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公主重生之后》 第1章 重生 十里红妆,风沙蔽日。 喜轿外传来清朗的声线:“末将奉国君之命,特来迎贵国公主。” 轿帘外絮语隐约,赵清晏麻木的坐在喜轿里面,盯着手上攥着的发簪愣愣的出神。 过了一会,外面传来大雍将士的声音。 “臣等,送公主至此,望公主此去一路平安!” 泪水猝不及防的从眼角滑落下来,她知道,这之后,自己再也不会是雍国的公主,再也回不到这片故乡了。 她死死攥住发簪,用力到指间发白,眼泪却越蓄越多,终于啜泣起来。 跟随在喜轿边的侍女青鲤听到轿内的动静,心疼不已,可没有办法,所有人都知道,牺牲一位公主换取天下太平是一件非常划算的买卖,所有人都盼着嫁公主来拯救国家于水生火热,没有人在乎公主的想法,好像她身为公主,和亲就是她的宿命一般。 青鲤强忍着哽咽,轻声开口:“公主……不能哭了,我们如今已经进了蘅国地界了。” 里面刹时收住了声,喜轿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赵清晏出神的望着簪子上刻的“宁”字。 她乳名宁宁,取自安宁之意,父皇母后愿她一世安宁。可如今,安宁的是天下,颠沛的是她自己。 “叶昭煦...”她将簪子贴在心口,想起那个为她打磨银簪却割满手伤的少年,“若我戴着你的簪子坐上花轿,算不算嫁过你了?” 轿身猛然剧震,金戈铁马之声撕裂静谧。 是敌袭! 箭矢破窗的刹那,年轻将领掀帘疾呼:“公主快走!” 赵清晏当机立断跳下喜轿,在漫天黄沙中奔逃,可这满沙遍野,她身上穿着繁重的喜服根本跑不了多远。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赵清晏被衣服绊倒狠狠的摔到了地上,这一跤摔得极重,她努力了半晌都没站起来,可后面马蹄声迫近,赵清晏只得努力的往前爬。 “吁!” 勒马声在身后响起,赵清晏猛地回头望去。 是一个男人,马上男子挽起弓轻笑:“可惜了,雍国明珠,要陨落了。” 利箭穿胸的瞬间,她听见那句低语:“唯有公主殒命,计划方能推进。” 血雾弥漫间,她竟看见本来早已在八年前战死的外祖父,那位曾将她扛在肩头摘星揽月的齐国公,从侧方走来,此刻正静立敌首身侧,冷眼看着她缓缓倒下。 “为...什么...” 没有人回答她,耳鸣声越来越大,眼前越来越模糊不清,连疼痛都像隔了层雾一般。 看错了吗? 或许是吧。 不然怎么解释已经去世的人会再次出现。 不然那么疼爱她的外祖父怎么会和杀害她的凶手走到一起。 不然……怎么会用那么冷漠的眼神看她。 “好……痛。救……我,我,我不想……死。” 眼皮越来越沉重,赵清晏终于阖上双眼。 “叮。” 发簪从发髻中滑落,磕到地上,摔成两节,巧的是,断裂的地方正是刻有“宁”字的部分。 至此,发簪同赵清晏自己,永远留在了异国他乡。 史载:成康公主赵清晏,和亲途中遇刺,年十六,薨。 …… “宁宁,该起身了。” 谁在唤她? 温暖的声音裹着熟悉的气息,驱散了周身的寒意。赵清晏猛地睁开眼,撞进一双温柔含笑的眼眸里。 鬓边插着珠花,裙摆绣着海棠,正是她朝思暮想的模样。 “母后?!” 赵清晏一个猛子扎进了沈妧的怀里,沈妧被冲的后退一步,“你这小丫头,昨个儿吵着非要一同去清净寺,这会喊你起来怎的还闹脾气?”沈妧只以为赵清晏撒起床气在她怀里卖痴,好笑的摸摸她的头顶。 赵清晏努力压下翻涌的情绪,闷闷开口,声音里带着些许哽咽:“母后我好想你,我好久没有梦到你了。” “傻宁宁,做噩梦了吧,母后刚叫小厨房给你做了你最爱的牛乳羹,莫难受了,快些洗漱吧。” 沈妧轻轻拍了拍赵清晏的后背安抚她,赵清晏这才离开沈妧怀中,抬起头来望她,赵清晏眼眶通红,撇撇嘴要哭不哭。 “宁宁?宁宁不怕母后在呢,母后在呢,噩梦而已,不怕不怕啊。”沈妧掏出帕子,仔仔细细擦拭着赵清晏的脸颊,可眼泪如决堤一般,越擦越多。 “呜,呜呜,母……母后,我好痛,我好痛!宁宁好痛……我好想你……” “怎么了?怎么会痛,哪里痛,宁宁,你怎么了?别吓母后!” 内室一阵人仰马翻,最后还是沈妧派采莲去找太医过来,太医用安神香才勉强让赵清晏平静下来,沉沉睡去。 赵清晏睡下后,太医为其撘脉,沈妧站在一边焦急的走来走去,手上的手帕险些要被搅烂。 “娘娘,陛下来了。”采荷走到沈妧身边,轻声禀报,怕吵醒赵清晏,声音压的极低。 沈妧冲采莲点点头,示意她留下来照看赵清晏,就离开了内室去迎驾。 “参见陛下。”沈妧刚欲行礼,皇帝赶忙将她拖了起来,“妧儿,无须多礼,宁宁如何了?”皇帝本来正在同丞相等人在商讨事宜,结果听到下头人来报说凤仪宫的小殿下出事了,直接撂下了一众大臣赶了过去。 沈妧强撑着半天的情绪终于破功,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太医还在撘脉,宁宁那孩子不知道怎么了,一直说她痛,我……我真不知道怎么了,我……”沈妧哽咽的说不出来话,赵清晏歇斯底里的一直喊疼,她的心和被刀扎了一般,皇帝将她搂进怀中,细细安抚:“妧儿,你别着急,定然无事的。” 宋太医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帝后依偎在一起的模样,他赶紧跪了下去,开口禀报:“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公主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这会情绪突然大动导致气血不足,微臣开了些药方,吃几日便无事了。” 沈妧这才放下心来,皇帝摆摆手示意宋太医离开,“想来是做噩梦了,妧儿无需自责,朕陪你一同照料宁宁。” “可是……” “朕叫他们明日再来,不碍事的,宁宁如此朕也很忧心啊。” 赵清晏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她这会才慢慢接受了自己好像是重生的事实。 上辈子许是母后不愿意见她,那六年母后竟无一次出现在她的梦里,乍然见到母后,以为在梦里,便肆意发泄情绪,倒没想到居然不是梦,想来是吓坏了母后了。 “呀,公主您醒了啊,奴婢这就去唤陛下同娘娘进来!”采莲放下手中的药碗,兴冲冲跑了出去。 不一会皇帝同沈妧就进来了。 “宁宁,感觉怎么样了?”皇帝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沈妧则直接坐到了床边,忧心的看着她。 皇帝膝下三子一女,唯有赵清晏是中宫嫡出的孩子,自出生起便被捧在心尖上,皇帝对她更是视若珍宝,重视和疼爱远胜其他皇子。 看着父皇母后关切的眼神,赵清晏鼻尖一酸,险些又要落泪。她死死咬住下唇,将翻涌的泪意逼了回去。她不再是那个只会哭泣的亡国公主了,上天既然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绝不能浪费。 “父皇,母后,”她开口,声音带着久哭后的沙哑,却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宁宁没事了,就是……就是做了个很可怕的噩梦,吓到了。” 沈妧心疼地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没事了,梦都是反的。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皇帝也松了口气,威严的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朕的宁宁是被梦魇着了,想吃点什么?朕让御膳房给你做。” 赵清晏摇摇头,目光扫过父皇年轻许多的容颜,又落到母后依旧明媚的脸上,最后,她状似无意地轻声问道:“母后,我们今日……是不是原本要去清净寺,为外祖父祈福?” 沈妧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是啊,你这孩子,梦里还惦记着这事呢?不过今日你身子不适,我们改日再去便是。 “皇后放心吧,此战并不凶险,沈将军带兵多年,此番定能大胜而归,朕还准备着让沈将军来宫里过除夕呢。” 上辈子也是这样,父皇认为此行只是威慑蘅国让其不敢再犯边境,派外祖父去也只是因为其威名在外,更能起到震慑作用。母后也只是同往常一样去寺庙求平安符。 谁也没有料到,比捷报先传来的,是外祖父的死讯。 她记得清清楚楚,那日八百里加急送到御前,素来沉稳的父皇竟失手摔碎了最爱的青玉茶盏。战报上说,外祖父中了敌军埋伏,身首异处。将士们拼死抢回尸身,却始终找不到头颅。 "战神"的陨落让整个朝野震动。沈家一夜之间失去支柱,朝中势力重新洗牌。母后更是因此一病不起,最终在深宫中郁郁而终。 想到这里,赵清晏不自觉地攥紧了被角。她必须阻止这一切,但八岁的她该如何开口?直接说出重生之事,只怕会被当作童言无忌。 而且这恐怕只是外祖父的金蝉脱壳之计,且还不知上辈子杀害她的男子是何身份。 外祖父能在大军面前上演此出大戏,想来这大雍的皇宫,恐怕也没有面上看的那么风平浪静。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重生 第2章 祈福 仔细想来自己上辈子这个时间好像并没有同母后一同去清净寺。 本是赵清晏缠着要同沈妧一道去,可小孩子忘性大,第二天就躲懒不起,沈妧无奈索性自己前往。 她需要出去转转,转移一下注意力,顺便适应一下。 她八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来着? 好像是个混世魔王来着。 这也不能怪她,她是中宫嫡出,也是沈皇后唯一的孩子,皇帝爱重沈妧,对她所出的孩子更是疼爱非常到了溺爱的程度,凡事她想要的,哪怕是天上的星星,皇帝都要为她寻上一寻。 沈妧倒是想管教她,可每回赵清晏眨巴着眼睛同她撒娇卖乖,她就又软了心肠,随赵清晏去了。 不过自从沈妧去世之后,赵清晏也一夕之间长大了,再不像从前那般娇纵任性,学会了收敛脾性,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如今一朝回到儿时,能再次在父皇母后的庇护下肆意妄为,真的是太好了。 “母后,明日去清净寺一定要带上我哦。” 沈妧好笑的看着她,摸摸她的小脸儿开口道:“好,宁宁想去哪都行。” 几人说笑一阵,眼看着天色渐晚,赵清晏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很识趣的打了个呵欠,假装犯困开口道:“父皇,母后,儿臣有些困了。” 皇帝看见赵清晏狡黠的冲他眨巴眨巴眼睛,就知道这小丫头在装困,不过他还是顺水推舟的揽住沈妧:“皇后,天色也不早了,宁宁也困了,我们也就寝吧,不知皇后可否收留朕一晚上啊。” “陛下又打趣妾。”沈妧脸颊飘红,皇帝哈哈大笑牵住她的手离开赵清晏的寝殿。 第二日赵清晏起了个大早,沈妧颇感意外:“你何时也舍得那么早离开床榻啦?” 赵清晏扯着沈妧的袖子撒娇道:“母后又打趣宁宁,这不是答应了母后一起去寺里面嘛,可不得早起赴约,宁宁可是最守信用的。” 上了马车之后,赵清晏斜倚在车窗边出神。 短短几日,上辈子的事情仿佛像自己做的梦一般,可那箭矢穿胸的疼痛和至亲之人的背叛是那么的深刻入骨,让她想忘又不敢忘。 自己空有上辈子的记忆,可如今只是个八岁孩童手无寸铁之力,该如何改变未来的结局呢? 等等。 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随着外祖父的战死,那些一直跟着外祖父的沈家军竟也一夕之间全数消失。 这件事情还是她偶然间听到父皇同大臣说话的时候偷听到的,原本她并未在意,那会她沉浸在失去外祖父和母后病倒的伤心之中,这句话她根本没放到心上。 如今突然想起,或许,沈家军就是外祖父谋划当中的底牌之一。 外祖父是假死脱身,想来他为了万无一失,应当从来没有对任何人透露过自己的计划。 如果自己先一步找到他们……如果能收为,她的人呢? 不过眼下她还得从长计议,算算时日,离外祖父战死的信息传回来还有大半年的日子。 外祖父啊外祖父,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那个男人是谁?为何冷眼旁观?为何要杀了我? 赵清晏拳头攥的很紧,眉毛拧在一起。 她在生气,软弱无能的皇兄为了贪图安逸将自己的妹妹拱手让与敌国国君,自己的至亲之人冷眼旁观别人杀害自己,还有那个男人,满口的大计大义,却要用无辜之人的性命做踏脚石。 惧极则生怒。 她兀自出神,沈妧唤她几声都没听见。 “宁宁,咱们到了,下来吧。”赵清晏这才转过头来,沈妧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笑着继续开口,“想什么这么出神,喊你几遍都没有反应,年纪小小的娃娃居然还满肚子心思呢。” 寺里面的主持与大师们早已在寺门口等候:“恭迎皇后娘娘,公主殿下。” 沈妧跟着住持去祈福,赵清晏这会子还在气头上,况且外祖父根本就不会出事,便同沈妧说自己去周边转转。 沈妧知她玩性大,也不拘着她,只让追月姑姑同青鲤一道跟紧着莫要跑远了。 赵清晏百无聊赖的乱窜,她人小腿快,追月姑姑同青鲤一时半会居然跟丢了。 赵清晏也不知道自己瞎转到哪里去了,主殿那边为了迎接皇后娘娘特意暂不许其他香客进入,但是其他地方倒是人多。 赵清晏本想回头去找寻追月她们,但是措不及防听到内殿里面的声音。 “我称你一声兄长是给你面子,你别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就算你才是母亲的亲生儿子又怎么样?母亲还不是最疼爱我?” 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个跋扈的,赵清晏并不欲多管闲事,尤其好像牵扯到家族辛秘之事。 “呵。” “叶昭煦!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信不信我今日就算打了你一顿,回头父亲母亲还会继续教训你一遍!” 叶昭煦! 赵清晏浑身过电一般,刹时停住了脚步。 上辈子第一次见到他,他已然是礼部尚书家的嫡长子,大皇兄的伴读。 那年母后身子渐渐差了,每日都要喝汤药,苦涩的气味弥漫了整个凤仪宫。 御花园中的桂花开的正好,她想亲手采一些回来,希望能冲淡凤仪宫的苦涩,希望花香能让母后心情好一些。 她甩开了青鲤青岁,偷偷爬上了树,原本一切都顺利的很,结果下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小心!” 本来稳稳当当的赵清晏被他吓了一跳,脚底一滑,从树上掉了下去。 赵清晏吓得紧闭双眼,然而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反而听到了一道虚弱的声音。 “啊,幸好你没摔着。” 赵清晏这才发现那人为了接住自己,竟然拿自己的身体当了缓冲垫。 虽说本来就是因为他赵清晏才会掉下来,但是看他舍身相救的份上,赵清晏大度的原谅的他。 不过这人怕不是个呆子,害她掉下来莫说,自己被她给砸的不轻,居然庆幸的是没让她摔着。 “你……没事吧?”赵清晏还是有些担忧的问他。 叶昭煦一边嘶嘶吸气一边开口道:“无碍无碍,本是我惊扰的姑娘,你无事就好。” 赵清晏急着回去,怕青鲤和青岁找不到她着急,想了想将自己摘的桂花分了几枝赠予他,就匆匆离开。 原以为是一面之缘,没料道是一眼万年。 再遇到是在大皇兄身边,赵清晏才知道那少年是大皇兄的伴读,礼部尚书家的嫡长子。 大皇兄是贤妃所生,贤妃同沈皇后乃是闺中密友,赵清晏同大皇兄自然更亲厚些。后来沈皇后逝世,彼时赵清晏才十岁,尚年幼,贤妃便充当起了母亲的角色来照顾她。 贤妃待她极好,视如己出,将她同大皇兄一起教养,一来二去赵清晏同叶昭煦和熟络起来。 何时动心,谁先动心的尚未可知。 只是那说话总是温和有礼的少年,总会弄一些新奇玩意赠予她的少年,总会变着法儿让她开心的少年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梦里,赵清晏知道,自己沦陷了。 她对感情向来直爽,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之后,直接大刺刺的同叶昭煦说出来了。 那年她十五,他十八。 “叶昭煦,待我及笄之后,我嫁你可好?” 那位本朝最年轻的探花郎,舌战群儒都始终冷静自持少年郎,连耳朵尖都红了磕磕巴巴的开口:“宁宁……我,我也早就心悦于你。”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来是上上姻缘,郎有情妾有意。 可人世间哪有事事如意的。 皇帝遇刺身亡,朝廷一时间乱做一团,由于先帝生前并未立太子,几位皇子扯头花一般争斗起来。 然而国不可一日无君,最后丞相同其余几位朝廷重臣力排众议推举大皇兄登基。 几位皇兄只知内斗,且大皇兄并无帝王之材,一时间宦官当道,朝廷各个党派派系争斗不断。 蘅国趁此再次举兵开战。 这次顺利很多,短短三个月,大雍连丢五城。 大太监提议新帝下国书用长公主和亲来和蘅国结秦晋之好。 新帝假装犹豫几番,就在朝臣们一声声的“陛下英明”中欣然下国书,派大太监阙同出使蘅国,以边境五城同成康公主作为蘅国退兵的交换条件。 蘅国国君欣然同意。 太后被此消息气的一病不起。 叶昭煦来找过她一次,世人称赞的如玉公子,再出现居然眼里布满血丝,眼底一片青黑,下巴上的胡茬泛着青。 “宁宁,不要去,我求你了,宁宁,你不能去,你不能……” 赵清晏有些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颊,这些时日没有见他,怎的瘦削的如此厉害。 “国书都下了,我岂能不去。” “不……我去求陛下,请他收回旨意,那蘅国国君都四十有五了!你如何能去!陛下为什么要这样?他是你的亲兄长啊……” 叶昭煦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无助的嘶吼,几欲哽咽。 赵清晏没再回答,贪恋着这一刻的温暖。 再后来听说那位探花郎居然殿前失仪,皇帝念其旧谊,只将他禁足在府中,在他没允许之前一步都不许离开。 那次一别,赵清晏到死都再未见到他又一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祈福 第3章 兔子 身子比脑子反应更快,她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就已经踏进殿内。 果然是他,叶昭煦。 不过此时他对面那人,眉眼间依稀与他相似,却因肥胖,脸颊上的肉将五官都挤到一起,那人扯着叶昭煦的衣领,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正准备往叶昭煦脸上招呼。 “住手!” 赵清晏大喝一声。 那小胖子狠瞪她一眼,凶狠的开口道:“我乃当朝礼部尚书之子,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教我做事。” “我是你姑奶奶!谁允许你动手打他的!”赵清晏不甘示弱瞪了回去。 “嘿,你别以为我不打女的。”那小胖子将叶昭煦推搡到一边,直朝着赵清晏过来。只是没走几步,叶昭煦冷不丁伸了一脚,将他绊了个狗啃泥。 “哎呦,叶昭煦你敢绊我?你等着,看我不叫母亲打死你!” 赵清晏眉头越蹙越深,叶昭煦从不与他说起家里的事情,如今看来,这里头有着不少故事。 “小殿下,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可把奴婢们急坏了。”追月姑姑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赵清晏眼珠一转,想到了个为叶昭煦出气的好主意。 那小胖子听到“殿下”二字就知道自己惹了大祸,跪在地上庞大的身躯吓得发起抖来。 “参见公主殿下。”叶昭煦反应极快,赶忙行礼,赵清晏上前轻轻扶起他的手臂,示意他免礼,然后狡黠的冲叶昭煦眨了眨眼睛,转过身,在叶昭辉身边走来走去。 “听说你要对本宫动手?本宫长这么大,连父皇都没动过我一个手指头,想不到礼部尚书的儿子,居然大过了陛下吗?” “公……公主息怒啊公主殿下,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若知道你是公主,就算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说出那句话啊。” “要本宫饶了你也不是不行,但是本宫有个条件,你若是敢再用尚书夫人狐假虎威,仔细你的皮!” 叶昭辉吓得冷汗直流,头磕的砰砰直响,忙不迭应是。 赵清晏本欲同叶昭煦交谈一番,但是追月姑姑和青鲤都在一旁,只得作罢。 赵清晏背对着叶昭煦,没看见身后的少年一脸玩味的表情。 这位小公主,倒是有点意思呢。 他看着地上还在颤抖的叶昭觉,无比嫌恶的撇撇嘴,然后又端出招牌微笑,上前询问道:“阿弟无事吧,我瞧见你刚刚磕头磕的响,可别破了相啊。” 他故意刺激叶昭辉,果然叶昭觉立马上当:“你!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她的身份,故意让我得罪公主的!好你个叶昭煦信不信我……”他突然想起赵清晏的话,猛地闭上了嘴,叶昭煦心情大好,笑起来都多了几分真心实意。 “阿弟说笑了,回头还需你自行向母亲说明,若母亲执意问我的话……想来我只能如实回答了。” 看着叶昭辉瞬间惨白的脸,叶昭煦直起身,理了理微皱的衣袍,从容离去。偏殿内,只余下那不成器的“弟弟”,在满地狼藉中,惊惧交加。 “追月姑姑。”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赵清晏突然开口,“礼部尚书家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追月想了想开口道:“奴婢略有耳闻,先前那位尚书嫡子并不是夫人所生,而是尚书同外室联手调换了孩子,外室所养的孩子才是夫人亲生的。前些日子家中老仆说漏了嘴,这才把这事抖了出来。” 她顿了顿,轻叹道:“那孩子实在可怜。夫人割舍不下养育十多年的养子,对亲生骨肉反倒冷淡。那外室更是过分,将这孩子磋磨得不成人样。奴婢曾远远见过一面,面色蜡黄,身形瘦削,看着就让人心疼。” 赵清晏嘴唇紧抿,神色晦暗。 难怪叶昭煦从来不提自己的家人,一家子豺狼虎豹,一群大人算计一个孩童,最后把所有怒气都发泄在孩子身上。 真是可恶。 敢算计她的人,她绝对不会放过。 回到主殿,赵清晏看见沈妧还在同住持交谈,便乖乖的站在一旁不吭声。 “娘娘,今日了然大师就在后院禅室。” 沈妧点点头道:“如此,多谢住持,宁宁我们也去看看吧。” 了然大师乃当世大能,得道高僧,传闻他如今年纪已经八十有余,但但依旧精神矍铄,目光清明如镜。 赵清晏跟着母后穿过回廊,前世她与这位高僧并无交集,只知他德高望重,连父皇都对他礼敬有加。 禅室内檀香袅袅,一位须眉皆白的老僧闭目盘坐,手中捻着一串佛珠。 “大师。”沈妧恭敬行礼。 了然缓缓睁眼,目光在赵清晏身上停留片刻,忽然凝住。 “小施主,”他声音苍老却浑厚,“可否近前一步?” 赵清晏依言上前。了然仔细端详她的面容,眉头微蹙:“怪哉。小施主命格贵不可言,本该凤鸣九霄,然则......” 他顿了顿,指尖快速掐算:“天机混沌,命星移位。竟是死而复生之相。” 赵清晏心头剧震,强作镇定:“大师何出此言?”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了然目光如炬,“小施主既得此机缘,当知天命不可违,亦不可尽信天命。” 沈妧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大师,小女她......” “阿弥陀佛。”了然双手合十,“娘娘不必多问。老衲与小施主有缘,且赠你一言——” 他直视赵清晏双眼: “明珠蒙尘终不掩,凤栖梧桐自有期。 莫被前尘遮望眼,且看来日展旌旗。” 赵清晏怔在原地,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四句偈语,分明暗指她重生之事!更暗示她未来将执掌权柄...... “多谢大师指点。”她郑重行礼。 出了禅室,沈妧忧心忡忡:“宁宁,大师的话......” “母后不必担心。”赵清晏握住母亲的手,目光坚定,“大师是说,儿臣将来必成大器呢。” 回宫的马车上,赵清晏反复回味那四句偈语。 前世的血仇,今生的谜团,叶昭煦的处境,外祖父的背叛......一切都如乱麻缠绕。 但此刻,她心中已有决断。 绝对不能坐以待毙,是时候得去将军府一趟了。 晚上,沈妧正在绣着护膝,赵清晏就趴在一边陪同。 “母后,你在做什么呀?” 沈妧笑着点了点赵清晏的鼻尖:“给你外祖父做护膝呢,你外祖父年轻的时候膝盖受了伤,一到夜里总会犯疼,这护膝能稍微缓解一下疼痛,回头稍去前线。” 赵清晏眼神闪了闪,并不接话茬,只另开口道:“母后,我听雪妍表姐说她新养了只兔儿,像白团子一般可爱的紧,我可以去看看吗?” 沈雪妍是赵清晏大舅舅的女儿,性格活泼开朗,赵清晏打小就喜欢与沈雪妍一块儿玩,每回去将军府姐妹俩总要好一番亲昵。 果不其然沈妧都没多加思索就同意了:“如此,那你便去吧,让追月同你一道去。” 赵清晏笑得眉眼弯弯,心里却别有所思。 此番去将军府,希望能有所收获,不过料想外祖父为了这个计划硬是隐姓埋名了小十年,应当做足了准备,此行恐怕很难查到一些线索。 不过将军府是目前赵清晏唯一能想到与外祖父关系密切的地方了。 外祖父假死之事她谁也没有告诉,一是说了别人也不会信,二来贸贸然宣扬出去搞不好自己的小命会提前丢了。 思及此,赵清晏想到了什么,又开口道:“母后,礼部尚书夫人是个怎样的人?” 沈妧眉头微皱,思索了一小会:“脾气有些许急躁,但是心眼不坏,不过……”沈妧顿了顿,“你怎么突然好奇起尚书夫人的事情?” 赵清晏挪到沈妧身旁,抱着她的手臂,脸颊挨到沈妧肩膀上,才开口道:“我今日遇到叶家的两位公子了,我瞧着那叶家二公子对大公子极为不敬,便问了追月姑姑,但追月姑姑只略知一二,女儿还是好奇的很,这才来问母后嘛。” 沈妧有些好笑的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屈指轻弹了下赵清晏的额头:“你呀,这么爱听别人家闲话。” “哎呀母后,女儿好奇嘛,你说嘛。” “好好好,”沈妧将赵清晏揽进怀里,仔仔细细同她说了一边。 刚听完大半,赵清晏的眼圈已经泛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白日听到追月姑姑说完,便已经大概知道这些年叶昭煦过的很苦,但没想到简直就是个小苦瓜。 叶尚书家的夫人娘家势大,那位尚书夫人又是京城中出了名的泼辣,叶尚书一说纳妾她便喊打喊杀。 叶尚书有一青梅竹马,是他的表妹,但叶尚书出生寒微,为了自己的前途只得狠心抛下了表妹同如今的夫人成婚,哪成想那表妹哭的肝肠寸断竟说便是做外室也可。 如此这表妹就被当成外室养到外面的宅子里面,这事做的隐秘,这么多年尚书夫人竟没半分察觉。 两人先后怀孕,那表妹又哀哀切切的说自己的孩子一出生难道就要变成同自己一样的见不得光的身份吗。那叶尚书昏头之下居然提出调换孩子的昏招,这才导致了叶昭煦数十年的悲惨童年。 前不久事情败露,朝廷上参他的折子多的能压死他,皇帝更是震怒,直言‘虎毒尚不食子,朕瞧着你这尚书倒是比那恶虎还要狠毒。’强令将叶昭煦接回宅邸,那尚书夫人被接连打击,但是纵然知道这是别人的孩子,但是毕竟养育了十几年,便索性将错就错。 叶昭煦人生前十几年被外室磋磨,好不容易回到府中亲生母亲对他视而不见,冷眼相待。 “这叶尚书实在是糊涂!可怜好好一个孩子,被糟践成这样。” 沈妧义愤填膺,情绪上头也忍不住痛斥他们家的所作所为。 赵清晏将脸埋进沈妧怀里,声音闷闷的:“那叶大公子当真可怜。” 沈妧拍拍她的背:“莫难受了,你明日不是还要去外祖家吗,早些歇息吧。” 第二日一早,赵清晏便坐上轿撵去了将军府上。 老远便看见将军府正门大开,外头站了一大圈人,为首的是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妇人。 “拜见公主殿下。” 赵清晏刚忙上前拦住要行礼的外祖母:“都是一家人莫要在意这些虚礼,外祖母我好些日子没见着您了,想念的紧呢。” 沈老夫人乐不可支:“外祖母也想宁宁呢,快些进去吧,听说你要来,外祖母早早的便让厨房备了你爱吃菜,等会开宴你可得多吃些。你母后近日在宫中可好?” “一切都好,母后也想您想的紧呢。”赵清晏看见一旁在向她使眼色的沈雪妍,“外祖母,我听说雪妍表姐新养了只兔儿,我今日特意来看的呢。” “那你们小姐妹俩去玩吧,妍丫头,好生照顾好宁宁,莫要太贪玩了。” 沈雪妍牵住赵清晏的手,拉着她往后院走,头也不回的喊道:“放心吧祖母,我一定照顾好宁宁妹妹。” 两人许久未见面,一路上说不完的话。 “宁宁妹妹,你猜我那兔儿从哪来的。” 赵清晏摇摇头,沈雪妍也不卖关子:“是刘伯伯送我的,不过说来也怪,自从这两年蘅国频繁扰乱我大雍边境,刘伯伯带着沈家军平定风波安抚百姓忙的不可开交,怎的这时候还回来了一趟。”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恐怕刘文斌此番回来就是同外祖父商讨藏匿沈家军之事。 见赵清晏没回答她,她又自顾自的开口:“而且我和你说,这兔子还是刘伯伯非要送我的。那日我的‘勇猛’从罐子里面蹦了出来,一路跑到了祖父书房里,为了捉它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书架后面逮到了它。哪成想祖父突然回来了,刘伯伯也在。我还准备偷听呢,结果就被刘伯伯揪了出来,不过他俩好生奇怪,但是想来也不关我事。后来刘伯伯就说要送我只兔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兔子 第4章 书房 “勇猛”是沈雪妍养的蛐蛐的名字,刘文斌知晓沈雪妍最爱养小动物,想要用兔儿来吸引她的注意力。 不过沈雪妍也确实浑然不知,只当白的了一个兔子,巴巴的到处炫耀。 “宁宁……宁宁!”沈雪妍喊了两声见赵清晏一声不吭,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赵清晏吓了一跳,回过神来。 沈雪妍有些不满的撅了撅嘴道:“我说了半天也不见你理我,想什么这么出神呢?我们姐妹也有段日子没见了,你莫不是同我疏远了?” 赵清晏挽上她的胳膊,道:“哪有啊,我可是一直想着妍姐姐呢。” 沈雪妍本就是假装赌气,这会直接破功,又笑嘻嘻的同赵清晏絮絮叨叨这阵子京城中发生的趣事。 走了不多久终于来到沈雪妍的院子,兔子正养在她院里的小花园里,用砖头砌了块地方当做它的活动范围。 赵清晏望着里面跑来跑去的兔子看的有些入迷,不怪沈雪妍天天念叨她的兔子,长的实在是可爱。 “怎么样,墨点儿可爱吧。”沈雪妍道。 因为这个兔子通体雪白但是耳朵尖却是黑色的,沈雪妍就墨点儿墨点儿的叫它。 “进去玩吧,别光在外面站在。青团,去把给墨点儿准备的食物拿来。” 两人玩了一阵子,直到沈老夫人身边的李嬷嬷过来招呼她俩去前厅,晚膳已经准备好了,就差她们俩没到了。 “宁宁和妍丫头来了啊,快点过来吧,宁宁你坐外祖母身边来。”沈老夫人见两人手牵手走了过来,开口招呼道。 赵清晏乖乖的走到沈老夫人身边,沈老夫人拉住赵清晏的手,将手放在自己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 “宁宁,今天你可得多吃些,外祖母特意让人备了好些你爱吃的。” 赵清晏笑得眉眼弯弯直点着头:“这满桌都是我爱吃的,我今日定吃的直不起腰来。” 见外祖母欲言又止的模样,赵清晏了然的开口:“母后在宫中一切都好,前些日子还带我去清净寺给外祖父祈福了呢。” 沈老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如此就好。” 饭毕,赵清晏借口有东西落在沈雪妍的院子里,便拉着沈雪妍一道走了。 “宁宁,什么东西落下了,我叫青团去拿便是。”沈雪妍有些摸不着头脑。 “青团又没见过哪里知道,哎呦妍姐姐,我许是吃多了现下肚子有些疼,你先去吧,我一会就来。” 赵清晏泥鳅一般捂着个肚子就跑走了,沈雪妍还没回过神,赵清晏就跑没影了。 “这么着急吗?” …… 赵清晏当然是装的,她得去书房里面一探究竟。 但是贸然提出要去外祖父的书房恐怕会起到反效果,这府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他们的耳目,只能用这种方式偷偷的溜过去。沈雪妍向来心大,对赵清晏的话向来深信不疑,拉她当人证最好不过。 对不起啦,妍姐姐。赵清晏在心里想。 不过幸好将军府她从前也是常来的,自然知道书房的大概位置,不然找不见路又是麻烦事一件。 走到书房附近,赵清晏仔细查看发现周围并没有人。 也是,外祖父如今领军在外,这书房人来人往反而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里面可能很有蹊跷。 赵清晏试探性的推了推门,门并没有上锁,一推就能进去。 赵清晏先推开了一条小缝,眯着眼睛观察着里面。 见里面没有动静,赵清晏微微拉大了些门,仗着自己身量小直接窜了进去。 里面就是很普通的书房,一张长条型的檀木桌,上面放了些兵法和一些地理人文描写的书籍。 赵清晏绕着桌子仔仔细细查看了半晌,桌子是张很普通的桌子。 于是她开始小心的翻看着那些书籍,查看是否有什么纸条夹在在其中。 很可惜把桌上的书翻遍了也没看见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难道,是在书架那里? 赵清晏的目光转移到了一排排书架上。 得快点找了,刚刚耽误的有点久再不回去连外祖母那边都不好交代了。 快点想想,到底是哪个书架。 对了,沈雪妍说她躲在了一个书架后面。 如果刘文斌他们一早就发现了沈雪妍在,完全可以当做假装没有发现她,只要转移一下话题就可以了,为什么非要把沈雪妍哄出来呢? 沈雪妍躲着的书架,哪个书架是“勇猛”最容易跳过来的,沈雪妍能恰好在外祖父他们前一步躲藏起来的。 桌子那一排的第二行。 沈雪妍进门能直接蹿过去,且只要在最里面的死角部分,外面的人进来是完全发现不了的,而且因为与桌子平行,进来的人站在桌子那一边也不会第一时间发现她。 赵清晏心下了然,快速的走到那书架旁。 希望判断没有错。 她从最下面开始翻动,但是始终一无所获。 难道猜错了吗?难道他们根本就没有把书房当做一个联络点吗? 赵清晏开始陷入自我怀疑,但是手上的动作一下没有停歇。 终于在排查到比自己身高高一级的书架上。 她个子太小,得垫一下脚才能勉强够得着。 不对,不对,没有,没有。 等等。 不对劲。 她摸到靠里面的那本书,那书是被嵌在书架上的,完全拉不动。 她摸到那本书后面那边书,用劲全力,抽出来了一些,这感觉…… “谁在那里!” 赵清晏吓了一跳,感紧抽回了手,缩在里面一声不吭。 是大伯母的声音。 大伯母怎么会来这里? 脚步声越来越近,赵清晏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办,要是被发现了该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怎么办怎么办。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黑影蹿了出去。 “是蛐蛐啊。好像还是妍儿养的那只,怎的跑到这里来了。罢了,我给她送去吧,那孩子天天闹着蛐蛐没找到。” 是沈雪妍的“勇猛”。 “勇猛”我再也不嘲笑你名字土了,你是真的“勇猛”。赵清晏心想。 脚步声渐渐远离,直到门口传来关门声。 赵清晏又等了一会,确认真的没人了之后,才松了口气。 得赶紧回去了,不然一旦大伯母去了发现自己并不在那里恐会生疑。 大伯母可没有沈雪妍那么好糊弄。 下次再来吧,至少也算是发现此处确实有问题。 赵清晏抄近道飞奔向沈雪妍的碧落苑。紧赶慢赶终于赶在大伯母前一步到了。 沈雪妍看见赵清晏面色潮红,脚步发虚额头上还冒着汗珠,气喘吁吁的模样,真以为她肚子痛的不轻,手足无措的拉住她的手道:“宁宁,你,这,我去让青团去请郎中来。” 瞧着沈雪妍一副快要急哭的样子,赵清晏赶紧拉住她的手,顺了几口气道:“我无事的妍姐姐,别担心。” “阿妍,宁宁,你们干什么呢?”大伯母的声音传来,“阿妍,这是你的蛐蛐吧,快收好,莫要再跑丢了。” “母亲,宁宁她……” 赵清晏赶紧开口打断:“大伯母,我落了东西在妍姐姐这里,现下已经找到了,这天色也不早了,宫门快要下钥了,我也不多叨扰了。” 赵清晏伸手轻轻在沈雪妍背后拍了拍,沈雪妍终是没有开口,虽然不知道宁宁为什么不让自己说,但是宁宁总有宁宁的道理! “如此,我去和老太太禀报一声。” “多谢大伯母,今日多有叨扰了。” “宁宁客气,你能来我们这里是我们家的荣幸。” 赵清晏并不继续回话,只微颔首,大伯母心领神会,并不再多言离开了这里。 拜别了祖母,沈雪妍拉着她的袖子撒着娇:“宁宁,我舍不得你,你走了家里都没人陪我玩了。” 赵清晏笑道:“回头我求父皇下旨将你接到宫中教养如何?这样我们天天都能在一块了。” 沈雪妍猛摇头:“那还是算了。” 笑闹一番,赵清晏在全府的目送下,坐上轿辇回宫。 书房有问题,她找个借口再回去一趟,仔细探查一番。 “宁宁,你外祖母可好?” 沈妧轻轻梳着赵清晏散开的长发,有一茬没一茬同她闲谈。 赵清晏乖乖的坐在椅子上,晃荡着双脚:“外祖母好着呢,今个儿外祖母也同我问了母后,真真是母女连心啊。” 沈妧笑着嗔道:“你这个小滑头,还编排起我和你外祖母来了。” “哎呀,母后我哪有。妍姐姐家的兔子好生有趣,身上雪白的,耳朵尖却是黑色的,妍姐姐叫它‘墨点儿’真是一点也不冤枉。” 沈妧听着赵清晏絮絮叨叨,也不插话,只是偶尔嗯两声表示自己在听,终于把赵清晏的长发梳顺,沈妧搁下木梳,满意的点了点头。 沈妧似乎是想起什么又开口道:“对了,先前你问的那叶家的那孩子,那孩子不知怎的居然对父亲大不敬,叶家这会子闹翻了天,正吵嚷着将他送回老宅里。按说这孩子我也算见过,看面相实在不像是会对父母不敬的样子啊。” 第5章 请帖 “阿煦他是最和善不过的人,定是他那家里人设计陷害他,真是一家子豺狼虎豹!” 赵清晏气的猛的站起身,沈妧倒是有些意外的看着赵清晏。 “你何时同那孩子这般熟稔了?” 赵清晏身子一僵,呐呐开口:“就是上次在寺里面见过一回,我看着他弟弟那般欺辱他,但是他半句嘴都没回,想来不是个爱争是非,口无遮拦的人。” 沈妧微微点了点头,好像是接受了赵清晏的解释,但是眼神却别有深意:“这样啊。” 见沈妧并没有继续那个话题的意思,赵清晏心下明了,沈妧只是单纯的同她闲谈,并不打算过多干预。 也是,毕竟是人家家事,何时又轮得到旁的人插手。 可赵清晏不打算做事不管。 这事情父皇母后都不会插手,她得自己想个法子。 “从前在家时,我阿姐待我最为亲厚,她这一辈子待谁都温和有礼,为什么老天总是要让好人短命呢?” 脑海里猝不及防的回响起上辈子叶昭煦同她说的话。 从前叶昭煦从不提及家人,唯有这位叶家阿姐他偶尔会谈及,他说他阿姐是顶顶好好的人,温柔善良但是比谁都坚强。 彼时他已经是大皇子伴读,除了学院休沐的时候,他都是直接住在宫里面。 赵清晏虽说是个女儿家,但是眼下是宫里唯一的公主,还是皇后嫡出的公主,皇帝爱重皇后,自然对公主更加疼爱,破格允许她可以同皇子们一同上学。 赵清晏发现大皇子身旁的位置空了出来,一连两日都空空荡荡。 直到第三日,叶昭煦终于复学。 那位总是面带微笑彬彬有礼温柔和煦的叶家玉郎,如今脸色发白双眼无神,见到她也只是勉强扯了扯嘴角当做微笑。 散学后赵清晏还是有些担忧,她叫住了叶昭煦,但是话到临头又不知如何开口。 然后叶昭煦就冒出了那句没头没脑的话。他说完后,冲着赵清晏拱手行了行礼,便先言告辞。 后来她才知道,他的阿姐,前些日子难产故去了,他大病了两日,如今刚好。 从那之后,他绝口不提叶家的任何事情,仿佛自己从来没有过家人。 思绪回笼,赵清晏决定见一见这位叶大姑娘。 “母后,我看着御花园今年花开的正好,我想着办个赏花宴,叫些贵女们来赏玩一下。” 沈妧看着眼前又突发奇想的赵清晏,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道:“贪玩,不过也好,翻了年你也要同你皇兄们一道去学堂,现下还能自在一段日子,多交些朋友也是好的。这样,我把追月借给你,宴席的事情,你就同她商议去吧。” 追月沈妧宫里的掌事姑姑,做事稳妥忠心耿耿,可惜就是话有点少,平时总是板着一张脸,宫里不少小宫女们都怕她。 关于赵清晏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情,因为害怕她的宫女里面包括了她自己的贴身宫女锦书。 果然第二日追月来到赵清晏房中的时候,一向跳脱话多的锦书一声不吭站着笔直,比素来成熟稳重的青鲤还要规矩。 “殿下,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特来协助殿下举办赏花宴。” 赵清晏点点头,道:“如此那便要麻烦追月姑姑了,这是我拟订的人员,劳烦你今日把贴子递到各个府上。” “殿下客气了,这是奴婢分内之事。” 追月前脚刚走,锦书就破了功:“哎呀哎呀,吓死我了,殿下,青鲤你们看追月姑姑刚才的眼神了吗?像刀子一样,一瞪眼我能吓晕过去。” 赵清晏被逗乐了:“哪有那么夸张,是你平日里没规矩惯了,打眼看到个规矩的人你觉得不自在罢了。” “哎呀,殿下,才不是呢,追月姑姑可凶了……” 叶宅。 “够了!叶纯,我告诉你,你今日再为他求情,信不信我连你一起罚!” 叶尚书愤怒的指着叶纯,叶纯恍若未闻,只继续开口:“父亲,您说二弟在背后指责您说您昏庸无能,可是父亲,女儿想问,如果这是二弟在背后说的话,您又是从何得知的?” 叶尚书神情略有些不自然,说话声音都低了几分:“自然是昭辉说的。昭辉他亲耳听到的,还能有错?” 叶纯嗤笑一声:“父亲,你明知阿煦同昭辉素来不和,你如何能听他叶昭辉一人之言?父亲,你别忘了,阿煦到底是为什么这些年才会过的如此凄苦。” “你放肆!”叶尚书怒火中烧,“这家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说话了!我告诉你,你母亲已经替你找好了人家,只待你及笄一过就嫁过去,你现在要做的是给我好好学学规矩,而不是为你那混账弟弟忤逆你的父亲!” “父亲……” “老爷!皇后娘娘身边的追月姑姑派人送了帖子过来,说是给咱们家大姑娘的。” 门房匆匆来报,打断了叶纯的话头。 叶纯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皇后娘娘为什么递帖子给她? 叶尚书接过门房手里的帖子,打开一看,然后立马收了音量,只是语气任然硬邦邦的:“是公主殿下的赏花宴请帖。我倒不知你何时还攀上了公主的关系。” 叶纯其实也搞不清状况,她不曾记得与这位尊贵的公主殿下有过什么交情。不过她突然想起之前阿煦同昭辉从清净寺回来,昭辉额头上嗑了好打一块包还破了皮,按常理他早就会向母亲诉苦顺便把责任推到阿煦头上。可在母亲问他的时候他只是支支吾吾的说是自己不小心磕到的,其他的闭口不提。 再然后就是听说公主殿下派人传来什么话,内容她并不知晓,只是母亲听完后脸色很是难看,还难得的对昭辉摆了脸色。 如此,为了阿煦,她决定赌一赌。 “父亲,你忘了之前昭辉一脸伤从寺里回来,后母亲又被公主派人训诫,虽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可以见得公主殿下对咱们家已然不满,若是您执意要惩罚阿煦,女儿只得去公主面前寻个公道了。” 她在赌父亲不敢再把事情闹大,先前的事情已经惹得皇帝震怒,甚至当面斥责他,参他的折子雪花一般涌向皇帝桌案。若不是他是有点才干加上朝廷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估计轻则贬职重则罢官了。 叶纯不知道公主的人到底对叶夫人说了什么,但是叶尚书心里一清二楚。 公主是摆明了袒护叶昭煦,虽然不知道他何时攀上了公主这条门路。 果然是白眼狼,下贱胚子。 可他忘了,这所谓的下贱胚子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所谓的白眼狼是因为他和外室的计划让他被生生磋磨了十年。 “你!罢了,我可以不把他敢回去,但是他背地里妄议长辈,罚他跪三日祠堂吧。你若再说,可别怪为父翻脸不认人。” 叶纯知晓眼下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若真把叶昭煦送回老宅,那他这辈子就全毁了。 “是,父亲。” 叶尚书甩袖离去。 丫鬟春枝赶紧上前心疼的扶起跪了许久的叶纯:“姑娘,您这是何苦。” 叶纯乍然起身,膝盖还在隐隐作痛:“阿煦是我的亲弟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后半辈子也被父亲给毁了。” 主仆二人慢慢吞吞的走了出去,迎面碰到了问讯而来的叶昭煦。 叶纯挣开春枝的手,状似无意的理了理跪皱的衣服,若无其事的开口:“阿煦,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叶昭煦声音难得带了些哽咽:“阿姐,你不必为我如此的,父亲要将我送回去我回去就是,我就是当个猎户,也会是个好猎户的。” 叶纯难得严肃了起来:“胡说八道,你是官宦子弟,将来是要当上大官为民谋利的。你别担心了,父亲那边我已经说好了,只罚你跪三日祠堂,我回头叫春枝给你送个软垫和护膝过去,你不要太规矩,能松散就松散些,莫要伤了膝盖。对了,方才公主给我递帖子了,说是什么赏花宴。左右你明日才去祠堂,今日来给阿姐选选衣裳颜色吧。” “……好。阿姐,多谢你。” 赵清晏再打听的时候,得知叶昭煦最后只是被罚跪了祠堂。 她猜到估计是那位大姑娘从中做了些什么才改变了叶尚书的注意。 这位叶大姑娘倒是很聪明,自己只是送了个请帖,她居然能立马想到其中官窍,可见是个心思玲珑且真心对待叶昭煦的人。 赵清晏对于叶纯愈发感兴趣,又想到这样玲珑剔透的人,最后居然死在了难产上面,不免一阵唏嘘。 她若是男儿身,定会有一番作为。 可自己呢? 若自己不是公主而是皇子,那么就不会被当做物品一样送出去了吧。 哎呀。想那么多干什么。自己能重新回到小时候,证明老天也觉得她死的冤枉,既然老天愿意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就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胡思乱想上面。 赵清晏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赏花宴是两日后,但是她还得找个理由再去一趟将军府,可纵使自己备受疼宠,但是总归是公主,不能随意的出入皇宫。 得在外祖父假死之前,得到书房的秘密,不然等到他假死脱身,再想先发制人就难了。 第6章 中毒 赵清晏虽是临时起意举办赏花宴,但消息传到御前,皇帝听闻爱女有如此雅兴,当即大手一挥,命内侍将花匠们新培育的尚未示人的一株“墨玉含金”牡丹送至御花园,为公主压场助兴。 这“墨玉含金”乃牡丹中罕见的异色珍品,花瓣深紫近墨,唯花心处簇拥着一圈金黄灿烂的花蕊,其名贵稀有不言而喻,足见圣眷之隆。 宴设于御花园的流芳水榭,赵清晏并未广邀宾客,所请的贵女多是年龄相仿、平日便有往来的熟面孔。水榭四周轻纱曼舞,和风送爽,各色花卉争奇斗艳,已是一派融融春意。 贵女们早已落座,三三两两聚在一处,品着宫廷新制的花糕,低声笑语,气氛松快。直至环佩轻响,众人闻声望去,只见赵清晏身着鹅黄宫装,裙裾曳地,在宫人的簇拥下款款而来。 贵女们即刻起身,声音清脆齐整:“参见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清晏行至上首主位,含笑抬手,声音温和清越:“诸位姐妹不必多礼,快快请起。本宫此番设宴,一是因这园中春色正好,独赏未免寂寞;二是恰从父皇那里得了一盆新奇牡丹,想着如此珍品,当与诸位同赏才是。” 她姿态优雅地落座,目光扫过在场诸人,唇角始终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 “锦书,”她微微侧首,对侍立在旁的贴身宫女低声吩咐,“去将父皇赏的那盆‘墨玉含金’请来。” “是。”锦书领命,悄然退下。 趁着这个空档,赵清晏端起手边的琉璃盏,轻呷了一口温热的蜜浆,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席间,心中自有思量。 她从未见过叶纯,但是当目光搜寻到那位身着翠绿襦裙,头簪玉色发簪,安静品茶的女子身上,赵清晏很笃定她就是叶纯。 叶纯真在同身边的女子交谈,她话不多,多是身边的女子在说,她颔首同意眉眼含笑。 赵清晏移开视线,猝不及防对上了沈雪妍的目光。 沈雪妍看见赵清晏看向自己,俏皮的眨巴了下眼睛,冲她咧嘴一笑。 赵清晏也眨眨眼睛,两人相视一笑。 不多久,锦书指挥着小太监们将“墨玉含金”请到了宴会中央。 贵女们发出一阵赞叹声,三三两两交谈起来。 “公主殿下,此花真是精妙绝伦,可见陛下对公主的厚爱。” 说话的是长公主家的怀敏郡主,怀敏郡主虽说同赵清晏交集并不多,但是毕竟是长公主的女儿,这种宴会邀她是必然的。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会先开口恭维,赵清晏倒是觉得稀奇。 “怀敏姐姐谬赞了。不过是父皇怜爱,借本宫这赏花宴,让这稀世名品得见天日罢了。” 赵清晏话落向着身旁的青鲤使了个眼色。青鲤点头,悄悄的离开。 贵女们三三两两同赵清晏攀谈,赵清晏也一一回应。 但是这其中并不包括叶纯。 她似乎游离于宴会之外,但是面上又叫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不多时,青鲤回来了,冲赵清晏点了点头,赵清晏这才开口道:“诸位,今日设宴,本宫特命人取来了青梅酿,各位尝尝本宫这里的青梅酿同你们府上的如何啊。” 小宫女们鱼贯而入,为每位贵女奉上一盏晶莹剔透的琉璃杯,杯中琥珀色的青梅酿微微晃动,散发出清冽甘醇的果香,与满园花香交织,沁人心脾。 只是发生了一些小意外。 为叶纯奉酒的小宫女不小心崴了脚,杯里的青梅酿泼湿了她的衣角。 小宫女吓得腿软,跪在地上恳求饶命。 “没事的,只是沾湿了衣角罢了,一会就干了。” 见那小宫女还是不停的磕头求饶,叶纯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还是赵清晏适时开口:“你先下去吧,青鲤,带叶小姐去偏殿换件衣裳。” “多谢公主殿下。” 叶纯跟着青鲤走后,赵清晏又停留了半晌,心里盘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便借口先行离席。 这边叶纯换完衣裳,青鲤正等在门口,见她出来,道:“叶小姐,奴婢给您引路。” 叶纯冲她笑笑:“有劳了。” 青鲤并不多言,先行一步走到叶纯前面,这宫里四处都是路,四四方方同迷宫一般,叶纯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她记得来的时候并没有花这么长时间。 一直到走到一处僻静小道,叶纯一声不吭默默跟随,虽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这位是公主的贴身侍女,想来是公主的命令,只是不知公主费这么大波折是要做什么。 果不其然,赵清晏一早就在这里等候,青鲤回头对着身后的叶纯行了一礼,就走到赵清晏身后站定。 叶纯道:“叶纯见过公主殿下。” 赵清晏:“叶姐姐不必多礼,本宫从前听人说起过叶姐姐,一直想相约,奈何没有机会,今日设宴本想同叶姐姐说上两句,但场上人多,本宫想着姐姐素来喜静,若是贸然在宴上开口,怕是会打搅了姐姐的清净,只得如此了。” 叶纯听罢虽有些不解,但是并未过多询问,只是开口道:“公主客气了,叶纯何德何能,劳烦公主如此费心。公主有事不妨直说。” 这叶大姑娘的性格……倒是与叶昭煦口中说的不大一样。 赵清晏索性也不绕弯子:“本宫前些日子随母后一同去清净寺,不巧遇到些人,那人好生无礼冲撞了本宫,本宫便罚他磕头磕到我满意为止。听闻姐姐小小年纪便已经开始学习料理后宅事务,想来知道本宫的意思。” 叶纯立马听懂了赵清晏的意思,原来叶昭辉得罪的人居然是公主!真是疯了! “公主殿下恕罪,小弟愚笨冲撞了公主,我一定禀报父亲重重责罚。” “叶姐姐多虑了。叶尚书是父皇倚重的重臣,叶家更是这京城中有名的清流之家。本宫听闻姐姐擅香,正巧前些日子番邦进贡了些香料,本宫瞧着新奇,却不知其中妙处,还请姐姐指点一二。” 见赵清晏目光诚恳,没半分其余心思,叶纯悬着的心总算落到实处。 “即是公主相邀,叶纯岂有不应之理?” 赵清晏笑的眉眼弯弯:“青鲤,去宴上说一声本宫身子不适,先离场了。” “是。” 叶纯跟着赵清晏离开。好些时间后,叶纯告辞之时,两人已经明显的熟稔许多。 叶纯声音柔和,笑起来脸颊边有个小小的酒窝:“殿下这里的香料果真是名不虚传,都是些稀奇货。这些我真的能带走吗?” “那当然,”赵清晏指了指那些香料,“本宫答应的岂能有假。” 两人相视一笑,叶纯走后不久,赵清晏正打算去皇后那里看看,哪知道刚到坤宁宫就看见皇后身边的彩霞急急忙忙的跑过去。 彩霞看见赵清晏,停下脚步焦心的开口:“殿下,不好了,将军府出事了!老夫人被人下了毒,府上还进了刺客,老夫人的住处险些被人一把火给烧了!” “什么?!”赵清晏大惊,“现在如何了?母后知道了吗?” “火势被及时扑灭了,就是书房烧的厉害些,其余地方倒是还好,只是老夫人还没醒,娘娘已经知晓了,派了太医赶过去了。” 赵清晏大脑一片空白,她实在是想不通怎么会变成这样。 上辈子并没有这种事情发生,难道是自己的所作所为起了蝴蝶效应,所以才导致了今天这件事的发生吗? 可是她只是偷偷去了趟书房,并没有人知晓啊。 不对。 有人知晓,或者说,如果她是知道的话。 但是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这个,外祖母中毒生死未卜,到底是谁给她下的毒? 会是外祖父吗?不对,不会。 他们是少年夫妻,恩爱非常,外祖父深爱外祖母,后院里面连个妾室都没有。 外祖父就算再如何也不会丧心病狂到对自己的结发妻子下手的。 那是谁? 那个神秘男子吗?可眼下他应该也还是个孩子,会有这么大的势力能把手伸到将军府里面吗? 都怪她,太过鲁莽,惊动了背后的人,连累了外祖母。 不行,得去见父皇,她得亲自去将军府看看。 赵清晏提起裙摆,向养心殿方向跑去。 作为公主,这样毫无形象的在宫中奔跑是很不和规矩的,但是眼下赵清晏心中一团乱麻,脑子里乱的厉害,管不了这么多了。 好不容易跑到养心殿,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郑观拦住了她。 “殿下您现在不能进去,陛下正在同丞相和几位尚书大人商议国事呢。” 赵清晏眼下正焦急万分:“我找父皇有急事。” 郑观也颇为无奈:“殿下,陛下现在真的没空,您要不等会再来?” “我……” “吱呀”。门开了。 几位大臣走了出来,大臣们看见赵清晏,拱手行了礼:“微臣参见公主殿下。” 皇帝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让她进来吧。” 赵清晏就直直的冲了进去。 皇帝坐在椅子上面,指尖捏了捏眉心:“宁宁啊,朕知道你担心你外祖母,可是你去了又能有什么用呢?你现在要做的是陪在你母后身边宽慰她。太医院的太医已经派去了,你先回坤宁宫去吧,朕一会也去看看你母后。” 第7章 密室 “父……” “父皇,哦?宁宁也在啊。”赵准开口打断了赵清晏的话。 “大皇兄。”赵清晏声音很低,听不出情绪。 她不知道该用何种情绪来面对这位昔日的大皇兄,更是后面亲手将她当做物品一样送出去的“好兄长”。 “宁宁,回去吧。”皇帝冲她摆了摆手,逐客令下的很明白。 赵清晏知道皇帝并不想再提这件事,再说下去恐怕还要起到反效果。更何况,赵准在这里,赵清晏还没用整理好情绪来面对这位大皇子。 “儿臣告退。” 赵清晏离开养心殿,青鲤有些担忧的望着自家殿下,察觉到青鲤担忧的欲言又止,赵清晏先开口道:“没关系,青鲤,父皇说的对,我这时候应该去陪在母后身边的。” 说到底,这件事情都是因为她而起。如果自己再小心一点……不对如果自己不那么鲁莽的直接去府上,是她害了外祖母。 回到坤宁宫,沈妧正坐在正殿软椅上,吩咐着追月什么事情,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赵清晏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沈妧放在桌子上的手无意识的轻点着桌沿,眼睛看似是在对着追月看,实则已经完全走神了。 怎么会不担心不焦虑呢。那是沈妧的亲生母亲,她早已经心急如焚。可是她除了是沈家的女儿,更是这后宫的皇后,她不能乱,她得强撑着。 见到赵清晏来了,沈妧便吩咐追月先下去。锦书和青鲤也识趣的和追月一道走了。 “宁宁,来。”沈妧有些疲惫的开口。 赵清晏一声不吭,听话的走过去。 沈妧将赵清晏拢到怀里,紧紧的抱住了她。沈妧的力气有些大,大到自己身子都在跟着一起颤抖。 “宁宁,我的宁宁。”沈妧喃喃自语,“你外祖母她,她……”沈妧好半晌都没能继续说下去,只是伏在赵清晏肩头。赵清晏感觉到肩膀一凉,是沈妧的眼泪。 “母后,外祖母一定会没事的。”赵清晏知道这句安慰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但是此刻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自己重生真的能改变自己的结局吗?真的能够守护住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吗?可是她还没开始就搞砸了。 赵清晏嗫嚅几下,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声:“母后,如果外祖母中毒,是因为……”我呢? “陛下驾到!” 外面响起内侍传唱的声音。 沈妧慌忙拿起帕子擦拭眼角,理了理衣服就起身出去相迎。 “参见陛下。” 沈妧这边正要行礼,皇帝直接抬手将她给扶了起来,沈妧顺势依偎在皇帝怀中,赵清晏见势不对正要也识趣的溜走,没想到皇帝先开了口:“宁宁啊,你先别走。” 皇帝进去后同沈妧一左一右坐在软塌之上,追月给赵清晏端了个凳子来坐。 “宁宁啊,父皇知道你担忧你外祖母,但是你今日实在是太冒失了。妧儿,等太医那边有消息了你就同宁宁回去看看吧。朕记得你自从入宫后就没回过将军府了,此番情况特殊,虽然不和规制但是朕允了。” 沈妧颇感意外:“多谢陛下。” 皇帝轻声宽慰沈妧几句,不多会儿郑观进来似乎有些难以开口,但是还是轻声道:“陛下,姜美人那边……” “朕知道了,朕一会就去。” 沈妧善解人意道:“陛下去吧,姜妹妹身怀龙嗣,正是需要陛下陪伴的时候,臣妾这里还有宁宁呢。” “也好,放心妧儿,朕一定派人彻查是谁下的手,居然敢毒杀朝中大臣的家眷!” 沈妧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有陛下此言,臣妾便放心了。” 皇帝走后,沈妧一个人呆呆的坐了很久,赵清晏也不出声打搅。 那一晚谁都没有睡着,赵清晏心里乱的很,前世的事情在脑海里面一帧一帧闪过,最后停留在外祖母的脸上。 上辈子的记忆里,外祖母是满头白发的形象,重生后去将军府,才发现原来这个时候她的头发还是乌黑柔顺的样子,连皱纹都没有多少。 也是,她这一生从没受过什么苦,出生于侯府是侯府嫡幼女,当时的外祖父还只是二等世家旁支庶子。按理来说,外祖母是不会同他有任何交集,但是缘分总是那么不讲道理。 侯府嫡女非要嫁于小门小户的旁支庶子当时也是京城轰动一时的事情。 有的人感叹外祖母勇敢,但是大部分人都是等着看她笑话。 可外祖母嫁去没多久,外祖父在战场上面立了大功,从无名小卒一跃成为副使,后面更是凭着一场又一场的胜仗,成了如今的兵马大将军。 外祖母嫁过去第一年就生下了大舅舅,皇后是她最小的女儿。 儿女个个都争气,从未让她烦过心。非要说的唯有两件事。 一是皇后在后宫她总是会忧心,她疼惜这个小女儿,虽然嫁了这天下最尊贵的人,但是后宫哪里是好待的地方。二是老三如今已经二十有八,仍未娶妻。 迷迷糊糊间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赵清晏立马清醒过来。 “殿下,您醒了吗?娘娘在前厅等您。”追月的声音隔着门传来。 “我知道了。” 赵清晏猛地起身,这个时候沈妧喊她过去,许是外祖母那边有消息了。 她火急火燎赶到前厅,殿外已经开始套马车。 沈妧站在门口,看见赵清晏过来了,出声道:“将军府传来消息,你外祖母已经醒了,只是身子还虚弱着,后面还得仔细养着。马车快套好了,等会便走。” 母女二人上了前面那辆最大的马车上,后面几个小些的放了不少补品。 皇帝特意派了御林军前往护送,一行人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马车摇摇晃晃的到了将军府门口,因外祖母的事情,三个舅舅这些日子也向朝里告了假,寸步不离的照顾外祖母。 沈妧甫一下车,就拉住大舅母肖氏的手。 “母亲现下如何了?” 肖氏只道:“娘娘自己去看吧。” 沈妧便不再多言,跟在他们身后往沈老夫人的寝殿内赶去。 赵清晏只抬眼仔细的盯着肖氏的脸,试图从她脸上捕捉些蛛丝马迹,可肖氏面上除了些疲惫并未有过多情绪。 沈老夫人正靠在床背上,边上的二舅母林氏正在给她喂药。 沈妧看见沈老夫人面色惨白虚弱的模样,眼泪止也止不住。 “母亲。何人如此对你,我,我……”沈妧此刻已经泣不成声。 其余人见状,便一道出去,将位置留给这许久未见的母女二人。 赵清晏默不作声的跟在肖氏身后,冷不丁开口:“大舅母,此事蹊跷,将军府恐怕有内鬼。” 赵清晏话说的直白,她边说边仔细打量着肖氏的表情,若是她有一丝一毫的心虚,自己定会亲自动手。 肖氏似乎是没料到赵清晏会说出这话,有些怔愣,但是还是回答道:“殿下说的是,臣妇定会彻查府里上下,将贼人抓出来乱棍打死。” 见肖氏面上滴水不漏,赵清晏一时半会又有点拿不准。 算了,先注意着,等父皇那边探查的消息吧。 “大嫂同宁宁说什么呢?”沈云奕道。 “三弟。”“三舅舅。” 两人同时开口。 沈云奕不懂两人之间的机峰,自顾自开口:“大嫂,大哥让我来叫你去前厅。宁宁……” “大舅母同三舅舅快去吧,我在此等着母后就好。”赵清晏先行开口。 沈云奕想了想,觉得也行,便点点头道:“那行。” 确认两人走了之后,赵清晏便走到了那被烧毁最为严重的书房。 里面被烧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框架依稀可见从前的样子。 赵清晏凭着记忆走到了从前察觉到蹊跷的书架边。 正个书架被火烧的漆黑,架子上的书几乎都化为了黑灰,只有些还依稀保留着书的形状。 等等,还有书的形状? 赵清晏找准那排还有些形状的书本,摸到最里面那本,赵清晏摸到一手黑灰,但是却露出了内里的模样。 里面居然是金属的质感。 赵清晏奋力一拉,“咔”一声,脚边的地面居然打开了。 有地道。 看来这地道的地门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火烧成这样也没让其暴露分毫。 赵清晏警觉的望了望四周,见四周确实没人,便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咔”。 门关了。 赵清晏猛的回头敲了敲,发现打不开,心里咯噔一下。 这下好了,要是出不去就麻烦了。不管了,事已至此还是先看看下面藏了什么。 这条走道漆黑漫长,赵清晏扶着墙走了好久才终于看见一丝光亮。 没想到里面居然只是一间很普通的房间。 里面的装饰品只有一张桌子,上面是一副沙盘图,边上还摆着一些用过的写了密密麻麻字迹的纸张。 赵清晏先是看了看沙盘。 沙盘上面稀稀拉拉插了些气质,其中一处地方的旗帜最大且画了圆圈。 见沙盘再看不出其他端倪,赵清晏便把桌边散落的纸张一一翻看起来。 上面大多都是一些兵法的战术,只不过有句话很是奇怪。 “令沈,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