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梦缘》 第391章 血誓镜心决绝杀意 我体内属于“守镜人”的冰冷力量与云氏血脉的灼热灵流激烈冲撞,几乎将我的经脉撕碎。 凌殊的剑锋已破开镜冢一线,他染血的手穿透虚空伸向我:“璃儿,信我!” 可那面映照过他毒誓的古镜却在我脑中尖啸:“他在骗你!就像当年立誓那般!” 两股力量在我心口轰然对撞的刹那,我竟在他眼底看到了与镜中立誓时如出一辙的——决绝杀意! 信,还是不信? 五个字,如同五座巨山,轮番碾压着云璃濒临破碎的神魂。左眼是被镜冢怨气侵蚀的暗红,翻涌着滔天的恨意与毁灭欲;右眼是残存的本性清明,挣扎着捕捉那一丝源自外界、带着痛楚的呼唤与母亲温柔的低语。 信那血淋淋的立誓场景,信这镜冢无所不用其极展示的“真实”?那便意味着她过往所有的情愫、所有的悸动、所有的信任,都成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她该立刻拥抱这“守镜人”的宿命,将满腔怨恨化为利刃,屠戮所有负她之人! 还是……信那穿透生死壁垒、带着本命剑意损耗而来的呼唤?信记忆中母亲那句“值得被真心以待”的微弱星火?可那立誓的时间戳,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烙在她的记忆里,与初告白的美好形成了最恶毒的对比!这让她如何敢信?! “啊——!!!” 极致的矛盾与痛苦让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嚎,抱紧头颅,十指深深陷入发间。体内,两股力量失去了最后的平衡,开始了最野蛮、最残酷的厮杀! 一股是源自血脉深处、被镜冢引动苏醒的“守镜人”之力,冰冷、死寂、充满了窥探与怨恨的权能,它沿着那些嵌入血肉的镜片,如同黑色的冰潮,试图冻结她的经脉,侵蚀她的灵台,将她彻底同化为这镜冢的一部分。 另一股,则是她与生俱来的云氏灵力,灼热、清正,带着勃勃生机与守护的意志,此刻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爆发出最后的、不甘的辉光,死死抵御着那黑色冰潮的入侵。 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她纤细的经脉中悍然对撞!如同烧红的烙铁被投入极寒冰水,发出嗤嗤的、令人牙酸的侵蚀声! “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颜色竟隐隐泛着黑气。云璃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成了战场,五脏六腑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撕扯、蹂躏,剧烈的痛楚远超之前被碎片凌迟,那是源自生命本源的震荡与崩坏。皮肤表面,淡金色的灵光与黑色的怨气交织闪烁,明灭不定,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如同即将碎裂的瓷器,布满了不详的裂纹。 她蜷缩在地,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意识在清醒与沉沦的边缘疯狂摇摆。那面悬浮的、布满血丝的古镜,依旧散发着蛊惑的光芒,巨大人脸 silent and coldly watching, 等待着她最终的屈服。 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这内部的战争彻底撕碎、意识即将沉入无边黑暗之际—— “咔嚓——!!!”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接近、都要震撼人心的碎裂巨响,如同九天惊雷,猛地炸响在镜冢的上空! 伴随着这声巨响,一道极其刺目的、纯粹由无匹剑意凝聚而成的银白色光芒,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竟硬生生将镜冢那混沌昏暗的穹顶,撕裂开了一道长达数丈、不规则的口子! 外界真实世界的气息,夹杂着泥土的腥气、草木的微香,以及……一股浓烈到无法化开的血腥味,瞬间从那裂缝中汹涌而入! 紧接着,一道玄色的身影,如同折翼的陨星,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猛地从那裂缝中撞了进来! 是凌殊! 他来了!他真的强行破开了这诡异的镜冢! 云璃涣散的目光下意识地聚焦过去,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 此时的凌殊,状况比她好不了多少,甚至更为惨烈。他向来整洁的玄色劲装已是褴褛不堪,遍布着被空间乱流和镜冢反噬力量切割出的裂口,露出的肌肤上满是纵横交错的伤口,深可见骨。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手,整只手掌血肉模糊,五指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仿佛为了撕开那道裂缝,徒手撼动了法则的壁垒!鲜血顺着他垂落的手指不断滴落,在他脚下汇聚成一小滩刺目的红。 他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挂着一缕未干的血迹,呼吸急促而紊乱,显然破开这镜冢对他而言亦是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但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在闯入此地的瞬间,便如同最精准的鹰隼,穿透重重悬浮的碎镜与弥漫的怨气,死死地锁定了蜷缩在地、浑身浴血、气息奄奄的云璃。 在看到她那副惨状,尤其是感受到她体内那两股激烈冲突、几乎要将她彻底毁灭的诡异力量时,凌殊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冰封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掩饰的、近乎碎裂的惊痛与恐慌! “璃儿——!” 他嘶声喊道,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风箱,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急切。他无视周围那些虎视眈眈、再次开始蠢蠢欲动的碎镜,无视那悬浮的巨大人脸散发出的恐怖威压,甚至无视自己重伤的身体,踉跄着,以最快的速度,不顾一切地朝着云璃冲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的眼中,只有她。 那是一种摒弃了所有算计、所有伪装、源自本能的担忧与恐惧。 “不……不要过来……”云璃想喊,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她看着他冲来,看着他染血的手穿透那些再次开始嗡鸣、闪烁着危险光芒的碎镜,直直地伸向她。 那只手,曾温柔地拂过她的发梢,曾有力地与她十指相扣,也曾……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举起并指如剑,立下那般残酷的誓言。 此刻,这只伤痕累累、沾满鲜血与尘土的手,穿透了虚与实的界限,穿透了怨恨与猜疑的迷雾,坚定地伸到她的面前。凌殊的眼眸紧紧盯着她,那里面翻涌着太多复杂的情绪——痛楚、焦灼、悔恨,还有一丝近乎哀求的、破碎的坚定。 “璃儿……抓住我!信我!”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中挤压而出,带着血沫的气息。 信他? 这两个字如同魔咒,瞬间点燃了云璃脑中那根最敏感的弦! “他在骗你——!!!” 那面悬浮的古镜骤然爆发出刺目的血光,镜中凌殊立誓的场景再次清晰浮现,同时,那个万魂同泣的尖啸声在她识海中疯狂炸响,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扎刺着她的神经! “看看他立誓时的眼神!与此刻有何不同?!皆是虚伪!皆是算计!” “他此刻救你,不过是因为‘镜心’之秘尚未到手!你若信他,便是自寻死路!” “拥抱你的力量!守镜人!撕碎这虚伪的骗子!!!” 古镜的蛊惑与凌殊急切的呼唤,如同两股巨大的浪潮,在她濒临崩溃的识海中激烈对撞!体内的两股力量也因此被彻底引爆,冲撞得更加疯狂! “呃啊——!”云璃痛苦地仰起头,脖颈上青筋暴起,左眼的暗红几乎要彻底吞噬那点清明,右手无意识地抬起,指尖那缕属于镜冢的黑暗能量再次凝聚,并且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危险!一股毁灭一切的暴戾冲动,驱使着她,要将这只伸到她面前的、曾经立誓要取她心魄的手,狠狠斩断! 杀了她不够,还要在她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候,再次用这虚伪的关切来玩弄她吗?! 恨!好恨! 凌殊看到了她眼中那几乎化为实质的恨意,看到了她指尖凝聚的、与这镜冢同源的黑暗力量,他的心如同被瞬间冰封,又骤然碎裂!他知道,她看到了!她一定看到了那面镜子展示的“真相”!那个他以为永远不会被知晓的、沉重的枷锁! “不!璃儿!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急声解释,试图再靠近一步,想要不顾一切地抓住她,将她从那股黑暗力量的侵蚀中拉回来。 然而,他这试图靠近的动作,在云璃被怨恨充斥的眼中,却成了图穷匕见的最后一步! 巨大人脸发出低沉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冷笑。 云璃凝聚着黑暗力量的右手,带着撕裂一切的决绝,猛地向前挥出!不是去抓那只伸来的手,而是直直拍向凌殊的心口!这一击,蕴含了她此刻所能调动的、所有被引动的“守镜人”之力,以及那滔天的怨恨! 凌殊瞳孔骤缩,他完全可以闪避,甚至可以反击格挡。以他的修为,即便重伤,化解这一击也并非难事。然而,在电光火石之间,他看着云璃那布满血污、被痛苦和怨恨扭曲的脸庞,看着她眼中几乎要流出血泪的绝望,他竟……硬生生止住了所有防御和闪避的本能! 他不能退!他若退了,她便真的再也回不来了!他必须让她发泄出来,必须承受她这一击,必须……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的不闪不避! “噗——!” 蕴含着浓黑怨气的一掌,结结实实地印在了凌殊的胸膛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血肉被侵蚀的噗嗤声。 凌殊的身体剧烈一震,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一种死寂的灰败,他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那鲜血竟也带着丝丝缕缕的黑气!他踉跄着向后倒退数步,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血脚印,胸前的衣料迅速被腐蚀出一个掌印,下方的皮肉变得漆黑,甚至隐隐能看到森白的骨头! 他竟真的……毫不设防地接下了她这蕴含了镜冢怨毒的全力一击! 云璃愣住了。 她看着凌殊胸前那触目惊心的伤口,看着他因极致痛苦而微微佝偻的身躯,看着他依旧死死望着自己的、那双仿佛承载了万语千言的眼眸……她右眼那点清明如同被飓风席卷,剧烈地闪烁起来。 为什么……不躲?为什么不挡? 以他的身手,怎么可能躲不开?! 是愧疚?是演戏?还是…… 就在她心神再次巨震,体内两股力量因她这瞬间的迟疑而出现一丝凝滞的刹那,凌殊猛地抬起了头!他无视胸前那足以让寻常修士瞬间毙命的可怕伤势,用那双染血的手,快如闪电般再次向前一探! 这一次,他不是要拉她,而是并指如剑,指尖凝聚起最后一丝纯净的、带着他本命精元的银白剑意,不是攻击,而是径直点向了云璃的眉心——灵台紫府所在,神魂中枢之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他要做什么?! 云璃脑中警铃大作,那古镜的尖啸再次响起:“他要取你心魄了!动手!!!” 刚刚因凌殊不闪不避而生出的那一丝动摇瞬间被压下,左眼的暗红再次汹涌,她几乎是本能地,将体内那混乱冲突的两股力量——灼热的云氏灵流与冰冷的守镜人之力,同时疯狂催动,汇聚于胸前,形成一道混乱而暴戾的屏障,并非为了防御,而是为了……自保式的反击与同归于尽般的爆发! 也就在她力量汇聚于一点的这个瞬间,凌殊那凝聚着本命剑意的手指,点在了她的眉心。 没有攻击,没有掠夺。 只有一股清凉的、带着他生命气息的暖流,如同涓涓细流,温柔却坚定地涌入她混乱不堪、几乎要炸裂的识海。 同时,他凝视着她的眼睛,用尽最后的气力,一字一顿,声音虽弱,却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也传入她的心底: “以吾之魂……烙此印记……” “若负云璃……身魂……俱灭……永世……不入轮回……” 这不是立誓时的刻板冰冷,而是带着血的温度,带着一种献祭般的、孤注一掷的决绝! 就在这魂誓烙印完成的瞬间,云璃体内那汇聚于一点、即将失控爆发的两股力量,也因这外来魂力的介入,失去了最后的平衡,在她心口处,轰然对撞!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能湮灭灵魂的恐怖能量冲击,以云璃为中心,猛地向四周爆发开来! 悬浮的碎镜在这冲击下如同纸片般被掀飞、震碎!那巨大人脸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暗红的漩涡之眼剧烈波动,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干扰!整个镜冢空间都开始剧烈摇晃,仿佛随时都要崩塌! 而在能量爆发的核心,云璃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捏碎!剧痛让她眼前一黑,几乎瞬间失去意识。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刹那,她最后看到的,是凌殊近在咫尺的脸。 他看着她,在那能量冲击及体的瞬间,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用那残破的身体,试图将她护住。而他的眼神…… 不再是之前的焦灼、痛楚、哀求…… 而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冰冷的、带着某种她无法理解的、仿佛割舍了世间一切情感的…… 决绝杀意! 与那古镜中,他立誓“取其心魄,献于父皇”时,如出一辙的……决绝杀意! 为什么……他明明立下了魂誓……为什么……他眼中还会有这样的……杀意? 这最后的疑问,如同最深的梦魇,伴随着心口那毁灭性的剧痛,以及体内两股力量对撞后引发的、仿佛某种古老封印被强行冲开的、更为浩瀚而陌生的力量苏醒的悸动,一同将她拖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 在她彻底失去意识后,那面布满血丝的古镜,悄然隐没。巨大人脸在震荡的镜冢中缓缓消散,只留下一声意味不明的、仿佛叹息又仿佛嘲弄的低语,在破碎的空间中回荡。 而凌殊,在那能量冲击下,终是未能完全护住她,两人被同时震飞出去,鲜血在空中划出凄艳的弧线,落入那无数破碎的镜面光影之中,不知生死。 镜冢,依旧在缓缓旋转,吞噬着一切光亮与希望。 喜欢探梦缘请大家收藏:()探梦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2章 镜醒 心口两股力量对撞的剧痛尚未平息,一股更为古老浩瀚的暖流却自丹田升起,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破碎的镜冢景象在我眼前扭曲、重组,无数陌生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那是历代“守镜人”被至亲背叛、最终以身殉镜的哀歌。 一个苍凉的声音在我灵台深处叹息:“痴儿,还不明白吗?你所以为的‘镜心’,从来不是什么秘宝,而是我辈以血肉魂灵镇压这镜冢反噬的……诅咒本身!” 而凌殊那句“取其心魄”的誓言,此刻听来,竟像是……唯一能解开这死局的方法? 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撕心裂肺的痛楚中沉浮。 心口处,那云氏灼热灵流与“守镜人”冰冷力量对撞引发的湮灭感尚未完全散去,仿佛仍有无形的雷霆在那里肆虐,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牵扯着神魂俱裂的剧痛。经脉如同被烈焰灼烧后又投入冰窟,残破不堪,稍一感知,便是令人绝望的破碎感。 死了吗? 这就是魂飞魄散的感觉? 云璃的意念在一片混沌中飘零,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只有无尽的疲惫与那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凌殊最后看向她的眼神——那冰冷、决绝,与立誓时如出一辙的杀意。 为什么……明明立下了魂誓……为什么还要那样看着她? 恨意与绝望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她残存的意识。或许,就这样彻底消散,也好过清醒着承受那被彻底背叛、连最初心动都被染上阴谋色彩的痛苦。 就在她的意念即将被这无尽的黑暗与负面情绪彻底同化、归于寂灭之时—— 一丝微弱,却异常温暖、异常浩瀚的力量,毫无征兆地,自她丹田最深处,悄然萌发。 那感觉,如同在极北冰原的冻土之下,触碰到了一缕沉睡万载的地心暖流。初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但一经苏醒,便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温柔而坚定地弥漫开来,瞬间流遍了她那本已如同废墟般的四肢百骸! 这股力量,与她熟悉的云氏灵力同源,却又截然不同。它更为古老,更为精纯,带着一种历经岁月沉淀的沧桑与厚重,仿佛承载了无数代人的祈愿与意志。它所过之处,那原本因两股力量对撞而寸寸断裂、焦黑枯萎的经脉,竟如同久旱逢甘霖的土地,开始贪婪地吸收着这温暖的滋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愈合,甚至变得更加坚韧、宽阔! 那肆虐的剧痛,在这股暖流的抚慰下,竟奇迹般地迅速平息、消退。 而更让她震惊的,是随之而来的景象。 她“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也“看”不到外界的镜冢,但她的“眼前”,或者说她的识海之中,原本因古镜蛊惑和力量冲撞而混乱破碎的画面,开始以一种超越理解的方式扭曲、旋转,然后……重组! 不再是那些充满恶意的、被扭曲的与凌殊相关的记忆,也不再是单一的他人的背叛片段。而是……无数个模糊的、穿着不同时代服饰的女子身影! 她们的身影在破碎的镜光中闪烁、交替。 她看到一个身着古朴祭祀华服的少女,在族人的欢呼与哭泣声中,一步步走向一面巨大的、镶嵌着无数宝石的青铜古镜,眼中含着泪,却带着一种认命的决绝,最终身影融入镜中,镜面光华大盛,而少女的身影彻底消失。 她看到一个宫装女子,在冷宫破败的庭院里,对着唯一一面残破的铜镜梳妆,镜中映出的却是她最信任的姐妹与她的夫君相拥的画面,女子凄然一笑,猛地将头撞向镜面,鲜血染红了残镜,那镜中竟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她看到一个江湖女侠,被挚爱之人从背后一剑穿心,推入万丈深渊,坠落的瞬间,她看到的最后景象,是崖壁上天然形成的一片光滑如镜的石面,映出她不敢置信的脸和那人冷酷的背影,她的怨念与那石镜产生了诡异的共鸣…… 一个个身影,一幕幕场景,虽年代久远,服饰各异,但那些女子……她们的眉眼轮廓,竟都与云璃有着或多或少的相似!尤其是她们最终殉镜,或被至亲背叛而亡的那一刻,那眼神中的悲恸、绝望、不甘,以及最后沉淀下来的某种……与她血脉共鸣的宿命感,清晰得令人窒息! 这些……就是历代的“守镜人”? 她们并非自愿成为这镜冢的囚徒与主宰,她们……都是被至亲背叛,最终以自身血肉魂灵,殉了这镜冢的可怜人?! 无数破碎的哀歌、不甘的呐喊、绝望的诅咒……汇聚成一股庞大而悲凉的信息洪流,强行涌入云璃的意识。她仿佛在瞬间,亲身经历了成千上万次被至亲所负、最终以身饲镜的悲惨轮回! 那滔天的怨气,那无尽的孤独,那被命运玩弄的愤懑……几乎要将她刚刚凝聚起来的心神再次冲垮。 就在这时,一个苍凉、疲惫,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的声音,在她灵台的最深处,幽幽响起,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叹息: “痴儿……历经这万千镜影,目睹这无数同道沉沦……你还不明白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那声音并非来自外界,更像是她血脉深处某种古老意识的苏醒。 云璃的意念在信息洪流中挣扎,下意识地追问:“明白……什么?” “你,还有她们……”声音缓缓道,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你们苦苦追寻,被人觊觎,甚至因此招致杀身之祸的所谓‘镜心’……从来就不是什么能掌控天下、颠覆乾坤的绝世秘宝……” 声音微微停顿,带着无尽的嘲讽与悲凉。 “……那是我辈云氏女子,代代相传,以血肉魂灵为代价,镇压这朔月镜冢无尽反噬之力的……诅咒本身啊!” 轰——!!! 如同万道惊雷同时在脑海中炸响! 诅咒……本身?! 云璃的意念瞬间凝固,那汹涌而来的历代守镜人记忆洪流,似乎都在这一刻被这石破天惊的真相所震慑,出现了刹那的停滞。 不是力量?不是秘宝?而是……诅咒?! 为了镇压这镜冢的反噬? 所以……那些与她容貌相似的先祖,前朝被献祭的女子,历代不得善终的守镜人……她们并非拥有什么惊世的力量,而是背负着世代无法摆脱的沉重枷锁?她们的死亡,她们的怨念,她们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填饱这镜冢的贪婪,维持某种诡异的平衡?! 那凌殊……陛下密令中所说的“镜心”……他们想要夺取的,根本不是什么好处,而是……她这条被诅咒束缚的性命?用来……继续镇压镜冢?或者……达成其他什么目的? 一瞬间,所有线索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起来! 陛下对“镜心”的志在必得,凌殊那冷酷的“取其心魄”的誓言,镜冢对她“守镜人”身份的急切呼唤……一切,都指向了这个令人浑身冰凉的真相! 她,云璃,从出生那一刻起,她的血脉,她的命运,就已经被注定——是这镜冢的祭品,是维持这诡异平衡的……消耗品! 那苍凉的声音再次叹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现在,你该知道,你那小情郎立誓‘取其心魄’……或许,并非全然是恶意了吧?” 什么? 云璃的意念再次剧震! 并非……全然是恶意? 这句话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了滔天巨浪! 她猛地回想起凌殊立誓时的场景,陛下那“关乎国运,绝不容有失”的冰冷话语,以及凌殊最后那复杂难辨的、带着决绝杀意的眼神…… 如果“镜心”是诅咒,是镇压镜冢的关键……那么“取其心魄”,是否意味着……彻底终结这诅咒?打破这镜冢的平衡?还是……以她的死,换取别的什么? 凌殊他知道吗?他知道所谓的“镜心”其实是诅咒吗?他立下那样的誓言,是单纯地执行陛下的命令,为了所谓的“国运”,还是……他也洞悉了部分真相,那誓言背后,藏着别的、她无法理解的深意? 那最后看向她的、如同看着死物般的决绝杀意……是因为他知道,唯有如此,才能……解开这死局? 这个念头太过惊悚,让她几乎不敢深思! 若真是如此,那他之前所有的隐瞒,所有的挣扎,甚至不惜立下魂誓……又算什么?是为了减轻他亲手执行这残酷任务的负罪感吗? 爱与杀意,保护与毁灭,真相与谎言……所有的界限都在这一刻变得模糊不清,扭曲成一个她无法看透的、黑暗的漩涡。 就在她心神再次陷入巨大混乱与迷茫之际,那股自丹田涌出的古老暖流,已经彻底修复了她肉身的创伤,并且与她体内残存的云氏灵力、以及那些尚未完全驱散的“守镜人”之力,开始了一种奇异的融合。 不再是激烈的冲撞,而是一种……仿佛本就同源的力量,在历经隔阂后,终于找到了正确的轨迹,开始缓缓归流。 她感觉到,自己与这破碎镜冢之间的联系,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紧密。那些悬浮的碎镜,不再散发着纯粹的恶意,反而传递来一种混杂着依赖、哀伤与某种认可的微弱波动。 她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离她不远处,另一道微弱却顽强的生命气息——属于凌殊。 他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不受控制地揪紧。恨意未消,疑惑更深,但那源自灵魂深处的牵挂,却也无法彻底抹去。 她尝试着,小心翼翼地,调动起那一丝新生的、融合后的力量。 意念微动。 “嗡……” 周围几片悬浮的、原本对准她的碎镜,轻轻震颤了一下,竟缓缓调转了方向,那锋锐的边缘不再针对她,镜面上扭曲的怨魂面孔也似乎平和了些许,甚至对她流露出一种……近乎敬畏的情绪? 她……真的在成为“守镜人”? 不是被强迫,不是被同化,而是……以一种她尚未完全理解的方式,开始真正掌控这股源于血脉、源于诅咒的力量? 那苍凉的声音渐渐隐去,仿佛完成了某种引导的使命,只留下最后一句缥缈的低语,在她心间回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宿命之轮已启……是成为镜冢永恒的囚徒,还是打破这千载的诅咒……痴儿,你的‘镜心’……该醒了……” 镜心该醒了…… 云璃缓缓地、尝试着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之前那种充满攻击性的惨白或暗红光芒,而是一种相对柔和的、仿佛月光透过破碎琉璃折射出的迷离光影。 她依旧身处镜冢之中,但周围的景象已然大变。 无数破碎的镜片不再无序地悬浮攻击,而是如同倦飞的蝶群,静静地漂浮在虚空之中,围绕着某个中心缓缓旋转。镜面上依旧映照出各种光怪陆离的景象,有他人的记忆碎片,也有她自身的过往回响,但那种蛊惑人心、引动怨恨的恶意却大大减弱,反而更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一段段被尘封的悲伤故事。 她低头看向自己。 身上的伤口已然愈合,只留下淡淡的粉色新疤,染血的衣裙破烂不堪,但肌肤光洁,甚至隐隐透出一种温润如玉的光泽。体内力量充盈,那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既熟悉又陌生的强大感,沉静而浩瀚。心口处,那两股力量对撞的剧痛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热的、平稳的跳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那里真正地“苏醒”了过来。 她抬起手,指尖萦绕着一缕淡金色的光芒,光芒边缘,却又隐隐流动着一丝镜面般的冷冽银辉。 这就是……觉醒后的“镜心”之力?诅咒与守护并存的力量? 她的目光,穿透层层悬浮的、温顺下来的碎镜,落在了不远处那个倒在地上的玄色身影上。 凌殊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胸前的伤口依旧狰狞,血肉模糊,黑气虽然被压制,但并未完全驱散。他脸色苍白得吓人,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他为了破开镜冢,为了靠近她,为了承受她那蕴含怨毒的一掌,为了最后那不知是救赎还是毁灭的魂誓……付出了太过惨重的代价。 云璃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但很快稳住。她一步步,踩在冰冷的地面上,走向他。 每靠近一步,心中的恨意与那无法言说的复杂情感就交织得更加剧烈。 她在他身边蹲下,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看着他紧蹙的眉头,仿佛即使在昏迷中,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她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悬在他胸前那可怕的伤口上方。淡金色的、带着一丝冷冽银辉的力量在她指尖流转。 救,还是不救? 杀,还是……问个明白? 若他立誓杀她,是为了终结诅咒,那他为何从不坦言?若他另有苦衷,那最后的杀意又从何解释? 无数的疑问盘旋在心头。 最终,那缕融合后的力量,还是轻柔地、带着一种试探性地,落在了他胸前的伤口上。 光芒流转,那萦绕的黑气仿佛遇到了克星,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开始缓缓消散。伤口处的血肉,也开始以缓慢的速度蠕动、愈合。 也就在她的力量接触到他伤口的瞬间,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属于凌殊的意念碎片,顺着力量的连接,传入她的感知。 那是一片无尽的黑暗与禁锢,冰冷的锁链缠绕着神魂,一个威严而冷酷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 “……记住你的使命……殊儿……她是钥匙……也是祭品……得不到‘镜心’……便毁了它……绝不能让这诅咒……危及社稷……” “……儿臣……明白……” 那是凌殊的声音,充满了压抑的痛苦与……一种近乎绝望的服从。 钥匙……祭品……毁了它…… 云璃的手猛地一颤,力量输出瞬间中断。 她低头,看着凌殊依旧昏迷的容颜,眼中刚刚升起的一丝暖意再次被冰寒覆盖。 所以,最终的选择,依旧是“毁了她”吗? 无论是得到,还是得不到? 她缓缓收回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复杂难明。 镜冢寂静,唯有万千碎镜无声旋转,映照出她此刻冰冷而迷茫的容颜,也映照出地上那人奄奄一息的孤寂身影。 宿命之轮,似乎在她苏醒的那一刻,才真正开始加速转动。 而前方,是更深不见底的迷雾,与更刺骨锥心的……抉择。 喜欢探梦缘请大家收藏:()探梦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3章 烬影 指尖灵力触及他伤口黑气的刹那,无数被封印的记忆碎片竟顺着灵力连接,汹涌倒灌入我识海—— 不再是朝堂冰冷的誓言,而是他被铁链禁锢于祭坛,皇帝的声音如淬毒的冰锥:“记住,殊儿,她是钥匙,亦是祭品。若‘镜心’不能为朕所用……便亲手毁了它,绝此诅咒后患!” 而他匍匐在地,咳着血,哑声应的是:“儿臣……遵旨。” 原来,那“杀意”背后,是从一开始就被决定的……死局。 指尖那淡金与银辉交织的灵力,如同探入幽潭的石子,尚未能抚平那狰狞伤口的万一,便被一股更为阴寒、更为沉重的黑暗所阻。 那不是简单的伤口腐秽,更像是一种烙印,一种源自灵魂层面的诅咒与禁锢之力,死死缠绕在凌殊的心脉之上,与她方才感知到的那缕意念碎片同源,却更加具体,更加……令人窒息。 云璃想要撤回手,却已然来不及。 就在她灵力与那黑暗烙印接触的瞬间,仿佛触动了某个早已设下的、恶毒的机关。比之前那缕碎片汹涌十倍、庞杂百倍的记忆洪流,不再仅仅是模糊的意念,而是带着近乎实质的画面与声音,顺着那微弱的灵力连接,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轰然冲入了她刚刚稳定下来的识海! “呃——!” 她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阵阵发黑。那感觉,就像被人强行撬开了天灵盖,将一段段不属于她的、充满痛苦与绝望的人生,硬生生塞了进来! 眼前的景象彻底变了。 不再是柔和光晕下破碎静谧的镜冢,而是……一处阴森诡谲、仿佛位于地底深处的巨大祭坛! 祭坛四周矗立着九根布满诡异符文的漆黑石柱,粗大的玄铁锁链如同巨蟒,从石柱顶端垂落,死死缠绕在祭坛中央一个跪伏着的、剧烈颤抖的身影上——是凌殊! 他看上去比现在更年轻些,似乎还未及弱冠,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早已被冷汗和血水浸透的白色中衣。那玄铁锁链显然并非凡物,其上符文闪烁,每一次光芒流转,都让凌殊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仿佛有无数根无形的钢针在穿刺他的骨髓,抽离他的神魂!他死死咬着牙,齿缝间溢出的不仅是压抑不住的痛哼,更有缕缕鲜红的血丝。 而在祭坛前方,居高临下站着的,正是当今天子! 此时的皇帝,脸上没有任何属于父亲的温情,只有一种近乎神只般的、俯瞰蝼蚁的冷漠与威严。他周身弥漫着强大的龙气威压,将那祭坛的阴森都冲淡了几分,却更显得此地氛围诡异绝伦。 皇帝的目光,如同两柄淬了万年寒冰的利剑,落在痛苦挣扎的凌殊身上,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清晰地砸在寂静的祭坛中,也狠狠砸在云璃“看”着这一切的神魂上: “殊儿,你是我最出色的儿子,亦是皇室唯一的希望。”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论,仿佛在陈述一个天道法则,“有些责任,你必须背负。有些牺牲,你必须去做。” 凌殊猛地抬起头,汗水与血水混杂,从他苍白的脸颊滑落。他眼中充满了血丝,那里面有不甘,有恐惧,有挣扎,但最终,都湮灭在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早已被刻入灵魂的无力与绝望之中。 皇帝缓缓抬起手,指向虚空,仿佛在指点江山,又仿佛在勾勒某个既定的命运轨迹,他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冷酷: “记住朕今日之言,刻入你的神魂,永世不得或忘!” “云氏女,云璃,她是你命中注定的劫,亦是破解这困锁我朝国运之局的关键——她是‘钥匙’!” 钥匙?云璃的神魂随着这两个字剧烈一颤。 “然,天命无常,钥匙若不能为朕所用,开启宝库,那便极可能成为反噬己身的利刃!” 皇帝的语气变得无比森寒,那眼神,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儿子,更像是在审视一件即将执行某个危险任务的兵器,“若‘镜心’之力不能掌控,若她终将沦为镜冢傀儡,危害社稷……” 他微微停顿,每一个字的吐出,都带着血腥的杀伐之气: “……那她便不再是‘钥匙’,而是必须彻底清除的——‘祭品’!” 钥匙……与祭品?! 云璃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冻结了!所以,在陛下眼中,她的价值只在于“能否被利用”?能用,便是钥匙;不能用,便是随时可以牺牲、必须毁掉的祭品?!那凌殊呢?他在这个局里,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只见皇帝微微俯身,那强大的威压几乎让缠绕凌殊的锁链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盯着凌殊的眼睛,一字一句,下达了最终的、残酷到极点的谕令: “朕要你,立下血魂之誓!” “待时机成熟,若事不可为……便亲手——毁了她!” “绝此‘镜心’诅咒之后患,永绝我朝心腹大患!” 亲手——毁了她!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五个字,比之前镜中所见的“取其心魄”更加直白,更加残忍!那不是夺取,而是彻底的、不容丝毫转圜的毁灭! “咳……咳咳……”凌殊在那恐怖的威压和锁链的双重折磨下,猛地咳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染红了他身前冰冷的地面。他的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某种精神上的巨大冲击而蜷缩起来,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抽搐。 他抬起头,看着他那如同神魔般的父皇,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彩,仿佛也在这残酷的誓言要求下,彻底熄灭了。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认命般的灰败。 良久,在那锁链的咯吱声和皇帝冰冷目光的无形逼迫下,他终是极其缓慢地、用尽全身力气,将额头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祭坛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鲜血,从他磕破的额角蜿蜒流下。 他用一种嘶哑得几乎不像他自己的、仿佛被砂石磨砺过的声音,带着一种神魂被撕裂后的空洞,艰难地吐出了那两个字: “儿臣……” “……遵旨。” 轰隆——!!! 云璃的识海仿佛被这最后的两个字彻底炸穿! 所有的画面、声音,如同潮水般退去,但那祭坛的阴冷,锁链的森寒,皇帝的无情,以及凌殊那匍匐在地、咳血领命时眼中彻底湮灭的死寂……却如同最深刻的烙印,死死刻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原来……如此! 原来那镜中所见的“取其心魄”的誓言,并非全部!那背后,还藏着这样一段更加不堪、更加绝望的过往! 他不是从一开始就心甘情愿地去欺骗、去谋害。他也是被逼迫的!被他的父皇,用那种近乎摧残神魂的方式,强行烙印下了这残酷的使命! 钥匙,或祭品。 接近她,或许是为了探寻“镜心”之秘,试图将她作为“钥匙”来掌控。而若掌控失败……那等待她的,便是由他亲手执行的、彻底的毁灭! 那所谓的“杀意”,那最后看向她的、冰冷决绝的眼神……并非源于虚伪与算计,而是源于……这个从一开始就被他的父皇、被这残酷命运所决定的……死局! 他早已知道,无论过程如何,他与她之间,最终只可能有两种结局——利用她,或者,杀了她。 没有第三种可能。 所以,他之前的隐瞒,挣扎,甚至那以神魂立下的、看似矛盾的魂誓……是否都是在与这早已注定的命运进行着徒劳的抗争?那魂誓,是他唯一能给出的、在注定背叛的结局之外,一点微末的、真实的……心意? 巨大的冲击让云璃踉跄着倒退数步,指尖的灵力早已中断。她看着地上依旧昏迷不醒的凌殊,看着他胸前那狰狞的、仿佛映射着祭坛锁链痕迹的伤口,心中那滔天的恨意,如同被投入了一块巨冰,虽然没有立刻消融,却骤然凝滞,继而翻涌起更加复杂、更加难以言喻的情绪。 是怜悯他同样身为棋子、身不由己的处境?还是愤怒于他明知是死局,却依旧将她拖入这漩涡?亦或是……一种同病相怜的、深入骨髓的悲哀? 他们两人,一个背负着“镜心”的诅咒,一个背负着“毁灭镜心”的使命,从相遇的那一刻起,就注定站在了命运天平的两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何其讽刺!何其……可悲! “呃……” 就在这时,地上的凌殊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似乎即将醒来。 云璃心中一紧,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收敛了周身所有气息,甚至引动了那新生的、融合后的“镜心”之力,将自己的身形与气息彻底隐入了周围缓缓旋转的碎镜光影之中,如同水滴汇入大海,再无痕迹。 她还没有想好该如何面对他。 面对这个,既是立誓守护她神魂不灭的魂誓者,又是被君父强令在必要时亲手毁灭她的执行者。 凌殊的眉头紧紧蹙起,仿佛在昏迷中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眼眸,初时还带着重伤后的涣散与迷茫,但几乎是在恢复清明的瞬间,便猛地迸射出锐利如鹰隼的光芒!他几乎是本能地想要弹身而起,做出防御姿态,然而胸口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让他刚抬起上半身,便又无力地跌躺回去,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他顾不上自己的伤势,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扫描,急速扫过四周! 当他看到周围悬浮的、不再散发恶意、反而显得异常“温顺”的碎镜,感受到镜冢之中那股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仿佛有了“主心骨”般的稳定与内敛的气息时,他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极度的震惊与难以置信! “璃儿……?” 他嘶哑地开口,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急切与恐慌,试图在空寂的镜冢中寻找那个身影。 “云璃!你在哪里?!” 没有人回答。 只有万千碎镜,无声地旋转,映照出他此刻狼狈、焦灼而又苍白的脸。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凌殊支撑着想要再次起身,却因牵动伤口而冷汗涔涔,他捂住剧痛的胸口,那里的黑暗烙印似乎因为他的情绪波动而再次隐隐作痛。他环顾着这变得“陌生”的镜冢,感受着那弥漫在空气中、与他记忆中被镜冢怨气侵蚀时感知到的、属于云璃却又截然不同的力量气息,一个让他心胆俱寒的念头,无法抑制地冒了出来—— 她……成功了? 她真的……觉醒了“镜心”,成为了这镜冢的……“守镜人”? 若她成了守镜人,那是否意味着……她已然知晓了所有真相?包括他那不堪的使命?包括那最终极的……“毁灭”? 这个认知让他瞬间如坠冰窟,一股比胸前伤口更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全身! 若她知道了……那她…… 他不敢再想下去。 而隐在暗处的云璃,静静地看着他脸上那毫不掩饰的惊惶、恐惧,以及那深藏在眼底的、无法磨灭的痛苦与挣扎。 她的心,如同被放在文火上,反复炙烤。 她知道了他的不得已,知道了他的痛苦,知道了那杀意背后的死局。 可那又如何? 知道这一切,就能抹去他欺骗她、利用她的事实吗?就能让她坦然接受那“钥匙”或“祭品”的既定命运吗?就能让她……原谅他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早已不是简单的爱恨情仇,而是一道由血脉、诅咒、皇权、宿命共同构筑的、几乎无法逾越的天堑。 凌殊徒劳地寻找了片刻,终是因伤势过重和心力交瘁,再次无力地瘫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他望着那迷离破碎的镜冢穹顶,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与……一丝深可见骨的绝望。 他低声喃喃,那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镜冢的寂静所吞噬,却清晰地传入了隐在一旁的云璃耳中。 “璃儿……对不起……” “可我……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 好一个别无选择。 云璃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将那翻涌的心潮强行压下。 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她悄无声息地转身,没有惊动任何一片碎镜,如同一个真正的、融入了此间光影的“守镜人”,向着镜冢更深的、未知的黑暗走去。 留下身后那个重伤濒死、在绝望中挣扎的男人,以及这满冢的、映照着无数爱恨嗔痴、却也埋葬了无数秘密的……破碎镜影。 有些路,注定要一个人走。 有些答案,需要自己去寻找。 无论是关于这镜冢的终极秘密,还是关于……她与凌殊,那早已注定布满荆棘与鲜血的……未来。 喜欢探梦缘请大家收藏:()探梦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4章 反噬 镜冢深处,我以觉醒的“镜心”之力,强行窥探皇帝与这诅咒源头的牵绊。 万千碎镜应我召唤,嗡鸣着映照出深宫秘辛——年轻时的皇帝,竟也曾亲手将一位眉眼与我酷似的女子,推入了那口逸散黑气的古井! 就在那女子坠井的刹那,井中黑气反扑,一道诡异的黑纹如同活物,瞬间烙印于皇帝眉心。 原来……这所谓的“镜心诅咒”,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源自皇权贪婪,最终引火烧身的……反噬! 镜冢深处,光影迷离。 万千悬浮的碎镜如同温顺的星子,环绕着中心那抹素白的身影缓缓流转。云璃静立其中,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她周身气息沉静而内敛,那淡金与银辉交织的“镜心”之力,正以她为圆心,如同水波般无声荡漾开来,与这整个镜冢空间产生着玄奥的共鸣。 凌殊那绝望而痛苦的“别无选择”,依旧在她耳边回荡,如同冰冷的锁链,缠绕着她的心脏。怜悯与恨意交织,却都无法改变那横亘在前的、冰冷的死局。 钥匙,或祭品。 这由至高皇权定下的、关乎她生死的判决,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不。 她不能,也绝不会,就这样认命! 既然这“镜心”之力已然苏醒,既然她与这镜冢产生了如此深的联系,那么,她就要用这力量,去撕开那笼罩在真相之上的重重迷雾! 她要看看,这所谓的“诅咒”,究竟从何而来!那高踞龙椅之上,视她性命如草芥的皇帝,又与这镜冢,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牵绊! 意念一动,识海中那新生的、浩瀚而古老的力量被彻底引动! “嗡——!” 原本温顺悬浮的万千碎镜,在这一刻齐齐发出了低沉而统一的嗡鸣!镜面之上,柔和的光晕骤然变得刺目,无数景象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闪烁、流转!不再是零散的记忆碎片,而是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攫取、拼接,指向某个被深埋在岁月尘埃之下的、关乎起源的秘辛! 云璃的“视线”,穿透了层层叠叠的镜光,猛地被拉入了一段极其遥远、却又带着某种宿命般熟悉感的场景之中—— 那似乎是一处皇家禁苑的深处,夜色浓重如墨,唯有几盏孤零零的气死风灯,在夜风中摇曳出昏黄的光圈,勉强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场景的核心,依旧是那口古井! 与她在之前觉醒时惊鸿一瞥看到的祭坛古井极为相似,井口不断向外逸散着浓稠如实质的黑气,散发出令人心悸的不祥与贪婪。井壁之上,隐约可见更加古老繁复的符文,闪烁着幽微的光芒,似乎在竭力束缚着井中之物。 井边,站立着两人。 其中一人,身着皇子常服,身姿挺拔,眉眼间虽有稚嫩,但那鹰视狼顾之相,那深藏在眼底的野心与冷酷,已然初具雏形——正是年轻时的当今皇帝! 而被他紧紧攥着手腕,半强迫地拖向井口的,是一个身着素雅宫装的女子。 当云璃“看”清那女子的面容时,她的神魂再次剧震! 那眉眼,那轮廓,那因恐惧和绝望而微微颤抖的神韵……竟与她,与她在觉醒时看到的那些历代殉镜的女子,有着惊人的、一脉相承的相似!只是眼前的女子更加年轻,眼中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落,她哀哀地看着年轻的皇子,嘴唇翕动,似乎在乞求着什么。 “殿下……求您……放过妾身……妾身愿一生青灯古佛,为您祈福……” 女子的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充满了无助与恐惧。 然而,年轻的皇子,未来的皇帝,脸上却没有丝毫动容。他的眼神,只有一种近乎狂热的、盯着猎物的兴奋,以及一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冷酷。 “祈福?”他嗤笑一声,声音冰冷,“你的血脉,你的命,就是最好的‘福’!能为孤的大业献身,是你的荣耀!” 他猛地用力,将女子更狠地拽向井口!那井中逸散的黑气仿佛嗅到了渴望的气息,翻滚得更加剧烈,甚至发出了细微的、如同万千鬼魂低语的嘶嘶声。 “不——!殿下!您不能!这井中的‘东西’会反噬!它会……” 女子惊恐地尖叫,挣扎着,试图挣脱他的钳制。 “闭嘴!”皇子厉声打断她,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与狠厉,“孤乃真龙天子,自有天命护佑!区区反噬,能奈我何?!这井中之‘力’,合该为孤所用!”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唯我独尊的狂妄与对力量的极致贪婪! 话音未落,他竟不再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那苦苦哀求的女子,推入了那深不见底、黑气汹涌的古井之中! “啊——!!!” 女子凄厉无比的惨叫,在寂静的夜空中戛然而止,被那翻滚的黑气彻底吞噬。 完成了这一切的年轻皇子,脸上非但没有丝毫愧疚与不安,反而露出了一种志得意满的、仿佛即将掌握无上权柄的狞笑。他站在井边,张开双臂,似乎准备迎接那即将从井中涌出的、被他强行掠夺而来的“力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然而,就在下一刻! 异变陡生! 那井中的黑气并未如他预想的那般温顺地被他吸纳,反而在吞噬了那女子之后,如同被激怒的洪荒巨兽,猛地沸腾、膨胀!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精纯、也更加暴戾、充满了无尽怨恨与诅咒的黑色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从井口喷薄而出! 这黑气的目标,并非井口周围的虚空,而是……径直扑向了站在井边、尚且沉浸在美梦中的年轻皇子! “什么?!”皇子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转化为极致的惊骇!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想要运转龙气抵挡,但那黑气的速度太快,太诡异!它仿佛无视了任何物理与能量的防御,如同有生命的阴影,瞬间就缠绕上了他的身体! “呃啊——!” 皇子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吼,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都被这冰冷的黑气冻结、撕裂!他周身的护体龙气在那黑气面前,竟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最可怕的是,那股精纯的诅咒之力,如同找到了最佳的寄生体,疯狂地向着他的眉心汇聚! 一道扭曲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着的黑色纹路,带着灼烧灵魂的剧痛,硬生生地、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眉心正中央! 那黑纹的形状,隐隐约约,竟像是一面……破碎的镜子! “不——!!!”皇子捂着自己的额头,发出不甘而恐惧的咆哮,但那黑纹已然成型,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与他自身的龙气、甚至与他的生命本源,死死地纠缠在了一起,再也无法剥离! 镜中的景象,到此戛然而止。 但那年轻皇子被黑气反噬、眉心被烙印下诡异黑纹的画面,却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地印在了云璃的脑海之中! 原来……如此! 真相,竟是这般残酷而讽刺! 根本没有什么天生地养的“镜心诅咒”! 这所谓的诅咒之源,这镜冢吞噬无数云氏女子的悲剧起点,竟然源于皇权极致的贪婪! 是当年的皇帝,为了夺取那口神秘古井中他无法掌控的力量,不惜以与她血脉同源的无辜女子作为献祭的牺牲品!他妄图窃取神力,却遭到了那井中力量最猛烈、最恶毒的反噬! 那烙印在他眉心的黑纹,就是反噬的证明!是那被强行掠夺、被亵渎的力量,对他、乃至可能对整个皇室血脉,施加的永恒诅咒! 而他们云氏女子,这些所谓的“守镜人”,这些被觊觎“镜心”的可怜虫……她们世代背负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天降的厄运,而是替这贪婪的皇权,承受了那口古井、那镜冢本源力量,在遭到背叛和掠夺后,所产生的……无尽怒火与怨恨的转移! 是替罪羊!是平息反噬的……祭品! 所以皇帝才如此执着于“镜心”,他并非想要掌控什么颠覆乾坤的力量,他真正想做的,或许是彻底掌控、或者彻底平息这反噬了他自身、也可能危及国祚的诅咒之力!而掌控不了,便宁可毁掉,永绝后患! 好一个……引火烧身!好一个……嫁祸于人!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到极致的愤怒,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在云璃胸腔里轰然爆发!那愤怒的对象,不再是身不由己的凌殊,而是那高踞九重、视人命如草芥、一手造就了这无数悲剧的……皇帝! 因为她血脉的特殊,因为她可能是平息反噬的关键,所以她生来就该死?所以她活该被欺骗、被利用、被作为随时可以舍弃的棋子?! 凭什么?! 滔天的怨念,不再源自镜冢的侵蚀,而是发自她云璃的本心!是对这命运不公的最激烈反抗! “轰隆隆——!” 整个镜冢,似乎都感受到了她心中那焚天灭地的怒意与觉醒的真相,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万千碎镜不再温顺,反而迸发出凌厉无匹的寒光,镜面之上,疯狂映照出历代云氏女子被背叛、被献祭的悲惨画面,映照出皇帝眉心那狰狞的黑纹,映照出凌殊在祭坛上被逼迫立誓的痛苦…… 无数怨魂的嘶吼与历代守镜人的悲鸣,在这一刻,与云璃的愤怒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共鸣! 她猛地睁开双眼! 那双眸之中,左眼的暗红早已褪去,右眼的清明亦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到了极致的、仿佛能映照万物、也能冰封万物的——冰冷银辉! 她抬起手,无需刻意催动,周身那淡金与银辉交织的力量便如同拥有了自己的意志,化作一道凝练的光柱,冲天而起! 光柱所过之处,空间扭曲,那些悬浮的碎镜如同得到了号令的士兵,迅速向着光柱汇聚、拼接! 眨眼之间,一面巨大无比、边缘流转着暗金与血红纹路的古朴镜面,赫然出现在镜冢的虚空之中!镜面光滑如冰,却深不见底,仿佛连接着九幽地狱。 云璃立于巨镜之前,素衣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她看着镜中那冰冷而陌生的自己,感受着体内那与整个镜冢同呼吸、共脉搏的浩瀚力量,一个清晰而冷酷的念头,在她心中成型。 皇帝…… 你不是畏惧反噬吗? 你不是想要永绝后患吗? 好! 我便让你亲自尝尝,这被你们皇室贪婪引来的“诅咒”,这由我云氏女子世代鲜血浇灌的“镜心”之力,彻底失控反扑的——滋味! 她将目光,投向了镜冢之外,投向了那遥远而森严的皇城方向。 指尖,凝聚起一丝闪烁着不祥血光的镜冢本源之力。 是时候,让这延续了不知多少年的悲剧,做一个了断了。 而第一步,便是让那罪魁祸首,付出代价! 镜冢深处,杀机,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喜欢探梦缘请大家收藏:()探梦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5章 同烬 我将凝聚了镜冢本源与云氏血脉怨念的毁灭之力,悍然轰向镜冢虚空,目标直指皇城深处的皇帝! 力量离体的瞬间,一直重伤濒死的凌殊竟猛地睁开眼,不顾一切地扑来,用他残破的身躯硬生生挡在了那道力量之前! “不——!”在他被光芒吞噬的刹那,我清晰地看到他对我无声地说:“活下去……” 毁灭的光波被他的身体阻挡、折射,并未完全抵达皇城,反而狠狠撞上了镜冢自身壁垒。 整个镜冢,开始从内部……寸寸崩塌! 冰冷。 一种浸透骨髓、冻结灵魂的冰冷,自云璃的眼底弥漫至全身。那并非镜冢的怨气,而是洞悉了血淋淋的真相后,从心底最深处滋生出的、对这不公命运的极致愤怒与杀意。皇帝那年轻时而容狰狞,将与她血脉同源的女子推入古井的画面,与凌殊在祭坛上被锁链缠绕、咳血领命的绝望身影,在她脑海中交替闪现,最终汇聚成一股足以焚毁一切的黑色烈焰。 皇帝……皇室…… 就因为那源自贪婪的反噬,因为那可笑的、想要掌控却又畏惧力量的心理,他们云氏女子便世世代代,沦为可随意牺牲的祭品?她的心动,她的情愫,她所珍视的一切,在这冰冷的皇权与宿命面前,都成了可以被随意玩弄、随时碾碎的笑话! 凭什么?! 那汇聚了镜冢本源之力与历代守镜人无尽怨念的毁灭光柱,在她指尖已然凝聚到了极致。暗金与血红的纹路在光柱表面疯狂流转,如同活物般蠕动、咆哮,散发出令人神魂战栗的不祥波动。这力量不再仅仅是能量,它承载着无数冤魂的哭嚎,承载着先祖被献祭时的不甘,承载着她云璃被欺骗、被背叛、被定为“祭品”的滔天恨意!周围的空间在这股力量的影响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无数悬浮的碎镜剧烈震颤,镜面之中映照出的不再是过往的悲影,而是毁灭降临前最后的、扭曲癫狂的光景,仿佛整个镜冢都在为这复仇的一击而兴奋战栗。 她的目标,清晰而唯一——穿透这镜冢的虚空壁垒,循着那冥冥中与皇帝眉心黑纹产生的恶毒联系,将这股承载了无数血泪与怨恨的力量,狠狠轰入那森严皇城的最深处,轰入那九五至尊的灵台紫府!让他也尝尝,神魂被诅咒之力寸寸侵蚀、被无数怨念撕咬吞噬的滋味!让他亲身体验这被他们皇室贪婪引来的“诅咒”,最彻底、最疯狂的反噬之痛! 意念决绝,再无半分犹豫,亦无半分回头路可走。这一击,必将抽空她大半本源,甚至可能引发不可控的后果,但她已不在乎。与其作为“钥匙”或“祭品”苟延残喘,不如拖着这罪魁祸首一同坠入地狱! 云璃眸中冰冷的银辉骤然大盛,那悬于虚空的巨镜也随之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镜面光华流转,死死锁定冥冥中那个散发着令她作呕的龙气与诅咒混合气息的方向! 她手臂猛地向前一挥,动作决绝如断弦,再无半分留恋! “轰——!!!” 那道凝聚了她此刻全部意志、血肉乃至灵魂的毁灭光柱,如同挣脱了万古枷锁的灭世凶兽,携带着撕裂一切、湮灭一切的尖啸,悍然离体,向着镜冢上方那混沌的穹顶,向着其外真实世界的皇城方向,暴射而去!光柱过处,并非简单的能量冲击,而是带着一种“抹除”与“归寂”的法则意味,空间被蛮横地撕裂开一道漆黑的、久久无法弥合的痕迹,仿佛连“存在”本身都被彻底否定。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失控的潮汐,向四周疯狂席卷,那些稍小一些的碎镜甚至连哀鸣都来不及发出,便被瞬间绞成最细微的晶莹粉末,消散于无形! 这一击,蕴含着她觉醒的“镜心”之力,更承载了这镜冢积累不知多少岁月的怨恨!其威势,已非凡俗之力,足以撼动山河,倾覆宫阙,直指因果本源! 眼看着那毁灭光柱以无可阻挡之势,就要冲破镜冢最后的壁垒,遁入虚空,完成那跨越空间的复仇一击—— 异变,就在这千钧一发、连思维都几乎凝固的瞬间,发生了! 一道玄色的、染血的身影,竟以一种超越极限、近乎燃烧生命本源与神魂根基的速度,从斜刺里那片相对稳定的碎镜阴影中猛地扑出,不顾一切地……挡在了那毁灭光柱之前! 是凌殊! 他竟然醒了?!在胸骨尽碎、心脉被黑暗烙印缠绕、神魂因魂誓与重伤而濒临溃散的如此境地之下,他竟然还能爆发出这样近乎瞬移的速度?!这根本不是在移动,而是在燃烧自己所剩无几的一切,进行着最后的一次……扑火! 云璃的瞳孔骤然收缩到了极致!心脏在那一刻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停止了跳动! 她看到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如同金纸,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望向她时,充满了她无法理解的、复杂到了极致的情绪——有深入骨髓的痛楚,有义无反顾的决绝,有对她此举可能招致万劫不复的深沉悲哀,还有……一种仿佛即将解脱般的、令人心碎的释然?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张开双臂,用他那早已残破不堪、胸前伤口依旧狰狞可见森森白骨的身躯,如同一面单薄却无比坚定的盾牌,又如同扑向烈焰的最后一只飞蛾,硬生生地、毫无保留地迎向了那足以湮灭一切、抹除一切的毁灭光柱! “不——!!!” 一声撕心裂肺、几乎要喊出血来的尖叫,不受控制地从云璃喉咙里迸发出来!那声音尖锐得划破了镜冢崩塌的轰鸣,充满了极致的惊恐、无法置信的愤怒,以及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入灵魂的恐慌与……一丝骤然撕裂心扉的剧痛! 他疯了吗?!他会死的!形神俱灭,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为什么?!为什么要挡?!为了他那冷酷无情、视他如工具的父皇?为了那可笑的、禁锢了他半生的皇室使命?!他就这么心甘情愿地去当这个祭品,连最后的价值都要为她那注定失败的复仇陪葬吗?!! 光柱,没有因为她的尖叫、因为她心中瞬间翻涌起的惊涛骇浪而有丝毫停滞。它无情地、精准地……吞噬了那道玄色的身影! 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烈景象。 那毁灭性的力量在触及凌殊身体的瞬间,仿佛遇到了某种奇异的、同源而又相克的引导与中和。他胸前那狰狞的、不断逸散着黑气的伤口,在此刻竟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疯狂地、贪婪地吸纳着光柱中最为暴戾、最为核心的能量!他周身的血脉经络在瞬间亮起,浮现出无数细密而古老的、带着皇室烙印与某种封印力量的符文,那些符文与毁灭光柱中属于云氏血脉和镜冢怨念的力量激烈地碰撞、交融、湮灭,迸发出刺目欲盲、让人无法直视的强光! 凌殊的身体在光柱核心剧烈地颤抖、扭曲,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骼仿佛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正在承受着世间最极致的、源自灵魂层面的酷刑与撕裂。他额角青筋暴起,嘴唇被咬得稀烂,鲜血顺着下颌不断滴落,但他却死死地咬着牙,硬是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痛哼。他的目光,穿透那足以灼瞎双眼的毁灭性光芒,依旧牢牢地、固执地锁在云璃的脸上,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入永恒寂灭的虚无之中。 在身体被那狂暴力量彻底吞噬、意识即将彻底涣散的最后一刹那,云璃清晰地看到,他的嘴唇极其艰难地、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没有声音发出。在那毁灭能量的咆哮中,任何声音都是徒劳。 但她却“听”懂了。不是用耳朵,而是用那颗与他魂誓相连、此刻正因他的消亡而剧烈绞痛的心脏,读懂了他那无声的、用尽最后生命与灵魂全部气力传递而来的三个字的形状与重量—— “活下去……” 活下去…… 轰!!! 云璃的脑子彻底炸开了!所有的恨意,所有的愤怒,所有的冰冷杀机,在这三个无声却重逾山岳的字眼面前,如同被巨锤砸中的琉璃,轰然碎裂!无数尖锐的碎片反向刺入她的心脏、她的神魂,割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疯狂抽搐、滴血! 为什么?!为什么到了这一步,他还要对她说这个?! 是为了让她背负着他的死,永远活在痛苦与愧疚之中吗?!是为了让他这所谓的“牺牲”,成为她永生永世无法挣脱的枷锁吗?! 还是……他挡下这一击,根本就不是为了皇帝,不是为了皇室,而是……为了她?! 一个被她刻意忽略、不敢深想的可能性,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闪电,狠狠劈开了她被怨恨蒙蔽的心窍!若这蕴含了镜冢本源与云氏怨念的毁灭一击真的彻底轰出,且不论能否成功弑君,她自身,作为引导并释放这股力量的“镜心”觉醒者,必然要承受最可怕、最直接的反噬!那结果,很可能不是与皇帝同归于尽,便是彻底迷失在力量的暴走中,沦为只知毁灭的怪物!他……是用他自己的形神俱灭,换她……一个或许能“活下去”的机会?! 这个猜测带来的冲击,远比那毁灭光柱本身更加狂暴,更加残忍地撕裂着她! “凌殊——!!!” 她发出一声泣血般的、绝望到极致的嘶吼,本能地想要冲过去,想要徒劳地伸出手抓住什么,想要将那已经离体的毁灭光柱强行收回!体内刚刚平息的力量再次疯狂躁动,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但她浑然不觉!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箭已离弦,覆水难收。 凌殊的身体,在承受了绝大部分毁灭力量、完成了那匪夷所思的引导与中和后,终于达到了所能承载的极限。那玄色的身影在刺目到极致的白光中,如同被阳光直射的冰雪,又如同燃尽的余烬,开始寸寸碎裂,化作无数闪烁着微弱星芒的光点尘埃,一点点、不可逆转地消散于崩塌的虚空乱流之中……他最后望向她的眼神,那里面深藏的、未来得及说出口的万语千言,都随着那光点的湮灭,一同归于永恒的沉寂。 而那道被他以身为盾、强行阻挡并中和了大半的毁灭光柱,虽然核心威能骤减,却依旧残存着一股庞大而失控的冲击力,并未完全湮灭。失去了凌殊这个唯一的“目标”和“缓冲”后,这股残余的、依旧危险的能量,在镜冢内如同无头苍蝇般狂暴地折射、反弹,混乱的能量流相互碰撞、激荡,最后……像是被无形之手牵引,狠狠地、结结实实地撞在了镜冢自身那本就因之前冲击而摇摇欲坠的空间壁垒之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咔嚓——!!!”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都要尖锐、都要令人神魂俱颤的碎裂声,如同镜冢垂死前发出的最后一声哀鸣,猛地炸响,贯穿了整个即将毁灭的空间! 以那恐怖的撞击点为中心,无数道巨大的、漆黑的、仿佛连通着虚无本身的裂痕,如同疯狂滋生的魔纹,又如同破碎镜面上蔓延的致命伤口,迅猛地蔓延开来,瞬间布满了镜冢的穹顶与四壁!裂痕之中,不再是简单的黑暗,而是翻滚的、吞噬一切的虚空乱流! “轰隆隆——!” 整个镜冢,开始了最终极的、无法挽回的崩塌!不再是震动,而是解体!悬浮的万千碎镜在这毁灭性的震荡中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琉璃,纷纷爆碎,化作漫天闪烁着最后凄美光华的致命星雨!支撑着这片诡异空间的古老法则在一声声哀鸣中彻底断裂,虚空乱流如同决堤的冥河之水,从无数裂缝中倒灌而入,疯狂撕扯、吞噬着范围内的一切物质与能量! 大地在疯狂龟裂,巨大的裂隙深不见底,喷涌出混乱的能量风暴;穹顶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大片大片地剥落、坠落,砸向下方已成炼狱的景象!这片囚禁了无数怨魂、埋葬了无数爱恨情仇与血腥秘密的诡异之地,正从最核心处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走向彻底的、永恒的毁灭与归墟! 云璃僵立在原地,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的魂魄与生气,化作了一尊布满裂痕的玉石雕像。 她眼睁睁看着凌殊的身影在极致的光芒中寸寸消散,看着那承载了他最后意念与生命的光点如同被狂风席卷的流萤,徒劳地闪烁了几下,便彻底湮灭在狂暴崩塌的乱流之中,再也寻不到一丝痕迹。看着这囚禁了她、也见证了她爱与恨起始与终结的镜冢,在她眼前分崩离析,走向最终的末日…… 耳边,是他那无声却震耳欲聋的“活下去”。眼前,是天崩地裂、万物归寂的毁灭景象。 恨吗?依旧恨。恨皇帝的冷酷与贪婪,恨这宿命的无情捉弄。 怨吗?依旧怨。怨凌殊的隐瞒与欺骗,更怨他这最后的、如此决绝惨烈、让她连恨都无法彻底、连怨都无法纯粹的牺牲! 可那锥心刺骨、仿佛将灵魂都一同碾碎的剧痛,那随着他一同消散、一同被埋葬在这废墟之下的某种她曾珍视的东西,却比任何恨意与怨念都要清晰,都要猛烈地、持续不断地啃噬着她的心脏,让她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终究……还是亲手…… 不,是他选择了在她手中,以这样一种方式,完成了他们之间最后的……同归于尽! “呵……呵呵……”她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而苍凉,在崩塌的轰鸣中微不可闻,却充满了无尽的悲怆、自嘲与一种深入骨髓的虚无。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决堤而出,混合着脸上尚未干涸的血污与尘垢,冰冷地蜿蜒而下,滴落在脚下剧烈震颤、即将彻底碎裂的地面。 活下去? 在这亲手葬送了他的、正在化为乌有的废墟里,背负着这永世无法释怀的孽债与刻骨铭心的痛楚,她该如何……活下去?! 崩塌在加剧,毁灭已进入尾声。巨大的镜冢碎片如同陨星般轰然砸落,虚空乱流形成了吞噬一切的漩涡。刺目的光芒与深沉的黑暗交替闪烁,将这片空间映照得如同光怪陆离的地狱。 云璃站在毁灭的风暴中心,素衣染血,长发在狂暴的能量流中疯狂舞动,如同绝望的旌旗。她望着凌殊消失的那片已然被乱流吞噬的虚空,望着这正在她眼前迅速坍缩、归于死寂的镜冢,眼中一片空茫的、失去了所有光彩的死寂。 同归于尽。 或许,这才是他们之间,从那宿命般的相遇开始,就早已被冰冷镌刻好的……最终结局。 只是,这烬灭的,又何止是这镜冢,与他…… 那曾在她心口灼热跳动过的、名为云璃的一部分,似乎也随着那玄色的身影,一同碎灭,埋葬于此了。 喜欢探梦缘请大家收藏:()探梦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6章 残烬新生 镜冢崩塌的最后一瞬,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精纯古老的暖流自丹田深处轰然爆发,化作淡金色的光茧将我包裹。 无数破碎的镜片如同朝拜般环绕飞舞,主动将残存的力量灌注于我。 一个温和而疲惫的声音在我心底响起:“孩子,你终于打破了‘钥匙’与‘祭品’的宿命轮回……” “吾乃镜冢初代守镜人,亦是云氏先祖的一缕残魂。这镜冢,从来不是诅咒,而是我族为镇压古井魔气、避免其祸乱苍生,自愿构筑的……囚笼。” “如今魔气因皇室贪婪已开始躁动,天下将乱。能阻止这一切的,唯有彻底觉醒的‘镜心’——也就是你。” 毁灭的轰鸣如同巨兽最后的咆哮,充斥耳膜。虚空乱流如同冰冷的触手,缠绕上来,撕扯着云璃的衣袂,吞噬着周围一切尚存的光亮与物质。巨大的镜冢碎片如同崩塌的山峦,带着万钧之势砸落,激起更狂暴的能量风暴。视野所及,皆是破碎、坠落与归墟的死寂。 云璃僵立在风暴眼,任由那毁灭性的力量撕扯着她的身躯,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心口的空洞远比任何物理上的伤害更加致命。凌殊最后消散时那无声的“活下去”,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与眼前这末日景象交织,将她所有的生机与念想都一同埋葬。 结束了。 就这样……同归于尽吧。 她缓缓闭上眼,放弃了所有抵抗,任由身体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拉扯着,坠向下方那最深、最暗、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裂隙。冰冷刺骨的虚无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永恒的沉寂。 也好。 就在她意识即将被那深沉的黑暗彻底吞噬,连最后一点感知都要泯灭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直接响彻在灵魂本源处的颤鸣,毫无征兆地,自她丹田最深处炸开! 并非之前觉醒时那温和的暖流,而是一股更加精纯、更加古老、更加浩瀚磅礴的力量,如同沉睡了万古的火山,轰然爆发!这股力量呈现出一种纯粹而尊贵的淡金色,与她之前融合的力量同源,却仿佛褪去了所有杂质,回归了最本初的、创造与守护的形态! 淡金色的光芒以她为中心,如同潮水般汹涌而出,瞬间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内,形成了一个凝实而温暖的光茧!这光茧散发出柔和却不容侵犯的辉光,竟将那足以撕裂空间的虚空乱流、那砸落的巨大碎片,都稳稳地隔绝在外! 云璃猛地睁开双眼,眸中尽是难以置信的惊愕! 发生了什么?! 她下意识地内视己身,只见丹田之内,那原本只是涓涓细流的力量源泉,此刻已化为一片淡金色的浩瀚海洋,平静无波,却蕴含着令她心悸的伟力。经脉被拓宽了数倍,如同干涸的河床迎来了天河倒灌,那新生的力量在其中奔腾流转,滋养着她近乎枯竭的肉身与神魂。心口那空茫的剧痛,竟也被这股温暖浩瀚的力量缓缓抚平,虽然伤痕依旧,却不再那般令人绝望。 更让她震惊的是外界的变化! 那些原本在崩塌中疯狂爆碎、四处飞射的镜冢碎片,此刻仿佛受到了无形力量的牵引与安抚,竟纷纷停滞下来!它们不再散发着怨毒与毁灭的气息,镜面上扭曲的怨魂面孔也奇异地平静下来,甚至流露出一种解脱与释然。 紧接着,无数大小不一、闪烁着各异微光的破碎镜片,如同朝拜君王的臣民,开始缓缓地、有序地向着包裹她的淡金光茧汇聚而来!它们环绕着光茧飞舞旋转,形成了一条璀璨而梦幻的星河。 然后,一幕让她心神俱震的景象发生了——这些破碎的镜片,竟主动地、毫无保留地,将自身残存的、最为本源的一丝力量,剥离出来,化作点点晶莹的光粒,如同百川归海般,温柔地、持续地灌注进入淡金光茧,融入她的体内! 每一片碎镜在贡献出这最后的力量后,便会变得更加透明,最终如同完成了使命般,悄然消散在虚空之中,再无痕迹。 它们……在将最后的力量……传承给她? 为什么? 就在云璃被这不可思议的景象彻底震撼,心绪翻腾无法自已之时,一个温和而充满了无尽疲惫的声音,如同穿越了万古的时光长河,直接在她心底最深处,缓缓响起: “孩子……辛苦了……” 这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与慈爱,仿佛一位历经了无数风雨的长者,终于看到了等待已久的后人。 “你做得很好……很好……”声音继续说着,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欣慰,“你终于……凭借自己的意志与抉择,打破了那强加于我族身上,‘钥匙’与‘祭品’的……宿命轮回。” 宿命轮回?云璃心神剧震,屏息凝神,聆听着这仿佛来自血脉源头的启示。 “吾名……云素心。”那温和的声音报出了一个古老的名字,带着追忆往昔的悠远,“乃是这朔月镜冢的初代守镜人,亦是你云氏血脉的源头先祖……留存于此的一缕不甘寂灭的残魂。”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初代守镜人!云氏先祖! 云璃的心脏狂跳起来,她感觉自己正在接近一个被掩埋了无数岁月的、关乎她血脉与命运的终极真相! “世人皆道镜冢乃诅咒之地,视我云氏女子为不祥……”先祖残魂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淡淡的嘲讽与深沉的悲哀,“却不知,这镜冢,从来就不是什么天降的厄运,亦非皇权所污蔑的诅咒之源……” 她的语气变得庄重而肃穆,仿佛在陈述一个神圣的誓言: “此地,是我云氏先祖,为镇压那口自上古便存在、不断逸散魔气、企图侵蚀此方世界的‘幽冥古井’,避免其魔气彻底爆发、祸乱苍生万物,而自愿以血肉魂灵为代价,构筑起来的……囚笼!” 囚笼?! 为了镇压魔气?!为了……苍生?! 这个真相如同九天惊雷,再次狠狠劈中了云璃!与她之前所知的、皇帝因贪婪而被反噬的版本截然不同!所以,她们云氏女子世代的牺牲,并非因为可笑的诅咒,而是……为了守护?! “我族女子,身负特殊的‘镜心’血脉,天生便能映照、疏导乃至暂时封存那幽冥魔气。”先祖残魂解释道,声音带着一丝骄傲,更多的却是无奈,“初代之时,魔气躁动,几欲破井而出,涂炭生灵。为免浩劫,我与数位族人,自愿投身古井,以自身为引,构筑了这镜冢大阵,将绝大部分魔气封禁于此。后世血脉觉醒者,便需继承这‘守镜人’之责,以自身灵力与部分魂念,不断加固封印,消磨魔气……” “然,魔气诡谲,善于蛊惑人心,放大欲望。它虽被镇压,其无形的影响却始终存在。”先祖的声音变得沉重,“皇室……便是最早、也是受影响最深的之一。他们对力量的贪婪,对长生的妄念,被魔气不断滋养放大……最终,演变成了你看到的那一幕——他们不再满足于封印,妄图窃取、掌控魔气之力,甚至不惜以我族女子为祭,试图强行炼化……” “那所谓的‘反噬’,不过是魔气察觉到危机,本能的反扑与寄生罢了。皇帝眉心的黑纹,便是魔气扎根的印记。他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魔气侵蚀此世的一个……傀儡与通道!” 云璃倒吸一口凉气!所以,皇帝对“镜心”的执着,背后竟然是魔气的驱动?!那凌殊被逼迫立下的誓言…… “如今,镜冢因你与那皇子的一战,根基受损,崩塌在即。”先祖残魂的声音带着急迫,“封印之力大减,那被镇压了万载的幽冥魔气,已然开始躁动!若让其彻底冲破残余封印,不仅皇城不保,整个天下,都将陷入魔气肆虐、生灵涂炭的浩劫之中!” 她的语气变得无比凝重,带着最后的期望与托付,聚焦于云璃身上: “孩子,能阻止这一切的,如今……唯有你了。” “唯有彻底觉醒的、打破了宿命枷锁的、明悟了守护真意的——‘镜心’!” “也就是……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淡金色的光茧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周围所有尚未消散的镜片齐齐发出最后的、清越的嗡鸣,将最后一丝本源之力毫无保留地灌注而入! 云璃感到一股浩瀚如星海的信息与力量洪流,疯狂地涌入她的识海与身体!那是初代守镜人云素心留下的关于镜冢大阵的完整传承,关于“镜心”之力的真正运用法门,关于镇压与净化魔气的古老秘术……以及,一份沉甸甸的、关乎天下苍生的责任!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这片正在崩塌的天地产生了一种全新的、更加紧密的联系。她不再是镜冢的囚徒,而是……它的继承者,是这镇压魔气最后屏障的……守护者! 光芒渐渐内敛,最终完全融入云璃体内。她周身的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沉静、浩瀚、带着一种不容亵渎的威严与慈悲。那双眸子,清澈而深邃,左眼的暗红与右眼的清明彻底融合,化作了一种洞悉虚妄、映照真实的纯净银辉。 她缓缓抬起头,望向上方那因镜冢崩塌而逐渐显露出的、真实世界的模糊景象——那里,是皇城的方向。 手中,淡金色的光芒流转,凝聚成一面小巧而古朴、边缘缠绕着守护符文的镜影。 宿命的枷锁已被打破,先祖的传承已然加身。 前路,不再是复仇与毁灭,而是……拯救与守护。 尽管心口的伤痕依旧在隐隐作痛,那个玄色的身影依旧是她无法触碰的禁忌。 但,有些路,必须走下去。 为了那些被蒙蔽的真相,为了那些无辜的牺牲,也为了……他最后那声无声的“活下去”之中,或许深藏的、对这片他曾守护的河山的最后一丝眷恋。 她一步踏出,脚下破碎的虚空仿佛凝聚成坚实的台阶。 残烬之中,新生已至。 而风暴,才刚刚开始。 喜欢探梦缘请大家收藏:()探梦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7章 皇城魔影 当我循着魔气波动冲出崩塌的镜冢废墟,踏入真实世界的刹那,眼前的景象让我心神俱裂—— 昔日繁华的皇城上空,已被浓稠如墨的诡异黑云笼罩,无数扭曲的魔影在其中尖啸翻腾。 宫墙之内,侍卫宫女眼神空洞,行为僵直如提线木偶,眉心皆萦绕着一丝与皇帝同源的黑气。 而那股最浓郁、最邪恶的魔气源头,正来自于……凌殊拼死也要守护的,他父皇所在的——乾元殿! 淡金色的光晕在周身最后流转一圈,如同夕阳沉入地平线前最后的余晖,悄然隐入体内,只留下肌肤表层一层莹润如玉的微光。脚下,是镜冢彻底崩塌后留下的、一片扭曲模糊的虚空乱流区,空间的力量在这里无序地撕扯、碰撞,发出低沉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如同大地之母身上一道正在缓慢渗血的丑陋疤痕,艰难地自我修复着。身后,那片曾经囚禁了无数爱恨嗔痴、埋葬了生离死别的过往之地,已彻底归于死寂与虚无,只留下无尽的苍凉在风中低徊。 云璃立于这片新生与毁灭的残酷交界处,素衣洁净,不染尘埃,那是新生“镜心”之力最直观的外在体现,涤净了所有血污与狼狈。然而,她的心,却如同被一只无形而冰冷的大手紧紧攥着,沉甸甸地坠在胸腔里,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深入骨髓的钝痛。先祖云素心的传承、那份沉甸甸的守护使命,如同温暖而浩瀚的洪流,冲刷过她干涸的经脉与识海,带来了力量与明晰,却难以完全填补、更无法抹平心口那道因凌殊彻底消散而留下的、冰冷彻骨、空茫一片的裂痕。那裂痕深处,是他最后望向她的眼神,是他无声消散的光点,是那三个重于山岳、也毒于鸠酒的无声字眼——“活下去”。 她闭上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那份蚀骨的痛楚与令人窒息的空茫强行压下,纳入那新生的、浩瀚的力量之海深处。指尖,淡金色的灵力如同拥有自我的生命,自然而然地流转不息,与周遭的天地产生着愈发清晰、愈发和谐的微妙共鸣。正是通过这种共鸣,她能无比清晰地感知到,一股令人极度不适、甚至灵魂都在本能战栗的、充满了堕落、毁灭与无尽贪婪气息的邪恶能量,正从遥远而确定的方向,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墨块,持续不断地、一圈圈扩散出污秽的涟漪,蛮横地污染、侵蚀着这片天地间原本清灵祥和的气息。 那就是……被先祖以巨大代价镇压万载的幽冥魔气吗? 如此污秽!如此暴戾!与镜冢中那些因人性背叛、命运不公而产生的怨念截然不同,那是一种更为原始、更为纯粹、意图吞噬一切光明、生机与秩序的绝对之恶!仅仅是感知,就让她灵台警钟长鸣。 不能再犹豫了。每耽搁一瞬,这魔气的侵蚀便更深一分。 云璃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纯净的银辉一闪而逝,如同夜空中划过的流星。她身形微动,便已化作一道淡金色的、几乎融入光线的流光,循着那魔气传来的、如同黑暗中路标般清晰的方向,如同离弦之箭,又似清风拂过,瞬息间便冲出了那片依旧能量狂躁、空间不稳的废墟区域,双足稳稳地踏上了真实世界坚实而冰冷的土地。 然而,就在她双足踏上实地,目光带着凝重与决绝扫向远处那巍峨皇城轮廓的刹那—— 即便以她如今觉醒“镜心”、历经生死、心志坚毅早已远超常人的状态,眼前的景象依旧让她心神剧震,一股混杂着惊骇、愤怒与冰冷绝望的寒意,从脚底沿着脊椎直窜天灵盖,让她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凝固! 视野所及,天空不再是记忆中风和日丽的湛蓝,或是黄昏时分温暖绚烂的霞光,而是被一种浓稠得化不开的、仿佛拥有生命般在不断蠕动、翻涌的诡异黑云彻底笼罩!那黑云低垂得可怕,几乎要压到皇城那些精致飞檐翘角的顶端,投下令人窒息的阴影。云层深处,无数扭曲不定、散发着浓郁恶意与饥渴的魔影若隐若现,它们没有发出世俗意义上的声音,但那无形的、直接冲击神魂本源的尖啸与嘶吼,却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刺穿着每一个尚有感知的生灵的意识,带来阵阵强烈的晕眩、心悸与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 昔日车水马龙、叫卖声不绝于耳、繁华鼎盛足以象征帝国气派的皇城主街,此刻竟是一片死寂!青石板铺就的路面上,散落着倾倒的货摊、碎裂的瓦罐、翻滚的瓜果,一片狼藉,却诡异不见半个慌乱奔走、哭喊求救的行人。仿佛所有的人间烟火气都在瞬间被抽离。只有几只皮毛脏污的野狗,蜷缩在肮脏的角落,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压抑而恐惧的呜咽,而它们原本温顺的眼珠,此刻竟然也隐隐泛着不正常的、与那魔气同源的血红光泽! 而更让她心底发寒、如同瞬间坠入冰窟的,是皇城宫墙之内的景象! 透过那巍峨高耸、象征着至高权力的朱红宫门缝隙,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依旧在机械巡弋的带刀侍卫,以及侍立在宫殿廊下、手捧器皿的宫女太监。他们依旧穿着规整鲜亮的服饰,一丝不苟地执行着各自的职责,仿佛帝国机器仍在正常运转。然而……他们的眼神!那一双双原本或锐利、或恭顺、或灵动的眼睛里,此刻没有了丝毫神采与情感,只剩下一种彻底的、空洞的、麻木的死寂!他们的动作僵硬而刻板,每一个转身,每一个迈步,都如同被无数无形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非人的精准与迟滞。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更令人心惊胆战的是,在这些侍卫、宫女、太监的眉心之处,无一例外,都萦绕着一缕极其细微、却如附骨之疽般牢牢扎根的黑色气息!那黑气的质地与颜色,与她在镜冢记忆中看到的、皇帝眉心那狰狞蠕动的黑纹同源同质!这缕黑气如同拥有生命的微小寄生虫,在他们眉心微微扭动着,仿佛在悄无声息地汲取着他们的生机与魂力,又像是在冰冷地操控着他们的意志,将他们化为这魔气领域内无知无觉的傀儡! 整个皇城,从被污染的天空,到死寂的街道,再到这森严的宫墙之内,从至高无上的帝王,到最底层的杂役,都弥漫着一种被彻底侵蚀、被无形掌控、生机正在被缓慢抽离的绝望氛围!就像一颗原本蓬勃跳动、充满活力的心脏,正在被墨色的、致命的毒素迅速蔓延、侵蚀,走向不可逆转的坏死! 云璃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股难以抑制的、焚天灭地的愤怒与彻骨的冰冷! 这就是皇室世代追求、不惜以无数云氏女子血肉魂灵为祭品,妄图掌控和窃取的力量?这就是他们机关算尽、泯灭人性所换来的最终结果?!不是掌控,而是被最深沉的黑暗侵蚀,被最邪恶的意志奴役!整个帝国的权力核心,他生长于斯、或许也曾真心想要守护的皇城,都快要彻底沦陷,变成滋养魔气、祸乱苍生的巢穴! 她的目光,在这一刻锐利得如同历经千锤百炼的绝世刀锋,穿透那层层厚重的宫墙,穿透那弥漫天地、遮蔽日月的黑云与魔影,死死地、精准地锁定了皇城最深处,那股魔气最为浓郁、最为精纯、也最为邪恶暴戾的源头—— 乾元殿! 皇帝日常起居、召见群臣、处理帝国核心机要的宫殿!也是……凌殊拼死,或许在他复杂的内心深处,也是为了守护这片他自幼生长的土地、守护那龙椅上早已被魔气深度控制、或许还残存着一丝本性的父皇,而最终选择以身为盾、形神俱灭的地方! 一股混杂着滔天恨意、无尽悲哀、冰冷决绝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名为“牵挂”的情绪,在她胸中激烈地冲撞、沸腾,几乎要冲破那看似平静的外表。她想起了凌殊在阴森祭坛上被铁链禁锢、咳血领命时的痛苦与绝望,想起了他在镜冢崩塌前挡在她身前那义无反顾的、掺杂着释然与诀别的眼神,想起了他那无声却震碎她心魂的“活下去”…… 他守护的,或许从来就不是那个早已被魔气控制的、冷酷的帝王,而是这片山河的安宁,是这皇城之中、这天下之间,或许还残存着的、未曾被魔气完全侵蚀与泯灭的……一线生机与希望? 而现在,这片他或许在意过、守护过的山河,正在他誓死效忠的父皇手中,被魔气一步步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云璃缓缓抬起手,指尖淡金色的灵力如同温顺的溪流般凝聚,那面由初代先祖传承凝聚而成、边缘缠绕着古老守护符文的小巧镜影在她掌心浮现,镜面光滑如冰,其上映照出她此刻冰冷而坚定的容颜,也流转着清圣祥和、却又带着无上威严与净化之力的璀璨光芒。 她不能再犹豫,不能再被个人那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所困顿、所阻滞。 魔气已彻底显化,浩劫已然拉开序幕。 无论前路是刀山火海,是更深的阴谋与更残酷的背叛,还是……要再次直面那与她有着血海深仇、却又与她心念之人有着割舍不断血脉联系的、被魔气控制的皇帝,她都必须要踏入这龙潭虎穴般的乾元殿,去直面那造成这一切悲剧与灾难的最终源头! 为了先祖云素心万载的托付与牺牲,为了这天下苍生不再受魔气涂炭、沦为行尸走肉,也为了……彻底斩断这延续了无数世代、以爱与牺牲为名、实则充满贪婪与背叛的悲剧锁链! 她一步踏出,脚下淡金色的光华如同涟漪般悄然扩散,身形随之变得模糊,如同彻底融入了周遭的光线与气流,悄无声息地越过了那死寂得如同墓园般的皇城街道,向着那被浓稠如实质的魔气笼罩、如同远古凶兽匍匐沉睡般的森严宫城,疾驰而去。 越靠近宫城,那股魔气的侵蚀与压迫感就越发强烈,几乎令人窒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陈腐血腥与绝望情绪的压抑气息,连原本明媚的光线照射到这里,都似乎被那魔气吞噬,变得黯淡昏沉。宫墙之上,那些原本象征着吉祥与权力的精致龙凤祥瑞雕刻,在魔气的长期浸染下,竟隐隐透出一种狰狞扭曲的邪异意味,仿佛下一刻就要活过来择人而噬。 守卫宫门的侍卫眼神空洞无物,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陶俑,对云璃这如同鬼魅般靠近的身影毫无反应,依旧保持着僵直的站立姿态。她如同穿过一道无形的帷幕,轻易地穿过了那象征着帝国门户的巍峨宫门,正式踏入了这帝国权力的最核心之地。 宫内的景象,比宫外更加死寂得可怕。白玉铺就的御道空旷无人,只有偶尔一两个宫女或太监,如同被设定好程序的傀儡般,迈着完全一致的、僵硬的步伐,面无表情地从廊下走过,对近在咫尺的云璃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们眉心那缕扭动的黑气,在此刻看来,愈发像是连接着某个中央枢纽的、汲取与控制生命的邪恶丝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云璃屏息凝神,将自身气息与周围的环境完美融为一体,如同一个真正透明的影子,在宏伟壮观却死气沉沉的宫殿楼阁与重重回廊间快速而谨慎地穿行。她的灵识如同无形的蛛网般散开,避开那些魔气浓郁的节点,目标明确而坚定——乾元殿。 越是接近那座帝国的心脏宫殿,那股源自灵魂本源深处的厌恶与强烈警惕就越发清晰,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般剧烈反应。乾元殿周围的黑气几乎浓郁到了实质,如同墨汁般盘旋环绕,形成了一道肉眼难辨、却能清晰感知到的、充满排斥与腐蚀性的无形屏障。殿宇本身,那原本象征着至高无上皇权的金顶琉璃瓦,在夕阳(即便被黑云遮蔽,依旧能感知其存在)的余晖下,非但没有往日的辉煌,反而蒙上了一层厚重而晦暗的阴影,仿佛连光芒都被其吞噬。 她如同最耐心的猎手,最终潜伏在乾元殿外一座偏殿高耸的飞檐阴影之下,身形与建筑的阴暗角落完美结合。目光锐利如即将捕食的苍鹰,透过那沉重殿门微微开启的一道狭窄缝隙,向内里望去。 殿内的光线异常昏暗,仅靠着御座旁点燃的几盏青铜仙鹤长明灯维持着微弱的光亮,然而那灯焰却跳跃着一种极不正常的、如同鬼火般的幽绿色,将整个大殿映照得如同幽冥鬼域。皇帝的身影,端坐在那盘踞着五爪金龙、象征着九五至尊权力的宽大龙椅之上,然而,他周身散发出的,不再是真龙天子应有的煌煌威仪与紫气东来,而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极其不协调的混合气息——属于帝王的、刻意维持的威严仪态,与一种源自深渊魔气的、冰冷、暴戾、充满毁灭欲望的恐怖压迫感交织在一起! 他眉心那道原本在记忆中看到的黑纹,此刻如同真正活过来的毒蛇般,在皮肤下剧烈地蠕动着,散发出浓郁得几乎要滴出墨汁来的粘稠黑气,那黑气甚至在他头顶上方形成了一小片不断扭曲翻滚的微型魔云!他的脸色是一种极其不健康的、如同陈年尸蜡般的青灰色,眼神时而浑浊空洞,仿佛灵魂已被吞噬殆尽,时而又会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种极度贪婪、嗜血与疯狂暴戾的精光! 而在他的御案之前,金砖地面上,赫然跪着几名身着紫袍或绯袍的朝廷重臣!他们似乎还保留着部分自我意识,并非如同外面的侍卫宫女那般完全被控制,眼神中还残留着剧烈的挣扎、深深的恐惧与无法言说的痛苦,但他们的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地深深跪伏在地,如同被无形的山岳镇压。他们的眉心之处,萦绕的黑气比寻常宫人浓郁了数倍不止,如同数条粗壮的黑色锁链,显然受控极深,几乎难以挣脱! “……陛……陛下,”一名须发皆白、官袍胸前绣着仙鹤补子的老臣,声音干涩颤抖,几乎带着哭腔禀报着,“三州紧急赈灾款项,已……已按您的旨意,全部截留,转拨……转拨至‘玄煞营’的筹建与用度……”他每说一个字,脸上的肌肉都在痛苦地抽搐,显然清楚这命令意味着什么,却无法反抗。 “各地征集的童男童女,以充‘祈福法会’之用,进展如何了?”皇帝(或者说,是占据了他躯壳的魔物意志)的声音响起,沙哑、冰冷,带着一种非人的、如同金属刮擦岩石般的质感,在这死寂的大殿中回荡,格外刺耳。 另一名身着麒麟补子武将袍服的臣子身体猛地一颤,将头伏得更低,几乎要贴到冰冷的地面,声音带着压抑的恐惧:“回……回陛下,各……各州府已全力督办,现已……已征集三千之数,不日……不日便可送达京郊祭坛,听候……听候陛下启用……” 祈福法会?童男童女?玄煞营? 云璃听得心中寒意更甚,杀意如同冰棱般在眼底凝聚!这哪里是什么为国祈福的盛典,分明是邪魔祭祀中最为血腥残忍的活祭!那所谓的“玄煞营”,从其名便可知,恐怕就是用以培养、训练魔气爪牙与傀儡军队的邪恶之所!皇帝,不,是被魔气彻底控制的皇帝,正在利用他手中的至高皇权,系统性地、疯狂地为他体内以及这皇城之下被镇压的魔气,提供着最邪恶、也最有效的养料与祭品! 必须阻止他!立刻!马上! 就在云璃心中杀意攀升至顶点,体内淡金色的“镜心”之力开始加速流转,准备寻找一个最佳时机,强行冲破这魔气屏障闯入殿内,直捣黄龙之际—— 殿内,那端坐于龙椅之上的魔化皇帝,似乎敏锐地感应到了那一丝不同于魔气、纯净而带着威胁的力量波动,猛地抬起了头!那双浑浊中闪烁着暴戾红光的眼睛,如同两盏骤然点燃的幽冥鬼火,穿透了殿内的昏暗,精准无比地、带着无比怨毒与一丝……贪婪?骤然射向了云璃藏身的飞檐阴影方向! “何方宵小,身怀异气,胆敢窥视朕之天威?!” 一声如同夜枭啼哭、又似金铁交鸣般的刺耳厉喝,猛地炸响!伴随着这声厉喝,一股凝练如实质、充满了腐蚀与混乱意志的恐怖魔威,如同积蓄了万年的火山轰然喷发,又如同万丈海啸掀起的滔天巨浪,带着湮灭一切的毁灭气息,轰然向着云璃所在的方位铺天盖地压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被发现了! 云璃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不再有任何隐藏的必要!周身淡金色的光芒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旭日,轰然爆发!璀璨、温暖、却带着无上净化意志的光辉,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瞬间将偏殿周围的阴暗与弥漫的魔气驱散一空!她手持那面流转着古老符文与清圣光辉的古朴镜影,一步从深邃的阴影中悍然踏出,身姿挺拔如松,稳稳立于乾元殿前那宽阔而冰冷的汉白玉广场中央。素白的衣袂在自身力量与魔威对抗产生的气流中猎猎作响,眸光冰冷如万载玄冰,又锐利如出鞘神剑,毫无畏惧地直视那殿内龙椅上、已近乎完全魔化的恐怖身影! “是你?!云氏余孽!很好!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皇帝(或者说控制他的魔物)看清云璃的容貌与她周身那纯净的镜心之力后,发出一声尖锐而充满了无尽怨毒与一丝难以掩饰贪婪的怪笑,“朕正缺你这彻底觉醒的‘镜心’作为最后的关键引子,彻底打开幽冥通道,接引无上魔主真正降临此界,执掌乾坤!你自己送上门来,倒是省了朕一番功夫!”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挥手,动作带着一种非人的僵硬与狂暴! “轰!” 乾元殿四周,那原本只是缓慢盘旋的浓郁黑气瞬间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彻底沸腾暴走!黑气翻滚凝聚,化作无数条具体而狰狞的、布满了吸盘与倒刺的魔影触手,如同来自九幽地狱最深处的毒蟒群,带着刺耳欲聋的、直接攻击神魂的尖啸与一股足以腐蚀金石、污秽灵气的浓烈恶臭,从四面八方、上下左右,如同天罗地网般,向着孤立于广场中央的云璃,疯狂地、毫无死角地扑噬而来! 决战,在这皇权与魔气交织的核心之地,在这一刻,猝然爆发! 喜欢探梦缘请大家收藏:()探梦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8章 魔影同心 无数魔气触手如毒蟒般噬来的刹那,我掌中镜影清光大盛,化作一道弧形光盾护住周身。 触手撞击在光盾上,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黑气与清光激烈湮灭。 魔化皇帝发出震怒的咆哮,乾元殿地面龟裂,更多粘稠如沥青的魔气翻涌而出! 就在我全力催动镜心之力与之抗衡时,一道熟悉的、却冰冷死寂的玄色身影,悄无声息地自翻涌的魔气中一步踏出—— 是凌殊!他……竟未彻底湮灭?! 可他眉心那道狰狞蠕动的黑纹,与他眼中再无丝毫情感的猩红,让我瞬间明白—— 镜冢崩塌的最后一刻,魔气……捕获并侵蚀了他残存的神魂! “嗤——嗤嗤——!” 无数条由精纯魔气凝聚而成、布满了吸盘与倒刺的狰狞触手,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饥饿鲨群,从四面八方悍然撞击在云璃身前那面由古朴镜影所化的淡金色弧形光盾之上!霎时间,刺耳欲聋的腐蚀声响成一片,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浓郁的、带着强烈精神污染的黑色魔气与清圣祥和、蕴含净化之力的镜心清光激烈地碰撞、交缠、湮灭,迸发出大片大片扭曲的光影与令人作呕的焦臭气味! 光盾在狂暴的冲击下剧烈震颤,表面流光急速闪烁,仿佛随时都会破碎。云璃立于光盾之后,身形稳如磐石,唯有紧抿的唇线和微微蹙起的眉心,显露出她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这魔气触手中蕴含的,不仅仅是毁灭性的物理力量,更夹杂着无数混乱、暴戾、贪婪的负面意志,如同无形的毒针,持续不断地试图穿透光盾,侵蚀她的灵台。 “镜心……守护!”她心中默念先祖传承的法诀,体内那浩瀚的淡金色海洋澎湃涌动,更加精纯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注入掌中镜影,使得那弧形光盾光芒再盛,将试图攀附上来的魔气触手再次狠狠弹开,净化! “蝼蚁!也敢阻朕?!”端坐于龙椅之上的魔化皇帝,见一击未能奏效,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混合着帝王威严与魔物癫狂的震怒咆哮!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那由珍贵紫檀木雕琢、镶嵌着宝石的扶手竟应声而碎! 随着他这一拍,整个乾元殿的地面,那铺设着厚重金砖的地面,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心悸的“咔嚓”声!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边缘闪烁着幽暗红光的恐怖裂痕,以御座为中心,如同活物般向着四周急速蔓延!紧接着,更加粘稠、更加黑暗、仿佛汇聚了世间所有污秽的魔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沥青,又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脓血,带着咕嘟咕嘟的冒泡声,从那一道道裂痕中翻涌而出! 这些新涌出的魔气,质量显然远胜于之前空中凝聚的触手,它们不再急于攻击,而是如同拥有智慧般,迅速在地面铺开、蔓延,所过之处,连坚硬的黄金砖石都被腐蚀得滋滋作响,冒出缕缕青烟!整个乾元殿,顷刻间化为一片魔气沼泽,那浓郁的邪恶气息几乎凝成实质,让云璃感到呼吸都变得困难,周身的守护光盾也发出了更加急促的嗡鸣,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黯淡! 魔气的源头……就在这大殿之下!这乾元殿,根本就是建立在幽冥魔气的核心泄口之上!皇帝长久在此处理朝政,难怪会被侵蚀得如此之深! 云璃心念电转,知道不能再被动防御。她必须主动出击,打断这魔气的持续涌出,甚至……尝试攻击那被魔气控制的皇帝本身! 她深吸一口气,不顾灵力的急剧消耗,将更多的镜心之力灌注于掌心镜影。镜影开始剧烈震颤,其上的古老符文逐一亮起,散发出越来越强的吸力与净化波动。她准备施展传承中记载的一式范围净化秘术——“镜华天轮”!以此清光,涤荡污秽! 然而,就在她法诀即将引动,周身气势攀升至顶点的刹那—— 异变,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在她侧前方,那片刚刚从地面裂痕中翻涌出的、最为粘稠浓郁的魔气核心处,空间仿佛水波般一阵扭曲。紧接着,一道修长而熟悉的玄色身影,如同鬼魅,又似从沉睡中被唤醒的古老兵器,悄无声息地、一步自那翻涌的黑暗之中踏出,稳稳地落在了布满魔气的地面之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云璃即将挥出的手臂僵在了半空,凝聚到极致的灵力出现了瞬间的紊乱,那双映照着清光的眸子,瞳孔因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而骤然收缩到了针尖大小! 玄色劲装,熟悉的挺拔身姿,冷峻的侧脸轮廓…… 是……凌殊?! 他……他竟然没有在镜冢崩塌中彻底湮灭?!他还……活着?!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狂喜、茫然、以及更深恐惧的复杂情绪,如同海啸般瞬间冲垮了云璃的心防!她几乎要失声喊出他的名字! 但,下一秒,当她的目光触及到他此刻的模样时,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化作一股冰寒刺骨的绝望,瞬间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凌殊就站在那里,距离她不过十丈之遥。他的身体似乎是完整的,没有镜冢消散时的虚幻感。然而,他眉心那道原本只是隐约的、属于皇室禁锢的烙印,此刻却被一道更加狰狞、更加活跃、如同黑色蜈蚣般剧烈蠕动的魔纹所覆盖、所取代!那魔纹与皇帝眉心的如出一辙,甚至更加深邃,不断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邪恶波动。 而他的眼睛……那双曾经深邃如夜空、或温柔、或痛苦、或决绝的眼眸……此刻,只剩下了一片毫无生气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猩红!那猩红之中,没有愤怒,没有悲伤,没有一丝一毫属于“凌殊”的情感,只有一种绝对的、冰冷的、对一切生机的漠视与……毁灭欲望! 他周身的气息,不再是属于他自己的清冷剑意与隐忍的龙气,而是与这乾元殿内翻涌的魔气完美地融为一体,甚至更加精纯、更加危险!他就像是一柄被魔气重新锻造、开锋的绝世凶刃,只为杀戮与毁灭而生! 镜冢崩塌的最后一刻……在他神魂最为脆弱、即将消散的瞬间……这无孔不入的幽冥魔气,竟然……捕获并侵蚀了他那残存的神魂?!将他……化作了魔气的傀儡?! 这个认知,如同世间最残酷的刑罚,狠狠碾过云璃的心脏!比亲眼看到他彻底湮灭,更加残忍千倍、万倍! 他没能得到解脱,没能归于宁静。而是以这样一种她最不愿看到的方式,“活”了下来。成为了她必须面对的……敌人。 “嗬……”魔化皇帝发出一声意味难明的、仿佛混合着嘲弄与满意意味的低沉喉音,他那双浑浊而暴戾的眼睛,在凌殊出现后,似乎闪过一丝更加幽深的光芒。“朕的……好皇儿……你醒得……正是时候……” 凌殊(或者说,魔气操控下的躯壳)那双猩红的眸子,缓缓转动,毫无情感地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了场中唯一散发着与魔气相克力量的源头——云璃身上。 被那双冰冷的、非人的猩红眸子锁定的瞬间,云璃感觉自己的血液都仿佛被冻结了!那不再是爱人的凝视,而是猎食者锁定猎物的眼神! 没有言语,没有预警。 凌殊动了。 他的动作快如鬼魅,甚至超越了云璃反应的极限!原地只留下一道淡淡的黑色残影,他整个人已如同撕裂空间的暗影,瞬间跨越了十丈的距离,出现在云璃的守护光盾之前! 他没有使用任何兵器,只是简简单单地,抬起了那只曾经温柔拂过她发梢、也曾染血立誓的手。此刻,那只手上缠绕着凝练如实质的漆黑魔气,五指指尖变得尖锐而乌黑,带着洞穿金石、污秽万物的恐怖气息,直直地、无声无息地,插向了那剧烈闪烁的淡金色光盾! “咔嚓——!” 一声清晰的、如同琉璃碎裂般的脆响! 在云璃因震惊而迟滞了灵力输入的瞬间,在那蕴含着凌殊本源力量(即便已被魔气侵蚀)与精纯魔气的指爪之下,那面苦苦支撑的光盾,竟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应声破开了一个大洞! 漆黑的指爪,带着死亡的气息,穿透光盾的碎片,余势不减,直取云璃的心口! 目标,赫然便是那觉醒的“镜心”所在! 他要……亲手取出她的心魄?!如同那被魔气扭曲的誓言一般?! 云璃眼睁睁看着那熟悉的、却缠绕着魔气的手指向自己心脏袭来,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地侧身规避,同时掌中镜影清光爆发,试图格挡。 “噗!” 指爪擦着她的左肩掠过,带起一溜血光!一股阴寒刺骨、带着强烈腐蚀与混乱意志的魔气,瞬间顺着伤口钻入她的经脉! 剧痛让她闷哼一声,猛地向后踉跄数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她捂住左肩,淡金色的灵力与入侵的魔气在伤口处激烈对抗,发出“滋滋”的声响,带来阵阵钻心的疼痛。 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前方那道玄色的、散发着冰冷魔息的身影。 他站在那里,缓缓收回手指,指尖还残留着她鲜红的血液。那双猩红的眸子,依旧没有任何波动,只是冰冷地、锁定着她,仿佛在评估着下一次攻击的角度。 为什么……会这样…… 云璃看着那双陌生的、猩红的眼睛,心口的剧痛远远超过了肩上的伤。 她该如何面对? 面对这个,曾是她挚爱,曾为她付出生命,如今却沦为魔气傀儡,要亲手取她性命的人…… 乾元殿内,魔气翻涌。 曾经的恋人,如今隔着生与死、人与魔的界限,遥遥相对。 而这一次,她挥出的镜光,是否还能……指向他? 喜欢探梦缘请大家收藏:()探梦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399章 残魂泣血 凌殊那双猩红的眸子冰冷地锁定着我,缠绕魔气的指爪再次抬起,目标依旧是我的心脏。 肩头伤口处魔气侵蚀的剧痛阵阵传来,我却无法对他挥出真正的杀招。 “凌殊!醒醒!你看看我是谁!”我试图呼唤,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指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刺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掌中镜影清光大盛,并非攻击,而是化作一道柔和的屏障,将他整个笼罩。 “镜心·映魂!”我咬牙低喝,试图以最本源的力量,映照他神魂深处是否还有残存的本我。 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个瞬间都充斥着令人窒息的绝望。 凌殊——不,是那被魔气操控的躯壳——就站在那里,猩红的眼眸如同两潭凝固的污血,倒映着云璃苍白而染血的身影。那里面没有任何属于“他”的痕迹,只有纯粹的、冰冷的、执行毁灭指令的非人意志。他缓缓抬起那只刚刚撕裂了她守护光盾、沾染了她鲜血的手,漆黑的魔气如同活物般在指尖缠绕、伸缩,散发出更加强烈的腐蚀与死寂气息。目标,依旧是她心口那跳动着的、觉醒的“镜心”之源。 肩头的伤口处,魔气如同附骨之疽,疯狂地试图沿着经脉向心脉侵蚀,带来一阵阵钻心刺骨的剧痛与冰寒。淡金色的镜心之力正全力与之对抗,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但这分心二用,让云璃的气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紊乱。 她能感觉到掌中镜影传来的跃动,那是先祖传承的力量在渴望净化邪恶,在催促她反击。以她如今彻底觉醒的镜心之力,若全力施展,未必不能将这被魔气控制的“他”暂时击退,甚至……重创。 可是……她的手在颤抖。 对着这张刻骨铭心的脸,对着这具曾为她挡下毁灭光柱、在消散前无声祈求她活下去的身躯,她如何能挥出真正的、蕴含杀意的镜光? 那与亲手将他推向真正万劫不复的深渊,有何区别? “凌殊……凌殊!”她放弃了所有防御的姿态,向前踏出一步,声音因急切、痛苦和一丝渺茫的希望而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试图穿透那层厚重的魔气屏障,唤醒沉睡在其中的神魂,“你看看我!我是云璃!你醒一醒!看看这里!看看你自己!” 她的呼唤,在这魔气翻涌的死寂大殿中回荡,显得如此微弱,如此徒劳。 那猩红的眸子,连一丝最细微的波动都没有。仿佛“凌殊”这个名字,于他而言,不过是无关紧要的风声。他抬起的指爪猛然绷直,周围的魔气瞬间向其疯狂汇聚,使得那五指仿佛化作了五柄缩小版的、缠绕着黑色闪电的魔枪!下一秒,他身形再次模糊,如同鬼魅般撕裂空间,带着比之前更加凌厉、更加致命的尖啸,直刺云璃毫无防备的心口! 快!太快了! 快到云璃几乎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那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指风,已经触及了她胸前的衣襟! 要死了吗?死在他的手中……以这样一种方式…… 就在这意识都仿佛要冻结的千钧一发之际,云璃眼底猛地闪过一丝决绝!那不是面对死亡的空茫,而是一种孤注一掷的、近乎赌博的疯狂! 她放弃了所有闪避与格挡的念头!将体内澎湃的镜心之力,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疯狂催动!但这一次,目标不是攻击,不是防御,而是……包容与映照! “镜心·映魂!” 她咬牙低喝,声音带着一种撕裂般的沙哑!掌中那面古朴镜影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清辉!这清光不再锐利刺目,而是变得无比柔和、无比纯粹,如同月华流淌,又似母亲包容的怀抱,瞬间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化作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淡金色光球,不仅将她自己笼罩在内,更是在那魔气指爪即将洞穿她心脏的前一刹那,将疾冲而来的凌殊,也一同包裹了进去! “嗡——!” 奇异的嗡鸣声响彻大殿。 预想中血肉被撕裂的场景并未发生。 凌殊那缠绕着恐怖魔气的指爪,在触及这柔和清光的瞬间,竟如同陷入了某种粘稠而充满弹性的琥珀之中!速度骤然减缓,其上蕴含的毁灭性能量,仿佛被这清光无声地分解、吸收、转化。那狂暴的魔气与温柔的清光接触,并未发生激烈的湮灭爆炸,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短暂的平衡。 云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施展这“镜心·映魂”之术,对她而言负担极重!这并非攻击术法,而是镜心传承中一种极其凶险的辅助秘术,旨在以最本源的镜心之力,强行映照目标神魂最深处的状态,窥探其本心真灵,甚至有可能唤醒被蒙蔽或沉睡的意识。但施术者必须完全放开防御,以自身灵台为镜,承受目标神魂中一切混乱、负面情绪的冲击!若目标神魂已彻底沉沦,或者其内部蕴含的负面能量过于庞大,施术者极有可能遭受恐怖的反噬,灵台受损,甚至神魂俱伤!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在赌!赌凌殊的神魂并未被魔气彻底吞噬!赌在他意识的最深处,还残存着一丝属于“他”的本真! 淡金色的光球之内,时间流速仿佛变得不同。 凌殊的动作完全停滞了,他就维持着那前冲突刺的姿态,被柔和的清光包裹着。他眉心那狰狞蠕动的魔纹,在清光的照耀下,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的……躁动不安。他猩红的眼眸中,依旧是一片死寂,但若仔细观察,似乎能发现那凝固的猩红深处,有极其微小的、如同星火般的金色光点在挣扎闪烁,明灭不定。 云璃紧闭双眼,全部的心神都沉入了那面作为术法核心的镜影之中。她的灵识,如同最纤细的触须,沿着镜心之力的连接,小心翼翼地、艰难地探向凌殊那被魔气重重封锁的神魂深处。 首先感受到的,是无边无际的、冰冷刺骨的黑暗与混乱。暴戾、杀戮、毁灭、贪婪……种种极致的负面情绪如同狂暴的海洋,掀起滔天巨浪,不断冲击着她的灵识感知,试图将她同化、吞噬。那感觉,如同赤身裸体坠入冰狱,又似被万千怨魂撕扯,让她神魂剧痛,几乎要立刻溃散退出! 她死死咬着下唇,舌尖尝到了腥甜的血味,凭借着一股不屈的意志,强行稳住心神,将镜心之力中那属于“守护”与“净化”的本源意志催发到极致,如同在惊涛骇浪中点亮了一座微弱的灯塔,艰难地向着那黑暗的最深处探寻。 穿透一层又一层粘稠的魔气屏障,抵抗着无数扭曲恶念的嘶嚎……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永恒。 就在她的灵识即将被那无尽的黑暗彻底淹没、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之时—— 一点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金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骤然出现在她感知的尽头! 那光芒是如此的微弱,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但它散发出的气息,云璃却熟悉得让她瞬间泪盈于睫——那是凌殊的本源神魂气息!尽管微弱到了极致,被浓稠的魔气死死压制、缠绕,但它依旧顽强地存在着!如同被淤泥深埋的珍珠,依旧固执地散发着属于自己的微光! 在那点微弱的金光周围,她“看”到了更加具体的景象——那是一片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构成的囚笼。有他被铁链禁锢在祭坛上,被迫立下血誓的痛苦;有他在镜冢崩塌前,回头望向她最后那复杂的一瞥;有他年幼时,在冰冷的宫廷中独自练剑的孤寂背影;甚至……还有他们初遇时,那荷塘边,他耳根微红,笨拙而认真地说出“心悦于你”的画面…… 这些属于“凌殊”的记忆与情感,此刻却成了禁锢他本我神魂的枷锁!那无处不在的魔气,正利用这些他内心深处最在意、最痛苦、最无法释怀的执念与情感,编织成最坚固的牢笼,将他那一点本我真灵死死困锁其中,不断消磨! 而此刻,云璃的镜心之力,如同外界照入深海的一缕阳光,终于触及了这片被封锁的禁区! “凌殊……是我……云璃……”她用尽全部的心神之力,向着那点微弱的金光,传递出自己最真切的呼唤与意念,“坚持住……不要被它吞噬……我在这里……” 仿佛回应着她的呼唤,那点微弱的金光,猛地剧烈地闪烁了一下!如同濒死之人回光返照般,爆发出了一瞬间的明亮! 与此同时,外界那淡金色的光球内,凌殊停滞的身体猛地一震!他眉心那剧烈蠕动的魔纹,竟然出现了刹那的凝滞!而那双猩红的眼眸深处,那挣扎闪烁的微小金色光点,也在这一瞬间,如同火星溅入油锅,骤然亮起! 一丝极其细微、却真实无比的……痛苦与挣扎之色,如同裂痕般,骤然浮现在他那张冰冷死寂的脸上! 他的嘴唇,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颤动了一下。 一声模糊到极致、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承受着无边痛楚的嘶哑气音,艰难地挤了出来: “璃……儿……走……” 走…… 云璃猛地睁开双眼,泪水瞬间决堤! 他还有意识!他真的还有残存的意识!他在让她走! 然而,也就在凌殊这丝本我意识强行显现的刹那,那原本暂时平衡的魔气,仿佛被彻底激怒了一般,轰然暴走! “吼——!” 外界,龙椅上的魔化皇帝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充满暴戾与不满的咆哮!他眉心黑纹光芒大盛,更加庞大的魔气如同受到召唤,疯狂涌入淡金光球,冲击着“镜心·映魂”的术法结构! 光球剧烈震荡,表面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 而被包裹在内的凌殊,那刚刚浮现一丝挣扎的脸上,瞬间被更加浓稠的黑暗覆盖!猩红的眼眸再次彻底占据主导,甚至比之前更加狂暴!他周身魔气轰然爆发,强行挣开了清光的束缚! “噗!” 云璃如遭重击,术法被强行中断带来的反噬让她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形踉跄着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一根粗大的蟠龙金柱之上,才勉强停下。 她捂着剧痛不止的胸口,抬头望去。 只见凌殊周身魔气汹涌,如同来自地狱的魔神。他缓缓转过头,那双刚刚还闪过一丝清明的猩红眸子,此刻只剩下滔天的杀意与混乱,再次死死锁定了她。 而在他眉心,那狰狞的魔纹旁边,一滴如同血泪般的、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痕迹,悄然凝结,缓缓滑落。 那是……他残魂泣血的反抗?还是魔气更加深重侵蚀的标志? 云璃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看到了希望,却也引来了更深的绝望。 战斗,还远未结束。而她的心,已在那声模糊的“走”字中,碎成了齑粉。 喜欢探梦缘请大家收藏:()探梦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0章 乾元泣魔 凌殊眉心那滴暗红血泪触目惊心,他周身魔气却愈发狂暴,猩红眼眸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我背抵着冰冷的蟠龙金柱,体内气血翻腾,镜心之力因术法反噬而紊乱。 魔化皇帝发出桀桀怪笑:“没用的!他的神魂早已与朕同化,成为魔主降临的完美容器!云璃,献出你的镜心,朕或可留他一丝残魂,让你们在魔主座下重逢!” “休想!”我强提灵力,掌中镜影再凝清辉,“纵使他神魂俱灭,也绝不会愿成为魔物傀儡!今日,我便毁了你这魔窟!” 话音未落,我猛地将镜影按向地面,引动传承中记载的禁忌之术——“镜陨·封魔”! 那滴自凌殊眉心蜿蜒滑落的暗红血泪,如同深渊中睁开的第三只眼,带着不祥的、令人心魂悸动的光芒,死死烙印在云璃的视野与心湖深处。它不仅仅是一滴血,更像是一声来自无间地狱的、绝望到极致的无声呐喊,是她窥见他残魂挣扎后最残酷的印证。可这印证带来的并非希望,而是更深沉的、几乎要将她溺毙的绝望——因为这血泪的出现,伴随着的是他周身那愈发狂暴、几乎要化作实质黑色火焰的汹涌魔气! 他站在那里,玄色的衣摆在魔气鼓荡下猎猎作响,原本挺拔的身姿此刻被一种非人的、充满了毁灭欲望的力量感所充斥。那双曾映照过星辉、承载过温柔的眸子,此刻只剩下两潭凝固的、散发着浓郁血腥气的猩红,里面没有丝毫属于“凌殊”的情感,只有冰冷的、锁定猎物的杀意,如同最锋利的箭矢,穿透空气,牢牢钉在倚靠着蟠龙金柱、气息紊乱的云璃身上。那杀意如此浓烈,甚至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圈肉眼可见的、扭曲光线的暗红色气场,让靠近他的一切都仿佛要枯萎、崩坏。 背后,蟠龙金柱上那冰冷坚硬的浮雕纹路,透过早已被鲜血和汗水浸透的单薄衣衫,传来刺骨的寒意。这寒意却远不及她心中那片因他彻底魔化、因那滴血泪而彻底冰封的荒芜。体内,情况更是糟糕透顶。强行中断“镜心·映魂”之术带来的反噬,如同在她经脉中引爆了一场风暴,气血疯狂逆冲,五脏六腑都仿佛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扭转,喉头不断涌上带着铁锈味的腥甜,被她强行咽下,嘴角却依旧残留着一抹刺目的红。原本浩瀚如海、平稳流转的镜心之力,此刻失去了控制,在受损的经脉中横冲直撞,如同脱缰的野马,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让她几乎无法凝聚有效的力量。左肩那被魔气指爪撕裂的伤口,更是传来一阵阵阴寒刺骨、如同万千细密毒虫啃噬骨髓般的痛楚,那入侵的魔气如同跗骨之蛆,不断试图向着心脉侵蚀,与她的镜心之力展开拉锯战,持续消耗着她本就所剩无几的精气神。 魔化皇帝将凌殊眉心的血泪与云璃那惨烈无比的状态尽收眼底,非但没有丝毫恼怒,反而发出一阵更加得意、更加癫狂、仿佛夜枭啼哭般的桀桀怪笑。那笑声在空旷而死寂、唯有魔气翻涌声的大殿中层层回荡,钻入耳膜,带来生理上的不适与精神上的污染。 “看到了吗?云璃!认清现实吧!一切的挣扎,所有的呼唤,都是徒劳!是这世间最可笑的痴心妄想!”他猛地从龙椅上站起,张开双臂,宽大的龙袍袖摆如同恶魔的翅膀般展开,他眉心的黑纹剧烈蠕动,散发出与凌殊周身魔气同源却更加深沉邪恶的波动,仿佛在展示一件由他亲手雕琢的、完美无瑕的杀戮艺术品,“他的血脉,他那坚韧而纯粹的神魂,早已在镜冢崩塌、他为你挡下那毁灭一击而形神最脆弱的刹那,与朕、与这即将主宰此世的伟大魔主之力彻底同化,不分彼此!他不再是那个会被情爱牵绊、会被所谓责任束缚的愚蠢皇子凌殊!” 皇帝(或者说那占据了龙椅的魔物意志)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狂热而扭曲的兴奋:“他是魔主降临此世最完美的容器!是扫清一切障碍、为魔主铺就永恒黑暗之路的无上先锋!” 他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倏地转向脸色苍白、倚柱而立的云璃,里面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近乎垂涎的贪婪,以及一种猫在吃掉老鼠前,尽情戏耍猎物的残忍快意:“献出你的镜心!将这最后一块、也是最重要的一块拼图,心甘情愿地奉献给朕!看在你与他往日那点可怜的情分上,朕可以大发慈悲,网开一面,保留他这一丝早已无用、只会碍事的残魂,让你们得以在无上魔主的荣光座下重逢,共享那吞噬光明的永恒!如何?这是朕……最后的恩赐!” 共享永恒?在那污秽不堪、吞噬一切生机与光明的魔物座下,以傀儡的身份“重逢”?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极致恶心、焚天怒火与深入骨髓悲哀的情绪,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在云璃胸中轰然爆发,瞬间冲垮了所有肉体的剧痛与神魂的紊乱! “休想!” 她猛地用手背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迹,用尽全身力气,挺直了那因重伤和剧痛而几乎佝偻的脊梁!那瞬间爆发的意志,如同出鞘的绝世神兵,锐利无匹!她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与决绝而显得异常冰冷、清晰,每一个字都如同万载玄冰凝结而成的利箭,裹挟着滔天的恨意,狠狠射向那魔化皇帝!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纵使他神魂俱灭,形神不留于天地间!消散为尘,归于虚无!”她死死地盯着那魔化皇帝,目光却仿佛穿透了他那扭曲的形体,落在了他身后那被浓稠魔气包裹的、熟悉而此刻无比陌生的身影之上,话语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对凌殊本心的坚信,“他也绝不会愿意,以如此不堪的、沦为邪魔爪牙的傀儡姿态‘存活’于世!更不会愿意,与你这等窃据龙椅、祸乱天下的邪魔,与我……在那污秽肮脏、万灵泣血的所谓‘荣光’之下重逢!” 凌殊是何等骄傲之人!他骨子里的清高与坚守,他身为皇子对这片山河那份深沉而复杂的责任,他宁愿选择在镜冢中与她一同烬灭,形神俱散,也绝不屑于苟延残喘于魔物的操控之下,成为毁灭他所守护之物的帮凶!这魔物,竟敢以他那饱受折磨的残魂为筹码,妄图玷污他最后的意志与骄傲!这比直接杀了他,更让云璃感到无法忍受的愤怒与心痛! 对眼前这魔化皇帝的恨,对这幽冥魔气的恨,对这扭曲了她与凌殊命运、葬送了一切美好可能的根源的恨意,在这一刻超越了所有肉体与神魂的极限痛楚,化作了支撑她站起来的最后力量,化作了最彻底、最疯狂的决绝! “今日,我便毁了你这魔窟!断了你这魔主降临的痴心妄想!” 话音未落,云璃眼中闪过一丝近乎疯狂的、摒弃了所有生机的光芒!她不再试图去平复体内那紊乱暴走的力量,反而以一种近乎自毁、献祭自身一切的方式,强行将所有的镜心之力,连同那因反噬而躁动不安、几乎要撕裂她经脉的狂暴能量,尽数、毫无保留地逼出体外! “噗——!”又是一大口滚烫的鲜血无法抑制地喷涌而出,溅落在身前那被魔气污染的金砖地面上,发出“嗤嗤”的灼烧声,但她对此毫不在意!仿佛那具身体早已不是自己的。 她双手死死紧握住那面光华流转、此刻却因承受过于庞大的力量而发出哀鸣的古朴镜影,将其高高举起,那动作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悲壮与决然!然后——用尽最后的气力,将其狠狠地、义无反顾地按向了脚下那被粘稠魔气覆盖、不断龟裂蔓延的金砖地面! “以吾云氏之血,为引!承先祖未竟之志,唤镜冢未尽之力!”她嘶声念诵着传承记忆深处,那被明确列为禁忌、一旦施展几乎注定施术者形神俱灭、与敌同亡的最终秘术咒文!每一个古老晦涩的音节吐出,她的脸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一分,生命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疯狂流逝,但她的眼神却愈发炽亮,周身的气息以一种违背常理的、燃烧生命本源的方式恐怖地攀升、沸腾! “引九霄清正之雷,涤荡世间一切污秽!” “镜陨·封魔!” 最后四个字,如同耗尽了她所有的生命与灵魂,化作四道撼动乾坤的惊雷,在这魔气森森的乾元殿中悍然炸响! “轰隆隆——!!!” 仿佛天地都被这决绝的誓言所震动!整个乾元殿,不,是整个巍峨的皇城,乃至更远方广袤的山河大地,都在这一刻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低沉而宏大的嗡鸣与震颤!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来自世界法则本源的、充满了净化与审判意味的宏大力量,被云璃这不顾一切、献祭自身的禁忌之术所强行引动、召唤! 她掌下那面古朴镜影,不再是之前温和的清辉,而是爆发出一种纯粹到极致、炽烈到极致、仿佛能湮灭万物、重定地水火风的炽白光芒!这光芒如同开天辟地的第一缕光,又似裁决世间一切罪恶的最终审判,瞬间刺入了那被魔气浸透的地面,沿着那一道道如同大地伤口般的魔气裂痕,如同拥有生命的闪电网络,向着地底深处那魔气的核心源头,疯狂蔓延、渗透! “咔嚓!咔嚓!咔嚓——!” 地面发出了更加剧烈、更加恐怖的崩裂声!无数新的、更深的裂痕以云璃为中心向四周炸开!但这一次,从这些裂痕中汹涌而出的,不再是那污秽粘稠的魔气,而是……无数破碎的、闪烁着晶莹微光的镜片虚影!那是镜冢彻底崩塌后,残留于天地法则之中的、最后的净化意志与守护执念所化的碎片!它们在云璃以生命为代价的召唤下,跨越了虚与实的界限,响应着初代守镜人的血脉呼唤,于此地、于这魔气核心,再次显化! 与此同时,乾元殿那被浓稠如墨的魔云死死笼罩的穹顶,竟被一股无形的、浩瀚的伟力悍然撕裂开一道巨大无比、边缘闪烁着七彩霞光的口子!九天之上,风云疯狂倒卷,沉闷而威严、仿佛代表着天地意志的雷鸣声由远及近,滚滚而来,震耳欲聋!道道粗如巨蟒、蕴含着煌煌天威与毁灭意志的紫色雷霆,如同苏醒的远古雷龙,在翻涌的云层中迅速凝聚、蜿蜒、闪烁!那煌煌天威,那凛然正气,死死锁定了下方魔气最为浓郁、最为精纯的乾元殿!天罚,即将降临! “你疯了!!你这个疯子!!”魔化皇帝终于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惊骇与恐惧!他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真正能够威胁到他存在、甚至可能彻底摧毁魔气降临根基的恐怖力量正在成型!“竟敢引动天地法则,召唤天罚之力?!你也会在这力量下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云璃对他的咆哮和威胁已然充耳不闻。她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生命本源与灵魂力量,都毫无保留地倾注在了这最后的、与敌偕亡的禁忌之术上。她的身体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虚幻,仿佛冰雪消融于烈日之下,又似她的存在正一点点与那炽白夺目的镜光、与那即将降临的煌煌天威融为一体。她艰难地、最后一次抬起头,目光穿透那狂暴的能量乱流,再次落在那被翻涌魔气紧紧包裹的、熟悉的身影之上。那目光中,带着诉不尽的眷恋、刻骨铭心的痛楚、以及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凄美的诀别。 至少……让我用这残存的一切,为你,为这被他曾在意过的山河世间,扫清这片……最后的污秽…… 然而,就在那漫天蕴含着天地正气的紫色雷霆即将撕裂长空悍然劈落,就在那无数镜片虚影即将化作永恒封印彻底镇封魔气源头的刹那—— 一直被魔气牢牢操控、如同最完美也最冷酷杀戮兵器的凌殊,在那漫天炽白光芒与煌煌天威的强烈刺激下,在那云璃舍弃一切、决绝赴死的惨烈气息的最终牵引下,他那双如同凝固血潭的猩红眼眸,再次猛地、剧烈地闪烁起来! 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微弱如星火的金光挣扎,而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混乱、更加狂暴的,仿佛两个截然不同、势同水火的意志在他体内展开了最激烈、最残酷的最终厮杀所带来的极致痛苦与扭曲! “呃……啊——!!!” 他猛地松开了那凝聚着魔气的指爪,转而用双手死死抱住了自己的头颅,发出了一声完全不似人类所能发出的、混合着无边痛苦、暴戾咆哮与一丝……绝望哀鸣的嘶吼!周身的魔气不再稳定受控,开始如同沸水般剧烈地翻滚、冲突、互相撕扯!那原本凝实的魔气之铠,竟出现了道道裂痕! 他眉心那狰狞蠕动的魔纹旁,那滴刚刚凝结不久的暗红血泪痕迹,在这一刻,骤然亮起了刺目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猩红光芒!仿佛他残存的那一点本我真灵,正在燃烧自己最后的一切,进行着最悲壮、也是最徒劳的反抗! 紧接着,在云璃那因极度震惊而骤然收缩的瞳孔倒影中,在那漫天雷霆与炽白镜光的交织映照下,他猛地抬起了那因极致痛苦而扭曲变形的脸庞!那双猩红的眼眸死死地、几乎是穿透了灵魂的距离,钉在了她的身上! 那猩红的眼底深处,是无尽的、仿佛要将他神魂都撕裂的痛苦挣扎,是魔气掌控下的狂暴杀意,但更深处,却涌动着一丝……清晰无比的、近乎哀求的绝望,以及一种……仿佛寻求最终解脱的期盼! 他用一种仿佛撕裂了喉咙、碾碎了声带、沙哑破碎到几乎无法辨认的、却用尽了所有残存意志与生命力的声音,对着她,发出了最后一声,如同杜鹃泣血般的咆哮: “云……璃……动手……杀了我!!!” 动手!杀了我!!! 这五个字,如同五把淬了世间最烈剧毒的匕首,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地、精准地捅入了云璃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最深处!将她所有的决绝、所有凝聚起来与敌偕亡的力量、所有残存的意识与念想,都在这一刹那,炸得四分五裂,化为乌有! 他……在求她……杀了他…… 在那代表天地正气的煌煌雷霆之下,在那无尽镜光映照的炽白光芒之中,在他那因两种意志厮杀而痛苦扭曲、却又带着一丝最终解脱期盼的绝望面容前,云璃那凝聚到极致、引动了天地之威、即将完成的“镜陨·封魔”之术,出现了致命的、无法挽回的……一丝凝滞。那炽白的镜光,那奔腾的雷霆,仿佛都在这一刻,为他这声泣血的哀求,而……黯然失色。 喜欢探梦缘请大家收藏:()探梦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1章 血链同命 “杀了我……” 那嘶哑破碎的哀求,如同地狱刮来的寒风,瞬间冻结了云璃凝聚至巅峰的力量与意志。掌下炽烈的镜光骤然黯淡,与大地深处魔气源头的连接出现了一丝致命的裂隙。头顶翻涌汇聚的煌煌天雷,因施术者心念的动摇而发出沉闷不甘的呜咽,雷光闪烁不定,仿佛在质问,在催促。 杀了他? 亲手终结这个曾是她全部爱恋与痛楚源头的男人?在他被魔气折磨、残魂泣血哀求的时候? 云璃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受伤反噬都要剧烈。那不仅仅是肉体的痛楚,更是灵魂被撕裂的煎熬。掌中镜影传来的灼热感几乎要将她的手掌焚毁,那是禁忌之术反噬的前兆,但她已无力掌控。 “哈哈哈哈!”魔化皇帝的狂笑如同毒刺般扎入这片凝滞,“看到了吗?妇人之仁!愚蠢!你下不了手!那就眼睁睁看着他彻底沦为只知杀戮的魔物,然后被朕亲手碾碎你们最后那点可笑的‘情意’吧!” 皇帝眉心的黑纹光芒暴涨,他双手猛地向下一按!乾元殿地底那被镜光暂时压制的魔气,如同被注入强心剂般再次疯狂咆哮上涌!更加粘稠、更加黑暗的魔气顺着地裂喷薄而出,其中竟混杂着无数扭曲痛苦的人面虚影,那是被献祭的童男童女、被魔气侵蚀的臣民残魂所化的怨煞!这些怨煞尖啸着,一部分涌向皇帝自身,让他气息节节攀升,另一部分则如同黑色的洪流,猛地灌入凌殊体内! “呃啊——!!!” 凌殊抱头嘶吼的声音陡然变得更加痛苦暴戾!他周身原本就混乱冲突的魔气,在得到这股充满怨念的“养分”后,那代表他本我挣扎的猩红血泪光芒迅速被压制、黯淡!双眼中的痛苦与哀求如潮水般退去,再次被纯粹冰冷的猩红杀意彻底覆盖!甚至,那猩红之中,开始浮现出点点扭曲的怨魂面孔,让他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混合了帝王魔气与万灵怨念的、更加邪恶诡异的气息! 他的目光重新锁定云璃,这一次,再无丝毫迟疑。他缓缓放下抱头的双手,指尖魔气重新凝聚,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黑暗,隐约有凄厉的魂影在其中挣扎哭嚎。 完了。 云璃心中一片冰凉。不是因为恐惧死亡,而是因为绝望。她错过了最佳的时机,她的犹豫,不仅让自己陷入绝境,更让凌殊残存的本我彻底沉沦,让魔气的力量得到了增强。 难道……真的要走到那一步?在毁灭他的同时,毁灭自己,或许也无法完成封印? 不。 先祖的传承在血脉中沸腾,初代守镜人云素心那苍凉而坚定的声音仿佛再次在心底响起:“孩子,守护的真意,有时并非只有毁灭一途……镜心之力,可映照,可封禁,亦可……链接与分担……” 链接与分担?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骤然劈开了云璃被绝望笼罩的脑海! 镜心之力,源于守护。她之前试图以“镜心·映魂”窥探他的神魂,失败了,因为那时她更多的是想“唤醒”,力量是向外的。但如果……如果是“链接”呢?以镜心为桥,强行构建起她与他之间最深层次的联系,不是控制,不是净化,而是……分担他所承受的魔气侵蚀与神魂痛苦?甚至,以她的镜心为引,尝试将那侵蚀他神魂的核心魔气,引导、转移到自己身上? 这无异于引火烧身!甚至比“镜陨·封魔”更加危险!后者是与敌偕亡,干脆利落。而前者,则是要将那足以污染帝王、侵蚀神魂的幽冥魔气,主动引入自己体内!她可能会瞬间被魔气吞噬,沦为比凌殊更可怕的怪物,也可能在分担过程中神魂俱裂。 但是……这是唯一可能既不完全毁灭他,又能尝试削弱魔气、甚至找到一线拯救他残魂可能的方法!也是唯一可能打破眼前这施术被反噬、不施术则双双沦陷死局的办法! 赌吗? 用自己的一切,去赌那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一线生机? 云璃看向凌殊,看向他那双彻底被猩红与怨魂充斥的、冰冷杀意的眼眸。她仿佛又看到了镜冢崩塌前,他回头望她时,那复杂难言的眼神。 没有时间再犹豫了! 凌殊动了!裹挟着滔天怨煞魔气,如同从尸山血海中爬出的修罗,再次向她扑来!速度更快,威势更凶! 魔化皇帝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狞笑,他正在全力催动地底魔气,准备在凌殊重创云璃的刹那,一举夺取那因为施术中断而变得不稳定、却依旧存在的镜心本源! 就在凌殊那缠绕着怨魂哭嚎的魔爪即将触碰到云璃脖颈的瞬间—— 云璃猛地抬起了头!她眼中不再有挣扎,不再有痛苦,只剩下一种近乎神性的平静与决绝!她松开了按在地面的镜影,那镜影并未坠落,而是悬浮在她胸前,滴溜溜旋转。 她不再试图去防御或攻击凌殊,反而张开双臂,做出了一个近乎拥抱的、完全不设防的姿态!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凌殊……”她轻轻唤了一声,声音很轻,却奇异地穿透了魔气的尖啸与皇帝的狂笑。 然后,她双手结出一个极其繁复古老、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的手印,指尖淡金色的镜心之力不再炽烈,而是变得无比柔和、无比深邃,如同夜空中最温暖的星光。 “以吾身为镜,映尔魂之痛。” “以吾心为引,担尔血之蚀。” “镜心·同命契!” 最后五个字吐出,悬浮的镜影骤然光华内敛,化作一道纯粹的、温暖的金色流光,并非射向凌殊,而是猛地回流,尽数没入云璃自己的心口!同时,她心口处那觉醒的镜心本源,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剧烈跳动起来,散发出强烈的、充满吸引力的波动! 这波动,与凌殊眉心那剧烈蠕动、试图彻底吞噬他残魂的魔气核心,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那是源于最本源的“吸引”,就像磁石的两极,就像……镜心之力对幽冥魔气那种天生的“映照”与“容纳”特性,被云璃以这种自我献祭般的方式,催发到了极致! “你做什么?!”魔化皇帝首先察觉到不对,那并非攻击,也非防御,而是一种他无法理解的、诡异的链接波动!他感到自己通过凌殊体内魔气对云璃的锁定,竟然出现了松动! 而凌殊那挟着万钧之势拍下的魔爪,在触及云璃身前三尺时,猛地僵住了! 不是被阻挡,而是……他体内那汹涌的、正要通过攻击宣泄而出的魔气与怨念,仿佛突然找到了一个更加“舒适”、更加“渴望”的宣泄口——云璃那毫无防备、主动散发着纯净镜心本源气息的身体! “嘶——!” 如同长鲸吸水,又似幽谷回响,凌殊周身那浓稠的魔气,尤其是眉心那核心的魔纹,竟然不受他(或者说魔气控制)地、自发地分出了一股粗壮的黑气,如同受到致命吸引的毒蛇,猛地脱离了他的身体,朝着云璃心口那散发着温暖金光的部位钻去! “呃!”云璃浑身剧震,脸色瞬间由苍白转为一种诡异的青黑!那股精纯的魔气及怨念入体的刹那,她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冰锥刺穿,又被烈焰灼烧!远比之前肩头伤口那点魔气侵蚀强烈千百倍的痛苦、冰冷、暴戾、绝望的情绪,如同海啸般冲入她的灵台!眼前瞬间被无数扭曲的怨魂幻象充斥,耳中充斥着凄厉的尖嚎!她的经脉、血液、甚至灵魂,都仿佛要被这污秽的力量彻底冻结、腐蚀! 但她死死咬着牙,甚至将嘴唇咬得鲜血淋漓,凭借着镜心本源那一点坚守的清明,硬生生扛住了这第一波恐怖的冲击!她没有抗拒这股魔气的入侵,反而以镜心之力为引导,主动将其引入自己体内那浩瀚的淡金色力量之海中,试图以自身为容器,进行容纳、分担! 与此同时,随着这一股核心魔气的转移,凌殊那双猩红眼眸中的狂暴杀意,竟然出现了刹那的凝滞和……一丝极其细微的茫然。他周身的魔气波动明显减弱了一分,动作也僵在原地。 有效!虽然痛苦至极,虽然危险万分,但这“同命契”真的在起作用!她在分担他承受的魔气侵蚀! “混账!竟敢窃取朕的魔源!!”魔化皇帝彻底暴怒了!他没想到云璃会用这种近乎自杀的方式,来干扰他对凌殊的掌控,甚至试图分化魔气!“给朕断开!” 皇帝双手猛地一合,地底魔气再次咆哮,更多的怨煞黑气涌向凌殊,同时一股强大的魔识强行冲击云璃的灵台,试图打断那诡异的链接! 云璃承受着内外交攻的巨大压力,七窍都开始渗出血丝,身体摇摇欲坠。但她知道,此刻绝不能断开!一旦断开,不仅前功尽弃,凌殊会立刻被重新控制的魔气彻底吞噬,她也会因为魔气反噬瞬间崩溃! “凌殊……坚持住……”她艰难地抬起头,看向眼前那僵立的玄色身影,透过那猩红的眼眸,仿佛想要再次触及那被深埋的灵魂,“帮我……一起……挣脱它……” 也许是分担走部分魔气减轻了压力,也许是云璃那濒死却依旧执着的呼唤再次触动了他灵魂深处,凌殊的身体再次剧烈颤抖起来!这一次,那猩红眼眸中,挣扎的金色光点虽然微弱,却再次顽强地闪烁起来,并且……似乎试图顺着那被云璃强行建立的“同命”链接,传递过来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力量! 那不是他本身的灵力,而是他残存的本我意志,是对抗魔气的最后执念! 这丝微弱的外来意志,如同在干涸濒死的土地上滴入了一滴甘泉,让云璃精神陡然一振!她疯狂催动镜心之力,不再仅仅是被动容纳分担,而是尝试以那丝微弱的“凌殊”的意志为引,如同用细丝牵引重物,更主动地从他眉心魔纹中,“抽取”那些最为根深蒂固、缠绕他残魂的核心魔气! “啊啊啊——!!!”魔化皇帝发出了愤怒到极致的咆哮,他感到自己对凌殊这具“容器”的控制力正在被一股联合起来的力量削弱!他再也顾不得许多,身形一晃,竟从龙椅上直接扑下,裹挟着漫天魔气与怨煞,亲自出手,一只完全由精纯魔气构成的巨大鬼爪,狠狠抓向正在施术、无法移动的云璃天灵盖!他要直接将这个变数捏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而此刻的云璃,正处于引导魔气、维系链接的最关键也是最脆弱的时刻,根本无力抵挡这来自皇帝的致命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僵立颤抖的凌殊,眼中那挣扎的金色光点猛地爆亮了一瞬!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却充满决绝意味的低吼,那原本被云璃分担走部分魔气而显得有些迟滞的身体,竟然以一种违背魔气控制的方式,猛地横移一步,再次……挡在了云璃与皇帝之间! 只不过,这一次,他面向的,是那魔气滔天的皇帝! “逆子!你敢反噬?!”皇帝又惊又怒,鬼爪去势不减,直拍凌殊头顶! 凌殊抬起那双猩红与金光交织、充满痛苦与混乱的眼眸,看着那曾经是他父皇、如今已是魔物化身的帝王,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那双依旧缠绕着魔气、却不再攻击云璃的手,交错于头顶,做出了一个格挡的姿势。 “轰——!” 皇帝的魔气鬼爪狠狠拍在凌殊交叉的双臂之上!恐怖的巨力让凌殊双脚深陷金砖地面,周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爆响,但他竟然……硬生生挡下了这一击!尽管他嘴角溢出黑色的血液,眼神中的金光再次被猩红压制,但他没有退后一步! 他残存的意志,在云璃“同命契”的分担与引导下,在皇帝致命威胁的刺激下,做出了最后一次,也是最为震撼的反抗——保护她,对抗那控制他的源头! 而这一挡,为云璃争取到了最关键的一瞬喘息之机! 她强忍着神魂欲裂、魔气噬心的无边痛楚,抓住凌殊那微弱意志传递来的最后一丝联系,将镜心之力催发到极致! “就是现在!断!” 她心中厉喝,不是要断开与凌殊的“同命”链接,而是要强行斩断皇帝通过凌殊体内魔气对他的核心控制!以她自身容纳的魔气为引,以镜心之力为刀,沿着那无形的控制链条,狠狠逆溯斩去! “噗嗤!” 仿佛有无形的东西被斩断。 皇帝身体猛地一震,发出一声闷哼,眉心黑纹的光芒都黯淡了一瞬,看向凌殊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暴怒与一丝……惊疑。他感觉到,自己对凌殊这具“容器”的掌控,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虽然并未完全脱离,但那如臂指使的绝对控制,被削弱了! 而凌殊,在皇帝这一击和云璃那逆溯一斩的双重冲击下,终于支撑不住,狂喷出一口带着浓重黑气的鲜血,周身魔气剧烈涣散,眼中的猩红与金光同时急速黯淡下去,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向后软倒。 但他倒下的方向,依旧是……向着云璃。 云璃也被那逆溯一斩的反震之力震得眼前发黑,体内魔气失去引导,疯狂冲撞,几乎要将她最后的意识吞没。她看到凌殊倒下,想伸手去接,却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两人几乎同时,重重地跌落在冰冷破碎、魔气弥漫的金砖地面上,相距不过咫尺。 皇帝站在不远处,脸色阴沉得可怕,周身魔气翻腾,显然刚才那一下也让他不太好受。他死死盯着地上气息奄奄、却似乎暂时脱离了他绝对控制的凌殊,以及那个几乎被魔气侵蚀得不成人形、却依旧顽强保留着一丝清明的云璃。 “好……很好……”皇帝的声音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竟然能伤到朕的掌控……但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他缓缓抬起手,地底魔气再次开始躁动。 “魔主降临,无人可阻。你们的反抗,不过是让这场献祭,变得更加……有趣罢了。” 云璃躺在冰冷的地上,能感觉到生命力与清明正在快速流逝,体内魔气肆虐,凌殊残存的微弱气息就在身旁。皇帝的威胁近在咫尺。 但不知为何,她心中那片荒芜的绝望,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至少……他们不再是完全对立的了。 至少……在彻底坠入黑暗之前,他们又一次,站在了同一边。 尽管代价,可能是万劫不复。 喜欢探梦缘请大家收藏:()探梦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02章 绝境援兵 冰冷破碎的金砖地面,魔气如同粘稠的毒液,缓缓漫过身侧。云璃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随着体温一同流逝,体内两股力量——淡金色的镜心本源与入侵的幽冥魔气——正进行着最后的、惨烈的拉锯战。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撕裂神魂的剧痛,视线开始模糊,耳中皇帝的狞笑与魔气的尖啸也变得忽远忽近。 身旁,凌殊的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的残烛,却始终未曾彻底熄灭。他眉心的魔纹虽然黯淡,却依旧如附骨之疽,而旁边那滴暗红的血泪痕迹,却比之前更加清晰刺目。他同样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身体偶尔会不受控制地轻微痉挛。 皇帝站在那里,周身魔气翻腾,方才被云璃以“同命契”逆溯斩断部分控制的恼怒尚未平息,更添了几分被蝼蚁伤到的暴戾。他盯着地上两个几乎失去反抗能力的人,如同盯着两块即将到嘴却又有些扎手的血肉。 “顽抗至此,倒也令朕刮目相看。”皇帝的声音恢复了那种冰冷的、居高临下的腔调,但其中的杀意却更加凝实,“可惜,游戏该结束了。魔主降临在即,没时间再与你们耗下去。”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微张,掌心对着云璃和凌殊的方向。地底深处,那被暂时压制、却从未停止涌动的魔气核心,再次发出沉闷的咆哮。这一次,涌出的魔气不再分散,而是凝聚成数道极其凝练、如同黑色水晶般剔透却散发着毁灭波动的光柱,自地面裂痕中冲天而起,在他掌心上方汇聚成一团不断旋转、内里仿佛有无数怨魂面孔挣扎咆哮的漆黑能量球! 这能量球散发出的威压,远超之前任何一次攻击!它不仅蕴含着精纯的魔气,更似乎引动了这乾元殿下被镇压了万载的幽冥魔源的一丝本源之力!仅仅是气息的弥漫,就让周围的空间都开始扭曲、塌陷,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能死在朕引动的这一丝‘幽冥本源’之下,也算你们的造化。”皇帝眼中猩红光芒大盛,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待朕吞噬了你们的血肉神魂,尤其是你这完整的‘镜心’,必能一举贯通两界,恭迎魔主真身降临!” 他不再犹豫,手掌猛地向前一推! 那团漆黑的、内蕴无数怨魂面孔的能量球,带着湮灭一切的死寂气息,如同坠落的黑色星辰,缓缓地、却又无可阻挡地,朝着地上相偎倒地的云璃和凌殊压来!速度看似不快,但那锁定神魂的威压,却让重伤的二人连移动一根手指都变得异常艰难! 要结束了吗? 云璃的意识在剧痛与魔气侵蚀的冰寒中浮沉,她努力想要抬起手,想要再做些什么,哪怕只是徒劳地挡在凌殊身前。但身体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连体内的镜心之力都在这恐怖的幽冥本源威压下变得凝滞。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死亡的阴影缓缓逼近,感受着身旁凌殊那微弱却依旧存在的气息。 至少……最后是在一起的…… 就在那黑色能量球即将吞没两人,皇帝脸上露出胜利在望的狞笑,云璃绝望地闭上双眼的刹那—— “孽障!安敢如此!!” 一声苍老、雄浑、充满了煌煌正气与无上威严的怒喝,如同平地惊雷,猛地炸响在乾元殿外!这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穿透了重重魔气屏障,直震得大殿梁柱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乾元殿那扇厚重无比、被魔气封锁的朱漆鎏金殿门,竟被人从外面以蛮横无比的力量,生生撞得四分五裂!木屑混合着金属碎片,如同暴雨般向内激射! 一道高大魁梧、身着暗金色蟠龙战甲、白发如戟的老者身影,如同战神般一步踏入这魔气森森的大殿!他手中提着一柄门板宽的巨剑,剑身古朴无华,却隐隐有龙形虚影缠绕,散发着一种镇压邪祟、涤荡乾坤的凛然正气!老者须发皆张,怒目圆睁,周身气势如渊如岳,竟将周围弥漫的魔气都逼退了几分! 而在老者身后,数道身影紧随而入!有身着玄甲、眼神锐利如鹰的将领,有身穿深蓝道袍、手持拂尘或罗盘、面容清癯的道人,甚至还有几位气息沉凝、作世家长老打扮的老者!他们虽形容略显狼狈,身上或多或少带着战斗过的痕迹,但眼神却都坚定无比,死死盯着殿内的魔化皇帝与地上奄奄一息的两人。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皇帝的动作为之一滞,那缓缓压下的黑色能量球也停在了半空。他猛地转头,猩红的眼眸看向闯入者,尤其是为首那位金甲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被更加浓烈的暴怒与杀意取代! “是你?!镇国公秦傲!”皇帝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朕早已下旨让你驻守北疆,无诏不得回京!你竟敢擅离职守,私闯禁宫?!” 那被称为镇国公的老者,秦傲,闻言须发怒张,巨剑重重一顿地面,发出沉闷的巨响,声如洪钟:“北疆?陛下!老臣若再不回京,这皇城,这天下,就要彻底沦为魔窟了!你看看你现在,可还有半分人君模样?!看看这乾元殿,可还是我大胤朝议政中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身后的将领怒喝道:“陛下!您被妖邪所惑,倒行逆施,截留赈灾款,强征童男童女,修炼邪法,弄得天怒人怨,朝野沸腾!今日,臣等便是拼着性命不要,也要清君侧,诛妖邪!” 一名道人手中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指向皇帝眉心黑纹,厉声道:“好浓的幽冥秽气!陛下,您已被魔物彻底侵蚀神魂,速速放开对殿下和云姑娘的压制,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显然,这些人是早有准备,不知通过何种方式,竟然在魔气封锁皇城的情况下,集结力量,强行闯到了这里!他们或许早就察觉皇帝的不对,或许是被云璃之前引动“镜陨·封魔”时那惊天动地的异象和天威所惊动,才抓住时机,悍然闯入这最后的战场! 云璃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这些陌生的身影。绝处逢生?不,这些人虽然看起来实力不俗,尤其是那镇国公秦傲,气息磅礴,但比起此刻引动了幽冥本源一丝力量的魔化皇帝,恐怕依旧凶多吉少。而且,他们似乎也将凌殊视为被皇帝控制的一方…… “清君侧?诛妖邪?”皇帝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头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哈哈哈哈!朕就是君!朕即是天!尔等乱臣贼子,勾结云氏余孽,图谋不轨,今日正好一并了结,用你们的血肉神魂,为魔主降临再添一份祭品!” 话音未落,他掌心那团黑色能量球猛地一震,竟然分出一小半,化作数十道凌厉的黑色箭矢,带着凄厉的鬼哭之声,向着闯入的镇国公秦傲等人爆射而去!同时,他大部分心神和能量,依旧锁定着地上的云璃和凌殊,那剩下的更大半能量球,继续以更快的速度压下! “结阵!护住殿下和云姑娘!”秦傲怒吼一声,巨剑挥舞,一道凝练无比的金色剑罡横扫而出,迎向那些黑色箭矢!他身后的将领与道人亦同时出手,剑光、符箓、法宝光芒亮起,结成一道简易却坚实的光幕,试图阻挡皇帝的攻击,并分出两人,快速冲向云璃和凌殊所在的位置! “砰砰砰!” 黑色箭矢与金色剑罡、各色光华碰撞,发出密集的爆炸声!魔气与正气激烈湮灭,整个大殿内能量乱流更加狂暴!秦傲等人显然准备充分,联手之下,竟然暂时挡住了皇帝这随手一击!但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凝重之色,显然感受到了皇帝力量的可怕。 冲向云璃两人的是一名玄甲将领和一位蓝袍道人。将领警惕地看了一眼地上气息微弱的凌殊,尤其是他眉心的魔纹,手中长剑并未放下。而那道人则更快一步,蹲下身,迅速查看云璃的状况。 “好重的魔气侵蚀!还有……这是镜心之力?”道人手指搭在云璃腕脉,眉头紧锁,眼中闪过震惊,“姑娘,撑住!贫道先为你稳定伤势,驱除部分表层魔气!” 一股温和却坚韧的道家清正灵力涌入云璃体内,暂时帮她压制了一下暴走的魔气和伤势,让她恢复了一丝清明和力气。 “快……救他……”云璃顾不上自己,用尽力气指向身旁的凌殊,声音嘶哑,“他不是……完全被控制……魔纹下有……残魂……” 道人闻言,目光锐利地看向凌殊眉心,手中拂尘一挥,一道清光扫过,果然感受到了那魔纹之下极其微弱、却顽强存在的另一股气息,以及那滴暗红的血泪中蕴含的悲怆与挣扎。 “殿下……”道人脸色一变,显然认出了凌殊,又看到他那副模样,眼中掠过复杂之色。他立刻掏出一张紫金色的符箓,口中念念有词,符箓化作一道清光,试图贴向凌殊眉心,暂时封印那躁动的魔纹。 然而,就在符箓即将触及的刹那—— “滚开!朕的容器,岂是尔等可以触碰?!” 皇帝震怒的咆哮响起!那压向云璃二人的大半能量球,骤然加速!同时,他另一只手凌空一抓,地面上翻涌的魔气中,猛地探出数只更加粗壮、布满鳞甲和倒刺的魔气巨手,狠狠抓向试图救助的将领和道人,以及后面的秦傲等人! “小心!”秦傲巨剑狂舞,斩向抓来的魔手,同时喝道:“先阻住那能量球!救人为上!” 场面瞬间陷入混战! 秦傲与几名将领、道人全力抵挡皇帝的攻击和那些魔气巨手,轰鸣声不绝于耳,大殿在金铁交鸣、能量爆炸中剧烈摇晃,不断有瓦砾坠落。 而那名蓝袍道人,在同伴的掩护下,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抓向他的一只魔手,手中紫金符箓终于成功贴在了凌殊眉心! “嗡!” 符箓清光大盛,那狰狞蠕动的魔纹仿佛被烫到一般,猛地收缩了一下,流转的速度明显减缓。凌殊浑身一震,紧闭的双眼眼皮颤动,似乎恢复了一丝更清晰的意识,但眉头却因痛苦而紧锁。 “有效!但这魔气根植太深,符箓只能暂时压制!”道人急声道,又看向云璃,“姑娘,你与他气息相连,能否助他一臂之力,趁机……” 云璃在道人灵力的帮助下,勉强盘膝坐起。她看着凌殊眉心那被清光暂时压制的魔纹,感受着通过“同命契”传来的、他那更加清晰的痛苦挣扎与一丝微弱的求助意念。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机会!这是绝佳的机会! 外有强援牵制皇帝大部分力量,内有道家符箓暂时压制魔纹核心,凌殊残魂的挣扎也因她的分担而变得更明显! 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尝试彻底唤醒他,或者至少,进一步削弱魔气对他的控制! “帮我护法!”云璃对道人和旁边的将领说了一句,便再次闭上双眼,不顾体内依旧肆虐的魔气和濒临崩溃的状态,强行凝聚起所剩无几的、最为精纯的镜心本源之力。 这一次,不再是粗暴的分担或引导,而是……最轻柔的呼唤与链接。 她将自己的意识,沿着那尚未断开的“同命契”,如同最温暖的溪流,缓缓注入凌殊那被魔气封锁、痛苦不堪的神魂深处。 “凌殊……是我……” “外面……有人来帮我们了……” “抓住这个机会……醒来……” “我们一起……摆脱它……” 她的意念中,充满了疲惫,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与期盼。 而在外界,战斗已进入白热化。秦傲等人虽然拼死抵挡,但在皇帝引动幽冥本源力量的猛攻下,已然开始出现伤亡,防线不断被压缩。皇帝的目标很明确,先解决掉这些烦人的“苍蝇”,再彻底吞噬云璃和凌殊! 时间,刻不容缓! 凌殊能听到吗?他能回应吗?在这内外交困、千钧一发的绝境之中,这突如其来的援兵,究竟是转机的开始,还是……加速毁灭的催化剂? 喜欢探梦缘请大家收藏:()探梦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章 接触 吴远亮在睿王密室发现满墙灯笼,最旧那盏沾着干涸糖渍——正是柔烟失踪那夜买的糖凤。 他混入王府中秋宴,亲眼见睿王当众将樱桃抵在柳诗窈唇边。 她手腕狰狞齿痕暴露的瞬间,吴远亮眼中翻涌起滔天血海。 深夜潜入王府,他跟踪神秘医者来到柳诗窈居住的栖梧苑。 厢房内浓重药味中,他听见医者战战兢兢禀报:“胎相凶险……再强行保胎,恐一尸三命……” 睿王声音冰冷:“本王只要孩子活。” 夜,像浸透了墨汁的厚重绒布,严严实实地裹着睿王府。白日里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的繁华气象,此刻全被这深沉的黑暗吞噬,只余下零星几点守夜灯笼的火光,在夜风里明明灭灭,如同垂死者微弱的喘息。巡逻侍卫沉重的皮靴踏过石板路面的声音,单调、规律,带着一种金属般冰冷的压迫感,在死寂的夜里传得极远。 栖梧苑深处,柳诗窈的寝殿门窗紧闭,浓得化不开的药味混合着沉水香清冽又压抑的气息,从窗棂缝隙里丝丝缕缕地钻出来,弥漫在冰冷湿润的空气中。这味道,吴远亮太熟悉了。宫宴那夜,她身上沾染的,就是这股令人窒息的甜腻苦香。它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神经。 吴远亮一身紧束的夜行衣,几乎与廊柱的阴影融为一体。他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紧贴着冰冷的墙壁,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缓,只有一双眼睛,在暗夜里亮得惊人,死死锁着不远处栖梧苑主殿紧闭的殿门。那里面,是他失而复得、却又被推进更深地狱的妻子。 宫宴上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抵在她唇边如血的樱桃、她长睫濒死般的颤抖、袖口滑落露出的狰狞齿痕,还有萧屹瞬间阴鸷暴戾的眼神——每一帧都如同烧红的烙铁,日夜灼烫着他的灵魂。他不能再等!多等一刻,柔烟便在地狱里多沉沦一分! 时间在冰冷的死寂中缓慢爬行。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隐约的梆子声,已是三更末。 就在这时,栖梧苑侧面通往仆役区的一道小角门,“吱呀”一声轻响,被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一个人影闪了出来,动作有些鬼祟,迅速掩好门,低着头,沿着墙根阴影快步行走。那人穿着一身深色布衣,肩上挎着一个沉甸甸的药箱,步履匆匆,几乎足不点地,显然对王府路径极为熟悉。 吴远亮的心脏猛地一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他认得那药箱!那是上京回春堂的标志!回春堂,正是睿王府惯常延请的医馆!此人深夜从栖梧苑出来……是给柳诗窈诊脉的医者! 没有丝毫犹豫,吴远亮如同融入夜色的猎豹,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他的追踪技巧是在并州边关无数次生死搏杀中磨砺出来的,此刻全力施展,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缀在那医者身后丈许距离。穿过几重曲折的回廊,绕过花木扶疏的庭院,那医者最终停在王府西侧一处专供仆役通行的角门前。守门的婆子似乎早已得了吩咐,只低声问了一句“如何?”,医者含糊地应了一声,便侧身闪出门去。 角门在医者身后轻轻合拢。吴远亮眼中寒光一闪,他没有选择跟出角门暴露行迹,而是足尖在廊柱上一点,身形如狸猫般轻巧地翻上丈许高的围墙,伏低身体,锐利的目光穿透沉沉夜色,牢牢锁定下方巷子里那个匆匆赶路的深色人影。 那医者出了王府范围,脚步反而更快了,几乎是小跑起来,方向正是回春堂所在的城南。吴远亮在连绵的屋脊上无声潜行,如同夜色中的幽灵。跟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医者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巷子。吴远亮知道时机稍纵即逝,他深吸一口气,猛地从藏身的屋脊后纵身跃下! 风声骤起!那医者也是警觉之人,闻声骇然回头,只看到一道黑影如同大鹏般凌空扑下!他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脖颈侧面便被一记迅捷精准的手刀狠狠劈中!眼前一黑,哼都没哼一声,软软地向地上瘫倒。 吴远亮一把抄住他瘫软的身体,另一手迅速接住掉落的药箱。他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察觉,立刻将人拖进巷子深处一个堆满杂物的昏暗死角。 他迅速摘下脸上的蒙面巾,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拔开塞子,放在医者鼻端晃了晃。一股刺鼻辛辣的气味钻入鼻腔,昏迷的医者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眼皮剧烈颤动,悠悠醒转。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张棱角分明、饱经风霜的脸。浓眉如刀,眼神锐利得如同出鞘的寒刃,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铁血煞气和此刻毫不掩饰的焦灼与压迫感。这人绝不是普通的贼匪! “你……你是谁?想干什么?”医者声音发颤,带着巨大的恐惧,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却被冰冷的墙壁和吴远亮铁钳般按在他肩头的手死死挡住。 “别怕,”吴远亮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石块砸在医者心上,“我只问几句话。问完,放你走,绝不伤你性命。若敢呼救……”他另一只手闪电般抽出腰间短匕,冰冷的锋刃在幽暗中闪过一线寒光,轻轻贴在了医者颈侧的皮肤上,激得他浑身汗毛倒竖!“后果自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冰冷的刀锋和对方眼中那毫不作伪的杀意,彻底击溃了医者最后一丝抵抗。他脸色惨白如纸,额头瞬间布满冷汗,嘴唇哆嗦着:“好……好汉请问……小老儿……知无不言……” 吴远亮紧紧盯着他惊恐的眼睛,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几乎要破膛而出。他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声音如同淬了冰:“你刚从睿王府出来?栖梧苑?给那位柳侧妃诊脉?” 医者忙不迭地点头,像小鸡啄米:“是……是……王爷急召……” “她如何?”这三个字从吴远亮齿缝里挤出,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医者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恐惧、犹豫,还有一丝医者本能的痛惜。他张了张嘴,似乎在权衡着该不该说。 吴远亮的手猛地用力,短匕的锋刃微微陷入皮肤,一丝细微的血线立刻渗了出来。冰冷的刺痛让医者魂飞魄散! “说!”低喝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 “啊!我说!我说!”医者吓得魂不附体,语无伦次地急声道,“柳……柳侧妃她……胎相极其凶险!脉象沉涩欲绝,气血两亏到了极致,宫体更是……更是千疮百孔!那……那根本不像一个正常孕育过几胎妇人的身体!倒像是……像是被生生掏空、反复撕裂过无数遍……” “千疮百孔”?“掏空”?“撕裂”?!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吴远亮的耳膜,刺入他的心脏!他眼前仿佛又浮现宫宴上她苍白脆弱如纸片的身影,手腕上那狰狞的齿痕……一股狂暴的怒气和撕心裂肺的痛楚瞬间冲上头顶!他强行压下喉咙里的腥甜,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她……腹中胎儿呢?” “胎儿……胎儿……”医者的声音抖得更厉害,充满了无能为力的恐惧,“双胎……本是极耗母体元气的……可柳侧妃的身体……早已是油尽灯枯……强弩之末!如今……如今全靠王府秘制的虎狼之药吊着那一点元气……强行维系胎息……”他咽了口唾沫,艰难地继续,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那药……霸道无比……以透支母体最后的精血为代价……胎儿或许……或许能多撑些时日……可柳侧妃她……她……” “她怎样?!”吴远亮低吼,按住医者肩膀的手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骨节咯咯作响。 医者被他眼中那几乎要焚毁一切的赤红吓破了胆,闭着眼,带着哭腔绝望地喊了出来:“再这样下去……最多……最多再撑月余……必定……必定血崩而亡!一尸三命啊!造孽啊!” “一尸三命”! 这四个字如同九天落下的惊雷,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在吴远亮脑海中轰然炸开!眼前瞬间一片漆黑,耳朵里嗡嗡作响,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和颜色。他高大的身躯剧烈地晃了一下,按在医者肩头的手无力地滑落,短匕“当啷”一声掉在冰冷的地面上。 柔烟……他的柔烟……正在被人用毒药榨干最后一滴血!像一具被钉在祭坛上、为恶魔孕育子嗣的活祭品! “王爷……王爷他怎么说?”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空洞缥缈,仿佛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 医者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这个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男人,大口喘着气,颤声道:“王……王爷他……他只问……只问胎儿能不能活……” 吴远亮猛地抬眼,那眼神里的绝望和死寂瞬间被一种更恐怖的、如同地狱岩浆般的血红暴戾所取代! 医者吓得一个哆嗦,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王爷说……‘本王只要孩子活’!他……他只要孩子活!不管用什么法子!王妃……王妃的命……他……他根本不在乎啊!” 轰——! 最后一丝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吴远亮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一股狂暴的、足以毁灭一切的内息不受控制地从他周身轰然爆发!巷子里堆放的杂物被无形的气浪猛地掀飞,撞在墙壁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响!尘土飞扬! 医者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气劲震得眼前一黑,胸口如同被重锤击中,一口鲜血“噗”地喷了出来!他瘫软在地,惊恐万状地看着眼前这个如同从地狱血海中爬出来的煞神,连滚带爬地向后退缩,裤裆处瞬间湿透,散发出难闻的臊臭。 吴远亮却对这一切毫无所觉。他双目赤红如血,死死盯着睿王府的方向,眼中翻滚着滔天的血浪和毁天灭地的仇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仿佛要将那个名字的主人嚼碎吞下! “萧屹!”这两个字,裹挟着泣血的恨意和刻骨的诅咒,从他齿缝里生生挤出,如同地狱恶鬼的咆哮,在寂静的深巷里回荡,令人毛骨悚然。 他猛地转身,甚至没再看地上吓晕过去的医者一眼,身影如同离弦的血箭,带着决绝的杀意,再次射向那如同巨兽般蛰伏在黑暗中的睿王府!夜风卷起他黑色的衣袂,猎猎作响,如同招魂的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睿王府,澄心斋。 这里远离栖梧苑的压抑死寂,也不同于麟德殿的喧嚣浮华。厚重的紫檀木书架顶天立地,塞满了各种古籍、卷宗,空气里弥漫着冷冽的松墨香和淡淡的陈年纸张气息。巨大的书案上,一盏孤灯如豆,跳跃的火苗在萧屹俊美无俦却毫无表情的脸上投下明灭不定的阴影。 他并未在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只是随意地靠在宽大的紫檀木圈椅中。修长的手指间,把玩着一枚触手温润、光泽内敛的羊脂白玉佩。玉佩的雕工极其简洁,只寥寥几刀,勾勒出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轮廓,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这玉佩,与密室石壁上那盏沾着糖渍的破旧彩凤灯笼,竟隐隐有几分神韵相通。 齐王萧景曜坐在他对面的矮榻上,姿态闲适,手里端着一杯清茶,袅袅热气模糊了他深邃的眉眼。他穿着一身天青色云纹锦袍,少了战场上的凛冽杀气,多了几分世家公子的清贵雍容。作为萧屹唯一真正信任的兄弟,也只有他,能在深夜不经通报踏入这澄心斋。 “远亮?”萧景曜抿了一口茶,茶香在舌尖散开,他抬眼看向书案后沉默的萧屹,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探询,“并州那个刚刚调入京畿卫的吴都督?此人……有什么不妥么?” 萧屹的目光依旧落在指尖的白玉凤凰上,指腹缓缓摩挲着那冰凉的羽翼纹路,仿佛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宫宴上,他看窈窈的眼神,不对。” “哦?”萧景曜眉梢微挑,放下茶盏,身体微微前倾,显出几分兴趣,“如何不对?” “像见了鬼。”萧屹唇角勾起一丝极淡、冰冷到没有温度的弧度,“震惊,痛苦,愤怒……还有恨不得撕碎一切的杀意。”他顿了顿,指尖的动作停下,白玉凤凰的尖喙在灯光下折射出一点锐利的光芒,“那杀意,是对着本王的。” 澄心斋内瞬间静得可怕,只有灯芯偶尔爆出细微的噼啪声。空气仿佛凝固了,沉甸甸地压下来。 萧景曜脸上的闲适淡去了几分,眼神变得幽深。他沉吟片刻,缓缓道:“并州都督……吴远亮……据兵部调档,此人出身寒微,全凭军功累升至都督之位。六年前梁国扰边,他时任并州戍军校尉,曾率残部死守鬼见愁隘口三日,拖住梁国先锋,为后方布防争取了时间。那一战……异常惨烈,他麾下几乎全军覆没,其妻江氏……据说亦在战乱中失踪,尸骨无存。”他刻意加重了“尸骨无存”四个字,目光锐利地投向萧屹。 萧屹摩挲玉佩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他抬起眼,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看向萧景曜,里面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所以?” 萧景曜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避让,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示:“所以,一个在六年前鬼见愁战场失去爱妻的男人,看到酷似亡妻的睿王侧妃……情绪失控,亦在情理之中。皇兄,此人……或许只是思妻成狂,一时失态。他刚入京畿卫,根基浅薄,掀不起什么风浪。况且……”他话锋微转,“他如今在兵部挂职,协助调查几桩旧案,若此时动他,未免引人注目,恐生事端。” “思妻成狂?”萧屹低低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声音里透出一种近乎残忍的玩味。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书案上,那枚白玉凤凰被他随意地丢回桌面的锦盒里,发出一声轻响。灯光照亮他半边脸,另一半则隐在浓重的阴影里,如同神魔各半。 “景曜,”他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冰的刀锋,一字一句清晰地敲打在死寂的空气里,“本王不管他是思妻成狂,还是真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敢用那种眼神看窈窈,敢对本王露出杀意……”他缓缓站起身,玄色的亲王常服在灯光下流淌着幽暗的光泽,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瞬间将整个书案笼罩,带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其心,当诛。” 最后四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决绝和血腥气。仿佛吴远亮的生死,在他口中已如尘埃般被轻易判定。 萧景曜看着萧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纯粹的冰冷杀意,心中微微一沉。他知道,萧屹并非虚言恫吓。一旦他认定吴远亮对柳诗窈有“觊觎”之心,无论这“觊觎”是何种性质,都足以成为其必死的理由。萧屹对柳诗窈那病态的占有欲,早已扭曲到了极致。 他沉默了片刻,没有再试图劝说。在萧屹认定的“所有物”问题上,任何劝谏都是徒劳,甚至可能引火烧身。他端起已经微凉的茶盏,轻轻啜了一口,目光掠过书案上那个装着白玉凤凰的锦盒,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复杂情绪。 “既如此,”萧景曜放下茶盏,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臣弟会留意此人动向。京畿卫那边……也会让人看紧些。一个无根无基的外来武将,悄无声息地‘暴毙’或‘失踪’,并非难事。只是……”他顿了顿,看向萧屹,“需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做得干净些。毕竟,他如今牵扯着兵部旧案,盯着的人不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萧屹似乎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他周身的戾气稍稍收敛,重新坐回圈椅中,姿态恢复了几分慵懒,仿佛刚才那个宣判生死的煞神从未存在过。他拿起一份奏报,目光落在上面,语气平淡地吩咐:“查清楚,他来上京后,都接触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尤其是……跟柳府,可有联系。” “柳府?”萧景曜微微一怔,随即了然。户部侍郎柳玄金,柳诗窈名义上的兄长。“臣弟明白。” “还有,”萧屹的目光并未从奏报上移开,声音却冷了几分,“栖梧苑那个老东西,今夜话太多了。让他闭嘴。” 萧景曜心中了然,知道这是指那个被吴远亮截住的回春堂老医者。他垂眸应道:“是。臣弟会处理干净。” 澄心斋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灯花偶尔爆裂的细微声响。萧屹专注于手中的奏报,萧景曜则安静地品着茶,仿佛刚才那番关于生死和阴谋的对话,不过是闲谈天气。然而,空气里弥漫的那股无形的血腥气和冰冷彻骨的占有欲,却久久不散,如同实质般压迫着这间堆满书籍的书房。 接下来的几日,上京的天空似乎都蒙上了一层阴翳。吴远亮敏锐地察觉到,自己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 他在京畿卫的临时公廨变得异常“热闹”。同僚们似乎一夜之间对他充满了“热情”,不断有人以请教军务、商讨旧案为由接近他,言语间旁敲侧击,试探他对睿王府、对齐王、甚至对柳侍郎的看法。他每日的行踪,无论是去兵部调档,还是去市井间看似随意地打探些消息,身后总像多了几道若有若无的影子。这些影子如同附骨之疽,甩不掉,却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显然只是监视,而非立即动手。 睿王府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正无声地、缓慢地向他合围。 这日晌午,吴远亮刚从兵部出来,手里捏着一卷关于六年前并州军械调度记录的手抄副本。他眉头紧锁,试图从这些枯燥的数字和模糊的记载中,找到一丝与柔烟失踪、与睿王相关的蛛丝马迹。阳光有些刺眼,他刚走下兵部衙门高高的台阶,一个穿着体面管家服饰的中年男人便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深深一揖。 “敢问可是并州来的吴都督吴大人当面?” 吴远亮脚步一顿,警惕地看着对方:“正是。阁下是?” “小人柳福,是户部侍郎柳玄金柳大人府上的管事。”柳福笑容可掬,态度恭敬,“我家老爷久仰吴都督在并州的威名,一直想找个机会结识。恰逢今日府中略备薄酒,老爷特命小人前来,恭请吴都督过府一叙,不知都督可否赏光?” 柳府?柳玄金? 吴远亮的心脏猛地一跳!柳诗窈名义上的兄长!他正愁找不到接近柳府的机会!这邀请来得太过突然,也太过巧合!是陷阱?还是……柳玄金真的另有所图? 无数念头在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监视的目光似乎更近了些,隔着街道投射过来。吴远亮脸上瞬间堆起受宠若惊的笑容,抱拳还礼:“哎呀!柳大人太客气了!吴某一介武夫,何德何能蒙侍郎大人如此看重!柳管事亲自来请,吴某岂敢推辞?请!” “都督请!”柳福笑容不变,侧身引路。 柳府位于上京西城,虽不如睿王府那般煊赫巍峨,却也门庭轩昂,自有一番官宦世家的气派。朱漆大门,鎏金门环,门前一对石狮子威风凛凛。门房见到柳福引着吴远亮前来,立刻恭敬地打开中门。 踏入府门,绕过影壁,便是一派精心打理的花园景致。然而,吴远亮敏锐地捕捉到,这看似富贵祥和的府邸深处,隐隐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和……暮气。来往的仆役虽然衣着光鲜,但个个低眉顺眼,脚步放得极轻,连大气都不敢喘,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似乎是为了掩盖某种更深的、腐朽的气息。 柳福引着吴远亮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一处临水的敞轩。轩内布置雅致,紫檀木的桌椅,墙上挂着几幅意境深远的山水画。一个身着绯色常服、身材微胖、面容带着几分疲惫和精明算计的中年男人正负手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池水。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脸上立刻堆起热情而世故的笑容。 此人正是户部侍郎柳玄金。 “哎呀呀!贵客临门,有失远迎!吴都督,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啊!”柳玄金快步迎上,声音洪亮,显得极为热情,主动伸出手。 吴远亮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脸上也挤出爽朗的笑容,抱拳行礼:“柳大人折煞下官了!下官初来乍到,本该早日前来拜会,怎敢劳大人相邀?实在是惶恐!” “诶!吴都督过谦了!你在并州立下的赫赫战功,朝野谁人不知?快快请坐!”柳玄金拉着吴远亮的手,将他引到主客位坐下,自己则在主位落座。立刻有侍女奉上香茗。 寒暄客套了几句场面话,无非是夸赞吴远亮军功,感叹并州边事艰难。柳玄金言语圆滑,滴水不漏。吴远亮也打起精神应对,言谈间刻意流露出几分武人的耿直和对上京繁华的“不适应”,以及一丝对仕途的“迷茫”。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几杯茶后,柳玄金看似随意地挥退了左右侍立的仆役。敞轩内只剩下他们二人,气氛似乎也随之沉静下来。 柳玄金脸上的热情笑容淡去几分,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目光落在吴远亮脸上,带着一种审视和深意:“吴都督少年英雄,前途无量。只是……这上京城,龙潭虎穴,水深得很呐。”他叹了口气,语气变得语重心长,“有些地方,看似繁花似锦,实则暗藏杀机。有些人,看似位高权重,却……未必如表面那般风光。” 吴远亮心中一动,知道正题来了。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做出洗耳恭听状:“下官愚钝,初来乍到,还请柳大人明示一二?” 柳玄金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杯壁,似乎在斟酌词句。敞轩外,风吹过池水,带来细微的涟漪声,更衬得轩内一片死寂。 “吴都督,”柳玄金终于开口,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你可知……舍妹诗窈,嫁入睿王府……已有六载?” 来了!吴远亮的心脏骤然收紧,面上却努力维持着平静,甚至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恍然大悟”和“原来如此”的恭敬表情:“是,下官在宫宴上曾有幸得见王妃娘娘仙姿。娘娘……福泽深厚,令人钦羡。” “福泽深厚?”柳玄金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苦涩、甚至带着一丝自嘲的弧度,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他猛地抬眼看向吴远亮,眼中瞬间布满血丝,那里面翻涌着深沉的痛苦、恐惧,还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无力感!“福泽深厚……呵呵……好一个福泽深厚!” 他猛地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脆响。他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抓住膝盖,指节用力到发白。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翻腾的情绪,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吴都督!你看到的……都是假的!都是睿王想让你们看到的!”他死死盯着吴远亮,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恐惧和求助,“诗窈她……她在睿王府……生不如死啊!”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从柳玄金口中听到这血淋淋的控诉,吴远亮依旧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放在桌下的手瞬间攥紧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用剧烈的疼痛来维持脸上的“震惊”和“困惑”。 “柳大人!此话……此话从何说起?睿王殿下对王妃娘娘的宠爱,上京皆知啊!”吴远亮“难以置信”地低呼。 “宠爱?哈哈哈……那是囚禁!是折磨!”柳玄金情绪彻底失控,压抑了太久的恐惧和悲愤如同决堤的洪水,“六年!整整六年!她被困在那栖梧苑里!像个……像个生孩子的工具!”他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你可知道……她是怎么怀上那些孩子的?!你可知道……睿王用的是什么虎狼之药在吊着她的命,只为了……只为了榨干她最后一点精血,生下他想要的子嗣?!” 吴远亮的脑海中瞬间闪过那老医者涕泪横流的脸,那绝望的呼喊——“一尸三命”!他喉头一阵腥甜翻涌,强行咽下。 柳玄金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力:“我这个做兄长的……没用啊!眼睁睁看着亲妹妹跳进火坑……却……却连见她一面都难如登天!睿王……他把诗窈看得比眼珠子还紧!每次回府省亲,都如同……如同押解重犯!身边全是王府的眼线!诗窈她……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敢跟我说!只能用眼神……用眼神告诉我……她痛……她怕……她想死啊!” 柳玄金猛地抓住吴远亮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吴都督!我知道这很冒昧!我知道这可能会害了你!但我真的……真的走投无路了!”他眼中泪水滚落,声音哽咽,“宫宴那晚……我看到你的眼神了!你看诗窈的眼神……不一样!那不是看睿王侧妃的眼神!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和诗窈过去有什么渊源……但我求你!求你救救她!救救我妹妹!再这样下去……她真的……真的会死在那魔窟里!一尸三命!一尸三命啊!” “一尸三命”这四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再次狠狠烫在吴远亮的心上! 他看着眼前这个痛哭流涕、身为户部侍郎却卑微如尘泥的男人,看着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恐惧和对妹妹刻骨的担忧,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这恐惧,这无力感,做不得假! 一股同病相怜的悲怆和更加汹涌的杀意在他胸中激荡。他反手用力握住柳玄金颤抖的手腕,眼神锐利如刀,声音低沉而斩钉截铁:“柳大人,冷静!”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沉稳力量,让几近崩溃的柳玄金微微一震,哭声稍歇,茫然又带着一丝希望地看着他。 “吴某虽位卑,亦知骨肉情深!”吴远亮直视着柳玄金的眼睛,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王妃娘娘之事……吴某,记下了!”他没有承诺什么,但眼神中的决绝和力量,让柳玄金如同抓住了浮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但此事非同小可,牵一发而动全身!”吴远亮压低声音,语气凝重,“大人今日之言,出你口,入我耳,绝不可再让第三人知晓!否则,非但救不了娘娘,恐立招灭门之祸!大人切记!” 柳玄金被他话语中的寒意激得一个哆嗦,眼中的恐惧更甚,忙不迭地点头:“明白!明白!我懂!我懂!今日……今日只是老朽思妹心切,酒后失言,酒后失言!”他慌乱地擦了擦眼泪,努力想恢复常态。 就在这时,敞轩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女子尖利刻薄的斥骂声。 “没眼力见的下贱胚子!连个茶都端不稳!要你们何用?!”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啊!” “饶命?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留着你也是浪费米粮!给我拖下去,杖二十!看她长不长记性!” 吴远亮眉头微蹙。柳玄金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尴尬、愤怒,还有一丝深深的无奈。 脚步声在敞轩外停住。一个满头珠翠、穿着大红遍地金通袖袄、面容艳丽却透着十足刻薄刁钻之气的年轻妇人,在一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她看也不看柳玄金和吴远亮,凌厉的目光先是在地上打翻的茶盏和跪地瑟瑟发抖的小丫鬟身上剜了一眼,随即才像是刚发现敞轩里有人似的,夸张地“哟”了一声。 “老爷在这儿待客呢?妾身失礼了。”话虽如此,她脸上却毫无歉意,反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目光如同刮骨刀般在吴远亮身上扫视一圈,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这位是……?” 柳玄金连忙起身,脸上堆起僵硬的笑容,语气带着讨好:“夫人,这位是并州来的吴都督吴大人。吴都督,这是拙荆王氏。”他介绍得有些低声下气。 王氏?吴远亮瞬间了然。这就是柳玄金在亡母孝期过后,由柳家宗族做主,续娶的那位王家嫡女!柳诗窈在柳府处境艰难,多半拜此女所赐! 他起身,不卑不亢地抱拳行礼:“下官吴远亮,见过柳夫人。” 王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她扭着腰肢走到主位坐下,姿态傲慢。目光再次落到地上跪着的小丫鬟身上,声音陡然拔高:“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我的话吗?拖下去!狠狠地打!也让某些人看看,这柳府的后院,到底是谁在做主!” 最后一句,意有所指,目光更是冷冷地瞥了柳玄金一眼。柳玄金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却终究没敢出声阻拦。 两个粗壮的婆子立刻上前,如狼似虎地架起那个吓得魂飞魄散、连哭都哭不出声的小丫鬟就往外拖。 “夫人饶命!老爷救命啊……”小丫鬟凄厉的哭喊声在敞轩外响起,随即被堵住了嘴,只剩下呜呜的闷响和拖曳声远去。 这杀鸡儆猴的一幕,让敞轩内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王氏这才像是满意了,慢条斯理地端起侍女重新奉上的茶,吹了吹,眼皮也不抬,对着吴远亮,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傲慢:“吴都督是吧?在并州那种苦寒之地熬出头,也不容易。不过呢,到了上京,就得守上京的规矩。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什么该想,什么不该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里都得有个谱儿。别仗着几分军功,就不知天高地厚,惹了不该惹的人,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番赤裸裸的警告,如同淬毒的冰锥,直刺而来。 吴远亮眼底寒光一闪,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平静,甚至微微躬身:“夫人金玉良言,下官谨记。”他抬头,目光扫过柳玄金那灰败屈辱的脸,最后落在王氏那张得意刻薄的脸上,话锋一转,声音依旧平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下官在边关多年,也深知一个道理:堡垒往往最先从内部崩塌。夫人治家有方,雷霆手段,令人钦佩。只是……不知睿王殿下,是否也如此欣赏夫人这般的‘规矩’?毕竟,侧妃娘娘……终究是出自柳府。” 他刻意加重了“出自柳府”四个字。 王氏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僵!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一丝慌乱飞快地掠过眼底!睿王!这个名字如同悬在柳府所有人头顶的利剑!她对柳诗窈的刻薄,若真传到睿王耳中……以那位的性情……她不敢想下去! 柳玄金也猛地抬头看向吴远亮,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和复杂。 吴远亮不再多言,对着脸色变幻不定的王氏和神色复杂的柳玄金再次抱拳:“柳大人,夫人,下官营中还有军务待办,先行告退。今日叨扰,多谢款待。”说完,不再看两人的反应,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敞轩。 阳光有些刺眼,照在柳府精心打理的花木上。吴远亮走出柳府大门,身后那朱漆大门缓缓合拢,隔绝了里面的压抑、算计和无声的惊涛骇浪。 他站在柳府门前的石阶上,深深吸了一口外面微凉的空气,却丝毫驱不散胸中的窒闷和沉重。柳玄金的痛苦控诉,王氏的刻薄警告,还有那被拖下去杖责的小丫鬟凄厉的闷哼……这一切都清晰地告诉他:柔烟所在的,是怎样一个龙潭虎穴!而睿王萧屹,就是盘踞在这深渊最底层的恶龙! 监视的目光再次黏了上来,如同阴冷的毒蛇。吴远亮面无表情地走下台阶,汇入街上的人流。他看似随意地走着,目光却在街道两旁快速扫过。 当路过一家门面气派的药铺——“回春堂”时,他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只见药铺门口挂起了白幡,里面隐隐传来压抑的哭声。几个伙计臂缠黑纱,神情悲戚。 吴远亮的心猛地一沉。 那个老医者……终究没能逃过“闭嘴”的命运。 睿王府的阴影,不仅笼罩着柳诗窈,笼罩着他吴远亮,也笼罩着所有试图靠近真相的人!萧屹的手段,狠辣、精准、无声无息! 一股冰冷的寒意夹杂着更加炽烈的怒火,在吴远亮胸中熊熊燃烧。他收回目光,步伐变得更加坚定,向着京畿卫的方向走去。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踏在燃烧的荆棘之上。 时间不多了。柔烟……在等着他。 喜欢探梦缘请大家收藏:()探梦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44章 青铜囚牢与净化序列 那闪烁着微弱蓝色电弧的金属夹爪,如同毒蛇的信子,对准了几乎无法动弹的青木圣女。 死亡的阴影,以一种截然不同却同样冰冷的方式,再次笼罩而下。 青木圣女的心脏骤然缩紧!她万万没想到,刚刚从星晷毁灭和空间折跃的灾难中侥幸生还,竟要莫名其妙地死在一个如此破烂、看似毫无威胁的小机器人手里! “清理程序?”她心中惊骇交加,试图挣扎,但身体的剧痛和极度的虚弱让她连挪动一下都困难万分。手中的生命权杖裂纹遍布,仅能汲取到一丝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能量,根本不足以形成任何有效的防御或反击。 那小小的机器人,它的独眼红光冷漠地锁定着她,夹爪尖端的电弧发出“滋滋”的轻微鸣响,能量似乎在缓慢积聚。它移动着底部的三个小轮子,“哒哒”地、不紧不慢地朝她靠近,仿佛不是在执行杀戮,而是在进行一项普通的清洁工作。 这种机械的、不带任何情感的冷漠,比赤裸裸的恶意更令人心底发寒。 不能死在这里!绝对不能! 强烈的求生欲压过了身体的痛苦,青木圣女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她死死盯着那个不断靠近的小机器人,目光扫过它锈迹斑斑的身体、歪扭的轮子、那不断旋转似乎毫无用处的小毛刷,以及那只闪烁着危险电弧的夹爪。 《第7342条废弃舰船安全管理条例》?清理程序?外来者? 这几个关键词在她脑中飞速闪过。这似乎说明,这艘巨船有着一套自动运行的守则,而它们将她判定为了需要清除的入侵者或污染物? 或许……有机会? 就在那夹爪即将抬起到一个临界点,电弧变得稍微明亮一些的瞬间,青木圣女用尽刚刚积蓄的所有力气,猛地将自己怀中那件已经彻底破碎、化为齑粉的“万解析构”金属圆球的残渣,朝着小机器人的独眼透镜奋力扬了过去! 这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干扰,一种表态!同时,她嘶哑地、用尽最后的气力喊道:“我们……没有恶意!被迫……坠落于此!需要……帮助!” 她的声音干涩破裂,在这死寂的空间里却异常清晰。 那捧黯淡的金属粉末大部分飘散在空中,但仍有一小部分扑打在了小机器人的透镜和方方正正的金属身躯上。 小机器人的动作猛地一滞。 它那单调的红光独眼急速闪烁了几下,对准了空气中尚未完全落定的金属粉尘,以及身上沾染的粉末。那旋转的小毛刷下意识地抬起来,刷了刷自己的“脑袋”和透镜。 “滋滋……检测到……高精度惰性金属微粒……成分分析……数据库比对……” “比对结果:关联项‘星晷守护者序列’……权限等级检索……检索失败……信号源已消失……” “语言模块解析……未知语系……基础情感分析:恐慌、求助……恶意指数:低于阈值……” “指令冲突……《安全管理条例》与《遇难者临时救助协议》产生冲突……” “重新评估目标威胁等级……” 小机器人呆立在原地,独眼红光急促闪烁,内部的处理器显然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信息和指令冲突而陷入了短暂的混乱。夹爪尖端的蓝色电弧明灭不定,最终缓缓地熄灭了。 青木圣女屏住呼吸,心脏狂跳,紧紧盯着它。赌对了!那“万解析构”虽然彻底损毁,但其材质似乎极其特殊,甚至可能与这艘船或者星晷文明有着某种她不知道的关联,引起了这个小家伙的识别混乱!而她的求助喊话,似乎也被它的某种基础分析模块所接收解读! 短暂的沉默后,小机器人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合成音,似乎是在重新下达指令: “威胁等级……下调至‘观察级’。” “启动《遇难者临时救助协议》子项目:‘生命体征维持’。” “清理程序……暂停。转为……收容与观察。” 它收回了夹爪,底部的轮子再次转动,“哒哒”地绕开青木圣女,朝着旁边一堆废墟驶去。只见它用那只夹爪灵活地在金属垃圾堆里翻找着什么,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不一会儿,它夹着几个看起来像是残破容器的东西回来了。它停在不远处,那只拿着旋转毛刷的手臂忽然抬起,对准了其中一个布满污渍的容器。 一道柔和的、带着清新气息的淡蓝色光束从毛刷(或者说,是伪装成毛刷的某种装置)中射出,笼罩住容器。只见容器表面的污渍、锈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分解、消散,转眼间变得干干净净,甚至反射出微光。 然后它又如法炮制,清洁了另外两个容器。接着,它移动到不远处一块微微向下凹陷、积存着一些冷凝水汽的金属板旁边,用清洁过的容器小心翼翼地接取那些看起来相对干净的水滴。 这个过程缓慢而精细,与它之前执行“清理程序”时的冷漠截然不同,仿佛真的切换到了“救助”模式。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青木圣女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这个小小的、破烂的机器人,竟然拥有如此……奇特的科技?那种清洁光束,绝非普通文明所能拥有。而这艘巨船内部,竟然还有冷凝水? 她心中的警惕并未完全放下,但至少,最直接的死亡威胁暂时解除了。这个小东西似乎逻辑简单,严格遵循着某些预设的指令。 接满了小半罐清水后,小机器人“哒哒”地回到青木圣女身边,用夹爪将容器递到她嘴边。清冽的水汽微微散发出来,带着一丝金属的味道,但看起来清澈无比。 青木圣女犹豫了一下,但极度的干渴和身体的需求压倒了一切。她艰难地微微抬头,小机器人似乎理解她的意图,机械臂笨拙却准确地将水缓缓倒入她的口中。 微凉、略带甘甜(或许是错觉)的液体滑过火烧般的喉咙,瞬间滋润了她干涸的身体,带来了一丝微弱却宝贵的活力。她贪婪地小口吞咽着,不敢太快,生怕刺激到重伤的内腑。 喝了小半罐水后,她感觉稍微好了一点,至少喉咙不再那么刺痛。 小机器人收回容器,独眼红光扫描了一下她的状态。 “水分补充初步完成。检测到多处骨骼裂痕、内脏出血、能量严重匮乏、神经束多处撕裂……建议进行深度治疗与能量摄入。” 它的合成音依旧平板,但说出的内容却精准得可怕,完全判断出了她的伤势。 “治疗……”青木圣女声音依旧沙哑,“哪里……有治疗?” 小机器人的透镜闪烁了一下。 “舰船医疗单元……97.3%已损坏或权限封闭。现存可用医疗资源……匮乏。” “建议:优先补充能量,增强生命体自我修复基础。” 它说完,再次“哒哒”地转向另一个方向,开始在那片广阔的废墟中搜寻。这一次,它花费的时间更长一些,不时用独眼红光扫描着某些金属残骸的内部。 大约过了一刻钟,它从一堆扭曲的管线下方,拖出来一个密封的、看起来材质特殊的金属罐子。罐子表面有着模糊的标识,似乎是一种通用化的能量符号。 它用夹爪上再次闪烁起的微弱电弧,精准地在罐子接口处点了一下。罐子发出“嗤”的一声轻响,密封盖弹开,里面露出了几块排列整齐、呈现淡金色、半凝固状的物质。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淡淡馨香和能量气息的味道飘散出来。仅仅是闻到这股味道,青木圣女就感觉自己身体的细胞仿佛发出了饥饿的呐喊,残存的神力甚至都微微躁动了一下。 “高能营养膏。舰用应急储备。过期时间:无法计算。能量活性残留:约12.7%。可安全食用。”小机器人夹起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膏体,递到青木圣女嘴边。 过期时间无法计算?能量活性只剩12.7%?青木圣女嘴角微微抽搐,但此刻她没有任何挑剔的资本。她张开嘴,接受了这块救命的食物。 膏体入口即化,形成一股温和却异常精纯的能量流,迅速涌入她的四肢百骸,滋养着干涸的经脉和受损的内腑。虽然能量活性流失严重,但其本质极高,远胜她过去吸收过的任何灵石或能量晶体!这一小块的效果,几乎堪比她平日数日的苦修积累! 这艘船……到底是什么来头?连过期的应急食品都如此惊人? 她缓缓咀嚼吞咽,感受着久违的能量在体内流转的微弱暖意,配合着那基础呼吸法,伤势的恢复速度明显加快了一丝。 小机器人耐心地等她消化完这一小块,又喂了她一块,然后便停止了。 “重伤虚弱状态,过量能量摄入会导致负荷过载。建议分次补充。” 它逻辑清晰得不像一个破烂的清扫机器人。 在喂食之后,它又开始处理青木圣女身上的外伤。它那只“清洁毛刷”再次射出光束,这次是柔和的绿色,扫描过她身上伤口最严重的几处。青木圣女感到伤口传来一阵清凉酥麻的感觉,流血停止了,疼痛也减轻了不少,但更深层的损伤显然不是这种简单处理能治愈的。 在此期间,旁边的婴儿发出了细微的哼哼声。小机器人立刻转动透镜,扫描了一下婴儿。 “幼生体生命体征相对稳定,能量护盾极度虚弱,处于深度自我修复休眠。建议维持现状,避免干扰。” 它没有给婴儿喂食营养膏或水,似乎判断睡眠才是婴儿目前最好的恢复方式。 做完这一切,小机器人退开几步,独眼红光静静地注视着两人,不再有其他动作,仿佛进入了待机状态。 青木圣女依靠着这点能量和水分,终于恢复了些许力气,能够勉强支撑着坐起来。她小心翼翼地将婴儿抱回自己怀里,靠在一根冰冷的金属柱子上,剧烈地喘息着,全身依旧疼痛难忍,但思维清晰了许多。 她开始更仔细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里的确像是某艘巨大无匹舰船的内部舱室,而且很可能是底层或者废弃仓库区。放眼望去,全是各种报废的机械、断裂的管道、堆积如山的未知金属零件,许多东西的风格都透着一种古老的笨重感,但细微之处又能看到精密的接口和纹路,科技水平似乎极高,却又处处透着破败和死寂。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空气始终弥漫着那股铁锈、机油和腐败的混合怪味。光线来源不明,像是某种嵌入墙壁或天花板的微弱应急光源,提供了基础的照明,却让一切显得更加阴森诡异。 最让她感到心悸的是,这片空间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寂静”。不是没有声音,远处偶尔会传来金属热胀冷缩的“嘎吱”声或者轻微的滴水声,但这种声音反而更加衬托出一种亘古的、被遗弃的死亡气息。仿佛这艘船已经在这里沉默地漂浮了无数岁月,所有的生机和活力都早已被时间吞噬殆尽。 只有眼前这个小小的、行为逻辑古怪的机器人,是这里唯一“活动”的东西。 “你……是什么?”青木圣女声音沙哑地开口,尝试与它交流,“这里……是哪里?” 小机器人的透镜转向她,红光闪烁。 “身份:舰船基础维护单元-第七型-清洁者-编号737。可称呼:清洁者737。” “当前位置:‘启明星号’超空间探索舰,第三千七百二十二号物资储备舱底层G区碎片堆放处。” 启明星号?超空间探索舰? 青木圣女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名字,毫无头绪。这绝非她所知的任何势力乃至上古记载中的文明所能拥有的命名方式。 “这艘船……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废弃在这里?”她继续追问。 清洁者737的独眼闪烁频率加快,似乎这个问题触及了复杂的数据库。 “信息检索……最终日志记录:遭遇‘不可名状之敌’……爆发‘断链之战’……舰船重创……核心动力熄灭……维生系统大规模失效……幸存者启动‘最终沉寂协议’……坐标……丢失……漂流……计时错误……无法计算……” 它的合成音变得更加断续,夹杂着大量的噪音,似乎这些信息本身就受损严重或者涉及极高的权限。 不可名状之敌?断链之战?最终沉寂协议? 每一个词都透着令人不安的气息。这艘船曾经经历过一场极其惨烈、甚至无法描述的战争,最终被遗弃在了这片不知名的虚空之中? “幸存者呢?还有其他……像你一样的……单位吗?”青木圣女抱着一丝希望问道。如果还有其他更高级的智能单位,或许能获得更多帮助,甚至找到离开的方法。 清洁者737的透镜红光似乎黯淡了一丝。 “幸存者生命信号……零。” “高级维护单元、战斗单元、指挥单元……信号丢失或确认离线。” “底层维护单元信号……零星分布……响应迟缓……大多处于低功耗休眠或故障状态。本区域……目前仅检测到本单元处于活动状态。” 全船……只剩下一些底层的小机器人还在偶尔活动?这里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漂流在虚空中的金属棺材! 一股深深的寒意包裹了青木圣女。她以为自己找到了一线生机,却不过是跳进了另一个更大、更绝望的囚笼?在这片死寂的废墟里,重伤的她带着一个婴儿,能支撑多久? “有没有……离开这里的方法?或者……联系外界的方法?”她不甘心地追问,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清洁者737原地转动了一下小轮子。 “常规离舰通道:全部锁死或结构性损坏。” “紧急逃生舱:存在,但能量不足,且外部坐标未知,风险极高。” “超空间通讯阵列:核心部件严重缺失,无法启动。” “结论:无法离开。无法联系。” 冰冷的结论,彻底打碎了青木圣女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 难道要永远困死在这里? 就在她心情再次坠入谷底之时,清洁者737的独眼忽然亮起了不同寻常的急促红光,合成音的语调也带上了一丝(或许是错觉)紧迫感。 “警告:检测到周期性能量潮汐即将经过本区域。” “高浓度虚空能量渗透将导致舰船内部环境恶化,低等级维护单元可能发生逻辑错乱,攻击性提升。” “建议:立即转移至更高层级‘相对安全区’。” “本单元将执行《避险协议》,护送你前往第七百六十号应急避难所。请跟上。” 周期性能量潮汐?虚空能量渗透?逻辑错乱?攻击性提升? 青木圣女还没完全消化这些信息,就看到清洁者737已经“哒哒”地朝着一个方向快速驶去,它甚至用夹爪夹起那块还剩大半的高能营养膏罐子。 她不敢怠慢,虽然浑身剧痛,但也明白留在这里可能更危险。她咬紧牙关,紧紧抱着婴儿,拄着布满裂纹的生命权杖,艰难地跟在那个小机器人的后面,一步步踏入这艘名为“启明星”的青铜巨船更深、更未知的黑暗之中。 新的危险,已然来临。而这艘死寂的巨船深处,还隐藏着多少被时光遗忘的秘密与恐怖? 她的虚空漂流,从绝望的毁灭开始,如今又陷入了更宏大、更古老的谜团与危机之中。前路茫茫,生机渺茫,但她必须走下去,为了怀中的希望,也为了……活下去。 喜欢探梦缘请大家收藏:()探梦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71章 裂穹帝焰 枯爪撕裂的空间裂痕蔓延如蛛网,帝都与九幽的界限正在消失。 吴远亮焚身的烈焰被紫金漩涡抽成火线,混沌帝冕在骸骨头颅上凝聚。 青铜根系刺穿萧宸轩的暗金躯壳:“容器……劣质……销毁……” 夏侯桀的骨灰渗入青铜古树核心:“陛下……老臣……再助您……一臂……” 规则的对撞,在无声中撕裂乾坤。 枯朽巨爪探入此界的刹那,其爪尖缠绕的冰冷死寂规则,如同亿万条无形的毒蛇,狠狠噬咬在构成世界本源的法则壁垒之上!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令人灵魂冻结的湮灭。 咔…咔嚓嚓…… 以爪尖为中心,无数道细微却幽深到极致的黑色空间裂痕,如同疯狂滋生的蛛网,朝着四面八方、上下六合,无声地蔓延!所过之处,空间本身如同脆弱的琉璃,被强行剥离、分解,露出后面冰冷死寂、毫无生机的幽暗虚空!帝都城区的边缘,一座高耸的钟楼被一道蔓延至此的细微裂痕扫过,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除,瞬间消失了一半,断口处光滑如镜,没有碎屑,没有声响,只有绝对的虚无! 帝都赖以存在的空间晶壁,正在被九天枯爪的规则强行溶解、剥离!现实与九幽虚空的界限,在爪尖之下飞速消融!这座千年雄城,连同其内数百万被冻结的生灵,正被不可逆转地拖向冰冷死寂的虚无深渊! “归位……清除……” 枯爪的意念如同冰冷的铁律,无视了空间壁垒崩解带来的恐怖景象,其终极目标,依旧牢牢锁定骸骨巨人胸腔核心——那正在疯狂吞噬骸骨本源、凝聚混沌帝冕的萧彻帝魂!爪尖带着湮灭万物的死寂规则,朝着骸骨巨人那覆盖了新生混沌紫金骨甲的庞大头颅,缓缓而无可阻挡地——点落! 这一指若中,不仅骸骨巨人的躯壳将被彻底分解,其核心深处正在蜕变的萧彻帝魂,连同那刚刚凝聚的混沌帝冕雏形,也将被更高维度的规则彻底抹除! 骸骨巨人混沌核心禁域。 吞噬!蜕变!新生! 巨大的紫金混沌漩涡,如同新生的恒星核心,在骸骨巨人胸腔内疯狂旋转!每一次旋转,都爆发出鲸吞万里的恐怖吸力!无数深青色的冰冷根须在漩涡边缘哀鸣、断裂、崩解!其蕴含的枯寂规则被漩涡深处那混沌灰芒强行磨碎、吞噬,化作滋养新生意志的养料!暗金色的能量洪流如同百川归海,被漩涡贪婪地汲取、净化、融入! 漩涡核心,那模糊的帝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清晰! 帝影身披由混沌紫金能量凝聚的帝袍,袍服之上,无数深青符文的碎片如同被降服的虬龙,在灰芒中沉浮、被炼化。帝影的头颅上方,一顶由纯粹混沌灰芒构成、边缘燃烧着紫金帝炎、内里流淌着丝丝涅盘金红的帝冕雏形,正在缓缓成型!帝冕每一次脉动,都散发出统御生死、执掌造化的无上威严,引动着骸骨巨人体内残存的所有能量向其朝拜、汇聚! 骸骨巨人庞大的躯壳,成为了这新皇诞生的巨大熔炉!其灰败的骨骼上,深青符文大片大片剥落、湮灭,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活体金属般流淌着紫金混沌光泽的新生骨甲!空洞的眼窝中,原本混乱的紫金火焰彻底被混沌灰芒取代,两点如同混沌星辰般的“眼眸”缓缓亮起,带着初生的、却睥睨万物的冰冷意志,穿透层层骸骨与空间裂痕的阻隔,死死迎向那缓缓点落的枯朽爪尖! 新生的混沌意志与九天枯爪的规则铁律,在毁灭的深渊之上,悍然对撞! 然而,就在那枯朽爪尖携带的湮灭规则即将触及骸骨巨人的新生头颅,萧彻的混沌帝冕即将在更高规则下崩碎的亿万分之一刹那—— 一股源自飞云关焚城烈焰的、充满了无尽悲怆与毁灭意志的炽热洪流,如同跨越空间的桥梁,被骸骨巨人胸腔那巨大的混沌漩涡——强行感应、抽取、接引而来! 那是吴远亮以生命点燃、焚尽数千狄兵、将飞云关中心化为炼狱的——焚城之焰!这火焰不仅蕴含着物理的毁灭高温,更凝聚了老帅不屈的军魂、守军与城民决死的意志、以及被屠戮生灵最后的怨念与悲鸣!是一股庞大、混乱、却无比精纯的毁灭能量! 轰——!!! 这股焚城烈焰的能量洪流,如同投入混沌熔炉的助燃剂,狠狠注入巨大的紫金漩涡核心! 混沌帝冕雏形猛地爆发出刺目欲盲的灰芒!帝冕边缘燃烧的紫金帝炎瞬间暴涨,如同亿万条咆哮的紫金怒龙!整个漩涡的旋转速度骤然提升十倍!恐怖的吞噬之力几何级数倍增! 嗤啦——!!! 枯朽爪尖点落轨迹前方的空间,那被枯爪规则强行溶解剥离出的虚无,竟被这骤然爆发的混沌吞噬漩涡——硬生生地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边缘燃烧着紫金混沌火焰的空间裂口! 如同在绝对死寂的冰原上,被投入了一颗燃烧的太阳! 枯朽爪尖点落的轨迹,被这突兀出现的、燃烧着混沌紫焰的空间裂口——硬生生地扭曲、偏转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爪尖并未直接命中骸骨巨人的头颅核心,而是擦着那新生混沌骨甲覆盖的额角边缘,无声无息地——划了过去! 爪尖所过之处,骸骨巨人额角那新生的、流淌着紫金混沌光泽的骨甲,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变得灰败、失去光泽,甚至无声地剥落下一小片!一股源自更高维度的、冰冷到极致的死寂规则,如同跗骨之蛆,瞬间侵入骸骨本源,试图蔓延、冻结那新生的混沌意志! 骸骨巨人庞大的身躯猛地一个剧烈的趔趄!额角被擦过的部位,新生骨甲剥落处,留下了一道清晰无比、散发着枯寂死意的焦黑伤痕!空洞眼窝中那两点混沌星辰般的光芒剧烈摇曳、黯淡了一瞬!新生帝魂凝聚的过程,被强行打断、受创! “蝼蚁……亵渎……” 枯爪的意念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如同精密齿轮卡入异物的迟滞与愠怒!它似乎没料到,下界蝼蚁点燃的毁灭之火,竟能干扰它绝对精准的规则清除! 这迟滞与愠怒,却给了新生的混沌意志一丝喘息之机! “吼——!!!” 骸骨巨人发出了混合着痛苦与暴怒的咆哮!它猛地抬起头,那被擦伤的额角处,混沌紫金光芒疯狂闪烁,与入侵的枯寂死意激烈对抗!巨大的混沌帝冕虚影在头颅上方明灭不定,却并未消散!它那覆盖着新生骨甲的右臂骨爪,不再理会额角的创伤,而是带着滔天的怒意与初生的霸道,卷起狂暴的空间乱流与沸腾的紫金混沌烈焰,朝着那因轨迹偏转而出现一丝凝滞的枯朽巨爪——狠狠抓去! 新生的“薪皇”,在付出创伤的代价后,悍然向九天之上的主宰——发起了第一次主动的、以攻代守的逆袭! 帝都,慈宁宫密室。 枯爪降临的威压如同亿万钧冰山,死死镇压着一切。青黛早已昏死,气息微弱如游丝。 柳诗窈端坐于椅中,玄鸟朝服下的身躯僵硬如石雕,唯有那双凤眸深处,还燃烧着一丝被极寒冻结的、不屈的意志之火。她死死盯着密室中央那面巨大的青铜古镜。 镜中,映照的不再是战场,而是密室之内,那具由萧宸轩溶解、重组而成的——次级容器! 它(他)已经彻底非人化。近丈高的暗金躯壳,流淌着如同液态金属般的光泽,隐约可见内部扭曲的骨骼结构与搏动着的、如同暗金熔炉般的诡异心脏。头颅被塑造成流线而狰狞的轮廓,两点暗金竖瞳如同深渊的入口,毫无情感地扫视着密室。 “坐标……锁定……” “清除……干扰……” 冰冷死寂的声音从它(他)流淌着暗金液体的喉部发出。它(他)抬起一只已经完全化作暗金利爪的右手,爪尖缠绕着丝丝枯寂的规则之力,无视了空间的阻隔,遥遥锁定了镜中——那正与枯爪投影激烈对抗的骸骨巨人! 就在它(他)即将发动某种攻击,协助枯爪清除“干扰”的瞬间—— 异变陡生! 嗡——!!! 整个密室,不,是整个慈宁宫,甚至整个皇宫的地基,猛地剧烈震动起来!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地下疯狂地挣扎、扭动! 咔!嚓嚓嚓——! 密室坚固的穹顶和墙壁,瞬间爬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粉尘簌簌而下! “嘶——!!!” 一声尖锐、痛苦、充满了无尽暴怒的灵魂嘶鸣,穿透了厚重的大地和宫墙,狠狠刺入柳诗窈和那暗金容器的意识深处!是青铜古树!它正承受着源自地宫核心的、被夏侯桀骨灰火星灼烧本源的剧痛! 这剧痛带来的干扰,如同在精密运行的杀戮机器上泼了一盆滚烫的强酸! “呃……” 那暗金容器抬起的利爪猛地一滞!两点暗金竖瞳中的冰冷死寂瞬间被剧烈的痛苦波动取代!它(他)流淌着暗金液体的躯壳表面,如同沸腾般剧烈起伏、鼓胀!尤其是胸口心脏位置,那搏动的暗金熔炉光芒狂闪,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更恐怖的是—— 嗤嗤嗤——!!! 数条粗壮无比、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表面布满深青符文的青铜根须,如同被剧痛刺激而失控的毒龙,竟硬生生地撕裂了密室下方坚固的青金石地面,破土而出! 这些根须带着被夏侯桀骨灰火星灼烧出的、尚未愈合的焦黑痕迹,散发着狂乱而痛苦的气息!它们甫一出现,便如同嗅到了同源气息,瞬间锁定了密室中那具散发着枯爪气息的暗金容器! “劣质……容器……能量……泄压……” 一个源自青铜古树本能的、混乱而痛苦的意念,混合着根须破空的尖啸,在密室中回荡! 数条狂暴的青铜根须,无视了那暗金容器表面的枯寂规则之力,如同饥饿的巨蟒,带着撕裂空间的恐怖力量,狠狠地——刺入了它(他)那流淌着暗金液体的躯壳之中! 噗!噗!噗! 沉闷的穿刺声令人头皮发麻! 根须深深扎入暗金躯体的四肢、胸腹!如同贪婪的吸管,疯狂地抽取着容器体内那由玉佩碎片所化的、蕴含着枯爪本源印记的暗金能量!同时,也将青铜古树本身承受的剧痛和来自地宫火星灼烧的混乱意志,强行灌注进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不——!!!” 那暗金容器第一次发出了混合着非人痛苦与惊怒的嘶吼!它(他)的躯壳如同被戳破的水袋,暗金液体混合着枯寂规则的光点,从根须刺入的伤口处狂喷而出!两点暗金竖瞳疯狂闪烁、明灭不定,属于枯爪的冰冷意志与青铜古树的混乱痛苦在其内部疯狂冲突、撕扯! 它(他)试图挣扎,试图斩断这些根须,但青铜根须本身携带的深青符文与枯爪烙印同源,竟形成了一种诡异的禁锢!暗金利爪挥砍在根须上,只能溅起刺目的能量火花,无法将其斩断! 这具枯爪降临的“次级容器”,此刻竟成了青铜古树宣泄痛苦、抽取能量、平衡自身的——泄压阀与血食! 柳诗窈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和恐怖的景象震撼得心神剧颤!枯爪威压带来的灵魂冻结,竟因这极致的恐惧与眼前的混乱,被强行冲破了一丝!她猛地咬破舌尖,剧烈的痛楚和腥甜让她获得了瞬间的行动能力! 她没有任何犹豫!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一直死死攥在掌心、几乎嵌入血肉的——那枚属于太后的玄鸟赤金凤佩,狠狠捏碎! “以皇朝气运——护帝都——开!!!” 一道微弱却无比精纯的玄鸟虚影,带着大梁国运最后的一丝庇佑之力,从碎裂的玉佩中腾起,瞬间没入她脚下的地面! 嗡! 一道淡金色的光膜,以柳诗窈为中心,极其微弱地撑开,堪堪将她自身和地上昏迷的青黛笼罩在内!这光膜在枯爪威压和根须肆虐的混乱能量冲击下剧烈摇曳,如同狂风中的肥皂泡,随时可能破灭,却暂时隔绝了最直接的冲击! 柳诗窈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溢出鲜血,死死盯着密室中央那正在被青铜根须疯狂穿刺、抽取、如同陷入泥沼般挣扎的暗金容器,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心悸与冰冷的决绝。她不知道这混乱能持续多久,但这是她唯一能抓住的喘息之机! 太庙废墟地宫深处。 黑暗,被一点执着燃烧的金红火星点亮。 夏侯桀燃魂余烬所化的这点火星,如同拥有灵性,轻盈而坚定地沿着那条被灼烧出焦痕的青铜主根系,向着古树能量最核心、符文最密集的深处——飘去。 它所过之处,焦黑的痕迹如同瘟疫般在冰冷的青铜表面蔓延。丝丝缕缕微弱的金红光芒,如同净化的火种,顽强地钻入根系内部,顺着能量传输的脉络,逆流而上!灼烧着冰冷的金属结构,净化着污秽的暗金能量,扰乱着深青符文的流转。 虽然相对于庞大古树,这点火星的力量依旧渺小,但它落点的位置太过关键——能量传输的核心枢纽!它带来的剧痛和干扰被无限放大,如同卡在心脏血管中的毒刺! “痛……蝼蚁……焚灭……” 古树本源痛苦的嘶鸣在地宫震荡,庞大的根系在地下空间疯狂扭动、抽搐,搅得地动山摇。更多的根须失控地刺破地面,在太庙废墟上狂乱舞动,如同垂死的巨兽触手。 火星无视了古树的痛苦咆哮,它穿透了一层又一层能量屏障,终于抵达了青铜根系的最深处——一处由无数最古老、最繁复的深青符文交织成的、如同心脏般搏动着的能量节点核心! 这里流淌的不再是暗金能量,而是近乎透明的、蕴含着恐怖空间本源与枯爪规则之力的液态晶髓!是古树连接九天、汲取力量的真正命脉! 火星悬浮在这片液态晶髓的上方,金红色的光芒因靠近核心而变得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被那磅礴而冰冷的规则之力熄灭。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与排斥。 然而,火星核心,那属于夏侯桀最后的守护执念,却在此刻燃烧到了极致! “陛下……老臣……无能……” “唯有……此魂……此烬……” “再助您……一臂之力——!!!” 火星中传递出无声的、决绝的呐喊!它不再犹豫,不再保留,用尽自身最后的存在,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如同一颗微型的超新星,带着焚尽一切的净化意志与老臣最后的精魂愿力,朝着下方那冰冷磅礴的液态晶髓核心——义无反顾地、狠狠地——撞了下去! 嗤——!!!!!!! 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世界本源的痛苦尖啸,猛地从古树核心爆发出来!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都要尖锐!整个地宫空间如同被投入了碎纸机,坚硬的青铜地面和墙壁瞬间布满了无数裂痕! 那点火星在撞入液态晶髓核心的瞬间,便彻底湮灭。然而,就在它湮灭的位置—— 一个细微到几乎不可察觉的、却无比清晰的焦黑孔洞,赫然出现在那流转着规则之力的液态晶髓核心表面! 孔洞边缘,丝丝缕缕微弱的金红光芒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灼烧、侵蚀着冰冷的晶髓!虽然这孔洞相对于庞大的核心微不足道,但它就像堤坝上被蝼蚁蛀穿的一个针眼,瞬间引发了连锁反应! 原本完美流转、平衡的液态晶髓,因这一点“杂质”的侵入,瞬间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迟滞与紊乱!其内部蕴含的恐怖空间本源与枯爪规则之力,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平静湖面,激起了无法控制的涟漪! 这涟漪顺着古树的本源联系,瞬间传递而上! 轰——!!! 帝都上空,那道被枯朽巨爪撕开、燃烧着紫金帝炎的巨大空间裂口,边缘的火焰因古树核心受创而猛地爆燃!裂口本身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撕扯,骤然——扩大了一圈!无数细密的空间碎片如同冰晶般剥落、湮灭! 更恐怖的是,裂口深处,那原本被枯爪规则强行压制的、翻腾不休的三色混沌能量(暗金、紫金、金红),因空间裂口的骤然扩大和古树本源传输的紊乱,如同决堤的灭世洪流,找到了宣泄口,瞬间——狂暴地喷涌而出! 这股混合了骸骨本源、新生混沌帝威、以及一丝涅盘余烬的恐怖能量洪流,如同挣脱束缚的狂龙,带着焚灭诸天、重塑规则的混沌意志,狠狠地——冲刷向那因轨迹偏转而出现迟滞、正被骸骨巨爪反击的枯朽巨爪! 混沌洪流与枯朽巨爪的规则死寂,在帝都濒临崩溃的天穹之上,轰然对撞! 灭世的风暴,在内外夹击之下,被推向了最终极的高潮! 喜欢探梦缘请大家收藏:()探梦缘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