精怪的修为根基,如同修士的金丹、妖物的内丹,乃是立身之本,岂有平白赠予外人的道理?这所谓的“福祉”,听着更像是诱饵。 可这些外乡人看起来并无异样,甚至脸上还带着对未来的憧憬。离夏扫过其中一个面色蜡黄的女子,她正捧着一杯银杏晨露小口啜饮,喝完后脸色竟肉眼可见地红润了几分。 是真的有奇效,还是……另一种更深的算计? 离夏心中疑窦丛生,却没有再追问。阿蕊看似和善,实则心思难测,过多打探反而容易暴露意图。她只需等着今日见了吴颜,一切自会有分晓。 “多谢告知。”离夏淡淡颔首,转身便要回屋。 “云姑娘,”阿蕊却叫住她,将食盒递过来,“这是今早的金果和晨露,给三公主殿下补身子。”她顿了顿,补充道,“这金果是我们黄金乡的居民培育的饱腹之物,因敬慕银杏大人,我们也习惯叫它银杏果,不过并非真的是银杏古树的果实。哦对了吴颜大人说,今日巳时,会在银杏殿见两位。” 巳时见吴颜? 离夏接过食盒,指尖触到冰凉的木盒,心中一动。来得正好。她抬眸看向阿蕊,对方依旧是那副温柔无害的模样,眼底却深不见底,像是藏着与这黄金乡的祥和截然不同的东西。 “有劳。”离夏没有多言,提着食盒转身回屋。 推开门时,林安雪已经醒了,正坐在榻上摸索着什么,漂亮的杏眼空洞地望着前方,带着几分刚睡醒的迷茫,听见动静循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轻声问:“师姐?” “醒了?”离夏走过去,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后取出一颗饱满的金果和一杯晨露,“先吃东西。” 金果通体金黄,散发着淡淡的甜香,模样与普通果实无异,晨露则依旧清澈透亮。林安雪凭着声音凑近,伸手想去接,却因为眼盲,指尖几次都擦过杯沿,没能碰到。 离夏看着她略显笨拙的模样,心头莫名一软,主动拿起杯子递到她唇边:“张嘴。” 林安雪愣了一下,顺从地张开嘴,清甜的晨露滑入喉咙,暖意蔓延开来,眼睛又有了一丝微弱的知觉,像是有细小的光点在黑暗中闪烁。她脸上露出一丝惊喜的笑容,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好像更有用了!我好像能感觉到一点光了!” 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尽管依旧没有焦距,离夏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这银杏精怪的效果确实惊人,可越是如此,她越觉得不安。这黄金乡的一切都太过完美,完美得像一个精心编织的梦,而梦的尽头,往往是深渊。 “先吃金果,垫垫肚子。”离夏收回思绪,将剥好的金果递到她手中。果肉软糯香甜,入口即化,林安雪吃得津津有味,嘴角沾了点果肉碎屑。 离夏下意识地抬手,想替她擦掉,指尖刚要触碰到她的脸颊,又猛地顿住,转而拿起帕子递过去:“嘴角脏了。” 林安雪接过帕子,胡乱擦了擦,脸上依旧带着满足的笑意:“真好吃。阿蕊姐姐说,今天就能见到吴颜大人了,她真的能治好我的眼睛吗?” “会的。”离夏应道,声音不自觉地放柔,“等见过吴颜,你的眼睛就能看见了。” 只是她没说,这“看见”的代价,或许远超林安雪的想象。 林安雪却全然信任她,重重地点头,握着帕子的手紧紧攥着,语气里满是期待:“太好了!等我能看见了,一定要好好看看师姐,看看这黄金乡……还要去看父皇母后,告诉他们我没事。” 离夏的眼神暗了暗。她自然知道林安雪口中的师姐云渺还在外面找她,甚至可能还在被追杀。可她不能放林安雪走,至少在拿到银杏精华之前不能。 “等你眼睛好了,我陪你。”离夏轻声承诺,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认真。 林安雪笑得更开心了,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谢谢师姐。” 她别过脸,不再看她,目光投向窗外那棵巨银杏。金辉依旧璀璨,却像是镀上了一层冰冷的锋芒。 离夏握紧了袖中的创月笛,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银杏殿依山而建,木质结构的殿宇缠绕着细碎的金色藤蔓,与中心巨银杏的光芒交相辉映,连殿内的梁柱都透着温润的金光。 吴颜就坐在殿中主位,一袭月白长裙曳地,裙摆绣着层层叠叠的银杏叶纹样,随着她的动作流转着细碎的光泽。一头金发如瀑般柔顺散开,垂至腰际,泛着淡淡的莹光,与传闻中银杏精怪的模样隐隐契合。她的肌肤白得近乎透明,眉眼间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柔,眉心一枚菱形金印尤为惹眼,印纹酷似银杏叶脉,隐隐散发着与巨银杏同源的气息,直白地昭示着她与这黄金乡的羁绊。 见到离夏与林安雪进来,吴颜并未端着主事的架子,反而起身缓步走来,步履轻盈,裙摆扫过地面无声无息。她的目光先落在林安雪身上,眼底掠过一丝真切的怜惜,语气柔得能化开水:“你就是安雪吧?” 林安雪看不见她的模样,只能循着声音的方向微微侧头,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侧离夏的衣袖,带着几分拘谨地点了点头。 吴颜轻轻握住她的手,指尖温热柔软,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全然没有上位者的压迫感。她牵着林安雪走到殿侧的坐席旁,扶着她坐下,又亲自为她斟了一杯清茶,茶水入杯时泛起细碎的金芒,香气清雅:“阿蕊昨天就跟我讲了你的事情,这么美丽的一双眼睛,却失去了神采,这是多大一件憾事。”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林安雪的眼睑,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呵护易碎的珍宝:“我平生最见不得美丽的事物有瑕疵,你放心,你的眼睛,我一定会让它复明的。” 林安雪心头一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许,声音带着难掩的期待:“谢谢吴颜大人。”小说她看的囫囵吞枣,并不知道黄金乡的剧情,只不过印象中是男主去探寻的,后来与女主谈话时随意说过一嘴,说黄金乡是可怜之人的桃花源。 吴颜笑了笑,目光才转向一旁的离夏,视线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落在她手中始终紧握着的创月笛上,眸色微不可察地动了动:“你是护送安雪来的吧?也是位好孩子。” 离夏淡淡颔首,没有过多寒暄,目光始终警惕地打量着吴颜。眼前这个女人太过完美,温柔得无懈可击,可那双看似温和的眼眸深处,却藏着她看不透的深沉,让她想起前世江聿伪装出的深情。 “不过今年银杏大人口谕,希望散播更多福祉出去,前来祈求精华的外乡人不少,”吴颜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惋惜,“所以现有的银杏精华,肯定是不够分的。” 林安雪脸上的期待瞬间黯淡下去,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她好不容易看到复明的希望,难道要落空? 离夏也皱了皱眉,指尖摩挲着创月笛的笛身。吴颜这话,是故意推诿,还是真有其事? 似是看穿了她们的疑虑,吴颜沉吟片刻,眉心金印闪烁了一下微弱的光芒:“不过过两天就是八月十五了,那一天月华最为充盈。” “黄金乡会举办一场盛宴,一来是庆祝乡中安宁,二来也是欢迎各位外乡人加入我们,”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语气带着笃定的温和,“而且在月华最盛之时,银杏大人能凝聚更多精华,足以供各位享用。” 她看向林安雪,语气愈发轻柔:“所以不着急的话,二位不如在黄金乡多留两日,等盛宴之后,我亲自为你提取精华,保证能让你重见光明。” 林安雪下意识地看向离夏,虽然看不见,却还是习惯性地寻求她的意见。 离夏眸色沉了沉。八月十五,月华充盈,银杏精华凝聚……这与她前世听闻的“精怪借月华修炼,实力最强”的说法相合。吴颜特意选在这一天提取精华,是真的为了“福祉”,还是另有所图? 可眼下她们没有别的选择,若是强行索要精华,以吴颜的修为,再加上这黄金乡的地利,她未必有胜算。更何况林安雪的眼睛确实需要银杏精华,这两日的等待,或许也是必要的。 离夏看向林安雪,语气放缓了些:“那就听吴颜大人的,多留两日。” 林安雪松了口气,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好。” 吴颜见状,眼底的温柔更甚,又为离夏斟了一杯茶:“既如此,我让阿蕊好好照料二位的起居。这两日二位可以在黄金乡四处走走,熟悉一下环境,只是切记,不要靠近巨银杏的根部,那里是银杏大人的核心地带,贸然靠近会惊扰到它。” “多谢吴颜大人提醒。”离夏举杯示意,却没有喝,只是将茶杯放在桌案上。 吴颜也不在意,依旧笑意盈盈地与她们闲聊了几句,话题多围绕着黄金乡的景致与习俗,言语间始终透着对这里的珍视,以及对林安雪的怜惜,毫无破绽。 离开银杏殿时,阿蕊已在殿外等候,笑着上前:“云姑娘,三公主,我带二位回住处。” 林安雪被吴颜的温柔打动,对黄金乡的信任又多了几分,路上忍不住问道:“阿蕊姐姐,八月十五的盛宴,会很热闹吗?” “当然啦,”阿蕊笑着回应,“每年的盛宴都很热闹,我们会品尝最鲜美的金果,饮用最纯净的晨露,还会围着巨银杏祈福呢。今年有这么多外乡人,一定会更热闹。” 离夏走在一旁,没有参与她们的闲聊,目光却始终留意着周遭的环境。沿途的原住民依旧神色平和,可她总觉得,那些笑容背后藏着一丝麻木。尤其是当她们经过巨银杏附近时,她隐约察觉到根部传来一丝微弱的、带着怨念的气息,快得如同错觉。 吴颜不让靠近巨银杏根部,是真的怕惊扰精怪,还是在隐藏什么? 离夏握紧了创月笛,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这黄金乡的祥和之下,似乎藏着一张无形的网,而八月十五的盛宴,或许就是收网的时刻。 她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林安雪,女孩正循着风声感受着周遭的一切,脸上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第4章 第 4 章 黄金乡的祥和是浸在骨子里的,晨露滴落的声响、银杏叶簌簌的轻吟,连风都带着温润的暖意,让人不自觉地卸下防备。离夏见此地暂无异常,便任由林安雪自行摸索,自己则借着“熟悉环境”的名义,暗中探查黄金乡的布局,尤其是那棵巨银杏的周遭。 林安雪虽看不见,却对周遭的气息格外敏感。黄金乡的草木清香让她安心,脚下青石板路的纹路、空气中浮动的微光暖意,都让她忍不住想要多探索几分。她循着风里最浓郁的草木气息往前走,渐渐远离了往来的人群,耳边的人声越来越淡,只剩下自己的脚步声与枝叶摩擦的轻响。 她不知道自己正朝着黄金乡的中心走去,直到脚下的路变得凹凸不平,不再是平整的青石板,而是覆盖着厚厚的落叶与裸露的泥土。不等她反应过来,脚踝突然被什么粗壮的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摔去。 “嘶——” 手掌重重按在地面,尖锐的石子瞬间划破掌心,刺痛感传来,温热的血液顺着指缝渗出,滴落在脚下的泥土里。 林安雪撑着地想要爬起来,指尖却触到一片冰凉粗糙的肌理,摸索片刻,才发现自己正趴在巨银杏的根部。那树干粗壮得需数人合抱,树皮沟壑纵横,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感,周身萦绕着浓郁的金光,暖意顺着掌心的伤口渗入,竟让刺痛感减轻了几分。 她全然没察觉,自己滴落的鲜血落在树根处,竟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顺着树皮的纹路缓缓蔓延,最终被树根的裂隙尽数吸纳。而那巨银杏的光芒,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悄然闪烁了一下。 林安雪扶着巨大的枝干,费力地想要站起来,手腕却突然被一只冷润的手轻轻扶住。那手微凉,带着草木的清冽气息,力道不大,却稳稳地将她拉了起来。 “谢谢你。”林安雪下意识地道谢,脸上带着些许狼狈,指尖还沾着泥土与未干的血迹。 “不用谢。” 一道女声自身侧响起,清润如空谷幽兰,带着几分缥缈的质感,听得林安雪心头微微一荡,竟有些沉迷。这声音比阿蕊的温柔多了几分空灵,又比吴颜的温婉多了几分纯粹,像是山涧的清泉,涤荡人心。 林安雪定了定神,笑着开口打破沉寂:“我叫林安雪,你叫什么名字啊?” “名字?”那女声顿了顿,带着一丝茫然,随即轻轻应道,“我吗?我好像叫金花。” 金花……林安雪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觉得与那清润的声音莫名契合。她能感觉到金花正扶着她的胳膊,动作轻柔,带着小心翼翼的体贴。 “你的眼睛看不见?”金花轻声问道。 “嗯,中了魇兽的毒,”林安雪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却又很快燃起希望,“不过过两天吴颜大人说会帮我治好眼睛,到时候我就能看见你长什么样子了。”她是真的好奇,拥有这般好听声音的人,模样会不会也如传闻中的黄金乡居民一般出众。 “吴颜?”金花的声音里突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像是被什么刺痛了。 “你认识她吗?”林安雪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点,好奇地问道。 金花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空灵,带着几分怅然:“我的记忆丢失得很严重,好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哦,好吧。”林安雪有些惋惜,以为这其中有什么惊天大瓜,毕竟吃瓜是人类的本质。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林安雪想起自己出来许久,离夏说不定在找她,便有些着急,“我出来也很久了,该回去了。” “我送你。”金花没有多问,依旧扶着她的胳膊,脚步轻盈地领着她往回走。 她的指引精准无比,避开了所有凹凸不平的路面,林安雪走得安稳,心里对这个陌生的金花多了几分好感。两人一路沉默,只有树叶摩擦的轻响相伴,却并不觉得尴尬。 走到青石板路的路口,这里正是之前林安雪与人群分开的地方,路面平坦开阔。林安雪停下脚步,正想开口再次道谢,却发现扶着自己胳膊的手悄然消失了。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摸,身边空空如也,只有风带着银杏的清香吹过,仿佛刚才那个叫金花的女子从未出现过。 林安雪愣在原地,茫然地转动着头,试图捕捉那清润的声音,却只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的人声。她又摸了摸自己的掌心,竟然没有伤口,刚才的一切真实得不像幻觉。 “金花?”她试探着叫了一声,没有回应。 难道是黄金乡的精怪?林安雪想起原主记忆里关于修仙界精怪的传说,心里既有些好奇,又有些后怕。她不敢再多待,循着记忆中离夏的气息,小心翼翼地往住处的方向走去。 而她身后,巨银杏的根部,一片金色的叶子缓缓飘落,落在刚才她滴落鲜血的地方,叶片上泛着一丝极淡的红光,随即又融入金光之中,消失不见。 不远处的树影里,离夏看着林安雪独自走回来的身影,眉头微蹙。她刚才一直在暗中观察巨银杏,却在林安雪靠近根部时,察觉到一股极淡的、与吴颜同源却更纯粹的气息,只是那气息转瞬即逝,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她走上前,拦住林安雪:“你去哪了?” 林安雪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我……我就是随便走走,不小心走到银杏树下了,还摔了一跤。”她顿了顿,想起金花的存在,又补充道,“不过遇到了一个叫金花的人,她扶了我,还送我到这里。” “金花?”离夏眸色一凝,她在黄金乡打探时,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她是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我看不见,”林安雪摇摇头,“她的声音很好听,手很凉,带着草木的香味。而且……我刚才手掌划破了,流了血,可是现在伤口已经愈合了,连疤痕都没有。” 离夏抬手握住林安雪的手掌,指尖抚过她光滑的掌心,果然没有任何伤口。她看向不远处的巨银杏,眼底满是警惕。 黄金乡果然藏着秘密。这个突然出现的金花,到底是谁? 离夏握紧了林安雪的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以后不准独自乱跑。” 林安雪感受到她掌心的力度,心里莫名一暖,乖乖点头:“好,我知道了。” 第5章 第 5 章 黄金乡的地下河蜿蜒流淌,水质清澈见底,泛着淡淡的金光,与岸边的银杏叶相映成趣。离夏循着水流声寻来,远远便看见阿蕊与几个黄金乡居民围在河边,手中捧着泛着莹光的银杏叶,指尖在叶片上快速划过,像是在镌刻着什么。 她悄然靠近,隐在树后观察。只见阿蕊闭上双眼,神色虔诚,指尖悬在银杏叶上方,似有微弱的金光流转。片刻后,她睁开眼,将叶片轻轻放入河中。那片银杏叶并未下沉,反而如一叶扁舟般,顺着水流缓缓漂向远方,很快便消失在河道的拐角处。 其他居民也纷纷效仿,将手中处理过的银杏叶一一放入水中,叶片在河面上连成一串金色的涟漪,朝着外界的方向漂去。 离夏眸色一凝,终于明白了黄金乡传递消息的方式。难怪这隐秘的地底地界能引来如此多的外乡人,原来是借着银杏叶与地下河,将“散播福祉”的消息送了出去。这些叶片上,想必是被吴颜或黄金乡的人用意念刻入了信息。 她从树后走出,缓步走到阿蕊身边,弯腰拾起一片刚要漂走的银杏叶。叶片温热,带着银杏的清香,表面光滑无纹,看不出任何异样,仿佛只是一片普通的落叶。 “云姑娘?”阿蕊见她突然出现,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语气自然地唤出那个名字——黄金乡所有人都默认她是护送林安雪的师姐,离夏从未刻意伪装,也从未想过要纠正。对她而言,复仇与修复创月笛才是唯一要事,旁人如何称呼、如何看待,不过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不值得耗费半分精力。 离夏指尖摩挲着叶片,没有回应那声称呼,只是抬眸看向她:“这些叶片,是用来传递消息的?” 阿蕊点点头,语气依旧温柔:“这是吴颜大人吩咐的。我们利用银杏大人的叶片,将信息用意念刻进去,放入地下河飘出去,静候有缘人的到来。” “有缘人?”离夏捕捉到这个关键词,眼神带着审视,“什么样的人才算有缘人?” 阿蕊一边将手中最后一片银杏叶放入河中,看着它漂远,一边回道:“恩,有缘人。看样子云渺姑娘你不是黄金乡的有缘人呢。”她转头看向离夏,笑容依旧温和,“我们黄金乡接受的,都是在世间受了苦难的可怜人。能被吴颜大人接收,留在这没有纷争的黄金乡,真的很幸福。” 离夏心中疑窦更甚:“可你不是黄金乡本地人吗?”她记得阿蕊昨日说过自己是“原住民”。 “黄金乡没有本地人。”阿蕊摇了摇头,眼神飘向远方,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那是很久远的记忆了。那时候我的村子遭遇大旱,土地龟裂,颗粒无收,连草根树皮都被啃食殆尽。”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易子而食都还是恪守人伦的,更多的是……为了活下去,什么都做得出来。我饿了不知多久,躺在干裂的土地上,意识已经开始消散,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就在那时,我看见了一道温暖的光芒。”阿蕊的眼神变得柔和,仿佛又感受到了当时的暖意,“明明我渴得快要脱水,可那耀眼的光芒却一点都不刺眼,反而有一种滋润五脏六腑的舒畅。等我醒来,就已经在黄金乡了。” “是吴颜大人救了你?”离夏问道。 “是。”阿蕊点头,语气里满是感激,“她把我们这些在绝境中幸存的人都带入了地底。她没有告知这里叫什么,是我们觉得这里太过美好,银杏大人散发的光芒驱散了黑暗与绝望,为我们带来了新的光明,便私下叫它黄金乡。” 她看向中心那棵巨大银杏,神色恭敬:“吴颜大人说,为了救我们,银杏大人耗费了太多本源,陷入了昏睡。所以我们甘愿留在这里,与吴颜大人一起守护着银杏大人,等着它醒来。” 离夏心中一震。原来黄金乡的居民,都是吴颜从外界救回来的苦难之人。而那所谓的“银杏大人”,竟为了救人陷入昏睡?这与她前世听闻的“银杏精怪视精华如性命”的说法,完全相悖。 可若真是如此,吴颜为何要以“福祉”为诱饵,引来更多外乡人?银杏精怪本就本源受损,再消耗精华救治外人,岂不是雪上加霜? “这么多年,你们都没有见过银杏大人的模样?”离夏又问,试图从阿蕊口中套出更多信息。 “没有。”阿蕊摇头,语气带着一丝遗憾,“除了吴颜大人,我们其他人都没有见过银杏大人的真容。吴颜大人说,银杏大人沉睡时不宜被打扰,等它醒来,自然会与我们相见。” 离夏沉默了。阿蕊的话听起来情真意切,不似作伪。可越是如此,她越觉得诡异。一个耗费本源救人的精怪,一群感恩戴德的守护者,一个温柔无私的主事……这黄金乡的故事太过完美。 她想起林安雪遇到的神秘女子金花,想起银杏吸纳血液的诡异,想起那些外乡人脸上的憧憬……种种线索交织在一起,让她越发觉得,这黄金乡的“福祉”,恐怕并不简单。 至于林安雪——那个自始至终唤她“师姐”的小姑娘,离夏并未放在心上过。她性格谨慎到极致,重生后的所有心神都被复仇的执念占据,林安雪于她而言,不过是个拥有皇族血脉、能帮她夺取银杏精华的“工具”。她从未刻意伪装成云渺,也从未怀疑过林安雪的“认错人”,在她眼里,这小姑娘眼盲体弱,依赖强者是人之常情,那份软糯的撒娇与顺从,不过是弱者求生的本能。 ‘乖巧听话,不节外生枝,养在身边也无妨。’离夏就这般简单的对林安雪作出了评估。 “多谢告知。”离夏淡淡颔首,将手中的银杏叶放回河中,看着它顺着水流漂远。 阿蕊笑了笑,没有再多说,转身与其他居民一同离开。 离夏站在河边,望着流淌的地下河,眸色深沉。银杏叶传递的消息,引来的是走投无路的苦难之人;吴颜编织的善意谎言,让居民们心甘情愿地守护着沉睡的银杏精怪;而八月十五的月圆盛宴,不知到底是让有缘人重获新生呢?还是另有其目的? 林安雪的皇族血脉,能压制银杏精怪,所以离夏其实并未过多担心,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吴颜邀请她们留下,那她就好好看看这黄金乡的盛宴吧。 离夏握紧了袖中的创月笛,心中已有了决断。无论这黄金乡的真相是什么,她都要揭开这层温柔的面纱,为自己的复仇之路扫清障碍。 她转身往住处走去,脚步坚定。离八月十五,只剩一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