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被反派威胁了》 第1章 穿书了 崖底的寒气,像是浸透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往骨头缝里钻。 顾闲缩在一丛半枯的灌木后面,恨不得把自己也变成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头。他本来应该在自家那张柔软的双人大床上,吹着空调,刷着手机,享受当代咸鱼的终极幸福——混吃等死,却因熬夜看小说猝死穿成一个连名字都只在小说的犄角旮旯里出现过一次的路人甲。这本小说正是他死前看的那本,一部男主升级打怪娶女主,剿灭魔教,扬名立万的修仙文,现在的他已经穿到小说中整整三个月了,好不容易才找了个远离修仙门派、远离剧情、鸟不拉屎的地方,搭了个勉强遮风避雨的窝,开了两亩瘦田,准备老老实实当个凡人过日子,把“苟住别死”这条人生格言践行到底。 谁能想到,今天不过是出来想挖点野菜改善下伙食,好死不死,就撞上了一桩天大的麻烦。不远处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摊在乱石杂草间,墨色的长发凌乱地散落,沾染着暗红的血污,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上的玄色衣袍破损严重,几乎被血浸透,深一块浅一块地贴在身上,勾勒出精瘦却挺拔的轮廓。 顾闲有些害怕,但还是慢慢靠近,想看看男人是死是活。可当他刚挪到人身边,本该失去意识的男人却猛的睁开双眼,在顾闲还没反应过来时伸手张开五指狠狠地掐住顾闲的脖颈:“要么……救我,要么……死!”顾闲只是条弱小的闲鱼,他已经被掐的翻了眼白,凭着强大的求生欲才吐出一句:”我救!”男人这才松开手。顾闲双手撑地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他看向身旁,男人已经昏死过去,顾闲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准备直接跑掉。然而就在他脚步迈开的刹那,一股尖锐的、仿佛源自灵魂深处的刺痛感猛地攥住了他的心脏! “呃!” 顾闲闷哼一声,不受控制地弯下腰,捂住胸口。那痛楚来得快去得也快,但留下的余悸却让他浑身发冷。 怎么回事? 他惊疑不定地看向草丛里那个昏迷不醒的男人。 是……他做的?不能吧? 顾闲的手腕处显现出一个猩红的血滴状图案。当顾闲注意到时脑子突然炸出小说原著的一段剧情。 小说里的大反派魔教教主谢妄想用女主威胁男主时,好像给女主下了个血契,他如果死了女主也会跟着死掉,后来被男主找办法解掉了,当时女主手腕上好像就出现了这种血滴标记。 所以…… 顾闲转头看向草丛中的男人。 这是谢妄?!顾闲眼前一黑 顾闲站在原地,看着草丛里那个只剩半口气的反派,又低头看看自己手腕上的印记,只觉得天旋地转,人生无望。 现在肯定不能把他扔在这里等他咽气了,不然自己也会跟着一起死掉。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顾闲欲哭无泪,恨不得时间倒流,今天就算饿死,也绝不出门挖这劳什子的野菜。 他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事已至此,保住小命才是第一要务。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男人脸上被血污黏住的头发。 一张即使苍白如纸、沾染血污,也难掩其惊心动魄俊美的脸露了出来。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唇形薄而优美,即使昏迷中,眉宇间也凝着一股化不开的戾气和桀骜。这就是谢妄,原书中形容他“姿容绝世,心若蛇蝎”。 顾闲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多看。他伸手探了探谢妄的鼻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又摸了摸他的脉搏,跳动也是时有时无。 伤得这么重,居然还能在昏迷前爆发出那样的力量和威胁,该说不愧是书里战力天花板之一的大反派吗? 顾闲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思考怎么把这个麻烦搬回自己那个破窝。他这小身板,穿过来三个月也没吃过几顿饱饭,力气实在有限。而谢妄看着精瘦,身高腿长的,分量绝对不轻。 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旁边几根粗壮的藤蔓上。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顾闲才用藤蔓和树枝做了一个简易的拖架。他将谢妄小心翼翼地挪到拖架上,避免触碰到他身上那些看起来就很可怕的伤口——全是深可见骨的剑伤。 光是看着,顾闲都觉得疼。这谢妄到底是经历了怎样惨烈的围剿,才会伤成这样?按照原著时间线,现在应该是谢妄第一次被几大正道门派联手设计重创,勉强逃脱后隐匿起来养伤的阶段。所以……自己这是撞上他最落魄的时候了? 顾闲心里更沉了。落魄的老虎也是老虎,何况是谢妄这种凶兽。等他稍微恢复点,自己这个“救命恩人”,在他眼里恐怕跟一只随手可以捏死的蚂蚁没什么区别 “苟住,一定要苟住……”顾闲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边拉起藤蔓,咬紧牙关,拖着沉重的拖架,一步一步朝着自己栖身的山谷方向挪去。 短短几里路,顾闲走得汗流浃背,气喘如牛。每一步都像是在透支他本就不多的体力。拖架上的谢妄在颠簸中偶尔会发出几声无意识的闷哼,每次都能让顾闲心惊肉跳,生怕他一个不爽,或者伤重不治,直接把自己也给带走了。 终于,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顾闲看到了他那座破破烂烂的小屋。他几乎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把谢妄连拖带拽地弄进了屋里,安置在自己那张小床上。 做完这一切,顾闲瘫坐在地上,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但他还是挣扎着爬起来,点亮了屋里唯一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下,谢妄的脸色看起来更加难看,嘴唇干裂泛紫,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顾闲认命地去屋外打了水,用自己唯一一件还算柔软的旧里衣撕成的布条,沾湿了水,小心翼翼地擦拭谢妄脸上的血污。动作轻柔得不能再轻柔,生怕弄疼了这位煞神。 擦干净脸后,那张脸带来的视觉冲击力更强了。顾闲不得不承认,这反派长得是真好看,是一种带有侵略性的美,解开谢妄那身破烂的玄色衣袍,顾闲倒吸一口凉气。这身上的伤,比脸上看到的要严重得多。新伤叠着旧伤,有些伤口甚至还在微微渗着黑血。最棘手的是,顾闲能感觉到谢妄体内似乎有一股狂暴的力量在四处冲撞,让他身体时而冰冷如铁,时而滚烫如火。 “这……这我哪会治啊?”顾闲傻眼了。他一个现代社会的普通咸鱼,顶多知道个感冒发烧擦破皮该怎么处理,这种明显是修仙界特色的重伤加灵力反噬,完全超出了他的知识范畴。 他想起自己这三个月在山谷里晃悠,似乎见过几种有止血化瘀效果的草药,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赶紧跑出去,借着月光,辨认着采回了几株记忆中的草药,用石头捣烂,小心翼翼地敷在谢妄那些比较深的外伤上。又喂了他几口清水,虽然大部分都沿着嘴角流了出来。 做完这些力所能及的“救治”,顾闲已经累得快虚脱了。他搬了个树墩坐在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谢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希望谢妄能活下来,因为血契的存在,谢妄死,他也得死。但他又怕谢妄活下来。这样一个魔头,醒来之后会怎么对待自己这个唯一的知情者?杀人灭口?还是当成可以随意驱使、折磨的奴仆? 原著里对谢妄的描写并不多,但每一次出场都伴随着血腥和杀戮。他乖张暴戾,视人命如草芥,自己落在他手里,能有好果子吃吗? 顾闲越想越绝望,甚至开始思考,现在自我了断和等着被谢妄折磨死,哪种死法更痛快一点。但很快他就甩了甩头,把这个懦弱的念头抛开了。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有一线生机,他这条咸鱼就得挣扎着蹦跶两下。 “谢大爷,谢大佬,谢祖宗……您可千万要挺住啊。”顾闲双手合十,对着床上的人拜了拜,“看在我救了您的份上,您醒了之后,高抬贵手,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也不知道是他的祈祷起了作用,还是谢妄本身命硬得像蟑螂,后半夜,谢妄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虽然依旧微弱,但不再像之前那样断断续续了。体温虽然还是忽冷忽热,但死亡的可能性似乎小了一点。 顾闲不敢睡,强打着精神守在一旁,隔一会儿就探探他的鼻息,摸摸他的脉搏,生怕一个不注意,这位爷就悄无声息地过去了,顺便把自己也给带走了。 他就这样提心吊胆地守了一夜,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实在撑不住,趴在床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2章 上贼船了 顾闲是被一阵强烈的窒息感惊醒的。 他猛地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眸。那眼眸里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感情,只有一片冰冷的、审视的杀意。谢妄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虽然依旧虚弱地躺着,但右手却精准地再次扼住了顾闲的脖颈,力度之大,让他瞬间无法呼吸 “你……是……谁?”谢妄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破旧的风箱,但其中的冰冷和威胁却丝毫不减。 顾闲双手徒劳地掰着谢妄的手,脸憋得通红,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救……救你的……人……” 谢妄眯起眼睛,似乎在回忆什么。他手上的力道稍微松了一点点,让顾闲得以喘过一口气。 “这里……是哪里?”他继续问道,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这间简陋得可怜的屋子。 “是……是我家……”顾闲赶紧回答,不敢有丝毫隐瞒,“在……在沉星崖底……很安全……” “沉星崖底……”谢妄低声重复了一句,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在判断顾闲话语的真伪。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眉头紧紧皱起,内腑传来的剧痛和灵力近乎枯竭的虚弱感,让他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极其糟糕。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顾闲身上,这个青年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相貌清秀,但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一种他难以形容的,类似于“认命”的无奈?身上穿着粗布麻衣,没有任何灵力波动,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 一个凡人,救了他? “你,如何救的我?”谢妄的声音依旧冰冷。 “就……就是把你拖回来,擦了擦伤口,敷了点草药……”顾闲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哪句话触怒了这位煞神,“我、我不会医术,只能做到这样了……” 谢妄沉默地看着他,那目光仿佛有千斤重,压得顾闲几乎喘不过气。他手腕上的血滴印记似乎在隐隐发烫,提醒着他两人之间那该死的联系。 良久,谢妄才再次开口,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命令:“水。” 顾闲如蒙大赦,连忙挣脱开他的钳制——这次谢妄没有阻止——踉跄着跑去倒了一碗水,小心翼翼地递到他嘴边。 谢妄就着他的手,慢慢喝了几口。水流过干涸的喉咙,带来一丝舒缓。他靠在顾闲用干草堆起来的“枕头”上,闭目调息了片刻,再次睁开眼时,眼神锐利地看向顾闲的手腕。 “血契,你知道了。”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顾闲心里一紧,知道瞒不过,老老实实地点头:“知、知道了。” “很好。”谢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没有任何温度的、近乎残酷的笑容,“那么,从现在起,你的命,不属于你自己了。要么,听话,我活,你活。要么……” 他没有说完,但未尽之语里的杀意,让顾闲不寒而栗。 “我听话!我一定听话!”顾闲忙不迭地表忠心,“大哥,以后我就是您的小弟,您说往东我绝不往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活命,当孙子就当孙子吧!顾闲在心里泪流满面。 谢妄似乎对他的识时务还算满意,不再看他,重新闭上眼睛,开始尝试引导体内那微乎其微的灵力进行疗伤。他现在伤势极重,连抬手指都费力,必须尽快恢复一点自保之力。 顾闲看着他进入入定状态,这才松了口气,感觉自己像是在鬼门关前又溜达了一圈。他摸了摸依旧有些刺痛的脖颈,又看了看手腕上的印记,认命地叹了口气。 得,咸鱼生活彻底泡汤,现在升级为反派的专属保姆兼人质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出屋子,开始准备早饭——其实也就是熬点稀得能照见人影的野菜粥。他自己的存粮本就不多,现在多了个重伤号,虽然谢妄看起来暂时吃不了什么东西,但总得预备着。 一边熬粥,顾闲一边在心里盘算。按照原著,谢妄这次养伤需要不短的时间,而且期间会被仇家不断搜寻,危险重重。自己这个“窝”,恐怕也不再安全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得想办法在谢妄恢复实力、并且可能对自己失去耐心之前,找到解除血契的方法!否则,就算躲过了仇家,等谢妄伤好了,自己的小命还是捏在人家手里,随时可能玩完。 原著里,这血契是男主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一种罕见的天地灵物才解开的。那种灵物叫什么来着?好像叫……“并蒂清心莲”?生长在极寒之地的灵湖之中,十分罕见。 顾闲回想了一下自己看小说时囫囵吞枣的状态,有些懊恼。当时只觉得是主角团又一次开挂闯关,根本没仔细记细节。现在想来,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并蒂清心莲……极寒之地……这对他这个困在沉星崖底、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来说,简直比登天还难。 希望渺茫啊。 顾闲看着锅里翻滚的野菜,只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粥熬好后,顾闲盛了一碗,端进屋里。谢妄依旧在闭目调息,脸色似乎比刚才好了一点点,但依旧苍白。 顾闲不敢打扰,把粥放在旁边的木墩上,小声说:“大哥,粥放在这里了,您要是饿了……” 他话没说完,谢妄忽然睁开眼,听见顾闲的称呼倒也没说什么,看向那碗寡淡的野菜粥,眉头蹙起,毫不掩饰眼中的嫌弃。 “这是何物?” “是……是野菜粥。”顾闲硬着头皮回答。 “拿走。”谢妄冷冷地道,“我不食这等猪食。” 顾闲:“……”大哥,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挑食?!有得吃就不错了好吗! 他心里疯狂吐槽,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只能赔着小心道:“大哥,您伤势严重,需要吃点东西补充体力……我这里条件简陋,只有这些了……” 谢妄冷哼一声,闭上眼,不再理会他。 顾闲看着那碗被嫌弃的“猪食”,又看看床上那个即使重伤落魄也难掩一身傲气的反派,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这位爷看来是真难伺候。 他默默地端起碗,自己喝掉了那碗粥。不能浪费,这可是他辛辛苦苦挖来的野菜。 接下来的几天,顾闲过上了水深火热的生活。 谢妄的伤势恢复得极其缓慢,一方面是因为伤得太重,另一方面,他似乎一直在暗中运转某种功法疗伤,但效果似乎不佳,偶尔还会因为灵力岔乱而吐血,把顾闲吓得够呛,生怕他一个不小心直接嗝屁。 而这位反派大佬的脾气,也和他的伤势一样,反复无常,阴晴不定。 顾闲尽心尽力地照顾他,帮他擦拭身体,更换伤药,喂他喝水。但谢妄从未给过他一个好脸色,不是嫌弃水太凉,就是嫌弃动作太粗鲁,眼神里的冰冷和审视从未褪去。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调息,偶尔醒来,会询问顾闲一些外界的情况,主要是关于是否有陌生人在崖底搜寻之类的。顾闲都如实回答,表示除了野兽,没看到任何人影。 谢妄似乎稍微放心,但警惕性依旧很高。 这天,顾闲正在屋外晾晒洗好的布条,屋里传来谢妄冰冷的声音:“进来。” 顾闲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小跑进屋:“大哥,有什么吩咐?” 谢妄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刀,他盯着顾闲,缓缓道:“我需要药材。” “药材?”顾闲一愣,“什么药材?” “烈阳草,凝血花,地根藤……”谢妄报出了一连串顾闲听都没听过的名字,“越多越好。” 顾闲听得一头雾水,为难道:“老大您说的这些……我都没听过啊。而且,我就是个凡人,不认识灵草……” 谢妄眉头一皱,显然对他的无知很不满。他耐着性子,简单描述了几种药材的外形特征和可能生长的环境。 “……记住,尽快找来。我的伤势,拖延不得。”谢妄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顾闲心里叫苦不迭。且不说他能不能找到这些听名字就很高级的药材,就算找到了,崖底山林茂密,野兽出没,他一个战五渣进去,跟送菜有什么区别? “大哥,这崖底很危险的,我……”顾闲试图讨价还价。 “嗯?”谢妄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来,带着凛冽的杀意。 顾闲瞬间噤声,手腕上的血滴印记似乎又隐隐发热。他憋屈地低下头:“……我去找。” 看着顾闲垂头丧气出去的背影,谢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幽光。他确实需要这些药材来加速疗伤,但同时,这也是一个试探。试探这个看似怯懦的凡人,是否真的听话,以及,他背后是否另有其人。 一个普通的凡人,出现在这人迹罕至的崖底,还恰好救了他?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 顾闲不知道谢妄心里的弯弯绕绕,他只知道,自己倒霉透顶了。他拿着谢妄用树枝在地上画的简陋图样,愁眉苦脸地走进了那片对他来说如同龙潭虎穴的森林。 接下来的几天,顾闲白天就在森林边缘小心翼翼地搜寻,不敢深入。他按照图样,倒是找到了一些类似的植物,但也不敢确定是不是谢妄要的。他还差点被一条毒蛇咬到,吓得他连滚爬爬地跑回了小屋。 当他把自己找到的、几株看起来勉强符合描述的植物递给谢妄时,谢妄只是瞥了一眼,就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废物。” 顾闲的心沉了下去。 “这些都是寻常杂草,毫无灵气。”谢妄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一种让顾闲更加不安的审视,“你是在敷衍我?” “我没有!”顾闲急忙辩解,“大哥!我真的不认识,我已经尽力在找了……” “尽力?”谢妄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嘲讽,“看来,你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 说着,他眼神一厉,顾闲顿时感到胸口一阵熟悉的、仿佛灵魂被撕扯的剧痛! “呃啊!”顾闲痛呼一声,蜷缩在地上,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那疼痛比上一次更加清晰,更加漫长,仿佛有无形的丝线在拉扯他的心脏和灵魂,只要谢妄一个念头,就能将他碾碎。 “大哥……我……我再去找……”顾闲断断续续地求饶,脸色惨白如纸。 谢妄冷冷地看着他在地上痛苦挣扎,仿佛在欣赏什么有趣的景象。过了好一会儿,就在顾闲觉得自己快要痛晕过去的时候,那剧痛才如同潮水般退去。 顾闲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看向床上那个依旧冷漠的男人,心底第一次涌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寒意和……愤怒。 他知道谢妄是反派,知道他不是好人,但直到此刻,他才真切地体会到,什么叫“视人命如草芥”。自己的生死,在这个人眼里,恐怕还不如一株他需要的草药重要。 “滚出去。”谢妄闭上眼,不再看他。 顾闲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出屋子。屋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他靠在冰冷的土墙上,看着远处郁郁葱葱、却危机四伏的森林,又低头看了看手腕上那个刺眼的血色印记,一种巨大的无助和绝望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该怎么办? 继续留在这里,忍受谢妄的喜怒无常和随时可能降临的死亡威胁?还是……冒险逃离? 可是,能逃到哪里去?血契的存在,让他根本无法远离谢妄。而且,外面那些搜寻谢妄的仇家,恐怕也不是他一个凡人能应付的。 进退两难,生死两难。 顾闲缓缓滑坐在地上,把脸埋进膝盖里,他有些想家了。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世界,残酷得令人窒息。而他这条只想躺平的咸鱼,似乎已经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就在这时,屋里传来了谢妄压抑的、剧烈的咳嗽声,听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甚至还夹杂着呕吐的声音。 顾闲身体一僵。 他应该幸灾乐祸吗?这个折磨他的魔头似乎情况更糟了。 但……他死了,自己也得死。 顾闲认命地抬起头,抹了把脸,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无奈,最终还是站起身,朝着屋里走去。 他看见谢妄伏在床边,地上有一小滩暗红色的血迹,而谢妄的肩膀在微微颤抖,似乎连咳嗽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那一刻,顾闲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 他默默地走过去,倒了一碗水,递到谢妄身边。 “大哥……喝水吗?” 谢妄没有回应,只是咳嗽渐渐平息下来,重新躺了回去,闭着眼睛,脸色灰败,仿佛刚才那阵咳嗽耗尽了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元气。 顾闲看着他那张即使虚弱也依旧俊美却写满了“生人勿近”的脸,又看了看地上的血迹,心里那点微弱的愤怒,渐渐被一种更深的无奈和认命所取代。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布,开始擦拭地上的血迹。 这条名为谢妄的贼船,他似乎是下不去了。 第3章 没招了 “你倒是……识趣。”谢妄忽然开口,声音更加沙哑虚弱,但那股子嘲讽的意味却没减少分毫。 顾闲动作一顿,没抬头,闷声道:“我怕死。” 他回答得过于直白坦诚,反而让谢妄噎了一下。谢妄睁开眼,视线落在青年低垂的、显得格外顺从的后颈上,眼神晦暗不明。 “怕死就好。”谢妄扯了扯嘴角,“怕死,才会听话。” 顾闲没接话,默默地把地擦干净。他心里憋着一股气,却又无处发泄。 “我饿了。”谢妄忽然说。 顾闲抬头,有些诧异。这位爷不是嫌弃野菜粥是“猪食”吗? “把那‘猪食’端来。”谢妄命令道,语气理所当然,仿佛刚才那个宁死不屈的人不是他。 顾闲哪还有野菜粥给他喝,只得垂下眼,战战兢兢的问谢妄:“大哥……没有野菜的粥……行吗” “随便”谢妄不想在“猪食”的问题上纠缠过多 得到答案的顾闲起身去灶台边,认命的给大反派煮粥。这次他还找了一截相对干净的细树枝,勉强削了削,充当勺子。 “大哥,粥。”他把碗递过去。 谢妄没接,只是瞥了他一眼,又瞥了瞥他手里的碗,眉头微蹙:“你就让我这么吃?” 顾闲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位大爷是等着人喂呢! 他心里一阵无语,但还是认命地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递到谢妄嘴边。 谢妄这才矜持地张开嘴,咽下了那口寡淡无味的野菜粥。他吃得极慢,每一口都细嚼慢咽似的,虽然这粥根本没什么可嚼的。脸色依旧不好看,但到底没再说出“猪食”两个字。 喂完小半碗粥,谢妄便偏开头,表示不吃了。顾闲看着碗里还剩的大半碗,犹豫了一下,问道:“大哥,你还吃吗?” “不吃。”谢妄闭目养神。 “那……我吃了?”顾闲试探着问。他忙活大半天,又惊又怕,粮食珍贵,不能浪费。 谢妄没说话,算是默认。 顾闲便端着碗,走到屋角,蹲在那里,小口小口地把剩下的粥吃完了。虽然凉了,味道更差,但能填饱肚子。 谢妄半睁着眼,看着那个蹲在角落、小心翼翼吃着残羹冷炙的背影,眼神闪了闪,倒是能屈能伸,不像那些个名门正派,死要面子活受罪。 接下来的两天,气氛依旧压抑,但似乎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顾闲负责找吃的,主要是野菜和偶尔设置的简陋陷阱抓到的小型猎物、照顾谢妄的起居。谢妄则大部分时间在闭目调息,脸色依旧苍白,但不再像之前那样动不动就咳嗽吐血了。 他不再提去找那些灵药的事情,似乎也知道指望不上顾闲这个“废物”凡人。但顾闲手腕上的血契,就像悬在头顶的利剑,时刻提醒着他现在的处境。 这天,顾闲好不容易从河里捞到两条巴掌大的小鱼,兴冲冲地熬了锅鱼汤。虽然没有调料,只有一点野姜去腥,但比起野菜粥,已经是难得的美味。 他盛了一碗,奶白色的鱼汤散发着淡淡的热气和腥香。 “大哥,今天有鱼汤。”顾闲把碗端到床边。 谢妄睁开眼,看了看那碗汤,没说话。 顾闲熟练地舀起一勺,吹凉,递到他嘴边。 谢妄喝了一口,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怎么样?”顾闲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问完就后悔了,生怕得到一句“难喝”。 “……尚可。”谢妄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又喝了一口。 顾闲简直要受宠若惊了!从“猪食”到“尚可”,这简直是质的飞跃! 他喂汤的动作都轻快了些。 喝完汤,谢妄的精神似乎好了一点。他靠在草枕上,目光落在顾闲清洗碗筷的背影上,忽然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顾闲动作一顿。穿过来三个月,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的名字。在这个世界,他像个孤魂野鬼。 “顾闲。”他转过身,老实回答,“照顾的顾,悠闲的闲。” “顾闲……”谢妄念了一遍,语气听不出情绪,“人如其名,看着确实挺闲。” 顾闲:“……” 谢谢,有被内涵到。 “你是怎么到这崖底的?”谢妄又问,看似随意,但眼神里带着审视。 顾闲心里一紧,知道试探来了。他早就打好了腹稿,半真半假地说:“我……我是个孤儿,没什么本事,就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种种地,混口饭吃。这崖底没人,我就下来了。” “种地?”谢妄挑眉,打量了一下这间破屋子,“看来你种地的本事也不怎么样。” 顾闲憋屈:“……这里地瘦。” 谢妄嗤笑一声,没再追问,虽然这人来历不明,但看起来确实是个毫无威胁的凡人,暂且留着,看看再说。 “我渴了。”他换了个话题。顾闲赶紧去倒水。 日子就在这种压抑又诡异的“平静”中一天天过去。顾闲逐渐摸索出一点和这位反派大佬相处的门道——少说话,多做事,绝对顺从,偶尔一点小小的“改善生活”似乎能稍微提升一点对方的心情值。 谢妄的伤势恢复得依然缓慢,但至少稳定下来,不再有性命之忧。他的脾气依旧坏,说话依旧毒舌,但似乎……不再像最初那样,动不动就用血契折磨顾闲了。或许是他意识到,一个相对“合作”的顾闲,比一个整天战战兢兢、痛苦不堪的顾闲,更能帮他处理琐事。 这天夜里,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茅草屋顶,发出沙沙的声响。小屋有些漏雨,顾闲忙着用能找到的瓶瓶罐罐接水,忙得团团转。 谢妄躺在床上,看着他在昏暗油灯下忙碌的身影,忽然开口:“吵死了。 顾闲动作一顿,无奈道:“大哥,下雨我也没办法啊。” “你这窝,真是……别具一格。” 顾闲假装没听见,继续接水。 一阵冷风从墙壁的缝隙钻进来,带着湿漉漉的寒意。顾闲打了个哆嗦。他穿得单薄,这天气确实有点冷。 他看向床上的谢妄,对方盖着他唯一那张还算厚实的旧毯子,似乎没什么影响。 顾闲搓了搓手臂,走到灶台边,那里还残留着一点白天烧火的余温,他靠着灶台坐下,蜷缩起来,试图获取一点暖意。 屋里一时只剩下雨声和柴火偶尔噼啪的轻响。 过了一会儿,谢妄忽然道:“过来。” 顾闲疑惑地抬头:“啊?” “过来。”谢妄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挡风。” 顾闲这才注意到,他坐的位置,正好挡住了从门缝吹进来的那一股最强的冷风。而谢妄的床,正在风口的方向。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挪了过去,坐在了床脚和墙壁之间的空隙里。这里确实能挡住大部分的风。 两人之间隔着一小段距离,但同处一个相对狭小的空间,呼吸可闻。顾闲能闻到谢妄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种冷冽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 他有些不自在地缩了缩身子。 “废物。”谢妄闭着眼,忽然又骂了一句,“连个房子都修不好。” 顾闲忍不住小声反驳:“……我只是个种地的。” “种地种成你这样,不如饿死。”谢妄毫不留情。 顾闲气得想咬他,但最终还是怂了,默默咽下这口气。 啧,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倒是有点意思。 雨还在下,但有了墙壁和顾闲的遮挡,风确实小了很多。身体的疲惫渐渐涌上来,顾闲靠着冰冷的墙壁,眼皮开始打架。 迷迷糊糊中,他感觉有什么东西盖在了自己身上。 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低头一看,竟然是谢妄盖着的那张旧毯子,分了一半,搭在了他的腿上。 而谢妄,依旧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一样,只有略显苍白的侧脸在昏暗光线下勾勒出冷硬的线条。 顾闲愣住了,心里涌起一股极其怪异的感觉。 这魔头……居然还会关心人冷?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谢妄,对方没有任何反应,呼吸平稳。 也许……只是嫌他冻死了没人伺候? 顾闲这么想着,但看着腿上半张带着对方体温的毯子,心情还是有些复杂。他拉紧了些毯子,暖意渐渐驱散了寒冷。 窗外的雨声似乎也变得不那么烦人了。 他偷偷瞥了一眼床上那个即使重伤落魄也难掩锋芒的男人。 这个人,坏是真的坏,烂也是真的烂,傲慢,还视人命如草芥。 但……好像也并非完全的铁石心肠,或者说,在他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偶尔也会流露出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施舍的“仁慈”。 这点“仁慈”,对于身处绝境的顾闲来说,竟然像是一根微不足道的稻草。 他叹了口气,重新闭上眼睛。顾闲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半梦半醒间,总觉得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冰冷又审视,让他如芒在背。但每当他强行睁开沉重的眼皮,只看到谢妄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仿佛从未动过,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 天光微亮时,雨停了。潮湿的冷气从四面八方渗进来,顾闲打了个寒颤,彻底清醒。他发现自己身上好好地盖着那半张毯子,而床上的谢妄不知何时已经坐起身,正靠着墙壁,闭目调息,脸色依旧苍白,但眉宇间那股戾气似乎沉淀了下去,显得安静了些。 顾闲轻手轻脚地想把毯子叠好还回去,刚一动,谢妄就睁开了眼。 “醒了就去做事。”他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低哑,命令的口吻丝毫未变,“我饿了。” 那点因为半张毯子而产生的微妙感瞬间烟消云散。顾闲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认命地爬起来:“知道了,大哥。” 早饭依旧是野菜粥,顾闲尽量把粥熬得稠了一点。喂饭的时候,谢妄倒是很配合,一口接一口,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也没再挑剔。 喂完饭,顾闲收拾碗筷,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大哥,你的伤……好些了吗?” 谢妄撩起眼皮看他:“怎么?盼着我好,还是盼着我死?” 顾闲一噎,没好气道:“你死了我也得死,我当然盼着你好。” 这话说得直白又带着点赌气的成分。谢妄似乎被他的直接取悦了,极轻地哼笑了一声:“死不了。” 他顿了顿,看着顾闲忙活的背影,忽然又道:“这地方不能久留。” 顾闲动作一顿,心提了起来:“为什么?有人找来了?”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那些追杀谢妄的正道人士。 “暂时没有。”谢妄语气平淡,“但我需要更好的药材和灵气恢复。这鬼地方,什么都没有。” 他看向顾闲,眼神里带着算计:“等你腿脚利索了,去找。” 顾闲:“……” 又来了。 “大哥,”他试图讲道理,“我不是不想找,是我真的不认识,而且外面……” “闭嘴。”谢妄打断他,语气不耐,“找不找得到是你的事,找不找是我的事。再啰嗦……” 他眼神一冷,顾闲立刻感到手腕上的印记隐隐发热,吓得他赶紧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我去,我去找!”顾闲欲哭无泪。这根本就是霸王条款! 看着顾闲垮下去的肩膀,谢妄似乎觉得有必要给点“甜头”,难得补充了一句:“等我恢复,自然不会亏待你。” 顾闲心里呵呵两声。不亏待?只要到时候别卸磨杀驴,他就谢天谢地了。魔教教主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 但面上他还是挤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谢谢大哥。” 接下来的几天,顾闲除了照顾谢妄,就是对着谢妄重新、并且更详细描述过的几种药材图样发愁。谢妄甚至用烧黑的树枝,在剥下的树皮上画了相对清晰的图,并讲解了生长习性。 “烈阳草,喜阳,多生于悬崖向阳面,叶片狭长,边缘有细锯齿,触之微温……” “凝血花,花瓣暗红,似凝血,常伴生于阴湿洞穴或古木根部……” “地根藤,匍匐于地,根茎粗壮,表皮皲裂如老树皮,折断后有乳白色汁液……” 顾闲听得头大,只能硬着头皮记下。 谢妄的伤似乎恢复了一点,至少自己能勉强坐起来,不用顾闲时刻搀扶喂饭了。但他的脾气也随之见长,对顾闲笨手笨脚的行为批评得更加犀利。 “水太烫,你想烫死我?” “动作轻点,我是伤患,不是木头。” “这粥里是什么?石子?你的眼睛长着是用来出气的吗?” 顾闲每次都被怼得内心火冒三丈,面上却只能唯唯诺诺地应着:“是是是,大哥我错了,下次注意。” 他觉得自己快要精神分裂了。 这天,顾闲终于鼓起勇气,决定去稍微远一点的山坡向阳面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那个什么“烈阳草”。他带上自制的简陋工具——一根削尖的木棍和几个用藤蔓编的袋子,准备出门。 “等等。”谢妄叫住他。 顾闲回头。 谢妄看着他,眉头微蹙,似乎在斟酌词句,最后才不太情愿地开口:“……别死在外面。” 顾闲愣住了。 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别扭?像是关心,又更像是怕他自己的血契载体意外报废。 但无论如何,这是三天来谢妄对他说的第一句不带讽刺和命令意味的话。 顾闲心情复杂地“嗯”了一声,转身走出了小屋。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谢妄收回目光,低头看了看自己依旧使不上多少力气的手,眼神阴……恢复得太慢了。 顾闲这一去就是大半天。他战战兢兢地爬上一处相对平缓的向阳坡,按照谢妄的描述仔细搜寻。期间遇到一条色彩斑斓的蛇,吓得他魂飞魄散,幸好那蛇似乎对他不感兴趣,慢悠悠地滑走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日落之前,他居然真的在一处石缝里找到了几株叶片狭长、边缘有锯齿的植物,摸上去……好像真的有点温温的? 他不敢确定,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它们连根挖出,放进藤袋里。回去的路上,他又顺手摘了些认识的野菜。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小屋时,天已经擦黑。屋里没有点灯,谢妄坐在黑暗中,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大哥,我回来了。”顾闲喘着气说道,点亮了油灯。 昏黄的光线照亮小屋,也照亮了谢妄没什么表情的脸。他的目光落在顾闲身上,扫过他沾满泥土的裤脚和略显狼狈的样子。 “找到了吗?”他问,语气听不出喜怒。 顾闲赶紧把藤袋里的植物递过去,带着点邀功的意味:“你看看,这个是不是?” 谢妄接过去,借着灯光仔细看了看,又凑近闻了闻,半晌,才抬眸看向一脸紧张的顾闲,淡淡地吐出三个字:“是杂草。” 顾闲:“……” 第4章 找到药草了 "是杂草。"谢妄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 顾闲看着被谢妄随手扔在墙角的几株植物,喉咙发紧。他花费整整一天时间,几乎翻遍了整个山坡才找到这些看似符合描述的草药。 顾闲默默转身,继续搅拌锅里的野菜粥。灶火映着他略显苍白的脸,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怯懦的眼睛此刻黯淡无光。他想起自己为了找这些"草药"差点从崖坡滑落,手心被尖锐的石头划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晚饭时,谢妄依旧慢条斯理地吃着顾闲喂到嘴边的粥,顾闲机械地重复着喂食的动作,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个念头:谢妄是不是在故意耍他? 夜深了,顾闲蜷在床脚,谢妄没有像前几日那样分他毯子。初秋的寒意透过单薄的衣衫渗进来,他把自己蜷得更紧些,却依然抵不住从心底漫上来的冷。 后半夜,顾闲被冻醒了好几次。每次醒来,都能听见谢妄平稳的呼吸声。这个认知让他心里那点因"同处一室"而产生的微妙联结感彻底破碎。 第二天清晨,顾闲照常生火做饭,动作却比以往更加沉默。 "今天不用去找了。"谢妄忽然开口。 顾闲搅拌粥的动作顿了一下,低低"嗯"了一声。 "附近有水源吗?" "有条小河,不远。" "带我过去。” 顾闲终于转过身,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你的伤......" "死不了。"谢妄已经挣扎着要下床,额角因用力而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实在有些忍受不了身上的脏。 顾闲上前扶住他。谢妄大半重量都压在他身上,让他走得有些踉跄。从背后看,两个依偎的身影竟有几分相依为命的错觉。 到了河边,谢妄松开顾闲的手臂,声音冷淡:"转过身去。" 顾闲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顺从地背过身。身后传来衣物摩擦的窸窣声,然后是入水的轻响,紧接着是一声压抑的闷哼。 "你没事吧?"顾闲忍不住问。 "......无事。"谢妄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楚,"衣服。" 顾闲这才想起谢妄没有换洗衣物。他找了件曾经洗得发白且变得宽大的旧外袍,反手递过去:"只有这个,你先将就。" 片刻的沉默后,衣服被接了过去。 回程的路更加艰难。谢妄几乎完全倚在顾闲身上,脚步虚浮。走到半路,他突然脚下一软,整个人向下滑去。 "谢妄!"顾闲急忙抱住他,险险稳住身形。 将人安置回床上时,谢妄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额头滚烫。 "发烧了......"顾闲心慌地喃喃。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地方,发烧足以致命。 他赶紧用冷水浸湿布巾,敷在谢妄额头上,又不停地擦拭他的脖颈和手臂。看着谢妄因高热而泛红的脸颊和干裂的嘴唇,顾闲之前所有的委屈和怨愤都化为了担忧。 "水......"谢妄无意识地呓语。 顾闲小心地喂他喝水,看着清水从对方嘴角滑落,急得额头冒汗。他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谢妄虽然意识模糊,却仍能感觉到额头上冰凉的触感,和有人笨拙却坚持地喂水,是那个怕死的凡人? 后半夜,谢妄的高热终于退了。顾闲不敢睡死,时不时探探他的体温。 天快亮时,谢妄悠悠转醒。他首先感受到的是额头上已经温热的布巾,然后看到了趴在床边睡着的顾闲。青年侧脸压在床沿,眼下有着明显的青黑,粉白的嘴唇微微张着,睡得并不安稳。 谢妄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然后落在自己身上那件明显不合身的旧外袍上,居然照顾了他一夜,这个贪生怕死的凡人,倒是......还算尽心。 顾闲被惊醒,下意识伸手探他额头:"还烧吗?" 两人俱是一愣。顾闲迅速缩回手,别开脸:"你昨晚发烧了。" "嗯。"谢妄声音沙哑,"你守了一夜?" "……我怕你死了"顾闲的回答有些莽撞还隐约带着点害怕。 谢妄沉默片刻:"我饿了。" 顾闲如蒙大赦,赶紧去热粥。 喝粥时,谢妄突然开口:"昨天那几株草,虽然不对,但生长之地或许有灵脉残留。你明日再去那边看看,注意附近是否有其他异常。" 顾闲惊讶抬头。这是谢妄第一次用指点的语气和他说话,而不是命令。 "好。"他点头,心里却有些激动。 接下来的两天,谢妄的伤势稳定了些。顾闲按照他的指点,再次去了那个向阳坡。这次他格外留意周围环境,甚至壮着胆子往之前不敢深入的区域探索。 在一处岩石后面,他发现了几株结着红色小浆果的灌木。那浆果红得剔透,散发着淡淡的甜香。他记得谢妄似乎提过一种叫"朱果"的灵草。 他小心摘了几颗,用叶子包好带回。 "大哥,看看这个。"顾闲将朱果递过去,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谢妄检查后,脸上掠过一丝讶异:"朱果?你从哪里找到的?" "就在那个山坡的岩石后面!"顾闲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嗯,这个有用。"谢妄点头。 简单的肯定让顾闲几乎要热泪盈眶。他终于不是一无所获了! 谢妄服下朱果调息后,脸色明显好转。他看向一脸期待的顾闲,看来他运气不错,这朱果虽品相一般,对稳定内息确实有助益:"你做得不错。" 顾闲愣住,这是谢妄第一次夸他。他慌忙低头,耳朵却不争气地红了。 当晚,顾闲啃着干硬的芋头,却觉得比往常香甜许多。 半梦半醒间,那半张毯子又轻轻盖回他身上。顾闲无意识往温暖源蹭了蹭,蜷缩得更紧了些。 黑暗中,谢妄看着那个裹着毯子的身影,眼神复杂。 这条闲鱼,倒是比想象中坚韧些。 就在顾闲逐渐适应这种诡异的平衡时,变故发生了。 第5章 逃跑了 这天清晨,顾闲照例出门取水,却在河边发现了几道陌生的脚印。那脚印很深,显然来自成年男子,而且不止一人。 他心中一紧,慌忙跑回小屋:"大哥,河边有陌生人的脚印!" 谢妄瞬间睁开眼,眸中寒光乍现:"几个人?" "至少三个。"顾闲声音发颤,"是不是......找你的人?" 谢妄没有回答,而是强撑着坐起身:"收拾东西,立刻离开。" "可是你的伤......" "闭嘴!"谢妄厉声打断,"你想死在这里吗?" 顾闲不敢再多言,慌忙将仅有的几件物品打包。谢妄尝试站起来,却因动作太急牵动伤口,闷哼一声险些摔倒。 顾闲下意识上前扶住他,谢妄没有推开他。 "往北走,进密林。"谢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顾闲搀扶着谢妄,深一脚浅一脚地钻进北面的密林。林间光线昏暗,脚下落叶沙沙作响,每一声都让顾闲心惊胆战。 突然,谢妄猛地将他按在一棵大树后,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别出声。"谢妄的气息喷在耳畔,带着警告。 顾闲屏住呼吸,听见不远处传来交谈声:"确定是在这一带吗?" "血迹到河边就断了,肯定在附近。" "分头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脚步声逐渐靠近,顾闲能感觉到谢妄的身体瞬间绷紧,那双总是带着嘲讽的眼睛此刻锐利如鹰。他捂住顾闲嘴的手收紧了些,指甲几乎嵌进顾闲的皮肤。 追来的人有三个,谢妄浑身是伤还带着顾闲,他不敢冒险 顾闲的心跳如擂鼓,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死亡的逼近。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不远处有个被藤蔓遮掩的洞口。 他轻轻碰了碰谢妄的手臂,用眼神示意那个方向。谢妄眯眼看了看,微微点头。 趁着搜寻者转向另一侧的间隙,两人悄无声息地挪向洞口。谢妄因伤势行动迟缓,每移动一步都极其艰难。顾闲几乎是半抱半拖地将他带进洞里。 洞口很窄,仅容一人通过。洞内空间不大,但足够藏身。顾闲小心地将藤蔓重新拉好,遮住洞口。 黑暗中,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谢妄调动起没恢复多少的灵力遮掩二人的气息,顾闲能闻到谢妄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和朱果的清香,也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微颤——他在强忍伤痛。 洞外,搜寻者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这边没有。" "去那边看看。" 声音逐渐远去,顾闲刚要松口气,却听见一个脚步声停在洞口附近。 "这里有个洞。" 顾闲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他感觉到谢妄的手按上了他的后背,一股微弱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将他往洞深处推了推,顾闲看着谢妄严肃的眼神有些怔愣。 藤蔓被拨开的声音响起,一道光线照进洞内。顾闲屏住呼吸,能感觉到谢妄的身体已经进入备战状态,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呼喊:"找到血迹了!往南边去了!" 洞口的人闻言,立刻转身离去。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顾闲才瘫软在地,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转头看向谢妄,发现对方也松了口气,苍白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疲态。 "暂时安全了。"谢妄靠在洞壁上,闭目调息。 顾闲看着他被冷汗浸湿的鬓角,突然意识到:刚才谢妄把他往洞里推,是在保护他?他……好像没有那么坏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谢妄可是原书中的大反派,怎么可能会保护他?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顾闲小声问。 "等。"谢妄睁开眼,黑暗中他的目光依然锐利,"他们发现血迹是调虎离山之计,很快就会回来。" "那......" "安静。"谢妄打断他,"让我调息。" 顾闲噤声,在黑暗中默默抱紧膝盖。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谢妄的声音再次响起: "刚才,做得不错。" 顾闲愣住,谢妄是在夸他发现山洞的事?顾闲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谢妄第二次夸他,而且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发现那个洞,很及时。"谢妄补充道,语气依然平淡,却少了几分往日的嘲讽。 顾闲低下头,心里泛起一丝奇异的暖流。他忽然觉得,或许谢妄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冷酷无情。 两人在洞中躲到夜幕降临。确认外面安全后,才悄悄出来。 "我们不能回小屋了。"顾闲望着小屋的方向,虽然那个屋子很小很破,但也是他用心搭起来的,还给他挡了三个月的风雨。 "嗯。"谢妄望向北方,"往深处走。" "你的伤......" "死不了。"谢妄打断他,语气却不像往日那般冰冷。 顾闲犹豫片刻,上前扶住他:"我扶你走。" 谢妄看了他一眼,还是没有拒绝。 夜色中,两人相互搀扶着向密林深处走去,顾闲能感觉到谢妄的重量真实地压在他身上。 顾闲几乎是半拖半抱着谢妄在林子里又走了一段,直到谢妄气息越发粗重,脚步踉跄得几乎无法支撑。 “歇会儿吧。”顾闲感觉到压在自己肩上的重量越来越沉,不由分说地将谢妄扶到一棵粗壮的树下靠着。 谢妄这次没逞强,闭着眼急促喘息,额头上全是冷汗,唇色白得吓人。强行催动所剩无几的灵力应对刚才的危机,显然让他的伤势雪上加霜。 顾闲蹲在他面前,借着稀薄月光看他:“你还好吗?” 谢妄连眼皮都没掀,只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死不了。” 还是那句口头禅,但气势弱了不少。 顾闲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仅剩的两颗朱果——那是他偷偷留下的,本想应急,现在看来正是时候。 “给。”他把朱果递到谢妄唇边。 谢妄睁开眼,看着那两颗红艳艳的果子,又抬眼看向顾闲。月光下,青年的脸是漂亮的却带着掩不住的疲惫,眼睛是亮亮的带着些许担忧。 “你留的?”谢妄问,声音沙哑。 “嗯。”顾闲点头,有点不好意思“怕万一……没想到真用上了。” 谢妄看了他几秒,才低头就着他的手把朱果吃了。微凉的指尖不经意擦过顾闲的手心,让顾闲微微一颤。 服下朱果,谢妄的脸色稍微好了些。他靠回树干,看着顾闲在旁边摸索着收集干燥的枯枝树叶,动作笨拙却认真。 “你在做什么?”谢妄问。 “生火啊,夜里太冷了,你伤没好透,不能再着凉。”顾闲头也不抬,努力回忆着钻木取火的技巧。他试了好几次,手心磨得发红,才终于冒出一缕青烟。 微弱的火光亮起时,顾闲脸上露出孩子气的笑容:“成了!” 那笑容干净又带着点小得意,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竟有几分……顺眼,蠢是蠢了点,但还算有用:“过来。” 顾闲疑惑地凑过去。谢妄伸出手,顾闲下意识想躲,却听见他说:“手。” 顾闲迟疑地伸出手。谢妄握住他的手腕,力道不重,指尖在他磨红的手心轻轻拂过。一股微弱的暖流渗入,那火辣辣的刺痛感瞬间减轻了不少。 “大、大哥?”顾闲愣住了。谢妄在……用灵力给他疗伤?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 “别浪费柴火。”谢妄松开手,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冷淡,“弄伤了手,谁给我找吃的。” 顾闲低头看着自己不再刺痛的手心,又看看谢妄装作若无其事的侧脸,心里那股奇异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后半夜,顾闲守着火堆添柴。谢妄闭目调息,忽然开口:“明天往东走。” “东边?那里不是更深入林子了吗?”顾闲不解。 “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候最安全。”谢妄睁开眼,火光在他眸中跳跃,“他们以为我会往外逃。 顾闲想了想,觉得有道理:“好,听你的。” 谢妄看了他一眼,这凡人,倒是对他挺信任。 “不怕我把你带进死路?”谢妄故意问。 顾闲往火堆里加了根柴,火光映亮他清秀的侧脸:“怕啊。但你看你现在伤成这样,估计连我都打不过,真要死路,你也跑不了。” 谢妄被噎了一下,随即嗤笑:“胆子倒是大了。” “跟你学的。”顾闲小声嘟囔,“反正横竖都可能死,不如想开点。” 谢妄没再说话,只是看着跳跃的火焰,不知在想什么。 天亮后,两人继续往东走。顾闲找到些野果,勉强充饥。谢妄的伤依然严重,走得极慢,但至少不再发烧。 走到一处溪流边时,谢妄忽然停下:“这里有烈阳草的气息。” 顾闲立刻警惕地四处张望:“哪儿?” 谢妄指向溪流对岸的岩壁:“那边。过去看看。” 溪水不深,但顾闲扶着谢妄过去时,还是打湿了裤脚。岩壁上果然长着几株叶片狭长、边缘有细齿的植物,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泽。 “是这个吗?”顾闲不敢确定。 “嗯。”谢妄难得语气肯定,“摘三株,连根。” 顾闲小心地爬上岩壁,按照谢妄说的采摘。他动作笨拙,好几次差点滑倒,但最终成功摘到了三株完整的烈阳草。 “给!”他献宝似的递给谢妄,脸上带着点小骄傲。 谢妄接过草药,检查后点头:“不错。” 顾闲喜滋滋地笑了,那笑容干净又满足,让谢妄多看了一眼。 当晚,谢妄用烈阳草配合剩余的一点朱果调息,效果显著。顾闲守在一旁,看他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心里莫名踏实了些。 夜深了,顾闲靠在火堆旁打盹。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往他身上盖了件衣服——是谢妄那件已经洗干净的外袍。 他睁开眼,看见谢妄正收回手。 “大……” “闭嘴,睡觉。”谢妄打断他,背过身去。 顾闲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身上的衣服,嘴角忍不住弯了弯。他把衣服裹紧了些,上面还残留着谢妄身上那种冷冽的气息,却不再让人觉得难以靠近。 第二天清晨,顾闲是被鸟鸣声吵醒的。他睁开眼,发现谢妄已经醒了,正坐在不远处,手里把玩着一片叶子。 “醒了就起来,该走了。”谢妄头也不回地说。 顾闲爬起来,活动了下僵硬的肩膀:“今天往哪走?” “继续往东。”谢妄站起身,虽然依旧需要倚靠树干,但比昨天稳了不少,“如果我没记错,东边有个废弃的山神庙,可以暂时落脚。” “你怎么知道?”顾闲好奇。 谢妄瞥了他一眼:“这世上我不知道的事,不多。” 顾闲撇撇嘴,觉得他有些臭屁,上前扶住他:“是是是,大哥最厉害。” 谢妄被他这句没什么诚意的恭维逗得嘴角微扬,很快又压了下去。 两人相互搀扶着继续前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林间投下斑驳的光影。 顾闲忽然觉得,这样走下去,好像……也没那么糟糕,有人陪着他,有人需要着他,至少现在,谢妄不再动不动就要掐死他,偶尔还会别扭地关心他一下。 而谢妄看着身边这个明明怕死却一路坚持、明明弱小却努力照顾他的凡人,或许连谢妄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心里那堵冰墙,也不知不觉裂开了一道细缝。 前路依然未知,危险并未远离。但这一刻,晨曦微光中相互扶持的两个身影,仿佛有了某种默契。 或许有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就像春日里融化的冰一样,缓慢却不可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