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耳预定》 第1章 猫咪锁定 键盘清脆的敲击声,在公寓里持续回响,如同永不停歇的细雨。 怜忆君端坐在宽大的电竞椅上,屏幕的冷光映照着她轮廓分明,略显清冷的侧脸。 一头长直发随意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垂落颊边,更衬得肌肤冷白,带着些许松懒,但又格外漂亮,是一种凌乱的美。 她的眉眼是极具冲击力的浓艳,眉峰清晰,眼尾微挑,本该是神采飞扬的模样,此刻却像被一层无形的薄雾笼罩。 沉静中透着一丝长期独处和与抑郁抗争后留下的,生人勿近的凛冽。 大学毕业后,她没有选择踏入职场,父母心疼她,为她全款购置了这处僻静的公寓。 于是,她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一名全职写文的自由人,相对来说,较为自由,用文字构筑世界,也以此隔绝外界的喧嚣。 文档上的光标停滞了。 那种熟悉的,仿佛整个人被抽空般的疲惫感,再次无声无息地蔓延上来。 她放下键盘,指尖用力按压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叮铃铃——” 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尖锐地划破了室内的寂静。 怜忆君微微蹙眉,视线从屏幕上移开,看到了来电显示。 ——丁琼衣。 是她从高中开始到大学都在同一个学校的好闺蜜,直至今日还是彼此最好的闺蜜,也是唯一的。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才接起电话,语气尽量显得平稳:“衣衣?” “我的大作家,码字可以暂停啰~”电话那头,丁琼衣活力满满的声音几乎要溢出听筒,“一周前就说好的,今天去接你的‘天命喵星人’回家,你可别想临时放我鸽子。” 怜忆君怔了半秒,这才从故事情节里彻底抽离,想起一周前丁琼衣的软磨硬泡。 丁琼衣一个朋友开的宠物店新到了一窝品相极佳的缅因猫,她非说怜忆君的生活需要一点“毛茸茸的活气”,连拉带拽地让她答应了今天去看猫。 不过也对,丁琼衣很懂她。 怜忆君从小就想要养一只猫,初中的时候,她偷偷的买了一只小猫,因为知道父母不让养,怜忆君便骗家里人说这是朋友家里的小猫,太多了,就送了她一只。 后面她就把小猫带到家里去了,前期都还好好的,怜忆君也用自己辛辛苦苦存的钱全部用来买小猫的用品,但没过几周,父母就把它买的那只猫送人了。 也因此,怜忆君不敢再轻易养小猫。 怜忆君愣了一下:“没忘。”看了一眼文档右下角的时间,“你到了?” “在你楼下恭候多时了,快下来,今天必须把你这个漂亮公主从你的“城堡”里挖出来晒晒太阳。” 挂了电话,怜忆君抬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她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哗啦”一声拉开了厚重的遮光帘。 午后的阳光瞬间汹涌而入,在她脚边投下明亮的光斑,刺得她微微眯起了那双漂亮却时常显得有些空茫的眼睛。 窗外是城市永恒不息的车水马龙,而她这里,却安静得像一个被遗忘的角落。 她没有过多耽搁,换上了一身质地精良的米白色休闲套装,将她原本有些过强的御姐气场柔和了几分,却依旧掩不住那份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冽。 她拿起手机和钥匙,利落地出了门。 楼下,丁琼衣正靠在一辆颇为拉风的亮黄色跑车旁,看到她出来,立刻夸张地挥手: “这里!怜怜,你这张脸简直是是暴殄天物,天天宅在家里写文,简直是娱乐圈和时尚界的巨大损失。” 怜忆君无奈地勾了勾唇角,拉开车门坐进副驾,系安全带的动作干脆利落:“又来了又来了,少拍马屁,开你的车,而且,娱乐圈真的有那么好吗?” “是欸,娱乐圈很乱,”丁琼衣叹了口气。 “走吧,出发,给我们怜怜一起接喵主子咯!”丁琼衣一脚油门,车子平稳地滑入车流。 那家宠物店位于一个闹中取静的商圈里,装修格调优雅,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和宠物香波的味道。 丁琼衣显然是熟客,进门就熟练地和店长打了招呼,径直带着怜忆君往里面的VIP猫舍区走去。 “喏,就是那窝,纯血统缅因,特别帅,就是你高中那会儿一直想养的品种。”丁琼衣指着其中一个宽敞如小型套房,设施齐全的玻璃猫柜,语气兴奋。 猫柜里,几只毛茸茸的幼崽正在嬉戏玩耍,或优雅地舔舐皮毛,确实个个颜值出众,有着缅因猫特有的,介于威猛与优雅之间的独特气质。 怜忆君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如同审视自己笔下的人物设定,带着几分客观的欣赏,却并未停留。 直到她的视线掠过猫柜最里侧的独立休息平台,目光定格。 那里,独自趴伏着一只蓝银虎斑缅因猫。 它的体型比同窝的兄弟姐妹似乎更显矫健,深灰色的底毛如同浸染了月光的寒霜,其上覆盖着清晰有力的黑色条纹,仿佛丛林之王隐秘的斑纹。 一双极大的,带着呈杏仁状的眸子,是极其罕见的澄澈琥珀色,在略显幽暗的角落里,像两簇凝固的火焰,亮得惊人。 它没有参与同伴的玩闹,只是安静地趴卧着,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与冷峻,一种天生的,不容平凡的王者气度。 像是丛中之王。 一名穿着得体的店员微笑着上前介绍: “小姐您好,这只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血统非常纯正,性格嘛……有点独特,非常有自己的主意,就是不太轻易与人亲近……” 就在这时,那只原本慵懒假寐的蓝银虎斑缅因,毫无预兆地抬起了头。 它那双燃烧般的琥珀色眸子,穿透玻璃,精准无误地锁定了怜忆君。 然后,在丁琼衣和店员略带诧异的目光注视下,它站起身,迈着从容不迫,近乎优雅像是找到猎物般的步子,不紧不慢地走到玻璃门前。 它没有像其他猫咪那样撒娇叫唤,只是仰起它那颗英俊非凡的头颅,用它毛茸茸,却又带着威严纹路的脸颊。 一下下,坚定而有力地蹭着怜忆君面前的玻璃隔板,喉咙里发出了低沉而浑厚的呼噜声。 店员愣了愣,只觉得有些奇怪,先钻个地缝时,却又想到这也是可以给个理由,销量又有了。 店员惊讶地微微张嘴,随即失笑:“哎呀!这真是……太不可思,美女,看来这只猫猫是真心选中您了!” “不瞒您说,这位‘小少爷’平时可高冷了,多少客人来看它,它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我们喂它最喜欢的零食也得看它心情。今天这样主动示好,我还是头一回见!” 丁琼衣也看得啧啧称奇:“可以啊怜怜!你这魅力是无差别攻击啊,连“猫界高冷帝王”都被你拿下了?” 怜忆君看着玻璃后那双仿佛能直视人心,充满了智慧与力量的琥珀色眼睛,心中某根沉寂已久的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一种难以言喻宿命般的牵引感油然而生。 但她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是微微挑眉,唇角牵起一抹带着审视意味的弧度,对店员道:“是么?这套说辞,那么是不是每一位客人来,你们都会这样说。” 店员连忙正色摆手:“绝对没有!美女您要是不信,可以现场验证。您稍微让开一点,让您朋友试试?” 丁琼衣好奇心大起,立刻凑到玻璃门前,拿出十二分的热情,柔声呼唤,甚至模仿着逗猫的声音。 然而,方才还对怜忆君表现出极大兴趣的缅因猫,此刻却只是用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淡淡地瞥了丁琼衣一眼,那眼神甚至带着点。 被打扰的不耐? 随即,它竟真的转过身,迈着高傲的步子回到原来的位置重新趴下,恢复了那副“众生皆蝼蚁”的冷漠模样,前后反差之大,判若两猫。 这下,连怜忆君都感到有些意外了。 她重新站回玻璃门前。 几乎在她站定的瞬间,那只缅因猫立刻再次起身,目标明确地走到她面前,继续用它独特的方式“标记”着她,眼神专注而执着,仿佛在无声地宣告它的权利。 那种被如此独特强大的生命个体,坚定选择的感觉,像一道微弱却拙劣的光,骤然刺破了她心湖表面厚重的冰层。 她凝视着那双仿佛蕴藏着星辰的眼睛,鬼使神差地,伸出一根纤细白皙的手指,隔空点着玻璃后的它,声音清冷: “就是它了。” 办理购买手续,挑选各种品牌的猫粮、猫砂、猫窝、玩具,猫猫零食等一系列猫猫用品。 不一会儿,就基本都准备齐全了。 丁琼衣在一旁帮忙,嘴里还在念叨:“你这就定了?不再考虑考虑?这家伙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以后怕是比你还有主意。万一要是以后你喂的饭她不吃怎么办?” 怜忆君看着已经安然待在豪华航空箱里,正透过网格安静注视着自己的那双琥珀色眼睛,心里奇异地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与踏实。 她提起箱子,对丁琼衣说:“走吧,回家。” “行吧。”丁琼衣笑着帮她拉开车门。 回到公寓,怜忆君小心翼翼地把航空箱放在客厅中央,然后打开了箱门。 名为“酥黑”的小家伙并没有立刻出来,它在门口停顿了几秒,似乎在观察环境,然后才从容不迫地迈步而出。 它没有像其他小猫那样惊慌地躲藏,而是迈着稳健的步伐,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新王。 将客厅、书房、甚至卧室都仔细巡查了一遍,偶尔用鼻子嗅嗅角落,姿态从容而优雅。 最后,它回到一直安静等待的怜忆君脚边,没有立刻蹭上来,而是先仰头看了看她。 然后才用它的身体,亲昵而有力地带着一点不容拒绝的强势,蹭了蹭她的小腿。 怜忆君蹲下身,平视着它。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它湿润的鼻头,然后摸了摸她的全身,浑身都是毛茸茸的,可爱极了。 现在也只是小时候,长大了,就会很帅气了。 “你以后,就叫酥黑。”她说着,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 酥黑,谐音“苏歇”。 取自她心底很喜欢的那句诗。 “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 而“黑”,又刚好是黑色的,叫“酥黑”再合适不过。 酥黑仰头看她,琥珀色的眼眸里仿佛有流光瞬息掠过,它没有立刻回应。 反而是又凑近了些,用脸颊蹭了蹭她的手指,然后才低沉地“喵”了一声,尾音悠长。 “喵~” 第2章 猫咪锁定 “酥黑,卡文了,怎么办,”怜忆君对着它自言自语,“主角想到了好办法,我还不知道……” 她站起身,想去厨房倒杯水,经过茶几时,顺手拿起了早上拆开只掰了一小角的黑巧克力,是她偶尔用来提神的苦物。 回到书桌前,她把那角巧克力放在键盘旁边,正准备继续与文字搏斗,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是编辑的来电。 她立刻拿起手机,快步走到窗边,压低声音交谈。 “王编辑您好……是,稿子在进行中,最晚十天后天上午可以交给您……放心,质量一定保证,结尾部分我会再打磨一下。……快完结了快完结了,不会烂尾不会烂尾……” 通话大约持续了五六分钟。 当她挂断电话,揉着眉心转身回到书桌前时,目光习惯性地扫过桌面。 那一小角黑巧克力,不见了。 只剩下被撕扯得有些凌乱,还带着些许牙印的银色包装纸,孤零零地躺在鼠标垫旁边。 怜忆君的心猛地一沉,仿佛骤然坠入冰窟。 她看向酥黑。 它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端坐在不远处的地毯上,慢条斯理地舔着自己的前爪,嘴角周围那深色的毛发上,似乎沾染着更为深色的,可疑的痕迹。 遭了。 “酥黑!”怜忆君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一个箭步冲过去,将酥黑紧紧抱了起来。 她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猫不能吃巧克力! 尤其是可可含量高的黑巧克力! 会中毒,会引发急性肾功能衰竭,会死!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她可真蠢。 恐慌像无数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怎么办……怎么办……”她语无伦次,抱着酥黑在原地慌乱地转了个圈,大脑在极度的恐惧中勉强搜寻着应对方案。 宠物医院! 对,去医院! 她像被点燃的箭矢,猛地冲门口。 甚至来不及换下身上的家居服和拖鞋,一手死死搂着酥黑,另一只手胡乱抓起手机,钥匙和钱包。 试图将酥黑塞进航空箱时,因为手抖得厉害,好几次都没能扣上搭扣。 “坚持住,酥黑,我们马上去医院!马上就好!”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强作镇定的安抚下是濒临崩溃的焦虑。 她拎起航空箱,几乎是撞开了家门,冲向了电梯。 电梯下降的每一秒都像是在冲破她的神经。 她不停地透过航空箱的网格看向里面的酥黑,它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颠簸,和主人的慌乱惊扰,不安地轻轻挪动了一下身体,发出细微的“呜”声。 “没事的,没事的,我们马上就到,医生会有办法的……”她喃喃着,既是说给酥黑听,更是说给自己听,试图压下那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恐惧和愧疚。 都怪自己,为什么要把巧克力放在它够得着的地方。 她该长记性的。 她养猫了呀,家里是有猫的,怎么还能够像之前一样随意的把巧克力放在桌上。 她紧盯着前方的路,几乎是闯了一个黄灯,以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冲向最近的那家二十四小时宠物医院。 “医生!医生!快救救我的猫!它吃了巧克力!黑巧克力!”一冲进宠物急诊室,怜忆君就带着压抑不住的哭音对着前台喊道,声音在空旷的接待区显得格外尖锐。 值班的是一位约莫四十多岁,面容温和的男医生。 他立刻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上前,从怜忆君颤抖的手中接过了航空箱。 “别急,别急,慢慢说,具体什么情况?”医生一边迅速打开航空箱,检查酥黑的状态,一边用沉稳的语调询问,试图安抚眼前这个几乎要崩溃的年轻女孩。 “大概……大概十五分钟前,它吃了一小块黑巧克力,可能……可能有两三克?我不确定,我就接了个电话,回来它就……” 怜忆君语速极快,眼睛死死盯着医生的每一个动作,生怕错过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医生用手电筒照了照酥黑的瞳孔,又用听诊器仔细听了听它的心跳和呼吸。 “心跳是有点快,可能是紧张应激,也可能是巧克力中可可碱的初期影响。” 医生冷静地分析道,“你先别自己吓自己,从你描述的时间和可能的摄入量来看,情况不一定非常糟糕。我们现在立刻给它催吐,尽量减少吸收,然后抽血检查一下关键指标,好吗?” “好,好!都听您的,医生,求您一定要救救它,花多少钱都没关系的。”怜忆君连连点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催吐的过程对怜忆君来说是一种煎熬。 看着酥黑在药物作用下痛苦地干呕,挣扎,发出难受的呜咽声,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她站在一旁,不停地抚摸着它的背脊,声音哽咽地重复:“乖,吐出来就好了,酥黑最勇敢了……是妈妈不好,妈妈对不起你……” 经过一番折腾,酥黑终于吐出了一小摊混着巧克力残渣的液体。 它看起来虚弱了不少,无精打采地趴在诊疗台上,耳朵耷拉着,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眸子也失去了平日的清亮。 “喵……”它小声地、委屈地叫了一下,望向怜忆君。 她红着眼眶,轻轻用指尖梳理着它额前的毛发,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对不起……都是妈妈的错,是妈妈太不小心了……等你好了,妈妈给你买好多好多好吃的补偿你……” 接下来是更加焦灼的等待。 酥黑被带去抽血化验。 怜忆君独自坐在急诊室外冰凉的塑料椅子上,双手紧紧交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红痕。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终于,诊疗室的门再次打开。 医生拿着化验单走出来,脸上带着宽慰的笑容。 “好了,怜小姐,不用担心了。血液检查结果出来了,各项指标都在安全范围内,没有出现中毒迹象。小家伙运气好,体质也不错,代谢掉了。以后啊,可千万要把巧克力,咖啡因这类东西收好了,对猫狗来说都是剧毒。” 她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连忙扶住墙壁才稳住身形。 她接过医生递过来,似乎恢复了些精神的酥黑,把它紧紧地抱在怀里,似乎是要将它揉进骨血里。 “谢谢!谢谢医生!真的太感谢您了!”她连声道谢,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哽咽,但那份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恐惧,终于消散了。 结账时,看着账单上那笔四位数的数字,怜忆君眼睛都没眨一下,立刻扫码支付。 只要酥黑能平安无事,哪怕倾尽所有,她也心甘情愿。 回家的路上,夜幕早已降临。 酥黑在航空箱里开始发出轻微的叫声,似乎在表达不满和饥饿。 “知道啦知道啦,马上就到家了,回去就给你开你最爱的那个进口主食罐,妈妈说话算话。” 听着它逐渐恢复活力的动静,怜忆君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回到家,打开航空箱,酥黑轻盈地跳了出来,先是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极其舒展的懒腰,便熟门熟路地走向自己的食盆,开始大口喝水。 怜忆君看着它恢复常态的样子,倚在门框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次有惊无险的意外,给怜忆君敲响了警钟。 她仔细检查了家里的边边角角,确保没有任何对猫咪有害的物品被随意放置。 同时,她也发现酥黑的猫粮储备见底了,猫零食库存告急,之前买的猫抓板也到了该更新换代的时候。 她蹲下身,轻轻抚摸着酥黑喝水的脑袋,语气温柔而充满歉意:“吓坏了吧?都是妈妈不好。明天,明天妈妈就去给你大采购,买好多好多好吃的、好玩的,给你压压惊,好不好?” 酥黑抬起头,嘴角还挂着晶莹的水珠,用它那双恢复清亮的琥珀色眸子看了看她,然后凑过来,用还带着湿意的凉凉的鼻子,轻轻蹭了蹭她的手指。 第二天,怜忆君起了个大早。 她精心为酥黑准备了早餐,看着它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悬着的心才彻底放回肚子里。 “酥黑,妈妈现在去给你买好吃的,你在家要乖乖的,不许再乱吃东西了,听到没?” 她一边穿着外出的外套,一边对正在享用早餐的酥黑嘱咐道。 酥黑从食盆里抬起头,胡子上还沾着些许肉渣,“喵”地应了一声。 怜忆君笑了笑,拎起常用的帆布包,仔细检查了里面的钱包,手机,确认车钥匙也安稳地待在侧袋里,这才放心出门。 她开车来到离家不远的一家大型连锁宠物用品超市。 周末的上午,店里顾客不少,大多都是牵着狗或推着载有猫包的购物车。 怜忆君推了辆购物车,目标明确地直奔猫粮区。 她在高耸的货架前驻足,仔细比较着不同品牌和口味的猫粮成分表,神情专注得像是在研究什么学术文献。 “这个无谷配方的蛋白质含量不错,但是好像添加了诱食剂……这个进口品牌口碑很好,就是价格太不友好了……” 她拿起两包不同品牌的猫粮,左右权衡,最后还是选择了成分更天然的那款,“算了,还是给你吃好点的吧,小祖宗。” 接着,她转到零食区。 看着琳琅满目的猫条、肉冻干、小鱼干、慕斯罐头、鱼油等猫猫食品,她顿时有种“皇帝选妃”的感觉。 猫怎么能吃得比人吃的还好。 她也想做猫了。 “三文鱼味的慕斯罐没试过,买几个尝尝鲜。鸡肉冻干是酥黑的最爱,得多囤几包。这个新出的鹌鹑蛋黄冻干好像也不错,补充卵磷脂……”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熟练地将各种零食放入购物车,很快就在车里堆起了一座小山。 随后,她又挑选了一个结实耐用的瓦楞纸猫抓板,和一个内置铃铛,羽毛缤纷的逗猫棒,这才心满意足地推着沉甸甸的购物车走向收银台。 收银台前排着不算短的队伍。 怜忆君耐心地等待着,时不时低头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心里盘算着下午的码字任务。 终于轮到她了,她开始将购物车里的商品一件件搬到传送带上。 东西很多,她有些手忙脚乱。 就在她弯腰去拿放在最底层的,那包沉重的猫粮时,挎在手臂上的帆布包带子滑落。 包身歪斜了一下,但她当时注意力全在搬运商品上,并未察觉。 “一共是六百八十五元。”收银员扫描完所有商品后报出金额。 怜忆君应了一声,“好的,谢谢。”,将帆布包拿到身前,伸手进去摸索钱包。 就在她掏出钱包时,夹在钱包旁边隔层里的车钥匙,被顺势带了出来,“啪嗒”一声轻响,掉落在地面上。 并且因为惯性,悄无声息地滑进了收银台下方的靠近收银员脚边的视觉死角。 怜忆君完全没注意到这个小小的意外,她专注于打开付款。 付完款,收银员帮她将商品分装进两个大号购物袋。 再次道谢后,怜忆君一手拎着一个沉甸甸的袋子,略显吃力地走向停车场。 来到自己的红色小车前,她将袋子放在脚边,松了口气,然后习惯性地伸手进包里摸车钥匙。 摸了一遍,没有。 她又把包拿到眼前,打开主袋翻找,钱包、手机、口红、纸巾…… 东西都在,唯独不见那串带着小猫金属挂饰的车钥匙,还是没有。 真的遭了。 心里“咯噔”一下,凉意瞬间蔓延开来。 难道是忘在收银台了? 她只好认命地重新拎起那两个沉重的袋子,返回超市。 回到刚才的收银台,那位收银员正在为下一位顾客结账。 等对方忙完,怜忆君赶紧上前询问:“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串车钥匙?上面有个银色小猫挂件的。” 收银员回想了一下,摇摇头:“没有啊,我没注意到。您看看是不是掉在路上了或者放在购物袋里了?” 怜忆君的心沉了下去。 她又沿着从收银台到停车位的路线,仔仔细细地低头寻找了一遍,每一寸角落都被不放过,依旧一无所获。 钥匙仿佛凭空消失了。 没有钥匙,她不仅没法开车,连家门都进不去,车门钥匙和家门钥匙串在一起的。 一种熟悉的,对麻烦和失控的烦躁感开始在她心头滋生。 超市的人越来越多,她的心越来越慌,伴随突然的恐惧,她感到害怕。 她强迫自己冷静,走到超市入口人少的地方,将帆布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供顾客休息的长椅上,一件一件仔细清点。 确实没有钥匙。 就在她看着长椅上零散的物品,心头被沮丧和一丝无助充斥。 思考着是打电话叫开锁公司还是求助丁琼衣时,一个略带迟疑、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在她身侧不远处响起: “请问……你是在找这个吗?” 怜忆君猛地抬起头。 第3章 猫耳预定 逆着超市入口处的光线,一个身材极高的男人站在几步开外。 他穿着简单的深灰色棉质T恤和黑色工装裤,衣着随意,却掩不住肩宽腿长,比例极佳的出众身材。 面容英俊得极具冲击力,鼻梁高挺,下颌线清晰利落,但此刻他的眼神却有些游移不定,不太敢直视她,耳廓处泛着明显的红晕。 而他摊开的手掌中,静静躺着的,正是她那串遍寻不着的带着小猫挂饰的车钥匙。 怜忆君眼中瞬间闪过惊讶和如释重负,她立刻站起身,上前两步,几乎是从对方手中“拿”回了钥匙。 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对方温热的掌心,她下意识地迅速缩回手。 “对,就是这个!太感谢你了!”她的语气充满感激,但带着明显的疏离和警惕,“我都没发现它什么时候掉的。请问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她仔细打量着这个男人,他的局促不安,眼神躲闪的样子,与这副极具侵略性的英俊外貌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让她心里不由得升起一丝古怪和戒备。 “在……在收银台那边,”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带着一种与他外形极不相符的腼腆。 “你刚才付钱的时候,不小心掉地上了……我,我刚好在后面排队……看到的。” 奇怪…… 这个反差感。 看起来人高马大一个,怎么说说起话来软萌萌的? 他的解释听起来合理,但这副比自己这个失主还要紧张的样子,实在反常。 怜忆君压下心头的疑虑,再次道谢:“真的非常感谢,要不是你,我今天可就麻烦大了。” “没、没关系。”他连忙摆手,视线飘向一旁的地面,“举手之劳。” 气氛陷入一种尴尬的沉默。 怜忆君觉得出于礼貌应该再说点什么,便随口问道:“你也来买宠物用品?”她猜测着,来这种地方的人多半有宠物。 “啊?嗯……对,对。” 男人像是被问住了,顿了一下,才有些含糊地点头,眼神更加飘忽,甚至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尖。 看他这副不愿多谈的样子,怜忆君也不想再多做纠缠。 她提起地上那两个沉重的购物袋,说道:“那……再次谢谢你,苏…”她顿住,想起对方刚才似乎没说自己叫什么。 “苏歇流。”他低声补充,依旧不敢看她。 脱口而出的,竟然真的姓苏? 这是为什么? “好的,苏先生,谢谢你。我先走了。”怜忆君礼貌地点点头,拎着袋子转身离开,没有再多看一眼。 她心里对这个行为诡异的男人,已经拉响了警报。“真是莫名其妙,”她边走边暗自思忖,“捡到钥匙归还值得感谢,但他这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是怎么回事?”这个念头让她后背一阵发凉,决定以后要更加留心。 主要是,这个人真的太奇怪了。 可奇怪的是,自己也会脱口而出的说出他的名字,更奇怪了。 算了,不想了。 回到家,酥黑立刻黏了上来,在她腿边蹭来蹭去,发出响亮的喵声。 “好啦,知道你想妈妈了。”怜忆君放下东西,蹲下身摸了摸它的头,“来看看给你买了什么好东西。” 她拆开新买的逗猫棒,酥黑立刻被晃动的羽毛和清脆的铃铛声吸引,扑腾跳跃,玩得不亦乐乎。 看着它活泼的样子,怜忆君暂时将超市里那个奇怪的苏歇流抛在了脑后。 但是,接下来的几天,怜忆君发现“偶遇”苏歇流的频率高得令人不安。 在她常去的咖啡馆,她正码字来着,一抬头就能看到苏歇流坐在角落,面前咖啡几乎没动,眼神时不时飘过来,与她对视后又迅速躲开。 在她傍晚散步去小区门口的水果店,也能“恰巧”碰到他似乎在附近闲逛,看到她便露出一个羞涩又试图自然的笑容,却从不主动上前搭话。 而最让她毛骨悚然的一次,是某个深夜她点外卖,开门取餐时,眼角的余光瞥见楼下路灯阴影里。 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一闪而过,迅速隐入黑暗中。 不是苏歇流又是谁? 真的见鬼。 这些“巧合”逐渐从“有点巧”变成了实质性的困扰和恐惧。 怜忆君私下里对酥黑吐槽,语气充满了厌烦和警惕:“衣衣说得对,那个苏歇流绝对有问题!这已经不是巧合了,这根本就是跟踪!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却干着这么可怕的事情,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对他半点兴趣都没有,我只想养我的猫,我有点畏惧了,怎么办,酥黑。” 酥黑只是歪着头,那双眼睛好像带了些委屈。 丁琼衣在电话里听了她的描述后,语气严肃:“怜怜,这太危险了吧,这种表面内向的人,偏执起来更可怕,你要不……报警吧。或者来我家住几天?” “报警没有实质证据,他除了‘偶遇’没做别的。”怜忆君烦躁地拒绝,“我也不想因为他而逃离自己的家,那会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失败者。”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一个怜忆君熬夜交稿的凌晨。 为了一个突如其来的结局灵感,她一直伏案工作到将近凌晨四点。 窗外万籁俱寂,只剩下房间内键盘敲击的微弱声响和酥黑平稳的呼吸声。 长时间的精力透支让她头晕眼花,太阳穴针扎似的疼。 她终于支撑不住,不过,也幸好,这篇稿子的大结局已经写好了。 保存文档,发给了编辑。 关闭了电脑。 身体像是被掏空,她摇摇晃晃地起身,想去浴室用热水冲刷掉满身的疲惫。 浴室里水声淅沥,温热的水流暂时缓解了肌肉的酸痛和精神上的黏滞。 十几分钟后,她关掉水,用干发帽包着湿发,身上带着沐浴露的清香和水汽,推开浴室门,走了出来。 然而,就在她抬眼的瞬间,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她卧室里,靠墙的那张她最喜欢的单人沙发椅上,此刻,竟然坐着一个男人。 是苏歇流…… 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明明反锁了所有门窗! 小区的安保是摆设吗?! 极致的震惊和一种被侵犯领地的暴怒,如同岩浆般轰然涌上怜忆君的大脑。 糟糕,防狼喷雾这种东西根本没有,这可怎么办。 面对眼前的流氓,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呼吸的差点喘不过气,一种极致的呼吸困难,突然涌出。 “你怎么进来的?!立刻给我滚出去,否则我马上报警!”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恐惧而尖锐,眼神冰冷锐利。 如同利刃般射向对方,手指已经解锁手机,按下了“110”的拨号界面,拇指悬在拨出键上方,随时可能按下。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借着她身后浴室透出的光和窗外遥远的昏黄的路灯光线。 她清晰地看到了—— 在苏歇流那头浓密的黑发之间,赫然立着一对…… 毛茸茸的、深灰色的、尖端带着些许银白、与她家酥黑耳朵颜色纹路一模一样、甚至还在微微颤动的。 ……猫耳朵?! 那对耳朵在她惊骇的注视下。 甚至还极其生动地,下意识地抖动了一下? 她没看错吧? cos尼克狐尼克么? 但是耳朵颜色不对吧。 而且也不是同一种动物,但是也原谅她看的动物塑太少了。 怜忆君的大脑彻底宕机。 报警的动作僵在半空。 她用力闭了闭眼,狠狠甩了甩头,再睁开。 景象依旧…… 那不是幻觉! 也不是什么愚蠢的cosplay道具。 那对耳朵,真实有生命地长在他的头顶。 也许是过度疲劳产生的严重幻觉? 还是这个世界突然变得魔幻了? 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清晰的痛感传来,告诉她这不是梦。 …… 那个顶着猫耳的男人。 这个诡异莫名的存在,此刻正用一种混合着委屈而又忐忑,但又奇异地带着一丝坦然的眼神看着她。 他那张英俊得过分的脸,配上这样一副神情和那双在昏暗中流光溢彩。 与酥黑如出一辙的琥珀色眼眸,构成了一种极度违和,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 “我…我没有家。”他开口了,声音低沉悦耳,但语气里的那丝委屈,在此刻听来无比荒谬。 又是那个语气…… 该死。 怜忆君从巨大的惊骇中强行拉扯回一丝理智。 最初的恐惧,被一种“眼前这东西可能根本不是人类”源自未知的寒意取代。 她站在原地:“你没有家?!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非法侵入他人住宅是重罪,我最后警告你一次,立刻,马上,从我家里消失!” “现在,否则我立刻报警!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目的,我对你,对你这种诡异奇葩的行为,我没有半分兴趣,只有厌恶和恐惧。” 见她非但没有丝毫动摇,眼神中的排斥和敌意反而更甚,甚至带着一种看待怪物的冰冷审视,苏歇流似乎真的急了。 他从沙发椅上一跃而下,动作轻盈矫健得超乎常人,落地无声。 他下意识地想上前,但在怜忆君立刻举起自己的手,他猛地顿住脚步。 他那双独特的眼睛里充满了焦灼和无措,还有一种…… 被误解的受伤?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用一种带着点难以启齿的羞恼,却又异常清晰甚至带着点破罐子破摔般的语调,沉声说道: “妈妈……我是酥黑。” “……”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怜忆君僵在原地,手中的手机都忘了放下。 她的大脑疯狂运转,试图处理这完全超出理解范围的信息。 “酥黑”? 她家那只黏人又傲娇的缅因猫? 这个头顶猫耳,行为诡异,跟踪她,甚至非法闯入她家的男人。 声称他是……酥黑? 不可能不可能…… 荒谬! 可笑! 可怕! 这一定是某种新型的,恶劣的骗局或者精神控制手段。 他一定是事先调查过她,知道她独居,知道她养了一只叫酥黑的猫,然后利用这一点来接近她,恐吓她。 甚至…… 她不敢再想下去。 “闭嘴!” 她厉声打断,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和冰冷。 但是看向周围,酥黑真的不见了…… 该不会真的是? 怜忆君沉默地开口:“那你……你有什么办法证明?”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