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国收集SSR》
1. 就这么穿越了?!
电脑屏幕上,一边是即将统一却突然卡死,反复播放着“一统天下”动画,但就是不给结算的游戏《三国》。
另一边,是剧情越来越崩,弱智到让他拳头硬了的某站三国小说。
怒火攻心,气血上涌,袁珩猛地一拍桌子,“这什么破游戏,大结局了出BUG!”
“还有这小说,写的什么玩意儿。这作者是为了突显主角,智商都摁在地上摩擦了吗?!”
“噼里啪啦——滋滋——滋——”
意外发生。
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强电流瞬间从指尖窜遍全身,视野里五彩斑斓的电火花疯狂闪烁,最后归于一片无边无际的漆黑。
失去意识前,他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我的大结局……还没……存档……”
“叮!”
“检测到强烈不甘意念……与《三国》客户端超高频交互……灵魂波长匹配中……”
“身份载体锁定:东汉末年,袁珩(袁绍、袁术堂弟,体弱多病,父母双亡,养于伯父袁逢府中,纯背景板角色)……”
“外挂模块加载……滋滋……遭遇未知能量冲击……严重受损……尝试绑定残存核心……”
……
“珩公子?珩公子?您醒醒啊!”
袁珩是在一阵剧烈头疼,以及喉咙的火烧火燎中,艰难恢复意识的。
耳边是一个带着浓重哭腔的呼唤。
他费力地掀开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勉强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古色古香的雕花床幔,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苦涩药味。
一个穿着古装的小书童,正趴在床边,焦急万分地看着他。
紧接着,一堆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蛮横地冲入他的脑海,带来一阵阵针扎似的刺痛。
他,袁珩,穿越了。
成了那个在游戏图鉴和小说剧情里都查无此人,在正史野史上更是连影子都没有的小透明——袁绍和袁术的堂弟。
原主自小就是个药罐子,先天不足,后天失调,一场突如其来的风寒,就直接要了这脆弱的小命,这才让他这个异世的灵魂捡了个天大的……呃,也不知道是便宜还是烂摊子。
“水……”他挣扎着,挤出沙哑得不成样子的一个字。
小书童小石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惊喜,手忙脚乱地冲到桌边,倒了一碗温水,又小心翼翼地扶着袁珩,一点点喂他喝下。
几口微凉的清水划过喉咙,暂时缓解了那灼烧感,也让袁珩混沌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东汉末年!
这真的是那个英雄辈出、谋臣如云、猛将如雨的汉末时代!
就在他心潮起伏,试图理清现状时,一个不断扭曲闪烁的抽象界面,突兀地在他视野正中央展开。
那UI风格,像极了他肝到爆的《三国》,但明显在报废的边缘。
【欢迎登陆《三国》VIP至尊版外挂辅助系统……滋滋……检测到核心代码严重损坏……运行环境恶劣……当前版本强制降级为:v0.01乞丐体验版】
【宿主:袁珩】
【身份:汝南袁氏(旁支,父母双亡,依附本家)】
【健康状态:极其虚弱(重度风寒侵袭,先天元气大损,命若游丝)】
【核心功能模块状态:】
【——数据化视野(触发几率约5%,拼人品吧)】
【——任务系统(触发几率约10%,任务内容可能抽风)】
【——道具商城(连接中断……错误代码404)】
【——地图导航(信号丢失,疑似模块缺失)】
【——新手庇护礼包(状态:未领取)(备注:因系统损坏,礼包内容可能存在偏差)】
【温馨提示:本系统暂为乞丐体验版,解释权归……滋滋……未知错误所有。请宿主保持良好心态,积极面对困境。】
袁珩:“?_?……”
所以,他不仅穿成了一个随时可能嗝屁的病秧子,还绑定了一个濒临报废的外挂?
这开局还能再地狱点吗?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尝试在心中默念:“系统,扫描我自己。”
视野中的界面剧烈地闪烁跳动了几下,雪花增多,然后弹出一行令人绝望的字。
【扫描失败!错误提示:目标生命体征信号过于微弱,无法建立稳定连接。建议宿主先确保自身存活。】
袁珩:“……(╯‵□′)╯︵┴─┴”
他不死心,又将意念集中到旁边一脸关切又带着忐忑的小书童身上:“扫描他!”
【叮!运气不错,数据化视野触发成功!】
【姓名:小石(书童)】
【资质:N(普通)】
【忠诚度:85(对原主有深厚感情,心地纯善)】
【特长:端茶送水,熬药,忠心护主,哭。】
【近期担忧:公子要是没了,我可能要被发配去洗马桶了。】
袁珩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好吧,至少证明这破系统偶尔还是能用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一个带着几分傲慢与不耐烦的少年嗓音由远及近:“里面那个呢?还没断气吧?本公子顺路,过来瞧他一眼!”
帘子被“唰”地一声粗暴地掀开,一个眉眼间满是骄纵之气的少年,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扫过床上脸色惨白、气息奄奄的袁珩,嘴角撇了撇,发出一声毫不客气的嗤笑:“哟,袁珩,命还挺硬的嘛?看来是没什么大碍了,也省得府里再为你这病秧子操办一场丧事,平白晦气。”
来人正是他“亲爱的”堂兄之一——袁术,袁公路。
其语气之凉薄,态度之轻蔑,几乎不加掩饰。
原主记忆里,因为父母早亡,养在本家,性子又懦弱多病,没少受这些嫡系子弟,尤其是袁术的明嘲暗讽和欺负。
若是原主在此,被如此羞辱,只怕当场就要气得背过气去,病情加重。
但现在的袁珩,灵魂来自现代,什么网络骂战没见过,内心简直毫无波澜,甚至看着眼前这活生生的、尚未发福的“路中悍鬼”少年版,有点想笑。
他集中意念:“扫描袁术!”
【叮!数据化视野再次给力触发!】
【姓名:袁术】
【资质:R(志大才疏,色厉内荏,蜜汁自信拥有者)】
【性格特征:傲慢,短视,好大喜功,心眼比针尖小】
【人生高光时刻(未来式):率先拿到传国玉玺并悍然称帝(堪称作死界的典范)】
【系统友情评语:一个优质的背景板与经验包,宿主未来崛起的完美垫脚石与反面教材。请妥善利用。】
“噗嗤——”袁珩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这破系统,虽然功能废了,但吐槽功力真是深得他心啊!
他这一笑,把袁术给笑懵了。
袁术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随即像是受到了冒犯,恼羞成怒道:“你笑什么?!病糊涂了不成?!”
“没什么,没什么,”袁珩赶紧收敛笑容,努力挤出一副原主惯有的怯弱表情,声音细若蚊蚋,“只是……只是见到公路兄长前来探望,心中……心中欢喜。”
袁珩os:可不是欢喜么,亲眼见到未来要喝蜜水的倒霉蛋现场版,这票值了!
袁术被他这反应弄得更加狐疑,总觉得这个一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病痨鬼堂弟,今天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
但具体哪里怪,他又说不上来,只能归结于对方病傻了。
他嫌恶地皱了皱眉,冷哼一声:“既然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就好好在屋里待着养你的病!别整天出来晃悠,病恹恹的,没得丢了我们袁氏的脸面!”
说完,也懒得再多看这“晦气”的堂弟一眼,像是怕沾染上什么病气似的,拂袖而去。
袁术前脚刚走,没过多久,又一个身影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
此人年纪稍长,约莫二十岁,容貌俊雅,衣着同样华贵,但气度比袁术要沉稳持重许多。
正是原主另一位“大名鼎鼎”的堂兄——袁绍,袁本初。
袁绍的态度明显要比袁术“温和”许多。
他走到床边,目光在袁珩苍白如纸的脸上停留片刻,语气带着一种公式化的关切:“珩弟,感觉如何?可需为兄再为你延请名医诊治?”
“扫描袁绍!”袁珩再次于心中下令。
【滋滋……警告!数据化视野模块过载……能量不足……请稍后再试。】
得,关键时刻必掉链子。
袁珩心中无语,面上却适时地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感激与受宠若惊,气若游丝地回应:“有劳本初兄长挂心,弟……感觉比昨日稍好一些了……”
说话间,还配合着轻咳了两声,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袁绍微微颔首,语气带着一种惯常的“教诲”:“嗯,既如此,便安心静养。需知我袁氏子弟,即便你……嗯,也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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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谨记门风,谨言慎行,莫要行差踏错,惹人笑话。”
话落,他不再多言,转身时衣袂扫过案几,带起一阵轻缓的风。身后侍从无声跟上,脚步压得极轻,穿过狭小的房门时,竟未发出半点多余的声响。
直到那道挺拔而威严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院门外,方才还弥漫在屋内的,属于主支的压迫感,才缓缓散去。
送走了这两位“情深义重”、轮番前来“关怀”的堂兄,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袁珩靠在床头,只觉得身心俱疲,这短短片刻的应对,竟比他通宵跑图还要累。
看来原主虽为世家子,这处境也是堪忧啊。
小石再次递过温水,担忧地给他掖了掖被角。
他一饮而尽,再次将意识沉入那个闪烁不定的系统界面,目光死死盯住了那个“全村的希望”——
【新手庇护礼包(状态:未领取)】。
“领取新手礼包!”他在心中默念。
【叮!新手庇护礼包领取成功!正在为您打开……滋滋……受到干扰……内容物生成中……】
【恭喜宿主获得:】
【1.信用点x100(系统内部货币,可用于……滋滋……商城未开放,暂无用)】
【2.基础属性探查权限(可粗略看到他人资质与状态)】
【3.洗髓培元丹(劣质版)x1(系统备注:因能量不足,仅能炼制此劣质版本,功效约为正版的百分之一,聊胜于无,大概率吃不死人。)】
这礼包真是寒酸得让人想哭,尤其是那个“大概率吃不死人”的备注,简直是在挑战他的心理承受能力(`皿`)。
但“洗髓培元丹”听起来就很仙气啊,哪怕是什么劣质版,也无疑是雪中送炭!
他意念一动,一颗表面有点坑坑洼洼的泥褐色药丸,出现在了他虚握的手心。
一股闻起来仿佛带着灵气的药草味散发出来。
拼了!反正这身体也差不多到极限了,死马当活马医!
他示意小石再去倒点水来,趁其不备,迅速将丹药塞入口中。
那丹药入口即化,变成一股温热的流质,顺着喉咙滑下。
起初并没有什么感觉,就在袁珩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吃了什么泥丸子时,一股温和却不容忽视的热流,从小腹处升腾而起,缓缓流向四肢百骸!
这股热流所过之处,仿佛干涸的土地得到了春雨的滋润,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源于生命本源的滋养与修复。
剧烈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头脑变得前所未有地清明,四肢百骸的沉重与酸痛,也在一点点减轻。
最明显的是呼吸,原本如同破风箱一般,此刻竟然顺畅了许多!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刚刚冰冷的手脚都温暖了些许。
“公子,您……您的脸色,好像好看了些?”
小石端着水回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袁珩心中大定,这破系统出品的药,虽然卖相不佳,备注气人,但效果是实实在在的啊!
他感觉这具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活过来”的迹象,不再像之前那样,仿佛随时会下线了。
他重新躺下,感受着体内那股微弱的暖流,心中也燃起了名为“希望”的火焰。
健康!他首先需要的是一个健康的身体!
然后,才是其他。
他再次看向系统界面,一个扭曲的任务提示,在他身体状况稍微稳定后,姗姗来迟地弹了出来。
【叮!检测到宿主生存状态趋于稳定,争霸……滋滋……生存意愿强烈,主线引导任务生成!】
【任务名称:潜龙勿用】
【第一阶段任务要求:于当前所在地(袁府)静心调养,彻底稳固身体状况,初步改善自身在袁氏内部的病弱形象。时限:三个月。】
【任务提示: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请充分利用‘洗髓培元丹’的后续调理效果,并设法获取基础资源。】
【任务奖励:健康状况小幅提升,积分+50(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解锁下一阶段任务提示。】
【失败惩罚:无(系统残损,惩罚功能已丢失)。】
看着这个相对“稳健”了许多的系统,袁珩缓缓地吐出了一口胸中的浊气。
这才对嘛。
他闭上眼睛,开始仔细感受着身体内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窗外,属于东汉末年的阳光透过窗棂,洒下一地斑驳的光影。
2. 每日养生
袁珩是被窗外渐亮的晨光唤醒的。
微尘在光柱中缓缓浮动,仿佛时光本身可见的轨迹。
袁珩睁开眼,没有立刻起身。
经过一夜深沉的睡眠,那种灵魂与躯体之间的隔阂感终于消弭。
不再有记忆碎片的突兀冲击,不再有认知上的矛盾与错位。
属于原主的十多年人生经历,如同原本就属于他自己的一般,自然地流淌在意识深处。
父母的早逝,寄居伯父袁逢府中的小心翼翼,因体弱多病而备受冷落的孤寂,对两位堂兄既羡且畏的复杂心绪……
所有的这些情感底色、记忆纹路,都与他来自现代的灵魂经纬交织,浑然一体。
他静静地躺着,感受着这种奇异的融合。
前世的一切,都被妥善地收纳在这具年轻的躯壳之中,与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记忆相互印证。
他慢慢坐起身,这个动作依旧带着久病之人的谨慎,但比之昨日初醒时,那几乎要咽气的感觉,已是天壤之别。
体内仿佛有一股温润的暖流在缓缓运转,所过之处,驱散着沉疴积弱的滞涩。
那颗其貌不扬的洗髓培元丹,正在以他能够感知的速度,悄然改变着这具身体的根基。
袁珩随手穿上搭在床畔的深衣。
衣料也是丝绸,只是颜色已经不再鲜明,边角处甚至有不易察觉的、细心缝补过的痕迹。无声地诉说着主人在这府中的境遇——
即便是袁逢的侄儿,一个无依无靠的旁支,所能得到的,也仅仅是维持着世家子弟基本体面的用度,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恰到好处地标示出他在家族中的位置。
他系好衣带,踱步到房角那面打磨得还算光亮的铜镜前,他第一次认真地观察起自己今生的容貌。
镜中的少年面色依旧带着不健康的苍白,两颊瘦削,显得眼睛格外大。
但仔细看去,昨日那种萦绕不散的死气已然淡去,原本枯黄如草的头发似乎也润泽了一些。
还有眉眼之间,原主从前眼底的瑟缩怯懦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温润澄明的光华,纵然神情未动,周身已透着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笃定从容。
【叮!检测到宿主对自身颜值产生初步关注,触发限时趣味任务:揽镜自照】
【任务要求:真诚地对着镜子夸赞自己。(注:真心实意方可计数)】
【任务奖励:颜值+0.1,积分+5】
【系统吐槽:宿主,虽然您现在底子差了点,但自信的男人才最有魅力哦!~】
袁珩:“......”
他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决定暂时无视这个不着调的系统。
虽然那0.1的颜值和5个积分颇具诱惑力,但让他对着镜子自卖自夸,这心理障碍暂时还难以跨越。
“公子,您今日起得好早!”
小石端着温水进来,见到他已自行起身,脸上立刻绽开惊喜的笑容,随即又仔细地看了看他,略带疑惑地眨眨眼。
“公子,您今日……似乎有些不同?脸色好像没那么吓人了。”
袁珩接过布巾擦脸,“许是睡得踏实了些。”
心中却明了,这是洗髓培元丹开始改善体质的初步成效。
早膳很快送来。
袁府标准的份例:一碗熬得浓稠的粟米粥,两样清爽的腌渍小菜,一碟蒸饼。
谈不上珍馐美馔,但足够精致干净,营养均衡。
袁氏这样的门第,还不至于在明面的吃穿用度上苛待一个族人,即便他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旁支。
用罢早膳,袁珩漱过口,便来到院中那棵枝干虬结的老槐树下。
他摒弃脑海中那些花哨的健身套路,只选择最基础,也最安全的拉伸动作。
缓缓抬臂,慢慢转身,配合着深长的呼吸,感受着肌肉的伸展与关节的轻微响动。
起初,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虚弱带来的颤抖与酸涩感,但他坚持着,将意念集中在呼吸与身体的协调上。
汗水渐渐渗出,浸湿了内衫的领口,带来些许黏腻感,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奇异的,仿佛沉疴被一点点驱散的舒畅。
【叮!每日养生任务完成:舒展筋骨。奖励:体力+1,健康度+0.5%】
系统的提示音准时响起。
袁珩缓缓收势,调整着微促的呼吸。
虽然奖励数值微薄,但日积月累,效果可观。
走到书案前,案上除了必备的几卷经书,还放着原主之前翻阅过的一些杂书。他随手拿起一卷,是原主常看的《史记·货殖列传》。竹简边缘光滑,是时常被摩挲的痕迹。
袁珩将竹简在案上摊开,熟悉的墨香混着竹木的气息传来。
他看的很慢,指尖偶尔在繁复的篆字上轻轻划过。这些文字对他而言,既熟悉又陌生,他需要集中精神,才能将原主残留的学识与自己的理解结合起来。
阳光移动,在他素色的裾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看得入神,姿态自然而优雅,低垂的眼睫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澄静得仿佛一幅古画。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眼睛有些酸涩,便抬起头,望向窗外那方被屋檐切割开的蓝天。
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
颍川……一个地名悄然浮上心头。
据他推算,那个名为荀彧的少年,此时应该是比现在的自己小几岁,此刻应当也在家族的学堂里,捧着类似的竹简吧?
不知那日后名动天下的风仪,如今是何等模样。
还有那个更为年幼的郭嘉,此时或许正因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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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过人而初露锋芒,或许正因不羁性情而让师长头疼?
思绪至此,他的嘴角微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似有一丝极淡的,无人能懂的怅惘与期待掠过眼底,随即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他重新低下头,将注意力放回眼前的竹简上。
【叮!检测到宿主心态平和,专注于知识汲取与气质涵养。隐性魅力值微幅提升。】
系统的提示在意料之中,他并未分神,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午后,他照例在小石的陪伴下,来到自己院落外的廊庑下散步。
步伐很慢,如同在丈量着这方寸之地。
偶尔遇到仆役躬身行礼,他亦是微微颔首回应,行止如仪,目光掠过他们头顶大多显示的【N】资质与“恭敬”或“忙碌”的状态。
突然,一个“不同”出现。
远处廊角,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在沉默地做着搬运的重活。
【阿大(未解锁),资质R(天生神力,朴拙忠诚),状态:疲惫,饥饿】
袁珩的脚步未有丝毫停顿,目光也只是一扫而过,仿佛只是无意间瞥见一个寻常景象。
有些事,可以先记下。
散步回来,他感觉身体舒展了许多。
歇息片刻后,他并未继续看书,而是将意识沉入系统界面。
【主线任务:‘潜龙勿用’进行中……根基修复阶段。】
【可用信用点:100。】
他的目光落在忽闪忽闪的【功法兑换】区域。
身体的好转给了他一点底气,也让他意识到,单靠静养和散步,恢复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系统,检索适合我当前身体状况的功法。”他在心中默念。
界面闪烁,很快列出选项:
【《五禽戏(青春活力版)》,兑换点数:20。】
【《八段锦(入门详解)》,兑换点数:30。】
“兑换《五禽戏》。”他很快就做出了选择。
八段锦或许复杂,可留待日后。
【兑换成功!相关要领已传输。信用点余额:80。】
一股暖流融入记忆,一套模仿虎、鹿、熊、猿、鸟的舒缓功法,连同其独特的呼吸韵律,清晰地印刻脑中。
他并未立刻尝试,只是闭目在脑海中细细模拟了几遍,确认每一个细节。
做完这一切,晚膳时分也差不多到了。依旧是清淡的饮食,他细嚼慢咽,姿态从容。
夜幕降临,油灯被点亮。
他的面容在灯影下显得有些朦胧,那日渐清润的眉眼间,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宁静。
他不再看书,只是安静地坐在灯下,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更漏声,规划着明日——
或许,可以在清晨尝试一下那套五禽戏?
3. 蜕变
倏忽间,夏末的蝉鸣已带上了几分力竭声嘶的喑哑,两个多月的时光就在这鸣噪与沉寂的交替中,悄然滑过。
袁珩坐在窗边,手中是一卷《孙子兵法》。
这两个月,他如同一个最耐心的工匠,一点点雕琢着这具曾经破败不堪的躯壳。
洗髓培元丹的药力已然被他完全吸收,化作了稳固的根基。
每日雷打不动的《五禽戏》,配合着独特的呼吸法门,将他体内那原本微弱的元气滋养得茁壮了许多。
规律的作息,清淡却精细的饮食,都在为他的蜕变添砖加瓦。
他放下书卷,走到屋内那面铜镜前。
镜面映出的人影已不再是往日的病容,褪去了蜡黄与清瘦,下颌线条重新变得温润流畅。曾因久病而黯淡的眼眸,此刻亮得像浸在清泉里的碎玉,澄澈通透。
他望着镜中人,唇角缓缓漾开一抹浅淡笑意,整个人便似从古画中走出的谪仙,褪去病气后,更显风骨清隽。
【叮!检测到宿主完成‘潜龙初醒’形态转变。】
【健康状况:良好(根基稳固)。】
【颜值状态:清隽俊逸,气质卓然。】
【奖励:隐性魅力值大幅提升,积分+50。】
【系统评语:恭喜宿主,终于从‘需要被扶贫对象’升级为‘值得投资的潜力股’。】
袁珩唇角微勾,对这系统的吐槽早已免疫,甚至觉得有几分亲切。
他今日并未像往常一样只在偏院活动,而是信步走了出去,方向是府中的花园。
他需要更广阔的空间,也需要让这些“改变”,恰到好处地落入某些人眼中。
他宽袖轻扬,身姿端雅。
这副模样出现在偶尔有客仆往来的廊庑上,效果堪称石破天惊。
几个路过的仆役先是习惯性地躬身避让,待他走过,才敢偷偷抬眼,随即脸上便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那……那是珩公子?”
“不能吧?我上月见他还……”
“听说只是静养,怎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瞧着……真有几分世家公子的样子了……”
窃窃私语如同水面的波纹,在他身后一圈圈荡漾开来。
袁珩恍若未闻,目光平静地掠过沿途的亭台楼阁。
今日府中似乎有客。
前院方向隐隐传来丝竹管弦之声与喧哗笑语,想来是袁隗或袁逢在宴请宾客。
就在他即将穿过一道月亮门,踏入花园范围时,对面廊下恰好转出一行人。
为首二人,锦衣华服,意气风发,正是他的两位“好堂兄”——袁绍与袁术。
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位年纪相仿的年轻士子,显然是今日宴上的宾客,一同出来醒酒游玩。
袁术正挥舞着手臂,高谈阔论着他不知从何处听来的奇闻异事,声音洪亮,姿态张扬。
他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月亮门,恰好与正要步入的袁珩撞个正着。
那一瞬间,袁术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先是惯常的不耐与倨傲,随即是愣怔,瞳孔猛地放大,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荒诞的景象。
他伸出的手指僵在半空,嘴巴微张,那句说到一半的吹嘘硬生生卡在喉咙里,发出一个短促而怪异的气音。
“你……你……”他指着袁珩,眼睛瞪得溜圆,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
“袁珩?!你、你吃仙丹了不成?!”
这不能怪他失态。他这两个月忙于在外交际,偶尔回府也未曾留意这个边缘人堂弟,此刻见到,冲击力巨大。
在他固有的认知里,这个堂弟就应该是一副面色蜡黄,见了他就缩肩塌背的痨病鬼模样。
可眼前这人,身姿挺拔,面容俊朗,风骨清逸,除了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几分旧日轮廓,哪里还有半点那个病秧子的影子?
这冲击力,不亚于看到路边垂死的野狗突然变成了威风凛凛的狼王。
相较于袁术的失态,袁绍则要沉稳得多。但他的震惊,丝毫不少。
袁绍的脚步在袁术惊呼时便已停下。他那双总是蕴藏着深思的眸子,此刻也清晰地掠过了一抹讶异。
他比袁术更关注府内动向,自然早从下人口中听闻这位堂弟身体“渐好”,他原以为不过是能下床走动,气色稍佳罢了。
然而……“渐好”到如此地步?
袁绍的目光如同最精细的尺子,飞快地丈量着袁珩。
身形、面色、眼神……无一不显示出一种从内而外焕然一新的健康与活力。
更让他心惊的是那份温润如璧的气度,绝非一个常年卧病,怯懦自卑的人能伪装出来的。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划过袁绍的心头。
他迅速收敛神色,脸上重新挂起了那副温和而又带着兄长式威严的表情。
“公路,休得无礼。”袁绍轻轻呵斥了袁术一句,虽然语气不重,却自有一股威仪。
让还想嚷嚷的袁术堪堪闭上了嘴,只是依旧用惊疑不定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袁珩。
袁绍上前一步,目光落在袁珩身上,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珩弟?看来你的身体确是大好了。为兄甚是欣慰。”
他这话说得漂亮,既展现了兄长的关怀,又将刚才袁术的失态归因于对袁珩身体好转的“惊喜”。
袁珩在双方相遇的瞬间便已停下脚步。
面对袁术的惊愕失态与袁绍隐含锋芒的审视,他微微躬身,执礼如仪,字字清越:“见过本初兄长,公路兄长。扰了兄长与诸位兄台雅兴,是珩之过。”
他语气不卑不亢,姿态从容,仿佛只是寻常偶遇两位兄长。
这一番应对,更是让袁绍眼中异彩一闪而逝。
跟在袁绍身后的几位士子,此刻也纷纷将好奇的目光投注在袁珩身上。
他们虽不认识袁珩,但观其仪表气度,听其谈吐礼节,皆是不凡,心中不由暗暗称奇。
就在此时,袁珩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众人,当他的视线掠过站在稍后位置,一位一直沉默静观的少年时,他心中猛地一动,几乎是下意识地启动了【基础属性探查】。
【叮!数据化视野触发成功!】
【姓名:???(信息干扰中…)】
【资质:SSR(王佐之才,清雅令君,谋国之士)】
【状态:观察,略带欣赏】
【系统提示:目标潜力巨大】
SSR,王佐之才!
袁珩的心脏骤然漏跳了一拍。
他强行压下内心的震动,目光再次仔细地落在那少年身上。
只见那少年约莫十四五岁年纪,穿着一身月白裾袍,站在那里,仿佛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通透谦和。
在一群或高谈阔论,或好奇张望的士子中,他显得格外安静,宛如一株空谷幽兰,不争不抢,却自有芳华。
这个年纪,这个气质,这个“王佐之才”的评价——荀彧,荀文若!
袁珩心中波澜起伏,面上却安然不动。
似乎察觉到了袁珩那专注而不同于他人的目光,荀彧也抬眼望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
荀彧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温和的善意,对着袁珩微微颔首。
这一刻,袁珩心中笃定无比。绝对是他!
此时,一位士子恰好低声问袁绍:“本初兄,这位仪表不俗的公子是?”
袁绍心中念头飞转,面上却笑容温煦,顺势将袁珩引荐给众人:“此乃绍之堂弟,袁珩。此前因身体抱恙,一直在家中静养,潜心读书,不料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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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在此巧遇。看来如今已是康复,实乃我袁氏之喜。”
他这番介绍,巧妙地将袁珩之前的“透明”归因于“静养读书”,又点出“袁氏之喜”,既抬高了袁珩,也彰显了袁氏子弟皆非凡品的家族形象。
袁珩再次向几位士子行礼,目光尤其在荀彧身上停留了一瞬,语气真诚而平和:“袁珩见过诸位兄台。”
几位士子纷纷还礼,口中赞道:“原来是袁珩公子,失敬失敬。”
“观公子风仪,便知袁氏家学渊源。”
“静养读书,方能厚积薄发,公子未来可期。”
那月白裾袍的少年亦随之还礼,声音清越,如同玉石相击:“颍川荀彧,见过袁珩公子。”
他话语简洁,却自有一股令人心折的气度。
【叮!获得历史名士荀彧(少年期)的初步关注与良好印象,声望微幅提升,积分+10。】
袁术在一旁听着这些赞誉,看着往日被自己视若无物的堂弟如今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只觉得胸口一股无名火“噌”地烧了起来。
他忍不住阴阳怪气地插了一句:“哼,病好了就好生待着,到处乱走什么?莫要冲撞了贵客!”
这话说得极其无礼,几位士子闻言,脸上都露出些许尴尬之色。荀彧的眉头也几不可察地轻轻蹙了一下。
袁珩却只是浅淡一笑,仿佛没听出袁术话中的尖刺,温言道:“公路兄长提醒的是。珩只是久卧初愈,想散散心,这便回院了。不打扰兄长与诸位雅兴。”
袁绍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对袁术的失礼有些不满,但此刻也不好多说,只得对袁珩温和道:“珩弟自去便是,好生将养。”
袁珩再次行礼,姿态无可挑剔,在转身离去前,目光再次与荀彧相接,唇角噙着一丝礼敬的弧度,默然颔首。
他转身时衣袂轻扬,只留一抹温润雅致的剪影。
看着他消失在廊庑尽头,一位士子忍不住轻声感叹:“袁府真是藏龙卧虎,这位珩公子,确是不俗呐。”
荀彧闻言,目光依旧望着袁珩离去的方向,轻轻颔首,低声道:“沉疴初愈,便有如此气象,内蕴光华,确非寻常。”
他们的声音虽轻,却清晰地传入身旁袁绍的耳中,让袁绍的眼神再次深沉了几分。
袁术则低骂道:“装模作样!”却换来袁绍一记提点的眼神。
而此刻,已经回到偏院附近的袁珩,脑海中依旧浮现着荀彧那清越的声音和金光闪闪的SSR标签。
【叮!主线任务‘潜龙勿用’(第一阶段)完成!】
【奖励发放:健康状况稳固提升(达到‘良好’),颜值潜力深度激发(清隽俊逸),积分+50。】
【袁府内部评价大幅提升:从‘无视/怜悯’提升至‘值得关注/不可小觑’。】
【下一阶段任务‘积跬步,以至千里’正式开启!】
【请宿主在三个月内,初步积累属于自己的力量(人才/钱财/声望,至少完成一项)。】
力量。
眼下,他需要的是真正能握在手中的的力量。
袁珩的脚步在院门前停下,目光越过低矮的花墙,落在了那个在柴堆旁,每一次挥斧都带着惊人力量的魁梧身影——阿大。
经过这两个多月不间断的“偶遇”,以及让小石“无意”中送去的一些饭食和衣物,阿大头顶那行只有袁珩能看到的字条,已然发生了变化。
【阿大(未解锁),资质R(天生神力,朴拙忠诚),状态:饱食,感激,忠诚度:61(信任)】
忠诚度已经超过了安全线。
袁珩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清浅而笃定的弧度。荀彧的印象是未来的伏笔,而眼前的阿大,才是当下可以把握的力量。
他整理了一下并无褶皱的衣袍,向着那个角落走去。
4. 袁绍赴濮阳
袁珩踏在通往角落的青石小径上。
他的目光,精准的锁定在那个魁梧的身影上。
阿大对此浑然未觉,他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重复的劳作中。
那柄沉重的柴斧在他手中,轻巧得如同孩童的玩具。“咔嚓”,又一段粗大的木柴裂成两半,断面光滑整齐。
袁珩在离他五步之遥停下,并未立刻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
他在欣赏这种纯粹的力量感,更在评估这份力量能否为他所用。
他耐心地等着,直到阿大将脚下最后一根粗木劈开,喘着粗气直起腰来。
就在这时,袁珩才轻轻咳嗽了一声。
阿大如同受惊的猛兽般猛地转身,肌肉瞬间绷紧,待看清是袁珩时,那警惕的神色化为慌乱与局促。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讷讷地开口:“公……公子?您怎么到这来了?脏了您的鞋……”他的声音带着长期沉默形成的滞涩,却透着一股发自内心的惶恐与关切。
袁珩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笑意,如同春风拂面,瞬间驱散了几分现场的尴尬与凝重。
他摆了摆手,语气如同闲聊:“无事,随意走走。看你劈柴,倒是别有一番气势。”他的目光落在那些被码放整齐的木柴上。
“每斧都落在关键处,劈出的柴火大小匀称,方便取用,你很用心。”
阿大愣住了。他活了十几年,听过无数人夸他“力气大得像头牛”,或是骂他“蠢笨如猪”。却从未有人夸过他“用心”,更从未有人细究过他劈柴的“技巧”。
他黝黑的脸颊微微发热,嘴唇嗫嚅了几下,却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憨厚地低下头。
袁珩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向前迈了半步,声音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诚恳:“阿大,你在此处,埋没了你这身力气和这份做事的心性。”
阿大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与不易察觉的渴望。
“我身边,如今正缺一个能倚重的人。”袁珩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直视着阿大的眼睛。
“不仅要力气大,能护得院子;更要心思正,能让我放心托付。我看你,便是这样的人。”
他顿了顿,观察着阿大因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膛,给出了最终的承诺:“你若愿意,便来我院中。我不敢说许你什么荣华富贵,但至少,让你吃得饱,穿得暖,不被无端欺辱。你这一身力气和心性,也该用在值得的地方。”
没有空泛的许诺,只有实实在在的“温饱”与“尊严”。
阿大的呼吸骤然粗重起来。他怔怔地看着袁珩,先是难以置信,随即涌起巨大的激动,接着,一种坚定的神色迅速取代了一切。
他不再犹豫,而是挺直了那铁塔般的身躯,右手重重捶在自己的胸口,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如同擂响了战鼓。
“公子!”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量与决绝,
“俺阿大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弯弯绕!但俺知道,谁对俺好,俺就把命交给谁!从今往后,俺这条命就是公子的!但有差遣,水里水去,火里火去!若违此誓,叫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是最朴素的誓言,却也是最重的承诺。
【叮!成功招揽R级人才‘阿大’。忠诚度+19,当前忠诚度:80(忠诚,愿效死力)。奖励积分:30。恭喜宿主迈出了积累力量的第一步!】
80点的忠诚度!袁珩心中一定,如同磐石落定。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阿大那坚硬如铁的手臂,沉声道:“去吧,寻管事交割清楚,即日起,你便是我院里的人了。”
“是!公子!”阿大声如洪钟,躬身行了一礼。
他转身离去时,那魁梧的背影仿佛充满了昂扬的斗志。
看着阿大消失在视野中,袁珩负手而立,轻轻吐出了一口气。
初战告捷,这第一步,总算扎实地迈了出去。
阿大的归附,意味着他拥有了第一块坚实的砥柱,更意味着他在这陌生的袁府,初步建立了属于自己的的支点。
但还远远不够。钱财和声望,依旧是他需要面对的两座大山。没有钱财,寸步难行;没有声望,难以吸引更多人才,也无法在未来的乱世中拥有话语权。
就在袁珩思索着如何破局之时,一个影响袁府格局的消息,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年仅二十岁的袁绍,袁本初,将被朝廷授官,出任濮阳长!
消息传来,府中顿时热闹了起来。濮阳乃东郡治所,虽非顶尖大县,但亦是冲要之地。袁绍以弱冠之年出任县长,足见其声名之盛,亦可见袁氏在朝中的影响力。
一时间,袁绍所居的院落门庭若市,道贺的宾朋络绎不绝。
袁绍本人亦是意气风发,虽然依旧保持着谦冲姿态,但眉宇间的踌躇满志,却难以完全掩饰。
与那边的喧嚣相比,袁珩的偏院依旧冷清。但他知道,这对他而言,或许是一个机会。
这一日,袁绍竟在百忙之中,亲自来到了袁珩的偏院。
“珩弟。”袁绍的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轻快,他迈步而入,目光习惯性地在院内扫过。
当看到肃立在院门内的阿大时,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阿大那远超常人的魁梧体型,让人无法忽视。
他记得这似乎是府中一个干粗活的仆役,何时到了珩弟这里?而且观其神态,竟是对珩弟颇为恭敬护卫。
“本初兄长?”袁珩恰到好处地流露出惊喜,连忙起身相迎,“兄长即将赴任,诸事繁忙,怎敢劳兄长探望。”
“无妨,你我兄弟,理应话别。”袁绍收回目光,落回袁珩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不禁赞道:“多日不见,珩弟风采更胜往昔。”
眼前的袁珩,面色红润,眼神清亮,与数月前那病骨支离的模样判若两人。
“托伯父庇护,侥幸得以康复。”袁珩谦逊道,引袁绍入内坐下。
袁绍的目光掠过书案,上面摊开着《史记·货殖列传》和一些写着零星计算的竹简,他心中微动,状似无意地问道:“珩弟近来在读这些书?可是对经纶世务有些兴趣?”
袁珩心中了然,他坦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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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闲来翻阅,聊作消遣。兄长将治濮阳,弟便想着,濮阳地处兖州要冲,漕运便利,商贸或可有所作为。只是弟年幼学浅,不过是一些胡思乱想罢了。”
袁绍闻言,眼中精光一闪。他没想到这个堂弟不仅身体好了,竟还有心思关注这些实务。
他即将主政一方,钱粮民生正是首要之务。袁珩的话,恰好挠到了他的痒处。
“哦?珩弟有何见解,不妨说来听听?”袁绍身体微微前倾,露出了认真的神色。
袁珩知道机会来了。他结合原主记忆和现代的一些经济知识,谨慎地组织语言。
“弟愚见,兄长此去,首要在于安定。安定需钱粮,钱粮之源,在于民生。濮阳有漕运之利,或可鼓励行商,规范市税,使物畅其流。再者,当地豪强林立,其家中往往僮仆成群,隐占田亩人口。兄长或可徐徐图之,恩威并施,若能使其献出部分隐户,编入户籍,则官府税赋可增,民心亦能稍安……”
他没有空谈大道理,而是给出了看似具体,实则留有极大余地的建议。核心思想只有两个:发展合规商业以开源,温和地整顿地方豪强以巩固统治基础。
这番话,既展现了思考,又完全站在了袁绍的立场上,更妙的是,没有触及任何敏感的政治问题,显得务实而稳妥。
袁绍听得目光连闪。他结交的多是些谈论经学、品评人物的清流名士,或是慷慨激昂的游侠剑客,何曾听过如此务实的“基层治理”建议?
虽然袁珩说得简略,但其中的思路却让他有种豁然开朗之感。
他凝视袁珩良久,忽然抚掌叹道:“妙啊!珩弟此言,句句切中要害,实乃老成谋国之见!往日为兄竟未发现,我袁氏之中,尚有珩弟这般大才!”
他站起身,在房中踱了几步,脸上露出思索之色,最终似乎下定了决心。他回身,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青铜私印,郑重地放到袁珩面前的案几上。
“珩弟,为兄即将离京,洛阳之事,恐难兼顾。你既有此见识与抱负,为兄便助你一臂之力。”袁绍语气诚恳,
“此乃为兄私印,见印如见人。凭此印,你可调用为兄在洛阳的几处产业。府中库吏、城外管事,都会行个方便。望你善用之,莫要辜负了你的才学。”
【叮!成功利用历史节点‘袁绍出仕’,获得其深度赏识与实质性支持!】
【奖励:积分200。】
【袁绍好感度大幅提升,获得袁绍私人印信(临时,有限权限),获得袁绍部分资金及资源使用权。】
饶是袁珩心志坚定,此刻指尖也微微收紧。那枚印信背后的分量不小。
他敛了敛心绪,起身,深深一揖:“兄长信重,弟感激不尽。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兄长所托。在洛阳,亦会为兄长留意风声。”
“好!好!”袁绍亲手扶起他,脸上满是欣慰,“有珩弟在洛阳,为兄亦可安心不少。”
他又勉励了几句,便起身离去,他还有许多人和事需要应酬。
袁珩将那枚尚带着袁绍体温的私印紧紧握在手中,感受着那沉甸甸的分量。
5. 洛水之畔
袁府的偏院内,袁珩放下手中看完的竹简,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案几。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院内那棵看了数月的老槐树,以及被高墙切割成四方的天空。
一种难以言喻的烦闷,如同藤蔓般悄然缠绕上心头。
这不仅仅是穿越者面对陌生环境的隔阂,更有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仿佛不属于他的疲惫与压抑。
那是原主——那个真正的少年袁珩,在过去十几年生涯中,日积月累下来的隐痛。
两种情绪的叠加,让他近来时常感到一种呼吸不畅的凝滞。
“系统,我好像……有点被原主的‘情绪遗产’影响了。”
他在心中默道。外表依旧是那副清隽端方的模样,眉宇间却比平日多了几分难以察觉的郁色。
【叮!检测到宿主精神波动异常,与载体残留情感频谱出现轻度共鸣。分析:原主长期处于‘病弱’、‘边缘’、‘压抑’环境,情感底色偏向灰暗。建议:适当的环境切换与心境疏导,避免长期沉浸引发负面状态。】
“是啊,再待下去,怕是要憋出病来了。”
袁珩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他需要空间,需要远离这些象征着束缚的高墙和目光。
“阿大,备马。”他转身言道,“今日出城走走。”
没有惊动太多人,他依旧是那一身青色的袍服。
但当马蹄踏出袁府侧门,当城外带着草木气息的秋风猛地灌入肺腑时,他清晰地感觉到,体内某种凝滞的东西,似乎随着这口气,被稍稍吹散了一些。
一种近乎本能的放松感,让他几乎想要张开双臂。
【系统提示:宿主周围环境参数变化,空间开阔度提升300%,光线饱和度提升15%,空气中自由因子浓度显著升高。愉悦度预估+20。恭喜宿主成功进行‘心理换气’。】
袁珩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这系统,虽然常常不着调,但这“心理换气”一词,倒是精准地描述了他的状态。
他驱马沿着官道慢行,不去刻意维持原主记忆中标准的骑乘姿态,而是带着几分探索的随意,感受着马背的节奏,感受着风掠过鬓角的微凉。
原主那些关于骑射的记忆碎片,在这种放松的状态下,反而更容易与他的身体融合。
【叮!宿主成功将理论骑术转化为实践,骑乘技能熟练度提升。身体协调性+1,专注力+1。】
阿大跟在后面,步履沉稳有力,目光始终锁定在袁珩与周遭环境上。他没有出言指点,只是如同最可靠的影子,确保着主人的安全。
偶尔,当袁珩的动作出现些许偏差,他会微不可察地调整自己的位置,仿佛一种无言的护卫。
接近洛水,袁珩勒住了马缰。
此刻,旭日已升,金红色的光芒洒满大地。
眼前,洛水如一条蜿蜒的玉带,在晨光下静静流淌,水波不兴,沉稳而浩渺。
远处,邙山起伏的轮廓在朝霞中显得深邃而苍茫。
天地之间,一种宏大的寂静笼罩下来。
袁珩的目光追随着洛水,仿佛要穿透这平静的水面,看到其下千年的暗流与沉积的誓言。
就是这条河……
思绪,不由自主地沉入了那浩瀚而冰冷的历史长河之中。
光武皇帝,刘秀。那个名字在他心中浮现,带着一种堂皇正大的光辉。
他仿佛能看到,在另一个时空的洛水之畔,那位中兴之主,曾如何指水为誓,以信义收纳降卒,以仁德安抚天下。
那时的洛水之誓,是重建秩序的开端,是帝国复兴的基石,其重,足以承载一个时代的希望。
然而,历史的画卷陡然翻转,色彩变得阴郁而冷酷。
司马懿……高平陵……
袁珩的指尖微微收紧,缰绳勒入了掌心,带来一丝细微的刺痛。
他仿佛能看到,百年后,同样是这条洛水,见证了一场何其卑劣的背叛。
那指天誓日的承诺,转瞬便化作了诛灭三族的屠刀。政治的信义,在那一天,被彻底撕碎,践踏入泥沼。
自那之后……人心中的某种底线,似乎也随之崩塌了。权谋不再需要遮掩,背叛可以被默许,内部的倾轧与杀戮,成为了门阀政治的常态。
直到……“八王之乱”的烽火燃尽中原的元气,“五胡乱华”的铁蹄踏碎神州的安宁。衣冠南渡,血染江河,北地沉沦,那是华夏文明史上最深重的一道伤疤,数百年的黑暗,由此开启。
那不仅仅是史书上的几行字。
那是无数具体的、活生生的人——村庄在烈焰中化为灰烬,百姓在铁蹄下辗转哀嚎,文明在战乱中几乎断绝。
袁珩默默地望着洛水,那双眼眸,映照着洛水的波光,却深不见底。
我,来了。
我,知道了。
一个念头,如同种子在坚冰下萌芽,缓慢而坚定地破土而出。
它不是一时冲动的热血,而是在看清了前方黑暗可怕的深渊之后,一种近乎本能的反抗。
这条路,或许布满荆棘,或许希望渺茫。
但既然来了,看到了,便不能再背过身去,假装一切与我无关。
高平陵的悲剧,不应以那种方式发生。
五胡乱华的惨剧,必须被阻止。
没有激昂的誓言,没有挥舞的拳头。只有在这秋日洛水之畔,一个穿越者于内心深处,为自己立下的,无声的准则。这准则,将是他未来所有行动的基石,是他在这乱世中,区别于其他所有人的,最根本的不同。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在微凉的空气中化作淡淡的白雾,旋即消散。
内心的波澜,似乎也随着这口气,沉淀为了更为坚硬的东西。
就在这时,下游方向传来哭喊与叱骂声,打破了这片天地的宁静。
他的目光瞬间恢复了清明,锐利地投向声音来源。
只见几名衣着比普通农户稍好的豪奴,正恶形恶状地推搡着一对老农夫妇,意图强占他们河畔那小块赖以生存的菜地。老农跪地哀求,老妇哭声凄切。
几乎是下意识地,袁珩启动了探查。
【张氏恶奴(低级打手),资质:N(欺软怕硬),状态:嚣张,恃强凌弱。】
【老农夫妇,状态:绝望,恐惧,无助。】
他目光一凝,正要有所行动——
一阵急促而有力的马蹄声已由远及近。
“住手!光天化日,欺凌百姓,尔等眼中可还有王法?!”
一句掷地有声的断喝,如同金石交击,骤然响起。
袁珩循声望去,只见三名骑士疾驰而至,卷起烟尘。
为首一人,年纪约莫二十,面容精悍,目光锐利如鹰,身着锦袍,腰佩长剑,虽身量不伟,略显风尘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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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势。
其身后两名随从,亦是神情精干,显然是久经世事的伴当。
【警报!警报!】
【检测到超高能级历史节点人物——曹操(青年期)接近!】
【目标锁定:曹操,字孟德。】
【资质评定:SSR+。潜在威胁等级:极高!成长潜力:不可估量!】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拉长。袁珩清晰地听见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握着缰绳的手指一下收紧。他的所有注意力,在这一刻,聚焦于眼前这个真实的身影上。
【系统友情提示(加大加粗闪烁字体):宿主!是活的曹操!顶级SSR卡池里的扛把子!高风险高回报,投资需谨慎,攻略有生命危险!请务必维持良好心态,谨慎应对!】
系统的提示让他激荡的心绪稍稍平复。他几乎是本能地垂下眼眸,深吸一口气,将所有外露的情绪锁在心底。
冷静。他现在还不是那个权倾朝野的丞相。
而我,也不再是那个只能对着史书惊叹的读者。
待他再抬眼,眉目间唯有静水深流。
袁珩勒马驻足,看着那几名豪奴在曹操北部尉的官威和“五色棒”积攒的凶名下狼狈离去。
他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却与系统交流着,“这位曹北部尉,办事倒是利落。”
【目标人物执行力评估:高效。符合历史记载中‘法纪严明’的初期形象。】
此时,曹操已拨转马头,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袁珩身上。他驱马缓缓上前几步,既保持了距离,又不失礼数。
“适才让足下受扰了。”曹操开口,带着一种公务性的关切,“看足下不似寻常百姓,不知是……”
他的目光在袁珩的衣着和那匹老马上掠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这并非针对个人,更像是一种职业习惯。
袁珩在马上微微颔首,从容应道:“汝南袁珩,有劳曹北部尉费心。”他语气平和,既表明了身份,又未显得倨傲。
“袁珩?”曹操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些许,“可是本初兄病体初愈的堂弟?操近日偶有听闻。”
看来之前“亮相”的效果比预想的要好。袁珩心中微讶,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道:“些许小事,竟劳北部尉挂心。沉疴缠身多年,如今方能稍作活动,让北部尉见笑了。”
“诶,病去如抽丝,能康复便是大喜。”曹操摆了摆手,目光扫过四周,“只是这洛水之滨,虽景色宜人,却也难免有些宵小。袁公子身体初愈,还需多加留意。”
这话是实实在在的提醒,源于他北部尉的职责,也带着对士族子弟的惯例关照。
袁珩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波光粼粼的河面:“多谢北部尉提醒。水畔风清,偶尔来之,倒神清气爽。”
曹操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那笑意驱散了些许官威,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寻常的年轻士人:“哈哈,好一个涤荡心胸!袁公子是个懂得怡情养性之人。”
他抬眼看了看天色,随即拱手道:“操尚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袁公子,后会有期!”
袁珩亦在马上还礼:“北部尉公务繁忙,后会有期。”
曹操不再多言,深深地看了袁珩一眼,随即拨转马头,带着随从疾驰而去。
袁珩驻马原地,看着曹操一行人远去的背影,消失在洛水河畔的秋色里。
6. 伯父袁逢
公元175年,熹平四年,秋。
屯骑校尉袁逢搁下批阅公文的笔,听着府中管事例行禀报。当听到“珩公子”三字时,他抬起眼看了看窗外的落叶。
“他的身体大好了?”袁逢语气平淡。
“回大人,珩公子近来气色甚佳,已能策马出行。”管事恭敬回道,“前几日还在洛水畔,与北部尉曹操有过一面之缘。”
袁逢目光微动。曹操……那个以五色棒立威的的新锐。
“叫他过来一趟。”袁逢吩咐道,随即又拿起另一份公文,“就现在。”
枯黄的落叶在秋风中打着旋,无声地宣告着季节的轮回。袁珩正在院中看阿大演练刀法,小石却脚步匆匆而来,神色间带着几分罕见的郑重。
“公子,主院来人传话,让您即刻过去一趟。”
袁珩眸光微凝。
终于来了。他穿越至今已近四月,身体康复、气质大变的消息,想必已经传遍了袁府。而他在洛水畔与曹操的那次相遇,以及平日里有意无意展现出的不同,定然也落入了这位伯父耳中。
“更衣。”袁珩平静道。
他依旧是一身素净的深青色裾袍,只在腰间系了一枚成色尚可的玉佩,头发用玉簪整齐束起。端正得体,既不失礼数,也不事逢迎。
踏入袁逢所居的正院,气氛顿时不同。往来仆役皆屏息静气,行动间带着一种刻板的规矩。引路的仆人将他带到书房外,低声通报:“大人,珩公子到了。”
“进来。”屋内传出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声。
袁珩推门而入。书房内熏香袅袅,陈设古朴而厚重,满墙的竹简帛书无声地诉说着此间主人的身份与学识。
袁逢端坐于主位,年约五旬,面容与袁绍有几分相似,但更为威严,一双眸子开阖间精光内蕴,正放下手中的文书,目光如实质般落在袁珩身上。
“侄儿袁珩,拜见伯父。”袁珩依礼参拜,动作一丝不苟。
袁逢并未立刻让他起身,而是静静打量了他片刻。
“起来吧。”良久,袁逢才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自带一股上位者的压力,“听说你大病一场,如今看来,气色倒是比以往好了不少。”
“托伯父洪福,侥幸得以康复。”袁珩垂手恭立,语气不卑不亢。
“嗯,”袁逢指了指旁边的坐席,“坐。你父亲去得早,你养在府中,往日你体弱多病,我也少有过问。如今既已康健,有些话,也该问上一问。”
袁珩依言坐下,姿态端正,心知考校已然开始。
“近日在读何书?”袁逢端起茶盏,看似随意地问道。
“回伯父,近来重温《左传》,兼看些《春秋》、《汉书》。”袁珩答道。这确实是原主常读的书,也是士族子弟的必修课。
“哦?”袁逢抬眼,“《郑伯克段于鄢》,何以解之?”
这是一个经典的题目,考察的是对政治权谋与亲情人伦的理解。
袁珩略一沉吟,结合原主的学识与现代的视角,谨慎答道:“春秋笔法,一字褒贬。''克''字暗喻兄弟相争,骨肉相残,非美事也。郑伯养恶除患,虽得社稷之安,然失教弟之责,故书''克''以讥之。为政者,当防微杜渐,亦需顾全伦常。”他没有偏向任何一方,既点出了政治斗争的残酷现实,也强调了人伦道德的重要性,回答得中正平和。
袁逢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这回答,比预想中更为老成周全。他放下茶盏,又问:“你既读史,观当今天下之势,以为如何?”
这个问题就有些敏感了。袁珩心中警醒,知道不能妄议朝政,尤其不能非议宦官(袁逢身为高官,立场微妙)。他斟酌着词句:“侄儿愚见,如今天子圣明,然四方不无小恙。水旱时有,边郡未宁。窃以为,攘外必先安内,修明内政,选拔贤能,使百姓安居,仓廪充实,则四夷自服。”他将问题引向了相对安全的“内政”和“民生”领域,回避了最敏感的宦官与党争。
袁逢不置可否,转而问道:“你年岁渐长,身体也已无碍,对未来,可有何想法?”
关键时刻到了。袁珩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坦诚:“侄儿昔日缠绵病榻,深知光阴之贵。如今唯愿勤勉向学,修身养性,他日若有所成,但愿能为我袁氏尽一份绵薄之力,不负伯父养育之恩。”他将姿态放得很低,表达了进取之心,但牢牢限定在“为家族效力”的框架内,毫不越界。
袁逢凝视着他,书房内一片寂静,只有院外秋风拂过林木的沙沙声。许久,袁逢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
“很好。”他点了点头,“不骄不躁,知进退,明得失。看来这场大病,倒是让你开了窍。”
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决定性的力量:“你既知向学,府中藏书楼,你可持此牌自由出入。”他取过一枚深色木牌,放在案几上,“经史子集,皆可阅览。若有疑难,可来问我,或请教府中清客。莫要辜负了这难得的康健与光阴。”
“多谢伯父!”袁珩起身,郑重行礼。汝南袁氏,累世簪缨。这藏书楼的权限,意义非凡。
“嗯,”袁逢挥了挥手,“去吧。记住,袁氏子弟,当以声名为重,谨言慎行。”
“侄儿谨记伯父教诲。”袁珩再次行礼,然后缓缓退出了书房。
走出正院,秋日的凉风拂面,袁珩却感到一股暖流在胸中涌动。他低头看着手中那枚沉甸甸的木牌,上面只有一个古朴的“袁”字。
这不仅仅是一枚通行令牌。这是袁逢对他“病愈”后表现的初步认可,是他在袁府中地位提升的象征。
这更是一把钥匙,一把能打开这个时代知识宝库,让他真正理解并融入这个世界的钥匙。
【叮!成功获得家族核心人物袁逢的初步认可。地位提升,资源获取渠道扩展。获得特殊权限:袁氏藏书楼阅览权。奖励积分:300。】
晨光透过窗棂,在布满竹简的案几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袁珩在藏书楼中已静坐了近一个时辰。
袁氏的藏书楼似一座森严的宝库,空气中弥漫着陈年墨香。高大的架阁直抵深色的梁木,其上堆积的简册多以黄麻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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缚,不少书函上落着薄灰。
他没有急于去寻那些被奉为圭臬的经学典籍,而是径直走向标注着“地理”与“实录”的区域。他要找的,不是圣人之言,而是这个时代的“数据”与“情报”。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卷《幽州风土记》,轻轻摊开。手指拂过冰凉的竹简,上面的隶书古朴而清晰。他读得很慢,不仅要理解文字,更在脑中同步构建地图——哪里是险要关隘,哪里是粮草产区,哪里是胡汉杂居、民风彪悍之地。
【叮!系统提示:成功解读东汉地理文献。地图系统“幽州”区域资料补完度提升至15%。积分+10。】
脑海中,那副原本迷雾重重的战略地图上,幽州的北角,亮起了一小片微光,标注出几处关隘与主要河流的走向。
正当他沉浸其中时,一阵极轻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
袁珩并未立即回头,而是不动声色地将正在阅读的竹简稍稍卷合,覆上一卷早已备在一旁的《礼记》。
“珩公子真是勤勉。”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
袁珩这才转头,见一青年文士立于书架旁,身着半旧青衫,面容清癯,眼神却明亮有神。此人他有些印象,似乎是依附于袁氏门下的一位清客,名叫周文,以博闻强记著称。
“周先生。”袁珩起身,执礼甚恭,“小子不过是温习旧业,不敢当勤勉二字。”
周文的目光扫过案几上那卷《礼记》,又落回袁珩脸上,微微一笑:“《礼记》精深,然公子所阅之处,似乎……墨迹尤新。”他用手指轻轻点了点袁珩刚刚覆盖上去的那卷竹简。
袁珩心中微凛,此人观察力好生敏锐。
周文不等他回答,已缓步上前,目光掠过袁珩先前真正在阅读的《幽州风土记》露出的边角,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压低声音:“公子志存高远,令人钦佩。然此类边陲杂记,恐非‘正业’,若叫旁人看去,恐生不必要的误会。”
这话语带着善意的提醒,也带着一丝试探。
袁珩心念电转,随即坦然一笑,索性将《幽州风土记》重新摊开,低声道:“不瞒先生,珩前番大病,深感生命无常。读圣贤书,为明理修身;观地理志,则为开阔胸襟。纵不能效班定远投笔从戎,亦愿知我大汉疆域之广袤,山河之壮丽。况且,”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近来闻听鲜卑屡屡犯边,多知一分地理,或许多一分应对之策。此心虽愚,却非为私利。”
周文闻言,眼中讶色更浓,重新打量了袁珩一番,终于缓缓点头:“公子有此心志,实属难得。是在下失言了。”他顿了顿,似乎下定了决心,“不瞒公子,在下对舆地之学亦有些许涉猎,公子若遇不明之处,或可一同参详。”
袁珩心中一动,立刻拱手:“固所愿也,不敢请耳。日后还请先生多多指点。”
两人又低声交谈了几句关于并州的地形,周文的见解果然十分独到,补充了袁珩地图上的一些细节。
直到周文告辞离去,袁珩才重新坐下。他看了一眼系统界面,地图上并州区域也微微亮起了一丝。
7. 司徒袁隗
深秋的洛阳,一连数日的阴雨终于停歇,稀疏的阳光洒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
司徒府的书房内,袁隗案头堆积着许多文书。
侍从轻步上前,将一封书信放在案几最上方:“司徒,濮阳来的急信。”
袁隗展开信纸,目光在字里行间流转。片刻后,他缓缓放下信纸,指尖无意识地在紫檀木案几上敲击着。
“本初的嗣母过世了。”他的声音平静,却让书房内的空气为之一凝。
坐在对面的袁逢微微倾身:“何时的事?”
“七日前。信发出时,他已经启程回汝南守制了。”袁隗将信纸推向袁逢,“守孝……可惜了濮阳县长的位置。”
袁逢细细读完信,轻轻叹息:“这孩子向来重孝道,回去守制是应当的。只是可惜了他在濮阳刚刚打开的局面。前些日子他还来信说,发展漕运大有成效,县库岁入有望增加三成。”
窗外,一阵秋风卷起落叶,在庭院中打着旋儿。几只麻雀在湿漉漉的枝头跳跃,抖落一串水珠。
“太学招生在即,”袁逢将话题转向正事,“各府都在举荐子弟。本初这一去,倒是让为兄想起一个人选。”
袁隗抬眼:“珩儿?”
“正是。”袁逢微微颔首,“那孩子病愈后像是换了个人。不仅气色大好,更难得的是待人接物沉稳了许多。”
袁隗沉吟片刻:“我记得他缠绵病榻多年,连出个门都要人搀扶。太学人多,不是养病的地方。”
“今非昔比了。”袁逢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这是藏书楼管事的记录。这两个多月来,他每日都在藏书楼待到酉时。五经各重读了两遍,《孟氏易》也精读了一遍。更难得的是,他能将书中的道理与时务相参详。”
袁隗展开竹简,目光在密密麻麻的记录上停留。
“看来这场大病,倒是让他开了窍。”袁隗的语气依然平淡,但眼中的神色已经有所不同。
“此子可造。”袁逢正色道,“如今朝中局势微妙,宦官专权,士林清议日盛。本初守孝,公路骄矜,若是能让珩儿入太学,倒也合适。”
袁隗沉默良久,目光转向窗外。阳光透过云层,在湿润的庭院中投下斑驳的光影。
“既然如此,就以司徒府辟召,送他入太学。”袁隗取过一份文书,“不过,还需我亲自考校。”
“这是自然。”
三日后清晨,袁珩跟着袁逢踏入司徒府。穿过三重院落,他在书房外整了整衣冠,深吸一口气,这才缓步而入。
书房内弥漫着淡淡的墨香,袁隗端坐在紫檀木案几后,正在批阅文书。见二人进来,他缓缓放下手中的笔。
“坐。”
袁隗的声音平稳无波,目光却如实质般落在袁珩身上。袁珩依礼在下首坐定,腰背挺得笔直,姿态从容不迫。
“身子可大好了?”
“托伯父洪福,已然康复。”
“听说你近来勤学不辍?”
“侄儿不敢懈怠。”
袁隗微微颔首,端起茶盏轻啜一口:“《尚书·洪范》有言:‘无偏无党,王道荡荡。’你以为何解?”
袁珩:真是一个长辈一个问题呀^_^
他略作思忖:“为政者当持中守正,不偏不倚,方能行王道于天下。”
“若是朝中党争不休,又当如何自处?”
这个问题问得突然,书房内一时寂静。袁逢端坐一旁,神色平静如常。
袁珩沉思片刻,缓缓道:“侄儿以为,与其卷入党争,不如明经修行,以待其时。”
“以待其时?”袁隗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你且说说,何时才是其时?”
“当时机成熟,自见分晓。”袁珩不卑不亢地答道,“正如春种秋收,顺应天时。”
袁隗放下茶盏,目光中闪过一丝赞许,但很快又恢复了惯常的深沉。
“春种秋收...说得好。”他缓缓道,“不过,你可知农人播种前,需先观天时,察地利,选良种?”
“侄儿明白。”袁珩微微躬身,“正如《诗经》所云:‘既种既戒,既备乃事’。”
“既知此理,便该明白,太学便是你观天时、察地利的良田。”袁隗从案几上取过一份文书,“今岁太学招生在即,你可愿往?”
袁珩心头一震,但面上仍保持着从容:“若能入太学求学,侄儿必当勤勉向学,不负伯父厚望。”
“太学之中,不独学问。”袁隗的声音低沉了几分,“三万学子来自天下各州郡,有人为求功名,有人为求学问,更有人...是为了结党营私。”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说:“你入太学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急着拜见博士,而是要先看清局势。”
袁隗从案几下方取出一卷竹简:“这是太学的大概情况。你且看看。”
袁珩双手接过竹简,展开细阅。
“侄儿有一事不明。”袁珩抬起头,“为何伯父认为侄儿适合入太学?”
袁隗与袁逢对视一眼,缓缓道:“本初守制,公路骄矜。你病愈后沉稳持重,正是合适的人选。”
“况且,”袁逢接话道,“你既知''以待其时'',太学便是你等待时机的绝佳所在。”
袁珩心中了然。原来这场考校,从一开始就是为太学之事铺路。
“侄儿明白了。”他郑重行礼,“定不负二位伯父期望。”
“记住,”袁隗的声音带着几分告诫,“在太学中,多看少言。经义要学,人心更要察。”
“侄儿谨记。”
从司徒府退出时,已近晌午。秋阳正好,将廊下的菊花照得愈发灿烂。
袁珩跟在袁逢身后,穿过重重院落,心中仍在细细品味方才与袁隗的对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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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步都踏在司徒府平整的青石板上,发出轻微而坚实的回响。
回到自己居住的偏院,袁珩掩上房门,屋内顿时安静下来。窗外竹影摇曳,将细碎的光斑投在案几之上。他为自己斟了一盏清水,清冽的滋味让他纷杂的思绪逐渐沉淀。
也正是在这片刻的宁静中,一道唯有他能感知的明澈讯息,在脑海中浮现:
【积跬步以至千里·阶段一(崭露头角)已完成。】
【成就:于袁氏门庭内,获得家族核心层的初步认可与资源倾斜。】
【评定:优。】
没有额外的积分奖励,没有突如其来的神奇道具,只有这简简单单的阶段性总结。然而,袁珩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这比他获得任何外挂都更令人心安,因为它意味着他凭借自身的言行与筹谋,真正在这东汉末年的顶级门阀中,撬动了命运的齿轮。
他心念微动,调出系统界面。代表主线任务的“积跬步以至千里”依旧高悬,其下的分支变得更加清晰,下一个节点的光芒,隐隐指向了【太学】。
接下来的几日,袁府上下似乎都知晓了这位珩公子即将入太学的消息。仆役们的态度愈发恭敬,连膳食都精细了几分。袁珩并未因此而飘飘然,反而更加沉静。
他大部分的时光,依旧泡在藏书楼中。只是阅读的侧重悄然发生了变化。除了继续精研《春秋》与《礼记》,他开始有意识地翻阅《汉书·儒林传》,了解当世几家重要的经学流派及其代表人物;又寻来一些涉及朝局官制的典籍,务求对即将踏入的环境有更深入的了解。
这日清晨,袁珩正在院中背诵《春秋》经文,管家赵福捧着一个木匣走了进来。
“公子,这是家主让人送来的。”赵福将木匣放在案几上,“说是给公子入学用的。”
袁珩打开木匣,里面整齐地摆放着文房四宝:一支狼毫笔,一块松烟墨,一方端砚,还有一叠上好的蔡侯纸。最底下,还压着一封袁逢的亲笔信。
“太学之中,谨言慎行。若有难处,可寻祭酒周异相助。”
短短数语,却让袁珩心头一暖。周异是袁氏的门生,现任太学祭酒,这无疑是为他在太学中安排了一个照应。
“替我谢过伯父。”袁珩将信仔细收好。
就连一向与他关系平淡的袁术,也在一日清晨,于廊下“偶遇”他时,随手抛过来一枚刻有袁氏家徽的玉佩。
“戴着,”袁术的语气依旧带着几分惯有的骄矜,“太学里鱼龙混杂,此物能省去些不必要的麻烦。”
袁珩握着玉佩,心中五味杂陈。这位向来骄纵的堂兄,竟然也会关心他的处境。
“多谢公路兄长。”
“不必谢我。”袁术摆摆手,“记住,你是袁家子弟,莫要丢了袁家的脸面。”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依旧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8. 太学初遇荀攸
熹平四年,秋末。
洛阳城,开阳门外。
袁珩勒马,第一次真正看见了东汉的太学。
垣墙高耸,覆压甚广。其间屋舍连绵,规制严整,飞檐斗拱在晨光中勾勒出静默的轮廓。
高高的门阙庄严肃穆,其上雕刻的祥云瑞兽已被岁月磨去了棱角,却更显古朴厚重。
有三五成群的士子,他们或高冠博带,侃侃而谈;或怀抱简册,步履匆匆。深衣广袖拂过地面,带起细微的尘烟。
这就是大汉帝国的最高学府,天下英才汇聚之地。
晨风带着深秋的凛冽,卷起落叶。袁珩深吸一口气,清冷的空气涌入肺腑。
身后,小石睁大了眼睛,满是敬畏与新奇。
“公子,这里……好生气派!”小石低声道。
袁珩没有答话。
他的目光越过高耸的门墙,仿佛穿透了眼前的景象,来到了更远的地方。
这里不仅是学术的殿堂,更是未来数十年间,无数影响历史走向的思潮、党争、谋议最初萌发和碰撞的温床。
一种难言的感慨,在他心中漫开。
他今日未着华服,仅是一袭月白深衣,外罩青色半臂,腰系素带,头上只用一根普通的玉簪束发。
验过司徒府的辟召文书,门吏恭敬地引他入内。
穿过巍峨的大门,景象豁然开朗。
一条可供数车并行的中央大道笔直延伸,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博士舍”和诸生居住的“号舍”。
更远处,隐约可见一座格外宏伟的殿堂轮廓,那便是举行讲经、辩论和重要仪式的“讲堂”。
往来士子年龄各异,有与他相仿的少年,也有两鬓间已带风霜的求学者。口音更是南腔北调,其间或能听到荆楚之地的绵软、关西的硬朗、河北的浑厚。
所有人的衣袍下摆和袖口,大多沾染着或新或旧的墨渍,那是日夜与简牍笔墨为伴的印记。
就在袁珩沉浸其中时,引路的门吏停下脚步,侧身指向大道东侧:“公子请看,那边便是新立的石经。”
袁珩顺着方向望去。
数十座巨大的石碑,如同沉默的巨人,整齐地矗立在深秋略显苍白的阳光下。
石碑极高,目测竟超过三米,宽也逾一米。它们并非随意摆放,而是精心排列,彼此相邻,组成了一面震撼人心的,由石头构成的“经墙”。
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也能感受到那沉淀了文明重量,汇聚了知识权威的威严肃穆。
他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越走越近。
石碑是以青灰色的坚硬石料刻成,表面打磨得十分平整。上面刻满了文字,是标准的八分隶书。笔画方平正直,结构严谨,法度森然,一笔一划都透着官定正本的庄重与不容置疑。
阳光照在微微凹下的刻痕里,在笔画边缘投下清晰的阴影,使得每一个字都仿佛要从石头上凸显出来。
“《尚书》……《周易》……《鲁诗》……”袁珩的目光缓缓扫过碑首刻写的经名。
这就是“熹平石经”。
东汉末年,儒家经典因长期口传手抄,文字错讹、版本混乱严重,“俗儒穿凿,疑误后学”。
蔡邕等学者深感其弊,遂奏请灵帝正定六经,以官方权威统一文本,将《周易》、《尚书》、《鲁诗》、《仪礼》、《春秋》、《公羊传》、《论语》七部儒家经典,一字一句镌刻于石,立于太学,作为天下士子校勘文本、攻读经学的绝对标准。
此刻,石碑前已聚集了不少人。
有白发苍苍的老博士,用手指颤巍巍地逐字比对;有年轻的太学生,或跪坐于地,将竹简铺在膝上抄录,或几人围在一起,对某句经文的不同低声争论。
四下满是研学之气。
“其观视及摹写者,车乘日千余两,填塞街陌……”
史书上的记载化为眼前的实景。袁珩能想象,在石经刚刚落成的那段日子,这里该是何等盛况。
这不仅仅是几块石碑,这是帝国在向天下宣示文化的统一,学术的正统,是维系这个庞大文明体,精神共识的基石。
然而,跨越时空,站在这宏伟而坚硬,仿佛能永恒存在的石经前,袁珩却莫名的感到恍惚。
袁珩在“看”到它们的同时,也“看”到了它们注定的结局。
十五年后,公元190年,初平元年。
关东联军声势浩大,尤其是孙坚所部连战连捷,迫近洛阳。
董卓胁迫天子与百官西迁长安。
临行前,他下令焚烧洛阳。
《后汉书》与《三国志》中冰冷的记载——
“卓乃徙天子都长安,焚烧洛阳宫室,悉发掘陵墓,取宝物”
“旧京空虚,数百里中无烟火。”
这是孙坚率军进入洛阳后的所见。
这些象征文明正朔的石经,或被烈火炙烤崩裂,或被乱兵推倒砸碎。
帝国数百年的文华,与宫室的梁柱一同化为焦炭与废墟。
而后,洛阳“无复人迹”,荆棘成林。
这些石碑的残块,也在漫长的时光中被掩埋。
直到千百年后,宋朝,民国……
后人才从考古的泥土中,偶然寻得几片残石。
文明的丰碑,如此坚固,又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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脆弱。
现在,是熹平四年,公元175年。还有十五年。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冰凉的石碑表面,这由蔡邕书丹、工匠镌刻,意图传之万世的“永恒”。
“公子?”小石察觉到他长久的失神,担忧地低声唤道。
袁珩猛地收回手,闭了闭眼。
“无妨。”他低声道,声音有些干涩,“只是……见这石经庄重,一时震撼罢了。”
他转身,不再看那石碑。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目光却在掠过廊柱时,停住了。
那里站着一个人。
一个年纪约莫十八岁的青年,身着素色襜褕,巾帻束发,独自立在廊柱的阴影里,双手拢在袖中,透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敛。
他并未专注于石经,目光只是静静地看着碑前熙攘的人群,最终,似是不经意地,落在了袁珩身上。
两人的视线,就在这太学日常的喧嚣里,平平常常地碰上了。
那青年如同看到任何一个路人般,极其自然地与袁珩对视了一瞬。
随后,他便像完成了某种无意识的确认,目光淡然移开,重新投向远处。
就在这视线交汇又错开的刹那,袁珩视野中,几行熟悉的扭曲字迹倏然跳出:
【叮!运气爆棚!数据化视野触发成功!】
【姓名:荀攸,字公达】
【年龄:18岁】
【资质:SSR(深密有智,经达权变,未来曹魏谋主)】
【当前状态:观察,对宿主的异常情绪产生探究兴趣。】
【人物特记:外愚内智。十三岁时,即能察疑狱,识破罪犯。其静默,非不知,乃静观以待其时。】
【系统提示:他可能已察觉到您与周遭士子不同的“视线”。】
荀攸!
竟是这般不经意地遇到了。
史书称其“外愚内智”,果然,连这初见的观察都如此不落痕迹。
袁珩迎着那道目光,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幅度小到近乎只是下颌的一次牵动。
随即,他无比自然地转开了脸,仿佛刚才只是阳光晃眼时一次寻常的视线交错。他对身旁的小石道:“走吧。”
他转身离开,步伐平稳,却能清晰地感到,那道沉静的目光附着在他的背上,停留了数息之久。
荀攸依旧立在廊下阴影中,望着那月白色的背影汇入人流。
他缓缓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巍峨的石经,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似是自语,又似是结论。
“悲悯……而非敬畏。”
荀攸低声轻语,“怪哉。”
9. 访卢植识刘备公孙
袁珩端坐案前,手中执着一卷《尚书》,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熹平四年,卢植先任九江太守,平定蛮族叛乱,后因病辞官,归返京师,同年还上书自荐,请求参与太学石经相关的《五经》校注工作。
而卢植门下,有两位后世有名的弟子:涿郡刘备,幽州公孙瓒。
依据时间推算,此刻,他们二人随师在京的可能性……极大。
这个结论让袁珩心中一动。
刘备。
袁珩想起自己前世打游戏时,总爱加入刘关张三人的结拜,成为出谋划策的老四。如今真人就在二十里外,不去看看,简直对不起这趟穿越。
至于如何见,理由倒也现成。卢植参校石经,乃当今文教盛事。自己身为太学生,以请教经义、表达敬慕为由前往拜谒,合乎礼法,也顺理成章。
思虑既定,袁珩不再耽搁。
几日后,便寻了个恰当的时机,告假离了太学。
轻车从简,只带着书童小石,往卢植讲学的缑氏山学馆方向而去。
缑氏山在洛阳东南,山势平缓,林木多为松柏,在这深秋时节依旧带着苍郁之色。山路未经刻意修葺,仅容两人并行,岩石裸露,马蹄踏上去发出清脆的声响。
袁珩信步而行。
山野间清冽的风灌入肺腑,带着枯草与泥土的气息,竟有种久违的疏阔感。
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山坳处现出几间屋舍的轮廓。一圈粗疏的竹篱围出个不大的院落,里面是几间屋舍,瓦片残旧。院角立着的几个草靶,一旁木架上立着几杆磨得油亮的木枪。
院门敞着。袁珩正要叩门,里面的景象让他脚步一顿。
院子当中,三个人正围着一块半人高的青石板。石板上摊着些零散的帛书和削好的木牍,墨迹犹新。
卢植背对着门口,俯身看着石板上的文字,手指在上面缓缓移动。他穿着普通的深褐色儒服,袖口卷起,露出精瘦的手腕。
他左侧,一个青年单膝跪地,一手扶着石板边缘,另一只手捏着一块湿布,正小心地擦拭石板侧面溅上的泥点。这青年约莫二十多岁,侧脸线条硬朗,身姿挺拔,即便跪着也显得肩背宽阔。此刻抿着唇,专注地像在擦拭一柄宝刀。是公孙瓒。
卢植右侧,另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则半蹲着,手里拿着几片木牍,正对着石板上的文字,一片片仔细对照。他面容温厚,眉眼疏朗,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两耳垂肩,双手过膝。是刘备。
他们在整理石经的草稿。
袁珩立刻明白了。
这工作琐碎且不容有失。看那石板的大小和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这还只是其中极小的一部分。
“此处,”卢植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带着长年诵读经文特有的低沉韵律,“‘天命靡常’句下,郑注与毛本有一字之差。伯珪,取《毛诗正义》来。”
“是,老师。”公孙瓒应声起身,动作干净利落。他转身时,才看见门口的袁珩,眉头下意识一皱,目光里带着打量。但他没说话,只是大步走向屋内。
刘备也抬起头,看向袁珩。他的目光带着一丝询问,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便又低下头去,继续排列那些木牍。
袁珩站在门口,一时间竟不知该进该退。这场景太……实在了。没有高谈阔论,没有风雅唱和,只有沾了泥的石板,散乱的草稿,和三个专注于一项枯燥工作的人。
卢植这时才缓缓直起身,转过头来。他面容清癯,颧骨微突,眉间有深深的纹路,显得格外严肃。目光落在袁珩身上。
“足下是?”
“晚辈袁珩,太学生,特来拜谒卢公。”袁珩定了定神,执礼。
“哦。”卢植应了一声,没问为何而来,也没说请进,只是重新将目光投回石板,“既来了,便看看吧。伯珪,将《郑笺》也一并取来。”
公孙瓒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两卷简册,经过袁珩身边时,脚步微顿,瞥了他一眼,眼神里的意味很明显:要么进来帮忙,要么别挡道。
袁珩迈步走进院子。
他走到石板侧方,保持着一个不打扰的距离,看向那些文字。确实是石经的底稿,字迹工整,但涂改之处不少,旁边有朱笔批注,字形古拙,应是卢植亲笔。
空气中弥漫着新削木牍的清新气息,混合着淡淡的墨香。
公孙瓒将简册递给卢植,自己又蹲回原来的位置,继续擦拭石板。他的动作很有力,湿布过处,石面的污渍迅速消失,露出青灰色的底子。只是那力道偶尔控制不住,布角甩起,带起几点泥水,溅到旁边刘备正在排列的木牍上。
刘备的动作停了一下,没说话,只是默默用袖子擦去那点泥污,然后将那片木牍稍稍挪开一点,离公孙瓒远了些。
“左边第三列,‘维此王季’句,”卢植的目光在石板和简册间移动,手指虚点,“郑注引《韩诗》说,此处‘王季’当作‘文王’。然石经定本,当从毛传,还是存郑说?玄德,你以为如何?”
袁珩看向刘备。
刘备没有立刻回答。他放下手中的木牍,身体微微前倾,仔细看了看石板上的字,又抬眼看了看卢植手中的《郑笺》,眉头微蹙。
片刻,他才开口:“老师,弟子愚见。石经立于太学,是为天下学子定一标准,息止纷争。若此处从郑注存异说,恐学者疑惑,反生争论。且《毛诗》流传最广,为官学根本。故……或当从毛传。”
卢植不置可否,又看向公孙瓒:“伯珪?”
公孙瓒头也没抬,手下用力擦着一块顽固污渍,瓮声道:“这有何难?既是定标准,自然要选个最明白、最少惹事的说法。弄得弯弯绕绕,吵来吵去,立这石头有何用?我看玄德说得在理。”
卢植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目光却转向了袁珩:“你从太学来。太学之中,于此类异文,博士们如何议论?”
压力给到了袁珩。
他看了看石板,又看了看眼前三人。
“回卢公,”袁珩斟酌着词句,“太学之中,博士们于此确有争论。主毛传者言其正统,主郑注者称其精微。往往各执一词,难分高下。”
他顿了顿,“然晚辈观此刻,卢公与二位高足所虑,似乎不止于训诂是非。”
“哦?”卢植眉梢微动,“那在为何?”
“在石经立于此地,究竟要为天下学子解决什么问题。”袁珩缓缓道,“若为展示学问渊博、兼容并包,自可存异说。但若为提供一套清晰、统一、便于学习和考核的标准,则必须有所取舍。取舍之依据,或不在哪家学问更高明,而在何种选择最有利于‘标准’本身的稳固与清晰。毛传流传广,取之,则争议最少,标准最易推行。此中轻重,非纯然学问之事,已有……立制施政之考量。”
院子里安静了一瞬。
公孙瓒停下了擦拭的动作,扭头看了袁珩一眼。
刘备排列木牍的手也停了下来,抬头看向袁珩。
卢植也沉默地看着袁珩,他什么也没评价,只是转回头,用手指在石板“王季”二字上轻轻一敲,对刘备道:“依毛传。记下。”
“是。”刘备应道,取过笔,在一块空白木牍上快速记下。
接下来的几个时辰,袁珩便静静立在旁边。
卢植不时抛出一些问题,有时问刘备,有时问公孙瓒,偶尔也问袁珩一两句太学见闻。问题都很具体,关于某字某句的校勘,关于不同版本的选择,关于太学博士对某些争议的倾向。
公孙瓒起初还正襟危坐,久了便有些按捺不住,趁着间隙,插言道:“袁兄,你们太学生,整日抱着竹简,可有人拉得开强弓,骑得惯烈马?这天下事,终不能全靠嘴皮子吧?”话里带着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的质疑。
袁珩并不着恼,微微一笑:“伯珪兄所言极是。文武之道,张弛相辅。太学之中,确有习练骑射,以为强身。只是精于此道者,确不如边郡兄台们普遍。如伯珪兄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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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马娴熟、曾亲临战阵者,更是凤毛麟角。这一点,珩甚是钦佩。”
公孙瓒听了,脸上那点疏离感消退不少,咧嘴笑了笑:“嘿,你这人倒实在。”
卢植瞥了公孙瓒一眼,没说什么,却对袁珩道:“你倒是好性情。”
卢植端起陶碗喝了口水。
忽然又问刘备:“若你为边郡一小吏,遇胡人商队与汉民冲突,胡人伤汉民,汉民亦毁胡人货物,双方各执一词,你当如何处置?”
问题来得突然。
刘备沉吟片刻,道:“学生愚见。当先分隔双方,避免再起冲突。然后查验伤情、损失,寻公正乡老或通晓情由者为证,理清是非曲直。汉民伤,当依律责胡人赔偿医治;胡人货损,若确为汉民过失,亦当赔偿。处置须公开、公正,不偏袒任何一方。如此,或可平息事端,亦不伤胡汉往来。”
他的回答不疾不徐,考虑周全。
卢植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又端起碗喝水。公孙瓒却一拍大腿:“玄德说得在理!就得这么掰扯清楚!”
袁珩默默听着。他看着刘备——这个在历史上以“仁义”著称的人,此刻展露的,不是空泛的道德口号,而是一种极为具体的处事智慧。是一种愿意去理解复杂情况,耐心寻找平衡点的务实。
工作接近尾声时,出了一点小意外。
公孙瓒搬动石板,想调整方向以避开西晒的日光,不料脚下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了一下,石板猛地一歪。虽然被他凭巨力硬生生稳住,但边缘几片尚未固定的木牍滑落下来,啪嗒掉在地上,沾满了尘土。
“伯珪!”卢植眉头一皱。
公孙瓒自己也愣了一下,随即涨红了脸,有些懊恼。
刘备已经快步上前,蹲下身,小心地将那些木牍一片片拾起,用袖子拂去尘土,仔细检查是否有损坏。
“无妨,字迹未损,擦拭干净便可。”他语气平和,没有责怪。
公孙瓒看着刘备蹲在地上小心收拾的背影,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挠了挠头,低声道:“玄德,对不住啊。”
“不妨事。”刘备抬头,对他笑了笑。
这一幕很短,却让袁珩心中微动。
不知不觉,日头已开始西斜,山间的光线变得柔和金黄。
草稿终于初步理清,重要的异文处都已标注。
卢植直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终于将目光完全从石板上移开,看向袁珩:“山野简陋,无以待客。今日事杂,慢待了。”
“卢公言重。晚辈旁观,获益良多。”袁珩说的是实话。他看到了另一种做学问、待人的方式。
“获益?”卢植重复了一遍,目光扫过院中粗糙的石板、散乱的简牍,还有两个弟子——一个正活蹦乱跳,一个正将擦拭好的木牍仔细归拢。“只怕是琐碎与烦劳吧。”
“确是琐碎。”袁珩承认,“然天下之学,天下之治,或许正由这等琐碎扎实处垒砌而成。”
卢植看着他,那一直严肃的脸上,极淡地动了一下“能见实地,也好。”
他顿了顿,“玄德,去将前日猎的兔肉切一块,给这位……袁公子带上。山野之物,莫嫌粗陋。”
刘备应声去了。
袁珩郑重道谢,向卢植行礼告辞。
公孙瓒这时走过来,拍了下袁珩的肩膀,力道不轻:“袁贤弟,今日虽多是谈文,但我觉得你是个明白人。以后若来幽州,定要请你喝酒!”
刘备将包好的兔肉,递给袁珩,言辞恳切:“袁兄今日之言,深有启发。望袁兄日后多加保重,若有闲暇,望能再得请教。”
袁珩接过。
又对二人郑重还礼:“伯珪兄豪气,玄德兄沉毅,皆令珩心折。今日得见,幸甚。他日有缘,定当再会。二位,珍重。”
走出篱笆门,下山的路已笼罩在暮色中。
回头望去,学馆的轮廓模糊,只窗内透出一点昏黄的灯光。
10. 太学清议
熹平四年冬,洛阳的第一场雪下得细密,太学庑廊下看石经的士子都缩着脖子。
博士舍旁的暖阁里,炭盆比往日多备了两个,茶汤咕嘟着,蒸汽混着墨香——今日这里,酝酿着一场“清议”。
所谓清议,非是寻常闲聊,乃是东汉太学生公开品评人物、议论时政得失的特殊风气。
参与者动辄引经据典,言辞锋利,虽无官职,其舆论却能上达天听,令公卿侧目,时人谓之“处士横议,品核公卿”。
今日话题,便是刚从邸报与边关急信中传来的两桩大事。
暖阁内已有十余人。
除了袁珩、荀攸,还有几位新面孔:来自武威的王恪,面庞黝黑,沉默地坐在角落;来自颍川的钟繇,二十四岁,已因通晓律法、书法精妙在太学中小有名气,他跪坐得端正,面前摊着一卷《汉律》;另有几位来自青、徐、荆、扬等地的士子,或激昂,或沉静。
首先发起议论的是陈轩,他展开一份手抄的邸报文牒,声音抬高,
“诸君!西域传来急讯!于阗王安国,狼子野心,竟悍然发兵攻灭我大汉属国——拘弥,拘弥王被害!”
“哗——”
阁内一片低呼。
西域虽远,但“属国被灭”四字,足以刺痛任何一位以大汉为荣的士子神经。
陈轩继续道:“幸赖朝廷威仪尚在!戊己校尉与西域长史已各发兵马,辅立拘弥侍子定兴为新王。此乃彰我朝天威之举!依我看,朝廷当借此良机,增兵西域,效班定远旧事,震慑诸胡,令其永不敢再生二心!”
“陈兄此言差矣!”
王恪的声音像一块冷硬的石头砸了进来。
王恪站起身,环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在陈轩脸上,“增兵西域?钱粮何来?兵卒何来?”
王恪伸出三根手指,“第一,自永初以降,朝廷对西域时弃时取,玉门关外,屯田废弛,驿道荒芜,大军远征,千里运粮,十石至前恐不足一石。第二,于阗敢动兵,必是窥见我朝在西域兵力空虚,戊己校尉与长史所能调动者,恐不过数千郡国兵与屯卒,自保已属不易,何谈大举征伐?第三,”
王恪语气更沉,“真正的祸患,不在万里黄沙之外,而在北疆咫尺之间!”
“王兄何意?”有人追问。
王恪从怀中取出一卷磨损严重的羊皮地图,在案上铺开,指向并、幽以北的广袤区域:“鲜卑!檀石槐统一诸部,控弦之士已不止十万。去岁秋,云中、雁门,鲜卑游骑入塞劫掠,凡三十余起!他们不攻城,不占地,专掠秋收之粮、过冬之畜。边境的守军与烽火台星散,往往追之不及。我离乡前,亲眼见郡中征发民夫加固城防,家家户户存粮藏于地窖。此乃大患将临之兆!”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边郡子弟特有的沉痛与讥诮,
“西域拘弥之乱,好比手足被荆棘划伤,虽痛,不致命。而北疆鲜卑,已是抵近胸腹的利刃!朝廷若有财力兵力,当先固根本,还是先扬威于绝域?”
陈轩面红耳赤:“王兄岂可长胡虏志气!鲜卑不过疥癣之疾……”
“疥癣之疾?”一个清朗的声音打断了他。
众人看去,是钟繇。
钟繇依旧跪坐,手指却轻轻点着案上的律法简册,
“《汉律》有言,‘边塞失防,致民失所,二千石以下皆当坐罪’。王兄所言鲜卑‘三十余起’寇边,若件件属实,则北疆诸郡守、都尉,已有失职之嫌。此非疥癣,乃是律法明载的重罪前兆。朝廷当先肃清边郡吏治,整饬武备,否则,恐非止于‘疥癣’。”
钟繇从律法角度的切入,让争论陡然提升了一个层面,不再仅仅是意气之争。
几位士子开始低声讨论边郡官员的考绩与可能的贪弊。
一直静听的荀攸,此时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让阁内重新安静,
“王兄之忧在实利,钟兄之虑在法度,陈兄之志在威仪。皆有其理。然则,于阗之事与鲜卑之患,看似一西一北,风马牛不相及,可有一处相通?”
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在袁珩脸上微微一顿,
“其所求者,利也。于阗王欲独占商路之利,故攻拘弥;鲜卑部落欲掠夺越冬生存之利,故屡犯边。所求在利,则其行为便有规律可循,其势亦可引导分化。”
袁珩知道,这是荀攸在将话题引向更深层的分析,也是在给自己开口铺设台阶。
袁珩顺着说道:“荀兄所言极是。在下近日翻阅旧档,略有所得。昔日匈奴强盛时,为断我通西域之路,亦常小股袭扰河西,其法与今日鲜卑何其相似?皆是利驱动之。而汉武之破匈奴,首在夺其河西之地,断其右臂,此乃破其‘势’;随后张骞凿空,商路畅通,胡汉互市,此乃导其‘利’。至宣帝设西域都护,总揽全局,乃是立‘制’。在下愚见,应对今日边患,或亦当循此‘势、利、制’三层思之。”
袁珩这番话,将西域与北疆的问题统合到一个更宏大的历史与战略框架下。
王恪眼中精光一闪,钟繇若有所思,陈轩等人虽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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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全懂,却也觉气象不同。
荀攸颔首,接过话头:“袁兄此论,颇有见地。于阗之事,朝廷速立新王,是稳住‘势’,示天下大汉威仪不容挑衅。然欲长久,则需思如何将西域商路之‘利’,与诸国捆绑更深,使其叛则利损。此非旦夕之功。至于北疆……”
荀攸语气转沉,“鲜卑势大,其利在掠,我朝暂时难与其争‘势’。或可思,能否在边郡设‘制’,规范互市,将其部分劫掠之‘利’,转化为贸易之‘利’?同时,如钟兄所言,整肃边郡吏治、军备,亦是固‘制’之根本。无此根本,一切空谈。”
“互市?”王恪眉头紧锁,
“边市时开时禁,多为权贵爪牙垄断,盘剥极重,胡人不信,边民亦苦。且铁器、良马,向来严禁出塞,若无这些,鲜卑岂肯以牛羊换布帛?”
钟繇再次开口,指向律册中某条,
“王兄所虑,正在于‘制’不严明,或虽有制而执行扭曲。若互市之‘制’,能由朝廷派专员监理,公平定价,严查走私,其利或可分润边民,稍减劫掠。当然,”
钟繇话锋一转,“此皆治标。如荀兄、袁兄所言,根本在于边郡自身武备修明,吏治清廉。否则,一切怀柔之策,皆如沙上筑塔。”
辩论至此,已从最初的情绪宣泄,深入到战略、法律、经济与执行的复杂层面。
每个人都贡献了自己的视角:陈轩代表了朝廷正统的威严叙事,王恪带来了血淋淋的边塞现实,钟繇提供了制度与法律的严谨框架,荀攸与袁珩则合力构建了更具纵深的分析逻辑。
清议又持续良久,直到暮色染窗。
散去时,王恪特意走到袁珩面前,郑重一揖,
“袁公子‘势、利、制’之论,令恪豁然开朗。我家中有些边郡故吏的往来书信与零散记录,若公子不弃,改日可共览之。”
钟繇也微微颔首:“袁公子论事能及于‘制’,颇合律法精神。他日若对《钱律》《市律》有何见解,愿再请教。”
荀攸走在最后,与袁珩一同踏出暖阁,廊外细雪又起。
【系统提示:成功主导并深化一次高质量太学清议,触及历史核心矛盾(西域统治危机、鲜卑崛起)】
【名望效果:‘通晓时务,思虑深远’之名,在太学精英圈子中确立。声望+200。】
【积分奖励:+200】
雪夜,袁珩在灯下,将今日所闻所思,扼要记录于蔡侯纸上,
窗外的太学,石经沉默,楼阁安宁。
11. 年关将近
腊月初寒,年关将近。
钟磬声在太学荡开。诸生辞谢博士,各自奔赴归途。
袁珩系紧氅衣,抱着包袱出来时,只见前方荀攸袖手而立,钟繇怀里拢着几卷书。
“袁郎。”钟繇见他,点了下头。
荀攸也转过脸,颔首致意。
三人站到一处。
“几时动身?”袁珩问。
“后日。”荀攸说,“与同乡一道回颍川。”
钟繇道:“我叔父家在城东,倒近。若年节里闷了,可来寻我。”
钟繇紧了紧怀里的书,“新得了卷《仓颉篇》旧抄,正好一起看。”
袁珩应了。
荀攸沉默片刻,开口:“春后再会。”
“春后再会。”袁珩。
“春后再会。”钟繇。
话到此,便够了。
三人互相拱手。
钟繇先走,抱着书上了犊车。
荀攸也转身离去。
小石抱着行礼从后面跟上来:“公子,车备在门外了。”
“嗯。”
主仆二人朝外走去。
马车驶入开阳门,汇入洛阳的车流中。
袁珩靠着车厢,掀起布帘,从缝隙往外看。
街道比平日拥挤许多,运载年货的牛车、装饰华贵的安车、挑着担子的行贩挤作一团。
驭夫的吆喝、商贩的叫卖、孩童的追跑声浪此起彼伏。
路过东市一带,喧嚷更甚。
道旁尽是临时支起的摊棚,悬着腊肉、堆着菽粟、摆着粗陶与葛布。
几个市吏挎着刀巡行,目光扫过人群。
袁珩听见窗外有零碎的闲谈。
“我家孩子眼巴巴地盼着过年的饴糖呢,但今年也只能少买点儿了。”
“我家也是,粮价贵,能吃饱就不错了。”
“……炭价又涨了,过冬都要省着用。”
“忍忍就过去了,盼着开春风调雨顺,粮价能降点。”
车轮碾过一处水洼,溅起泥浆。
几个衣衫褴褛的半大孩子缩在墙角,呵着冻得通红的手。
袁珩收回目光,帘子垂下,隔开大部分声响。车厢内重新陷入行囊与旧木的沉闷气味里。
袁府侧门。
车刚停稳,门房老王便小步迎了上来。
老王躬身:“珩公子回来了。”
“嗯。”袁珩下车,阿大沉默地开始搬卸书简包袱。
穿过前院往偏院去,府中正在为新年张罗。
仆役们架着长梯悬挂彩绦,清扫檐角。经过主院附近时,能闻到新涂的椒泥气味。
管事赵福抱着账册从前庭匆匆走过,见到袁珩,停下脚步,脸上堆起惯常的笑:“公子学业辛苦了。家主前两日还问起,说公子若回来了,便好好歇息,年节祭祖时再说话。”
“有劳福叔告知。”袁珩颔首,并不停留。
赵福也不多言,躬身一礼,便又抱着账册匆匆往库房方向去了。
回到自己居住的偏院,阶前落叶已然扫净。
檐下新换了一对桃符,以朱砂画了神荼、郁垒二神的轮廓。
小石推开房门,一股夹着烟气的暖意扑面而来。
屋里炭盆已然生好。
阿大将沉重的行礼包袱放在靠墙的案几旁,发出一声闷响。
袁珩在炭盆边略站了站,烤去指尖寒意,目光扫过屋内。
除了多出这盆炭火,一切陈设如旧,与他数月前离开时并无二致,仿佛时间在此停滞。
只有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淡淡的新扫尘土气,证明这里刚刚经过一次整理。
“公子,这些简册……”小石看着那大包袱,有些无措。
“先放着,晚些我自己来理。”袁珩在书案后坐下,案面冰凉,“去厨下看看,有无热汤。”
“是。”小石应声退下。
袁珩将太学带回的物件一一取出,理好。
钟繇所赠的《礼记》旧抄帛卷,墨色古拙;
几卷自己手录的笔记,多是各州山川、户口、物产的摘抄;
还有荀攸所赠的狼毫笔。
窗外寒风掠过枝桠,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屋里彻底静下来。远处主院方向隐约有断续的乐声飘来,更衬得此处寂静。
袁珩伸手拨了拨炭火,几点火星溅起,明灭一瞬,便化作灰白。
小石端着个黑漆食案回来时,天色已几乎暗透。
案上是一碗冒着虚白热气的羹汤,旁边叠着两张麦饼。
“厨下说,今日备的是腊药。”小石将食案轻轻放在书案一角,低声解释。
那是腊月里一种用药材、豆类和碎肉熬煮的羹,滋味厚重,专为驱寒。
袁珩接过汤碗。温热的陶壁熨着指尖,一股混合着花椒、姜桂与豉汁的辛香气味冲入鼻腔。
他慢慢喝了一口,浓厚的滋味顺着喉咙滑下,连带着略有寒意的腑脏也似乎松泛了些。
“府里……今年备得早。”小石觑着他的神色,又小声补了句,
“仆刚才去,见后厨院子已堆了好些松柏枝,还有捆着的鹿、雉。管事的刘嫂正吆喝着人洗涮祭器,铜鼎亮得晃眼。”
袁珩“嗯”了一声,没接话,只将麦饼掰开,泡进羹汤里。
饼是寻常的麦饼,有些粗粝,但浸了浓汤,便也软和适口。
炭盆里的炭又“噼啪”爆开一颗火星。
“还有……”小石犹豫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
“仆回来时,在侧廊碰见李嫂,她扯住仆,絮叨了几句闲话。”
袁珩抬眼。
小石忙道:“她说,这两日后厨那边忙得脚不沾地,不光洗涮祭器,连各房腊祭分胙的份额都定下了。她偷听到管事们嘀咕,说今年鹿、雉收成好,家主特意吩咐,给各房的胙肉都比往年厚两分。”
“她还说,”小石顿了顿,“看见库房的人在往您这院里搬桑炭,看着比往年多了不少呢。”
袁珩静了片刻,只道:“知道了。”
小石察言观色,不再多言,悄声退下。
炭火在盆中安静燃烧。远处,主院方向的编磬试音又响了几声,比先前流畅了些,似乎乐工已调试妥当。
窗外的夜,漆黑而静谧,将府中所有为新年张罗的声响,都缓缓吞没。
袁珩吹熄了灯,室内陷入黑暗。
腊日寅时三刻。
天色还是一片沉黑,袁府祠堂内却已灯火通明。
祠室门户洞开,浓重的香烟混合着酒醴和牲血的微腥气味,沉沉地弥漫出来。
里头传来轻微的脚步移动声,但无人高声言语。
袁珩在阶下略整了整衣冠,然后才迈步入内。
视线首先被正中的祭案占据。
上面依序陈列着太牢:一整只蒸熟的羊居左,豕居右,牛居中,牲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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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着先祖牌位的方向。
两侧是青铜簋,盛满黍稷;豆笾之内,则分盛枣、栗、鹿脯、菹醢。
所有祭器——青铜的鼎、豆、爵、尊——都被擦拭得黝黑锃亮,在无数烛火照耀下,反射着庄重而冰冷的光泽。
汝南袁氏累世公卿,此刻最直观地化作了物质的厚重。
人人依照严格的次序肃立。
家主袁逢立于最前主祭位,四伯父袁隗稍次。
他们身后,嫡支各房以袁基、袁术为首,列成整齐的第一排。
袁基身姿挺拔如松,双手合于腹前,目光平视祭案,神色是无可挑剔的沉静恭谨。
袁术站在他侧后方,虽也穿着庄重的祭服,但眼神略显游离。
再往后,才是袁珩这样的旁支子弟,以及更年幼的族中子侄。
每个人的位置都是固定的,不容半分差错。
袁珩走到自己这一支的位置站定。
赞礼的是族中一位齿德最尊的老者,声音苍哑而穿透:
“蜡祭先祖,以达敬意——迎神——”
袁逢上前一步,于铜盆中净手。
有执事递上点燃的萧艾,烟气更盛。
袁逢接过,缓缓三揖,然后将香插入巨大的兽足青铜香炉中。
动作缓慢凝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奠帛——”
“初献爵——”
“亚献爵——”
“终献爵——”
袁逢主献,袁隗亚献。
到终献时,赞礼老者唱道:“请嫡长房孙,基,终献——”
袁基应声出列。
他的步幅均匀,走到祭案前,从执事手中接过盛满清酒的双耳玉杯,双手稳如磐石,高举齐眉,然后缓缓将酒酹于案前特设的茅沙之上。
酒液渗入沙中,无声无息。
整个动作没有一丝多余,庄重得近乎完美。
退回原位时,袁逢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
袁珩静静看着。
这就是汝南袁氏嫡长子,袁基,在家族最核心仪式中展现出的严谨与庄敬。
相比之下,稍后负责献胙的袁术,动作就略显急促了些。
漫长的祭祀环节终于接近尾声。
“礼成——彻馔——分胙,享神惠——”
执事的仆役们开始恭敬地撤下祭品。
接下来,才是今日对在场众人而言,更具实质意义的环节:分胙。
将祭过先祖的肉食分给族人,象征着祖先福泽的降临,也标志着家族内部认可的“福气”多寡。
各房管事早已候在祠室外廊下,此刻捧着漆盘鱼贯而入,按预先定好的份额,从袁逢、袁隗开始,依次分派。
分到袁基、袁术时,漆盘内的带骨鹿肉和狍脯明显硕大丰厚,油光致致。
轮到袁珩这一支时,管事端着盘子来到他面前。
袁珩目光落下,心头微动。
那肉的成色与分量,明显比原主记忆中的要好。
肥瘦相间的纹理在烛光下清晰可见,油脂凝结成悦目的乳白色。
管事脸上并无特殊表情,动作也与分给他人时无异,仿佛这微小的差异根本不存在。
袁珩双手接过漆盘,入手沉甸甸的,是实在的分量。
他面色平静,依礼微微躬身。
袁珩捧着那盘胙肉,退回原位。
祠室中香烟依旧缭绕。
12. 正月初一
熹平五年,正月初一。
洛阳城在竹节的爆裂声中苏醒。
连日的寒气终于在元日这天被阳光刺破些许。
街道上车马络绎,多是赶往各处府邸拜贺的车驾。
袁珩在“噼啪”声中睁开眼。
小石端着铜盆推门进来:“公子醒了?府里各处都在爆竿驱祟呢。”
新裁的衣裳搭在屏风上,是绛红色的锦缎曲裾,领缘与袖口用金线绣着云纹。
袁珩系上玄色腰带,悬好玉佩,穿戴整齐。
前庭已然聚了不少人。
今日是长公子袁基领着几位小辈出门拜贺。
袁基穿着一身玄端礼服立在阶前,身姿笔挺。
袁术在他身侧踱步,锦衣上的绣纹在晨光里闪烁。
旁支子弟陆续聚来,按着长幼亲疏站定,低声交谈声着。
“时辰到了,准备启程。”袁基的声音不高,却让所有私语戛然而止。
车马碾过晨雾中的街巷。
路旁的人家门前堆着昨夜燃尽的竹节残骸,空气里还留着烟火气。
偶有早起的孩童从巷口跑过,穿着崭新的袄子,笑声脆生生的。
尚书令乔玄府邸门前已排起车马。
袁珩随着众人递上名刺贺礼。
门房引他们入前厅。
袁珩立在袁基身后几步,目光扫过厅堂。
厅里已然聚了十余位宾客,大多是朝中有头有脸的官员,也有几位太学博士。
炭火烧得旺,暖意裹着熏香,在宽敞的厅堂里缓缓流动。
众人各自寻了位置坐下,低声交谈着,偶尔有人起身向后来者拱手致意,一派年节里该有的和煦。
茶汤换过一轮时,内堂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乔玄出来了。
厅中众人纷纷起身,拱手道贺:“乔公,岁首吉庆。”
乔玄拱手回礼,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诸君同庆。”
目光在众人面上缓缓扫过,与几位年长的官员多寒暄了几句,问起家中安好,又关切了几句朝中老臣的身体。
言辞恳切,丝毫没有尚书令的架子。
轮到袁基上前。
乔玄的视线掠过袁基身后时,却微微一顿。
那少年身着绛红曲裾,颜色本是年节里最常见的喜庆,穿在他身上却无半分浮艳,只将身形衬得修颀如竹,面如瑶璧,莹润生辉。眸光清亮澄明,默然立于欢闹之侧,不趋不拒,不浮不扬,清辉暗涌,别有一种温润风雅,让人见之忘俗。
乔玄与袁基的寒暄并未因此打断。
乔玄依照礼数,对袁基和煦道:“士纪近日辛劳。年节得以稍歇,亦是应当。”
袁基躬身应答,言辞得体。
乔玄颔首,目光却已自然地再次落回那红衣少年身上,仿佛只是随意一问:“这位少年郎,仪表清峻,气度沉静,倒是少见。不知是府上哪位子弟?”
袁基侧身,温言介绍:“回乔公,此乃晚辈堂弟,名珩。去岁不幸染恙,今已大安,方入太学不久。”
“哦?”乔玄的目光在袁珩面上细细掠过,片刻后,他缓缓点头,脸上露出些许真切的和煦,“原来如此。观其神完气足,眸光清正,非但病愈,更是心志已坚。少年人经此一砺,而能有此沉潜之气,大善。”
乔玄略顿了顿,语气转为长辈对晚辈寻常的关切与勉励:“既入太学,便当珍惜光阴,石经在侧,名师在畔,正是砥砺学问的好时候。日后若有寸进,便是家门之幸,亦不负此番康健新生。”
这番话声音不高,却清晰地落在周围几人耳中。
几位原本并未过多留意这位少年的官员,此刻也不由得多看了袁珩一眼。
袁珩适时上前半步,向乔玄深深一揖:“晚辈袁珩,谢乔公勉励。定当谨记教诲,用心向学。”
乔玄不再多言,只温和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而与其他宾客叙话。
从乔府告辞出来,日头渐升。
马车转向杨彪府上。
弘农杨氏作为与袁氏累世通婚的姻亲,又同属“四世三公”之列,往来更为密切。
杨彪之妻正是袁氏女。
与乔府门前络绎不绝的车马相比,杨府门前显得清静不少,但门庭气象同样恢弘。
无需通传,门房见是袁家车马,便熟络地笑着引路。
杨彪闻讯已至前庭阶下。
他比袁逢年纪稍轻,面容儒雅,未穿官服,只一袭家常的深色裘袍。
“士纪来了。”杨彪自然地执了袁基的手,目光随即扫过后面的袁珩,微微颔首,“都进来吧,外头冷。”
厅内暖意融融,裹着淡淡的书卷气和茶香。
两家的姻亲之谊让寒暄少了官场虚礼,多是家常。
杨彪问了袁绍在汝南的近况,又随口提起袁基在任上的几桩琐事,言辞间多是关切与提点。
袁珩安静地随在众人之后,目光掠过厅堂。
西窗下的长案上,摊着未合拢的竹简;凭几旁的地席上,还摆着一局未收的残棋,黑白子错落。
杨彪与袁基说话间,目光不经意般再次落向袁珩,温言道:“珩儿的气色,看来真是大好了。年轻人身子康健最要紧。”
“谢杨世叔挂心,已无碍了。”袁珩躬身答道。
杨彪点了点头,不再多言,却转向一旁侍立的管事吩咐了一句。
不多时,便有仆役悄声摆上食案。
虽是年节,菜色却并不浮夸,几样时令菜蔬,几道炖得酥烂的肉,并一瓮热汤饼。
“既来了,便用了午食再去。”杨彪语气自然,如同招待自家子侄,“年节里各处奔波,饿着可不行。”
众人称谢落座。
席间杨彪与袁基的谈话也愈发随意,从朝中几位老臣的近况,到洛阳今冬的情况,再至经学中的某句注解,氛围松快。
袁珩安静用餐,耳中听着这些看似琐碎却透着实情的交谈。
饭毕又饮了一盏消食的熟茶,袁基见时辰不早,方再次起身告辞。
杨彪也不多留,亲自送至二门,临别时对袁珩温言道:“身子既好了,便常来走动。”
马车驶离杨府,车厢内仍残留着方才暖阁中饭菜与茶汤的温香气息。
袁基靠坐在厢壁上,略显倦色地揉了揉眉心,随即看向车中几位堂弟,脸上露出一丝属于兄长的温和笑意:
“正经拜贺算是过了。时辰尚早,平乐观今日有宫中百戏,颇为热闹。你们若想去瞧瞧,便同去便是,只是莫要过于喧哗,散了早些归家。”
袁基这话主要是对袁术及几位年幼堂弟所说,目光却也扫过了袁珩,微微颔首,似在询问他的意向。
袁术早已等得有些不耐,闻言立刻露出喜色。
袁珩心中亦是一动,恭敬应道:“谢兄长。”
袁基笑了笑,不再多言,只吩咐驭夫转向平乐观方向。
袁珩靠回车窗边,先前在杨府用饭时的松弛感尚未散去,此刻又添了几分隐隐的期待。
平乐观前已是人声鼎沸。
高台彩绸装点,台下观棚鳞次栉比,各府家眷、年轻子弟、乃至寻常的洛阳百姓,汇成一片喧嚣的海洋。
袁珩刚下马车,便听见有人唤他。
循声望去,只见钟繇和几位太学同窗已在西侧一处观棚下朝他挥手。
袁珩唇角微扬,对袁基略一示意,便朝那边走去。
“袁兄可算到了!”一个来自青州的同窗笑道,“元常兄方才还说你定被家中拜贺绊住,怕是赶不上开场了。”
钟繇将怀里揣着的果脯包打开,分与众人,接口道:“真是不能背后语人,才刚说到你,你就来了。”
说罢将一枚杏脯递给袁珩,“尝尝,家中自制,甜而不腻,正好佐戏。”
袁珩接过道谢,在铺了毡垫的席位上坐下。
此处视角颇佳,正对高台中央,左右又都是相熟的同窗,气氛顿时不同。
几位同窗正在争论今日会有什么新奇的百戏节目,是“东海黄公”的幻术,还是“总会仙倡”的歌舞。
正说笑间,台上一声震耳欲聋的鼓响,压过了所有嘈杂。
百戏开场了。
披甲戴胄、面涂彩绘的“象人”手持木质斧钺,呼啸着搏斗冲杀,模拟战阵之势,动作刚猛,吼声震天。
几个年轻同窗看得目不转睛,忍不住低声叫好。
然后是轻柔的丝竹声响起,数位身着彩衣的舞伎翩然而上,足踏盘鼓,长袖曼舞,宛若流风回雪,与方才的刚猛形成鲜明对比。
“缘竿!是缘竿!”有人低呼。
只见一精瘦汉子攀上数丈高的长竿,在顶端做着种种惊险的动作,时而单足独立,时而倒悬空中,引得台下惊呼连连,掌声雷动。
弄丸、跳剑、走索……节目纷呈,令人应接不暇。
钟繇看得专注,却不忘点评,他凑近袁珩些许,低声道,“这盘鼓舞,进退有度,节奏分明,暗合礼乐节拍。难怪蔡郎中常言,乐与政通。”
袁珩点头,目光却也被台上一个表演“胸突铦锋”的力士吸引。
那力士筋肉虬结,运气开声,将尖锐的矛尖抵于咽喉胸腹,竟能使之弯曲而肌肤不伤。
正说着,一阵异域风情的胡乐响起,几位碧眼高鼻的幻人登场,表演着眩目的戏法,瞬间将气氛推向最高潮。
观众屏息凝神,待看到被“分解”的人复又完好站起,顿时爆发出海啸般的喝彩与惊叹。
就在这片几乎要掀翻观棚顶盖的热闹中,袁珩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向两侧那些装饰更为华贵的官家观棚。
袁珩看见了被一群锦衣子弟簇拥着,正抚掌大笑的袁术;也看见了稍远处,袁基与几位年龄相仿的官员同坐,姿态闲适地观看,偶尔交谈几句。
袁珩的视线掠过几处,在斜前方一座观棚稍作停留。
那里,曹操正侧身与身旁一位气度沉凝的中年文士说着什么,似乎察觉到目光,他倏然转头,精准地捕捉到了袁珩的视线。
曹操先是微怔,随即脸上绽开一个笑容,举了举手中的酒杯。
袁珩亦举杯遥遥一敬。
“袁兄认得曹北部尉?”钟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轻声问。
“有过一面之缘。”袁珩收回视线道,“行事雷厉风行,令人印象深刻。”
钟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追问。
此时台上又换了节目,喧天的锣鼓与欢快的乐声再次将所有人卷入节日最后的狂欢浪潮之中。
袁珩放松身体,靠着背后的栏杆,让自己沉浸在这震耳欲聋的热闹里。
回到袁府时,暮色已合。
阿大立在檐下,见他归来,抱拳行礼:“公子。”
他换了身干净硬挺的葛布短褐,头发也仔细束过,虽依旧难掩粗豪之气,却显得整齐精神。
小石从屋里迎出,脸上带笑:“公子可算回来了!阿大今日念叨了好几回呢。”
屋内炭火烧得正暖。
案上已摆好晚膳,并非府中大厨房统一派送的份例,而是一鼎热气腾腾的羊羹,旁边配着麦饼和几样清爽腌菜,香气扑鼻。
小石有些不好意思:“是阿大……他今日得了公子赏的节钱,跑去东市买的羊腿,又求了后厨的刘婶帮忙炖上。”
阿大黝黑的脸上泛起暗红,搓着手讷讷道:“俺……俺看公子上午出门辛苦,就、就胡乱张罗……公子莫怪俺多事。”
袁珩心头一暖,摆手笑道:“怎会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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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羹香得很。”
袁珩坐下,示意两人也坐,“一起用些。”
小石和阿大这才拘谨地在下首坐了。
三人围着一鼎热羹,话虽不多,气氛却松弛温馨。
阿大吃得狼吞虎咽,小石不时给他添汤,小声提醒“慢些”。
袁珩慢慢吃着,看着眼前两人——一个憨直忠勇,一个机灵贴心,是他穿越以来,最先握住的一点真实温度。
用过膳,小石收拾碗盏,阿大习惯性地要去院中忙活,却被袁珩叫住了。
“阿大,且慢,过来坐。”袁珩走到书案旁,看着阿大,问道,“你我主仆相伴也有些时日了,只知你叫阿大。这‘阿大’想必不是本名,你可还记得自己原本的姓名?家乡何处?”
阿大闻言,魁梧的身躯明显顿了一下,脸上掠过一丝近乎茫然的暗淡。
阿大站在原地,眉头紧锁,仿佛在浑浊的记忆深处费力打捞着什么,半晌才低声道:
“回公子……俺、俺只模糊记得,家好像在很北的边郡,风沙大。姓……好像是王?又或许不是……记不真了。只晓得爹娘和村里人都唤俺‘阿大’,因俺是家里头一个娃。后来……闹了灾,天很冷很冷,然后……好像有胡人的马蹄声,黑压压地冲过来,到处是喊声、火光……爹娘死死拉着俺跑,不知跑了多久,再后来……手就松了。等俺醒过来,已经在不认识的地方,被人用草绳拴着,在集市上……‘阿大’就成了俺的名,也成了俺的姓。”
阿大的声音干涩,磕磕绊绊,却将那些破碎的画面勾勒出来。
小石听得屏住了呼吸,眼里满是同情。
袁珩静静听着,待他说完,沉默了片刻。
灯火在阿大质朴而悲伤的脸上跳跃。
袁珩缓缓开口,问道:“阿大,我且问你,你可喜欢‘阿大’这个名字?平日里,旁人这般唤你,你心中是何感受?”
阿大愣了一下。他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低声道:“回公子……名、名字不就是让人叫的么……‘阿大’……挺好的,大家都这么叫,俺……俺也听惯了。”
袁珩将他这份细微的黯然看在眼里。
袁珩沉默片刻,灯火在他沉静的眸中跳动。
再开口时,声音比方才更加清晰与确定:“习惯,不意味着它就足够好,更不意味着它就配得上你。”
袁珩看着阿大的眼睛,缓缓道,“‘阿大’是血脉相连的印记,当永记于心。”
袁珩话锋微转,多了几分郑重:“但好男儿当有堂堂之名,以载志,以立身。你既然记得本姓为王,今日我便为你立下这个‘王’字,重续门楣。”
袁珩略一思忖,目光沉静地落在阿大身上:“你性情刚直,体魄雄健,有古拙坚实之风。‘桓’者,威武挺拔之貌,亦喻栋梁之材。便名‘王桓’。愿你如巨木扎根,屹立不移。”
“表字‘靖远’。”袁珩继续道,“靖,取其平定、安宁之意;远,既是你的来处,亦寄望你的将来。愿你有朝一日,不止护一人周全,更能平定祸乱,望远守疆,成一番安远定远的功业。”
“王……桓……王桓……靖远……”阿大,不,王桓一字一顿地重复着,每个字都咬得极重。
王桓反复念了几遍。
忽然间,这个铁塔般的汉子眼眶迅速涨红,浑身绷紧的肌肉都在轻微颤抖,他猛地退后一步,单膝跪地,哽咽的声音从喉间迸发:
“王桓……谢公子。从今往后,世上再无阿大,只有公子麾下王桓王靖远。”
“靖远请起。”袁珩用力将他扶起,“靖远,今日赠名,并非仅仅给你一个称呼。更是因为,我信你并非池中之物,这小小的袁府偏院,也绝非我们久居之地。”
王桓和小石都抬起头,专注地望向他。
袁珩的目光却透过了眼前的灯火,投向了更深远的地方。
“你们也当有所察觉,如今这世道,表面看似太平,实则边疆不宁,民生多艰。洛阳城内高门宴饮,平乐观前百戏喧天,可这繁华之下,根基已然松动。”
袁珩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大丈夫生于世间,当有所作为。我袁珩既来此一世,便不甘心只做一个富贵闲人,随波逐流。”
袁珩看向王桓:“靖远,我看重你的,不止是这一身力气,更是你这份赤诚与朴实。来日若真到了新的天地,我需要的不只是一个护卫,更是一个能独当一面,替我镇守一方的伙伴。所以,你现在就要开始学习,学认字,学道理。”
又看向小石:“还有你,小石。你心思细腻,处事周全,日后也当有更重要的事务托付于你。”
袁珩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在两人心上:“眼下我们仍需慢慢来,积蓄力量。但不会太久——短则一两年,长则三五年。届时,我们定会有一番新天地。”
王桓听得胸膛起伏,他再次抱拳,斩钉截铁道:“王桓明白了。公子所指之处,便是刀山火海,桓亦不辞。定不负公子厚望与‘靖远’之志!”
小石也激动地用力点头:“小石虽笨拙,也愿竭尽所能,跟随公子!”
袁珩看着他们,脸上露出温和而笃定的笑意。
袁珩转身,从案上拿起那方早已准备好的木牍和画着简易阵图的麻布。
“好。那便从眼前这一步开始。”袁珩将木牍递给王桓,“今夜,先认识四个字——‘王’、‘桓’、‘靖’、‘远’。小石,你来教他。”
“是,公子!”
灯火摇曳,映着一坐一蹲两个身影。
王桓紧捏着毛笔,无比笨拙却万分认真地,画下了人生中第一道名为“王”的笔画。
袁珩在一旁静静看着,心中感慨万千。
窗外,更鼓声遥遥传来,提示着旧岁已去,新岁伊始。
13. 熹平五年
正月二十。
太学厚重的门扉在晨钟声中缓缓敞开,结束了为期近一月的年节休沐。
博士舍前的空地上,士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彼此拱手,问候声里还残留着年节的余韵。
袁珩今日穿了件苍色长袍,外罩鸦青半臂,腰间束着素带。这半年来身量似乎又长了些许,站在晨光里,竟有了几分青竹初成的挺拔。
“袁郎——这边!”
声音是从石经碑林方向传来的。
袁珩转头,看见钟繇正站在一方石碑旁朝他招手,怀里照例拢着几卷书,脸上带着明朗的笑意。
袁珩快走几步过去,拱手笑道:“元常兄,年节安好。看你这气色,在家中必是饱读诗书,养足精神了。”
“安好安好!”钟繇将书卷挪了挪,空出手来回礼,“不过是把往年读过的经典又温习了一遍。倒是你——”
钟繇仔细打量袁珩两眼,眼中露出真诚的欣喜,“这气色是越发好了,看来去岁那场病是真去了根。”
“烦劳挂念,确是好了。”袁珩温和应道,目光扫过钟繇怀里的书,“元常兄这是又得了什么宝贝?”
“正是!”钟繇眼睛一亮,将最上一卷小心展开一角,“族中一位叔父从陈留访得的旧抄,《鲁诗》古卷,与今本颇有异文,难得得很。我赶着这几日誊录了一份,正想与你和公达参详。”
说话间,另一侧廊下转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荀攸一身素岚色襜褕,双手拢在袖中,步履轻缓。
见二人已在,荀攸唇角微扬。
“公达!”袁珩与钟繇齐声唤道。
荀攸走近,先向二人微微一揖:“袁郎,元常,别来无恙。”
他目光在袁珩面上停留一息,颔首道,“袁郎神完气足,可喜。”
“公达也是。”袁珩还礼,注意到荀攸今日气色比年前好些,想是家中将养得宜,“今春天气回暖,你那冬日得的风寒也好全了吧。”
荀攸眼中笑意深了些:“正是。去岁你赠的那些药材炮制之法,家中医者看了,说是颇得法度,今冬也好过许多。”
钟繇在一旁笑道:“可不是?袁郎总是这般细致。年节前你送的那卷《律说》章句,批注得极为精当,我叔父看了都说,这般扎实工夫,非沉心典籍者不能为。”
钟繇说着拍了拍怀中书卷,“今日既聚齐了,不如去老地方?我把这卷《鲁诗》带了来,正好一同看看。”
“正要如此。”袁珩笑道,“我年前也得了一卷《韩诗外传》的注疏残本,有些疑处,正待向二位请教。”
三人说笑着,并肩朝他们常去的那处僻静庑廊走去。
沿途遇见不少相识的士子,彼此拱手致意。
一位来自幽州的士子特意停下,对袁珩道:“袁兄年前关于边郡的那番议论,我回乡后与家父提及,家父道是切中时弊,嘱我若再得见,定要代他致意。”
袁珩忙谦逊回礼:“刘兄过誉了,不过是一些浅见。令尊久在边郡,实务经验远非我等在太学空谈可比,该是我向贤君请教才是。”
那幽州士子连道不敢,又寒暄两句方告辞。
待他走远,钟繇笑道:“袁郎如今在太学,可是名声渐起了。去岁那几场清议,不少博士私下都赞过。”
荀攸也微微颔首:“不空谈经义,能及于实务,是难得。”
袁珩摇头:“二位莫要取笑。不过是多翻了几卷地理志,纸上谈兵罢了。真正要做事,还差得远。”
话虽如此,他袁珩心中却清楚,这半年来自己在太学的经营,确已初见成效。
一次次清议中务实而不偏激的见解,与人为善、不涉党争的处世,加上袁氏子弟的身份,让他在太学这个复杂的小天地里,逐渐拥有了不错的风评和一张虽不紧密却广泛的人脉网。
更珍贵的是,与荀攸、钟繇这般真正有才学、有见识的人物结下的交谊。
说话间已到了那处熟悉的角落。
这里背靠博士舍的高墙,前有古柏掩映,既能望见中庭人来人往,又自成一隅清净。
去岁他们常在此处论学,石阶被坐得光滑。
钟繇寻了处干净的石阶坐下,迫不及待地将怀中书卷一一取出。
袁珩也从随身布袋里取出自己那卷《韩诗外传》注疏,在钟繇身旁坐下。
阳光透过柏叶缝隙,在石阶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微风拂过,带着远处讲堂隐约传来的诵经声。
“就从我这卷《鲁诗》开始吧。”钟繇小心地展开帛卷,指着一处文字,“二位看这里,此本注文与石经所刻颇有不同……”
荀攸俯身细看,沉吟片刻,徐徐道出自己见解。
袁珩听着,不时插言补充,又将手中注疏的相关段落指出参照。
三颗脑袋凑在一处,时而凝神细看,时而低声讨论,时而因某个精妙之处会心一笑。
阳光渐渐升高,将三人的身影投在地上,仿佛一幅宁静的“太学论道图”。
不知过了多久,钟繇将最后一段异文讨论完毕,长舒一口气,小心卷起帛书,笑道:“痛快。”
荀攸也直起身,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脖颈,目光扫过中庭越来越多的人影:“时辰不早,该去博士舍报到了。”
袁珩点头,将手中书卷收起。
三人先后起身,拍去衣上沾染的微尘。
“午后若得空,再来此处?”钟繇提议,“我把另几卷也带来。”
“好。”荀攸应道。
“必到。”袁珩微笑。
三人相视一笑,并肩走出这片安静的角落,重新汇入太学熙攘的人流中。
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肩头,庑廊下,新一年的太学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
自正月末太学重开,至熹平五年,公元176年,八月,数月间,数件震动朝野的大事接连发生。
四月,益州传来急报:益州郡治内诸夷反叛,太守雍陟被扣押。
消息传至洛阳,朝堂之上议论纷纷。
太学之中,此事亦成为清议焦点。
有人慷慨激昂,主张发天兵征讨,以彰大汉威仪;亦有边郡来的士子如王恪者,眉头深锁,私下言说远征耗费、地理险远之苦。
袁珩常在人群外静听,偶尔与荀攸、钟繇交换一个眼神。
那些日子里,太学生们的案头,关于西南地理、夷俗的竹简悄然多了起来。
真正的惊雷在闰五月炸响。
永昌太守曹鸾为“党人”上书鸣冤,指出灾异频发皆因党锢之弊,灵帝见奏大怒。
诏书很快下达,严厉得令人心寒:曹鸾被槛车征召,下狱处死。
这仅仅是个开始。
天子随后颁下更残酷的旨意:全面清查“党人”,其门生、故吏、父子、兄弟乃至五服内的亲属,凡在任者一律免官禁锢。
这便是史书所载,第二次“党锢之祸”的彻底扩大化。
诏书明发天下的那一刻,整个士林为之震动。
太学,这个天下清议的中心。
往日高谈阔论、品评公卿的博士舍与暖阁并未冷清,却悄然转变了气象。
公开宏大的时政争论几乎绝迹,取而代之的是三五成群、目光警惕的低声交谈。
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学术争鸣的热烈,而是一种紧绷的谨慎与无言的愤懑。
袁珩敏锐地察觉到,许多话题开始有了“能言”与“不能言”的界限。
他亲眼见过,两位曾为经义争得面红耳赤的同窗,如今在廊下相遇,仅仅交换一个复杂的眼神便匆匆错开,那眼神里有兔死狐悲的惊惧,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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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照不宣的无力。
更多的时候,不满与议论转入更深的“地下”。
在藏书楼的偏僻书架后,在深夜学舍的微弱灯火下,在信得过的同乡小圈子里,压抑的议论声才敢稍稍释放。
为曹鸾叹息,为遭难的师友鸣不平,对宦官集团的愤恨……
荀攸变得更加沉静,他几乎不再在公开场合对时政发表任何看法,但偶尔与袁珩目光相接时,那眼眸中闪过的凝重与了然,胜过千言万语。
钟繇谈论律法时,引经据典愈发严谨,却也会在只有他们三人时,指着律书中关于“诬告”、“株连”的条文,轻轻叹息一声。
袁珩深知自身处境。他“袁”姓带来的光环,在此刻是一层保护,但也让他更加醒目。
袁珩行事愈发低调审慎,将大部分精力投入经史典籍与地理律法这些“安全”的学问中,在公开场合绝不沾染敏感话题。
八月,北疆警讯再传:鲜卑寇掠幽州。
这道消息与益州夷叛、党锢肃杀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幅帝国边疆不宁、内部元气自戕的沉重图景。
洛阳的秋意,似乎比往年来得更早,也更为清冷。
正是在这样的时局背景下,一日休沐回家,袁珩被袁逢院中的管事唤住,称家主有请。
踏入袁逢的书房,一股比以往更显沉凝的气氛扑面而来。
案牍如山,袁逢坐于其后,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深思。
他挥手屏退左右,书房内只剩下伯侄二人。
“坐。”袁逢的声音略显沙哑,目光如实质般落在袁珩身上。
袁珩依言,端正坐下,静候训示。
“这一年在太学,你做得不错。”袁逢开口,却听不出太多褒奖,“不卷入是非,学问有进益,名声也积累了些许。荀氏、钟氏那两位子弟,是良友。”
“伯父谬赞,全赖伯父教诲。”袁珩恭敬应道。
袁逢顿了顿,话锋一转,“你年近十八,身体大安,学问也长了。该想想出路了。”
袁珩心下一动,面上不动声色:“侄儿但凭伯父安排。”
袁逢从案几下方取出一卷简牍,展开:“我袁氏子弟,出仕之途不外乎察举、征辟、任子。察举需州郡举荐,如今局势……不宜张扬。征辟暂时也有不妥。”
袁逢抬起眼:“我意,用‘任子制’保你为郎。”
任子制。
袁珩脑海迅速闪过这个汉代重要选官制度的细节:二千石以上官员任职满三年,可保举子弟一人为郎,出入宫禁,实为仕途起点。
“你父早逝,但你养在我名下,我身为屯骑校尉,秩二千石,符合任子之制。”袁逢声音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件早已决定的事,“郎官虽小,却是天子近臣,若能谨慎当值,得蒙青眼,日后外放为县长、郡丞,皆有可能。”
袁逢盯着袁珩:“更重要的是,郎官属光禄勋管辖,虽也在朝中,但比起外朝官,与党争牵扯稍浅。如今正是条稳妥的路。”
袁珩明白袁逢的考量。
“侄儿谢伯父栽培。”袁珩郑重行礼。
“不必谢我。”袁逢摆了摆手,神色复杂,“你既姓袁,家族自当为你谋出路。只是……”
袁逢顿了顿,声音压低:“你四伯父(袁隗)的司徒之位,恐有不稳。近来宫中传出风声,陛下对袁氏在士林中的声望……颇有忌惮。你入宫为郎后,需格外谨言慎行。多看,多听,少说。与太学中的那些清议名士,保持距离,但也不必刻意疏远——分寸你自己把握。”
“侄儿明白。”
袁逢点了点头,似乎有些疲惫。
他挥挥手:“去吧。文书我会令人办好。大约下月便有旨意。这段时日,太学照常去,但心思要收一收,准备入宫事宜。”
袁珩退出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