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你竟然如此迷恋我》 1、那一晚我救下了你 2025年1月7号,早上七点,城郊一座独栋别墅内。 许意笙从床上起身,胡乱揉搓了几下浮肿的眼睛,光着脚往书房走去。 他刚推开门瞬间愣住,房里空荡荡的,熟悉的身影不见了,就算已经过了7个晚上依旧极度不习惯。 昨日爆发的痛苦情绪似乎还没有熄灭,火星子一闪一闪的,一股复燃的趋势。 许意笙拇指抹了抹眼角,来到书柜最左边蹲下身,从下方抽屉里取出一封编号为“20200101”的信。 看着红玫瑰色信封,脑海中浮现四天前的白色花圈和挽幛、以及黑纱,还有昨日的黄色纸钱。 他转身慢慢走到书桌前,左手把信抱在胸口,右手摸了摸软椅靠背。 可惜,今天是莫斯年在当下世界去世的第八天,就算以前再怎么经常坐在上面伏案工作,椅子上也不可能有温度残留。 冰凉感让许意笙扶着椅子不由地颤了一下,学着莫斯年的样子,动作艰难地坐了下来。 他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隐隐夹杂着哭腔,“斯年,你现在已经在平行世界等我了吗,可已经七天了,我为什么还是感受不到你的存在。” 情绪决了堤,哽咽声比方才更重。 “你说过的,死后一定会到平行世界,我也一定能感受到你,可我已经试了很多办法了,还是感受不到。” 许意笙难以抑制再次升起的悲痛,仅存的一丝理智,让他脑海里再次回想起莫斯年说过的话:“意笙,别怕,我们不会只相爱1827天,一定会在平行世界里重逢,一定会再次相爱。” 这句话好像蕴含了巨大的能量,霎那间,他眼眶里不再有泪水流出,只是呼吸还是沉如铁石。 拿信的手动了动,目光在朦胧的瞳孔下变得异常坚定,声音也是如此,“斯年,我相信你,我听你的话,从今天开始看我们相爱的第一封信。” 他伸手将一旁的录像机调整好角度,“我想把读信的过程录下来,你不会介意吧。不过我好希望你会介意,这样你就会生一小会儿闷气,然后晚上到我梦里,让我哄你,跟你撒娇。” 按下开机键按钮,小心翼翼地解开火漆封口。 他知道这是莫斯年留给他的礼物,明明才过去了7天,却想不起来到底留给自己多少封,也没力气直接看最后一个编号。 信纸上的第一个字映入眼帘,就在这时,许意笙忽然感受到右边肩膀上有一股重量袭来,像是有人把手覆在了上面,身旁隐约有股暖流吹向自己。 呼吸一滞,整个人定住,惊喜、怀疑、兴奋......所有情绪瞬间席卷全身。 斯、斯、斯年,是你吗,真的有平行时空,你已经在平行时空等我了吗? 他怕自己出现一丁点响动,会破坏所谓的磁场,然后肩上的手掌会消失,身旁的人也会走。不敢言语,只是艰难地露出笑容,眼前的事物逐渐模糊,一切宛如回到了五年前...... 2020年1月1号,晚上十二点,城中心chronv夜店内。 一楼是给普通客人醉生梦死的地方,此时刚营业不久,环境幽暗、嘈杂不堪,中央舞池里的男男女女随着音乐节拍扭动着身体,正是极度兴奋之际。 按照规定,一旦开始营业,店内就不再接纳新的客人。 几名安保看见还有人被放进来,抬脚上去阻拦,看清楚来人脸后立马弯下腰,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在喊,“许哥好!” 许意笙脚步没停,经过安保员时淡淡“嗯”了一声。 他面无表情,可在灯光的衬托下,竟显得异常冷峻,好像一座凝固千年的冰山,也好像一头利爪出鞘的猛兽。 片刻后,其中一名安保小声说道,“我靠,今个终于看清许哥长相了,别说店里那些三陪女了,这颜值,我都有点招架不住。” “敢动老板心思,你不要命了,你也想试试那几个女人的下场是不是?”另一个安保呵斥道,“走了,跟我去干活。” 说完,往二楼vip区域瞅了一眼。 半开放式卡座上正坐着几个常客,穿着西装、梳着大背头、翘着二郎腿,各自臂弯里都搂着上下只裹了两片薄布的女人。 他们看见许意笙走来,其中一人从烟盒里夹出一支香烟,“许老弟,最近店里有没有新人给哥几个玩玩啊?” 许意笙手插在裤兜里正把玩着一款限量版打火机,名叫“钻雨”,价值50多万人民币。铂金饰面,搭配钻石菱角饰纹,点缀着多颗美钻,璀璨夺目。 许意笙掏出打火机凑近说话的男人。 “叮——”开盖声清脆、短促、透亮且富有穿透力;接着,“嚓——”的一声,一束火焰冒了出来,迅速将香烟点燃;又“嗒”的一下,盖帽闭合。 许意笙嘴角上扬,但眼睛里并没有一丝笑意,“前两天送您的那两个孩子,您不满意吗?” “满意,许老弟亲自挑选的,我们当然满意。不过,‘花只有在正开的时候才最好看,菜在最新鲜的时候才最好吃’,你说是不是。”男人语气轻佻,看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玩味感。 话音刚落,其他几人酒也不喝了,怀里的女人也不亲吻了,齐刷刷地露出同样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 许意笙明白男人的意思,不仅不见慌张,竟把嘴角弧度扯得更大了。 随后,他双手叠握放在身前,微微欠身道,“我明白了。请各位放心,24小时之内,我会再送上两个更好的孩子。” “啧,行吧行吧。”再次遭到搪塞,男人明显比上次更加烦躁,“来来来,哥几个继续,今晚所有消费我买单——” 他们把眼前人视作空气,继续刚才的寻欢活动。 许意笙对此并没有恼怒,转身放下嘴角,不紧不慢地往三楼走去。 这层是夜店高层日常开会办公的地方,因为监控室就在这层,所以在平日里,未经允许,其他人不能以任何理由上来。 抬脚跨过最后一节台阶,楼下脉冲式的喧嚣彻底被抛至身后,前方走廊铺着gan手工羊毛地毯,但奢华程度远比上吊在天花板上的几盏天然水晶灯。 最后一间被装修成了日常办公、休息、娱乐一体的办公室,许意笙加快步伐走到门前,观察了片刻才进行虹膜解锁。 他从酒柜里取出一瓶帕图斯红酒,倒了一杯,坐在真皮沙发上一边晃着酒杯,一边把玩着钻雨。 开盖,点火,再闭合。 一套动作做了两次后,许意笙掏出手机拨通一串号码,铃声仅仅响了一秒,“许哥,您有什么吩咐?” “钻雨今天又给人点了烟。”许意笙放下酒杯,语气淡淡道。 “许哥,您的意思是说......”等了几秒钟没等到回答,电话里的人继续道,“好的,我明白了,我会尽快处理掉这个人。” 杯中的红酒年份起码20年以上,许意笙不喜欢把酒醒得太过,否则香气消散就没了味道,但是又不喜欢慢慢品尝,经常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还是同样的口吻,“我不想等,给你12个小时,解决掉还是扔水池去,做得干净些。” “明白,许哥还有其他吩咐吗?”电话里的人问道。 “池底太脏了,得清一清,算上这次的,你弄十条清道夫放进去。” “是,我这就去办。” 许意笙率先挂断了通话,随意地把手机撂在一边,刚想要再来杯帕图斯庆祝,抬眼看见前方监控显示墙上,某个vip包厢门口出现一个陌生服务生身影。 似乎是因为这名服务生抬手敲门的动作反反复复做了好几次,眉头又皱得极深,他打开监控的声音,拿着酒瓶盯着看了会儿。 片刻后,服务主管出现在包厢门口,“你这个新人怎么回事,那些客人就是看中了你的身材样貌才点了上千万的酒,现在正是你回报的时候。快点给我进去,别让客人等急了。” “抱歉,我......”包厢门突然打开,打断了两人间的谈话。 随即从门后出来个年轻男人,盯着服务生的胸牌号码看了眼,扭头冲里面喊道,“大哥,你点的96号来了。” 话音刚落,主管直接拉着人往包厢里面走,边走边说,满脸谄媚,“邵老板、各位少爷晚上好,我把96号给各位带来了,请慢慢享用,有事再吩咐我。” “哎哟,几日不见,还是那么可口。来来来,坐我们中间,先陪我们喝喝酒、聊聊天。”被喊大哥的中年男人眼神色迷迷道。 “抱歉,我陪不了,你们找别的服务生吧。” “什么玩意?你刚说什么?你干这个的最终目的不就是给我们玩的嘛,这个时候装什么清高,坐过来!” 主管碰碰他手臂,在他耳边低语,“快过去,磨蹭什么呢。” “我刚说了我陪不了,我先下楼去忙了。” “站住,谁准你离开了。”邵老板斥声叫住他,转眼指着桌上那瓶路易十三说道,“你想走也行,但是得把这瓶酒一口气喝光。” 除非是人形醒酒器,否则这满满一瓶喝下去,定会醉得不省人事,到最后还是任其宰割。 主管想张口再劝劝,却被在场其他人的起哄声制止。 他没有想到竟然会有新人直接拒绝这种赚钱的机会,这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同时也明白无论何时都不能扫了客人的兴致。 可眼看现场有点失控的趋势,正打算站在客人那边强迫服务生答应,门口传来的声音让他本能地退到了一边。 许意笙单手拎着一只酒瓶子走近,神色勉强能看出点热情,“邵老板晚上好,今天又带朋友来照顾我生意了。这瓶‘麦卡伦30年威士忌’是我专门带来请你喝的,全国夜店只有这一瓶,要现在给您倒上吗?” “你们看看,还是许老弟懂我。”邵老板爱玩、爱酒,更爱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专门送了价格20万一瓶的酒,让他得意地跟其他人炫耀起来。 得了瓶好酒、又得了面子,如果还想再要人,就显得太不给情面了。 邵老板伸手指了指空酒杯,“快快快,许老弟,把这些都给我满上。” “好,那邵老板你慢慢享用,我们就不打扰了。”许意笙一一将酒倒满,起身走到96号旁边说道。 三人出去后,主管全程低着头,战战兢兢地跟在许意笙身后,时不时地还要怒瞪一眼身旁的96号,直至听到“你没有第二次出错的机会”才敢松口气。 96号也想跟着主管转身下楼,刚动心思,头顶感受到一股极强的冷冽目光。他似乎是下定了某个决心,重重地吐了口气后跟着进了办公室。 以为会再次迎来刁难,可朝自己递过来的小半杯帕图斯先一步打乱了思绪。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伸出手去接,一道称不上有多么温柔,但也不算冷淡的声音响起,“把它喝了,先压压惊。” 96号抬眸看了他一眼,双手接过酒杯送到嘴边,却迟迟没有做出要喝的动作。 “怎么不喝,怕我给你下药?”许意笙拿着酒杯,看着他的眼睛向他前进了一步。 他盯得有些出神,这次竟然只是浅浅抿了口,说话声音也比上一句更轻些。 怎么说也是帮自己挡了灾,连句谢谢都还没说,就先怀疑酒有问题,96号暗暗一合计,这样做的确太没有良心。 仰头、红酒入口、滚喉吞咽。 然后,微微抬起头坦然道,“不全是,我酒量不好,怕喝醉了,不过还是谢谢你的酒。” 许意笙觉得他这双眼睛好像更亮、更耀眼了,特别是那对蓝色瞳孔,像极了两颗奥本海默蓝钻。 他继续盯着抿了口酒,问道,“你叫什么,眼睛里戴美瞳了吗?” “96号,没戴。” “我是在问你的名字。” “哦,我叫莫斯年。我可以走了吗?” 让莫斯年真正感到不自在的不是被盯的这三分钟,而是方才与许意笙目光交汇的那瞬间。 于是,最后一句话完全是他下意识从嘴里蹦出来的,根本不是原本打算要说的话。 余音还没彻底消散,许意笙已经变了脸色,一口气清掉杯中的酒,猛地朝他倾身过来。 莫斯年为了躲闪他,后退时脚跟踢到沙发,直接瘫坐在了上面。 还没来得及起身,眼前人的两片薄唇上下动了动,“你都选择来这里工作了,还敢拒绝客人,我看你不是想走,是想死。”《 》 2、你今后是我的人了 莫斯年不明白刚刚还能好好说话的男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更不明白看着明明没那么魁梧,怎么现在压过来跟座大山似的。 现在两人姿势怪异,他琢磨分析了两秒,想要推开许意笙得使出全力,推开后大概率还会惹上新的麻烦。 莫斯年将头偏向一旁,“是,反正我很快就死了,但不想死在男人床上。这份工作我不做了,要杀要剐随你。” 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说这话时虽有骨气,但身体里的悲伤、无助、孤独......已经一点点地向外肆意蔓延。 许意笙捏住他的下巴把头掰了过来,“你以后跟我说话,无论想说什么,都必须看着我说,记住了吗?” “记住了,刚才抱歉,是我失礼了。”如果一分钟前是因为眼神引得莫斯年说错了话,那么现在就是鼻尖嗅到的独特香水味。 kiliandarklord(黑暗君主),这款香水味道偏重烟熏皮革和辛辣金属感,容易唤醒男性对征服、统治的本能渴望,用在此时刚刚好。 显然,效果的确很不错。 许意笙身子回正,一副居高临下姿态,伸出手,“证据,拿出来。” “什么?”莫斯年对这一声命令露出满脸疑惑,仰着头,眼睛都睁大了一圈。 “你不是说你很快就死了,拿出证据来。” “哦,我手机里有医院的诊断报告。” 莫斯年第一想法是觉得像chronv这样的夜店,有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老板再正常不过了,顺从地从口袋掏出手机,打开相册最新几张照片递了过去。 第一张是他的基本信息和病情主诉情况,年龄25岁,身高182公分,体重62公斤...... 第二张是检查项目以及结果,先后去了脑科、神经科、心理科......综合会诊下来确定他患上了世界罕见病——厌世症。 第三张是这种病早、中、晚三个时期的临床表现。 先是脑子里时不时地出现两个声音:一个让他毁灭这个世界;一个让他杀了自己;然后全身随机出现不同部位、不同程度的疼痛;最后全身慢慢出现溃烂,直到呼吸暂停。 最后一张是医生给的治疗建议,长期住院治疗,并且成为药物试验对象,或许可以多活几年。 许意笙滑动屏幕找到第三张照片,看了好一会儿没出声,神色也没出现任何细微变化。 他在去包厢前就看过莫斯年填写的入职信息,别的服务生都在工作目标上写“几个月”、或者“几年”后当主管、领班,最后都抵不住金钱的诱惑,个个下场陪客人过夜。 莫斯年是第一个直接写“赚快钱”,而且是第一个敢拒绝客人需求的人。 许意笙把手机还了回去,两手插到西服裤兜里,脚下没有移动半步,头稍稍低下,“你拒绝邵老板,等于拒绝了一个月的十倍工资,这还只是一个晚上。怎么,现在不想赚快钱了?” 原来他看过我的入职资料了,那刚刚怎么还问我名字,这会儿又变平静了,好奇怪的男人。 莫斯年趁思考的功夫暗暗琢磨了片瞬,坦言,“不是,我没有办法和不喜欢的男人上床,多人那种更接受不了。” “现在还单身?” “对。” “谈过恋爱吗?” “没有。” “有没有嫖过娼?” “也没有。” 许意笙问得急切且快速,略带点压迫感,就像电视里“快问快答”节目的主持人,而莫斯年则是那个晋级到决赛的选手。 墙上挂了口机械钟表,凌晨3点的钟声响起,庆祝许意笙眉眼难得舒展。 这一声响惊得莫斯年迅速把头瞥到一边,挪动下半身往沙发右边移了几十公分,因皮革天然纹理与衣服的摩擦,轻微沙沙声随之飘散在空中。 “我......”意识到少了点什么,他赶紧扭头询问,“我可以走了吗?” 许意笙神色未动,倒是退了两步,“你就算要死了,也得先把今晚的损失还清了再死。去把制服换下来,然后在一楼门口等着我,你今后是我的了。” 说完,他弯腰拿起茶几上的两个空杯走向清洗台。 “你的意思是要我帮你做事还债?”前方没了阻挡物,莫斯年相当利索地站了起来,转身说道,“加上那瓶酒,我该偿还多少?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工作?工资多少?需要做多久?这些问题我们还是先说清楚比较好。” 只是谈清楚,不是拒绝。 许意笙没转身,两个杯子依次倒扣在茶具清洗机上,清洗时发出的低频水流声、间歇性喷射声将他的轻笑声完完美掩盖。 他抽出纸巾擦擦手,拿纤维布一点点擦拭着杯身的水渍,“40万,每月底薪2万,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做到还清为止。” 这个金额倒是合理,薪水也不错,比在这里当服务生好了一倍,不过他是故意把工作内容说得这么不清不楚吗。见了鬼了,总觉得他比那些客人还难搞。 莫斯年仗着许意笙看不见他的表情,翻了个白眼,“关于要做的事情,能举个例子说明一下吗?我怕我没那么大的能耐帮助你。” “咣当”一声,餐具柜门猛地合上。 许意笙转身慢悠悠走到离他将近40厘米的位置停下,指尖在他眼皮上轻轻摩挲起来,“除了不和男人上床,你还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你用说的就行了,请别再动手动脚了。”莫斯年觉得抚摸眼皮的动作过于暧昧了,侧过身连续移动了好几步。 清清嗓子继续说道,“其它的我还没想到,也得看你具体让我做什么,如果我做不了,我会拒绝。你要是觉得不爽,那我也没办法。” 他说完这么硬气的话立马就后悔了,这跟拿着简历去写字楼里的公司应聘面试,结束时和面试官说“我都这么优秀了,你们爱用不用”没什么区别。 果然,人在知道自己得了绝症之后就会变得异常勇敢。 莫斯年赶紧回过头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让我做点别的来抵掉。” 钻雨在许意笙两根手指间转着圈,这么欢快还是头一次,身上的钻石更加熠熠生辉,仿佛夜空的星辰。 下一秒,许意笙看了眼腕表时间,“嗯,给你15分钟去换衣服,在3点半前你得出现在门口。” “好,我知道了。”工作的事暂且谈拢,莫斯年嘴角扯出浅浅弧度,撒腿往门口走去。 chronv内部很大,但因为有员工专属通道,慢慢走到更衣室,然后收拾好随身物品,最多也就10分钟。 可给出的时间足足有一刻钟,还一副为难人的口吻,莫斯年心里不解又感到忐忑,最后用所有老板都不喜欢做事拖沓的员工勉强解释。 凌晨3点25分,chronv门口站着几名拿着甩棍的门迎。 不远处的男男女女们有的三五成群地提着酒瓶闲聊,有的搂抱在一起唇舌丨交缠,也有蹲在路边呕吐或者抱着电线杆酣睡。 莫斯年四处搜寻着,直到一辆黑色阿斯顿.马丁冲他闪了闪车灯。 他在心里忍不住感叹许意笙不仅衣品一流,完美勾勒出身材曲线,香水也选得恰到好处,给人股独特吸引力,连开的车都符合整个人的气质。 趁着系安全带的功夫,莫斯年用余光把车内装饰扫视了遍,车子在众多目光的注视和议论下缓缓驶出人流区域。 车速开到了市区路段限制的最高时速,莫斯年端坐扯扯胸前的安全带,转头看着他问道,“你要带我去哪?我接下来的工作是什么?” 许意笙瞄了眼后视镜,表情再怎么淡漠也没能掩盖住略微上扬的语调,“回家,睡觉。” “你说什么?我不是说了我不会......” 莫斯年拔高音调再次强调,说到一半被许意笙打断,“我睡觉前要泡澡、按摩、听书,这些工作从今天开始由你来做,这是工作内容之一。” “哦,知道了。抱歉,是我误会了。”错了就立马道歉,他对外人一向坦率。 于是接着问道,“你连我会推拿按摩都知道,在我离开的这十分钟里又查了我不少资料吧。也是,你得对我了解清楚,才好给我安排工作。” 每个字眼都透露着对被调查的不满,他非常珍惜这份高薪工作,如果不满值是十分,这两句只敢达到六分而已。 许意笙轻松捕捉到异样,借着车内环境昏暗,上挑下嘴角直言,“可惜只能查出一些客观事实,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你。” “嗯,你问。” “你回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就没人对你指指点点或者做出些跟平时不一样的举动吗?” 莫斯年开始回想途中遇到的同事,的确有盯着他小声议论,也有看到他点头微笑打招呼,也有鼓励他好好干赚大钱。当时就觉得奇怪,但光顾着换衣服收拾东西,并没想那么多。 拒绝客人要求,遭到为难时被老板用一瓶名贵酒解围,带到私人办公室一块待了那么久,最后还坐上了老板的车,答案显而易见。 他思索了片刻,直截了当道,“你是想问我会不会介意被别人说,我现在是你的小情人,以后被你包丨养了是吗?” “介意吗?”许意笙嗓音低沉,不露声色,丝毫没有征求意见的意味。 “又不是事实,没什么好介意的,况且现在别人对我的看法没那么重要。” “好。” 车子已经驶入郊区路段,许意笙猛踩油门加速前进,内燃机随即发出浑厚、高亢的声浪。 因惯性产生的推背感使得莫斯年整个背紧贴着座椅靠背,刺激感瞬间在心头迸发,下意识地往旁边瞅了眼,看不清神色,辨不清这是开心还是生气。 凌晨4点整,一闪数米高的铜质欧式古典大门听见轰鸣声自动缓缓打开,接着往里开了会儿,终于停在了一栋三层别墅面前。 许意笙没有熄火,直接开门撂下简短的一句,“下车,跟我进去。”《 》 3、包吃包住还能遛狗 他看见管家路炎淼跟平时一样站在两米远处迎接,直接把车钥匙扔了过去,“白德呢,今天怎么没扑过来。” “它在,许哥。不过这会儿正摇着尾巴,绕着莫先生安静观察、嗅闻着。”路炎淼接住钥匙,说完冲他弯弯腰便进到车里开始泊车。 许意笙瞧着一人一狗友好互动的场景,静静呆愣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拿手机拍了张照片,刚生出的困意就这么没了。 两下叫声让他缓过神来,开口道,“白德闻到你身上有跟我同样的味道,已经确定你是我的同伴,而且对我没有危险性。” “它叫白德,是只白色德国牧羊犬对吗,几岁了?”莫斯年从下车看到它就两眼放光,连说话时都一直盯着,尾音落地才反应过来抬头回望。 许意笙注意力全在他张笑脸上,吐出的每个字都是下意识的,“是,而且是赛级的,已经5岁了。” “那我的第二个工作就是每天照顾他、陪他玩吗?” “嗯,如果你愿意的话。” 莫斯年一时间有些忘乎所以,“我当然愿意了,我很喜欢狗狗。” “行,以后我不在家,它就交给你了。”许意笙走上前蹲下揉揉白德的脑袋,“好了,不准再玩了,自己去吃点东西、喝点水,回你房间睡觉,睡醒了再玩。” 话音刚落,白德歪着脑袋在他脖颈间蹭了蹭,叫了一声后跑走了。 离开春还有段时间,凌晨四点多的天空也还黑乎乎的,好在房子四周灯光设备做得极为完善,莫斯年跟在后面边走边打量。 这个季节花园里没有鸟语花香,只能依稀听到淙淙的流水声,看到些四季常青的灌木丛和树木。 进到房内,负一楼会客厅在显眼位置摆放了几个展示柜,柜里的钻石水晶正在灯光的照耀下射出璀璨的光芒。 眼前这些宝石都是真品,有些甚至是稀有品类。 莫斯年心里忍不住发出疑惑:这规格活脱脱是世界首富级别的,现在一个夜店老板都这么有钱了吗? 虽然感到震惊,但因此就傻站着不走太有失体面。他跟着走到一楼,目光瞬间被蹲坐在客厅沙发边上的一条大型犬吸引。 许意笙猛地转身严肃阻止,“我六点半前要上床睡觉,你再磨蹭的话,今天就没工资了。” “抱歉,你继续带路,我会好好跟上的。”莫斯年眼神飘忽,讪讪道。 许意笙带着他又上了一层,直奔更衣间脱外套、解领带说道,“客厅那只是伯恩山犬,名字叫伯山,五年前生病去世了。” “去世了?那楼下客厅那只是......”莫斯年顿时摸不着头脑。 许意笙手上动作不停,缓缓出声解释,“那是我请会羊毛毡手艺的师傅,按照伯山的样子一比一还原做的,它以前很喜欢待在那跟我玩,现在白德有时候也会上来陪它。” “原来是这样,对不起,我刚还以为它还......”听此,莫斯年紧紧眉头,嘴角下垂,不由地惋惜道。 几句话功夫,许意笙已经把全身脱得只剩下内裤,手表、装饰戒都放进了放首饰的抽屉中,指尖刚碰到内裤边缘,歪头瞧见身后的人眼神暗淡无光。 他皱皱眉,也不顺手拿件浴袍套身上,慢慢逼近、再低头凑近,“看来你真的很喜欢狗狗,话变得这么多。” “我这是因为太喜欢了,你话也变得挺多的,你是因为什么?”彼此呼吸相互交错,莫斯年说完忍不住往下看去。 身材比例完美契合黄金分割的美学标准,胸肌饱满厚实,线条清晰,呼吸间微微起伏,六块腹肌如刀刻般分明。 还想接着往下看,头顶飘来声音,“你看够了吗,看够了就去书房,把书柜上那本《罪与罚》拿到浴室念给我听。” “好,我这就去。”莫斯年故作镇静,立即阔步往外走去。 他终于意识到chronv里的员工对许意笙外形的夸赞不是拍马屁讨好,毕竟赤裸状态下比穿正装时更具有真实性和冲击力。 他喜欢男人,刚才的画面在脑海里反复出现,还不至于面红心跳,但也足够有让人浮想联翩的冲动。 翻找了好一会儿才拿到书,靠着冰冷的文字得以抛开所有杂念。 许意笙躺在浴缸里双眼紧闭,听到脚步声,开口,“自己找把椅子坐着,从第一章正文开始读,读速比平时说话快1.5倍,吐字清晰些,音调也要低三分。” “好,知道了。”莫斯年回答说。 他眼神没有再乱瞟,清清嗓,随便坐在一把软椅上开始朗读,“七月初,酷热蒸人,傍晚,有个青年走出自己的斗室——这是他向c胡同的二房东转租来的......” 差不多过了十分钟,许意笙渐渐有了困意,内容听得越来越不清楚,强撑开眼皮才知道根本原因是软椅上的人在打瞌睡。 大概是打了不少呵欠,两只眼眶里水汪汪的,晶莹透亮,搭配上一对蓝色瞳孔,仿佛阳光照射下的普卡基湖映入眼帘。 许意笙缓缓出声,“去睡吧,明天再接着读,你就睡这层主卧旁边的房间,里面更衣室的衣服都是新的,你先凑合着穿。” “啊?”莫斯年猛然抬眸,疑惑道,“你的意思是说......” “去睡,睡醒了再谈。” “好,那我顺便把书先放回去。” 莫斯年在chronv工作还没几天时间,没有养成夜晚工作的习惯,之前还能依靠震耳的音乐声提神,现在困得意识都涣散了。 他进到卧室简单冲洗了下,穿着浴袍躺在床上深深觉得是患病的原因,竟扛不住一点困意,慢慢地,这副身体是不是会越来越糟糕...... 下午1点半,温暖和煦的阳光早已驱散花园里散发的所有寒意。 许意笙睁开睡眼,拉开窗帘便看见白德和莫斯年在草坪长椅上并排坐着,一会儿抬头看看停落在香樟树枝头的红胁蓝尾鸲;一会儿低着头互相依偎,神色怡然,不知道在嘀咕什么。 他顿时心情舒畅,轻笑了几声,拿起床头的手机拨通电话回到窗前,“路管家,去叫那两个到餐厅吃饭。” 片刻后,白德嘴里衔着朵红色山茶花,摇晃着尾巴,蹦蹦跳跳地来到到餐桌主坐的位置,下一秒将花放到了许意笙手中。 见此情景,莫斯年恍然大悟,“原来它是要把花送给你,不是自己玩的啊。” “这是它讨好我的方式之一,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许意笙抚摸着它的头和脖颈,又低头亲了亲,“好了白德,乖一点,该吃饭了,去你位子上坐着。” 白德甩甩尾巴,嘤嘤叫了几声,转身把前脚一抬,轻松跳到了旁边的椅子上端正坐着。 莫斯年突然有些恍惚,仅仅是睡了一觉,眼前人好像完全变了样。 黑色碎发蓬松柔顺,自然垂落在额前,上身宽松蓝色羊绒粗线毛衣,下身灰白色休闲裤。整体多了分亲切柔和,哪里还有7小时前的凌厉感。 还没来得及体会这片刻温柔,冷冷的腔调再次袭来,“别傻站着,坐白德后边去,顺便把餐巾给它系上。” 果然,刚刚的言行举止都是幻觉,外在形象再怎么变也只是外在罢了。 午饭进行到过半,许意笙看他咀嚼速度慢了下来,问道,“你不是想问我工作的事,我饭后还有别的事,现在谈谈。” “我就是想确认,我之后吃住都要在这里吗,费用是从我工资里扣除,还是你免费提供?”莫斯年放下汤勺,认真问道。 这时,白德放下嘴里的冻干肝脏叫了一声,伸手左前爪拍了拍许意笙手臂,脑袋左右摇摆,两只眼睛水灵灵地盯着。 许意笙心领神会,放下筷子跟它互动了两下,却回答说,“你住这,费用从你工资里扣。你要是不乐意,回你自己家住也行,不过你每天往返将近6个钟头,迟到或者早退可没工资。” 莫斯年环顾四周,又低头看了看吃过的食物,叹了口气,“在上你车之前就该问清楚的,行吧,你要扣多少?” 白德又不吃了,连续嘤叫了两下,前爪在桌面上反复拍打,一副着急的样子。 “嗯......”许意笙按住它,故意思索了片瞬慷慨道,“算了,前三个月先给你免费,以后再说。” “谢谢。”莫斯年觉得这两字说出来太没有感情,重新冲他笑了笑,“谢谢你,我会好好完成你交代的工作。” 话音刚落,路炎淼戴着手套,拿着盘录像带,领着两名穿着清洁服的人走来。 他待餐桌收拾干净,人走出了餐厅,开口说道,“许哥,黎清辙把你交代的事处理干净了,录像带在这,你要看下吗?” “白德,去二楼你的玩具房找颗蓝色的球过来,等会儿你旁边这位叔叔陪你去草坪上玩,去吧。”许意笙拍拍它肩背,见他跳下椅子,才回答,“放吧。” 路炎淼得到指示未动,目光转向莫斯年盯了半天,从表情里看不出意图。 莫斯年猜到了他的意思,立马站起来,“我去看看白德找到球了没,你们结束了喊我。” “坐下,你不用回避,坐在这跟我一起看,看仔细了。路管家,你赶快去放,白德一会儿就回来了。” 霎那间,许意笙的语气和神色又恢复到了凌晨那会儿。《 》 4、你会不会也想睡我 除去睡觉时间,莫斯年跟他相处不过才几个小时,已经摸清了他变脸速度比天气都快,但在坐回椅子上时还是抬头看了看楼上。 自家老板发话,路炎淼不敢再耽搁,立马将录像带插入播放器,按下了播放按钮。 比起执行许意笙的命令,莫斯年更加好奇录像带里到底记录了什么内容。 画面非常高清,他首先看见一处仓库,四周空荡荡的,只有地上铺着一层光滑的透明塑料膜。 接着,三名戴着黑色口罩和手套,穿着塑料防护衣的男人走了进来,其中两名共同拖着一个麻袋。 麻袋鼓鼓囊囊,大概是太重了,系口处的粗纤维在拖拉状态下甚至变了形,与塑料膜摩擦发出“沙沙、哧啦哧啦”的声音,听着异常刺耳。 为首的年轻男人给两人递了个眼神,吩咐道,“绳子解开,得让这东西醒着。” “好的,辙哥。” 两人解开,并把麻袋口往下放了放,一颗梳着大背头的男人脑袋露了出来,脖子上挂着条丝质领带,身上穿着高档衬衣和西服。 一人拿出个小瓶子放在男人鼻孔下面,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液体,三秒钟后,男人苏醒。 他看到自己的处境,虽然手脚都被绑着,但还是在麻袋里翻腾了好几下,并张口询问求饶,“你们是谁,为什么要绑我,你们是想要钱吗?我我我有钱,你们想要多少我都给你们,求你们别杀我。” 黎清辙哼笑一声,语气异常平静,“可我们不要你的钱,要你的命。” “别、别、别小兄弟,我、我真的有很多钱,还、还有很多金条,求求你饶了我吧。”男人怕极了,全身哆嗦个不停,说话也更加连不成句。 黎清辙看了眼腕表上的指针,“时间差不多了,动手。” 话音刚落,麻袋口瞬间被拉起来收拢扎紧,男人在里面大声咒骂,“他娘的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杀老子?他妈的知道老子是谁吗,竟敢杀老子......” 这时,黎清辙忽然想起自己忘了件事,打断男人的声音,“差点忘了告诉你,你不该让钻雨给你点烟的。” 听到这句话,男人颤抖着半天没再挣扎,直到两支狼牙棒落在身上才回神。他一边痛得滋哇乱叫,一边嘴里满是哭腔。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许老弟,给我次机会,我给你道歉,别打了别打了......呃啊——” 刚开始,在麻袋的缓冲下,狼牙棒打击的声音十分闷重。突然,“咔擦”一声脆响,金属钉子刺入头骨,鲜血瞬间浸染开来,惨叫声也戛然而止。 两根狼牙棒继续挥舞,红色滚烫的鲜血像红蛇一样在塑料膜上肆意向四周流淌,毫无停下的趋势。 单看出血量,莫斯年断定男人没有生还的可能。 他记性很好,记起这人就是自己首日上班当晚遭遇的客人:对方不仅摸了他的腰和屁股,还想对他实施性骚扰。 于是,不仅是紧蹙的眉头,紧握的双拳也慢慢舒展,一转头,撞上许意笙充满寒意的目光。 莫斯年上半身本能后撤了下,“为什么这么看着我,现在反悔了想让我回避?” “是我命令他们把人活活打死的,你不害怕?”许意笙按了暂停键询问道。 莫斯年猜不透他想听什么样的回答,但深知勇敢总比软弱更能得到老板的赏识,哪怕是勇敢撒一次慌。 他肩膀自然下垂,双臂放松,模样坦然,“不怕,权当看了一段电影,再说我不会做错事被塞到麻袋里乱棍打死,没什么好怕的。” “做错事?”许意笙嗤笑一声,“他是因为想睡我这个老板,所以才被我下令打死的,你对我会有这个想法吗?” 他那双眼睛勾人心魂,五官精致如雕刻,如果另给他取一个名字,那一定是叫“路西法”——西方神话中的堕落天使。 莫斯年怔住了,忍不住回忆起他那副完美身材,嘴唇上下动了动,竟心生一丝犹豫。 但他的确没动过这个心思,缓过神后倒是不难回答,语气比方才要坚定许多,“我不会,绝对不会。” 许意笙听到这话并没有表现出悦色,反而脸色微沉透着股阴郁,手里把玩着钻雨迟迟没有出声。 全程与其说盯着莫斯年,倒不如说盯着他那双蓝瞳,几乎是想把人看穿的架势,气氛瞬间冷到了极点。 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答案? 莫斯年困惑极了,不敢回避视线,想不通自己又在哪里又惹人变了脸,回顾了一遍说过的话,压根找不出由头。 就这样,两人对望了将近两分钟。 白德终于叼着球从楼上跑下来扑到许意笙腿边,呼哧呼哧喘着气,看样子找球废了不少功夫。 它用前爪点了点蓝色球,然后前肢压低、后臀翘起,尾巴高举摇晃。 见目的没有达成,又是原地转圈又是跳跃,眼神紧盯并发出委屈的哼唧声。 气氛重新暖了起来,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许意笙只好弯下身,轻声温柔道,“我还要和旁边这位叔叔说点事,你再等两分钟好不好?” 白德“汪”叫一声,随即露出温暖纯净的笑容。 而就在这时,莫斯年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发出嗡响声。这一动静引得白德警惕起来,身子快速转向他,眼神锐利凝视着衣袋。 “接电话,就在这接。”许意笙的口吻不容置疑。 莫斯年拿出手机瞅了眼,神色不悦,立马挂断,“不用了,我妈打来的,有点事,我能请假先回趟家吗?” 等了两秒钟没等到满意答案,他补充道,“家里真的有点事,我会尽快赶回来陪白德玩,就这一次。” “可以。” “谢谢。” 莫斯年刚起身往外走,身后又传来声音,“等一下,把你手机给我。” “什么?”虽然不解,可还是乖乖递了过去。 只见许意笙在屏幕上滑动操作了几下,片瞬后,“现在你手机里有我的手机号和微信,今后你要是敢不接我电话或者不回消息,你就没有工资。” 莫斯年这回真听出了威胁的意味,拿着手机保证,“知道了,我会手机不离身,也不开静音和震动,并把你的话谨记在心的。” 许意笙摆摆手让他离开,接着拿起球随意地向远处抛去,看似愉悦地跟白德玩起了巡回游戏。 整整两个回合后,站在一旁始终没出声的路炎淼走过来询问,“许哥,你真的要把莫先生留在身边吗,还有录像带里的事,他真的不会说出去吗?” “留,白德喜欢他。”许意笙再次拿起球,抛到更远的地方,“跑快点白德,快点把球拿回来。” 路炎淼看他没回最后一个问题,干脆壮着胆子换了问题,“可是,万一他是那位梁警官故意安排在你身边的怎么办?” 此话一出,空气霎那间急速停滞了,许意笙把球握在手中没再丢出去。 他忽略白德在身旁用头顶球的举动,偏头对路炎淼露出狼王震慑狼群般的眼神,足足盯了将近一分钟。 见状,路炎淼连连后退了两步,低下头,“对不起许哥,我错了,我不该对莫先生妄加揣测。” “你把录像带剩下的内容看完,然后放回老地方。找个能打两拳,会拍摄、又擅长跟踪的人,好好看着莫斯年。” “好的许哥,我这就去办。” 白德觉得被忽视已久,大声吠叫了下,甚至叼起球自己抛接,吸引关注。 许意笙无奈笑了笑,从它嘴里抢过球,又搓搓脑袋,“白德,你说你莫叔叔现在对他妈妈和弟弟到底是什么感情呢......” 别墅周围没有共享单车,莫斯年为了节约时间和金钱,在打车、打车加地铁、打车加公交三种交通方式里选择了第二种。 好在地铁中途不需要换乘,他在手机地图上开启到站提醒,坐在座位上开始休息。 可一闭眼,脑海里浮现这十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接着是许意笙的模样和声音、白德欢快的身影、满屋的珠玉宝石...... 新的高薪工作,住豪宅、吃山珍海味,还有和喜欢的狗狗朝夕相处,等病发,然后死亡的过程好像没那么痛苦了。 这算是因祸得福吗? 莫斯年不能确定,但是心里十分肯定,下了地铁后要赶往的地方,是他从大学就想逃脱的道德枷锁。 出了站,直走大约五百米就是他家所在的小区。 现在正是附近小学放学的时间,好几位家长领着孩子跟他进入电梯,其中一位还是他家对门的邻居。 文丹英一眼就看到了他,面露惊讶,“斯年?这个点你不是正在公司上班吗,怎么回来了啊?” “文阿姨好,我请了假,家里有点事。”莫斯年打完招呼随口道。 “还是因为你弟弟流年的事情吧。唉哟,作为家里的顶梁柱,真是辛苦你了。”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句话莫斯年说了六年,早就形成了条件反射,话后苦涩的笑容也一如既往地埋藏在口罩中。 “对了,你今天不走了吧,正好以律也休假在家,晚点你们兄弟俩聚聚。” “文阿姨,我今晚......” “啷哐——”一声,电梯门打开,14层到了,莫斯年没来得及拒绝。 出了电梯,文丹英又像是对待自己孩子那样,亲切宽慰了他几句,最后在外孙的催促下才跟他告别进回了家。《 》 5、还不如一只流浪狗 外边已经完全漆黑,这时走廊上的感应灯突然亮了起来,兜里手机也发出晚上六点的闹钟声。 莫斯年滑动屏幕翻看来电信息和微信,还好,没有任何动静。 他每次在进家门之前,必做一次深呼吸,这次也不例外。走到门口,机械般地打开密码盖按着密码。 可是下一秒,门锁传出机械音,“密码错误。” “嗯?”莫斯年低头查看,这才发觉大门又换了把电子密码锁,还是有语音提示的高端型号。 他清楚记得上把锁用了还不到半年,而微信上除了催促回家的内容,没提半点有关密码的事。 莫斯年苦笑一声,掏出手机给姜屿珊打去电话,“妈,我现在在家门口,跟我说下新密码。” “斯年你回来了,等下啊,妈现在就去给你开门。”姜屿珊似乎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般,声音里冒出股兴奋感。 莫斯年刚想挂断电话,话筒里传出呐喊声,“流年,你别翻柜子了,家里真的没有藏钱。” 接着是耐心哄小孩的口吻,“你哥回来了,你回屋里待着,乖一点别出来啊,我去问问你哥有没有......” 莫斯年听不下去了,双臂似乎脱了力一般垂在身体两侧,右手死死握住手机,指尖充血,指甲以及指关节微微泛白。 他早就麻木了,此时眼神空洞无神,表情平淡,若仔细看的话,甚至有一丝呆滞。 莫斯年回想起刚满十八岁时,第一次拒绝给比自己小一岁的弟弟还校园贷,被姜屿珊连续教育了三天; 二十岁时,家里积蓄被弟弟炒股票赔了精光,第二次拒绝帮他交大学学费,被爷爷和奶奶念叨了半天; 二十二岁时,他第三次拒绝帮弟弟还赌债,又被外公和外婆追到学校苦苦哀求。 从此,他只能、也只敢这样表达着不满。 “咔嗒”一声,房门打开,莫斯年回过神来。 姜屿珊冲他露出笑脸,伸手拽住他的手臂直往屋里带,语气和神色竟和寻常人家的慈爱母亲没有两样。 “快进来,快进来,你说你这孩子,我给你打那么多电话怎么一通都不接啊,发那么多条微信也不回,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莫斯年太熟悉这个流程了,懒得应付,拿出了万能借口,“我在忙着工作赚钱,没空接、也没空回。” “唉哟,那妈没耽误你工作吧?妈下次注意啊。” “没有。” 他走到客厅四处打量着整个家,发现几个月前还好好放着的高档家电,比如博世空气净化器已经不见了;其它的像电视、立式空调、饮水机也没了...... 他甚至不用想,也不用问,一定都被二手转卖换成了钱,家里越来越简陋了。 莫斯年努力回想这个家以前的样子,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倒是闪现出负责追债的□□青年来家里又砸又抢的场景。 他闭眼做着深呼吸,努力平复着情绪,咬牙发出质问,“为什么换新门锁?” 姜屿珊被这么突然一问,顿了顿,低头整理餐桌满脸心虚,“前几天不小心被你弟弄坏了,所以换了个新的。” 听到叮铃咣铛的声响,莫斯年视线随即转移到了饭桌上。 四双碗筷、四菜一汤,盘子里只剩下菜汤,表层飘浮着大量油星子,几根姜丝和葱段在里头翻滚;电饭煲里干干净净,只有盛饭的勺子还沾着几粒米粒。 上次家里做自己那份饭是什么时候,他模糊不清,但菜汤绝对没这么荤。 莫斯年头扭到一边,忍不住直接拆穿,“到底是他弄坏的,还是被讨债公司砸的,您心里清楚。” 见糊弄不住,姜屿珊干脆端起长辈的架子,“这换都换好了,就别说这个了。斯年,你的新工作干了也有段时间了,是不是发工资了啊?” “您除了跟我要钱,就没别的事要跟我说吗?”莫斯年没立马回答她的问题,随手拉把椅子坐下。 除了医生和护士,姜屿珊是第一个知道他患病的人,所以才把上个月该要的钱的拖到了今天,权当是给足了调整时间。 直至现在,她脸上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担忧。 她关掉水龙头擦擦手,走过来也拉把椅子坐下认真道,“我查过资料了,你这病一时半会儿不碍事的。就算后面发病了,只要意志力够坚定,肯定能跟正常人一样生活,也不耽误你工作。” “您真这么觉得?” “当然啦,你从小就比一般孩子聪明厉害,妈相信你一定能战胜病魔。别担心,咱们全家人都会给你加油打气的。” 就算是条流浪狗生病窝在马路边上,都会有善良心软的路人抚摸两把、询问两声,再给点水喝,给点东西吃。 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会被带到宠物医院进行救治。 莫斯年只得到了几句不痛不痒、带有浓重目的性的口头鼓励。 他嗤笑一声,“我真是傻,就不该问您这话。你们只是想让我活着继续给你们赚钱,然后给莫流年还债。”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我们也是想让你好好活着的呀,你外公和外婆前几天还去寺庙为你们祈福,你......” “不需要!” 听到“祈福”二字,莫斯年身体里的某根神经突然产生剧烈跳动,怒吼着打断了姜屿珊的话。 接着,他起身从钱包里抽出张银行卡丢桌子上,压着火,“这里面有一万块,以后每个月我会把钱打到这里面,你们自己取,密码是你生日。” 他说完直接朝门口阔步走去,拧动门把手的刹那,“我工作很忙,以后没别的事不要联系我。” “那你记得回来看外公外婆。” “砰——” 姜屿珊的话被重重的关门声盖住,莫斯年背靠着门整理思绪,心里竟想着要赶快回许意笙那里,手也不受控制地打开手机看了看。 屏幕里,白德坐在草坪上,纯白色毛发在阳光下闪着光泽,眼睛微微眯起,嘴角稍稍上扬,咧开嘴巴露出粉嫩的舌头与洁白的牙齿。 笑起来的样子明明非常可爱,气质上只有高贵,哪里有冷峻的影子。 “高贵冷峻?呵,你的主人比你更符合这个词,许、许......”莫斯年愣住了,才反应过来还不知道自己老板的名字。 要不和路管家一样,喊他许哥?话说按照他的个性应该不会同意我离开这么久才对,怎么到现在都没找我? 莫斯年暗暗嘀咕了句,边走边点开微信,打算发条消息表现得积极主动一些。 他来回敲打着键盘,输入框里的文字相继显现,然后又被一一删除,这个举动前前后后重复了好几次。 他长得确实很好看,但是对人总顶着一副冷臭脸,算了,看在白德的份上还是赶紧回去吧。 莫斯年终于说服了自己,开始认真打出每一个字。 右手拇指在发送键上方即将落下,空白的聊天框忽然出现一则消息,“你忙完了就赶紧回来,你没有玩手机的空余时间。” 他怎么知道我在看手机? 莫斯年顿生疑惑,按着删除键,组织着要回复的内容,却又收到条消息,“白德晚上得带出去遛几圈,一小时后,我要在chronv看到你。” 他把狗狗带到店里了,市中心能让大型犬自由活动吗? 莫斯年搞不懂,当务之急是赶紧回消息,“好,我现在就回去。” 莫斯年收起手机继续往前走,方才一直低着头完全沉浸在手机里,压根没注意到电梯门口旁边有个人站了许久。 “梁以律,你怎么站在这?” “我妈跟我说你回家了,但我知道你在家待不久,干脆就在这等你出来了。一起下去吧,边走边聊。” 莫斯年踏入电梯,顺手按亮1楼按钮,直言,“行啊。不过我不能跟你聊太久,我有点赶时间。” “看出来了,刚才一直捣鼓手机,那认真样我都没敢喊你。怎么,新工作很棘手?”身为刑警,梁以律习惯了直来直去,更何况两人还是一起长大的发小。 莫斯年看了他一眼,苦笑,“我换新工作的事,又是我妈透露出去的吧。” “这说法不准确,是姜阿姨告诉我妈,我妈告诉了我。”梁以律纠正道。 “算了,没区别。” “你弟弟流年现在老实点了吗,前几天来你家的那群人我让同事帮忙调查了,后面不会骚扰你家。” 等了半天没回应,梁以律叹了口气,“行,我不提他,说说其它的。你上次跟我说身体不太对劲,去医院检查了吗,查出来是什么病了吗?” 莫斯年神色平静,“厌世症。” “是全球病例不足20个的那个罕见病?” “是,就是那个。” 梁以律一时间哑言,脑袋里一片空白,单手叉腰,一遍又一遍地揉搓自己的寸头。 他希望是自己听错了,又或是眼前这个人是在跟他开玩笑,但这两者出现的概率都为零。 梁以律嘴巴张开又合上,欲言又止,安慰人的话实在不知道怎么说,默默跟在一旁走到小区大门口。 犹豫了半天,可算冒出来一句,“作为你的朋友,之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跟我说,工作也别太辛苦了,身体重要。” 没再从熟人口中听到那些毫无营养的话,莫斯年淡淡地笑了声,“嗯,谢了,我先走了,有时间再聊。” 这时,梁以律掏出车钥匙拉一把住他,说道,“等下,我车刚好在这旁边停着,你工作的地方在哪,我开车送你过去。” 话刚出口,一道亮光在他眼前闪了下,隐约还听到几声快门音。 梁以律本能地警惕起来,四处观察,既要寻找光源和生源,也在逐一排查异常情况。 他目光锐利如炬,霎那间,视线范围内的所有楼栋顶层,可躲藏人的树木、灌木丛以及车辆,还有进进出出的个个居民,都被检查了遍。 莫斯年跟随他的视线扫了一圈,问道,“有你要抓的嫌疑人躲在这里了?” “哦,没有,可能是我看错了。走吧,我送你去上班。”梁以律没有找到任何可疑,只好暂且放弃。 “不用,我自己......”莫斯年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电提示音,“你等下,我手机响了,先接个电话。” 他看到来电人信息上只有一个“许”,当即觉得不妙,转过身往旁边空地挪了几步,惴惴不安地按了接听键。 听筒刚放在耳边,莫斯年就察觉到电话里的人似乎在全力压着心中某种烦躁感,气息粗重且极为不稳。 他对这种克制的感觉深有体会,喉咙里询问的话来不及出来,对方出了声,“你给我听好,我要你,立刻,马上,给我回来!”《 》 6、想想办法哄我开心 和许意笙的首次通话,让莫斯年对他的印象又确定了两点:性格阴晴不定,心情喜怒无常。 他在路上一直琢磨,像许意笙这样的老板是不是都这副德行,但对狗狗那么有爱,德性上还不算太糟糕。 想到这次大概率是做了某人的替罪羊,当了出气筒,心头上立马空出位置填满不爽,把微信和联系人的备注都改成了“冷臭脸”。 莫斯年赶到chronv门口的时候,距离要求的1小时仅剩10分钟,从侧门员工通道进到店内,一楼几个上早班的员工正战战兢兢地做着营业前的准备工作。 莫斯年与他们称不上熟悉,加上所剩时间不多,本想略过直接往楼上去,楼梯口一名学生模样的男生叫住了他。 男生跟他同时期来chronv工作,或许是因为刚上大一,身上还散发着纯净的学生气。 他往楼上看了眼,把莫斯年带到角落,小声说道,“许哥刚发了很大的脾气,还提到了你,你上去小心点,发现情况不对就录音录像,应该有点用。” 莫斯年看其他人都埋头干活,连凌晨离开时对自己笑脸相迎的那几位也在刻意回避他的目光。 他瞬间明白过来:原来大家都以为是他这个“小情人”没有好好听话,所以惹怒了楼上那位“冷臭脸”。 不过这么一对比,男生字里行间的善意尤为明显,点头谢过后几乎小跑到三楼最里面的办公室。 门敲了三下,等了半分钟没有得到回应。 还剩最后两分钟,莫斯年来不及多加思索,握住把手直接推开了大门。 他站在门口隐约闻到股淡淡的药酒味儿,四处张望了下没寻到人影,便试探着喊了声,“许先生?我是莫斯年,你在这里吗?” “卡着最后一分钟回来,你故意的?”许意笙发出质问,话里带着半分怀疑。 莫斯年辨着声音方向,视线朝左前方看过去,瞧见他正给手腕缠着绷带,眼睛却看着自己,毫无表情地走过来。 情况还没有达到需要戒备的程度,也没有出现普通公司里常见的老板训斥职员的场面。 但他知道许意笙就是一处深潭,仅凭肉眼根本看不清底下藏着多少凛冽刺骨的寒气、暗流涌动的水草以及蛰伏的漩涡。 莫斯年心里清楚,作为员工这个时候应该说的是“抱歉,让您久等了,我之后一定注意时间,没有下次了”这类的说辞。 但他现在处理事情只想尽可能遵从内心,于是矢口否认,“不是,你误会了。” “那为什么用了这么久?”许意笙娴熟地单手把绷带打上结,掏出手机划开屏幕放到他面前盘问,“从你家坐地铁到这里,最多40分钟。” 莫斯年闻到刺鼻的药酒味,下意识微微抽动了下鼻尖,抬脚往旁边挪了挪。 他看着眼前这张从家门口乘坐地铁九号线到chronv的详细路线图,突然有些后悔方才没有选择圆滑一点的回答方式。 许意笙还保留着中午吃饭时的顺毛发型,如果不开口说话,外表看起来真的很乖巧又很清爽。 莫斯年想表现出无奈感的心收了回去,缓缓开口解释,“出门的时候碰到个朋友,我们聊了会儿,可能耽搁了些时间。” “什么朋友,你们聊了什么?”许意笙追问。 “普通朋友,我们没聊什么。” “是吗,那你们为什么今天见面,提前约好的?” “没有,他就住我家对面,听说我回来才找我聊了会儿。” “你们的关系很亲密?” 像审问犯人似的进行一连串的追问,莫斯年渐渐没了耐心,重重地吐了气后看向别处,敷衍道,“算是吧。” 此话一出,许意笙瞳孔骤然紧缩,视网膜上逐渐显现莫斯年和梁以律并肩行走的身影;交谈时朝梁以律绽开的毫无防备的笑容;连被梁以律拉住手臂时也全无闪躲的意思。 举止这么亲密怎么会是普通朋友,一定不是,一定不是。 许意笙眉头紧锁,嘴唇紧绷,肩膀高耸,胸口起伏越来越明显。 接着,他伸手用虎口一把衔住莫斯年的下颌转向自己,声音低沉,“莫斯年,敢骗我的人都死了,你可千万不要对我说谎。” “我没骗你,你用不着这样威胁我。”又是无端的指控,莫斯年肚子里的火开始冒烟,直视着他的眼睛,用同样的语气予以还击。 “那你们具体聊了什么,告诉我。”许意笙加重了手指力道,与此同时,手腕处传来的痛感也让他闷哼了一声。 莫斯年本想掰他的手腕挣脱束缚,察觉到他的异常便放了下来,对他气冲冲道,“你先放开我,你这样掐着让我很不舒服。” “那你说啊!”许意笙语速加快、音调尖锐拔高,一副将要失控的模样。 “他只是关心一下我的病!”莫斯年怒喊,缓了口气继续道,“只是这样而已,你满意了吗?” 许意笙在他吼完就立马松了力道,手指微微颤抖,看着被自己掐出来的红印,眼珠在眼眶里来回打转,无措的模样像一只知道做错了事的小狗。 他慢慢抬起手,小心翼翼地顺了顺莫斯年的眉毛,指腹轻轻来回摩挲着他的眼睛。 莫斯年干咳了两声,低头喘着气,一时间倒没注意对面人对自己的异常举动。 待呼吸平稳,他挺直身子郑重道,“虽然我不......” 话还没说完,脸颊猛然感受到股温热触感,身体本能地后撤,警惕道,“你干什么?” “没什么,你要说什么,接着说。”许意笙冷着脸,若无其事地抽回了手。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气什么,但如果当出气筒是我的日常工作之一,那我没意见,但请你提前跟我说清楚。” “你不是,你不是出气筒。” “那你下次生气,请不要再对着我发火。”莫斯年环顾了一圈办公室,开口问,“白德呢,我带它出去玩一会儿。” 许意笙转身朝沙发走去,指着右手边一个房间说,“它在休息室看动画片、吃零食,这个点已经睡着了,等它睡醒再说。” 暂时不能和狗狗玩耍,莫斯年眼皮立即耷拉了下来,整个人有气无力道,“那我现在的工作是什么?” “你自己想想办法,哄我开心。”许意笙窝在沙发上,玩着手机,神色平静地下达了他的第三个工作。 他在浏览外卖软件上的金牌店铺,考虑到牛排、日料在运输中会影响口感,最终选了中餐,翻阅着菜单继续道,“开始工作前,先吃饭。” 彼此认识的时间还不到24小时,这跟在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心情极差的陌生人,然后哄他开心没什么区别。 莫斯年顿时觉得他这是在变相地拿自己出气,可肚子早就饿得瘪瘪的,没有精力再去争论。 他从家里出来就一直没坐下来休息过,腰酸背痛,两只腿也开始发酸发涨,勉强能拖动身体坐到许意笙对面的沙发上。 或许是真皮沙发过于舒适,让他的身体疲惫感减退了不少,慢慢有力气整理思绪,条理越来越清晰。 哄人开心,总得先了解这个人,由浅及深,结果才会事半功倍。 莫斯年注意到他手腕上的绷带缠法是“八字包扎法”,只有扭伤或者拉伤才会选择这种包扎方法。 他没有立即确认,反而先问了另一个问题,“你现在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或者跟我说下,我之后私下该怎么称呼你也行。” 许意笙身形顿住,打字的几根手指随即停在空中,眼睛倏地亮了,好似冰雪融化,也宛如枯枝发了新芽。 他丢掉手机,随手拿只抱枕塞到怀里,面向莫斯年侧身躺了下来,首次发出温柔的声音,“许意笙,这是我的名字。” 很好听,肯定也是很有寓意的一个名字。 莫斯年暗暗这样想了想,身体不由地放松,靠着沙发背猜测是哪个“意”、哪个“笙”。 他沉浸思考时总会歪着头,用掌根托住下巴,掌心以及手指裹住右脸庞,眼睛盯着某个地方每隔几秒眨动一次。 这是教科书式的思考姿势,许意笙目不转睛地看了他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轻声问道,“你在想我的名字是哪两个字吗?” “嗯,根据你的身份地位,还有家里那些珠玉宝石,选用的字应该不是普通的那种。”莫斯年继续说,“有种管乐器叫‘笙’,你用的这个字对吧。” 许意笙大半张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略微上扬的眉梢和眼角,“对,那另外一个字呢?” 莫斯年想了两秒,语气倒不像刚刚那么肯定,“意境的‘意’,是吗?” “是,为什么猜这个字?” “‘笙’是乐器,其他同音字能跟它搭得完美的,我认为只有意境的‘意’和回忆的‘忆’。但是后者一般女孩子用的比较多,重点是前者这个字的结构跟‘笙’一样,都是上下结构,所以我猜是意境的‘意’。” 许意笙听完解释,怔了许久,因为瞳孔里的这个人,他的名字从此有了新的解读。 他起身走到莫斯年跟前蹲下,双臂抱着膝盖仔细端详了好半天,眼神温柔似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刹那间,两人视线平齐,呼吸相互交融在一起。 莫斯年恍惚间仿佛看到白德就在眼前蹲着,冲他微笑,求他抚摸脑袋,要他贴脸拥抱。 他忍住想要抬起的手,并狠狠掐了一把大腿,镇静道,“我知道你名字怎么写了,不过礼貌为先,我以后喊你‘许先生’,可以吗?” “好,只允许你这么喊我。”许意笙扬起嘴角给出肯定答复,但依旧看着他并没有起身的趋势,更像求摸摸、抱抱的白德了。 莫斯年不敢再与他直视,自然没发现这一细微变化,克制着冲动继续问道,“许先生,你手腕的伤是怎么弄的,要紧吗?”《 》 7、为什么会喜欢他啊 许意笙丢在茶几上的手机适时地发出震动声,是外卖员打来的电话。 于是,莫斯年非但没能和他继续聊手腕的事情,还被吩咐下楼拿今晚的晚饭。 chronv即将开门营业,三楼其它的办公室大多都亮了灯,一、二楼来上班的员工也多了起来。 一楼几名街头风格打扮的dj正和身姿曼妙的数名舞女,在舞池区附近嬉笑交谈着,几位调酒师有的在准备酒品和配料,有的在倒腾冰块以及预热酒杯...... 莫斯年没有半点在此停留的念头,阔步拐进员工通道时却又碰见了那名满身散发学生气的男生。 见他正从外卖员手中接过餐盒,走上前问道,“你这是还要继续上晚班吗,还是打算在这吃完饭再走?” “欸,真是你啊!”男生转头看到他稍显惊讶,上下打量关切道,“你怎么样,许哥没为难你吧?” 莫斯年摇摇头,“我没事,多谢你关心。呃,你稍等,顺便让一下,我拿下外卖。” “哦哦哦,好。”男生赶紧偏过身子让出条道来。 这时,外卖员注意到莫斯年一边翻看手机,一边朝自己走来,出声询问,“请问是莫先生吗?麻烦您签收一下订单,谢谢。” 莫斯年面露疑惑,又看了眼手机,“您是不是搞错了,应该是许先生才对,手机尾号是‘0521’。” 可外卖员却一脸坚定,“没搞错,订单上写的就是莫先生,手机号是180开头,尾号是‘1307’。为保证菜品口感,请您尽快签收。” 莫斯年离开前没问许意笙订的什么菜,或者是哪个餐饮品牌,只好凑过去先核对外卖袋上的收件人信息。 他盯着仔细看了眼,确认是自己的姓氏和手机号,才接过递过来的笔签了字。 手里两个白卡纸袋的重量不相上下,打包得非常精致美观、牢靠且干净,袋子上印着“琥珀光”的品牌logo。 大多数情况下,普通人不会点这个品牌的外送订单,毕竟起送价都够吃三天外卖了,就算想尝尝鲜,也不会这么豪横。 想到这,莫斯年也不再怀疑是否拿错了订单。 男生盯着他手里的袋子咽了咽口水,又瞅了瞅自己手里的塑料袋,满眼羡慕,“你的晚餐好丰盛,看来许哥真的很喜欢你。” “这是他自己要吃......”莫斯年忽然想到自己等会儿也要吃一份,及时止住了话头,“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之后要是再碰见,总不能喊你的编号吧。” 男生指了指别在左胸口上的新牌子,“呐,我挂上名字牌了,我叫洛闻北。” 在chronv众多服务生中,只有为客人提供过身体服务,才可以把胸口上的号码牌换成名字牌,以此表明不再是新人,职位级别自然也要上一层。 莫斯年记得这条规则明晃晃地写在合同内容里,当时就觉得这有点像古代青楼老鸨手中的卖身契,只不过被卖的女人换成了男人。 他停下脚步,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试探道,“你、你和那些客人已经......” “嗯。我想快点赚到钱,反正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做足了准备,所以,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洛闻北语调没了方才的轻松劲儿,说完低头苦笑,僵硬着身子把塑料袋封口处攥得很紧,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莫斯年之前看到有些服务员,他们不仅在胸口戴着名字牌,脖子上还时不时系着丝巾,后来听其他人议论才知道,那是为了遮住勒痕和伤口。 他借着幽暗灯光仔细瞧了瞧洛闻北,只发现脖子两侧散落着几个指甲盖大小的褐色斑块。 莫斯年猜测他一定是和自己一样,都是被逼得迫不得已,可想到他才19岁,还是会感到痛心又有点怒其不争。 他忍不住发问,“你年纪还这么小,为什么不再等等,或者做点其它的工作?” “还等什么啊,我没有你这么好的运气,更没有你这样的容貌,我刚上大学,除了在这里还能做什么工作。现在能这么快戴上名字牌,我觉得也挺好的。” “可是,你的身体......” “没事的,我会好好保护自己,谢谢你了。我、我先去吃饭了,你也快上去吧,再见。” 直到爬到三楼,莫斯年的思绪都没停下,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刚才的行为有失边界感。 自己都这个状态了,哪里还有资格劝阻别人,更何况身体里还埋着个“定时炸弹”,竟然开口让别人注意身体。 他暗暗自嘲了一番,正皱着眉低头往前走,走廊尽头倒数第二间的办公室大门突然打开。 他下意识望去,正好看见路炎淼整理着衣领从里面走了出来。 又要耽搁,这顿饭还能不能吃上了,等下“冷臭脸”会不会又要生气。 莫斯年在心里嘀咕了句,刚要打招呼问好,对面先一步开了口,“你手里提的这两大袋,都是许哥点的餐吗?” “是的。” “竟然点了这么多吃的。” 莫斯年原地愣了几秒,对他说出的话感到纳闷,对他的语气更是惊讶了须臾。 态度与之前见到的不太一样了,这算不算背后蛐蛐老板? 他没压住好奇,开口道,“路管家,你刚刚是在......” 路炎淼没接他的话,转而说道,“许哥从来不吃外卖,也不允许有人在他办公室吃东西,你第一个让他这样的人。” “什么,这什么意思?” “所以,请你以后全力做好许哥交代的每一件事,也对他关心一点。” 莫斯年说的每一句话就好像打在没有弹力的老棉花上,考虑到以后还要在家里低头不见抬头见,重点是,当下还不至于跟没有礼貌的人动脾气。 “好的,我记下了。那路管家你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先进去了。” “你不用这么客气,之后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能帮助你的我一定会帮,快进去吧。” 莫斯年搞不懂他为什么又突然示好,带着满头问号弯腰道了谢,这次连办公室大门都没敲,干脆利落地推门而入。 这时,路炎淼身后钻出颗脑袋,三七侧背发型,每根发丝散发着佛手柑的香气;脸上皮肤白皙,长相在普通人中完全称得上英俊。 男人名叫郑允昌,是路炎淼谈了三年的男朋友,更是chronv夜店的总经理,负责管理全店上上下下所有的业务。 他从小在台湾长大,说得一口标准且浓厚的台湾腔,不过和路炎淼来到大陆生活了三年,在工作状态下的口音已经没那么重了。 郑允昌微笑着从背后环抱住路炎淼的腰,仰头问道,“亲爱的,刚刚那个人就是你跟我说的莫斯年哦?” “是啊。”走廊上都是监视器,路炎淼转身揽着他进到屋内,顺势在他耳根处留下一吻,“用了我新给你买的发泥和香水?” “对啊,谁让我是你的人,当然只用你给我买的咯。” “真乖。嘶~刚才在床上怎么发现你嘴巴这么甜呢。” 郑允昌干脆整个上半身趴在他胸膛上,撒起娇,“那你下次跟我约会约久一点啦,就像这次这样好不好。” “好~以后肯定能空出更多的时间陪你。”路炎淼的眼神和语气都相当宠溺,捏捏他后颈保证道。 “真的哦,你终于有时间了哦,是不是因为那个莫斯年?” “嗯,许哥以后跟他在一起的时间会越来越多,我自然就清闲了。” 郑允昌心里乐开了花,眉眼和嘴角顿时充满了笑意。 他同时也心生好奇,“可是许哥见过那么多长得好看的男生,为什么会喜欢他啊?我听说他是目前唯一一个拒绝下海的服务生欸,难道是因为这个?” “这只是其一,他的眼睛才是重点,一对蓝色瞳孔,很像蓝色钻石。”路炎淼耐心解释道。 郑允昌听他这么一说,当即恍然大悟,“对吼,许哥是钻石控欸。可咱中国人的瞳孔怎么会有蓝色的,那这小子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应该没有,许哥肯定找人查过他了,现在也一直派人看着他。”路炎淼回答说。 两人跟许意笙认识了八年,互相十分了解,彼此尤为信任,私低下的感情自然早就超越了普通朋友那种程度。 一个负责许意笙的事业,一个负责他的生活。 多年来一直都特别注意出现在他身边的每一个人,但凡有一个疏漏,完蛋的可不仅仅是chronv。 就连黎清辙,他们俩都是反复调查,并且考验了好几次才安心留下来予以重用。 郑允昌看着他沉默了片刻,两颗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打转,一副要冒出鬼点子的模样。 路炎淼知道他在想什么,赶忙阻止道,“阿昌,别擅自行动啊,许哥不准任何人碰莫斯年,你是特别知道许哥性子的。” “唉哟,安啦,我只是在想以后怎么跟他好好相处。拜托,他现在可是许哥的人欸,超厉害的。”郑允昌坦言。 话音刚落,他不耐烦地划开了嗡嗡作响的手机,“你干嘛啦,电话一直打个不停,你最好有事说哦。” 副经理:“郑经理,邵老板新带来了几位搞金融的大亨,他们点了不少进口酒,我判断他们接下来还有其它需求,您得下来打个招呼。” “好啦,知道了,我马上下去。” 郑允昌挂断电话瞬间切换了表情,恋恋不舍,“那我先下去咯,记得想我。” “会想你的,快去吧,好好工作,拜拜。” “拜拜。” 两人眼神毫无预兆地对上,半小时前刚在床上大汗淋漓了一番,心窝里的欲|火再次被点燃,抱着在门口亲吻了半分钟才分开。 路炎淼舔了舔残留在嘴角上的津液,看着手里的车钥匙思索再三,最后还是选择给许意笙发去微信。 “许哥,你要的新车我开过来了。不打扰你和莫先生用餐,钥匙我放在阿昌办公桌上,你回去时记得拿。” “好,我知道了,你可以下班了。”许意笙怀里抱着白德,一手喂着它零食,一手打字回复道。《 》 8、为你随手花了千万 莫斯年心里万分感激还有白德偶尔会发出咀嚼声,让他自己在品尝眼前的四菜一汤、一盒饭;三份水果、一杯山楂茶时,气氛才没那么尴尬。 否则和许意笙就这么面对面坐着,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从容下嘴。 他满肚子疑问,本想在吃饭的时候主动聊聊,却被许意笙以“食不言,寝不语”为由,全部打回了肚子里。 幸好菜和饭的分量都偏少,水果总共也没几块,他想大口大口地尽快吃完,又听到对面传来一声“不可以吃这么快,会伤胃,细嚼慢咽一点”。 若不是抬头正好撞上他的眼神,莫斯年真以为他是在命令白德。 许意笙前后说的两句话都有科学依据支撑,他小时候也是这么被父亲教育,点头“嗯”了声。 想着一时半会儿说不了话,索性一边埋头慢慢吃饭,一边整理头绪。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莫斯年把餐桌收拾干净,捧着茶水刚要开口,想说的话又又又被堵在了喉咙里。 许意笙盘腿坐在地毯上,揉搓着白德的脑袋,语气温柔细腻地如春风吹过,“你今天怎么这么乖啊!告诉爸爸,等会儿是想出去玩,还是想回家睡觉啊?” 说完,他冲白德先伸出右手,“出去玩。” 又接着伸出左手,“回家睡觉。” 白德微笑着抬起前爪,举在半空中半天没动,忽然“啊呜”了一声,把头也扭到了旁处。 “懂了,两个都不是你想要的。”许意笙看着他想了几秒,重新问,“那你是想要和斯年叔叔玩,还是和伯山哥哥玩?” 他重复上个问题的动作,这次白德果断把前爪放在了左手上,还兴奋地叫了一声。 “好好好,我知道了,那你先在这玩会儿,爸爸收拾完你的玩具和零食后,再带你回家。” “许先生,我来收拾吧,你继续陪他玩。” 莫斯年憋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插上话了。 说毕,他拿起放在一旁的空收纳箱,跪在地毯上熟练地整理起来。把没吃完的封口,抽出无酒精湿巾仔细擦拭玩具上的口水...... “刚刚看到我跟它是怎么沟通相处了吗,你之后和它进行深入交流的时候,可以先试试。” “但是让它过度思考,对他也不太好吧?” 许意笙已恢复平常神色,语气认真道,“所以你要用心观察它的行为表现,尽可能地把问题简化,还要及时猜中它要表达的意思。” “好,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莫斯年信心满满道。 他当初为了赚钱,身兼数职,几年前就在宠物店工作过一阵子,不仅知道怎么照顾毛孩子,也懂得一些动物行为学。 几分钟后,考虑到白德敏锐的听觉,许意笙防止它爆冲到人群中,一路抱着它并领着莫斯年从后门离开。 出了后门,向右直走几百米就是马路,还差10分钟到凌晨12点钟,周围行人和车辆寥寥无几,除了24小时便利店,商铺也都关了门。 两人刚走没几步,白德突然停下脚步,摆出警觉性姿态:耳朵向前竖起,目光锁定左前方,身体紧绷。 紧接着就是发出警告性信号:持续低吼,毛发瞬间竖立了起来。 许意笙用力拉住它朝左前方看过去,一个鬼鬼祟祟的脑袋缩回了胡同里,几秒钟后,又探出身子若无其事地边玩手机,边往反方向走去。 直到完全看不到踪迹,许意笙把牵引绳递给莫斯年,“你来牵着它,我打个电话。” “哦,好。呃......那辆就是我们的车吗?”莫斯年指着路边唯一一辆迈巴赫s680问道。 许意笙没回答,把车钥匙塞到他手上后拨起了电话。 他之前家里的两辆车都是超跑,副驾的位置一直都是伯山和白德在坐,而现在每次出门都要多带一人,便让路炎淼及时联系4s店新提了一辆轿车。 电话很快接通,许意笙吩咐道,“你让人检查一下今晚所有客人的信息,尤其是向你们打探消息的,把有问题的整理成名单给我。” “好的许哥,我这就安排。” 郑允昌挂了电话后不敢有丝毫耽搁,毕竟在上次这么大规模排查中,不仅揪出来3名对家夜店安插的线人,还开除了一名疑似跟警察串通的员工。 他赶紧把工作下达给手底下可靠的人,一一安排好后,转身回了包厢。 这时,邵老板也刚好收起手机,端起酒杯,“能让你郑经理不敢怠慢的电话,一定是许老弟打来的吧。” “还是邵老板了解我。哎,这说到底,我也是给人打工的,经理只是个称呼罢了,以后还是要依仗邵老板照顾生意咯。” “看你说的,这还不简单。” 邵老板手一挥,招呼郑允昌坐到身边,继续说,“有件事我一直想知道实情,你今晚实话告诉哥,哥保证能帮你们把对家的生意搞垮。” 竟然敢夸下这种海口,郑允昌戏瘾被勾了起来,“哇,哥您可真霸气!什么事啊,说说,我一定对您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哥想知道,许老弟是不是真上了那个96号服务生,他们现在关系是......” “嘶~这个嘛......” “啧,不相信我是不是。”邵老板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张发票,“来,看看,这是我刚在你们这续的100万会员费。” 淦!还真是100万欸。 郑允昌眼睛蹭得一下亮了,嘴角止不住笑意,“嗐,还没呢。哥你也知道,那个96号性子太倔了,白天还把许哥惹生气了,对我们发了好大的火。” “哦?真的?” “千真万确。依我看呐,许哥对他也没多喜欢,估计过两天就把他放一边晾着了。” 此话一出,邵老板重新拿起酒杯扯了扯嘴角,结合刚收到的消息内容,整个神色变得晦暗不明。 沉默了一会儿,浅浅喝了口酒。 似乎是壮了胆子,心里的那点心思逐渐跃于脸上,“小郑,哥再问你,96号现在还经常来店里吗?” 幽暗灯光下,郑允昌露出邪魅的笑容,但转瞬即逝。 他眼力劲十足,亲自给邵老板重新倒上酒,满脸诚恳地回答道,“来啊,他今天就来了,您接下来这几天多来店里转转,肯定能碰上他。” “哈哈哈......哎呀,还是你最懂我,这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邵老板心中大喜,冲他举起酒杯,“来,跟哥干一杯。” “我都是跟您学的,您事业做得这么成功,以后还请继续教教我啊。”郑允昌和他碰了碰杯,依旧说些恭维的话。 他跟邵老板东拉西扯又聊了半个多钟头,最后还是让酒侍带着几瓶酒和几名服务生过来,才得以解脱。 他揉揉脖子和腰,又活动活动四肢放松身体,下楼要了一大杯新鲜橙汁,就着钢质吸管小口喝了起来,最后在楼下巡视了几圈才回了办公室。 郑允昌处理完工作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凌晨2点,抓起手机快速编辑了条微信发了出去。 半分钟后,电话铃声响起。 别墅内,许意笙拿着电话直接去了露台,等出来赶到浴室,莫斯年已经帮他放好了洗澡水,正拿着《罪与罚》仔细阅读。 许意笙褪去浴袍随手丢到一处,躺在浴缸中闭目发出慵懒的声音,“你不是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吗,一次性说出来,我看情况选择性回答。” “那你不听我读名著了吗?”莫斯年抬眸问道。 “你自己选择吧,不过如果你这次不问,我之后也不会再回答你。另外,我还得提醒你一下,你还没完成哄我开心的工作。” 莫斯年随即合上书放到一旁,将心中疑惑先吐露了部分出来,“你为什么会允许我在你办公室吃饭?为什么手腕会受伤?还有,你为什么也那么喜欢狗狗?” “你现在只为我一个人工作,我在哪,你的工位和休息室就在哪;过度发泄;和你一样。” 回答得过于简洁,可并不明了,莫斯年把问题和答案一一对照了会儿,第一个和最后一个问题勉强给了满分,第二个答案连及格都达不到。 他忍不住暗暗吐槽:“冷臭脸”到底生了多大的气,都把手腕弄伤了,气也没完全撒出去,哄他开心这件事估计和让他消气一样难搞。 安静了刹那,许意生扭头眼睛睁开条缝,“还有要问的吗?继续。” 莫斯年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着的真丝睡衣,摸了摸衣角,想起了屋里的衣柜。 他不理解里面的新衣服尺码为什么都换成了自己的,数了数,不同款式材质、风格类型加在一起足足有二十套,还都搭好了配饰; 再看品牌,全是国外的顶奢品牌。 衣服是loropiana、brunellocucinelli、brioni;鞋子是berluti;领带是stefanoricci;就连护肤品也是orlane。 在莫斯年18岁之前,家里条件也够得上上等,可如今看到这些,仍旧会觉得吃惊,但达不到刘姥姥进大观园的级别。 他心生困惑,就算是当老板的情人和金丝雀,做到这种地步有必要吗? 于是,他提着椅子朝浴缸挪了挪,郑重道,“许先生,衣柜里的衣物都是给我买的吗?如果是,我想知道为什么。” 许意笙没有表现出抗拒回答的意思,先问了句,“有没有挑两件试穿,合身吗?喜不喜欢?” “还没试,每件都很贵重。” 怕蹭坏了,有些外套的价格都能买一辆汽车了,这穿在身上的可不是外套,明明是背了一辆汽车,多吓人啊。 莫斯年说完在心里忍不住打趣,见他还盯着自己,补充道,“不过,每一件我都很喜欢,你的眼光特别好。” “嗯,那你以后就穿它们了,换季的时候会买新的。” “许先生!”莫斯年情绪波动,不由地拔高了音调,眼神温柔,“真的很谢谢你,但请你告诉我原因。”《 》 9、抱着你非常的硌手 许意笙的眉毛慢慢拧在了一起,这次无关疑惑或忧愁,单纯地陷入了思考。 他慢慢转过头,目光聚焦在水面漂浮着的泡沫上,瞳孔轻微扩张让眼眸更为深邃,手指在水中浴缸壁上敲出摩尔斯电码般的抽象节奏。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莫斯年一直耐心地等待着他开口。 新点燃的香薰蜡烛,散发出的香气已扩散至最佳状态。 前调是无花果叶的青绿感与新鲜采摘的果实香;后来椰奶香逐渐浮现,甜而不腻,平衡前调,增添温暖柔和的质感;最后雪松和木制香调收尾,带来沉稳的森林气息。 莫斯年有些坐不住了,开始怀疑许意笙到底是真的在思索答案,还是压根就不想回答。 他把手伸进浴缸探了下水温,打破平静,“许先生,水有点凉了,要不你先......” 话说到一半,许意笙突然伸出手臂,抓住他想要抽回的手,仰头看着他,眉头舒展,眼神清明。 手臂带出来的白色泡沫洒得到处都是,两人手指和手背上的那些,在灯光照射下极为斑斓,正一点点地滑落到浴缸和地板上。 等等,这个气氛好像不太对,他这次没用力抓着我,还在揉捏我的手,他到底在想什么? 莫斯年不敢妄动,反正身体也僵住了,想动也没那么容易,吞吞吐吐道,“你的手、手很热,但是水真的凉了,我、我先出去,你起来冲一下吧。” 他脸颊上沾染了几滴泡沫,许意笙抬手轻轻抹去,终于开了口,“因为你喜欢。” “啊?什么?” “你刚刚说的,你喜欢那些衣物,所以我买给你。” 有一瞬间,莫斯年真的体会到了被疼爱的感觉,但在想要沉迷之际,却又迫使自己清醒了过来。 我喜欢,你就买给我,这算什么理由!那如果我喜欢豪宅,你难道还要买个房子给我吗。 莫斯年看得出他说话时神色里的认真模样,没敢把心里话吐露出来,站起身,“我知道了,谢谢你,我会好好穿的,我去看看白德,一会儿再过来。” “不准走,除了睡觉,你要一直在我的视线范围内。”许意笙不由分说地喊住他。 他语速稍快,话里的命令感十足,如果莫斯年此时执意出去,仿佛下一秒就会用力把他拉到浴缸里泡着。 看一个身材、相貌都在自己标准上的男人冲澡,莫斯年觉得这要求有点离谱过分了。 于是反复给自己洗脑:没事的,没事的,就当是哄他开心了,既然要哄人,就不能拒绝,不能拒绝。 缓了片瞬,他迅速转身一本正经道,“许先生,我得老实告诉你,看着你赤身裸体地站在我面前,我会很难受。” “哦?哪里难受?”许意笙明知故问,嘴角挂起似有似无的笑意。 莫斯年看他趴在浴缸壁上满脸真诚,半个身子都露了出来,皮肤上挂着的水珠晶莹剔透,心尖感觉有道电流迅速划过。 他没闪躲,很坦荡地滚了滚喉,指着下半身两腿间的某处,实话实说,“这里,会ying。” 话音刚落,许意笙垂眸笑了出来,连续笑了好几声,声音自然轻快,洁白的牙齿像澳白珍珠闪着光泽。 他好久没这么开怀大笑了,眉眼的笑意久久未散,“嗯,我知道了,你也喜欢男人。行了,你把我哄开心了,去我卧室待会儿,等下我要按摩。” 莫斯年看他已有起身的趋势,“嗯”了声,连忙扭头往外跑去,心情一直坐到双人小沙发上才平复下来。 他回味着方才的种种迹象,十分肯定自己被戏耍了,可灿烂迷人的笑容良久未能从脑海中散去,哪里还顾得上生气计较。 他果然还是笑起来更好看,以后也对他好一点,应该会多笑笑吧。 莫斯年想着想着,身体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拿起手边的抱枕抱在怀里。 他决定等下要好好帮许意笙放松下肌肉,让他今晚睡个好觉;然后找时间网上学习一下发声技巧,让朗读声更加轻柔舒缓、节奏分明;亦或者找机会向路炎淼打听他的其它特殊需求。 心情舒畅,外加身体越来越放松,许意笙最后竟在莫斯年的按摩下,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许先生,你不能在这睡,许先生?”莫斯年轻声喊了喊,未见反应。 他捋起袖子,绷紧手臂肌肉摸了摸,又小心翼翼地戳戳许意笙的肱二头肌,苦恼,“啧,算了,我抱不动你,先在这守着你吧。” 莫斯年在房间里快速扫了一圈,从一个柜子里拿出条厚毯子盖在他身上,自己随便拿了条半躺在一旁。呵欠打了一个又一个,眼皮犹如千斤重,一不留神,慢慢合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他模模糊糊地觉得有人抚摸自己的脸颊,依稀听到那人在耳边低语。就在他想听清楚内容时,强烈且难以抑制的困意让他彻底昏睡了过去。 许意笙动作温柔,喃喃道,“你都看到我是什么样的人了,怎么还是一点都不怕我呢,连警惕心都没有,还要傻乎乎地在这守着我。” 接着,他扬起嘴角,稍稍提高了音调,“只有不畏惧死亡,才能真正让一个人变得勇敢、无畏,看来你也这么觉得。” 莫斯年第二天从床上醒来,坐在床边呆愣了会儿,听到外边传来说话声,鞋都没来得及穿,立马飞奔了出去。 致歉、道谢的话刚说完,对面冷冷回了句:“你是块排骨吗,知不知道抱着你很硌手,从今天开始,你每顿要多吃半碗饭,每天最少运动两个小时。” 人说完就往餐厅方向走了,莫斯年站在原地再次怔住了,直到听到远处传来呼喊声:“你站在那干嘛呢,过来吃饭。” 于是,他连续数日把每顿饭吃到了八分饱,带着白德每天早晚各慢跑半小时,敏捷社交训练一小时,自己有氧运动还有一小时。 第七天,莫斯年上了称,65公斤,胖了6斤。 许意笙凑过去看了眼数值,“大部分数据都还不错,保持住,接下来继续增加肌肉量。” “哦,好,我知道了。”归根结底也是对自己好,莫斯年不欲在锻炼身体这方面跟他掰扯,顺从地点点头。 其实每一项身体数值都在显示健康状态,这如果放在一个普通病人身上,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征兆。 他起初也这么觉得,可昨天下午看书时,脑袋里忽然响起断断续续的滋啦声,注意力随之涣散,前后发作将近半分钟。 他恢复过来后便明白,“厌世症”的初期症状快要发作了。 莫斯年整理了下心情,问道,“你今晚是不是要去店里,我和白德可以跟去吗?这几天一直待在家里,有点闷,想出去转转。” 见许意笙犹豫的模样,强调道,“我可以戴上运动相机,这样你就能一直知道我俩的情况了。” “可以,把伯山也带上,我们吃过晚饭出门。”听他这么一说,许意笙总算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晚上7点还在晚高峰时段,但往市区方向去的道路,拥堵情况并不严重。因此,刚过八点,两人一狗和一只羊毛毡伯山就抵达了chronv。 许意笙没让他和白德跟着上去,把小型高功能运动相机给他佩戴上,简单嘱咐了几句,抱着伯山自己进去了。 才走了几步扭头命令道,“你俩看着点时间,最多只能玩两个小时。” 不远处的街道上摆满了小吃摊,个个生意火爆,热闹非凡。白德冲着那里摇着尾巴,不停转圈跳跃,时不时发出呜呜的声音。 莫斯年只好握紧牵引绳,让它紧贴着自己慢慢朝小吃街走去,抬脚后还不忘高声回答,“放心吧,我们不会玩太晚的。” 相比于普通德牧,白德因为毛色,一到人群中就吸引了大量年轻男女前来打招呼问候,有的甚至请求拍照合影、或者想牵着它转一圈。 白德虽然全程都配合着握手,被摸摸头,拍照,但一直闭着嘴巴,脑袋也高高扬着,高冷的样子跟许意笙有八成相似度。 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句话用在这倒也合适。 莫斯年牵着他穿过人群继续往前走,不知不觉来到了chronv正门附近的广场。在这里,跟他一样带毛孩子出来玩耍的人多了很多。 刚走到中心喷泉附近,一对年轻夫妻领着一只熊版成年阿拉斯加走了过来,三人简单打过招呼,两只狗狗也互相玩了起来。 年轻夫妻打开相机拍着照片,莫斯年刚想掏出手机拍几张给许意笙发过去,后肩被人拍了一下。 “斯年,你大晚上的不在家好好休息,怎么在遛狗?” 莫斯年下意识回头看过去,惊讶道,“梁以律!你怎么在这?” “啧,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梁以律犯起职业病,神情异常严肃。 莫斯年看了看白德,见它还在和其它的狗狗开心玩耍,安心坦言,“哦,这是我老板的狗,带它出来玩是我工作之一。” “行,这个暂且不谈。我问你,你身上的衣服是谁给你买的?”梁以律指着他的小山羊绒外套质问。 他曾经跟局里老刑警调查过一位富商,因此知道了一些顶奢品牌,更知道就算算上奖金,全年的工资也买不起这件衣服,眼前的人现在更不会。 即使两人已是多年好友,莫斯年依旧讨厌他这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你干嘛,拿我当犯人在审问呢。” “如实交代,我是为了你好。” 这话不知道触动了莫斯年哪根神经,顿时不耐烦道,“是我老板,你还有什么问题?” 梁以律想起在chronv全店近一个月的监控录像中看到的身影,压着情绪询问,“你老板是许意笙,是chronv这家夜店的幕后老板,你在为他工作?” “是,没错,你到底想说什么。”莫斯年又瞅了瞅白德,看了眼时间问道。 “怎么,你赶着回去?” “嗯,我和它不能在外待太久。” 梁以律换回了他那张“扑克脸”,看着莫斯年思索了两秒,“那走吧,边走边说。”《 》 10、贪图许意笙的疼爱 chronv三楼办公室内,许意笙一心二用,竖起耳朵听着郑允昌汇报上个月的生意情况,睁大眼睛一直盯着ipad。 就算只能看个画面,他也要第一时间知道,莫斯年在外边都见了什么人,做了哪些举动。 除了财务数据,他对运营管理、客户体验与品牌、安全与合规以及市场竞争与趋势等等,都不是很愿意听。 一是越听越觉得像是在让一个不信佛、更不懂经文的人听高僧诵经;二是绝对相信郑允昌会把各项业务处理得很完美。 事实果真如此,chronv上个月利润增长远远超过30%,这个月虽然也才过去一星期零几天,营业额也远超同期。 许意笙终于动了动脖子,对郑允昌投以赞赏的目光,被捏在手指间来回翻转的钻雨立在桌面一旁。 “许哥,我上个月干得不错吧,可累死我了。” 怕人口渴,他挺身拿起酒瓶倒了杯酒递过去给人润嗓,“辛苦了,那你这次想要什么奖励,尽管提。” “真的哦,那我可不客气咯。”郑允昌从不与他客气,大概正因为如此,他在衣食住行各方面都不再缺什么。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解了渴,托着腮帮子想的很认真。 许意笙没闲工夫等着他开口,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两张卡片放到他跟前,一张金色,一张黑色。 说道,“我在马尔代夫有几艘私人游艇,带着你家那位过去玩几天,这个季节最好去北部或者中部,注意天气。” “哎呦,许哥你真的很会体贴人欸,连我家炎淼都照顾到了。”郑允昌收起卡片继续道,“谢啦,我会把未来几天的工作好好安排一下。” “嗯,去吧,在那边的所有消费直接用那张黑卡。” 郑允昌早就想抛下工作,好好和路炎淼过两人世界,现在一刻都不想再耽误。 可起身抬脚刚走两步,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身形顿住,“吼,我差点忘记了啦。” 郑允昌转身重新坐下说道,“许哥,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个姓邵的东西啊?他这一周消费超过300万了耶,我感觉他有点等不及啦。” 听到此人,许意笙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极为难看,整张脸绷紧如生铁板,连毛孔都在渗出寒意。 他扭头看向ipad里的莫斯年,神色才有所缓和,语气生硬,“这几天我会带他到店里多走动走动,想要引蛇出洞,也得放只小白兔在洞口。” 郑允昌回想当时邵老板在包厢里的那副嘴脸,猜测他有很大概率要被撕碎了喂恶狗。 双手捧着脸颊想了下,提醒道,“可事情一结束,莫先生会不会觉得我们在利用他宰客哦,肯定会生气啦。” “生气吗?”许意笙沉默了两秒,“我还真想看看兔子生气的时候,是怎么用脚蹬人的,一定很可爱。” “哦,那好吧,那莫先生在店里落单的时候,我让手下的人多注意一下他,尽量不让姓邵的和他真有肢体接触。” “让那个叫洛闻北的服务生来做这件事,新人里面数他表现不错,那就给他一个翻身的机会。” 在chronv,服务生在最底层,可以被任何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尤其是像洛闻北这种刚来不久的。 要不是今天要汇报工作,得了解下新员工情况,郑允昌对他不会有所关注,更不会知道他平时做事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确很适合做这件事。 “ok,那我安排一下,得叫他最近别接客了。不过,许哥,你要不要亲自交代一下他啊,我去把他叫过来。” 话毕,郑允昌眼瞅着许意笙盯着ipad眉头越来越深,起初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小心翼翼试探,“许哥,你怎么啦?” 他又叫了一声,还是不见反应,干脆站起来俯身看了过去,“靠北啦!莫先生怎么和梁警官在一起啊。这个能听见声音吗,他们在说什么?” 许意笙还在努力保持着理智,经过他这么一问,这才想起来可以关掉静音按钮。下一秒,莫斯年的声音从ipad侧面扬声器中传了出来。 “你在调查许先生和他的夜店,不过扫黄扫毒好像是你同事的工作,除非你案子里的死者来过chronv。你现在碰到我,又知道我在为许先生做事,是不是想劝我离开换新的工作?” 全部说中了,因为纪律要求,梁以律只把他的话过了一边耳朵,并不回答问题。 他看了眼别在莫斯年外套衣襟上的运动相机,在手机上划了几下询问,“你胸口上的这个东西,有实时监控功能,许意笙要求的?” 莫斯年没时间跟他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式的谈话,直截了当道,“你既然还能在这跟我闲谈,那就是没找到什么实质性证据,所以我也不会换新的工作,你就别白费口舌了。” 梁以律以为他是为了赚钱才会这么说,索性采取迂回一些的劝导方式。 “我们是还没证据,但并不代表他和他的夜店一定没有问题。你待在他身边有一阵了,我不信以你的聪慧,至今一点异常都没发现。” 莫斯年沉默不语,不动声色地思索起来。 白德玩累了,尾巴自然下垂自由摆动,乖乖被牵着慢慢地往chronv后门口走。 已经九点多,道路上的汽车因为碰上晚高峰走走停停,他也时不时与赶地铁公交回家休息的上班族擦肩而过。 他想事情时会自觉集中注意力,想到店里的服务生都是为了钱自愿陪客,酒侍卖的酒也是靠三寸不烂之舌让客人自愿下单,自愿算异常吗? 眉头微微蹙起,他被自己的犹豫惊到了。 紧接着,脑海里闪过第一天下午看的录像带,许意笙说过的话,心里依旧没有任何想要往外吐露的想法。 莫斯年神色恢复平静,斩钉截铁道,“没有,我也不想发现。我不会参与许先生做的任何事,也不会离开他。” “我以为你想了这么久会说点我想听的,你知不知道要是一直待在他身边,到时候一定会受牵连。” 梁以律搓了把头发茬,发出不解,“以你的学历,可以找到同样高薪的工作,为什么非要跟着他,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 莫斯年没被问住,他始终确信,这六年来最想要的的确是钱,睁眼闭眼、张口闭口都是为了钱。 直到许意笙的出现,他终于也可以吃好,喝好,睡好,更渴望得到关心和爱。 就好像是搁浅在沙滩上,渴望回到海里的鲸鱼;是长久被太阳炙烤,渴望一场甘霖的麦苗;更是徘徊在铅云下,渴望一缕暖风托起疲惫翎羽的孤雁。 于是,他心里生出一份模糊的答案: 一种被疼爱的感觉,即使是用物质堆砌出来的,不仅会随时消失,还戴着枷锁和束缚,从此不再拥有自由。 他身体保持健康状态下的时间不多,渴求的东西又不请自来,完全是发自本能地想要使出全力死死抓住。 再往前走几步就到后门,莫斯年停下脚步转身,“我到了,你先回去吧,以后这事就别再提了,你知道我不会轻易改变决定。” 梁以律看他还是如此坚决,急得抓耳挠腮,猜测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他是不是威胁你了?” “没有,我是自愿的。” 梁以律败下阵来,咬咬牙,“行。那我现在告诉你,我们警方怀疑他杀了人,一直在调查他,你怎么能在这样的人手下做事,你以前的是非观和判断力都去哪儿了?” 莫斯年刚想张口,身后传来声音,“梁警官,你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说我杀人,我可以告你诽谤。” 白德听到来人的声音立马兴奋叫了起来,起身挣脱牵引绳,咧着嘴小跑过去。 许意笙蹲下身张开怀抱迎接,脸上、脖子上被亲了个遍后,“今晚跟莫叔叔玩得开心吗?” 只见白德“汪”了一声,又原地转了一圈。 “这么开心啊,那下次还让莫叔叔带你出去玩。”许意笙说着从大衣口袋里拿出零食肉干,“乖,先自己拿着吃,爸爸跟叔叔们讲会儿话。” 他抬脚走了两步,把再次想张口的莫斯年拉到身后,“梁警官,你要是没别的事的话,请不要骚扰我的员工。”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骚扰斯年了,没有证据,我一样可以告你污蔑国家公职人员。”梁以律言语的锋利程度不遑多让,立马与他打了个平手。 许意笙佯装肯定,“嗯,梁警官说的是,所以你也千万不要乱说话,小心被停职查办。” “你、你在威胁我?” “没有啊,善意的提醒罢了,梁警官别太敏感。” 短短几句话让梁以律心里直冒火,眼神对峙了半分钟,心里骂了千百遍,深知冲动行事只会让情况更糟糕,再不爽也得把气咽下去。 他转头看向一直不说话的莫斯年,“斯年,他没有权力强制你留下,现在我在这,你用不着害怕他,赶快离开他,你知道我是为了你好。” 莫斯年是个倔脾气,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表明不会离开,面对又一次的询问,内心疲惫乏力得很。 他没有朝梁以律高声咆哮强调决心,反而往许意笙身上贴了贴,平静道,“不,我不想走。你要是真的想帮我,那就帮我多教育一下我弟弟流年,谢谢。” 接着,莫斯年晃晃被抓着的手腕,“许先生,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 “嗯,好,我们回家。” 许意笙语气欢快,一手牢牢攥着手腕没有丝毫放开的意思,另一只手牵着白德,眉眼间充斥着打了胜仗之后的得意感,连走路步伐都变得轻盈。 梁以律站在原地渐渐恢复平时严肃模样,全身也感受不到一点怒意,目睹他们上了车,直到淡出视野。 他缓缓掏出手机拨起号码,片刻后,“我让你们查纪伊莲,还有她住的那家精神病院,查得怎么样了?”《 》 11、我以为你会杀了我 许意笙从拉着莫斯年上车,心情始终保持愉悦,到家把白德哄上楼睡觉后,随即去酒柜拿出两只酒杯,还有一瓶勃艮第乐花。 取出活木塞,细腻的酒香缓缓弥漫到整个客厅。 他忍不住先仰头喝了一杯,轻盈的酒体包裹着层层叠叠的香气,单宁如羽毛般轻柔,酸度如骨架般支撑起余韵。 他姿势慵懒地倒在沙发上,全身每一处细胞都在叫嚣着舒服和痛快。 过了须臾,许意笙重新倒上酒,然后笑着拍拍身边的空位,诚意邀请,“这酒味道很不错,坐过来一起喝几杯。” 莫斯年把他方才那几分钟的举动都看在眼里,断定是可以好好聊一聊的时机。 他顺从地坐了过去,接过酒杯,先问了句,“你现在很开心,是因为晚上的事?” “是很开心,准确的来说是因为你,再精准一点,是你的态度、你说的话。” 许意笙说完调整起坐姿,扭转侧身,右腿在沙发上弯曲盘放,同侧臂膀随意搭在沙发靠背上,脑袋更是顺势趴了过去。 眉眼间笑意满满,左手随意提着酒杯放在左腿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莫斯年已经习惯面对这赤裸的目光,索性也转过身,表情严肃认真,“但你是不是开心的太早了?梁以律这个人心思缜密,不仅能力突出,办案经验也很丰富。他现在查不出证据,一定会查你别的地方,迟早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嗯,我知道。但我敢保证,就算他查到了东西,也绝对奈何不了我。”许意笙信誓旦旦道。 莫斯年仔细想了想他的行为举止和处事方式,信了他的话,抿酒润喉,“你心里有数就好,我只是想跟你提个醒,别大意了。” 听此,许意笙轻声笑了几声,倾身凑近问道,“你现在是在担心我啊,害怕我被抓去坐牢枪毙?” “算、算是吧。”一张俊脸突然放大映在眼前,莫斯年说完就把头转了回去,顺带摆正身子,淡定地品起酒来。 许意笙肆意上扬着嘴角,食指敲打着玻璃杯身,边琢磨,边打量,耐心地等他咽下最后一口。 然后又学着莫斯年的动作,把酒杯放在桌面上,向前探身,头一歪,直接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许意笙看着他下颌,笑眯眯地,“斯年,你会不会是假意留在我身边,实际在帮梁警官找犯罪证据;还是说,你之后要是忍受不了我了,就去告发我;又或者说,你想以此要挟我,让我对你再好一点?” 莫斯年的脖颈被头发梢蹭得痒痒的,此刻顾不上把人推开,仔细想了想,现在的吃穿用度,从头到脚都写着精致二字。 再好一点?那得看还缺什么,精神?还是...... 身体! 他下意识想起大前天晚上,不小心瞄到许意笙全身一|丝|不|挂,站在花洒下沐浴的场景,呼吸一顿,蜷起拳头僵住了。 莫斯年艰难地动了动肩膀,想让人靠得更舒服些,自己也毫不客气倒了杯酒,冷静道,“你还有没有第四种猜测?” “我没有,你有吗,说来听听。” “我、我暂时还没想到,等想到了告诉你。” 许意笙忍不住笑出了声,故意朝他耳后吹了口气,“好,你慢慢想,我等你。” 莫斯年脖子一侧本来就够刺挠了,夹杂着酒香的气息猛地扑上去,身体便控制不住颤了几下。 可肩膀上的重量并未因此消失,他只好老实坐着,语气倒是非常坦然,“话说,如果我的目的就是前两个,你会打算怎么对付我?”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一旦你生出想背叛我的念头,我会第一时间察觉到。” 许意笙说完抬起手,指尖在他脖子上像把匕首划来划去,划出的轨迹又像是一节链条,模拟套在脖子上的束缚感。 与此同时,他的声音继续传出,“我会把你关起来,然后用链子栓住,你逃不掉。” “原来只是囚禁,我还以为你会杀了我。” 莫斯年没注意到他眼神刚才暗了一瞬,接着道,“但是我敢保证,你也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刹那间,指尖停止滑动,改为拇指指腹轻揉着暖白皮肤。 许意笙感受了会儿他柔和细腻的脉搏,终于起身,缓缓道,“等下不用给我朗读了,也不用做其它的,早点休息,明天我带你好好了解一下这栋房子。” “了解?”莫斯年面露疑惑,“我这周已经跟路管家把这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了解清楚了,为什么......” “因为他没有权力带你参观我的秘密基地。快去洗澡睡觉,明天10点准时叫我起床,晚安。” “哦,好,晚安。” 直至躺在床上闭眼酝酿睡意,莫斯年脑子里都还在思索:这个家到底还有哪里是自己没去过、没看过;如果所谓的秘密基地是房间,在哪,里面住了什么人,又或是装了什么东西...... 他八点就睡醒了,带白德逛了会儿花园,顺便跑了个步。 他厨艺不算精湛,去厨房随便搞了份嫩香牛肉土豆泥三明治,补充完能量准时把人喊醒。 约莫半小时过去,许意笙端着杯热牛奶来到二楼玩具房门口,倚着门框,“你自己做了早饭?做的什么?” “三明治。”莫斯年笑着抬眼回答了句,手上拿着玩具继续与白德玩耍。 “好吃吗?” 莫斯年怔住了,做出来的味道跟街边便利店售卖的再怎么像,可眼前这位霸道总裁怎么会喜欢吃便利店的东西。 他不愿贬低自己的厨艺,故意犹豫纠结道,“应该......还不错......吧。” “嗯,明天早上,我也要吃,给我做一份。”许意笙说完转身离开了。 莫斯年盘坐在地毯上,想起路炎淼曾说过:许哥中饭前如果饿了,只会喝热牛奶,顶多泡点麦片,或者再配点水果。 现在这是为什么?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决定明早问问。 白德还没玩够,冲他一声吠叫,趴在地毯上疯狂摇着尾巴。 莫斯年捧着他的脸跟它交谈起来,“白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他有时候真的挺......”。 他不知道想到了哪个形容词,禁不住笑了出来,小声道,“偷偷告诉你,我现在真的很喜欢跟他相处,完全不想背叛他。这是我的真心,跟财物无关。” 莫斯年没注意到,身后收纳架最上面有个黑色方块探了出来,方块中间有个红点,一亮一灭,正规律地跳动着。 他惦记着参观秘密基地的事,好奇心作祟,中午在饭桌上好几次想要开口询问,但每次得到的都是许意笙的回避性目光。 下午两点半,莫斯年看他慢条斯理地整理发型、挑选衣服,深呼吸,鼓了半天勇气。 开口,“许先生,一会儿就是你给我规定的运动时间,结束后还要吃晚饭,接着还要跟你去chronv。你是不是打算说话不算话,还是忘了?” 他声音越说越低,最后传到许意笙耳朵里略带三分委屈,七分质问。 “你就这么想看我的秘密基地啊,再等两分钟,我换身衣服带你下去。” “嗯,好,那我出去等你。” 莫斯年听完他的话,宛如一个喜欢探险寻宝的孩子,露着两排大白牙,迅速转身,脚步轻快地离开了衣帽间。 想着马上就知道在哪儿,他笑吟吟地跟在许意笙身后,没再多问一句。 沿着楼梯来到二楼,没停留,不在这。紧跟着来到一层,转身往走廊最里面的杂物间走去。 莫斯年纳闷,快速走几步跟他并肩,每隔几秒钟扭头看一眼,脑子里生出乱七八糟的想法。 片刻后,许意笙打开门,直接朝被挂在墙上的一幅山水画走去,取下,熟练地卷起来放置一旁。 接着,他转头叮嘱道,“等下进去之后,说话声音一定要小一点,记住了吗?” “嗯,好,我记住了。”莫斯年想知道原因,但又觉得进去之后自然就会知道答案,只是满怀期待地点点头。 许意笙手掌按着墙面等待了三秒,下一瞬,轻轻往里一推,一道向下延伸的木板阶梯逐渐映入眼前。 在此之前,莫斯年一直以为家里会有几个暗室,比如墙后面是一个或两个大房间,压根没往地底下去想。 他不由惊呼,“家里竟然还有一层!” “嘘——好好跟着我走,小心脚下。” “好。” 许意笙刚迈出步子,还是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直至下到最后一层台阶也没放开。 “咔哒”一声,头顶的灯依次亮了起来。 莫斯年这才看清楚,这一层构造极其简单,眼前是一条铺着手工羊毛地毯,宽两米、长接近百米的通道,两边除了白墙,各装有一扇密码门。 通道里亮如白昼,走了几分钟,压根感觉不到半点潮气,自然也没有地下室常见的阴凉感。 正走着,莫斯年隐约听到左边墙里传出铁链相互缠绕、敲打的声音,一声,两声...... 他以为是以前看恐怖片看多了,产生的心理作用,主动抛出话题转移注意力,“这里只有这两所房间吗?” “是只有这两扇门,门里还有很多房间。” “哦,这样啊。” 越不想听到什么,越来什么。 “哗啦——哗啦——哗啦——” “哐啷——哐啷——哐啷——” 两种声音相互交替,依次传入莫斯年耳中。他扭头看了眼许意笙,仍旧一副什么都没听到的模样。 离左边那扇门愈来愈近,声音逐渐变得清晰洪亮。 他没能战胜好奇心,站在门口,屏住呼吸,死死抓住许意笙的手臂,壮起胆子仔细聆听。 “你想进去看看吗?” “啊——唔!” 莫斯年被耳边骤然想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正要发出尖叫之际,许意笙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随后弯腰低下头,在他耳廓处小声道,“斯年,小点声,你会吓到它的。” “吓、吓到谁,有人住在这里面吗?住的谁?”莫斯年指着门锁,压着声音问道。 “嗯......是住了一个东西,你要进去看看它吗?” “我......” 莫斯年沉默了,盯着门锁犹豫了好一会儿。 他想起许意笙说的要把他用链子拴起来的事,本能猜测这里面住的会不会是曾经背叛他的人。 但脑海中又回荡起许意笙说过,敢骗他的人都死了,这个推论显然并不能成立。 那这里面住的是谁?不,这不管我的事,如果他愿意让我知道,一定会主动告诉我,而不是我主动要求去弄明白。 莫斯年一下子明朗,“走吧,带我去看你的秘密基地。” “好,跟我来。”许意笙笑了笑,牵着他继续往前走。 两道门相差并不远,走路加指纹解锁只花了片瞬。 许意笙刚把手放在门把上,顿住,神秘兮兮道,“你先把眼睛闭上,我扶着你进去,等我下达指示,你再睁开。” “那个......我可以闭起来,但是我先声明,我不喜欢鬼怪一类的东西,如果里面是那些,我可是会一直闭着。” “放心,不是那些。” 许意笙被他胆小谨慎的样子逗笑,半搂着他缓缓进到了屋内,顺手打开了所有灯光。 来到房间正中央,他简单检查了圈四周,开了口,“斯年,睁眼。”《 》 12、这幅作品叫莫斯年 莫斯年鼻尖微动,首先闻到黑暗君主香水味正从房间的四面八方涌来,将他温柔包裹,慢慢渗入鼻腔。 仅此这一点,他推测许意笙一定经常来这里,而且每次待的时间不会太短。白天明明没有看见他出门,却满屋子看不到人的疑惑终于解开。 许先生平时在这里会做些什么呢? 要是几天前这里,莫斯年不会让自己生出对许意笙的探索欲,他嘴角稍稍上扬,心尖上痒痒的,似有柳叶拂过。 他猛然抬起眼皮,几乎要铺满整面墙的手稿映入眼帘,仔细看过去,每张都画着不同款式和颜色的珠宝,右下角都印着同一个符号。 看得再细致入微一些,用于固定的美纹纸胶带颜色也与珠宝颜色一致,整整齐齐,一份挨着一份。 莫斯年数了数,竟没能数明白到底贴了多少份。 他想看得再清楚一些,阔步上前,每移动一步,身体带起的风仿佛让它们有了生命力,跟随着他一一飘动。 每一款都画得栩栩如生,恍惚间,哪里还分得清:到底是头顶的水晶灯照亮了屋子,还是图纸上的珠宝折射出的璀璨光芒。 莫斯年仔细看了看右下角的符号,忽然觉得似曾相识,先问了句,“许先生,这些都是你亲手画的?”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作品。”许意笙说完往摆放在右侧的实木置物架走去。 架子上每间格子大小设计得恰到好处,上面摆放了不同尺寸的时尚杂志,两种尺寸和三种类型的纸张,以及五个装有不同笔类的檀木笔筒...... 他随意拿件围裙穿上,挑了几支画笔和橡皮擦放到围裙口袋中,抽出张灰色牛皮纸,撕了两截蓝色纸胶带。 莫斯年看他在墙上熟练固定画纸的动作,耐不住询问,“你要直接在墙上画吗,为什么不放在书桌上,那样不是更方便舒服点吗?” “我不喜欢那样趴着创作。”许意笙顿了一下,语气淡淡道。 莫斯年从头到脚扫了他一眼,回想他平时的奢靡作风,大胆猜测,“你是还没找到一款木料名贵,同时又让你坐着舒适的书桌,然后你发现这样创作也挺有个性,所以习惯了吧。” “啧!”许意笙皱了一下眉,扭头命令,“莫斯年,过来。” “咳,呃......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罚站,站在这别乱动,眼睛要一直看着我,直到我画完为止。” 啧,哎——刚刚就不该多嘴,冷臭脸,阴晴不定。 莫斯年吃瘪,没有一丝犹豫和反驳,老老实实走了过去。 不知道要站多久,他简单活动了下四肢,模仿初中时期,班里同学被老师叫到讲台罚站的模样,昂首挺胸地站着。 许意笙手举在半空中握着画笔,盯着他看了会儿,面无表情,“为什么对我绷着个脸?” “你不是让我罚站嘛,罚站的时候不都是这个表情?”莫斯年搞不懂他到底想干嘛,直接摆出理直气壮的架子。 “你故意气我?” “没有。” 许意笙伸出左手食指和大拇指,放在他两侧嘴角上,轻轻往上一扯,冷酷道,“那就对我笑一笑。” 莫斯年“哦”了一声,抿了抿唇,又抬手摸了摸还留有触感的嘴角,内心愉悦感逐渐滋生。 于是,没有刻意调动任何一份脸部肌肉力量,一抹自然且阳光的笑容立刻出现在许意笙眼中。 “嗯,以后也要这样多笑笑,只能对我。” “好,我知道了。那个,我能开口说话吗?干站着有点......无聊。” 许意笙迅速别过脸,微微抽动几下嘴角,淡淡道,“那你找话题吧,我要开始画了,不准换表情。” 接着,笔尖与纸面不断发出“沙沙”的摩擦声,有序、音色轻柔、音速平缓,莫斯年觉得像是在听一段asmr,心慢慢静了下来。 他转动眼球看向许意笙的手指,修长白皙,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关节清晰却不粗大,力量与美感完美平衡。 过了半分钟,他视线往上游走,焦点放在许意笙左脸上再也没有动弹。 莫斯年脑子浑浑的,也不知道具体要聊什么,又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你是因为更喜欢设计这些珠宝,所以才让郑经理管理chronv?” “算是吧。”许意笙停笔转头,“刚让你找话题找这么久,是不是又攒了很多问题想问我?” “是,但我不知道该怎么问,怕冒犯了你。” “你想了解我?” 这一问,莫斯年顿时慌了神,急忙转动眼珠想要掩饰,却又不敢浮动太大,吞吞吐吐道,“算、算是吧。” 许意笙冲他浅笑了下,转头继续在画纸上勾勒线条,随即不紧不慢开口,“我从16岁就开始设计珠宝了,大学本科、硕士都是学的这个,获过很多奖项,跟国际很多奢侈品牌有过合作,也有一些作品被高价拍卖。所以,我早就赚了很多很多钱。” 说话时的语气和神色,像极了普通朋友间的闲聊,莫斯年竖起耳朵倾听,也觉得眼前这人浑身散发出一股柔和的光芒,眼睛直勾勾盯住眨都不眨。 许意笙继续出声,“chronv是我家里人开的,我只是继承了而已。它在某些时候比我设计珠宝还要赚钱,就是管理麻烦了点,不过有郑允昌和路炎淼这俩口子在,我还是有时间顾着设计的工作。” 相处了这些日子,莫斯年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家人”这两个字眼,内心不免引出更多想知道的事情。 他思索了一番,还是决定以后再问,转而说道,“所以,这里其实是你的工作室。” “没错。”整幅作品只差画出高光,许意笙停笔再次转头,“顺便告诉你:这里,我只允许你一个人进来。” 嗯?什么!这意思是说,这里之前除了他,没有别的人来过? 莫斯年呼吸一顿,瞳孔瞬间放大了一倍,惊喜多于惊讶,再次确认,“你的意思是说,这里连郑经理和路管家都不能进来吗?。” 许意笙抬手,动作自然地撩开他眼睑上的碎发,坦言,“他俩下来找过我,但也只能站在门口,不能进来。” 听到回答,莫斯年脸上满是喜色,嘴巴微微张着,有些语无伦次,“为什么......那我......我、我很荣幸。” 他想问问为什么只有自己可以,可最后却慌张道,“啊,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谢谢你,许先生。” “不客气,老实站着,继续看着我,眼睛也别乱瞟,我还没完成。” 此刻,莫斯年眼睛亮得出奇,搭配头顶洒下的灯光,跟奥本海默蓝钻没有任何区别。许意笙提笔笑了笑,认真画出高光,又在右下角画下专属符号。 他随意把笔插进口袋,小心翼翼地取下手稿,面朝莫斯年温柔道,“斯年,你喜欢这幅作品吗?” 手稿遮挡住了所有视线,莫斯年不得不盯着仔细欣赏。 他不敢确定看到的东西是否真实,双手有些颤抖地接过放在手心,像捧着一团棉花似的,嘴巴张了又张。 他不知用了多久才把一团乱麻的思绪整理清楚,关于手稿上的图案,仍然想听到许意笙亲口承认。 迫切问道,“你画的是我,和我的眼睛,旁边的蓝色钻石......意思是在说我、我像这颗钻石?” “是啊,我画的好吗,你喜不喜欢?” “嗯,画的超级好,我当然很喜欢,你可是著名珠宝设计师。谢谢你,许先生。” 莫斯年彻底释放出心底的喜悦,接着问道,“可是,你为什么要画我,这是要送给我吗?” “当然不能送你。” 话音刚落,许意笙随即抽走手稿,绕过他走到墙面中央,重新贴在一张画有红钻项链的上面。 他担心贴歪,最后还退后歪着头观察比划了几下。确定整齐,在手稿一侧的空白处用小篆写下“莫斯年”三个字。 他竟然还写上我的名字,分明就是送给我的,真搞不懂他。 莫斯年撇撇嘴,暗暗吐槽了句。 但这丝毫没有影响愉快的心情,走到跟前追问,“许先生,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画我。” “因为......” 许意笙说不清楚,尾音拖了许久,双臂搭在他肩膀上低头逐渐凑近。 他见人红着脸颊偏头躲避,便迅速抽回手,捏了捏莫斯年突起的喉结。 霎那间,莫斯年急速后撤了几步,同时高喊了句,“你干嘛!你别捏我这里。” 注意力和话题完美转移,许意笙忍不住畅怀笑了几声,心满意足道,“你怎么跟兔子受了惊一样,真可爱。” “许先生!你、你刚是故意的。还有,什么兔子,你刚还说我像钻石呢。” “好好好,你不是兔子,是钻石。” 这时,许意笙口袋里的手机发出嗡响声。 他拿起看了眼来电人,眉头蹙了一瞬,抬头嘱咐了句,“不准生气,我去旁边沙发上接个电话,你要是觉得无聊,左右两个房间可以进去逛逛。” 那里面有什么好看的,难不成也放了奇珍异石和珠玉翡翠吗。 莫斯年一手捂着喉结,一手捂着胸口,还在缓解方才那股冲动,乖乖“嗯”了一声,头也不回地朝左边房间走去。 许意笙滑动屏幕,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冷冷张口,“精神病院那边是不是出事了,给我说清楚。” “是的,许哥。”黎清辙严肃道,“梁警官查到纪伊莲是你母亲了,他带人从主治医生那里查看了所有病例信息,还询问了护士你母亲在治疗期间的日常表现。” 许意笙神色未动,询问,“碰到这种情况,那些医生护士按照我们的要求去做了吗?” “做了,但是他们没能拦住梁警官他们和其他患者沟通,我担心那些患者会乱说话。” “这件事你搞得定,你是不是还有更严重的事没跟我说?” 黎清辙发出一声叹息,声音顿时变得低沉、沙哑,自责道,“对不起,许哥,是我没能防住梁警官他们,他们听到了你母亲发病时候说的话。” 空气瞬间冷了下来,许意笙面色阴沉、双唇紧绷,拿着钻雨反复做着开盖又合上的动作,发出的声音传入听筒,黎清辙屏住呼吸不敢言语。 这么些年的治疗,看来一点效果都没有,她竟然又发病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许意笙越想,目光越发犀利,手上的动作也就越快,可抬眼看到墙中央的“莫斯年手稿”,心却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 他长舒了口气,吩咐道,“把姓梁的人给我弄走,最好让他们没办法再进到那间精神病院,用什么办法都行。” “好的许哥,我一定尽快办好这件事。” “我明天下午2点会过去一趟,等我到的时候,不希望看到姓梁的还有那些便衣警员。” 许意笙听到保证后立即挂了电话,钻雨还在指缝间来回穿梭,目光在墙中央的手稿上待了片瞬。 “莫斯年,如果只是因为你那双眼睛,我对你好得有点过分了吧。哎~他们说得没错,我果然是个疯子。” 他喃喃自语声很轻,话毕,单手托腮,脸上挂起笑容。《 》 13、我们是朋友关系了 许意笙为这里的每个房间安装了隔音设施,在沙发上继续待的几分钟中,听不到隔壁的一丝动静。 他起身准备进去找人,抬脚快速走了两步,在迈出第三步时忽然停住,单侧挑眉想了几秒,迈出的脚步变得轻盈起来。 站在门前,手握住门把手缓缓转动,慢慢推开房门,露出一人宽的缝隙。 许意笙悄悄移了过去,倚着门框,双手插兜,一只脚交叉叠在另一只上。他神色不明地意味地看着莫斯年,视线紧紧跟随。 过了许久,他看见莫斯年看完一件珠宝作品的寓意后,再次打开了手机准备拍照,便忍不住出了声。 “你要是喜欢它们,可以每天都来这里,不必一张张拍下来,除非......你还有别的目的。” 身后突然冒出声音,莫斯年举着手机本能地哆嗦了一下,随即转头,“喜欢是喜欢,但我也好奇它们的价格,就想着拍下来查一查。” “不用那么麻烦,我记得它们的价格,待会儿就写上去。” 许意笙边说,边阔步来到他身边,抽走手机,删掉里面所有作品照片,“你还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我现在愿意回答。” “除了这里的这些,外边墙上那些作品也都有寓意吗?” “嗯,都有。”许意笙指着自己的脑袋,“都在这里记着呢,想知道哪幅?” 莫斯年以为他真的愿意回答,微微笑了下,满脸透着期待,“你刚画的那幅,寓意是什么?” 结果跟被问“为什么要画我”时一样,许意笙说不出答案,只是这次双唇紧闭,眼睛一直看着他,连神情中也看不出所以然。 四目相对了近一分钟,莫斯年见他并不是处于思考的状态,便明白这次又听不到答案了。 他嘴角顿时垂了下来,可下一秒脑子里响起“这里,我只允许你一个人进来”这句话,眉眼间还是挂起了笑意。 莫斯年这才意识到,面对这份特殊待遇,心里还有着另外一个疑惑,“你只允许我一个人进来这里,刚还说之后可以每天来,连路管家他们都不行。请问,我是以什么身份?” 似乎是因为这个问题很好回答,许意笙胸膛上下起伏了一瞬,竟然松了口气,说了句,“‘朋友’和‘观众’,你选一个。” “我选‘朋友’。”莫斯年没等他尾音完全落下,着急开了口。 说完,他看着许意笙呆愣住了,员工这个身份也才担任没多久,怎么能妄想成为朋友,但凡识相点,应该选后者才对。 他刚想随便解释点什么,站在面前的人出了声,“好,那就这个了。” “啊?”莫斯年没想到他这么就同意了,心头随即被一股语气中透出的轻快感迅速浸入,声音清澈道,“嗯,好啊。” 下一瞬,许意笙抓着他的左手腕,趁转身扬了下嘴角,赶在开口前悄悄落下,“时间不早了,你也看完了,跟我上去。” “另外一间还没看。” “下次再带你来。” “那是什么时候?” “后天或是大后天,不能确定。” “哦,那好吧。” 短短几秒钟,两人彼此举止自然,对话轻松流畅,宛如相识了好久。 恍惚间,莫斯年觉得已经进入“朋友”这个角色,随意抛出话题,“许先生,那如果我刚刚选择观众呢,你会不会收我门票钱啊?我听你说参观国际珠宝展,门票少说也得上千块。” “难道成为我的朋友,你就能免费了吗?” “有道理,那你要收我多少?” 看人认真起来,许意笙停下脚步,转身高昂着头,“我才不缺你那仨瓜俩枣,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那就做点别的事情回报我。” “嗯,也行。可你好像什么都不缺,我得好好想一下能回报你什么,你耐心等一段时间呗。” 莫斯年脑袋微仰,说完轻轻摆动了几下左臂。许意笙也因他这个动作,心尖瞬间冒出根小火苗,正跟着左右晃动。 这股感觉让他浑身上下都迸发出一股愉悦感,想要据为己有,也还想要更多。 他不动声色,只是手掌往下移了一寸,正好握住了莫斯年半个手背,同时紧了紧力道,“我不着急,随你。” 路过另一道门时,莫斯年已经腾不出注意力聆听铁链敲击、拖拉地面的声音。 他听了许意笙的话不免觉得,或许可以利用大学学的专业,帮忙把chronv经营得更好。 有信心可以赚到更多的利润,让许意笙过得更加奢靡无度,即使没有,说不定也能分担些市场营销策略方面的工作。 他想晚上去chronv的路上试探性地提一提,念头刚出,听到许意笙问道,“你现在跟郑允昌和路炎淼的关系怎么样?” “还行吧,就互相认识,见面会好好打招呼的程度。”莫斯年老实回答道。 “他俩都学过经营管理,跟你的那个好像属于同一类,我忙的时候你要是想找人聊聊天,可以找他们,他们人其实很好。” “好,我知道了。” 莫斯年不敢确定他是看出了自己的心思,故意这么说,还是单纯关心一下,怕自己没有其它私人活动感到无聊。 离晚饭还有段时间,他刚想细问,白德跑过来冲两人又蹭又舔,轻咬着袖口往门外带,最后不得不带到花园里先玩一会儿。 晚饭时,他见许意笙接了一通电话后,神色已不再像之前那般轻松;说起明天下午的安排时,语气又恢复了命令般的冰冷。 莫斯年想关心,可不知道从哪里切入,也不确定这样做是否会逾越朋友的界限。 他决定先观察看看,然后找机会哄一哄,于是,心思一晚上都在许意笙身上。 可凌晨从chronv回来,一直到洗漱结束,彼此说了晚安,他都没找到机会,也没从许意笙脸上察觉出半点愉悦。 连白德也很乖巧懂事,自己吃完零食,玩了一会玩具,直接回屋去睡了。 莫斯年无奈,索性早起一个小时,先是做了两份嫩香牛肉土豆泥。 他担心许意笙吃不惯,特别按照他平时的口味,选用160克新西兰安格斯牛肉里脊、菜叶切去干部和根部且沥干所有水分、普通芝士片换成马苏里拉......又额外做了另一种三明治。 莫斯年看他神色平和地咽下第一口,小心翼翼问道,“味道怎么样,好吃吗?” 许意笙没说好吃,直接大口咬了第二口咽下,然后喝了口牛奶,看向旁边盘子里的那份询问,“那份也是给我做的?” “嗯,怕你觉得这份不好吃,但我又只会弄点三明治,所以做了其它口味给你。” “端给我,我要尝尝。” 莫斯年照做,最后本着“如果不好吃,这人肯定不会好好吃完”的想法,悬着的心安全着了陆。 下午1点,他上楼回房换上一套咖色正装,站在镜子前边整理领带和衣袖,边猜测去医院看望的会是什么人。 忽然间,镜子右上角闪过一道身影。 莫斯年本能地转身寻去,看到许意笙正直勾勾盯着自己,不由拔高了音调,“许先生!你来多久了,你不会一直站在这吧?” “有一会儿了,你刚刚的样子很投入,在想什么?”许意笙走近,顺便伸手把领带扶正。 他穿了一套优雅午夜蓝西服,搭配手腕上的腕表、腰间的皮带、脚上的皮鞋,整个人显得贵气十足。 这下不仅让莫斯年没了方才的轻松感,反而更加扭捏起来,“那你......是不是也看到我换衣服了?” “看了,皮肤挺白的,身上总算有点肌肉了。” “咳,跟你比的话,还差的远呢,我再努努力吧。” 许意笙低头轻笑了一声,“你穿正装很有感觉,以后经常在我面前穿一穿,有喜欢的款式就告诉我,我都给你买。” “可别,已经够穿了,暂时不需要,谢谢你。呃......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赶紧下去吧。” 莫斯年觉察到气氛有点诡异,心跳频率竟比正常快了一倍,说完连忙阔步走了出去。 车上,许意笙主动说起这次去医院看望的是谁,患的什么病,治疗了多久,唯独对为什么会生病闭口不谈。 莫斯年留意到他再度主动提及自身相关的事项,不想强行追问,以免破坏还算轻松平静的气氛。 到了医院,他按照许意笙说的要求,一路挽着他的小臂,肩膀紧紧贴着,连行走的步调都相当一致。 负责纪伊莲的主治医生已经等候多时,刚看到两人身影,立即抬脚走上前迎接,“下午好,许少爷,还是老规矩,先到我办公室谈吧。” “嗯,带路。”许意笙神色淡淡。 刚坐下,他把面前还冒着热气的上等红茶推到莫斯年面前,直接问道,“翟医生,我妈最近经常发病是吗,为什么?给我个解释。” “许少爷,我们内部探讨了几次,分析出的原因有两个。” 翟医生接着说道,“这第一个呢,就是您妈妈对现在的药物已经产生了耐药性,作用在她身上的药效减弱,甚至完全没有; 这第二个,我们怀疑是因为梁警官问了她一些敏感问题,从而刺激到了她。” “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办,需要我去问问梁警官都问了我妈什么问题,还是说,你们想拿我妈试试新药?” “不不不,怎么会呢,您误会了。”翟医生连忙解释,“我们已经让跟您妈妈有同样症状的病人做过实验,试过药了,我们有九成把握,是药的问题。” “很好,既然这样,那你们就制定新的方案为我妈治疗,带我去看看她。” 许意笙说完便拉着莫斯年起身往外走,身后的翟医生紧随其后,刚快速走到门口打开门,发现一名女护士正举着手、神色慌张地站着。《 》 14、是意笙的男朋友吗 女护士像看到了救命稻草,开口说话时的样子又委屈又带着点抱怨。 “翟医生,您快去看一下纪夫人吧,她一直吵着嚷着要回家找儿子,我们拦了一下,她就把房间给砸了,还动手打我们。” 也不怪她觉得委屈,在这家精神病院里,大部分病人顶多看起来举止怪异、神神叨叨,真碰到行为言语过激的患者,也能靠药物或者约束带强制恢复平静。 可唯独纪伊莲不行,允许用药控制,但一定不能过量,药效起来后还得好好安抚。 她声音不大,光顾着说情况,也没注意屋内还站着两个人,说的内容全被许意笙和莫斯年听到了。 翟医生面露尴尬,勉强安抚了句,“行了,我知道了,快回去工作,我这就过去看看。” 待女护士离开,他站在门外腾出位置,冲许意笙弯了下腰,“请许少爷放心,护士们只是撒撒气,对外人决不会乱说话。” “嗯,你要是碰到困难,直接跟黎清辙说,他会帮你。” 许意笙没有把‘用钱堵住嘴’明说出来,但翟医生心领神会,关门跟上脚步,“我明白,我会好好处理。” “行了,你去忙吧,我这不需要你带路了。” “好的,那您要是有事就再喊我。” 许意笙没再理会他,抬脚往vip病房方向走去。 这家精神病院运营很多年了,几年前发生过一次资金链断裂,连续一周无法维持正常运转。 在准备转移病人、解聘医生和护士等员工之际,许意笙拿着钱,带着纪伊莲及时出现,并用一周的时间恢复了秩序,还在顶层设置了几件vip病房。 正值下午的娱乐时间,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几个病人,他们拿着面容诡异的破旧木偶娃娃,目光呆滞,盯着两人咯咯笑。 走廊还算安静,声音传到两人耳朵里非常清晰。 许意笙看了眼正在缓缓下降的医用电梯,口吻略点关切,“会害怕吗?” “不会,他们只是生病了而已。”话毕,莫斯年做了次深呼吸,又小心翼翼扭头瞄了眼。 与此同时,“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许意笙把手从裤兜里拿了出来,转而握住了他的手,掌心相对,温度一冷一热开始相互交融。 莫斯年身体一僵,手指紧跟着轻微抽动了几下,目光定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他心中瞬间激起强烈的悸动与甜蜜,安心、紧张又难以置信。 多种情绪同时袭来,大脑经过短暂的宕机后,试探道,“许先生,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你手太凉了,以后要是再碰上降温天,好好待在家里,别跟着出来了。”许意笙牵着他走进电梯,按下顶层按钮。 这次不是你让我跟着来的嘛。 莫斯年身体逐渐放松下来,抬眼看向他后迅速垂下眼睑,在心里嘀咕了句。 他带着点颤抖、很小声地“哦”了一声,手指慢慢弯曲,回握了回去,不自觉地往许意笙靠近了一点点。 负责vip病房的值班护士一眼认出了他,放下手中工作想要提供帮助,看到眼神后又默默退了回去。 片刻后,许意笙站在病房门前忽然停住,“等下见到我妈,不用打招呼,你就跟来时一样全程不要出声就行,有什么想问的,也等回家了再问。” 毕竟是亲人,空手来就算了,见了人连声招呼都不打,莫斯年觉得这样有点没礼貌。 他有点不理解,但还是乖乖答应了下来,“好,我知道了。” 跟着进去之后才发现,眼前看到的根本不是病房,是一个家或者说一间房子。 其装修风格是很典型的宋式,空间的留白和线条的流畅恰到好处,素雅的中性色调营造出一股宁静氛围。 如果不是瞥见掉落在角落的白瓷碎片,莫斯年不敢相信:一个生活在这种环境下,端庄温婉的女人,怎么会和别人歇斯底里。 或许是听到了脚步声,纪伊莲丢掉画笔,抬头,起身,提起裙摆走到许意笙跟前。 声音无力、神情可怜,“意笙,你来了,你怎么都不来看我,你帮妈妈找一下应山好不好?妈妈在这里好孤单。” “在您心里,他还是比我更重要。”许意笙冰冷回绝,“不好,您这是又想为难我。应山现在在哪,您不记得了吗?” 他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拉着莫斯年径直来到客厅随意坐下,拿起手边的室内设计手绘稿认真品鉴。 纪伊莲站在原地先是愣了几秒,接着,面部肌肉反复抽动了几次,手里裙子上的褶皱多了一倍。 她转身颤颤巍巍地指着他,又害怕又愤怒,“是你,是你让我杀了他。你才是杀人凶手,你好狠的心,你怎么能杀了你自己的爸爸。” 她说完便坐在地上,抱着双膝痛哭起来,泪水很快宛如雨帘,一道道从脸颊滑落到裙边和地板上。 莫斯年反复回忆方才听到的内容,确认无疑,下意识紧了紧手部力道,眼眶里布满疑虑地看着许意笙,好像也在恳请得到一声回答。 “您现在已经重操旧业了,可记忆怎么还是不见好转呢。”许意笙放下手稿,“地上凉,过来坐在椅子上。” 他说这话......是否认的意思吗? 莫斯年暗自琢磨,想起身扶纪伊莲到软椅上,手却被死死握着,还一个劲地往怀里带。 呜咽声骤然停止,她口吻坚定,“我是有精神病,但那天的事我记得清清楚楚。” “不,您记错了,翟医生怎么告诉您的,他说您的病会使人记忆混乱。快过来坐,我们像小时候坐在花园里那样,好好聊聊天。” “对对对,要跟儿子好好聊天,要相信医生,要听医生的话,这样病才会好,才会好......” 纪伊莲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缓慢站起来朝一把刻有莲花纹的椅子艰难挪动,刚坐下没多久,状态看起来已与正常人没两样。 她双腿并拢,手掌放置腿前,关心道,“意笙,你想不想喝热乎乎的燕麦牛奶,我去给你热一杯。” “嗯,要热两杯,谢谢妈。”许意笙举手示意身旁还坐了个人。 纪伊莲像是才注意到莫斯年似的,好奇打量,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了句,“你眼睛真漂亮,我家意笙最喜欢蓝色钻石了,你是他的男朋友吗?” 此话一出,莫斯年立马慌了神,看了眼紧握的手,试着用力抽出来,发现越使劲,反而被握得越紧。 他正微张着嘴巴惊得不知道如何回答,许意笙总算出了声,“妈,你不是要帮我们热燕麦奶吗,您快去吧,我带他参观一下您的作品。” “诶,好,我这就去,这就去。”纪伊莲状态正常,可说起话来仍给人一种恍恍惚惚的感觉。 等人走远,莫斯年忍不住问道,“纪阿姨误会了,你怎么不跟她解释......唔!” 他话还没说完,许意笙已经伸出左手食指放到了他双唇中央,“嘘——等我们走后,她就不记得我们来过了。还有,进来之前你答应过我什么,忘记了?” 没忘,刚才是因为一时心急。话说,你能赶紧把手指从我嘴上拿开吗,这个姿势,感觉很......暧昧! 莫斯年摇摇头,脸颊微红,滚了滚喉,眼神上下来回飘忽,默默在心里念叨一番。 过了半晌,纪伊莲端着两杯温热的燕麦奶出来,重新坐回椅子上,盯着某处,自顾自子地说起许意笙16岁之前的事情。 无论是谈到他如何调皮捣蛋,还是说到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糗事,许意笙一直默不作声,任凭她不知疲倦地讲述。 莫斯年听得入神,神色早早没了尴尬和羞涩,有时也会禁不住笑出声来,目光跟旁边人对上后,又快速合上嘴巴装作无事发生。 回家路上,他很想张口问问纪伊莲说的那些事是不是真的,几次扭头,几下被看不出喜忧或平静的表情击退。 最后,还是凭借飞快的车速断定:许意笙心情不好,很不开心,又要哄。 白德听到窗外传出汽车行驶的声响,咬着几包肉干零食飞奔下楼,摇晃着尾巴迎接两人回家。 莫斯年蹲下身陪白德玩耍,瞧他瘫坐在沙发上,心一横,“你刚是给chronv的副经理打电话吧,我们今晚不去了吗?” “不去了。”许意笙拍拍旁边空位,“你俩过来,坐这。” 莫斯年撇撇嘴,搓搓白德脑袋,“走,白白,你爸爸喊我们过去。” “汪!”听到指令,白德连肉干都不要了,一溜烟跑了过去,乖乖在许意笙脚边趴着。 他把地毯上的零食袋收拾干净,怕人等着急了,也没拿回楼上,两三步走过去,随手丢在茶几上。 莫斯年现在哄人,胆子比之前大了一些,开门见山,“纪阿姨讲了那么多你以前的事,你是不是因为这个生气了?” “不是。”许意笙否认,声音沙哑低沉,情绪好像更差了。 这个声音!他不会着凉感冒了吧? 莫斯年动动身子,两人距离更近了一些,“那是不是因为纪阿姨提到的那个人,还是别的什么?” “不算是。” 莫斯年才说出个“那”字,双腿上忽然多了份重量,低头一看,一个鼓囊囊的抱枕放在上面。 许意笙没给他反应的时间,边单手解西服扣子,边侧身躺了下来。 他稍微动弹了几下调整位置,姿势舒服后,“别乱动,我躺着睡一会儿,晚饭好了喊我。” “哦,好,你好好休息,我不乱动。”莫斯年像台常年未修的机械一样,艰难地把喉咙里的字挤了出来,然后进入了待机模式。 他屏住呼吸,仔细聆听许意笙的呼吸声,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频率,双手无所安放,愣是在半空中僵硬举着。 他脑子里反复思索,这个姿势是该归为亲密还是暧昧,还是说只是当了一次枕垫而已,但回想起整理领带、牵手以及捂嘴,怎么也不可能是想太多。 麻烦,这人不仅经常摆个冷臭脸,跟人相处还不知分寸。 莫斯年暗暗叹息,用气音问白德,“白白,你帮我判断一下,你爸爸是不是睡着了,是的话,就抬一下手。” 话毕,白德仰头嗅了嗅,用前爪轻轻拍了拍许意笙的脚踝,见无反应,下一秒果断抬了起来。 莫斯年见状欣喜,“谢谢白白,我知道了。那我摸一下他的额头,看他发烧了没,你私下别跟他说啊。” 他将手心放身上捂热,又贴自己脸上确认温度事宜,手仿佛没有重量,悄然栖落在许意笙额头上。 他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额头做起对比,片瞬后,“还好,没有发烧。” 莫斯年笑着对白德轻声道,“你刚才是不是也在担心啊,现在可以放心了,他没有生病。” 话音刚落,口袋里的手机连续传出嗡响声。 掏出,打开,调成静音,整套动作快如闪电。 没把人弄醒,莫斯年舒了口气,点开微信,四条梁以律的消息映入眼前。 “斯年,你现在是不是还在为许意笙工作?” “你就听我一句劝好吗,趁事态还没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赶快离开他。” “实话告诉你,我在她母亲住的精神病院查到了点东西,可以证明我的判断没有错。” “你在他身边这些天,他有没有跟你提过‘许应山’这个人,或者说,你有没有见过?” 莫斯年心里清楚,梁以律作为朋友,是真的在为他着想,一字不漏地看完了每条消息。 前三条还是不为所动,准确地来说,他当下“不会离开许意笙”的想法变得更加坚不可摧。 唯独最后一条,他细细揣摩了好一会儿,在键盘上敲出一句,“我们之后要是聊天,还是多说说我家里的事吧,不提工作。” 还没来得及关掉屏幕,对面发来消息,“行,那我就说说你弟弟流年这两天的情况。”《 》 15、玩交换心事的游戏 连续两天,莫斯年除了跟白德待一起的那几个小时,其余时间周身始终笼罩着低气压。 他一直闷闷不乐,许意笙的心情也是如此,谁也没主动关心询问,两人相处时的状态,又回到了刚认识的那几天。 这天晚上,许意笙又没带他去chronv待上一时半刻,刚想让人跟他去书房,白德咬着好几个小玩偶跑到两人脚边。 他看着莫斯年和白德在屋子里玩“藏物搜寻”和“追逐”的游戏,直至一个累得瘫坐在地上喘气,一个吐着舌头露出满足的笑容。 一人一狗终于消停了,许意笙这才低头重新翻看手上最新版的时尚杂志。 他努力了好几次,注意力始终无法集中,脑子里总是浮现莫斯年几分钟前开心的笑容,半小时过去,指尖还停留在第二页。 下一瞬,许意笙把杂志重重地合上,抬眼望去,神情烦躁又无奈,“你怎么还坐地上发呆,去洗澡,洗完来我房间找我。” “去你房间?”莫斯年腾地一下站起来,“许先生,你不泡澡听我朗读了吗?” 许意笙没理会,起身往楼上走去,从他身边经过时也没驻足半分。 他回到卧室,以为暂时听不到莫斯年的喘息声,无法一眼看到他的身影,就可以认真把杂志看完,没想到思绪更加烦扰。 五分钟了,还没等到人敲门,心头升起一股无名火,又下楼去酒柜拿了瓶勒桦和两只高脚杯。 红酒缓缓流入杯中,这已经是第三杯了,门外终于传来动静。 许意笙一个健步过去打开门,“你在浴室还干了什么,为什么洗了这么久?” 一股浓浓的酒气萦绕鼻尖,莫斯年嗅了嗅,询问,“你又喝酒了?喝完酒不能立马泡澡,记得晚点再去。” 许意笙脸上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只是语气有些执着,“回答我问题。” “哦,我没干什么,陪白白玩的时候身上出了很多汗,就多洗了一会儿。”莫斯年如实解释道。 “进来。” “好。”莫斯年进屋关门,一眼就瞥见桌面上的陈设,“许先生,你这是有事要跟我聊聊?” 许意笙默认,拍拍座椅靠背示意他坐下,开始一条条陈述他的“罪状”,“你这两天都没对我好好笑过,饭也没好好吃,更没怎么运动。” 啊,糟了!这两天光顾着烦心了,忘记冷臭脸的感受了。他这是又要生气了吗,看样子又不像,还是先道歉吧。 莫斯年挺腰端坐,看了他一眼立马垂眸,“抱歉,我这两天的确心情不好,我会尽快整理好。” 他这副模样像极了刚被校霸欺负过,许意笙瞧着皱了皱眉头,抿了两口酒,不由地扬了下嘴角。 他洗完澡乖巧起来的样子还挺可爱的,身上的味道......好闻。 许意笙单手支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缓缓道,“斯年,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游戏的名字叫做‘交换心事’。” “交换心事?”莫斯年想了想,觉得自己的那点事早就被他查个一清二楚了,玩了也不会吃亏,点点头,“好啊。” “我还没说赌注,不怕我套路你?” “怕,但我赌你不会。” 听到这话,许意笙嘴角上的弧度突破了常规数值,“好大胆,你现在这性子,该不会是我惯出来的吧?” 莫斯年很难否认说‘不是’,抬眸看他的目光坚定地有些刻意,“咳,当然......不是。那个,避免我吃亏,我要先问你。” “可以,你问。”许意笙知道自己再喝下去怕是会生出微醺感,可架不住心情终于有所好转,第四杯即将见底。 明明有很多想问的事情,可真到跟前,莫斯年却没了头绪,认真思索了须臾,口中的勒桦也没能尝出口感。 “那天我们从纪阿姨那里回来,你为什么那么不高兴啊?” “你还在纠结这个,这么关心我啊。” 许意笙换了副姿势,开口,“也不能说不高兴,用‘不知所措’更贴切一些。” 他声音继续,“那天你也看到了,在我妈心里,我爸比我重要得多,每次吵着要找我、见我,其实都是为了找我爸。我一度以为她不会再记得跟我有关的事,可那天......关于我的桩桩件件,她竟然记得清清楚楚,还说得那么开心。” 说完,他开始倒第五杯酒。 莫斯年见状,耐心等他倒完后,一把将酒瓶挪到了一边,动作迅速,想阻止人再继续喝下去的意图十分明显。 他尝试说些安慰的话,“纪阿姨一定是因为生病,记忆受到了影响,所以之前才没有跟你聊以前的事。” “嗯,有道理。”许意笙没反驳,只是眼神闪过一瞬犀利,“可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我妈最不该思念的人就是我爸。” 他最后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最不该思念’? 莫斯年拧眉思索起来,在他看来,妻子想念已逝的丈夫,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连姜屿珊也常常在深夜里盯着莫珉宰的照片发呆。 他心中想追问的念头刚刚冒出,许意笙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似的,及时打断,“不准问,那是另外的心事。该你了,告诉我,这两天到底在烦恼什么。” 见他态度坚决,莫斯年只好作罢,犹犹豫豫说了句,“其实......我在烦我家里的事。” 话音一落,他低下头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缓了半天也没再出声。 只要回想梁以律跟他在微信上聊的事,心头就会生出一股羞耻和污名感,还有无力完美解决的绝望,甚至会担忧许意笙听后的反应。 尤其是最后一条,他竟然害怕自己的形象从此崩塌,进而会被疏远,又或者成为一个巨大的麻烦。 “你再不说,我可就猜了。”许意笙打破沉默,等了两秒,“他们是又跟你要钱,还是债主找上门,把你家砸了?” 他!也对,他查过我的资料,肯定知道一些家里的情况。 莫斯年愣了一瞬,摇摇头,“这次都不是,是我弟弟他......他去夜店嫖|娼被抓了,交了好几千的罚款,昨天刚被放出来。 我也是才知道,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你上次从家里回来后,就没跟他们联系过,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你妈给你打电话了?” “梁以律告诉我的。” “呵。”许意笙低笑了一声,冷冷道,“我真该给你下达一条‘以后不准背着我跟他偷偷联系’的命令。” “我和他只是聊了一些......” 莫斯年下意识想要解释,说到中途被强行打断,“所以你这两天这么烦心的另外一个原因,是找他帮忙解决,结果他碍于身份,完全帮不到你,是吗?” “不是。”莫斯年眼神坚定地看着他,“我没找他帮忙,就算他会帮,我也不会找,我弟弟现在这样是他自己造成的,没有人有这个义务帮他。” 愁眉不展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许意笙不留半点情面,直接拆穿,“说谎,你还在为他烦恼,甚至还想关心照顾他。” “不,我没有,我......我不知道。”莫斯年自知理亏,辩驳的声音越来越弱,头慢慢低了下去。 他以为只要每个月往卡里转一万块,莫流年有了钱就可以慢慢消停下来,自己连家里的大小事务也不用再去管。 他可以利用生命剩余的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待在自己想陪的人身边,直到死亡那一刻。 一滩污泥,终究还是砸进了平静且越发蔚蓝的湖面。 许意笙缓慢转动着杯身安静了几秒钟,转而随意撩拨着莫斯年额前的碎片,轻声道,“我帮你。” “什么?”莫斯年心里一惊,仰头与他四目相对。 “我说,我帮你解决掉他。”许意笙手指越来越放肆,抚平他挤在一块的眉毛,戳戳白皙俊俏的脸颊,扯扯弯下的嘴角。 莫斯年脑海中闪过一丝不妙,连忙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要......” “你放心,他好歹是你弟弟,我不会杀了他的。至于我具体会怎么做,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你为什么要帮我,这对你没好处。更何况,梁以律一直盯着你,如果被他知道,他就更有机会抓到你的把柄了。” 许意笙捏住他的下巴,笑容里布满了威胁意味,“所以,你可千万别再跟他联系了,这样他就不会知道我插手了这件事。” “好。”莫斯年本想拒绝,可大脑先一步控制住了身体,说话时的模样像是中了某种蛊毒。 接着,他鬼使神差的听从许意笙指令,展露出一抹笑容,这一刻,他感觉身体好像也放松了不少。 原来有依靠的感觉是这样的。 莫斯年双手捂住了微微发烫的脸庞,视线渐渐移向别处,正好瞅见一只伸向酒瓶、骨节分明的手。 许意笙看着自己被逮个正着,不怒,不挣脱,“怎么,你现在胆子大到敢管我喝酒了?” “不是,我没有,因为你今晚喝太多了,澡也还没泡。”莫斯年如实回答道。 “那如果我非要......” 许意笙话没说完,桌上手机传来动静,局面僵持了良久,嗡嗡声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莫斯年松开手拿起酒瓶站了起来,“你先去接电话吧,可能是副经理有急事跟你汇报,我下楼把酒放酒柜。” 许意笙颇为扫兴地“啧”了一声,划开手机,“直接说事,我很忙,不要浪费我时间。” 副经理:“许哥,刚我们的人说,邵老板今晚去了‘渡鸦’,还跟‘渡鸦’的老板有说有笑聊了很长时间,隐约听到他们提到了莫先生。” “我知道了,继续盯着,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但也别惊动了他们。” “明白。” 电话挂断,许意笙身子立即后仰,脑袋枕在沙发靠背上闭目沉思,前后并没有花上太多时间,重新拾起手机拨通了黎清辙的号码。《 》 16、我也很想念许意笙 午饭中,莫斯年刚去厨房给白德拿个餐盘,回来时就发现坐在餐桌主位上的人已经不见踪影,盘中食物也只吃了一半。 他听到外边响起浑厚且富有机械感的汽车声浪,随即阔步赶到门口寻声望去,许意笙又开车出门了。 算上今天这次,这种情况是三回了。 莫斯年心里发起牢骚:我身体虽然没有锻炼得更加强壮,但用了暖宝宝,也穿了厚毛衣,手一直很热乎,他出门怎么还不带我? 白德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失落气息,看着他咀嚼食物时漫不经心,张嘴就把盘子里的新鲜三文鱼拿到他盘子里,最后抬起前爪拍了拍。 “白白你这是要给我吃?你在哄我啊,真乖。”莫斯年忍不住笑了,把盘子端了回去,“呐,你自己吃,我吃不了那么多,肚子会撑着。” 白德一开始没动,直到看到他放松身体,露出微笑,最后大口吃饭。 白色德国牧羊犬智商很高,成年后相当于六七岁孩子的水平,但莫斯年还是怀疑它受到过许意笙的嘱咐。 饭后,他一边清洁着它的毛发,一边问道,“白白,你爸爸不在家的时候,你会想他吗?” 因为莫斯年每次跟它交流,十次有八次会把肯定答案放在右手上,于是话音刚落,右手便牢牢握住了一只柔软的脚掌。 “哦,会啊,其实我也想。”突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莫斯年立即补充了句,“不过,我是觉得咱俩呆家里有点无聊,要是你爸爸在,我们能一起玩。” 白德看着他心虚的表情,头一会儿往右歪着,一会儿往左倒着,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讨好卖萌。 今天温度比前几天上升了几度,站在窗户边上感受不到一丝刺骨寒风,倒是洒进来的阳光让人觉得十分惬意。 午后院子里有一片区域种了好多种名贵花草,兰花最多,而这个季节还在盛开的只有春兰和墨兰。 今日园艺师傅告假,恰好莫斯年刚上大学那会自学过花艺知识,又在花店兼职实操过。他让白德窝在脚边休憩,自己正拿着花剪剪除残花。 这两天许意笙总不在家,他就把手机关了静音模式,因此当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的时候,连号码都没看,划了下屏幕就放到了耳边。 莫斯年抑制不住兴奋,“喂,许先生,你......” “斯年,我是妈妈,你可算接电话了!我给你发的微信看了吗,你弟弟出了事你不帮忙也就算了,你现在连你外公外婆都不管不顾了是吗?”姜屿珊一上来就对他进行狂轰滥炸。 莫斯年不是第一次受到她的责骂,加上来电人不是许意笙,心情瞬间跌落谷底,更加无力争辩。 他冷冷开口,“微信我没看,您有什么事就现在跟我说吧。” “你外公外婆生病了,我还得去上班,你请个假,赶紧回家照顾两天。”姜屿珊料定他一定不会拒绝,说得简洁明了。 除了从听筒里听到的着急说话的声音,莫斯年还听到了锅碗瓢盆的冲洗声和从收音机里传出的京剧。 难道这次不是骗我回去? 莫斯年犹豫了片刻,发出疑问,“妈,外公外婆他们身体一直都很好,怎么突然病倒了,而且是需要人在身边照顾的程度。” “他们年纪大了,生病很正常,再说了,我用得着编这种理由让你回来吗,你懂点事行不行啊。” 拿“懂事”做使人屈服的武器,这是姜屿珊一贯的伎俩,莫斯年越发觉得她还有事情隐瞒。 话锋一转,“莫流年呢,他去哪了,他又没个工作,刚好可以在家里照顾外公外婆,怎么会用得着我。” “你弟弟已经找到工作了,刚上班就请假,到时候工作又保不住。你这边稳定一些,跟你老板说一声,赶紧回来。” 刚从拘留所出来没几天,怎么可能这么快找到工作。 莫斯年举着电话半天没说话,直至隐约听到手机外婆扯着嗓子呼喊,“珊珊,过来把收音机关了吧。再给我拿条毯子,我躺下睡会儿,这吃了药啊,困得厉害。” “欸,来了。” 几分钟后,他听到姜屿珊最后说道,“你赶紧回家啊,我等下得回公司上班,照顾好你外公外婆,他们这么多天看不着你,也挺想你的,挂了。” 莫斯年不确定外公外婆是不是真的想他,但出来这么长时间,的确该回去看看。 他心头闪过一丝担心,重重地吐了口气后,快速把剩余几株修剪好,看着许意笙的微信愣了愣,最终还是拨通了手机号码。 左等右等,嘟嘟声不知道响了多少下,就在即将自主挂断时,对方出了声,“斯年,怎么了?” 听到许意笙富有磁性的声音,莫斯年心中激起层层波澜。 他稳住呼吸缓了几秒钟,坦言,“许先生,那个......我外公外婆生了病,家里现在没人照顾,我能请假回家看看吗?可能......明天晚上才能回来。” 话毕,他没能立马听到回答,等了半分钟也不见任何动静。以为是不小心碰到按键挂断了,却看到屏幕上还显示着通话计时。 莫斯年轻声试探,“许先生,你还在听吗?” “我在听。去吧,直接开家里的车过去,来回方便还能快一些,记得把白白安顿好。”许意笙口吻不变,耐心叮嘱了句。 “嗯,好,我会的,谢谢你。” “路上注意安全。” 只跟许意笙简单聊了几句,莫斯年心情跟几分钟前相比已然大变样。 他把白德带回到玩具房,拿出几样高蛋白肉干零食,抱来伯山,打开动画片,最后耐心哄了许久才开车出了门。 他的驾驶技术没因长久不开车而变得生疏,赶在路况拥堵前,游刃有余地回到了家里。 莫斯年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声,结果还是惊动了睡眠很浅的外婆。 “是斯年回来了吗?” “是我,外婆,是我把你们吵醒了吗?” 莫斯年看了一眼鞋柜,犹豫了几秒,没打开,径直往南卧室走去。 家里没开地暖,屋里也没开空调,更没有暖炉类的东西放在两位老人身旁,在没有阳光照射的情况下,待上一会儿肯定会冻得发抖。 他看到外公正裹着很厚的毯子躺在躺椅上看书,外婆卧在床边一边看着经书,一边转着佛珠,身上压了两层被子。 莫斯年走过去握住外婆的手,关心道,“外公外婆,我妈跟我说你们俩生病了,怎么回事啊,现在好些了吗?” “嗐!我俩就是血压高,胸闷,现在没啥大事了,你妈担心,非得把你叫过来看着我俩。” “高血压是可以引发很多疾病的,不能大意了。” 莫斯年刚叮嘱完,旁边的外公抬眸插了一嘴,“可我和你外婆都躺两天了,今个天气这么好,我们寻思去附近花园溜达一圈,结果被你妈知道了,就给我俩关屋里了。” 莫斯年记得小时候,两位老人还是很疼爱他的,只是后来...... 他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冲两人说道,“明天也是个好天气,明天中午我带你们出去透透气。” “好啊。”外公外婆异口同声道。 “对了,我妈说流年找到工作了,是什么工作啊,你们知道吗?” “呃......这个......”外婆眼神飘忽不定,说话时吞吞吐吐,外公则干脆低下头继续看书,装作一副没听到的样子。 莫斯年看到两人这个反应立马明白过来,姜屿珊又为了莫流年对自己说了谎。 他想继续追问,却被外婆转移了话题,“对了斯年,你的病怎么样了,身体开始有初期症状了吗?” 我该说‘有’吗,但他们好像也不是真的在担心我,说了也只会显得自己可怜吧。 莫斯年不由地踌躇起来,故作表现出不以为然的模样,“我没事,一直都在锻炼身体、好好吃饭,不用担心我。” “哎,那就好。” “那你们再休息会儿,我妈也快下班回家了,我去买点菜回来。” 半个多小时后,莫斯年两手提着菜刚到家,姜屿珊后脚就带着有些斑驳的妆容、挎着名牌包开门进了屋。 两人没有过多闲谈,把一些暂时不吃的菜放进冰箱,一前一后进了厨房。为了让两位老人早点吃上饭,莫斯年打起下手来还是跟以前一样干净利落。 很快,一份水煮虾,两份清炒的青菜和一锅紫菜蛋花汤端上了桌。 姜屿珊开口解释,“给你外公外婆买药花了不少钱,你要是饿了,就多吃带你米饭,这两天就凑合一下吧。” “所以冰箱里的卤牛肉只能给莫流年吃,连外公外婆都不能?”莫斯年强压着火质问。 姜屿珊像是早就准备好了说词,张口就来,“医生说了,让他俩饮食清淡些。” “行。那我问你,莫流年到底又去哪儿疯了?” 莫斯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色徽章,“这是我在他房间里找到的,他是不是又去夜店了?” 姜屿珊伸手就要夺走徽章,扑了个空,“让他去夜店玩,也总比去赌场赌博、炒股票要好吧。你就别管了,每个月工资给家里转点就行。” 莫斯年始终想不明白,一个毫无生存价值甚至该跪到佛像前赎罪的人,凭什么可以得到无尽纵容与溺爱。 而他呢,一直努力学习,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本硕连读最好的经营学专业;早早懂事,从上初中就开始照顾家里大小琐事,成年后更是利用一丁点的休息时间,不停地打工、打工、还是打工。 为什么我就不能得到半点疼爱?为什么我就该吃苦受罪?为什么是我得了绝症?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这一刻,他紧握着双拳,肩膀不停地抖动着,呼吸变得急促,神色愤怒地看着眼前正在清理灶台的姜屿珊。 正当他要发泄怒吼,脑袋里持续响起类似电流的滋啦声,无论怎么努力,一时半刻都无法集中注意力。 莫斯年靠在门框上忍着不适,待视线逐渐清晰,语气异常决绝道,“行,我不会再管他了,所以他之后要是再出事,你们所有人,都别来求我。” 说完,他步履踉跄地往门口走,任凭姜屿珊在身后追着问,“你去哪,早点回来,明天还得在家照顾外公外婆。问你话呢,你去哪?” “珊珊,怎么了这是,斯年怎么没吃饭就走了,你又跟他吵架了?” “妈,我没有,我就说他两句,他就耍孩子脾气饭都不吃了。” “你是不是又跟他要钱了,他难得回来一趟,就算要,总得先让他吃完饭呐。” “哎呀你就别操心钱了,过几天他肯定会把钱打到卡里。他不吃正好,多出的米饭明天做成蛋炒饭带单位去。” “......” 屋内人后面又说了什么,莫斯年没能听到,不过也没有必要知道了。 他一口气跑回到车里猛灌了一大瓶水,整个人像是成为了浑沌本身,一片模糊,不似活着,也不像是真的没了生命。 他趴在方向盘上平复了足足一刻钟,意识和思绪逐渐回笼,擦去眼角的泪痕,两眼空洞无神地瘫坐在座位上。 “许先生,如果这个时候你在我身边就好了。” 莫斯年喃喃自语,随后听从身体的本能,颤颤巍巍地拨了号码。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许意笙很快接通并出了声,“怎么了?” “许先生,你现在在哪儿,我可以去找你吗?”莫斯年顶着一副嘶哑的嗓子,尽情说出一句充满浓浓乞求感的话。 许意笙听完几乎没有进行任何思索,回答道,“我在chronv,你想来的话,直接开车过来。” “好,我现在过去找你。” “嗯,慢点开车,不着急,我会等你。” 他会等我...... 莫斯年浑身升起一股暖意,萦绕在心尖上的阴霾慢慢散去。他恋恋不舍地关了屏幕,接着打开车内灯光,对着镜子整理头发和衣服。 突然,“咚”的一声,口袋里的徽章掉落在脚下。 他捡起来重新放回上衣口袋中,“没了这个东西,他今晚应该去不了‘渡鸦’这家夜店了吧。” 尾音落地,他转动方向盘缓缓驶出小区。《 》 17、心疼是爱你的开始 chronv三楼办公室,许意笙正握着手机喃喃自语,“不让你回家,你肯定会担心,这才回去过久,你又难过成这样。都没多少时间可以活了,就不能好好待在家里,陪在我身边吗?” 话语里透着七分心疼和三分无奈。 稍后,他拾起桌上的一沓照片资料又翻看了几页,“你这么干净的一个人,如果把你拉进泥潭,让你每分每秒都跟我在一起......” 他单手扶额“啧”了一声,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刚碰到酒瓶,脑中忽然冒出莫斯年不久前跟白德说他是个“酒鬼”的画面。 “哼,下次再让我发现你跟白白在背后说我坏话,就给你多加一组力量训练。” 许意笙勾勾嘴角,不仅缩回了手,还把酒杯推到了一边。 他无心再处理其它琐事,低头看了下腕表上的时间,似乎是觉得干等着人开车过来很是无聊,起身走到休息室门口。 蹲下身,露出笑容“白白,你斯年叔叔等会儿过来,走,下楼玩去,让他早点看到我们。” “汪!”白德听到声音反应了几秒,抱着一只黄色柏文熊玩偶冲他兴奋吠叫,随后站起来摇晃着尾巴在原地转了好几圈。 离正式营业还有段时间,一楼各个区域都有几个员工正在进行准备工作,看到许意笙牵着白德下楼,离得近的主动打声招呼,远得就跟着弯腰点头示意下。 许意笙解开牵引绳,又扯走白德口中的玩偶,示意它随意对这里巡查探索,其实是让它自由玩耍罢了。 可几个负责消毒清洁的小青年见状面露难色和不满,辛辛苦苦做好的卫生,怕是要做第二遍。 正想互相吐槽抱怨几句,许意笙站在几人身后平淡道,“你们几个记得把白德摸过的地方再清理一边,下班后会给你们发额外工作报酬。” 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给的一定不够多。所以,他对店里员工出手阔绰早就出了名,很多人甚至是冲着这点前来应聘。 几人听到他这么说立马换了副脸色,异口同声,“好勒好嘞,您让它随便玩,我们一定打扫干净,谢谢许哥。” 在接下来一个多小时里,在场所有员工都眼睁睁看到:许意笙在跟白德玩耍时眼神和声音温柔,并且充满了关爱;神色里尽是开心和满足。 大家都偷摸猜测他今晚到一楼待着的原因,有说是单纯带白德下来玩,有说是在间接视察工作,也有人说是让白德检查店里是否暗藏了违禁物品。 许意笙懒得理会角落里的嘀咕声,再次看了下腕表,已经快十点钟了,估摸着人快到了,便叫来白德到显眼的位置坐下。 拔河游戏还没玩上一个回合,白德好像听到了门口的动静,顿了下,松口直接飞奔了过去。 莫斯年看着它冲过来又惊喜又疑惑,揉搓着脑袋问道,“白白?怎么是你啊,怎么自己出来了呢?” “自从我跟他说你今晚不在家住,它就一直闷闷不乐,还跟我呜呜哭,刚把它带下来打算出去散散心。” 许意笙单手抱着的柏文熊玩偶,踏着步子朝他缓缓走来,气定神闲,肉眼完全看不出是在胡诌。 但白德不知道是真的听懂了他的话,还是感受到了他的一丝不自然,转身“汪汪”叫了两声,歪头观察,样子显得非常困惑。 莫斯年也很疑惑,抬头瞪圆了眼睛,自己走之前明明跟白德说得很清楚,不太会出现想他说的这种情况。 他迟疑了几秒,轻声道,“你刚说白白他......” “咳,车钥匙给我,你牵着它吧。”许意笙没给他发问的机会,递出牵引绳,同时又伸手,“呐,熊也给它拿着。” 哎,他能在我等我过来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亲自下来等,想太多了。 莫斯年暗暗嘀咕,心里的愉悦感并未因此减少,起身一一接过,“那我们现在是出去转转,还是直接回家?” 许意笙没有立马回答,只是眉头微微皱起,向前迈了一步,指尖轻轻拂过他眼睑,“你眼睛有些浮肿,嗓子也有点点哑。” “我没事,回去多喝点热水,睡一觉就好了。”莫斯年内心生出一丝慌乱,偏过头,连忙揉了揉眼睛,清了清嗓子。 “你这人!”许意笙佯怒,敲了下他脑门,“故作坚强,以后在我这里不需要这样,听见了吗?” “我没......”莫斯年猛地反应过来,嘴角根本憋不住笑,“哦!听见了。” 许意笙继续对他做出亲密的举动,摸摸头顶,自然地牵起手,“你累了,走,我们回家休息。” “嗯。”莫斯年点点头,扯扯手中小熊玩偶,“白白你先别咬小熊了,你是要自己拿着吗?” 许意笙一点都不惯着,“你松手,它自己最爱这个熊了,不会丢下的。” 两人亲昵的举动被一直探头张望的员工看见,一传十,十传百,连等会儿来上班的员工都知道了他们感情如何甜蜜。 洛闻北看着群里的讨论,想了想郑允昌之前的交代,引诱毒蛇的兔子成了捧在手心的瑰宝,便由衷地为莫斯年感到高兴。 他把群里未读的消息随意翻看了几条,随即切换屏幕,点开莫斯年的微信敲打起键盘。 先是表达了祝贺,接着,还跟他说以后可以安心到店里玩,最后又把许意笙带白德在一楼玩了一个多小时的事告诉了他。 莫斯年坐在副驾看着前两条一头雾水,询问话还没敲打完毕,映入眼前的第三条内容让他迅速按住了删除键。 原来我没想多啊,他还是个傲娇鬼,不过......还挺配他这张冷臭脸。 莫斯年扭头看了许意笙一眼,不禁肆意扬起了嘴角。 “看到什么东西了,这么开心。” “也没什么,就......洛闻北刚跟我说了些事,我看了之后挺开心的。” 许意笙听过车内后视镜看着他满眼欢喜,踩了踩油门,也跟着扬了扬嘴角。紧接着,车内响起了轻缓悦耳的音乐,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阵阵“咕噜”声。 莫斯年尴尬地捂住肚子,急急忙忙从小冰箱里拿出瓶矿泉水咕嘟了半瓶。 “啧,他们连一顿晚饭都没做给你吃吗?” “不是,做了饭的,是我自己太生气了,就没留下来吃。” 许意笙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缓了口气后才慢慢把车停靠在路边,“你这是在为他们辩解?” “不是,我只是单纯地想跟你解释清楚。从家里出来后,我就想尽快过来找你,所以没来得及吃。” 莫斯年矢口否认,还一口气说明了之后没能吃上一口饭的原因。 许意笙掏出手机,在通讯录界面搜寻着家庭厨师的号码,嘴上凶巴巴道,“为了快点见我连饭都可以不吃,你是傻子吗?之前的聪明劲呢,饿没了?以后不准再这样!” 待在后座的白德见他情绪不对,汪叫了几声,趴在两人座位中间当起了嘤嘤怪,前爪还时不时地扒拉两人的衣袖,像是在劝架。 莫斯年摸摸它的脑袋,握住它的爪子,“乖,我们没有在吵架。” 他抬眼看着许意笙呆愣了片瞬,心里竟然没有感觉到半点恼怒,认真道,“许先生,我保证以后不会这样了,你别生气了。” 他这是饿得连跟我顶嘴的力气都没了? 许意笙态度软了下来,语气温柔,“你别再叫我许先生了,以后喊我名字。” “是让我直接喊你‘意笙’吗?” 下一秒,莫斯年看到他举起电话放到耳边,“喂,是我。我还有半个多小时到家,马上做一份营养又容易消耗的晚饭。还有,如果用到葱花和姜丝,最后装盘的时候记得把它们都挑出来。” 他说完直接把手机扔在一旁,从重新启动车子到平稳开出数公里,都没再出声。 我被允许喊名字了,晚饭还是专门为我做的。 莫斯年心里乱作一团,几次想要张口询问,可追问明摆的事,又会担心许意笙会因此不耐烦。 他查了下时差,鼓足勇气悄悄给路炎淼发去了微信。 一回到家,莫斯年直接被拉到了餐厅直接坐下来吃饭。他有点饿过了头,头两口吃得还算有滋有味,最后就变成了艰难咀嚼。 一小时后,许意笙吩咐人清走三分之一的剩饭,从柜子里翻出一包金骏眉红茶叶,手法熟练地冲泡起来。 莫斯年看着行如流水的动作,询问道,“你还懂茶道?” “以前有一阵陪我妈喝茶,跟她学了点。”许意笙端来杯放到他跟前,“给你泡的,我现在不喝茶。” 莫斯年端起茶杯小声嘟囔了句,“也是,你只喝酒,谢谢。” “别蛐蛐我,吃饱了有力气了是吧。”见他低下头小口品茶,许意笙朝他挪了挪椅子,“斯年,跟我说说,他们这次又怎么欺负你了。” 莫斯年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这事,甚至主动过问。 为了不影响生活,他平时会让尽全力不去想、不去谈,完全是逃避和忍耐的态度。 他思索了几秒,缓缓开口,“一般人不会急于询问发生了什么,以免伤口再次揭开,引发强烈的疼痛感,你为什么这么直接的问我?” “如果一些伤口没有撒上药就被草草包扎,只会让伤口烂掉,愈合不了的。” “撒药?” 对啊,有些伤口如果不撒上药,又怎么会好呢! 莫斯年眼睛亮了一瞬,对着他望了良久。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他忍着疼,一层层地把伤口揭开,又一层层地重新包好。 有的伤口很浅,表面只是泛着点红印;可有些却很深,不是在渗血,就是已经开始流脓溃烂。 跟调查到的资料没有任何出入,许意笙听不下去了,心里更是堵得喘不上气。 他双手捧着莫斯年的脸庞,问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想彻底离开他们,然后一直留在我这里,直到你死掉的那一天?” “我、我......”莫斯年知道自己心里的答案,可压在肩膀上的道德责任感让他怎么都说不出来。 许意笙抬手一遍遍抚摸着他的头,声音轻柔又不失诱惑,“没事,你不用选择现在就告诉我,反正,你能做出的选择只有一个。” 莫斯年与他目光相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蜷了蜷,“我知道,你对我说过的,我是你的人了。” 说完,他张开双臂抱住许意笙,担心会被推开,同时双臂不断加重力道,抱得更紧了。 “扑咚——扑咚——扑咚——” 莫斯年心跳如鼓,猛烈地撞击着胸腔,一丝慌乱感也在身体里奔涌。很快地,他感受到许意笙身上的的体温和气味,一股安心、幸福感从心头慢慢升起。《 》 18、明白了对你的感情 下一瞬,咸涩滚烫的泪水从莫斯年眼眶中汩汩流出,打湿了许意笙的肩膀,也让脖颈一侧变得湿润粘腻。 许意笙有轻度洁癖症,脖子上的不适感让他皱起了眉头,本能地按住莫斯年的两侧肩膀想把人推开。而这时,他清晰地听到一声接着一声的啜泣,内心顿时变得慌乱。 一番挣扎过后,他已经把双手分别放在了莫斯年的后颈和后脑勺上,一遍遍揉捏、轻抚,直到怀里人恢复平静。 又过了将近两分钟,许意笙看他没有起身的苗头,拍拍他的背,动动有点发酸的左肩,“你再不起身,我就当你今晚是想靠着我的肩膀跟我一起睡觉了。” 腾地一下,莫斯年迅速放开他反驳,嗓音嘶哑,“没有,我没那个意思。实在抱歉,我情绪失控,好像把你衣服弄脏了。” 许意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用抱歉,这件衣服我以后还要继续穿,你明天给我亲手洗干净了就行。” “啊?”莫斯年瞪大了双眼,问道,“同一件衣服,你不是不穿第二次吗?” 许意笙抬手敲了下他的脑门,佯怒,“你弄脏的,让你洗就洗,怎么这么多废话。” “好吧,那我洗好了直接放你衣柜里。” 莫斯年摸着额头答应下来,心里暗暗嘀咕:他这是什么意思,平时穿过一天的干净衣服都要丢掉穿新的,被我弄脏的衣服却要洗洗留着再穿。嗯......这是打算勤俭节约了吗? 许意笙见他微微拧着眉,以为是自己刚刚那一下弄疼了他,伸手搓搓他头顶的头发,“怎么还不去休息,低着头在琢磨什么?” “没,没什么。”莫斯年抬头,又迅速低了下去。 “眼睛红肿成这样,等下洗完澡记得用热毛巾敷一下,消肿了再睡。”许意笙轻轻拍了下他的头顶,“现在就去,今晚不用去我那了。” 动作和口吻跟哄小孩没两样,莫斯年觉得心里痒痒的,胡乱揉了下头发,“嗯,那你也早点休息。” 说完,他转身急匆匆地上了楼,中途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楼梯上。 许意笙正好目睹他尴尬起身,然后又装作无事发生继续爬楼梯的样子,不禁垂眸轻笑了几声。 他后脚跟上回到主卧浴室,脱去上衣,摸到衣服肩膀处还留有潮湿感,闭眼再次回想和莫斯年拥抱时的感觉,是温暖、踏实、愉悦...... 忽然,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睁开眼盯着手上的衣服神色复杂,“斯年,你让我发现了一件比死亡更恐怖的事。如果我们的关系真到了那一步,那就看看是你先病死,还是我先被抓去枪毙,如果是后者,好想知道你愿不愿意陪我一起死。” 许意笙躺在床上盯了许久的天花板,脑海和眼前都是莫斯年的身影,全身上下生不出半点困意,于是,起身悄悄推开了莫斯年的房间门。 慢慢挪动到床边坐下,看着床上的人双眼紧闭,怀里抱着被子一角平稳呼吸,进入睡梦中俨然已有段时间。 许意笙俯身摩挲着他的脸颊,轻声细语,“我还有很多事没完成,暂时不会被姓梁的抓走,所以你也别死那么快,我会给你买最好的药,让你像正常人那样陪我多活几年。” 莫斯年似乎是察觉到了异样,动动眼珠,蹭蹭他的手指,又把被子往怀里拽了拽,似醒非醒。 许意笙害怕真把人吵醒,收回手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后,小心翼翼地把他的手臂放回了被子里。 他没马上起身离开,而是扭头把目光定格在床头柜的手机和徽章上,看着屏幕顶部弹出一条又一条的微信消息,对发信人有了猜测。 他看了眼熟睡的莫斯年,果断伸手拿起了手机查看,无论是数几十条微信消息还是未接来电,全都来自三个人:莫流年、姜屿珊和梁以律。 他先点开了梁以律的聊天框,“斯年,姜阿姨跟我说你现在被大老板包养了,这是不是真的?你不是说只是在帮许意笙做事吗?我知道这中间肯定有误会,看到消息尽快联系我。” 包养吗?嗯......是挺像那回事儿的。 许意笙暗自嘀咕,抬手把灯光调暗,起身绕过床尾,慢慢坐在了另一旁的单人小沙发上。 他之前挺恶心“包养”这个词的,这次却修然自得地翘起了二郎腿,想了几秒开始打字,还刻意模仿了莫斯年平时的语气。 “刚在忙,才看到消息。我妈怎么突然要你问我这个?” 对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值班,所以还没睡,消息回的很快,“是你弟弟流年从一个老板嘴里听来的,然后就告诉了你妈。她本来想亲自问你,但是你电话不接,微信消息也不回,就让我来问问。” 看来莫流年在渡鸦碰到姓邵的东西了。 许意笙正想着,梁以律再次发来消息,“你弟弟经常谎话连篇,我不相信他说的。但是你得告诉我,你现在到底在帮许意笙做什么工作,我好放心。” 姓梁的居然没信,没信的话可就不好玩了啊。 许意笙勾了勾嘴角,回了句,“我的工作很轻松,就是晚上帮他洗澡、按摩什么的,偶尔做做早餐。” 他觉得这样回答不够模糊,又继续做着补充,“我在这吃穿住行都是最顶级的,还是免费,零花钱也是随便我花,所以不用担心我。已经很晚了,我很累,先睡了。” 他没再管梁以律后面发的内容,聊天框切换到莫流年那里,每一条消息看得极为仔细,尤其是在一些谩骂的字眼上停留了许久。 “贱货”、“蓝眼睛的怪物”、“活该得绝症”、“你怎么不早点去死......” 许意笙望了会儿安静沉睡的莫斯年,视线回到手机上时,眼眶里布满了想杀人般的寒光。 他删除了莫流年发来的全部消息,满脸厌恶地点开姜屿珊的聊天框,滑动屏幕随便翻看起来。 片刻后,指尖停住,上面有条消息写着,“你被大老板包养是不是有很多零花钱,怎么才往卡里打了一万块,你不知道家里现在很困难,很需要钱吗?” 呵,好一个贪得无厌的妈。 许意笙深吸了口气压住火,同样把姜屿珊发来的消息全部删除干净。要做就得做干净,他找到梁以律的头像,连同他的消息也一并删得干净。 离开房间前,他把手机放回了原位,顺手拿起徽章看了看,呐呐自语,“哎——我就知道这个东西不是你的。” 接着,他俯下身一边握着莫斯年的手,一边拨弄着他的碎发做出保证,“我会处理好关于你的所有事情,让你在接下来每一天都能睡得香甜。” 他在莫斯年额头上落下一吻,这吻很轻、很柔,犹如蜻蜓点水一般,最后温柔笑着道了句,“晚安。” 已是凌晨1点半多,许意笙回到卧室先是给黎清辙发了条消息,得到回复后才直接打去了电话。 他这次把每件事交代的十分详细,连同处理方式、时间、地点都再三强调说明,以免出现意外情况。 差几分钟就到2点半,一次性安排了这么多工作,他难得多问了句,“你要是觉得以上工作处理起来有难处或者其它顾虑,现在可以提出来。” 黎清辙对他从来不会有任何保留,听到这话更是坦言,“许哥,我没有难处,但是有一件事和一个顾虑得跟你说下。” “你说。” “那我先说事。前几天你让我查莫先生和他弟弟,除了你拿走的那些资料,我还查到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 “莫先生的父亲不是自然病死,是他母亲跟他弟弟一起趁护士不注意拔掉了氧气管,后来怕事情败露,还给了主治医生一笔封口费。” 话音刚落,许意笙脸色“唰”的一下变得阴沉。他坚信莫斯年一定还不知道这件事,否则决不会心甘情愿被剥削压榨了这么久。 比起愤恨,他一时更觉得心疼,同时担心莫斯年有一天知道这件事的反应,想到这,心口就好像有一面墙在堵着。 许意笙实在不想让他身上再多添一道伤疤,询问道,“你是怎么查出这件事的,能确定这件事是真的吗?” “我调查了他们的资金流水,特别是大额支出,想汇总看看莫先生这些年到底被索要了多少财物,结果查到这件事。”黎清辙继续说,“我能确定真实性,当初被主治医生销毁的监控视频,已经让我的人修复好了。” 有物证,那么人证也自然很容易搞定,那么动机呢? 许意笙回想起莫斯年父亲的病例资料,躺在病床上勉强靠呼吸机活着,每天的医药费上万元,后续的手术费、器官移植费以及后续养护费也得数百万,而且还不一定会完全恢复健康。 而原定治病的这笔钱如果拿去还莫流年欠下的高利贷和赌债,不仅能一次性还清,甚至还能有剩余。 许意笙思绪瞬间明了,问道,“所以,你刚说的顾虑就是怕斯年知道这件事?” “哦,不,是另外一个。”黎清辙开口否认。 “那你继续说。” “许哥,你刚刚吩咐我的事,有些方式有些过激,特别是针对莫流年的时候。但考虑到你现在和莫先生的关系,万一他知道你这样对待他弟弟,会不会......” “不会。”许意笙语气坚定,“我会找个时间跟他说清楚,你接下来只管把事情办好,别出岔子就行,账户里的钱你看着用就行。” “好的许哥,我明白了,时间不早了,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嗯。” 电话挂断,许意笙直接倒在床,太过疲惫,眼皮重得抬不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只记得最后一丝意识的画面里还是莫斯年的身影。 他这一觉睡到了下午2点钟,揉着发昏的脑袋走进更衣间,发现那件浸了泪水的衣服已经熨烫好挂在衣柜中,隐隐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自然清香。 竟然洗得这么干净,一件衣服穿第二次也挺好的。嗯?还帮我把今天穿的衣服搭配好了! 他站在衣柜前扬起嘴角,眉间的笑意越来越明显,换好衣服,脚步轻盈地下楼吃饭。 他迟迟没下来,莫斯年和白德都没动盘中的食物,个个眼巴巴地趴在桌面上干等着,模样可怜,惹人疼爱。 许意笙见状渐渐收起表情,板着脸,“我告诉他们饭做好让你们俩先吃,他们没跟你们说吗?” “说了,但我俩还是想等你下来一起吃,一起吃才有滋有味嘛,白德也觉得这样很好。”莫斯年说完,熟练地朝对面的白德使了个眼色。 随后,一声吠叫在餐桌上空响起。 “哼,你们俩现在倒是越累越有默契了。” 一缕醋味好像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许意笙落座拿起餐具缓缓道,“那以后就一起吃饭,但要是再有今天这种情况,你俩也得先吃点别的垫垫肚子,忍着饥饿对肠胃不好。” “嗯,我们知道了。”莫斯年心情愉悦,冲他笑了声又问道,“那可以适当地说说话,聊聊天吗?”《 》 19、继续无条件宠溺你 许意笙就跟没听到似的,用银叉叉起一片伊比利亚火腿送入口中咀嚼,随后端起手边的雪莉酒饮了一口,举止十分优雅得体。 开胃仪式结束,银叉伸向前菜——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西班牙烤章鱼。 品尝了两口,期间眼神始终没投到莫斯年身上,倒是吐出来三个字,“不可以。” 语气还是跟以往一样不容置疑,细品的话,已经少了很多冷淡意味。 没得到准许,莫斯年嘴角垂了下来,“哦,又是‘食不言寝不语’对吧。慢点吃的话根本就不会噎到,跟说话又没关系。” 他没敢把最后一句话说得太大声,余光往旁边瞄了眼。 怎么没反应,离得这么不至于听不到啊? 莫斯年一边琢磨着,一边抿了口加了肉桂粉的杏仁奶,清新的口感刚好解去舌根处的油腻味,也让胃口比先前更好。 他直接掠过前菜,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勺藏红花龙虾海鲜饭。 刚刚咽下,耳边猝不及防地传来一道声音,“我不习惯在吃饭的时候说话,如果你真的喜欢这样就餐,给我点时间,我得慢慢习惯一下。” 莫斯年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下,扭头“嗯”了一声。他怎么都压不住雀跃跳动的心脏,索性全程噙着笑,一口口吃完了这顿西班牙菜。 于是,没有出任何意外,他吃撑了。 在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里,他满屋子溜达,酒柜、厨房、观景台、娱乐区.....到处都是他的身影,白德跟在他身后上上下下欢脱得不行。 许意笙盘坐在主客厅的地毯上,拿着笔、背靠着沙发,身旁和茶几上堆了好几摞书籍和册子。 听着他俩闹出来的动静,时不时地抬头四处张望,寻人又寻狗,根本做不到专心整理。 他放下手里的记号笔,打开一旁的ipad调出《布鲁伊》动画片,高喊,“白德——别跟着乱跑了,过来看动画片。” 然后,“莫斯年!你也别瞎跑了,给我下来老实坐着。” 他这喊的这两声活脱脱是“严厉老父亲”的口吻,不一会儿,白德先一步跳到沙发上乖乖趴下;莫斯年则耷拉着脑袋盘坐在他另一边,低着头没好意思看许意笙一眼,连呼吸都在尽力克制。 “想快速消耗能量就多动动脑,比你满屋子瞎转悠更有用。”许意笙递给他另一种颜色的记号笔,“拿着,先仔细看我是怎么做标注的,然后把你眼前那一摞整理好。” 能帮上忙总比呆坐着好,莫斯年立马接过笔随意翻看了几本,询问道,“嗯?这些怎么都是有关室内设计的,是帮纪阿姨整理的吗?” “对。我妈是很有名的室内设计师,没生病之前,每个月都会做这些。”许意笙打开新的一本,继续说,“今天中午翟医生发消息跟我说她状态又好了点,我们整理好明天带过去。” 莫斯年仔细扫了一圈,这才发现除了几本讲述色彩搭配的册子,剩下的都是这几年市场流行的各类装修风格的案例,中式、法式、意式轻奢等等。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拳,莫斯年稍微往旁边伸伸头就能看得很清楚,但却越凑越近,头顶翘起来的发梢胡乱撩动着许意笙的鼻尖、脸颊和嘴唇。 许意笙停笔,一脸无奈地揪着他的后领,“坐好,否则我把你头发全部剔了。” “可别,可别,我往后退一点就是了。”说完,莫斯年屁股压根没动,只把上半身迅速挺了挺。 他学得东西学得很快,摸清方法后甚至可以做得更好,眼前没剩几本了,伸了下懒腰,左右扭了扭脖子。 不管在什么时候,认真做事情的男人都会生出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 莫斯年不止一次这样想,每一次都抵不住诱惑多看他两眼,像今天离得这么近的情况还是头一次。 许意笙被赤裸的目光盯得分了神,停下笔,转过头,声音温柔,“我长得好看吗?” “嗯,特别好看。”尾音刚落,莫斯年忽然意识到这话说得有些暧昧,别过头开始胡乱找补,“咳,也没多少了,我们聊聊天呗。” 许意笙嘴角露出弧度,自然地帮他理了下衣领,口吻不变,“想聊什么?” “嗯......上次去看望纪阿姨,她把你小时候的事记得这么清楚,想必潜意识里还是很爱你的,其实仅仅这样也挺让人羡慕的。” “你真的这么想?” “嗯。”莫斯年点点头,看着他,“你其实也很爱纪阿姨对吧,她最喜欢、最擅长的设计风格是宋式,你就把她的病房装修成宋式;听说她病情好转,还那么认真地帮她整理这些。” “对,你还发现了什么?”这时,许意笙主动向他靠近了些,右手随意转动着笔杆,单臂搭在他肩头。 “也、也没有什么了。如果纪阿姨病情稳定下来,你要把她接回来住吗?” “不,她没办法住在家里,得一直住在医院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 这又是为什么,是因为睹物思人,导致病发吗...... 莫斯年露出困惑的表情,开始琢磨。 “怎么不问问原因?” “我要是问了,你会说?” 许意笙忍不住笑了出来,捏捏他耳垂,“会啊,现在可以跟你说一点。她和我爸在这栋房子里留下了太多回忆,住得时间稍微长一点,就会应激犯病,会让她的身体变得更糟。” “嗯,那跟我猜得差不多。”莫斯年扬扬下巴,神色里带着一丝骄傲。 “不,你猜得不对。我刚可没说那些回忆都是美好的,不然怎么会应激呢。”许意笙出声否认,手指也没闲着,在他身上各种小动作不断。 莫斯年的思绪被他的话紧紧牵住,任由温热的指尖在耳后肆意游走。他明白过来,对一个精神病人来说,最痛苦是让她一次次想起那段痛苦回忆。 可怎么会是痛苦的回忆?谁造成的?难道是......许应山! 莫斯年心中一惊,然后又觉得这个想法太过离谱,可又实在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他眉毛紧蹙着,笔握在手里半天没发出动静。 “别想了,以后你都会知道的。”许意笙抵着茶几摆了个舒服姿势,“斯年,我让人彻查关于你和你家人的所有事情。” 莫斯年愣了一下,倒也没显得多么惊讶,“你查呗,我又不怕你查。” “你现在还是很想念你爸爸吗?”许意笙冷不丁问出一句。 莫斯年没像一般人那样,当听到别人提起已故的亲人时,会下意识陷入悲伤情绪,然后半天说不出话。 他其实很愿意跟人聊起自己的爸爸,在他记忆中,爸爸是唯一一个自始至终真心关心疼爱他的人。 像是回想起什么美好记忆,莫斯年微微扯动嘴角,“想啊,不过总对已故的亲人保持思念,让他们反复受到打扰也不好。所以这几年除了我爸的忌日和生日,我都在学着努力放下。” 所以你不能死在我前头,让我别那么思念你,我可做不到,到时候打扰到你,你可不能怪我。 许意笙望着他暗暗警告了声,表面赞同道,“说得对。” “听说叔叔病逝后,原先那些看病的钱被你妈拿去还莫流年欠下的债了,当时心里恨他们吗?” “恨,但当时我没资格说什么。她和我爸好歹共同养育了我十八年,我又为她和莫流年当牛做马了六年,我觉得我还清了。” 还清?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从此不仅跟他们一刀两断,还恩怨两清了是吗?如果我告诉你叔叔的死亡真相......不行,这件事绝对清不了,做错事的人,都要受到惩罚,哪怕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也一样。 许意笙眼神越发犀利,手指紧抠着纸张发出“沙沙”的声音,动静越来越大,似有破损的迹象。 莫斯年注意到他的变化,神色又紧张又担忧,“意笙,你怎么了,脸色很差,是我刚才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我没事。”许意笙把自己剩下的几本丢到他面前,身子一斜,整个头落在他肩上,“我歇会儿,你把这些也整理完,做完给奖励。” 莫斯年眼睛发亮,问道,“什么奖励?” “你是不是很想帮我经营管理夜店吗,那就去做吧。” “好啊,那我今天就开始......”莫斯年顿住了,转而问道,“可我要是插手了,郑经理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啊?” 许意笙口气坚定,“不会,我会好好跟他说清楚。你要是做得好,会帮他省去不少事,他说不定还会感谢你。” 莫斯年“嗯”了一声,整个人里里外外都散发着开心的气息。 他意味今天最开心的事也就这件了,可下一秒,“对了,郑允昌他俩后天上午就回国了,中午要在咱家吃饭,给他们接风洗尘。” 咱家?他刚刚跟我说的是“咱家”!咱......家...... 莫斯年心脏跳动得厉害,那频率和声响就好像有无数个乒乓球在平地上杂乱无章地上下跳动。 他慌乱了好久才呆呆地出了声,“嗯,我知道了。” “哎,郑允昌这家伙一旦玩起来,是一点工作都不管,我都想扣他工资了。”许意笙声音沉闷,像是要睡着了一样。 莫斯年想站在“打工人”的角度辩解两句,扭头看到他稍显疲惫的脸色,又把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毫不客气地提出请求,“你别扣他工资了,等郑经理回来,让他带我熟悉一下店里业务行吗?” “好,我吩咐他,具体就随你怎么安排。” “好啊,我会跟郑经理配合好的。” 白德趴沙发上早就睡着了,莫斯年整理完案例也感到一些疲惫,但碍于肩头的人正闭着眼,胸膛有规律的微微起伏着,只好靠手机强撑起精神。 专业资料还没看上几眼,几条微信消息不断在顶部弹出来。他本来就有点集中不了注意力,干脆切换屏幕,点开微信。 未读消息累计有几十条,看着继续增加的红色数字,莫斯年喃喃自语:原来是洛闻北的消息,怎么发了这么多条,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 20、你要是喜欢上了我 莫斯年看完了洛闻北发的每一条消息,又在微信上跟他聊了片刻。结束后,他心里便一直祈祷着,许意笙今晚能跟他一直待在家里别去chronv,哪怕待上一会儿也不行。 为此,他努力寻找着一个正当的借口好把人留下,可奇怪的是,许意笙当晚压根没出门,而是去秘密基地待了半个小时左右。 莫斯年没过多纠结这次他不带上自己的原因,心里仍然想着明日不去的理由。直到第二天吃过晚饭,外边下起了瓢泼大雨,气温随之骤降,雨水落在大理石地面上立马结了冰。 他站在窗边耐心给白德解释不能带它出门玩的原因,雨水在风的吹动下扑在他脸上和脖子上。冰凉感来得猝不及防,身体发自本能地打了个寒颤。 又一阵冷风吹过,雨滴似乎比方才大了一倍,莫斯年担心雨水打到白德洁白顺滑的毛发上,连忙伸手关上了窗户。 “哒”的一声,窗户上的锁扣被紧紧扣上。 此时在他身后,许意笙手里正拿着一件骆马毛深海军蓝开衫轻轻披在他肩上,并响起一道略有责备的声音。 “白德它毛发厚,不怕冷。可你呢?你自己身体是个什么样子,心里就没点数吗,还是想感冒发烧,然后传染给我?” “没有,我这不是把窗户关上了。那个......你别担心,现在只是偶尔发生昨晚那种情况。” 为了让他相信,莫斯年伸出胳膊,捋起袖子,“呐,你看,我好像又长了些肌肉,已经更强壮了。” 许意笙瞄了眼白得发光的皮肤,“啪”的一声打了下,顺手把袖子拉了下来,说道,“你吃胖了,这些都是肥肉。” 白德不知道是在反对他打了莫斯年一下,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蹲在两人身旁发出不满的声音,“汪!呜——呜——” 下雨、刮风、降温以及肩上的开衫。莫斯年觉得他今晚不可能再带自己出门,心里开心,声音也跟着爽朗起来。 “你看,连白白都觉得你在说谎。” “呵,你现在可真会找盟友,私下偷偷教了它不少东西吧。” 许意笙语气酸溜溜的,双手插兜,弯下腰满脸坏笑地对白德说,“乖‘儿子’,你现在是越来越向着你斯年叔叔了,让我很不舒服,爸爸今晚也得让你尝尝这个滋味。” “走,跟爸爸上楼。”他拍拍白德的身子,转头,“你也跟着过来。” 他这是吃醋了,还是生气了?不像,不是冷臭脸。 莫斯年一时摸不着头脑,乖乖跟在身后想一探究竟。 来到二楼的放映厅,他看见许意笙走到一排光盘柜前,从众多碟片中精准地抽出一张刻有“我和伯山”几个字的光盘,放入播放器后,又从角落推来一台装满各种零食和酒水的小货车。 白德率先跳上沙发,许意笙挑了包酥骨丢给它,抬头,“傻站着干嘛,过来,坐我旁边。” “你把你以前和伯山所有相处的画面都录下来,刻成光盘了?”莫斯年停止四处打量,思绪跟着回笼,询问了句。 许意笙在众多饮品里挑出一瓶含酒精的,看了眼度数,露出满意的神色,同时回答道,“对啊,从伯山3个月的时候开始,一直到它在我怀里闭上眼,我们九年的时光都在里面了。” 莫斯年老早就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对狗狗这么喜欢,还想知道他跟伯山的故事,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也担心会触及他的伤心处,便压在心里没提过。 看到许意笙痛快地咽下一口酒,他暗暗舒了口气,也在零食小货车上找了找,竟发现一瓶温热的核桃奶。 他这是专门给我准备的? 莫斯年顿时觉得心间有股暖流淌过,打开喝了口,满脸笑意,“谢谢你给我准备的这个,很好喝。” “之前尝鲜买的,后来觉得味道不好,反正放着也是浪费,你以后就负责消灭它吧。”许意笙脸不红心不跳,胡乱解释了一通。 莫斯年把奶放怀里捂着保温,听他这么一说轻笑了一声,“好,交给我处理。” 播放器已经开始出现画面,镜头下,许意笙不过是十四五岁的模样,声音沙哑,与伯山互动时频繁破音,明显处于变声期。 不过,就算不像如今这般低沉富有磁性,他那精致的五官、笑起来时溢出屏幕的少年感,还是让莫斯年一时挪不开眼。 屏幕下方的时间进度条已经走了三分之一,他才把注意力分到小伯山身上。 柔软蓬松的幼犬毛,标志性的黑色底色、铁锈色斑块、白色斑纹,整体看起来圆滚滚、毛茸茸的,可爱程度已无法用言语形容。 它活泼、好奇又爱玩,天真呆萌,特别喜欢粘着主人。 莫斯年看到许意笙趁机对它进行服从训练,建立良好习惯,让它对自己的名字有反应,并能在玩耍时被叫回。 他认真观察了下许意笙当时的表情,没有出现过一次不耐烦,更不会因为小伯山调皮捣蛋而生气,反而脸上从未消失过笑容。 白德好像也感受到了什么,一个劲的“嘤嘤”撒娇,并往许意笙怀里拱。 总觉得......那个时候的意笙好像跟现在不太一样,是因为伯山离开了吗? 莫斯年暗暗思索起来,目光不由地转到身边人的脸庞上,透出股温柔、疑惑和好奇。 进度条进入末端,许意笙按下暂停键,缓缓开口,“当时我14岁,我妈就给我买来伯山代替她陪伴我长大,也让我在这个家里不会那么孤单。” “代替?什么意思?”不知怎的,莫斯年听到这个词首先想到了“离别”,眉间稍稍皱起。 许意笙揉搓着白德的脑袋,姿势慵懒,一条腿随意地耷拉在沙发上,另一只膝盖弯曲,脚踩在上面左右来回晃动。 他重新开了瓶浓度更高的酒,神情像是进入了某段回忆中,“就是字面意思。当时她有更在乎的人想要关心,比我和她的生命更重要的事要做,没空再管我了。” “更重要的人和事是......”想到白天纪伊莲见到他仍然先开口寻找许应山,莫斯年大概猜得到这个人是谁,出声询问也不过是想得到求证。 “当然是我爸,然后再腾出时间,处理外边那些跟我爸上过床的年轻女人,还有漂亮的年轻男人。” “你爸他出......” 莫斯年及时止住了声音,“轨”字没能继续从喉咙里喊出来,想到网上关于许应山的两则资料介绍——本市首富和绝世好男人。 他心中充满了惊愕,一时哑口无言。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或者做些什么打破沉寂,举起的左手在许意笙右腿上方摇摆不定。 许意笙放下酒瓶帮了他一把,紧紧抓住他的手,直接按在了自己大腿上。 接着把头朝他那边一偏,看似真诚道,“不会说安慰人的话,行动上就果断点。比如,上次主动抱我就挺好的。别害怕,我不会因为你毫无预兆的碰我,就让人砍了你的手。” “嗯,我知道了,那我听你的。”话音刚落,莫斯年翻动手掌,主动握住了他。 一阵阵“突突”声从胸膛里蹦出来,震得白德猛地撑开刚合起来的眼皮,开始东张西望起来。 许意笙翘起嘴角,头又往下低了低,耳朵贴着他的胸膛安静听了片瞬,“斯年,你喝的是奶又不是酒,心怎么跳得这么快啊?” “我、我、我这是累了想睡觉了。”莫斯年立马松开了他,起身,“我先去洗漱睡觉了,你今晚喝了酒不能泡澡,冲澡的话也得过一会儿再去,我先走了。” 他说完撒腿就跑了,顺便还领走了白德,完全不管身后人发出多么肆意的笑声。 目光所及之处已看不到莫斯年的身影,许意笙一口气喝光了酒瓶里剩余的酒,张开双臂瘫在沙发靠背上,仰头思索。 莫斯年,你要是也喜欢上了我,有一些事情,你就不得不帮我做了。 他就这样不知道在放映厅待了多久,脸上始终是愉悦且胸有成竹的模样。 悄悄走到莫斯年房间时,身上还隐隐散发着一丝酒气,没有多待,给人掖了下被角,嘴角轻轻碰了下脸颊便离开了。 许意笙洗完澡,黎清辙刚好把全部的视频、照片和录音传到他手机上。 视频这次一共有三份,分别是秘密带走莫流年到小黑屋的过程、邵老板近段时间私下交谈莫斯年相关事情的场景、渡鸦这家夜店vip及以上客户在店里消费的情况。 照片大部分都是拍的姜屿珊,还有少数文丹英;至于录音,里面的内容全是梁以律在办公室梳理案情。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许意笙看完一条视频后满眼疲惫。 他合上电脑,拨通手机,“明天路炎淼就回来了,这些天我安排给你的所有工作,你一一整理好告诉他。还是老规矩,只是让他知道,别让他插手。” “好的许哥,我明白。”话毕,黎清辙突然谨慎问道,“对了许哥,你在地下室饲养的东西,该做身体检查了,这次还是让之前的那名医生过去吗,还是要换新的医生?” 许意笙捏了几下眉间试图保持清醒,未果,也没理清头绪,接着缓了几秒,“再等两天吧,让我想一下。” “好的,那我等你消息。先挂了,你有事再吩咐我。” “嗯。” 几分钟过去,卧室里已是一片漆黑,空气中反复飘荡着一句,“你现在也活够了吧,这次要不要杀了你呢?可这样的话,好像还是太便宜你了,但你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 21、两人关系不干净了 这场大雨,从晚上一直下到了天蒙蒙亮,太阳早早地探出了头,毫不费力地驱散了萦绕在屋里的所有刺骨寒气。 白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凌晨偷偷跑出去淋了雨,还是本来就到了该洗澡的日子,身上的油腻酸臭味儿非常浓郁,站在两三米外依然觉得刺鼻。 上午九点多钟,莫斯年胡乱往嘴里塞了份三明治,拿着它最喜欢的零食一路诱惑,总算把它弄进了浴池里。 它不愿意洗澡,一直冲莫斯年“呜呜”叫,不是在抖动身子甩水,就是用两只爪子不停地拍打水面,看着溅起的水花洒到外面才勉强露出微笑。 莫斯年则为了哄它,不断地在给它画各种“大饼”。 路炎淼牵着郑允昌进来的时候,楼上正好传来一道哀求声,“白白,祖宗,我求求你了,咱能不能别乱动了。乖,我给你把泡沫冲干净了再出去啊。” 再看沙发上,许意笙正悠闲地一手端着白瓷盘子,一手拿着银叉把上面叉着的一块三明治慢慢送入口中。 见此情景,郑允昌率先停下脚步张口发出惊呼,“哇靠!许哥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你不是从来不吃早饭的吗?” “咣当”一声,许意笙把叉子随意丢到盘子里,不经意道,“斯年非得让我尝尝他做的三明治,味道的确不错。” “可是你......”郑允昌话还没说完,后腰就被路炎淼轻轻戳了一下。 他大脑立马反应过来,赶紧指了指楼上转移话题,“许哥,楼上这动静是莫先生在给白德洗澡吧,听起来感觉现场很‘惨烈’哦。” “我起床的时候白德毛都快湿透了,我来不及阻止。”许意笙瞅了瞅他手上提的好几个礼品袋,“你俩玩得怎么样?” 郑允昌放好东西坐到对面,满脸喜色,“当然开心啊,那里风景超哇塞的。啊,对了,谢谢许哥的游艇。” “不用谢,你回头出一份详细的攻略给我,我回头找时间带斯年过去玩几天。” “啊?哦,行、ok的。”郑允昌笑得苦涩,朝端着盘子和牛奶杯,正往厨房去的路炎淼发出求助的目光。 “让你得瑟,受到‘奖励’了吧。”刚说完,路炎淼又动了动嘴,但没出声,“我帮你做。” 三人接着闲聊起来,期间,楼上没再传出动静。谁让白德喜欢淋雨,不喜欢洗澡,但却非常喜欢吹毛发的感觉呢。 莫斯年领着白德下来的时候,三人还坐在沙发上有说有笑,回想起自己又辛苦、又狼狈了将近两个小时,心里顿时生出一股无名火。 他跟路炎淼和郑允昌简单友好地打了声招呼,随后换了一副表情站在许意笙面前。 正欲开口,他听到面前人抱着白德闻了闻并询问道,“嗯~白白,你现在好香啊,今晚跟爸爸睡好不好?” 听此,莫斯年及时弯下腰捂住了白德的嘴筒子,气呼呼地,“不好,白白是我洗干净的,今晚跟我睡。” “它肯定更愿意跟我睡,你把手给我拿开。”许意笙下达命令,抬眸的间隙也把宠溺的表情收了起来。 莫斯年心中的火气不减反增,直视着他的眼睛,口吻委屈且充满了指责意味,“我不要,谁让你没提前跟我说,给它洗澡得去宠物店的。” 霎那间,除了白德还举着弯曲的前爪、摊着肚皮、眼珠不停地转动,露出一副无措的模样,在场所有人都没再出声。 在僵持的这几秒钟里,许意笙的视线在他身上没移动一寸一毫,目光从冷淡平静变得三份玩味、七分温柔。 然后,他故意紧紧皱眉、眨巴眨巴眼睛,学起莫斯年方才委屈的语气,“你也没问我啊,是你自己嫌它太臭,非得给它洗澡。” “那你就不会进来帮我,亏你还是它爸爸呢。”他装得太明显了,莫斯年一眼识破,说话时也比先前更凶了点。 “哦~可我不想。” “所以你就睁眼看着?你怎么这样啊!” 莫斯年说完松了手,双臂交叉抱在胸口,站得笔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气不打一处来。 许意笙见他起身,自己也把身子往后一仰,立马从委屈变成无辜状,“那不然呢?” “许意笙!”这次伪装得有八分像,但莫斯年只觉得他那是无所谓、不在意的态度,特别用力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把小猫惹炸毛了,得拿根猫条哄一哄。 许意笙瞬间温柔起来,冲他扬起两边嘴角,“诶,我在呢。你怎么了,生气啦?” “你、你......”莫斯年瞪了他几秒,双臂自然垂落身体两侧,泄了气,“算了,你跟它玩吧,我回房换件衣服。” 许意笙看着他转身离开,阔步走上楼梯,又一步两个台阶迅速消失在视野,整个过程笑容没停。他如果不是担心人再扭头瞪自己,准会放肆笑出声来。 白德早就挣脱了他的怀抱,端坐在沙发一旁始终咧着嘴微笑。 路炎淼和郑允昌坐在另一旁看完了整个过程,听清了所有对话,又各自傻了眼,反复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在听力上出了问题。 郑允昌率先回过神,默默掏出手机,“亲爱的,我敢保证,许哥跟莫先生这两人现在的关系绝对不干净啦。” 特别提示音突然响起,路炎淼连忙调成静音,然后回了句,“嘘,我们先别多事。” “哎呦,你先让我问一下啦,许哥开心成这样,不会有事的。” “阿昌,你别乱说话。” 郑允昌没看他发的消息,表面淡定,说起话来还是有点试探的意思,“那个......许哥,莫先生好像生气了欸,要不要跟上去哄一下啊?” “不需要,他已经不生气了。” 说着,许意笙开始手痒痒,又想摸莫斯年了。他往楼上瞅了瞅,还是看不见身影,只好从口袋里拿出钻雨在指缝间把玩。 然后继续说道,“再说了,我发现他生气的样子特别可爱,我还想多看看呢。” 郑允昌没接话,偷偷地,笑得意味深长,随后掏出手机,“亲爱的,许哥一定是喜欢上莫先生了。” “为什么这么肯定?” “许哥说他可爱欸,可爱!你当初也是这么说我的啊,结果嘞?你就把我上了。” 唰地一下,路炎淼尴尬地立马关掉手机瞄了他一眼,转头看了下还眼巴巴望着楼梯口的许意笙。 他重新打开手机,“许哥对做|爱这种事有严重洁癖,也特别慎重,这么多年没一个能入他的眼,他都不见会。所以,目前绝对还没睡莫先生。” “对咧,有道理......”郑允昌不停地点着头回复道。 这时,许意笙已从楼梯上看到莫斯年的身影,一扭头,刚好逮到两人悄摸在微信上议论的样子。 他死死盯着看了会儿,直到发现两人脸上逐渐露出诡异的笑容,试着忍了会儿,发现根本忍不了,也有些生气。 “叮”的一声,他撬开钻雨的盖子,瞪着两人发出警告,“你俩在手机上偷聊什么呢,再让我发现背着我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扣光你们一个月的工资,并且以后不准再到我家吃饭。” 两人几乎同时收起手机,异口同声,“许哥,我们错了,绝对没有下次了。” 话音刚落,路炎淼抬头看到莫斯年即将走过来,火速起身,“许哥,我去厨房那边看看菜做好了没,不打扰你们了。” 郑允昌这边紧跟着磕磕绊绊道,“呃......那个......许哥,我从马尔代夫带了好多礼物回来,我带白德去看看哦。” 一个比一个溜得快,莫斯年对此不禁心生疑惑,站在原地低头仔细看了看自己,衣着装扮都十分正常。 确定不是自己的问题,他便向许意笙投以询问性的目光。 可接下来的情景却是一个在用眼睛严肃发问,一个却在眉目传情。几分钟后,莫斯年微红着脸颊,四肢僵硬地挪到餐桌;许意笙扬着唇角,脚步轻快地走到主位坐下,最后顺手还在他头顶揉搓起来。 他这是什么手法,在我头顶搓麻将吗? 莫斯年默默吐槽了句,抬眸看着他无奈道,“你能不能住手,这是我刚洗好的头发,弄好的发型。” “嘶~奇怪了,咱俩明明用的同一款洗发水,为什么你的头发这么柔软啊。”许意笙用指腹轻抚了下他脸颊,“用的护肤品也一样,为什么你的脸这么嫩,这么红润啊。” 啧,能不能不要对我这样了,快受不了了。许意笙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啊,算了,还是先不要理他了,免得最后把持不住。 莫斯年趴在餐桌上,一手捂住脸庞,一手压在头顶,直至面前端来所有食物。 不知怎的,许意笙今天心情是出奇的好,在一旁不停地挠动他的手指,捏他的后颈...... 场景简直没眼看,餐桌上另外两人干脆埋头吃饭。 过了许久,几人盘中食物见底,许意笙突然敲了两下桌面,张口问道,“路炎淼,黎清辙今天跟你联系了吗?” “他发了几份文件给我,我在飞机上看了一些,还没看完。”不仅是路炎淼,除了白德还在尽情吃着饭,其他三人相继都放下了手中餐具。 “不急,姓邵的那份看了吗?” “看了。许哥,你这是有打算了是吗?” 许意笙举起酒杯,猛地灌下一杯拉菲古堡,语气稀松平常,“我让黎清辙这几天找个机会,把那个姓邵给弄到水池去。这次,我要亲自动手,彻底解决他。” 他轻轻放下酒杯,与此同时,杯口处有几滴残留的红酒正渐渐滑落杯底,像极了从人体内流淌出的红色血液。《 》 22、互相暗戳戳地表白 许意笙一旦做出决定,无人能够改变。 路炎淼对于他这一点再清楚不过了,自然不会像之前两次那样进行劝说。他冲身旁的郑允昌摇摇头,视线落在了莫斯年身上。 他们俩这么看着我,是想让我阻止许意笙吗?可他这次要解决的人是邵老板,我该阻止吗...... 莫斯年内心陷入纠结,同时回想起几天前和洛闻北在微信上跟他聊的事情。 大致内容是员工们私下都在议论邵老板,疑惑他以前几乎每天都会到店里喝酒、点服务生,出手相当阔绰,现在不仅简单喝几瓶了事,甚至连人都不来了。 有人大胆猜测是因为许意笙把他藏得极好,根本就不让他随意公开露面,邵老板连一丝下手的机会都没有,自然恼火。 大部分员工信以为真,在他们的视角下,邵老板相中了他,可他那晚却上了老板的车,最后还爬上了老板的床。 洛闻北还在微信里说,他在别的老板那里打听到,邵老板可不是个善茬,花了钱没捞到好处,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莫斯年想得出神,连面前餐盘什么时候被收走的都不知道,也完全没注意到许意笙已经贴过来。 直至耳边冷不丁响起一句“斯年,你在偷偷想什么”才回过神来。 “没、没想什么。”夹杂着红酒果香的气息扑在了耳朵上,莫斯年没忍住痒,抬手揉了揉。 许意笙把头偏了过来,笑眯眯地看着他,“是吗?我不信。除非你答应跟我一起去水池,我就放过你。” 他为什么要我跟着去,是要我这次亲自去现场看,还是又像刚认识那会儿一样,要试探我?不对,两者都不对,是什么呢...... 莫斯年和他四目相对,一时间光顾着理清头绪,根本没考虑“不去”和“去”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跟着去水池这件事,其他两人从未有过这样的机会。他们头顶着问号,齐刷刷地看向许意笙。 还有让他们更加困惑的是:让莫斯年跟着去,有朝一日,他极有可能构成故意杀人罪的帮助犯,把自己喜欢的人拉入火坑,这可不是爱一个人该有的正常行为。 他们希望许意笙这次只是简单开个玩笑,逗逗莫斯年来满足自己的恶趣味。 可下一秒,他们看见许意笙戳戳他的脸颊,发出诱惑的语气,“你不是也很讨厌姓邵的吗,真的......不跟我去看看他的下场吗,会有惊喜哦。” 莫斯年无视了两人试图阻止的眼神,问道,“你会有......哦,不,我是说,如果我跟着去,我会有危险吗?” “当然不会了,就算有,我也会好好保护你。” “那、那就去呗。” 话音刚落,许意笙身体放松,眼睛眯起,嘴角上扬,嘴巴自然张开露出洁白的牙齿,发出的笑声响亮、清脆又不失柔和。 他忍不住又捏捏莫斯年的脸颊,“好,你可不准反悔。今天天不错,我去换身衣服,你乖乖在这等我一会儿,咱们俩出去玩。” “不带上白白吗?”莫斯年心里高兴,故意反问了句来掩饰情绪。 许意笙不答,扭头对另外两人说道,“你俩下午没什么事要做吧,那正好,白白今天就交给你俩带了,玩什么都行,就是别给我弄脏了啊。” “不是,许哥,我俩下午还想回家......” “就当你俩交的伙食费了。”许意笙出声打断了郑允昌,朝在一旁玩耍的白德喊道,“白白,我要跟你斯年叔叔过两人世界,你好好跟着路叔叔他们啊。” 他说完起身就往楼上走去,白德一溜烟地跑过来,乖巧地蹲在路炎淼腿边,吐着舌头眼巴巴地看着。 郑允昌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哎哟~亲爱的,我现在好后悔没在飞机上睡一会儿,下午不能回家睡觉,晚上上班肯定会困死啦。” “好啦,别抱怨了,我来带,你抽空眯会儿。”路炎淼张口安慰了句。 自从莫斯年住进来,日常照顾白德的工作都是他在做,今个突然撒手不管,还麻烦了别人,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 这跟他早早地担起了养活全家的重担有关,始终认为自己的工作就该自己做完,从来不会想着去麻烦别人,尤其是对不太熟悉的人。 他几经犹豫,缓缓开口,“抱歉两位,那个......下午要麻烦你照顾白白了,我和意笙会尽快赶回来。” “没关系,许哥既然要带你出去玩,不玩个痛快是不会回来的。”路炎淼抬头往楼梯口瞅了眼,继续说,“倒是你,刚刚为什么要答应,就没想过以后会承担什么后果吗?” 莫斯年低下头,沉默不语。他承认方才没想那么多,担心自己的安全,不,准确地来说是担心许意笙,也不过是为了同意跟去而找的借口。 片刻后,他一字一句清楚地表明了想法,“我没想过以后,我只知道只要答应下来,意笙肯定会很开心。事实证明,我刚刚做得对。” 意思是只要许哥开心,你什么都愿意做吗? 路炎淼眯了下眼睛,狭长的目光里对他满是审视意味,“你对许哥已经......” “什么?” “没什么,你继续保持就好。” 处于对好奇,莫斯年还想从他那里打探点什么,见许意笙已经打扮好从楼上下来,立马把到了嘴边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眼前缓缓走来的人,整体打扮风格跟平时完全不同,莫斯年盯着详细上下打量,一时半刻挪不开眼。 戴着一款玫瑰金猫眼金属细框眼镜,上身穿着一件低饱和度、整体偏灰调的茱萸粉宽松毛衣,燕麦色直筒休闲长裤,奶油色运动鞋。 整体温柔慵懒,却处处透着股时尚高级感,看不出一点夜店老板的样子,倒是和珠宝设计师这个身份越来越契合。 许意笙姿势很俏皮地在他鼻尖刮了下,“你看傻了,我有这么好看吗?” “呃......就、就是感觉你现在很不一样。”都看呆了,莫斯年顿时感到难为情起来,连忙问道,“我们现在就出门吗,我还需要换衣服什么吗?” 米白色搭配茱萸粉,本身就能营造出非常浪漫、温柔、有春日气息的情侣感。 许意笙歪头看了他一眼,浅浅笑道,“不用,你这样就很好,我们走吧。” 他牵起莫斯年的手就往门口走,期间还不忘嘱咐一旁的两人,“白白和家里就交给你俩了,晚上见,拜~” 两人都对身后挥动的双手置之不理,除了汽车启动发出的轰鸣音。 外边的阳光温暖和煦,并不会像夏季那般让人觉得刺眼,透过车窗洒在两人身上,升起来的可不仅仅是体温,还有彼此的愉悦心情。 车子已经开出一段距离,莫斯年脸上的笑意不减,看了下导航,疑惑,“怎么没有路线图,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嗯......不知道。”许意笙忽然神色严肃,回答地一本正经。 莫斯年听到这话便急了,声音不受控制地有些委屈,“啊?你不是说要带我出去玩嘛。” “哈哈哈......逗你的,你怎么这么好骗啊,可爱死了。” 话毕,许意笙伸手精准地盖在他后颈抚了抚,耐心解释,“我的确有个地方想带你去,不过到之前还是想问问你想去哪儿,优先听从你的想法。” 哪里可爱了,又对我动手动脚,痒死了。 莫斯年心里一番吐槽,身体重新放松下来,神色却有些落寞,“我没有什么想法,你也知道我以前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各个地方做兼职赚钱,压根没出去玩过,又怎么会知道哪里好玩。” “也是,那你就只能任由我安排了。嘶~不过嘛,你就不害怕我把你卖掉或者杀掉?”做戏要做足,许意笙说完还笑嘻嘻地抹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那你会吗?” “我吧......唉~你这么可爱,这么乖,还长得这么好看,我可舍不得。” 莫斯年低声“哦”了一声,头偏到一旁,看向窗外不敢再与他搭腔。 太阳似有落山的趋势,在马路上行走、或者骑单车回家的上班族,把自己包裹得不露一丝空隙。莫斯年心尖和身上每一处皮肤却暖出了火花,正越烧越旺。 许意笙瞄了眼车内后视镜,嘴角扬起迷人的弧度,点开音响放起了极致优雅浪漫的萨克斯音乐。 刚好放完第三首曲子,车子停在vip车位上熄了火。 莫斯年紧紧握住他的手跟在身后,一言不发,直至进到一家看着像酒馆的地方。此时,这里无顾客、无服务生、也无调酒师,只有空荡荡的座椅,和满墙柜上千种品类的酒。 他扫视了一圈,不解,“意笙,你自己就开了家夜店,怎么还带我来这儿啊?” “因为只有这家店的老板可以随时为我们清场,方便我们随意地在这里玩。”许意笙没瞒着,如实说道。 “清场?你包下了这家店啊?” “是啊,我不喜欢当我来到这里的时候,这里还有其他人。” 许意笙回答得理所当然,丝毫不觉得这种做法有多么豪横。谁让他是店里的大股东,只要店还能正常运营,所有员工有钱可赚,那么做什么都会非常合理。 他牵着莫斯年来到调酒台,“说起来这里算是我的第二个秘密基地,我没灵感的时候,就会来这儿找找灵感。” “怎么找,靠喝酒吗?”莫斯年指了指身后形形色色的酒瓶,询问。 许意笙皱了皱眉,捏着他的下巴语气冷冷,“嘶~越来越放肆了你,我是靠调酒,话说你心里是不是又在说我是‘酒鬼’呢。” “嗯,对啊。” 说完,莫斯年猛然察觉到不对,“等等,你怎么知道我说过这个,‘酒鬼’这个称呼我只在白白面前提过,你躲在后面偷听到的?不对啊,那天你好像不在家,你......” “咳,我当然是猜的,就你那点小心思,一猜一个准。”差点露馅了,许意笙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快步转身到另一旁,边说边整理调酒用的各种工具。 莫斯年看看他手忙脚乱的动作,凑过去歪头瞧瞧他飘忽不定的眼神,将信将疑,“是吗,那我以后可得藏着点了。” “不准藏,不准对我有半点隐瞒。” “哦,你可真霸道,我就是这么一说而已。” 莫斯年连连后退了几步,转身拿起一个奇形怪状的酒瓶开始研究。许意笙继续手上的动作,忍不住用余光瞄了他一眼,笑了下,声音很轻且短暂。 他在高脚香槟杯杯底放入一小勺新鲜石榴籽,在摇酒壶中加入45毫升北欧风格精酿伏特加、30毫升接骨木花利口酒、15毫升洛神花糖浆以及1滴橙花水,接着,用力充分摇匀这些成分至稍微起泡。 莫斯年听到动静也扭了头,最后被深深吸引,索性坐在高脚凳上,单手托着脸庞认真端详着。 摇晃的声音停止,他随即出了声,“你要调的这款酒,有名字吗?” “嗯......暂时叫它‘aurorawhisper’,等我调好,你可以给它重新起一个。”许意笙不慌不忙,在杯中缓缓倒入60毫升冰镇蝶豆花冷萃茶。 “不,你取的名字就挺好听的。” “为你调的,坐着再等会儿,马上就好了。” 许意笙进入第四步——注入“极光”。 他将混合好的酒液,沿着杯壁极其缓慢、轻柔地倒入杯中,交界处产生梦幻的粉紫色晕染,仿佛极光初现; 最后唤醒与融合。 他沿着杯壁或中心,非常小心地倒入70毫升冰镇汤力水,创造出蓝、绿、紫、粉的流动纹路,像极了极光在夜空中舞动。 许意笙端着酒杯,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莫先生,你的酒,请品尝。” “谢、谢谢。” 莫斯年神色恍惚地喃喃了句,真正让他回神的是,入口丝滑且略带气泡感,那感觉跟几秒钟前心动时的微颤一模一样。 他又抿了口,清冽、微甜,带着花香和浆果香,控制不住将心里的欢喜一一表现在语调上,“我很喜欢这杯酒,你怎么生出这个灵感的啊?” “我刚说了,这是为你调的,当然是因为你。” “啊?什么、什么意思?” 两人身体本来就紧紧挨着,可许意笙还是往前移了移,然后单手捧住了他的脸颊。 他眼神真挚,语气中不知是感激还是振奋,温柔吐出一句,“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缪斯。”《 》 23、就要和你间接接吻 店内只有调酒台这里开了灯,暖橙色灯光将两人紧紧包裹,在达到照明作用的同时,也营造出来一股非常微妙的浪漫气氛。 外边街道上的喧哗声根本传不到店内,周围一切都静悄悄的,莫斯年只好先捂住胸口,试图掩盖住急速有力的心跳声。 他反复滚喉控制着呼吸,眼睛却始终看着许意笙舍不得移开半秒,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里,连耳垂被揉捏得通红都毫无知觉。 他本能地觉得这句话的分量很重,里面一定蕴含着更深层的意义。 想张口说些什么,可话刚抵在喉咙口处,又觉得“谢谢”、“我很荣幸”之类的回答太过敷衍。 莫斯年还在沉默着,直到看到眼前的人拿起酒杯缓慢地往嘴边送,不仅放大了瞳孔,声音也变得惊慌,“意笙你干什么,这杯我刚喝过,而且杯口那里......” 对方动作太快,他没能阻止,话也没能说完。 “嗯?杯口怎么了?”许意笙模样淡定,舔了舔沾在嘴唇上的酒渍并再次贴在杯口,看着他微微仰头抿了口。 “你还没回答我呢,杯口怎么了?” “没、没什么,现在没事了。” 这次,许意笙没打算放过他,脸色微变,语气严肃,“不准瞒我,快说。” 莫斯年转过身,“你这人,变脸怎么变得这么快啊!行,你让我说的啊。” 他看了眼台上的酒杯,发现里面的酒只剩个底,不再有所顾忌,“你不是说这酒是给我调的吗,你刚那两口下去,我还喝什么,说你是‘酒鬼’一点都不冤枉你。还有,你喝就喝呗,还不擦一下杯口,这样很不卫生知不知道。” 他说得一本正经,还拿起酒杯在许意笙面前晃了晃,言外之意就是在说:你看,事实就摆在眼前,我可一点都没冤枉你。 许意笙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原来你是在怪我喝了你的酒。可酒是我调的,我收点辛苦费,合情合理,不是吗?” “行行行,你有理行了吧。”争辩不过,莫斯年撇撇嘴,“啪”的一下把杯子放到了一边,头又转了回去。 他是彻底无话可说,甚至有一点点生气。 平时许意笙在他身上不是摸摸这儿,就是碰碰那儿,他眼睛一闭心一横还能容忍,现在怎么就忍不了了呢?身旁这个人怎么就对自己没一点分寸感呢? 正心烦着,耳边传来温柔的声音,“我们喝了同一杯酒,算不算间接接吻?我以为你想说的是这个。” “你既然知道还喝,你这是在故意撩拨我吗?”早该摊开聊一聊,莫斯年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问了句。 他终于不装木头了,逗着可真有趣。 许意笙笑着扶了下眼镜,重新摆了个悠闲姿势,一边说一边伸手挠他的下巴,“是,我就是故意的,我就想跟你喝同一杯酒。” 莫斯年每次都痒得不行,一把抓住他的手,死死握住,“你幼不幼稚,就不能稳重一点吗,白白都比你强。那你接下来还想做什么,酒鬼?” 许意笙没立刻回答,看了会儿他的眼睛,然后视线移到双唇上停留了片刻,经过明显凸起的喉结,扫过单薄的胸膛一路向下直到停在腰处。 接着,他猛然抬起头,点了几下台面,命令,“把剩下的喝完,喝完我带你去玩别的。” “我要是不喝,你是不是打算强灌?” “嗯......斯年,这里现在可没别人,监控也关了。你要是不喝,我不会强灌,但一定会对你做点其它的。” 其它的......会是什么呢? 莫斯年不止一次觉得他心思深如大海,比起害怕,更多的是好奇,一旦等到机会,总想着跳进去一探究竟。 他瞅瞅酒杯,又抬眼撞上许意笙意味深长的笑容,瞳孔紧缩了一瞬,心里冒出股奇怪的感觉。仔细盘算下来,选择权明明在自己手上,喝与不喝,好像都没有吃亏,还这么犹豫干什么。 莫斯年还记得他在杯口含过的位置,微微转动杯身,一饮而尽,“喝了,走吧。” “真乖。”许意笙双手捧着他的脸颊揉了把,接着牵起他的手,“走,我们去后厨,里面有很多食材、调料和厨具,我们搞一场‘美食diy’大赛。” “诶,不是,等下,我之前没跟你说谎,我是真的不会做菜。”莫斯年一头雾水,急忙按住他刹住了脚步。 许意笙扬起嘴角,揽着他的肩膀,“我知道,我也不会,可这样才有意思,万一我们能创造出顶级的美味呢。我们要相信自己,跟我过来。” 话音刚落,他稍微一使劲就把人半抱着往后厨方向前进,连一点反驳、拒绝的机会都没留下。 莫斯年见拗不过,只好任凭他推着自己走,顺便回想一下可以动手做出来的菜,思来想去,“沙拉”大概是最简单且不太容易翻车的菜。 他凭记忆和感觉从冰箱里挑了几样水果和蔬菜,刚想问许意笙有什么想法,就看见他正在调料区挑挑拣拣。 莫斯年把手里的食材放进水池,走过去,“意笙,你定好要做什么菜了?” “没有。”许意笙头都没抬一下,沉浸在对调料瓶的挑选中。 “那你这是在干嘛?” “选调料啊。” 莫斯年见他一脸认真,愣了下,发出疑惑,“你连要做什么菜都不知道,就知道要用什么调料?” “我不知道,但我始终认为,只要用我喜欢的调料做出来的菜,味道应该不会差。”说完,许意笙挑出一瓶陈年老醋举在他面前,“呐,像这瓶东西的味道,我就非常讨厌,放到菜里一定不好吃。” 他竟然觉得一道菜做得好不好吃,完全取决于调料,而不是食材的新鲜程度和烹饪火候,好强大的思维逻辑,真厉害。 莫斯年惊得瞪大了眼睛,点点头,举起大拇指,“有道理,非常有道理,学到了。” 恍惚间,他觉得眼前这个男人仿佛变了个人,很纯真,还有点可爱,与像录像带里和伯山玩耍时的状态有七八分相似。 他看到许意笙已经挑出好几个瓶子,询问道,“可你喜欢的调味品应该不止一种,你要都挑出来放进菜里吗?” “当然不是,我今天心情特别的好,主要吃甜口的。”许意笙说着又拿了瓶蜂蜜,“搞定,就用你做甜品吧。” 莫斯年看着他手边的瓶瓶罐罐拧起了眉头,同时心里也有些期待,“行,那你接着忙,我去洗菜了,加油。” “顺便帮我把牛肉洗了,我要搅拌调料。”许意笙往上捋了捋袖子,摆出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翻箱倒柜找调料碗。 莫斯年“嗯”了声回到水池边打开水龙头,控制好水流大小,随意抛出话题,“来这里做菜,也是你寻找灵感的方式之一吗?” “算是吧。”许意笙终于翻出几只陶瓷小碗,拿在手里反复看了看确定大小。 “那刚刚你说的那套理论,也是经过反复练习得来的经验?” “不是。” 许意笙已经往碗里倒了一瓶又一瓶料汁,只听到旁边冲洗菜叶的声音,扭头,“你怎么不接着问了?” “在等你主动告诉我。”莫斯年关了水龙头,取下案板和菜刀准备切菜。 许意笙顿时失笑,微微叹息了一声后,说话时的神色像是在开启一份埋藏到土里很久的盒子,很是庄重。 “这就说来话长了。家里以前没有厨师,都是我妈亲自做饭照顾我,可有一段时间,她腿断了,瘫在床上动都动不了。家里没人管我,我饿得不行了,就只能自己做东西吃,但是每次做出来的菜都难以下咽。” 他突然停止搅拌,嗤笑一声,“说来也挺可笑的,我就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外卖’这个东西。然后我就开始在手机上点吃的,前后只有三次让我吃得满意。” 碗里的料汁搅拌均匀,他拿出勺子舀了一点尝了尝,又接着说道,“因为我经常点,还给店家和骑手付了很多小费,他们就跟我说了烹饪方法,还跟我说,他们用的调料做任何菜都很好吃。后来我试了几次,味道的确不错。” 这份经验来得好草率,好多疑点,但对于娇生惯养、可能还有点五谷不分的矜贵小少爷来说,又莫名的合理。 可纪阿姨的腿怎么会断了,许应山为什么不请人到家里照顾,好歹是自己的结发妻子和亲生儿子。也是,没有爱了,哪还有什么情义可言。 不过,总觉得他好像还隐瞒了什么没说出来...... 莫斯年一手按着菜叶,一手握着刀柄,苦苦思索,全然不知身旁不仅站了人,还趁机夺走了菜刀。 “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切菜的时候分心会且到手指头的。” “不会,刀都被你抢走了。” “顶嘴。”许意笙把刀尖冲着自己,“还你,别再分心了啊。” 莫斯年接过刀并没有扭头立马切菜,薄唇噙动了几下,轻轻喊出了他的名字,“意笙。” “嗯,怎么了?”许意笙问道。 莫斯年想了一圈,也没想出自己还能为他做些什么,最后吞吞吐吐道,“我......我以后尽量不跟你顶嘴,也会老实待在你身边,好好听你的话。” 一份真挚诚恳的保证,是他目前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许意笙眼睛忽然亮了一瞬,强压住了嘴角,却没藏住上挑的音调,“你是我的人,本来就该对我这样。” 别人傲娇起来让人反感,他是让人觉得可爱,起码在莫斯年心里是这样。 扛不住,说了句“好,我谨记在心”,便低下头忙活起来。 两人在前一小时里做了盘沙拉、一份香煎牛肉粒、一份拔丝水果。互相品尝,各自忍不住背过身皱眉,捂着嘴艰难咽下。 许意笙不死心,拆了袋低筋粉,拿了几颗鸡蛋,找出黄油、吉利丁片、牛奶......开始重新大展身手。 莫斯年在乱糟糟的厨房里环顾了一圈,知道清洁起来有多辛苦,挣扎了两下,还是不忍心扫了眼前人的兴致,陪着做起了水果捞。 结果,两人都没太成功,但都能吃。 莫斯年把所有所谓的“美食”打包好,拉着人蹲在路边的绿化丛呼唤了半天,又亲眼看着几条小猫小狗吃光才安心离开。 电梯门打开,许意笙牵着他往停车方向走着,“其实你放垃圾桶里,那群小家伙也会闻着味过来吃的,不必亲自喂它们。” “所以你知道它们就在这附近,不然怎么这么确定它们会闻到味道?你一直都在偷偷养着它们,对不对?”莫斯年晃了晃手臂,直勾勾地看着他问道。 许意笙一时找不到借口反驳,索性高昂着头不予理睬,直到有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他盯着人露出浅浅的笑容,用两根手指揪住自己脖子上的皮肤,使劲拧了一下。 接着,他停下脚步,转身苦着脸询问,“斯年,你快看下我脖子,是不是刚才被虫子咬了,有点痒。” 大冬天的,哪有那么多虫子。 莫斯年只担心他真的被咬伤,没想到这层,凑近仔细观察了一番,“没有啊,没发现伤口,不过皮肤的确有点发红,你别挠了,回家我给你涂点药膏。” “没有吗?”许意笙在原有位置又使劲拧了下,扬着脖子,满脸痛苦,“你再看看,真的很痒。” 莫斯年有点慌了,为了看得更清楚,踮起了脚尖,“啧,怎么都有点发紫了,都告诉你别挠了,疼吗?” 他话音刚落,耳边随即传来一道声音,“地下车库是公共场所,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莫斯年被这一声惊到,身体本能地后退想拉开距离,却被许意笙一把带到了怀里紧紧抱着。 他慌慌张张地拍打了几下结实的胸口,压着声音,“意笙,你抱太紧了,这样我没法走路,松开点。” 腰上的力道不减反增,他无处安放的双手只好搭在许意笙肩膀上,胸膛贴着胸膛,姿势更加亲昵。 一时间,莫斯年看到拥有完美弧线的下颌,嗅到夹杂着诱人香水味的气息,甚至能听到杂乱无序的心跳,失了声又涨红了脸。 他正要再次开口,被许意笙抢了先,“嗨~梁警官,好久不见。” 他热情地向来人打起招呼,语气和神色都像是偶然在街边碰见了老朋友,与此同时,终于松了松手臂力道。 莫斯年内心一惊,迅速恢复正常表情,顺便活动了下四肢,转身,“你、你怎么在这边,处理公事吗?” 梁以律瞥了眼许意笙,看着莫斯年开门见山,“斯年,你跟家里闹翻,不想跟姜阿姨他们有联系,这我都能理解。可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你连我都不说实话,甚至不想搭理了是吗?” “因为你在微信上问我的问题,我不想回答,也不想知道。”莫斯年也没跟他兜圈子,坦言。 又是同样的说辞,梁以律不免有些心急起来,脱口而出一句,“可流年是你亲弟弟,他失踪前联系最多的人就是你。” “所以呢,我就是那个嫌疑人?我就应该为他的事负全责?”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 “梁警官。”许意笙出声打断,声音沉闷,含着一丝威胁意味,“斯年一直跟我待在一起,都没出过家门,你可得小心说话。” “我在跟斯年说话,你插什么嘴!”梁以律这才正眼瞧他,随即怒吼了一声。 被无视,还被呵斥,许意笙低头发出一声冷笑,抬眸的瞬间,无数寒意穿过镜片弥漫在三人周围。 他彻底松开莫斯年,右手从裤子口袋里伸了出来,顺便掏出钻雨,边慢慢朝梁以律转身,边反复好几次开合钻雨的盖子。 四周空气越来越冷冽,许意笙拇指轻轻滑动火机阀门,一根火苗猛地冒了出来,也就在这时,他发现一双手捧住了自己的脸庞。 等他垂眸看清双手的主人,立马合上了火机盖子熄了火,还浅露出一抹笑容。《 》 24、齿痕比种草莓刺激 几分钟前,莫斯年才被许意笙带到怀里紧紧抱着,现在又被他拥入怀中,双手还捧着他的脸庞,紧张无措的感觉减缓了许多。 他指腹在许意笙脸颊上轻微拂动,开口哄道,“意笙,我跟他聊一聊,你就站在我旁边乖乖等我,中途别插话好吗?就这一次,就一小会儿。” “好啊,不过......” 许意笙冲他露出甜蜜的笑容,抓着他的一只手扯开衣领,戳戳泛着褐紫色的皮肤,“等回家洗完澡,我还要你抱着我的脖子给我弄这个,好像是叫‘种草莓’。” 种......草、草莓? 嘣——的一声,莫斯年感觉大脑像是被扔进了一颗手雷,瞬间炸开了。 他脸色一会儿气得发白,一会儿羞得涨红,难以置信地盯着许意笙沉默片瞬,内心翻江倒海。这下彻底明白过来,从始至终都不存在什么“被虫子咬了很痒”的事,自己完全被套路了。 “许意笙!” 莫斯年吼了一句,但声音低沉,就像是被一块很重的石头压着。 他不确定现在跟许意笙发火算账会带来什么后果,梁以律会不会因此逮到机会硬要带自己回家,又或者是其他预料不到的事。 算了,先冷处理,装作跟自己无关,装听不懂。 莫斯年咬牙切齿地瞪着他,见他一脸委屈,动了动嘴,“我在这呢,别对我这么凶嘛,昨晚在床上你就很听话、很温柔啊。” “你、你这人怎么......你没完了是吧,这事我们等会儿回家再说。从现在开始,你不准再说话了。”莫斯年一时火大,使出浑身力气把许意笙推开,并一把拉到身后。 对两人的言行举止,梁以律听得清楚,也看得明白,尤其是许意笙脖子上的褐色斑块,更是黑着脸盯了须臾。 他抢先一步发话,“斯年,你现在跟这个人的关系,真跟姜阿姨说得那样吗?” 尾音还没完全消散,许意笙双手已经扶着莫斯年的腰,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安静等候起来。轻柔的呼吸声,稍稍上扬的嘴角,模样让人联想到一只凯尔米色缅因猫,漂亮、乖巧,但眼神里依然带着丝攻击性。 莫斯年身子没动一下,只是偏头看了他一眼,又习以为常地转了回去,“这是我的感情问题,属于个人隐私。” 承认的话,就会被揪着不放,否定的话,又没法解释种种亲昵的行为,这无疑是最完美的说辞。 “看来是真的,你和他这种关系多久了?做安全措施了吗?”梁以律心里不愿接受这个事实,继续询问。 莫斯年做出一副立马转身要走的架势,“你要是揪着这个问题不放,那我们就没什么可聊的。” “可你的声誉、自尊,还有你以前在学业上获得的那些荣誉,你都不管不顾了?” “这些东西因为莫流年,早就从我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莫斯年听到他话立即拔高了音调,说得又快又急,声音震得许意笙本能地抬起下巴,嘴角慢慢收回,冷冷地盯着梁以律。 莫斯年此时没了方才的平静,双拳紧握,声音里满是控诉,“我以前的朋友和同学知道莫流年是我弟弟,个个对我退避三舍,生怕我开口跟他们借钱、找他们帮忙,连我的老师都曾怀疑我会不会为了钱去当商业间谍。那个时候你们没有一个人考虑过我的声誉、自尊和荣誉,只是一味地要我担起做儿子、做兄长的责任。” 他不等梁以律开口解释,接着说道,“所以,他现在失踪了也好,死了也罢,我都不想再管了,我要开始过自己的生活。至于怎么过,我自己说了算。” 梁以律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明明感受从话里感受了他的委屈,却仅仅说了声,“斯年,你变了。” “人都会变的,现在你已经知道我的态度了,如果你们警方没有证据证明莫流年的失踪跟我有关,就不要再来烦我。” “可是姜阿姨她们......” “意笙。”莫斯年打断他,转身牵起许意笙的手,“很晚了,我们回家休息吧。” 许意笙看他强行装成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眉头紧蹙,一些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轻声吐出一个“好”字后,牵着人阔步离开。 “你们!” 两人无视身后梁以律的叫喊,开车门,进车内,启动,只用了短短两三分钟就驶出了地下停车场。 许意笙开车技术极好,一路飙着高速行驶,竟然还能时不时从后视镜里观察莫斯年的状态。琢磨他阴着脸一直目视前方,是因为回想起以前的事,还是在气往脖子上“种草莓”的事。 无论哪种,他都不想莫斯年今晚总是这副表情,心头的烦躁感越来越重。他没有主动开口关心,到家后,直接瘫坐在沙发上,并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就在屏幕划开的瞬间,一道力量袭来,抽走他的手机丢在一旁,紧接着按住了他的双腕,使他不能随意动弹。 许意笙随意扭动了几下手腕,测试被束缚时的力道,挣不开,的确很紧。他神态自然轻松,这恰好暴露了他刚才没有反抗的事实。 低头看了眼身下,双腿正被人结结实实地坐着,稍微扭动,一股柔软、温热的触感立马传递全身每一处细胞。 他身心顿时变得愉悦,抬头,眯眼,勾唇,“斯年,如果你喜欢在上面的话,我们以后就用这个体|位,我也能好好看着你。你要是觉得痛,还方便咬我。” “你开玩笑上瘾了是吗,还是说,你现在真想睡我?” 莫斯年对他嬉皮笑脸,准确来说,是在赤裸裸地勾人、充满诱惑的样子,极度气愤,也极度喜欢。 他声音凶不起来,手上力道无法加重,前后滚了两次喉结。 “你现在对我做出这个姿势,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废话,当然不是。” 这时,许意笙一只大腿用了点力度,往上抬了抬,“那你想干嘛?” “脖子上的吻痕,为什么要在梁以律面前跟我开这种玩笑?”莫斯年卯足劲,尽可能发出冷酷质问的声音。 “我乐意,我就想看看他知道我们做|爱了会是什么反应。” “你知不知道开这种玩笑很无耻,你到底是想气他,还是在趁机羞辱我?” 许意笙没能立马回答出来,连随便搪塞的理由都想不出,慢慢收起了嘴角,眼珠在眼眶里来回打转。 大腿处由于刚才的短暂摩擦开始生热,渐渐发烫,连扑在脸上的气息也开始躁动起来。 他闭目沉思了几秒,再次睁开眼时已经十分肯定:他想要从莫斯年身上,得到更多的滚烫和温热。 莫斯年从他眼睛里察觉到异样,问道,“想了这么久,想出答案了吗?” “如果我说是为了趁机羞辱你,你打算怎么办?”许意笙没有任何表情,声音越说越小,尾音甚至有些颤抖。 听到这话,莫斯年怔了一瞬,盯着观察了许久,根本辨不出眼前这人到底是在说心里话,还是又开了个玩笑。 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此刻心情非常失望、难过,甚至愤怒。 莫斯年手指终于有了力气,猛地收紧,蓝色眼眸里散出一丝凶光,“你不是想让我抱着你的脖子‘种草莓’吗,‘种草莓’多没意思啊,我给你种点刺激的,要不要?” 他竟然、竟然露出了我从未见过的眼神,比以往还要漂亮迷人,想要,必须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许意笙不由地兴奋起来,心里一阵狂欢嘀咕后,当即发出邀请,“要,快来,让我看看你要对我做什么。” 话音刚落,莫斯年立即松开了他的手腕,一手紧箍着他的脖子,一手按住他的胸口,盯着脖颈一侧狠狠咬了上去。 他动作迅速,一气呵成,仿佛事先在脑海中模拟过上百次。在接下来的几秒钟里,手上的力道愈来愈重,齿间的也是。 “呃——” 许意笙闭眼闷哼了声,渗入骨子里的刺疼感,瞬间扑灭了双唇触碰时的温热和愉悦。他双臂死死地缠绕在莫斯年的背上,缓了片刻,一只手逐渐向上攀附,直至抓到光滑的后颈。 为了忍下疼痛,他用力掐了下,“莫斯年!” 霎那间,莫斯年舌根尝出股浓浓的铁锈味儿。 迅速弥漫在齿间的同时,他仿佛成了一个急需鲜血的吸血鬼,贪婪地猛地一吸,味道更加浓郁,饱腹感也达到了顶峰。 他这才缓缓松口,微微喘着气息,看着许意笙舔走嘴角的血渍,“喜欢吗,还要吗?” 许意笙衔住他的下巴,兴奋中含着点狠劲,恐吓道,“斯年,既然你的牙这么锋利,我等会儿给你拔掉好不好。” “行,你拔啊。没了牙齿我就说不了话,吃不了东西,我不介意自己变成哑巴,更不介意活活饿死。”莫斯年看着他说完,视线立马移到他脖颈上的伤口,几个齿印里还在冒着血珠。 他这一举动让许意笙再次生出刺激感,直接把头掰了过来,“又顶嘴是吧,你的承诺呢?” “我说的是尽量,没说一定。”下巴被捏得酸痛,莫斯年一把拿开了他的手,顺势再次压在沙发靠背上。 许意笙往腰间某处瞥了眼,已经涨得有些难忍,强压着火,“呵,敢跟我玩文字游戏,想过后果吗?” “没有,最坏也就是个死,所以你现在要杀了我吗?”莫斯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说完故意向前挺了挺身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