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卿,先把刀放下》 第1章 误闯天家 总之,那是一个春天。 春江水暖,江无思比鸭子先知道了。 记不清是谁捞自己上来的,隐约记得入眼有一抹红,随后他就体力不支地昏死了过去。 再醒来就是现在。 他直勾勾地盯着床顶,神情呆滞,耳边听得几声低语。 “李大人,太子殿下如何?” “殿下的身体看着并无大碍,不过落水时磕到了头,倒是有可能损了些神思。” 江无思呆愣愣地扭了扭头,低眉垂首的小太监跪了两排,还有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在给自己把脉。 他压下了心底的“卧槽”,又是太监,又是太医,又是太子的,八成是误闯天家了! 可问题是,哪个天家呀? 他一个清澈愚蠢的男大,历史不行啊! “殿下?” “昂?” 身边小太监唤一声,江无思也只好应了一声。 二人对视了一眼,江无思被扶着坐起。 他没有任何记忆,但按照“骂完即穿”定律,心里隐约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江无思试探性地开口,“寒间?” “是,殿下。” 对上了。 前脚刚骂完权谋文里的反派太子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后脚他就来了。 “我没救了。” 他捂着额头,直直地躺倒,吓了李太医和寒间一大跳。 寒间看着化成一滩水的江无思,直接把压力给到了李太医,“李大人,要不再看看?” 李太医硬着头皮,拧着眉又给江无思把了一遍脉。江无思则趁机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这本书的剧情。 一言以蔽之,傻逼反派作死文。 前捅兄弟刀子,后插贤臣两肋,人渣中的人渣,败类中的败类。 要是问江无思为什么看这种文,他又不是看炮灰反派去的,他是看男主重生去的。 但这位太子最后的结局是身首异处啊,怕怕! 李太医捋着胡子,一脑门的汗,把不出来啊,甚至脉象比之前还明快许多,但这位太子爷素来能折腾,这次落水又事出突然,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老三样吧。 “勿动气,按时喝药,好生静养。” 寝殿里的人都被江无思支出去了,宫人们看着自家面无表情的殿下,一个个提心吊胆的,大气也不敢出。 江无思在殿门关上的那一刻,突然从床上跃起,嘴里念着:“完了完了!不能因为大家都姓江就把我扔过来吧?这么不讲理啊?” 他刚刚如果没有竭力绷住表情,怕是会忍不住哭爹喊娘地让人把他放回去。 就在江无思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屋子里打转时,一道黑影悄然落在他的身边。 “殿下。” 气音自身后传来,江无思吓了一跳,“鬼啊——!” “是我啊殿下。” 那人扯下了蒙面的黑布,露出了一张清秀的脸。 大白天的就打扮成这副江洋大盗的模样? 江无思眨了眨眼,好不容易从书里抠出了两个字:“鹤影?” “殿下你怎么好像第一天认识我一样?” 江无思还没说什么,鹤影一副恍然大悟地样子,“我知道了。这是殿下说的‘避人耳目’,不能让人知道你有个暗卫。但是殿下,这里除了咱俩没别人了。” “那个,我刚刚在想事情,你突然出现吓到我了。”江无思随便找了个借口。 鹤影不疑有他,“殿下,幸不辱命,办成了!” “办得好。” 江无思颔首,顿了两秒,“办啥了?” 鹤影一愣,这才看到江无思脑门上的纱布,他伸手戳了一下,“殿下这是磕伤脑子?” “嘶——!”江无思捂着脑门,拍掉了鹤影的手,“有点记得不清楚事情……你再给我说一遍,我让你去办啥了?” 千万不要是去针对男主的啊! “殿下让属下去给三皇子的茶里下点药,让他出出糗。谁叫他天天和个大白鹅似的,梗着脖子装得高高在上的。” 鹤影的语气学得很到位,江无思觉得自己仿佛真的说过这句话。 “噢嚯嚯老三啊。”江无思心下稍安。 老三江探不是男主,他的母妃是继后,所以他有高傲的资本。 这是接近故事开头的桥段,原身还没到下刀子的程度,只是在小打小闹,唯一就是这个药啊它不是什么好药,有些下三滥。 “不过殿下,我在三皇子那里看到小陆大人了,所以我下了双倍的量!”鹤影一脸“等夸”的表情。 江无思傻眼了,“你说谁?” 鹤影得意道:“小陆大人啊!他不是一直弹劾殿下吗?这下真是双喜临门了!” 呵,是双死临门吧! 江无思也不管自己现在只穿着寝衣,立马就推开寝殿的门往外冲。 候在门外的寒间见这位爷一脸火烧屁股的模样奔出来,又吓了一跳,“殿下!衣服!殿下!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老三的宫殿怎么走?快给我带路!” 要死啊!男主怎么会出现在老三的宫殿啊? 这是一篇重生复仇文,男主就是那位小陆大人。 平江陆氏,声名显赫。 陆玄,陆释观又是陆氏年轻一代中的翘楚,为人清雅高洁,是一个芝兰玉树的翩翩君子,年纪轻轻便已经是皇帝眼前的红人。 民间还有不少夸大其词的言论,说得小陆大人者得天下,他在“皇子们最想拉拢的官员”中排名第二。 排第一的是薄纪物,帝师,一个小老头儿。 人人都想要的香饽饽,但原身除外,主打一个得不到就毁掉。 上辈子清风明月的陆释观没少被无良反派太子找麻烦,然后还被刀了。这辈子他踏着复仇的怒火发誓要让太子不得好死! 把这种人逼得黑化,原身真有本事啊! 江无思想哭,冤死他了! “太子殿下,你怎么来了?” 三皇子宫殿前的宫人们看到风风火火朝他们冲来的太子,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先通报,还是应该先拦着,里面的二人可是在密谈啊! 宫人卡壳了一瞬的功夫,就被江无思闯了进去。 屋内的二人听到动静,齐齐转头。 一位绯红官袍的男子正拿起茶盏欲饮,修长白皙的手指骨节分明。 原文中这位复仇的时候也是用这只手掐住原身的脖子,一点点看着原身断气,然后才砍下了他的头颅。 江无思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男鬼来找他索命了! “老六,你怎么……”来了? 江探还没把话说完,就看见这位一向嚣张跋扈的弟弟伸手夺下了陆释观手里的茶盏,然后猛地往地上一摔! “砰——!” 茶盏摔得粉碎,微烫茶水溅到了绯红的袍角,也泼到了江无思的脚背。 他烫得一哆嗦,但更多的是吓的。 陆释观还维持着端茶的动作,面色淡淡,抬眉看了江无思一眼。 就一眼。 江无思立刻觉得脊背生寒,脑袋要搬家了。 他哆哆嗦嗦地强装镇定,手比脑子快,摔都摔了,他得继续往下演啊! “还喝呢!本太子驾到,你为什么不起身行礼?” 江探和身后一众宫人都傻眼了,还倒打一耙?这位落个水好像真的把脑子落在水里了。 闻言,陆释观款款起身。 下一刻,江无思只觉得自己被笼罩在一层阴影里,陆释观的背后仿佛顶着圣光。 男主果然是男主,身高就高人一等,岂可修! “见过太子殿下。” 声音如落花修竹,自有风骨。 ……并不似鬼魅。 “免,免礼吧。” 江无思摆了摆手,又转过头,看了看殿门口呜呜泱泱地一群人,扯了一个自认为礼貌地微笑解释道:“那个……我只是路过,突觉口渴便来三哥这里讨口水喝。” 说着他拎起桌上的茶壶就走,“我走啦,不用送不用送!” 莫名其妙地来了,乱七八糟地走了。 寒间赔完笑,立刻跟上自家状若发疯的太子殿下。 江探转回头看着一地狼藉,又看向站在大窗前的陆释观,疑惑道:“他刚刚那似笑非笑的是什么意思?挑衅我?” 陆释观不语,只是盯着那道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见陆释观的袍角还湿着,江探便道:“你今日真是倒霉,刚换的衣服又被他弄湿了。我们改日再议,你早些回去吧,记得撒把盐,去去晦气。” 江无思回到寝殿,这才觉得魂魄归体。 陆释观的气场太强了,强到他都不敢看对方的脸。 寒间跟在他的身后,指挥小太监们赶紧取水给太子沐浴。江无思方才出来得太急,脚上穿的是室内穿的软底鞋,此时那鞋子惨不忍睹,算是废了。 “殿下,你的脚背怎么红了,可是茶水烫到了?” “噢没事。”江无思一点没在意。 “殿下千金之躯,一定要小心才是。”说着寒间就打算跪下给江无思脱鞋。 江无思连忙搀了他一把,“不用不用,你别碰,我自己来。” 说完才觉得不妥,这不是ooc了吗? “我的意思是,我今日不需要伺候,不是你的问题,不用放在心上。”他拍了拍寒间的肩膀,安慰了一句。 寒间的眸子瞬间染了点水汽,嘟嘟囔囔地道:“多谢殿下。” “不是,哭什么?” 江无思麻了,原身是怎么对待人家的啊?这还是个孩子呢! 寒间揉了揉眼睛,把眼泪憋了回去。自小受的规矩让他知道,奴才是不可以在主子前面流露出任何情绪的,可是今天就是有些忍不住,特别是江无思喊他的语气,很是温柔,和平时都不一样。 “寒间是觉得高兴。” 江无思心下一叹,其实苦的也不是他一个。 寒间是个忠心的,原身都作死成那样了,这个小太监都没转投他人。 主子下场惨,底下的人没一个有好结果的。 寒间如此,鹤影如此,整个东宫都是如此。 说到鹤影,江无思想起来,这壶有问题的茶得赶紧处理掉。 原身对寒间也左防右防,连鹤影的存在也没让寒间知道,但江无思不想这样,如今整个东宫都是一块砧板上的鱼,没道理让他一个人顶在前头啊! 俗话说得好,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今日正好成立一个“东宫三人组”,他们三个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江无思仰头看了看屋顶,伸手敲了敲柱子,“鹤影,你在吗?” 寒间也抬头,“殿下你在喊谁?” 一道黑影落下,利落地翻滚了一圈,跪在江无思的跟前。 寒间跳脚:“来人啊!有刺客!” 江无思一把捂住他的嘴:“嘘!自己人!” 他又对鹤影道:“快把你那破布拿下来!你蒙着脸,我都分不清是来杀我的,还是来救我的!” 鹤影心不甘情不愿地道:“殿下以前夸我这样很帅。” 那是骗你的! “你是皇家暗卫!不是毛头小贼!唉罢了,咱们来说点正事儿。” 江无思拉着二人一顿介绍,幸好二人的接受度很高,就差当场拜把子了。 江无思把那壶茶推给鹤影,“喏,处理掉。神不知鬼不觉……” 他给了鹤影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暗卫就是专干这种这种事儿的,鹤影心领神会,“殿下放心,包在我身上。” 茶水没入天青茶盏中,被一只素白的手端了起来。 陆释观看着杯子的茶汤,似乎想起了白日里那声脆响。 他抿了一口茶才道:“所以,太子让人把那壶茶倒进了四皇子的宫殿里?” 非白点头,“倒在了四皇子殿内的池塘里,毒死了三条锦鲤。” “原来太子是想毒死我吗?” 求收藏求评论小剧场—— J54撒泼打滚:求评论,求收藏! 亲妈:很好!不愧是我儿子! 64G看了这边一眼(包含了很多意思),最后选择淡淡鞠躬感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误闯天家 第2章 菜鸡互啄 在桌案边伺候笔墨的随青闻言,磨墨的手一顿,他偷摸着抬眼去瞧了瞧陆释观的神色。 后者已经换下了官服,只穿了一件素白锦袍,乌发半披,斜斜绾了根玉簪,与白日里那一丝不苟的样子大不相同。 火烛映照着男子英俊的面容,玉质金相,更甚月中仙。 往日里只觉得自家公子温润如玉,今日却觉得美玉寒凉,他微微抖了抖。 “公子,那不是毒药,是那种药。”非白轻咳一声,“鱼受不住,人应该能受得住。” 陆释观漠然开口,“出去。” “是。” 非白行礼时正好对上了随青的挤眉弄眼:多嘴了吧。 陆释观转过头看着随青,“你也是。” “?”随青指指自己,他什么都没说啊。 赶走了二人,陆释观独自坐在桌前,转动着食指上的白玉戒指,陷入了沉思。 老天大抵和他开了一个玩笑。 上辈子捅死自己的人,今天居然在水里缠着自己不放,口口声声喊着“救救我”,真是好不要脸。 陆释观的眼神暗了暗,“这辈子,应该不会再给你捅我的机会了。” 那冰冷的铁器穿透身体的感觉不可能会忘记。 异物摩擦着血肉,入眼一片猩红,手上的触感滑腻温热。 江无思的脑子一片空白。 猛然间,洁白修长的手指死死地扣住了他的手腕,对方的声音发颤:“殿下亲自动手杀臣,臣是不是该觉得,荣幸之至?” 杀谁? 江无思看不清面前人的模样,只觉得那人钳住自己手腕的手好像一道枷锁,深深烙印进自己的骨肉里。 鲜血顺着他的手指滴滴哒哒地落在白玉地砖上,恰好连成了一片,仿若三九寒天里盛开的一枝红梅。 “啊——!” 江无思惊醒了,发现寒间正在给他用温水擦拭胳膊。他身上是一层又一层的汗,冷热交织,十分难受。 寒间从被窝里扯出一只纤细的手腕来,转头对李太医道:“殿下昨夜有些咳嗽,劳烦李大人再看看。” 这天气乍暖还寒的,江无思昨日只穿了里衣就奔了出去,尽管后面有小太监追上来给围了披风,却还是受了凉。 原身能作死,但是身子骨也很脆,隔三差五地请太医,还总是惊动他爹。 大成国这位日理万机的景平帝一早就派了身边的朝恩公公和李太医一起过来了。 二人行了礼,朝恩瞧了瞧江无思的面色。 那是一张三两分多情,掺杂着四六分病气的脸,因着方才咳嗽,眼尾和面颊上泛着桃红。 眼眸生得极浅,明澈如琉璃错金。 平日里这位太子殿下都会露出些不耐烦的样子,今日倒是看不出一丝天家人隐在眉峰下的薄情寡义。 他身子单薄,整个人缩在厚厚的寝被中,看着又柔又娇,还真是生得和先皇后极其相似。可惜先皇后去得早,没娘的孩子总是让人不省心。 朝恩还在心内幽幽叹息,李太医已经把完了脉。 “殿下,臣的三条医嘱,您是一条都没遵守啊。” 江无思忍下喉间的痒意,尴尬一笑。 气呢他虽是没气,但也担惊受怕了一天;药呢实在是太苦了,他偷偷倒了一半;至于好生静养,那是彻底没做到。 寒间一早上就来和他说,他昨日在三皇子殿内摔茶盏的豪情壮举已经传遍了整个皇宫,他们都在说小陆大人一定是开罪太子了,这才被当众甩了脸子。 一想到这个江无思就觉得头疼,他只是不能让剧情按照原来那样发展罢了。 如果可以,他都想滚得远远的,滚出皇宫,滚出皇城,冲向世界! 寒间递了一杯温水让他润了润嗓子,江无思抿了一口道:“李大人,你有没有可能给我开点什么丸药之类的?汤药太苦了,我喝不了。” 李太医捋了捋胡子,道:“良药苦口啊殿下,丸药也不见得殿下就乐意……” 江无思立刻答应:“我乐意我乐意!” “那殿下乐意也行,只是得多吃个几天。”李太医一脸“是你说的,到时候别找我麻烦”的表情。 江无思作为一个现代人,还是更习惯吞药片,喝一口中药他能磨磨叽叽让寒间哄上半天。 “殿下,该吃药了。” 寒间端了一个大托盘进来,精致的碟子里摆了一颗鸡蛋大小的煤球。 “这是什么?” “这是李大人开的药啊。” “他是想治我,还是想送我走?” 江无思终于明白了李太医最后的那个表情。 他从盘子里拿起了那颗丸药,和自己的嘴巴比了比,如果自己的嘴巴是“o”,那丸药就是“O”。 这合理吗? 江无思实在难以下嘴,“寒间啊,拿个小刀来给我切一下。” 鹤影从房梁上探出头来,“殿下,要不要我帮忙?” “也行,给我切个四份。” “好嘞。” 鹤影手起刀落,药丸是四份了,碟子和托盘也是四份了。 江无思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为什么原身还愿意用鹤影这个暗卫了,大约是瑕不掩瑜,用脑子换的武力值。 要不怎么说是炮灰反派呢,无良作者给他的班底实在太差,能活下来都是奇迹,还上位呢,上香还差不多。 但江无思实在是不明白,原身作为先皇后嫡出的唯一孩子,一直是被娇养着长大的,从生下来就被封了太子,一路顺风顺水。 他如果不作死,没人可以把他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偏偏他似乎觉得这样安稳的日子没意思,喜欢和自己的六个兄弟作对,搞宫斗那一套。 七个人斗得像菜鸡互啄,打得五彩缤纷。 江老六,你真是坑死我了! 江无思差点被丸药噎得再穿一回,妥协了。 喝药挺好的,喝不下他还能倒了,这药丸吃不了他只能刨坑埋了。 江无思称病在殿内躲了几日,但是李太医不愧为太医院之首,就算江无思倒一半喝一半,他的病也被治好了。 一出殿门,江无思只觉得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他面上悲痛不已,口里叹气不迭。 寒间不明白,只是陛下召见,殿下为何像上刑场似的? 江无思今日穿了一件浅杏色的锦袍,系着鹅黄色的发带,其余配饰一律不戴,寒间好说歹说才把先皇后留下的金玉长命锁戴上。 江无思还不太习惯长发及腰,原身那些花枝招展、艳如鹦鹉的衣服他也不喜欢。原本寒间还让他挑一个冠,他掂了掂那些掐丝嵌宝的头冠,只觉得头皮疼。 一番删繁就简下来,整个人倒是清雅绝尘,逸态横生。 如果没有躲在寒间的身后,那就更雅了。 “殿下,您这样躲着不合规矩啊。”朝恩公公早就在殿外候着了,第一眼差点没认出小太子来。他劝道:“陛下等您好久了,可别在门口磨蹭了,地上都给您蹭得能照人了。” 江无思深吸了一口气,没事的,是亲爹。 他一撩衣摆迈步而入,绕过幔帐屏风来到暖阁内,才一进门就看到了五颜六色的鹦鹉,不是,兄弟们。 感情儿不是叫他一人来续父子情啊! 景平帝儿子众多,比江无思老家的地铁线路都多,书里说第二十三皇子还在肚子里怀着呢!就这景平帝还对先皇后情根深种,把这唯一的嫡子视若珍宝,江无思又想说一句,身在福中不知福。 不过在殿内的皇子算上他只有七位,其余的皇子都太小了,话都说不利索,放进殿内那是满地乱爬。 殿内还站着一些大臣,江无思并不想和那些皇位竞争者们走得太近,于是便站在了皇子和大臣的中间。 “至儿来了?身子可好些了?”景平帝发话了。 江无思看着众人看向他的眼神,突然反应过来,这声“至儿”是在叫他,原谅他还没习惯这个新号。 他大名江至,字无思。 一听就是没带脑子的角色。 他拱手行礼,“劳父皇挂念,儿臣已经痊愈了。” “还是穿得太单薄了。朝恩,拿件披风来给太子。” 朝恩公公应声去了,景平帝又想了想道:“陆卿也病了几日,也拿一件披风给他吧。他救了太子,朕还没想好赏些什么。” “多谢陛下。” 好听的声音从江无思的隔壁钻入他的耳朵,痒痒的,凉凉的。 江无思像接触不良的机械一样,一卡一顿地转过头,只见他身边站着一道风姿绰约的身影,见他看了过来,便也歪头看了他一眼。 二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有杀气! 江无思心里“咯噔”一声,他只觉得这里人少,暗暗的,香香的,看着很安全,没想到会站在人家的阴影里啊! 他的嘴角欲抽不抽的,不知道应该展露出一个示好的微笑,还是应该继续趾高气昂。 这副样子样子在陆释观的视线看来,有点像太子横了他一眼。 很好,这辈子的敌意来得更早,省得他再装模作样周旋。 陆释观不动声色地收回眼神,接过皇帝的赏赐。 二人一高一矮,披着一样的披风站在一块,一个已经拖地了,一个离地还有半截儿,这让江无思有种和男模一起走T台当众社死的感觉! 真的是亲爹吗? 陆释观看他低着头扭了扭身子,有些不开心的样子,突然想到了今日入宫前在路边看到的小狗崽,也是这样的动作。 狗可爱,人嘛,没那么可爱,空有一副皮囊而已。 皇帝在上面讲得滔滔不绝,一个人在下面想着狗,另一个人在下面想着遁。 “那就定在三日后,春猎!” 皇帝中气十足地拍了板,这才把二人从神游中拉了回来。 江无思心中警铃大作,重头戏啊! 原书中皇子们在春猎时被分为了两人一组。老四老五是双胞胎,自小形影不离;老三和老七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自然也一样;剩下的就是老大和老二。 原身落单,说白了就是他人缘太差,没人想和他一组。皇帝心疼这个儿子,指名点姓让陆释观和他一组。 原身便把邪火都发在了陆释观身上,又不给人家马骑,又不给人家好弓,还把人丢在深山老林里。结果陆释观也是这么报复他的,甚至饿了他一天一夜,还让人装鬼吓他。 陆释观此人在前世确实风光霁月,但在重生后已经彻底成了黑心棉。他不屑于直接杀了原身,他要一点一点玩,就像猫抓老鼠那样,玩到老鼠精疲力尽,向猫求饶为止。 江无思穿着这么厚的披风还觉得身后阴风阵阵,他可一定要避开这死过一次的男鬼! 他急匆匆地走出殿门,准备回去拟定作战计划,结果脚下被披风一绊,将自己“噗通”摔了出去。 在众位皇子大臣还没反应过来时,江无思灵光一闪。 他立刻回头,一脸可怜地对陆释观道:“陆卿为何推我?” “……” 本文又名《白雪太子和七个大兄弟》!皇子们比较多,我后面会慢慢介绍,不会很难记,会有谐音梗的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菜鸡互啄 第3章 卧龙凤雏 “小陆大人推太子殿下了?你看见了吗?” “没看见。不会吧?” “太子殿下不是刚找过他麻烦吗?”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我且观望着。” 不知道是哪位肱股之臣,点评得十分中肯。 江无思原本也只是被披风绊了一个趔趄,但他突然觉得索性就摔个大的,摔伤了就不用去春猎了! 可惜皇帝宫殿门口的宫毯极厚,根本就摔不伤人,他这才兵行险招,把锅扔给陆释观。 谋害皇子的人肯定不可能和皇子组队了吧? 江无思算盘打得极好,他虚弱无力地撑在地上,整个人身子歪歪斜斜的,又是一副大病初愈的凄惨相,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是一朵人畜无害的小黄花。 他演得卖力,努力眨了眨眼睛,逼自己的眼睛看上去红红的,又偷偷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露花濯锦,光泽蔚蔚,清艳得紧! 陆释观低头看着侧身坐在地上颤颤巍巍的小黄花,以往那一副倚势凌人的姿态荡然无存,露出一副矫揉造作的模样,还偷摸着拿眼角瞟他,似乎不知道自己这样子,反而会让人想要将其摘下。 陆释观蹲下身,又将江无思遮得严严实实。 江无思想往后挪挪,舞台不太够他施展的,却被人猛然钳住手腕。 他慌张地往后抽手,陆释观却分毫不让。 玄色披风下,那截被抓住的手腕莹莹如玉,不堪一折,只要稍稍用力,皮肉处便起了红痕。 “你放开!” “殿下有所不知,臣会医术,可为殿下把脉。”说着陆释观用力拉下了江无思的手,另一只手搭在了手腕的脉搏处。 须臾,他才开口道:“殿下似乎有些紧张。” 江无思抬头就对上了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如此近距离地欣赏女娲炫技之作,能不紧张吗? 他咬了咬唇,“我受伤了,不能去春猎了。” 陆释观摩挲着那道跳动的脉搏,“殿下又不是缺胳膊,也不是断腿了,何故不能去?” 威胁!肯定是威胁! 江无思还想装下去,寒间却跪在江无思身边,期期艾艾道:“殿下,你没事吧?是寒间没照看好殿下。” 陆释观又道:“殿下若是怨我,我愿意侍奉在殿下身侧,直到殿下满意为止。” 满意不了。 把你放在身边,怕是觉都睡不好! “陆卿真是太客气了。”江无思搭着寒间的手麻溜地爬了起来,“我没事,刚刚是意外,不劳陆卿费心了。” 他提着衣摆,一溜烟儿地走了。 小短腿倒腾起来和小狗崽也很像。 身体无恙,没中毒,没中蛊,脾性却和从前大不相同。 为何? 陆释观思忖着,他得好好探一探这位太子。 江无思一回宫就把鹤影召了下来。 “影呐,我托你办件事。” “殿下这次要买什么药?” 江无思:“……” 原身这是下了多少次药,都给孩子药出连锁反应了。 “这次不下药,你帮我去给秦小侯爷传个话,就说让他春猎时第一时间来找我,一定要来找我,就算天塌了也要来找我。我得和他组队才能远离陆释观那个男鬼,省得人抓着我不放。” “男鬼?小陆大人吗?”鹤影捕捉到了关键词。 “你别管后面那一句,总之一定要帮我通知到秦少爷,一定要当面和他说。” “属下遵命!” 仿佛真如白鹤展翅,鹤影几个纵跃就不见了。 部署完第一步棋,江无思又开始准备后手。 “寒间呐,我也托你一件事,事关我的身家性命,你可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 寒间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两只小手握成了拳头,似乎在给自己打气,“殿下放心,就算要让寒间上刀山下火海,寒间也在所不辞!” “那倒不用。你帮我偷点容易储存的吃食来。” “啊?” 似乎从没听过一国太子用过“偷”这个字眼,寒间一时间怀疑自己听错了,“殿下为何要偷藏吃食?” 江无思坐在桌前,撑着下巴长叹一声,“我命不好啊。记得多缝点吃的在裤腰带里,还有暗袖里。对了,香囊里那些香料也拿出来都给我换成糕点。” 寒间默默记下来,顺便问了一句:“殿下想要咸口的还是甜口的?” “一半一半吧,换着吃。顺便给我装一把瓜子,万一我要打发时间,磕嗑瓜子时间还能过得快一些。” “那核桃要不?寒间给殿下剥好了装起来。” “你还怪贴心的,也给鹤影留一些,我看他急需。” 带着江无思谆谆教诲的鹤影在都城里飞檐走壁寻找秦小侯爷。 这位小侯爷出身博陵秦氏,先皇后的娘家。现在的秦家家主,是江无思的亲舅舅。 秦家祖训不入世,不做官,皇帝便恩赏了一个不上不下的侯爵,算是半个皇亲,现在他还管秦家舅舅叫小舅子。 秦小侯爷大名秦宴,比江无思小几个月,二人关系不错,智力水平相当。 他此时正约了几家少爷游湖呢,人才上了画舫,就被鹤影劫持了。 “好汉饶命!” 秦宴信奉一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跪地求饶没什么丢脸的。 鹤影此时还是黑布蒙面,一副江洋大盗的扮相,他道:“我不是好汉,我是殿下的暗卫。” 一听“殿下”两个字,秦宴立马比了“嘘”字,他扭头到处张望,确定附近无人,这才拉着鹤影走到画舫的隐蔽处蹲下,道:“对个暗号。” 鹤影皱了皱眉,殿下没和他说暗号啊。 秦宴啧了一声,道:“你不是暗卫吗?他最喜欢被人夸的那两句你知道不?” 鹤影秒懂:“太子殿下风流倜傥!” 秦宴秒接:“太子殿下举世无双!” 二人对视了一眼。 “暗度陈仓。” “猝不及防。” “天罗地网。” “铁石心肠。” 鹤影还想继续对时,秦宴反应过来,“慢着,殿下要你来干什么来着?” 鹤影的脑子里还在四个字四个字地往外蹦,他好不容易回忆起江无思的嘱咐,对秦宴道:“殿下要你天塌了也要去找他。” 秦宴一愣,“要我找他做什么?” 鹤影继续回忆那几个关键词,然后排列组合,按照过去的经验选了最有可能的那一个,“殿下在春猎时要第一时间抓到小陆大人,要你一定来找他,帮他下药。” “好说,我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个事儿了。话说小陆大人真的得罪他了?” “嗯,我觉得是。” 得到肯定的答复,秦宴接受得很快。他身为太子嫡系,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下药了,一等一的高手也不一定知道他在什么时候会在什么地方下什么药,主打一个心血来潮。 不过毒死人的他不敢下,但其他的嘛,他下得豪情万丈,万世流芳! - “都带齐了吗?” “都带齐了,殿下还要再看看吗?” 江无思觉得这一次他应该是万事俱备了,就算陆释观真的让他在荒郊野外待上一天一夜他也可以自保。 他还在腰间藏了一把小小的匕首,以备不时之需。 这时的天气渐渐回暖,不过离春暖花开还有一些距离。 皇帝出游,那叫一个浩浩荡荡! 尽管有神武卫开道,队伍还是走走停停,磕磕巴巴,费了老大的劲儿才穿过大半个都城,来到北神山脚下。 江无思这个身娇体贵的病弱太子缩在马车里,一路被颠得七荤八素,愁肠百转。 心里不由地开始高歌:“我一路向北……” 就他猜想这条路是不是黄泉路时,队伍终于停下了。 寒间才掀开车帘,就看到了玉体横陈的太子殿下。 “哎哟,我的殿下!” “慢点,我要吐了。” 江无思有气无力地被搀扶下了马车,半个人都倚在寒间的身上。 早知道早膳就不吃那么饱了,他吃了一个肉包、一个烧麦,一个麻球,一个烧饼,一碗炖得香香的鸡丝枸杞粥。 路上还嘴馋地让寒间给他找点梅子干,总之从离宫开始,嘴就没停下来过。 如今这些佳肴在他胃里直冲云霄,喷薄欲出。 他面色苍白似雪,尖细的小脸躲在镶着白狐狸毛大氅里,更显得弱柳扶风,有些病美人的味道。 “六弟为何不换一身轻便的装束?身子还未痊愈?” 江无思抬眼,只见一人坐在高头大马之上,一身白色劲装,长得也很带劲! 眉眼深邃,鼻梁如刀削斧凿一般,眼珠子有些发灰发蓝,长发卷曲带些异域风情。 江无思忍不住喊一句“丹尼尔在世啊”! 这是大皇子江翊,他的母亲是丽妃,一个胡姬。景平帝在潜邸时,她就跟在身边侍奉了,是陪在皇帝身边最久的一个妃子。 江无思也不知道这个架空朝代的礼节,他学着别人那样拱了拱手道:“大哥。” 江翊挑眉,似乎惊讶于江无思今日如此客气。不过他也没多想,一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你久居东宫,咱们兄弟几个难得聚聚,正好可以趁着春猎好好玩玩儿。” 顺着江翊手指的方向,江无思看到了他的那些兄弟们,以及鹤立鸡群的陆释观。 男主光环真的很亮眼。 他今日穿着一身暗纹玄衣骑装,墨发高束,皮质腰带勾勒出劲瘦的腰肢,衬得肩膀宽厚,实在不像一个文臣。 他面上虽然温和,但骨子里疏离淡漠,比春风还冻人。 江无思紧了紧身上的大氅,他一点都不想去凑热闹。 江翊从马上一个漂亮地翻身下来,将马交给一旁的侍从。 江无思正要回道:“我身子未好,骑不得马,便不和几位哥哥唉——”话还没说完就被江翊拉着走,“来,大哥带你去打个招呼。” 真是太热情了。 江无思觉得这位不像皇子,像导游。 不白来,都不白来哈! 被他拉着快走几步,江无思连跑带喘。 听到动静,一群穿得花花绿绿像鹦鹉似的皇子们看了过来,他们身边还有不少世家子弟,里三圈外三圈地朝着江无思行礼,声音洪亮地道:“见过太子殿下。” 低调低调,男主在这儿呢! 江无思连忙摆摆手道:“免礼免礼,都免礼。” 虽然皇帝的儿子众多,但显然一个个都长得像娘,各有千秋。 除了大皇子江翊以外,二皇子江衍是最好认的。 如果说江无思是装病,那这一位就是真病,三步一咳,五步一喘,清瘦的肩膀仿佛下一刻就得“嘎嘣”折了。 与江翊那明艳的长相不同,江衍的脸很有江南水墨画的味道,生得一团香玉温柔。可惜他寿数所剩不多了。据原书记载,大约就是在这次春猎后没多久,这位皇子就薨殁了。 看一眼少一眼的,江无思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江衍以袖掩面轻咳了一声,眼神在江无思身上转了一圈,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三皇子江探和七皇子江启是继后荣氏嫡出,年纪差了一轮。江启今年不过七岁,模样却有几分江探的味道,只是江探更为冷傲孤寒一些,又自恃身份高贵。 方才他也只是抱着臂冷冷扫了江无思一眼,并没有行礼问安。不过他和原身素来不对付,没上来就掐,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江无思没有看到老四江蘅和老五江芜,不知道他们又猫到哪儿去了。 据说老四爱笑,喜欢舞文弄墨;老五不爱笑,喜欢舞刀弄枪。除此以外二人长得一模一样,连痣的位置都一样。若是他们不开口说话,怕是亲爹亲妈都分不出来。 曾经就有一次“蘅芜顶包”案件,导致景平帝严禁二人穿得一模一样。 这些都是原身的苦主,前世没少被他嚯嚯,就连小七也不能幸免,如今这个小团子正挂在江探的大腿上给江无思飞眼刀子呢! 狐假虎威是吧? 江无思一路给人当弟,好不容易有个弟又和他不亲,想当哥的心痒痒! 这时传来一声亲切的呼唤。 “小表哥——!” “大表弟——!” 江无思遥遥就看见了秦宴的身影。 好认,太好认了! 秦家伙食应该很是不错。 大表弟秦宴正朝着江无思挥手。 江无思会意,这是在喊他过去,正好他就不用想借口离开这里了。 越过陆释观身边时,却忽然听得人开口问:“今日春猎,殿下想猎些什么?” 江无思回头,只见陆释观定定地望着他,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就是随口一问。 但在前世,他也是那么问原身的。 那一次他应当是真心的,想要为自己的君上寻一个合适的猎物。 可是他的君上却戏弄了他一番,寒了忠臣之心。 但接盘的是江无思啊,他可没做那些事。 被不干净的东西这么一问,是谁都会发怵的吧? 江无思面上不显,大氅里的手紧紧拽住了自己的衣袍,保险起见,他还是得和原身作出一样的回答,他记得不算特别清楚,但应该意思差不多。 “我想要罕见的猎物,越珍贵越好,越稀少越好。陆卿愿意为我去猎吗?” “臣自然愿意,请殿下静候臣的佳音。” “嗯,有劳。” 江无思轻哼一声,故作嚣张地转身就走。 寒间跟在他的身后,瞅着他腰间沉甸甸的香囊差点滑落,眼疾手快地一把揣在怀里,但还是不免掉了一小把瓜子出来。 他也顾不得和陆释观解释了,立刻跟上了江无思的步伐,“殿下,等等寒间啊!” 薄室清晃到陆释观的身边,看着这位好友一直看着地上的瓜子出神,“想吃?” 陆释观收回眼神,冷冷回道:“不想。” “你是不是真的对太子做了什么?不然他怎么看见你就像看见鬼一样?” “他不是看见鬼,他是心里有鬼。” 老大江翊,谐音江1; 老二江衍,榜眼排名第二,取同音字; 老三江探,探花郎排名第三,取同音字; 老四江蘅,蘅芜一起记; 老五江芜,谐音江5; 老六江至,就是我们的太子殿下,文中为了区分,是叫江无思的; 老七江启,谐音江7。 七个大兄弟中:六个亲的,一个表的。表的那个就是秦宴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卧龙凤雏 第4章 大型团建 秦宴拉过江无思,来到一条小溪边,此处僻静,正是密谈的好去处。 “小表哥,听说你落水以后记忆有些受损?” “确实有些。”江无思不动声色,心下却觉得自己的东宫仿佛是个大漏勺! 秦宴拍拍胸脯,“放心,哥哥的宏图霸业,弟弟都替你记着呢!” 江无思让寒间和秦宴的小随从有月去把风,他拉着秦宴躲到一处人高的草丛里,义正言辞地道:“今天你一定要跟着我,寸步不离,知道吗?” “我懂我懂,鹤影都和我说了。小陆大人确实有些那啥啊……”秦宴咂咂嘴,好看是好看,但是太不识趣儿了,太子想要,那确实只能来硬的。 “是吧?我也觉得他那啥,所以只能靠你了。”江无思见秦宴能充分理解他的意思,不由地在心里表扬了鹤影一番。 你看,还是要会带团队,原身带出来的啥玩意儿啊! “对了小表哥,我爹让我来问问你,马上就到姑母的生辰了,今年还是老样子吗?” 秦宴口中的姑母,就是江无思的母亲,圣文皇后秦览。 原身七岁时,秦览就早早去了,临终前将孩子托付给了景平帝,不求荣华富贵,但求顺遂一生。景平帝原本对这个嫡子寄予厚望,极为苛刻,后念他年幼丧母,便娇养溺爱着宠大。 但江无思觉得,原身那种性子,这位陛下要负一半责任。 “今年是母后走的第十年,得大办一下吧。到时候我和父皇申请出宫,咱们回秦家办。” “好嘞,祖父祖母也很想你!” 二人回到营地时,各家的营帐都已经搭了起来,正中间就是皇帝的营帐。 我嘞个独栋小别墅啊! 江无思咋舌,别说在这里住个五天,就是住五个月他都乐意啊! 这不就是大型团建之露营·复古版吗? 晚上还能烤BBQ! 他的营帐比皇帝的略小一些,但也极尽奢靡,门口的帘子都是拿绸布缝了金丝银线的。 封建社会就是这点不好,容易摧毁人的意志。 江无思贵为太子,不乐意穿骑射服也没人敢逼他。最多就是被老三阴阳怪气地呛两句“脚步虚浮、阴柔无用”。 摆明了骂江无思毫无男子气概,但他没听明白。 柔就柔吧,命重要啊。 要他去打猎的下场可能是猎打他。 皇帝一扫下首的众位皇子大臣世家公子们,大手一挥,朝恩公公开始宣布本次春猎的彩头——乃是皇帝金口御言的一道恩赏。 赏啥就看你求啥。 那些想越过爹娘自主婚姻的世家子弟们蠢蠢欲动;那些想在皇帝面前出个风头得个脸面的武将们也蠢蠢欲动;那些标榜着虎父无犬子的皇子们也蠢蠢欲动……只有江无思没动。 他和秦宴二人支了个小炉子,上面放着烤年糕,旁边的寒间和有月正刷蜜的刷蜜,烹茶的烹茶。 赏花赏草,赏山林里那些人上蹿下跳。 江无思抿了一口茶,舒坦,原剧情就这么轻轻松松地避开了。 原本景平帝确实宣布了两人一组的规则,一则为了相互监督,防止作弊;二则也是为了相互保护。 虽然北神山已经提前被神武卫搜索过一番,但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 他看着自己这个落单的儿子,正要开口唤陆释观作陪,却见他立马勾搭上了秦宴。 人是有了,但景平帝更不放心了。 “朝恩,让释观和室清跟着太子和秦家小子,再派一队人跟着。” “是,陛下。” 江无思不过舒坦了半刻,就见面前加了两把椅子。 他嘴角一抽。 爹!你可真是我的亲爹! 薄室清行了礼,“殿下,圣命难违,恕臣无礼,今日怕是都得跟着殿下了。” 这位是帝师薄纪物的孙子,单名一个悠字,字室清,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学富五车,景平帝拿他当自家晚辈看,私下里就直接唤名字了。 陆释观又是别人家的孩子,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家长和老师最爱的那种。 江无思:“免礼,辛苦你们了。” 薄室清:“殿下言重了,臣等不辛苦。” 你们不辛苦,我好命苦啊! 江无思心里苦哈哈。 陆释观话不多,行了礼就坐下了,还坐在江无思的正对面,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江无思捏了捏腰间的刀子,大脑启动中,他得把人支开,被这么盯一天,他食不下咽。 原书是怎么说的来着? 【前世,江至前脚让陆释观去猎那最珍稀的狮虎,后脚就派人挖了一个大坑,引人坠入深坑。深坑地下全是碎石枯枝,陆释观浑身被碎石划破,多处骨折受伤。】 【陆释观重生后如法炮制,将太子推下深坑关了一天一夜,还放了一条蛇,无毒但凶悍。太子浑身各处被咬伤,奄奄一息,最后陆释观将人救起,还装作关切地问:“疼吗?”】 江无思瑟瑟发抖,睚眦必报如斯,惹不起惹不起! “陆卿既然答应了替我猎最珍贵的猎物,为何还在此处坐着?等着猎物自己撞上来,投怀送抱吗?” 你倒是快去打猎啊!别喝我的茶了! 陆释观面上恭敬,“殿下在此,臣自然不能去旁的地方。” “不用不用,这里这么多人呢!这大好春光你别拘在这里了,多苦闷啊。” “臣不苦闷,臣得亲眼看着殿下才能放心。” 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江无思歪过身子,看着陆释观身后的山林,“哎呀陆卿你看,那里好像有山鹿!” 陆释观头也不回,坐得端正,“殿下,此地靠近山脚,我们人多动静大,山鹿警觉性极高,怕是不会轻易出现在人群。” “不是,真的是山鹿,角好大呢!” 江无思继续骗,还顺便踹了秦宴一脚。秦宴夹年糕的手一抖,年糕掉在了地上。 “我的糕!殿下,你这是……”收到江无思微微瞟向陆释观的眯眯眼,秦宴立刻明白了自己的身份——帮凶! 没错!他要帮殿下把小陆大人骗进林子,方便殿下酱酱酿酿! “哎哟!还有两只呢!”秦宴故作惊讶地站起身,踮着脚指着远处的林子里,“殿下好眼力!就在那里!” 薄室清也回头望着,“臣怎么没看见?” 秦宴道:“你坐着怎么能看见?” 他见陆释观依旧不为所动,拉着江无思起身,走到陆释观身边,道:“小陆大人你最高了,你赶紧帮殿下看看山鹿去哪儿了?那可是北神山的山神,许愿可灵了!” 太子都站起来了,其他人就不能再坐着了。 陆释观只好起身,向后望去。 什么也没看到。 还未待他回过头,江无思又喊道:“在那里!” 生怕陆释观不信似的,江无思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指着远处的山林道:“陆卿看到了吗?就在那里!你快去帮我抓过来!” 薄室清走了过来,手遮在额前眺望,“郁郁山木蓉,绵绵野花发。林深不见鹿啊,臣是凡夫俗子,怕是无缘得见山神。” 陆释观低头看了一眼江无思仍未松开的手指,力度小得和小奶狗叼他裤脚似的,但明显就是想把他往山里拖。 自己如果不上当的话,太子怕是很难演下去吧? 可如果只有自己上当,就太无趣了。 “殿下既然看见了,不如领着臣一起去吧?殿下做臣的眼睛,臣做殿下手里的刀。” 江无思扯陆释观袖子的手突然停住了,陆释观这是在反向诱敌? 他果然是想以牙还牙,把自己弄到山林里去关上一夜! 留在这儿,和他大眼瞪小眼;去山里,倒说不准有一线生机。 书里是原身挖的大坑,他可没挖! 进了山林,到时候把人甩开不就行了? 只要不在陆释观的眼皮子底下,江无思就觉得轻松。 “大表弟,咱们走!找鹿去!” 太子殿下大手一挥,一群人便散入了山林。 江无思不会骑马,但是原身会,他也必须得会。 看着这匹帅气无比的白马,江无思硬着头皮爬了上去。低声碎碎念道:“小白啊,给点面子啊。” 他学着电视剧里那样,轻轻一夹马腹,白马便慢悠悠地跑了起来。 马随主人,养尊处优,跑步和散步似的。 江无思指挥着人到处找鹿,还点名让陆释观去他前头找。 陆释观这次倒是听话,骑着黑马就走了。 薄室清不知道何时被秦宴绊住了脚步,二人远远落在后面。 江无思瞧着人都走了一段距离了,便打算调转马头回营地。他拉了拉缰绳,白马横了他一眼,扭着马头继续走。 “好了小白,咱们回家了。” 白马没理他。 “嘿,脾气那么大?噢对了,你不叫小白,你叫流星。”他微微俯下身,讨好道:“好流星,我们回去吧,你也不乐意在这里跑吧?多硌脚啊。” 突然,草丛里不知道蹿过一只什么动物,随后一道飞箭直直跟随而来,贴着流星的眼前擦了过去! 流星高高仰起马蹄,发出一声嘶鸣! “殿下小心!惊马了!” 跟在江无思身后的神武卫们立刻上前救驾,但架不住流星受惊,十分暴躁,根本没法让人靠近。 “殿下快拽住缰绳!” 说得容易! 江无思手忙脚乱地一顿乱拉缰绳,又不知道是哪里刺激了流星,它竟如离弦的箭一般狂奔起来! 不是哥们儿,你是吃草的还是加油的?百米起步就几秒? 流星疯了。 江无思也快疯了。 风刮在脸上好像凌迟一般,眼睛几乎被吹得睁不开,脑子根本来不及思考,眼前的树木飞速闪过,好像跑马灯一般。 前面什么也没有。 按照电视剧里的套路,那只有可能是悬崖。 认识到这一点时,江无思的心里只念着一句话:他后悔了。 早知道就和陆释观大眼瞪小眼了。 人家是男主,男主光环下,他一个炮灰还挣扎什么呢? 现在好了,他马上就要灰飞烟灭,摔成一团烂肉了! 晕眩又失重的感觉袭来,江无思想吐。 耳边还传来了幻觉,仿佛是死神的召唤。 “跳马——!” 父慈子孝小剧场—— 景平帝:小宝贝得好好看着,陆卿靠谱,叫他看着。 J54:爹……喊大尾巴狼看着小鸡仔? 在J54眼里,64G眼冒绿光[绿心][绿心] J54:妈妈,怕怕!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大型团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