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尼克号】炮灰男配?狗都不谈!》 第1章 二十世纪初 法国,奥维尔。 这个后来因梵高而闻名的艺术圣地此时只是座普通的小镇,天才的陨落使它成为一个在世界艺术史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地点。 还未被开发为旅游地区的镇子泛着最自然的色彩与气息,但拎着半桶牛奶匆匆行走的曲望舒无暇观赏这份独特风致,在为生计奔波时她暂时没有欣赏艺术的闲情。 她在居民区一间房子前停了下来,敲了敲门,很快门后就露出一张和蔼的圆脸。 “露娜,亲爱的,快请进。” 她走进去,将装着牛奶的木桶放下:“马丁夫人,我刚从阿尔伯特先生的牧场过来,他给了我一桶牛奶作为我临时帮忙挤奶的报酬,我想可爱的小爱丽安应该会喜欢,所以特地给您送来。” “不,不,”马丁夫人拒绝道,“这是阿尔伯特给你的,你应该拿回家自己喝,这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我已经为自己留了半桶,再多就喝不完了,请您收下吧,这半年来多亏您的帮助我才能活下去,请让我用力所能及的方式回报您吧。” 马丁夫人只好收下,从厨房里拿出一篮面包塞进曲望舒手里:“这些你拿回去,活是做不完的,不要总是忘记吃晚餐。” 她点点头,提着篮子向这位善良的女士告别。 回去的路上轻松很多,她看着街边的建筑和来往的人群,依然不能习惯这里的一切。 哦上帝,这该死的二十世纪,她的命运真是太糟糕了,简直比隔壁玛丽奶奶做的蛋糕还要糟糕。 谁懂眼睛一闭一睁发现自己突然身处一百年前的绝望感。 在生日当天被分手已经够惨了,前男友用的分手理由还是白月光回国所以她这个替身应该退场了这种烂梗。 拜托,人家是出国了不是出殡了,真那么爱的话以他的家庭条件买张机票跟过去很难吗?口口声声说白月光是他的真爱,结果连两年的寂寞都耐不住,还找上所谓替身了,为真爱守身如玉都做不到,搁这立什么深情人设。 她用此生最快的手速以及最大的力度甩了那癫公一巴掌,并真心劝告他:“你现在最要紧的任务是把手机里的洋柿子小说卸载了,烂黄瓜一根你装你爹的深情霸总。” 吃饭的好心情全被毁了,她离开饭店,越想越气,心里烦的要命,又不想回学校,于是她选择拐进旁边的电影院,随便买了张票,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平复心情,等情绪稳定以后再回宿舍向室友吐槽这糟心的一天。 谁知道坐下没几分钟,面前的电影屏幕忽然变成刺眼的白,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周遭便是十九世纪风格的复古街道,往来行人明显与她种族不同。 给她干哪来了,这还是国内吗? 巨大的恐慌席卷心脏,从电影院瞬移到一个疑似国外的地方,她的脑海中略过N种猜测。 没等她捋出个章程来,一个像是AI生成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传送成功。】 【开始连接。】 【加载中……】 【加载完毕,连接成功。】 【宿主在本世界身份已部署完毕】 她神经质的朝四周看,动作诡异的令路人侧目,始终都没找到声音的来源。 【宿主您好,我是系统014,很高兴为您服务。】 曲望舒:? 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精神方面的疾病,直到那个声音过了一会再次响起。 【您不用找了,我是负责与您对接的系统014,是没有实体的,我们已经绑定,可以通过精神对话。】 她尽量稳住自己的表情,免得被别人当成疯子。 “系统?网文小说里的那种?” 【可以这么认为。】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是不是和你有关?” 【是的,时间不多,我长话短说,您被选中成为任务执行者,完成目标便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并得到一千万奖金。】 系统言简意赅。 “请你把我送回去,我并不想完成什么任务。”虽然一千万她非常心动,但她不想有命挣没命花,万一任务很危险她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曲望舒咬紧牙关,克制自己的怒气。 【对不起,我们已经绑定,只有完成任务才能解绑,送您回去。】 她差点气晕,这什么霸王条款,也不问问当事人同不同意,直接“咔”一下给人干这地方来,叮呤咣啷就给绑上了,这和人贩子有什么区别。 “那任务是什么我总能知道吧?” 【对不起,我暂时还不能透露任务内容,契机一到,任务会自动开启。】 “……这不行那不行,你到底药剂吧干嘛?” 【对于您不好的体验,我感到非常抱歉。】 曲望舒听到这句话就一股无名火,还没等她发作,系统继续说:【新手引导已结束,我将进入休眠状态,触发任务后自动重启。】 停停停,新手引导怎么就结束了,她还什么信息都没得到啊? 忽然一阵晕眩,她赶忙扶住旁边的墙,缓了一会,发现脑海中多了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 这段记忆应当就是这个系统或者说它背后的“东西”——她不知道该不该用“人”来称呼它们——给她弄出来的。 她隐约记得刚开始听到一句“宿主在本世界身份已部署完毕”,她现在的身份可能就是它们创造出来的。 她快速的过了一遍脑海中的信息,把她在这个世界的身份背景总结了出来。 一、她目前所处的年代是1911年,身份信息:家在北京,出生在一个书香门第,家境不错,母亲因生产而身体虚弱,在她七岁时去世,由父亲抚养长大。 二、她的父亲眼光很敏锐,明白外面的世界正在飞速变化,想让自己的孩子在乱世立足就不能再用以前那套方式教育,于是送她出国留学。 三、在她留法一年后,她的父亲也因病去世,因她远在重洋,家产被亲戚抢占,并且拒绝为她支付学费,她因缴纳不了学校的相关费用而被退学。 四、她现在就提着行李站在学校门口,刚被赶出来。 曲望舒感觉自己要被气晕了,天杀的系统,简直绑架犯,还给了她一个天崩开局。 她以前是口嗨过说自己下辈子想投胎成京爷,但不是这个年代啊!命运给她的和她想要的完全货不对板! 好在身上还剩一些钱,巴黎的生活成本太高,她买了一张去往位于巴黎近郊30公里的奥维尔镇的火车票。 在这里的生活也并不容易,女性、亚洲人、身无分文,她差点撑不下去。 在现代时,虽然她父母离异还各自再婚生子,但定期的抚养费从没有缺席过,所以她在经济方面过得其实并不辛苦,忽然间来到这个年代,她真的濒临崩溃。 好在有马丁夫人和其他几位善良的邻里帮衬,为她介绍一些杂活,让她勉强养活自己,这大半年的日子也算磕磕绊绊过下去了。 想到这里,她又想怒骂一万遍系统,骂归骂,却对它无可奈何,看不见摸不着,现在进入休眠连话都听不着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东西是打哪来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叹了口气,想不明白就不想了,那些东西还太虚无缥缈,她只关注自己当下要做什么才能活下去。 穿过马路,她回到自己的住处。 这间小房子是马丁夫人的妹妹的,她的妹妹在几年前随着丈夫去了伦敦,住处空了下来,她写信征求到妹妹同意后,把这里以非常便宜的价格租给了她。 她刚到奥维尔时,只能在当地一家旅馆下榻,旅馆名叫拉乌客栈,没错,就是画家梵高在生命的最后七十天里所居住的地方,在他后来声名大噪后,这个小破地方成为了一个著名旅游景点,无数人冲着他的名头来这里参观,当然,那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了,现在,这里只是个被曲望舒嫌弃一万遍的黑店。 房间只有7平方米,光线极差,里面就一张单人床和一把椅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监狱,还好意思一天就收她3.5法郎。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她出去找活干时看到一家餐馆贴着招聘信息,正是马丁夫妇开的。 在她表示自己来应聘时,他们十分怀疑她是否真的能做好,于是她恳求他们给她三天试用期限,他们同意了。 曲望舒确实非常机灵,她会在客人点餐时适时推荐菜品,无论客流量多大都能有条不紊的将食物正确的送到各个客人的桌上,从不出错,餐馆原本不温不火的生意竟然有了些起色。 于是她留在了这里,有了第一份固定收入。 随着对她越来越深入的了解,马丁夫妇喜欢上了这个努力生活的孩子,得知她十分拮据后,不仅帮她介绍一些杂活,让她能额外有些零碎收入,还把那间屋子借住给她,可以说是她在这个世界的贵人了,所以她有了什么好东西,也总想着分一些给他们。 回到家后,她把马丁夫人给的面包放在桌上,就着凉水吃了几口,干巴巴的,越嚼越失落,经历过现代生活的安宁和便利,突然间把她放到这里自生自灭,狗系统像死了一样,整整半年都不出声,那该死的任务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触发,如果一直触发不了,难道她要在这里呆一辈子吗? 想到这种可能,她打了个哆嗦,一战、二战,无论哪一种都是她自认为无法承受的,经历过和平的人绝不会渴望战争,一旦世界大战爆发,无论哪个国家的底层人民都不会好过,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如果她死在这个年代,她还有机会回去吗? 她恨不得掐着系统的脖子问个清楚。 焦虑和恐惧几乎每天都在席卷着她,尤其是独处时。 她躺到床上,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不要为还未发生的事消耗自己,走一步看一步,过好下一秒才是最重要的,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去打零工呢。 第2章 打工圣体 “早上好,露娜。” “早上好,马丁夫人。”曲望舒一边擦桌子一边微笑着回应她。 说起来,露娜这个名字还是马丁夫人给她取的,中文对他们来说有些拗口,一个法语或拉丁语名字会让她更容易被雇主记住。 她告诉马丁夫人,她的中文名字是月亮的意思,于是热心的夫人便用拉丁语中同样代表月亮的词汇来称呼她。 Luna,罗马神话中的月亮女神,在传说中,她驾驶战车穿越夜空,所以露娜不仅有着柔美浪漫的寓意,同时也代表着神秘、勇敢与创造力。 她和马丁夫人把餐馆打扫干净,加里·马丁先生则在后厨备菜,还不到开门迎客的时间,她坐在前台,支着脑袋思考还有什么挣钱的路子。 现在是1911年——她在脑海中回忆历史课本——1914年6月28日,奥匈帝国的皇储斐迪南大公夫妇在萨拉热窝遭遇暗杀,这一事件被认为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奥匈帝国因此向塞尔维亚宣战,各大列强也相继卷入战争,造成了全球巨大的人员伤亡及经济损失,对任何底层人民来说都是巨大的灾难。 眼下已经是1911年末了,严格来算还有两年多,世界就要不太平了,她必须在这段时间内尽量赚钱,最重要的是多囤一些粮食。 想到这,她叹了口气,这垃圾系统,一点金手指都不给她开,她住的那一亩三分地,就算塞满了也放不了多少食物。 前途一片阴暗,好凉快; 人生一波三折,好便宜; 生活千疮百孔,好透气; 计划又泡汤了,泡汤,很舒服啊。 没错,就是要保持这样乐观的心态,努力生活,实在活不下去就死,没什么大不了的,在这个赖活不如好死的年代,死了也算解脱了。 “妈妈!” 清晰的童声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她看见马丁夫人的女儿小爱丽安跑了进来。 “嗨,露娜,”小家伙和她打了声招呼,拎着裙摆找妈妈,“妈妈,你在哪?” “怎么了?亲爱的爱丽安。”马丁夫人正在算账,闻言抬起头。 “我的裙子破了,”爱丽安整个人蔫吧吧的,“这是我最喜欢的裙子,我在河边和奥莉玩,树枝把我的裙子钩破了。” “好吧,宝贝,妈妈会想办法帮你补上的,现在跟我回家换件衣服。” “可是我不想穿补过的裙子……裙子补过以后就不再漂亮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对着手指。 曲望舒看到她可爱的样子心软不已,把她拉进怀里:“我来帮你补,我保证补过以后会比原来更漂亮,更独特。” “真的吗?”爱丽安的眼睛“唰”的亮了起来,像两颗小星星。 “真的,给我一晚上的时间,我明天就可以把你的小裙子弄的漂漂亮亮的,让你成为整个街区最耀眼的小姑娘。” 爱丽安欢呼一声,立刻跑回家去换衣服,马丁夫人都来不及出声拦她。 “露娜,还是我来补吧,你平时已经很辛苦了。” “没关系的马丁夫人,我很喜欢缝缝补补的,这么小的破洞用不了多长时间的,而且我不希望爱丽安不开心。” 她大学学的是服装设计相关的专业,缝纫是基本功。 “唉,这孩子,真是辛苦你了,请你晚上一定要来我家吃晚餐,我打算做一些蔬菜炖肉,加里昨天在树林里抓到一只野兔。” 听到“肉”这个单词,曲望舒感觉自己的嘴巴在下雨。 这个年代物质匮乏,肉类也算半个奢侈品,尤其是她这么穷的人,平时压根舍不得买。 马丁夫人相当仁义了,每次炖肉都会叫她来,她立刻点头如捣蒜:“好的好的。” 餐馆关门后,她跟着马丁夫妇回到家里,爱丽安一见到她就扑过来,要和她玩弹珠。 “等等,亲爱的,我需要先帮你把裙子补好,等我一会可以吗?” 她听了这话便点点头,随着曲望舒在桌边坐下,把点亮的煤油灯放在一旁,乖乖的在一旁看她缝补。 这工作很简单,她穿针引线,很快,一个小狗的雏形就在布料上显现出来。 爱丽安高兴的左看右看,她最喜欢小狗了。 当马丁夫人把最后一个盘子端上桌时,曲望舒拿剪刀剪掉了线头。 “好了,爱丽安,你喜欢这个图案吗?” 裙子上,一个小狗玩球的图案活灵活现,爱丽安爱不释手的摸着:“我喜欢!露娜好厉害!” 她跑回房间换上裙子,高兴的在镜子前转圈。 马丁夫人也觉得非常可爱:“天呐,你的手艺真棒。” 马丁先生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我的姑父在弗朗索瓦维隆街开了一家裁缝店,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去看看有什么活干。” 曲望舒眼睛一亮,她现在急需赚钱,能用到自己最熟悉的专业简直太好了。 第二天一早,马丁先生便带着她来到他所说的那家裁缝店。 他的姑父奥布里先生是位看上去有些严肃的老人,正在戴着眼镜仔细的裁剪布料。 当马丁先生问这里有没有一些零活给她做赚些工钱时,奥布里先生苛刻的皱起了眉头打量着她。 “你会做什么?” 曲望舒赶忙回答:“裁缝做的我都会做。” 奥布里的眼神明晃晃的写着“你口气太大了”几个大字。 他问了几个基本的问题,曲望舒对答如流,这让他心中有了些底,接着给了她一件自己的旧衣服,无论是修补、改款式还是改大小,她都做的非常熟练,并且弄的很漂亮。 这下他彻底肯定了曲望舒的能力,她已经可以说是一个合格的裁缝了。 从裁缝店出来时,曲望舒高兴的不得了,感觉脚步都轻盈了许多,奥布里先生允许她“居家办公”,将布料拿回家去做,她住的房子里恰好有一台马丁夫人妹妹留下的缝纫机,这样她白天打工,晚上做衣服,就可以有两份稳定收入了,她拮据的勉强够吃饭的经济状况终于有了那么一丢丢的改善。 马丁先生还要去市场为餐馆采购一些东西,于是他们分别,她一个人哼着小曲走在回去的路上,高兴了一会,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连打两份工都开心的不得了,也是实惨! “没钱我的早餐得撒风,没钱我的口袋内空空,我爱来去打工,打工打工……”这歌真是唱出了她的心声,写歌词的肯定是个人才。 回到平时住的那条街后,她并没有直接去餐馆,而是拐进了一条小巷,打算抄近路回家拿上她为马丁一家做的一些点心,直接拿到餐馆,省得她单独再送一趟。 她平时不怎么走这条近路,因为这里天黑后会有一些风尘女子揽客,算是半个红灯区,她一般都远离这里走大路,今天急着拿上点心回餐馆工作,想着现在是白天,快去快回应该没什么事,便快步走了进去。 她小跑着避过地上的污渍,眼看就要到巷口,一大团黑影向她扑了过来。 第3章 倒霉体质还在发力 她的背瞬间因这股力道和坚硬的墙来了个亲密接触。 我靠,什么东西! 背部一股闷痛袭来,后脑勺也磕到了墙上,给她疼的龇牙咧嘴,懵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 “我靠——”一句国粹脱口而出,靠的音节还没发全就被什么东西捂住了口鼻。 她心头火起,这才看清面前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此刻他的手正紧紧贴着她的下半张脸,堵的她一个单词也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 她怒视此人,正想一记撩阴腿攻击对方下三路让他这辈子都站不起来,胸口处忽然被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抵住。 “别说话,安静点!” 寒气隔着衣物打在她肌肤上,她意识了到那是什么,身体倏然僵直,后背狂冒冷汗。 不敢动,完全不敢动,果然在“真理”面前一切攻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此刻她只想大喊:老天求善待! 她就偷懒一次抄一下近道,就这么一次!怎么这么倒霉就遇到这天杀的恐怖分子。 她的命怎么这么苦…… 惹谁不好惹了她,她毫无还手之力,惹她有什么意义! 上帝就这样薄待她这个可怜的人,她真没招了,倒霉圣体持续发力中。 她点点头,竭力表示自己会按他说的做。 那人的表情放松了一些,但依旧没有放开她:“你听得懂英语?” 她再次点头,也就是个勉强过四六级的水平。 “听着,外面有人在找我,帮我躲开他们,把我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我会给你一大笔钱。” 曲望舒继续点头。 现在这个情况,钱不钱的都不重要了,对方拿枪怼着她心脏,她腿都快抖成筛子了,不从的话小命难保。 见她如此识时务,男人松开了手,她的呼吸终于得已自由,但枪管仍戳在她身上,只是由心脏处变为了后腰。 她就这么被他用枪推着走,汗水已浸湿衣物,心中不断乞求不要走火。 她带着这人缓慢移动到离巷口较近的位置,然后抖着嗓子说:“大哥,我先帮你看看外面有没有人啊。” “小心点,别耍花样。”枪又威胁般敲了敲她的后腰。 “不敢不敢。” 她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脑袋,这个时间街上的人并不多,该上班的都去上班了,不上班的也都回家做家务了,所以一旦有什么奇怪的人就会很明显。 说的就是此时正吊儿郎当在路上快步走来走去、还时不时左右查看的几个人,他们似乎在找什么,曲望舒只看了一眼就赶紧把头缩回去,直觉他们就是在找她身后这个人。 “外面有人,应该是找你的,你先把外套脱了!”她用气音凑到他耳边说。 那群人就在巷口附近大概一百米的位置,她怕说话声被他们听到。 现在冲到另一端巷口从那边跑出去恐怕是来不及,巷子里两个狂奔的人看上去更可疑,她只能乞求命运这次对她好一点,她已经很命苦了,都说物极必反否极泰来,她就不信人可以一直倒霉。 男人对她的话不明所以,她急了,直接上手把他的西装外套和马甲扒了,扔到巷子里堆放的废弃杂物堆里。 他的外套太华丽显眼了,钻石胸针晃得她眼睛疼。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她伸手扯开他几颗衬衫纽扣,手臂勾住他脖子,用力往下一拉。 卡尔·霍克利发誓,这是他人生中最混乱、最荒唐的一天。 在今天以前的任何一天,如果有人告诉他,他将来会和一个陌生的亚洲女孩在法国某个小镇中一条又脏又破的巷子里接吻,他还是被强的那个,他绝对会用自己的拳头狠狠吻那人的眼睛。 然而这一切就是发生了。 大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茫然,他从小就自诩精明,无论是学业还是生意都能一丝不苟的完成,思绪从未有过纷乱,此刻全然被打破,唇上的触感存在感太强,是他无法忽视的柔软,同时又像被无数只蚂蚁轻轻啃噬,并不痛,却很刺痒。 曲望舒的右手按在他后颈,让他背对巷口,另一只手把他的衬衫剥落一半,露出大半个肩膀,在他身上乱摸一通,努力把二人营造成一对在户外发狠了忘情了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的野鸳鸯。 掌心触到的皮肤很滑,肌肉线条流畅,不像健美先生般过分夸张也并非骨瘦如柴,肩也够宽,没想到这小子有几分姿色,这个身材以她的审美可以给到一个夯,是个赛级白男。 霍克利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卸了浑身的力气,任由她摆弄。 四处搜捕他的那几个人站在巷口看了一眼,估计也觉得辣眼睛,为首的吩咐了一句:“继续找。” 他们下意识的认为一个正被追杀的人应当东躲西藏,不会有闲心在巷子里交欢,再加上本地人多多少少都知道这巷子是什么性质,于是只觉得是有人大白天开张了。 余光瞥见他们走了,曲望舒赶忙推开他,用手背抹了下嘴。 霍克利回神,面部有些发烫,恶狠狠的抓住她:“快带我走!” “我能把你带哪去?” 她又不是什么秘密特工,哪有藏身之处。 话音刚落,那把黑漆漆的“真理”再次对准了她,她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大哥别杀我!我我我……我带你去我家还不行吗——” “快点!” 曲望舒哀叹,这都什么事啊。 她鬼鬼祟祟的把这个大活人带回家,仔细锁好门,坐到他身边:“那个……” 话刚开了个口,外面的嘈杂声就传了进来,她趴在窗户上一看,是刚刚那些人在挨家挨户敲门询问。 她嘴里念叨着“完了完了”,把他拉起来推进这栋房子唯一的一间卧室,疯狂检索着藏身之处。 最终,她眼神锁定了她的小衣柜。 “快进去!” 霍克利被她一把推了进去,差点磕到脑袋,少爷脾气发作:“你——” “停停停,你给我蹲下,”曲望舒还是觉得不够隐蔽,把衣服都扯下来扔到他身上,确保他被布料盖的严严实实才放心,“这样应该差不多了。” 然后“砰”的关上柜门。 刚出卧房就听到一阵大力的拍门声,她深呼吸,打开了门。 “请问有什么事吗?”一副被门外人吓得瑟瑟发抖的样子。 她偷偷观察着这些人,丝绒领外套、宽檐帽、条纹裤,脖子上还系着丝巾,标准的当代流氓穿搭,就像古惑仔的皮衣花衬衫一样。 一看她这模样,这几人的怀疑已经降到了最低,一个怕惹麻烦的亚洲女人,窝藏他们要找的人概率不大。 “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看上去很有钱。” “没有,对不起。”她胆怯的摇摇头。 虽然对她没什么疑心,但为首的还是推开她闯进门扫了一眼,她的床比较高,床底一览无余,藏不了人,衣柜也被他们打开看了看。 曲望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忙做出羞涩的表情:“对不起,我是裁缝,正在收拾衣物,所以衣柜有些乱,让您见笑了。” 他们也就大致瞄一眼,还急着去别的地方找,一群人进来环顾了一周就匆匆走了,动作行云流水,整个过程还不到一分钟。 把这些瘟神送走,她锁好门,打开衣柜:“他们走了,你现在安全了,可以离开我家了吧?” 霍克利把身上那堆裙子扒拉开,原本被发胶固定完美的头发此时乱的飞起,像一只炸毛的狗。 “不行,他们还在找我,我需要和我的保镖取得联系。” 曲望舒瞪大眼睛,刚想说什么,就被面前伸出的手晃得眼冒金星。 那只手上静静的躺着一块金表和两个不知什么品类的宝石戒指。 绿油油的,难道是祖母绿? 反正看着就价值不菲。 “你这是干什么?”她定住心神,一脸警惕的问。 “我钱包掉了,目前只带着这几样值钱的东西,你先拿去,如果你能帮我联系到我的保镖,让我安全离开,我会给你写一张2000美元的支票。” 曲望舒吞了吞口水,心脏不争气的剧烈跳动起来。 她现在急需要钱,面前有个可以赚到钱的机会,金表和宝石戒指已然足够昂贵,更别提1000美元,她在心中飞速算着,1000美元可以兑换5000左右的法郎,这个年代一个普通工人的年收入大概在600-800法郎之间,5000法郎是好几年的收入了。 她握拳,中国有句古话,富贵险中求,虽然下一句是“也在险中丢”,但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按她现在的工作,不知道要攒多久才能赚到这么多钱。 她告诉自己,大女人要有魄力! “好,成交!” 第4章 晚安,财神爷 把他手中的东西接过来,曲望舒笑眯眯的塞进抽屉,见财神爷已经自己从衣柜里爬了出来,她嘱咐道:“我要去工作了,你自己在家乖乖待着,不要给陌生人开门,不要玩火玩刀,自己注意安全。” 霍克利感觉怪怪的,不过这女人是出于好心,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对了,”曲望舒在开门前忽然回头,“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呢?” 他抿了抿唇:“叫我卡尔就好。” “OK,我是露娜。” 交换过名字后,她拉开门匆匆赶往餐馆。 好在还没到饭点,马丁夫人一个人还忙得过来,见她进来,问:“露娜,一切都顺利吗?怎么现在才回来?” “抱歉马丁夫人,奥布里先生需要测试一下我的能力,所以多费了些时间,不过好在非常顺利。” “太好了,这下你的日子不用再过的那么紧巴巴的了。” “是啊。”曲望舒笑着收拾桌子。 忙碌的一天结束,她把最后一个凳子摆好,伸了个懒腰,向马丁夫妇告别:“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明天见,露娜。” 小镇居民的夜间生活并不丰富,所以各个商店餐馆都关的比大城市早,她快步往家里赶,急着回去干裁缝店的活。 忘了家里多了尊财神,于是开门后发现一个黑影杵在沙发上时她差点尖叫出声。 她把煤油灯点亮,昏黄的光照着卡尔深邃的骨相,少了几分白天的凶神恶煞。 “你怎么不点灯?差点把我吓死!”她拍拍胸口。 “……”一直认为自己无所不能的小霍克利先生沉默一瞬,决定开口承认,“我不会。” “你这里怎么连电灯都没有?”紧接着他控诉道。 “拜托,灯泡那么贵,你看我像是用得起电的样子吗?” 曲望舒悄悄对这不知民间疾苦的有钱人翻了个白眼。 “好了好了,我还有工作要做,你自便吧。”她说完便坐到了缝纫机前。 卡尔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生闷气,父亲派他来巴黎谈生意,生意还没谈成,他却被人追杀狼狈至此,所幸眼下找到了落脚之地。 想起罪魁祸首,他恨不得一枪把对方的脑袋打个对穿。 亨利·杜邦这个蠢货,竟然为一时口舌之争对他下手,说话做事丝毫不过脑子,难怪老杜邦不把手中的任何产业交给这个儿子,就这个智商,不到两天就全败光,他建议老头赶紧趁自己还起得来多生几个儿子,免得将来老无所依。 生了会气,在缝纫机针头刺穿布料有节奏的“哒哒”声中,他慢慢挪到曲望舒面前。 “你……吃饭了吗?” 她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图,但她忙的要死,才没空给他做饭呢,于是眨眨眼睛,表情透出几分狡黠:“还没有,卡尔你是要给我做饭吗?太好了,你人真好。” 卡尔被她噎住,眼神都变清澈不少。 更像小狗了,她想。 “我很愿意为您这样美丽的女士服务,但我并不会任何烹饪技巧,真的非常抱歉。” 他表现的是个十足的绅士,随后他从衬衫袖口处扯下一颗钻石袖扣,放在曲望舒面前。 “这段时间内,劳烦您为我准备一日三餐,这颗钻石是定金,我离开的时候,会额外再付你一千美元。” 曲望舒的眼睛“欻”的亮了,谁会拒绝天降横财呢?只是做几顿饭而已,反正她自己也要吃饭。 “咳,谢谢您,慷慨的先生,我中午要工作,没办法回来做饭,所以我会在早晨一次性把早餐和午餐准备好,您如果可以接受的话,那就这么定了。” 卡尔蹙眉,他并不愿意吃放一早上凉掉的午餐,但现在不是在家,要什么就有什么,只好将就。 双方达成协议,曲望舒暂时放下手头的布料,开火做饭。 没多久,一道蔬菜汤、香肠扁豆、土豆泥和马丁夫人送的面包就端上了桌,好在这大少爷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没再挑挑拣拣,她松了口气,继续她的工作。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们犯了难,曲望舒的住处本来就小,只有一间卧房,现下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 最后,是曲望舒先出声:“我去客厅睡,晚安。” 离开房间时,她顺手关上了房门。 财神爷散给她那么多money,她在沙发上将就几天也无妨。 卡尔盯着门把手,为她的识时务而感到满意。 显然霍克利先生的绅士风度只对贵族女孩展现,优渥的生长环境使他的眼睛只看的见和他站在同一高度的人,他对自己一个人霸占房间而把她留在冰冷客厅的行为没有一丝不好意思。 曲望舒倒也不在乎他怎么想,她最在乎的就是他能不能兑现承诺的两千美元,不过就算兑现不了,只有那块金表和那些戒指袖扣也不算亏。 想着即将拥有的一大笔钱和马上就要改善的窘迫生活,她美滋滋的坐在灯旁,用针线绣着裙边的花纹,多做点多挣点,她现在穷怕了,满脑子只有搞钱、搞钱和搞钱。 房间里的卡尔掀开被子躺到床上,鼻尖瞬间被一团馨香围绕,像陷进了一朵蕴满花香的云里,软的人脑袋发晕。 这气味与白天紧紧缠住他的发香是同一种,使他难免想起双唇相贴那一刻的心神震荡,灵魂好似都在颤抖,想要飘出身体。 他闭上眼睛,想把回忆赶出大脑,偏偏失去视线后感官更加敏锐,清浅的气息争先恐后的掠夺他的呼吸,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那个女人在干什么?睡着了吗? 向来我行我素的二世祖卡尔·霍克利突然间就长出了那么一点良心,总觉得身下这张床炙热的过分,翻来覆去难以安寝,烦躁的坐起来,忍不住打开门,朝外看去。 微弱的灯光下,那女人坐在桌边,低头认真的摆弄着手中的针线,眉目低垂,被暖色的光映的更加柔软。 卡尔在这一刻不得不承认东方风韵同样美丽,她的长相是与他所见的那些贵族少女不同的幽美,眼底像是氤氲着一缕青烟,飘渺微芒,如梦似幻,让人难以辨明究竟身处何处,是奥林匹斯山还是人间之城? 在他小的时候,负责照顾他起居的女佣常常讲希腊神话哄他入睡,她说,月亮女神塞勒涅会在夜间驾驭两匹神马拉动的月车巡天,在某一个静谧的月夜,她照常从太阳之神手中接管天空,然而在经过一片茂盛的草地时,她被沉睡的牧羊人恩底弥翁深深吸引,忘却了自己的使命,从空中降下,轻轻的吻过少年俊美的脸。 他曾不止一次的想象过塞勒涅的圣容,童年时代模糊的遐想为他编织出一个个安稳的梦境,那些斑斓的幻梦忽然在他成年后的这一瞬间变得清晰而深刻,诞幻不经的臆想从他大脑中跳脱而出,来到了他眼前的现实世界。 他想,月神的真容,或许就是这样迷离沉静,仿佛披了一身月华,幽幽光晖,并不刺眼,但寒气氤氲,令人望而却步。 “你有事吗?” 曲望舒大半夜瞥到一个高大的黑影站在门后盯着她看,差点把魂吓飞。 “没……”卡尔难得卡壳,带着偷看被抓包的心虚支支吾吾道,“我就是想喝杯水,对。” 他几步迈过来,端起水杯喝了几口。 “我去睡觉了,”他走回房间,在关门前别扭的对她说,“晚安。” 曲望舒心情很好的继续着手头的针线活,在心里回答:晚安,我的财神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