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心如玉》 第1章 初下江南 凤至厅东边数十丈,有一片竹林。竹林中央,是一座小院。 凤飞烟走进院子的时候,楚玉正在院子边上劈柴。 看楚玉劈柴,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楚玉劈柴不用斧子,用剑。 剑在鞘中。 楚玉劈柴用的墩子,是一张平整而结实的圆台,上面蒙着一张薄薄的白布。 他左手随意抄起一块木头,往前一丢,木头便在空中翻过几个跟头,稳稳立在墩子最中央的位置。 木头刚刚落稳,空中便亮起一道极细极微的剑光,在墩子上一闪而逝。 然后你便能听到“锵”地一声,不知是剑出鞘的声音,还是剑归鞘的声音。 如果你刚刚好眨了一下眼睛,如果不是墩子上的木头上有一道平整的线,你绝不会知道,他已经出了一剑。 柴尚未分,剑已归鞘! 楚玉右手将台子上的木柴扫落,左手又抄起了一根木头。 他的双手,稳定而有力。他的眼神,肃穆而专注。 墩子的边上,已堆满了已劈好的木柴。墩子上的白布,却没有丝毫破损。 凤飞烟呆呆地站在那里,似已看得痴了。 ——当一个男人专心地做一件事的时候,无疑是他最有魅力的时候。 过了很久,楚玉终于将面前的柴劈完,转身道:“楚玉无礼,让阁主久等。” 凤飞烟叹道:“整个凤舞阁,恐怕只有你一个人,敢把我晾在一边。” 楚玉笑道:“阁主轻功盖世,楚玉也是刚刚才发现,阁主已经来了。” 凤飞烟佯怒,道:“我发现你不仅是唯一一个敢于把我晾在一边的人,也是唯一一个敢跟我油嘴滑舌的人。” 她伸手作势往楚玉头上拍去,却又似想起什么,将手收回,幽幽地叹一囗气,道:“我总是会忘了,我们都已长大成人,不再是小孩子了。” “我还是会经常想起那些年少时光,你像个跟屁虫一样跟看,一囗一个姐姐叫着。我会跑了的时候,你还穿着开档裤。”说到这里,凤飞烟的脸忽地红了,别过脸去,继续道,“我记得爹爹抱你来凤舞阁的时候,你尚在襁褓中,我也只是一个四、五岁的小丫头。” 楚玉笑了笑,道:“那个四、五岁的小丫头,现在已经是一阁之主了。” 凤飞烟白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道:“这块玉佩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你一定要好好保管!” 楚玉接过玉佩,定睛看了看。整块玉佩洁白如瑕,却在中间位置,刻了一柄小小的剑。 一柄细而长,漆黑的剑。 楚玉将玉佩收回怀中,默默的凝视着凤飞烟。 他很想问,自己的父母是谁?他们在哪里?凤老阁主为何将自己带回凤舞阁? 这些问题已在他脑中盘旋了很多年,最近已很想很想知道答案。 他本该问一声的,可是一声轻叹之后,终于还是没问出口来。 他相信,凤飞烟一定会告诉他这些问题的答案,或者是现在,或者是以后。 他相信凤飞烟,就像凤飞烟也相信他一样! 这是一种从小到大,朝夕相处所养成的信任。 凤飞烟似乎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轻轻地叹一口气,道:“我来找你,是要你帮我去做一件事。” 楚玉道:“好,你说,我去。” 凤飞烟道:“我要你赶到池州,去杀一个人,一个叫宋如玉的人。” 楚玉点头道:“好。” 凤飞烟道:“我已经将你的车驾,行李备好,宋如玉的画像和住址,都在行李里。” 楚玉道:“好,我会马上去。” 凤飞烟道:“你从未杀过人,难道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要你去杀这个人?” 楚玉道:“我为什么要问?你要我杀的人,一定有该死之处!” 凤飞烟笑了,心底涌起一阵阵暖意。 -----朋友、亲人、爱人间的信任,本就是世上最温暖的感情之一! ………………………………………………………………………… 池州,位于佛教名山九华山脚下,是安徽的一座名城。 早春二月,虽地处江南,天气仍然寒冷。 落日将尽未尽,春风似来未来,只有路边的野草及河岸边的柳枝,早已染上了葱郁的绿色。 城外的古道上,由北向南,缓缓驰来一辆马车。 马,是来自蒙古的乌珠宝马。 车是由洛阳最著名的制车局,最好的师傅袁大先生,亲手制作的名车。 车内的空间,宽敞而结实。 车内的装饰,豪华而舒适。 车厢中间的地板上,居然还摆着一张小桌子。桌子的上面,居然还放着一个小小的炭盆。 楚玉舒舒服服地坐在车厢里,在这个小小的炭盆上,舒舒服服的烤着双手。 凤飞烟专门为他备的车驾,无疑是世上最好的马车。 帘外传来车夫的声音:“前面已到池州,公子要往哪里?” 楚玉道:“先到紫竹巷把我放下,然后你去找一家最好的客栈,备一桌最好的酒菜等我。” —————————————————— 楚玉找到紫竹巷二十一号,掠墙而入,静静地站在院子中。 天色已暗,屋内亮着灯。摇摇晃晃的灯,将两道人影映在窗纸上,忽明忽暗,忽远忽近。 仿佛过了许久,屋内的人才打开房门,其中一人,慢慢地走到院子中。 楚玉道:“你就是宋如玉?” 屋内走出的人道:“我是宋如玉。” 楚玉道:“三年前,开封府刘家庄一家二十八口,是否你所杀?” 宋如玉长叹一口气,道:“确是我所杀!我到现在都在后悔,无时无日不在后悔!” 楚玉道:“人为什么总在犯下错以后,才知道后悔?为什么不在做这些事之前,先好好的想一想?” 他轻叹一声,道:“你总算还有一些人性,如果不是你犯下的罪行实在太惨无人道,我甚至可以不杀你。” 宋如玉忽地笑了,笑的几乎喘不过气来,仿佛楚玉的话,是他在世上听过的最好笑的一句话。 他抬头望着楚玉,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阴狠怨毒之色,道:“我实在很后悔,后悔自己的心肠太软。我实在应该将那家的邻居,也全都杀了。否则事情又怎么会败露,我又何须跑到这个鬼地方,过着丧家之犬一样的日子?” 楚玉忽地愣住,呆在了那里。 他再也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恶毒之人! 宋如玉道:“你虽然找到了我,却不能杀我。” 楚玉冷冷地盯着他,道:“哦,我为什么不能杀你?” 宋如玉道:“因为三个月前,我实在过不惯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已经加入了天鹰堡。” 楚玉道:“哦?那又如何?” 宋如玉道:“在江南,还没有敢动天鹰堡的人。你若得罪了天鹰堡,就很难在江南立足,也很难走出江南。” 楚玉冷冷地道:“无论你是不是天鹰堡的人,我都要杀了你!” 宋如玉叹了一口气,转身看了一眼屋内,道:“如果你杀得了我,记住也一定要杀了我的妻子灭口,否则你真的很难走出江南。” 楚玉道:“我不会杀她,你却一定要死!” 宋如玉不再答话,拨出腰间佩刀,左脚往前一步,忽地斩出了一刀。 这一刀势如奔雷,将楚玉的左、中右三路全部封死。 楚玉往后退了一步。 只退了一步,他就转身,往墙外掠了出去。 宋如玉的右脚已经迈起,第二刀也即将斩出。他的身体,却像中了魔法一般,突然定在了那里。 他看见了一道光,一道极细极暗的剑光。 他听见“锵”的一声,似是剑出鞘的声音,又似是剑归鞘的声音。 他的喉咙,出现了一道线,殷红的鲜血,正一丝丝地从线中沁了出来。 宋如玉扔掉佩刀,双手捂住喉咙,嘶声道:“好快的剑!” 喉咙间的血线忽地炸开,鲜血如泉般涌了出来,宋如玉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直到身体倒地气绝的时候,他也没有想明白,那一剑,到底是如何发出的。 ——————————————————— 楚玉走出紫竹巷,再也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 他实在想不明白,世上为什么会有这种人! 一个人,在屠尽一家几十口人之后,居然还要后悔自己心肠太软,不够狠毒! 一个人,在自己面对死亡的时候,居然还要扯上妻子,陪他一起死! 世上居然会有如此丑恶的人性! 好在楚玉很快就找到了车夫。他的那辆马车,无论在哪里都是最显眼的。 酒楼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坐满了高谈阔论的食客,可是楚玉还是一眼就瞧见了他的车夫。 他是大厅中唯一一个人占了一张桌子的人,桌子上果然摆满了各色各样的酒菜。 楚玉也注意到了车夫旁边的一张桌子,坐着两个青年男女。 男的着锦衣,背长剑,丰神俊逸,温文尔雅。女的更是明眸皓齿,娇艳动人。 不管是谁,见了这样的两个人,都一定会忍不住多看两眼的。 车夫正扒在桌子上,啃一条鸡腿。楚玉大步走过去,抓起桌上的酒壶狂灌了几口,对车夫道:“你不但车驾的好,一路上吃的住的,也都安排得非常好!” 车夫道:“我驾的是世上最好的车,当然要吃最好的菜,住最好的店。” 楚玉道:“可是有一点,你做的还不够好。” 车夫道:“哦?我还有哪里做的不好?” 楚玉道:“你从来也不肯陪我喝一杯。难道你不知道,对着这样一桌子好菜,一个人自斟自饮,实在无趣得很。” 车夫苦笑道:“你一定要这么说,我就陪你一杯。” 车夫说的一杯,果然就是一杯。 喝完一杯后,他就醉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扒在桌子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楚玉只能摇头苦笑。 忽听一人道:“这位兄台,想必有和在下一样的苦烦,何不过来喝上一杯?” 侠胆柔情、铁血江湖、除魔卫道、儿时的武侠梦始终未变,喜欢武侠的朋友帮忙推一下啊!谢谢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初下江南 第2章 新的朋友 楚玉闻声望去,说话的正是锦衣负剑的青年男子。 锦衣青年举起酒杯,又开口道:“在下有一坛上好的女儿红,你为什么还不赶快过来,分上几杯?” 楚玉提起酒壶,走过去笑道:“你有一壶好酒,却无人分享,想必心里难受得很。我一定帮你的忙,无论如何也要分上几杯。” 锦衣青年笑道:“我这里已有好酒,你何必再带一壶过来?” 楚玉道:“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实在很怕你那坛好酒,还不够我一个人喝。” 锦衣青年为楚玉将酒杯满上,道:“好一个酒逢知己千杯少。来,劝君更尽一杯酒!” 楚玉一饮而尽,轻叹道:“果然是好酒!我真怕等下大醉之后,会连自己的名字,都忘得干干净净。” 锦衣青年道:“你为什么不将名字先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记住。” 楚玉大笑,道:“好办法,我叫楚玉,楚国的楚,宝玉的玉。” 锦衣青年道:“在下银小雀。” 楚玉忽地愣住,道:“金银的银,小麻雀的雀?” 锦衣青年居然点点头,道:“金银的银,一只小麻雀的小雀。” 楚玉强忍住笑,道:“银兄的名字,倒是有趣得很!” 银小雀苦笑道:“名字虽然不是很好,总算比那些叫狗蛋、柱子、木头的要好听一点。” 坐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女子忽道:“我叫汤木木,我吃肉你喝汤的汤,木头的木。” 楚玉再也忍不住,大声笑道:“好名字,真是好名字,简直是我听过的最妙的名字,当浮一大白!” 银小雀与汤木木相视一眼,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楚玉与银小雀对饮一杯,道:“酒真是好东西,高兴的时候要喝,悲伤失意的时候也要喝。” 银小雀道:“对对对,与朋友离别时少不了酒,与朋友相聚时,更要一醉方休!” 汤木木叹一口气,道:“你们这些男人,为什么总是要找那么多理由喝酒?” 银小雀道:“也有很多女人喝酒,只是你不喝而已。” 汤木木刚要接话,却听楚玉道:“我好像有了麻烦,麻烦好像还不小!” 银小雀抬头望去,五个白衣劲装的大汉,正穿过大厅,往这边奔了过来。 楚玉一口气,道:“我刚刚杀了一个叫宋如玉的人,据说三个月前已投入了天鹰堡。” 汤木木道:“楚兄真是好胆识,在江南杀了天鹰堡的人,还敢大模大样地坐在这里吃肉喝酒。” 楚玉轻叹道:“我本以为,像宋如玉这样卑鄙狠毒之人,是绝入不了天鹰堡的。” 汤木木看了一眼银小雀,道:“看来天鹰堡也实在不是什么好鸟,简直就是一只大臭鸟,大烂鸟!” 五个劲装大汉越来越近,已经可以清楚地看见他们胸衣上的鹰饰图案。楚玉嘴上泛起了一抹苦笑。他实在不愿意出手伤了这五个大汉。 五个大汉却突然停住,转身往门外掠去。 来的快,去的更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楚玉又愣住,瞪大眼睛道:“他们这样跑过来,难道只是为了看我一眼?” 汤木木轻笑道:“无论如何,他们的眼神总算不错,居然看出了我们三个,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 银小雀亦笑道:“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不跑,难道还要留下来挨揍不成?” 楚玉一把抓起酒坛,道:“有银少侠和汤女侠两位大侠在,楚玉只管放心吃肉,开心喝酒就好!” 三人相视一眼,忽地放声大笑起来。 ——————————————————— 一个好酒的人,在清早醒来,头痛欲裂的时候,往往会后悔,昨晚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 可到了晚上,当他坐上了酒桌,身边有二三个朋友作伴的时候,一定已将早上头痛时的难受,忘的干干净净! 喝酒也有很多方式。 男人与男人喝酒,喜欢斗酒。你喝多少,我就喝多少,谁先认输,就不是好汉! 男人与女人喝酒,喜欢豪饮。女人喝多少,可以随便,男人却需杯杯牛饮,唯如此,方显男儿气概! 女人与男人喝酒,喜欢劝酒。尽量劝男人多喝,自己少喝。这样才能避免自己先喝醉,被不规矩的男人占了便宜。 女人和女人喝酒,基本上就与酒无关了,酒只是个摆设。她们往往能说上一晚上的话,却喝不完一杯酒。 所以,男人一般不愿意和女人喝酒。 你不是被她们给灌得醉死,便是被她们的浅嘬慢饮给急死! 清晨温暖的阳光照进客房的时候,楚玉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的头很痛,可是想起昨晚的两位朋友,嘴角还是溢出了一丝笑意。 他觉得他们很有趣,简直有趣极了! 那个叫银小雀的青年,和那个叫汤木木的女子,虽只是和他萍水相逢,却给他一种一见倾心的感觉。 所以现在他虽然头痛欲裂,可是一点也不后悔自己昨晚喝了那么多酒。 这样的朋友,当然不能错过。 他决定马上起床,赶紧去找他们。 ——————————————————— 楚玉步入客栈二楼的走廊,透过栏杆,就看见了银小雀和汤木木。 他们正坐在大厅上,安静地吃着早餐。 银小雀吃的不亦乐乎,汤木木却时不时的抬起头,静静地注视他。 楚玉忽然想起了凤飞烟。 凤飞烟也常常过来陪他一起吃早餐,甚至经常亲自下厨,为他熬一碗又香又稠的小米粥。 他发现,自从离开洛阳后,自己便经常会想起凤飞烟。 楚玉甩甩头,收回思绪,下了楼梯,对银小雀道:“你居然起的比我早,看来我的酒量,实在是不如你。” 银小雀让他坐下,道:“你的酒量虽不如我,也千万莫要灰心丧气。毕竟像我这样的酒量,江湖中实在也找不出几个。” 汤木木白了他一眼,轻叹道:“你的酒量实在也不怎么样,吹牛的本事倒是一流。你叫银小雀,千万莫要忘了,早起的鸟儿有有虫吃的道理。” 银小雀并不理汤木木,对楚玉道:“如果一个女人经常跟你抬杠,那就表明这个女人,在心里其实是非常喜欢你的。” 楚玉看了看汤木木,饶有兴趣地道:“哦,她和你抬杠,难道是想引起你的注意?” 银小雀点点头,继续道:“如果这个总爱和你抬杠的女人,又常常陪你一起吃早饭,那就可以确定,这个女人已经铁了心,想嫁给你!” 楚玉若有所思,又看了看汤木木,道:“你说的话好像很有道理。” 汤木木早已羞红了脸,仍然嘴硬,轻叹道:“你果然是只早起的小麻雀,叽叽喳喳说的全是鸟语。” 楚玉和银小雀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笑毕,银小雀道:“我们是不是朋友?” 楚玉道:“从干了第一杯酒起,我们就已经是朋友了。” 银小雀道:“听说你有一辆马车,一辆非常非常好的马车。” 楚玉道:“我不但有一辆非常好的马车,还有一个非常不错的车夫。” 银小雀道:“我们要赶往徽州,你能不能用你的车送我们过去。” 楚玉道:“我本来就要回洛阳,我们正好同路。” 银小雀笑道:“我们还真是有缘。我们在路上还可以继续拼拼酒,看看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海量!” 楚玉叹道:“本来我还自认不如,现在却已知道,你不过是一只早起的小鸟而已。” 银小雀大笑道:“你的酒量不过尓尓,学舌的功夫倒是一流,不过片刻时间,你居然已经学会和女人一般抬杠了! 江湖儿女江湖见,喜欢武侠的朋友帮忙推一下,谢谢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新的朋友 第3章 山雨欲来 徽州往北,是中州。 中州属于中原,是凤舞阁的地头。 凤舞中原,江南鹰飞,荆州有楚,唐隅于川 ,这四句话,说的是江湖中最大的四个门派:中原的凤舞阁,江南的天鹰堡,荆楚大地的楚家和川中的唐门。 夕阳如火,给整个中州古城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城外的古道上,不时有车马驰过,激起漫天飞扬的尘土。 进城的第一个路口,有一座高达三层的天香酒楼。天香酒楼的酒菜,一向是附近的几个州县里名声最隆的。 天香酒楼的酒,不仅有附近最好的竹叶青、汾酒,甚至连产自江南的十八年陈女儿红,也能随时供应。 天香酒楼的大厨,更是做的一手精致的淮扬菜。淮扬菜最是讲究食材、火候,令吃惯了北方粗粝之食的古城人,趋之如鹜。 紧邻着天香酒楼的是一家客栈,名字居然叫做天香别院。 天香别院是一个很妙的地方,它不但给过往的旅客提供住宿的地方,还提供另一种特殊的服务,女人。来自天南地北,不同韵味的各种女人,你都可以在天香别院里找到。 这本是世上最古老的生意,但做得像天香别院一样好的,世上绝没有几家。 这里既有最风骚、最漂亮的女人,也有最强悍、最泼辣的女人。只要你能想象得出,只要你能提得出来,天香别院基本上都能满足你。 所以,天香酒楼和天香别院不但吸引了很多城中的顾客,更吸引了不少过路的富商巨贾、江湖豪客。 经过漫长而寂寞的旅程,风尘仆仆,满怀疲倦赶进城里的旅客,见了这样一座酒楼,有几个能挡得住美酒佳肴的诱惑?在大快朵颐,酒已微酣以后,又有几个旅人,特别是那些天涯孤旅的江湖中人,能经得住女人的诱惑,不乖乖的住进天香别院? 更何况,酒楼的对面,还有一家赌坊。酒足饭饱之后,小赌一把,一向是很多人的爱好。 天香酒楼和天香别院的老板无疑很会做生意。方圆几百里内,生意最好的酒楼与客栈,无疑就是天香酒楼与天香别院。 酒楼与客栈,也往往是消息很灵通的地方。 当一个人经历了漫长寂寞的旅途,在天香酒楼这样的地方酒足饭饱之后,无疑是他最健谈的时候。那些酒已微酣,刚刚征服了心仪的女人,躺在女人的肚皮上的男人,在女人小小的好奇心的驱使下,更是口若莲花、滔滔不绝,将旅途中的所见所闻,倾囊相诉。 所以天香酒楼与天香别院不仅是中州生意最好的地方,也是中州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 刚过正月,天气颇为寒冷。天香酒楼的大门,早已挂上了厚厚的布氅,以抵御门外的呼啸的寒风。 尚未到晚饭的时间,酒楼的顾客不多,只在一楼的大厅,坐了数桌客人。 有风起,布氅微晃,一个一身白衣,面如冠玉的男人,施施然走入大厅。 白衣男人一进门,就对迎来的小二道:“叫掌柜的来见我!” 小二赔笑道:“客官先请入座,喝杯热水,小的马上去请掌柜。” 白衣男人冷冷的道:“不必,你只管速去将掌柜带来!” 小二眉头微皱,正要答话,白衣男人似乎已很不耐烦,一拳砸在柜台上,大声喝道:“凤舞阁办事,无关之人,速速离去!” “嗡”地一声,大厅里的十几个顾客,经历了短暂的惊慌之后,纷纷起身往外面走,只剩了四个人,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脸色阴沉,冷冷地看着白衣人。 楼梯口慢慢地走来一个慈眉善目,体形肥硕的老者,对男子道:“凤舞阁好大的威风,不知阁下是凤舞阁的哪位尊客?” 白衣男子冷冷地道:“在下屈不问。” 老者道;“原来是飞凤十三使中的三使屈先生。江湖传言,凤舞阁飞凤十三使,三使最无情,天香酒楼不过区区一酒楼,不知何时已得罪了凤舞阁。” 屈不问道:“中原地大物博,民资丰富,天鹰堡就算要在这边开十几家天香酒楼,凤舞阁原本也没有意见。” 老者皱眉不语,屈不问继续道;“你等以酒、色为引,收集情报,并偷偷地往江南运送紧俏的货物,这些凤舞阁也全知道。” 老者淡淡地道:“不过是旅客的谈资和商家的货物而已,凤舞阁本就不必小题大做。” 屈不问道:“这些本都没有问题。” 他顿了顿,又道:“毕竟凤舞阁也向江南派出了一大批像你们这样的人。” 老者笑道:“屈先生善解人意,看来并不像江湖传言般无情无理。” 屈不问道:“我一向都很讲道理,可惜你们做错了一件事。” 老者道:“哦?” 屈不问道:“你们实在不该将那些东西,也带进中州。” 他居然笑了笑,道:“凤舞阁默许你等在此,并非不闻不问。对面的赌坊,就是凤舞阁的产业。”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十日前,你等将一批唐门的诸葛神弩和久已不现江湖的轰天火雷偷偷运进中州的时候,就已注定了今天的局面!” 老者脸色微变,偷偷地瞄了瞄小二和大厅中的数人。 “再过五天,凤舞阁的铁中义铁堂主,将至中州迎接一位江湖中德高望重的老前辈,前往洛阳。”屈不问恍若未见,脸上却已笼起了一层寒霜,冷冷地道:“铁堂主平生好酒,又因祖籍淮南,酷爱淮扬菜系,届时一定会在天香楼,为老前辈接风洗尘。” 老者脸色大变,额头上已有细密的汗珠渗出。大厅中的其余几人,悄然移步,在大厅中各占了一角,隐隐将屈不问围在中间。 屈不问冷冷一笑,道:“数十架诸葛神弩,数十颗轰天火雷,届时就算铁堂主和老前辈武功盖世,只怕也不能幸免。天鹰堡当真好狠的手段,好毒的计谋!” ………………………………………………………… 在中原,凤舞阁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大派。 中原的每一座城,都充斥着形形色色的“凤”字号产业。金凤楼、银凤赌坊、朝凤当铺、凤临客栈、飞凤走货行、百凤货栈等等。 当然,凤舞阁也有不少非“凤”字号的产业,隐迹于市井之间,遍布于江湖之中。 凤舞阁做的最大的生意,其实只有两种。 一种是来自江南的盐、稻米、茶叶、丝绸、瓷器等货物,由江左盟运到中原后,再由凤舞阁出售。 另一种是要销往江南的煤、铁等物,凤舞阁负责在中原采集,由江左盟运往江南,交给天鹰堡销售。 当然也有许许多多的人,在做这种生意。在那些络绎不绝南来北往的商旅中,多多少少都夹带了一点这些货物。凤舞阁并不管这些零碎的货物。 凤舞阁只办大宗的货物,只和天鹰堡进行交易。 天鹰堡在江南,也做着相同的事。 大批采购了稻米、盐、茶叶、丝绸等货物后,天鹰堡却不能直接运到中原去卖。这些货物,要就近托给江左盟,由江左盟运到中原交给凤舞阁,才能出售。 而江南所需甚巨的煤、铁等物,天鹰堡也不能直接去中原采购。这些都要由凤舞阁筹集后交由江左盟运到江南。 这让天鹰堡的堡主尹天来很不高兴。 如果能取得南货在中原的销售权和煤、铁在中原的采购权,这些货物的利润,必将翻上一翻。 更让尹天来不高兴的是,在江南如日中天的天鹰堡,在中原江湖却说不上任何话。想要在中原办点事,有时甚至还不如江左盟管用。 尹天来早就想动凤舞阁,无奈天鹰堡虽然实力雄厚,可要做到剑指中原,独霸江南,却还是差了一些。 尹天来只能等,一等就是十几年。 十几年间,尹天来不断的网罗江湖异士,壮大天鹰堡的力量,随时准备和凤舞阁开战。 半年前,尹天来觉得时机终于成熟了。 半年前,凤舞阁的老阁主凤凌天撒手人寰,阁主之位由其女儿凤飞烟接任。凤飞烟不过二三十岁,由如此年轻的女人来统辖凤舞阁这样的庞然大物,想必很难统领群雄,得心应手。 半年前,久已在江湖中销声匿迹的塞外十雄率众来投。塞外十雄十年前就已经横行大漠,此次带来投靠天鹰堡的属下,无一不是能攻善战的勇士。这对一直在积蓄力量的天鹰堡来说,无疑是锦上添花。 半年前,天鹰堡的少堡主,自己的儿子尹神鹰和唐门的三小姐定了亲。唐门的暗器,特别是诸葛神弩和轰天火雷,向来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这次定亲,唐门就送来了一百具诸葛神弩和一百颗轰天火雷。待三月份他二人完婚后,三小姐一定会带来更多的唐门暗器。而天鹰堡和唐门,自然也成了同盟。 十几年来,天鹰堡一直在积蓄实力,再加上塞外十雄和唐门的因素,实力早已今非昔比。而没了凤凌天,由凤飞烟统辖的凤舞阁,其实力必然大打折扣。此消彼长之下,两者之间实力的差距显而易见。 尹天来马上开始了行动。 天鹰堡先是威逼利诱,吞并了江南几个实力颇为不弱的帮派,将其中的好手,悉数划入鹰战堂。开战在即,尹天来当然要先巩固后院,补充实力。 随即,尹天来又将鹰战堂调到了徽州。一旦开战,鹰战堂就如一颗钉子,能以最快的速度钉入中原。 在探知江左盟的向天云将赶赴洛阳后,尹探来毫不犹豫地派了一批人马奔赴中州,甚至将三十具诸葛神弩和三十颗轰天火雷,也一并运往中州,务求一击必中! 尹天来知道,真正的战争将在儿子三月份大婚之后开始,但是在这之前,如果能将凤舞阁的铁中义和江左盟的向天云击杀,对于提振天鹰堡的士气,无疑极有帮助。 现在,尹天来的心情好极了。他坐在温暖而舒适的虎皮椅里,左手捧着一杯来自波斯的葡萄美酒,右手甚至将一个平日服侍他的小丫环,搂进了怀里。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即江湖,喜欢武侠的朋友,帮忙评论推荐一下啊,谢谢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山雨欲来 第4章 结盟 老者长叹一声,道:“事既已漏,唯死战而已!” 屈不问双目环顾了一眼大厅中的几人,道:“这些夹在客人中高谈阔论的人,自然也是天鹰堡的人。” 老者点头道:“是。” 屈不问道:“你们既都是天鹰堡的人,今日死在这里,一点都不冤!” 老者淡淡地道:“能为天鹰堡而死,是我等的福气。” “你千万莫要指望,别院那边的人能来救你们。”屈不问叹一口气,道:“只要说出是谁将铁堂主的消息透露给你们,你们或许可以不用死!” 老者的脸色已完全变了,怒喝一声:“杀!” 他双袖连连挥出,已有数十点寒光往屈不问胸前暴射而去。站在大厅四周的几个人,也扬起了双手,各式各样的暗器破空而出,疾如闪电,朝屈不问的周身笼罩过去。 屈不问冷笑一声,右手一抖,掌中已多了一柄铁扇。 他的身子就如陀螺般旋转不停,掌中铁扇上下翻飞,不过一瞬,各路暗器就悉数被铁扇挥落,“叮叮叮”掉了一地。 数道寒光自铁扇顶端亮起,朝大厅四面激射而出。数道惨呼声自小二与另四人嘴中响起,五人的眉心各插着一枚扇骨,圆睁怒目,身子往后倒了下去。 屈不问执扇而立,冷冷的看了老者一眼,道:“只要你肯说,仍然可以不用死!” 老者面如死灰,咬了咬牙,突然往前轰出一掌,肥胖的身子却如烟般升起,往门外疾掠。 屈不问并没有追,口中呐呐地道:“你本可以像个英雄一样战死,奈何却跑得像一头狗熊?” 街上传来一声惨呼! 老者并不像一头狗熊,他像一只刺猬。 他的身体掠出天香酒楼,在街上冲天而起的时候,数十支利箭从四面八方疾射而出,将他穿成了刺猬。 斜阳将尽,晚霞似血,将历经沧桑的古城,笼上了一层悲凉,肃杀的气氛。 ………………………………………………………… 中州,凤舞阁分舵。 屈不问走进大厅的时候,凤飞烟正坐在大厅中央的交椅上,静静思索。 他躬身抱了一拳,道:“启禀阁主,中州一役,全歼天鹰堡来敌三十九人,铁堂主和向老前辈,已安然抵达洛阳。” 凤飞烟微微皱眉,道:“江湖传言,三使出,鬼神哭!你难道就不能少造一点杀业么?” 屈不问道:“这次他们不死,下次死的可能就是我凤舞阁之人。属下愿顶江湖恶名,除敌务尽!” 凤飞烟叹一口气,道:“你总该留几个活口,查一查消息是从哪边泄露出去的。” 屈不问道:“他们的家眷全都留在江南为质,宁死也不肯招!” 凤飞烟道:“你要记住,凤舞阁能够鼎立中原,绝不是因为杀了多少人,灭了多少派。你以后行事切忌杀戳太重!” 屈不问连忙抱拳躬身,道:“属下谨记!” 凤飞烟道:“天鹰堡雄踞江南,与我凤舞阁南北对峙,已近三十年。期间虽互有纷争,却也大体能维持平衡。” 屈不问道:“天鹰堡虽然实力雄厚,我凤舞阁也非弱族,岂能容他一霸南北!” 凤飞烟道:“话虽如此,可是天鹰堡最近却动作频频,兼并了江南不少实力不弱的帮派。其辖下的鹰战堂,更是迁到了离我中原最近的徽州城,大有兵锋北指,逐鹿中原之势!” 屈不问冷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凤舞阁承平已久,属下以为,正是到了以战养士之时!” 凤飞烟长叹一声,道:“凤舞阁屹立江湖上百年,自然不惧一战。只是烽烟忽起,将有多少英雄饮血,又有多少生离死别?” 屈不问道:“天鹰堡拥虎狼之心,垂涎中原已久,他日必有一战。若待其来日势长而击,莫如早日击之。” 凤飞烟点点头,道:“江左盟的向老前辈,正是为此而来。具体之事,在晚上的接风宴再议。” ………………………………………………………… 凤飞烟专为向天云摆的接风宴,就设在凤舞阁旗下的金凤楼。飞凤十三使中的三使屈不问、五使邓君临、六使魏刘、铁血堂堂主铁中义、神机堂堂主叶科等在座作陪。 凤飞烟率先举杯,笑道:“向老前辈德高望重,此次不辞辛劳,万里而来,晚辈谨代凤舞阁,敬前辈一杯。” 向天云亦举杯道:“凤阁主千万莫要客气,此次若非贵阁洞察先机,识破奸谋,我这条老命,恐怕已折在中州。” 凤飞烟道:“前辈到了中原地界,自应由凤舞阁负责前辈之安。况且此次天鹰堡针对的,恐怕也是我凤舞阁,否则天鹰堡又怎么会将伏击之地定在中州?” 向天云长叹一口气,道:“数月以来,天鹰堡屡次为难江左盟,威逼利诱,要江左盟加入他天鹰堡。此次更是不惜劳师动众,要取老夫之命。若不是顾及盟中数百弟子,我与盟主早已跟天鹰堡翻了脸!” 屈不问道:“江左盟行走江湖,向来义字当先。黑白两道的朋友,只要提起前辈和于盟主,无不交囗称赞!天鷹堡若真要对付江左盟,凤舞阁绝不会袖手旁观!” 铁中义道:“正因江左盟急公好义,行事公正,我凤舞阁和天鹰堡的货物,才交由江左盟居中调配。天鹰堡欲对江左盟不利,难道就不怕中原与江南之间,断了货道?” “只有一种情况,天鹰堡才敢如此。”凤飞烟叹一口气,道:“天鹰堡对江左盟动手,既不怕寒了江湖朋友之心,又不怕断了南北间旳货道,只有一种可能,天鹰堡已经下了决心,要与我凤舞阁开战!” 叶科道:“尹天来素怀虎狼之心,此次又欲在中州伏击向兄和铁堂主,彼欲攻我之心,已昭然若揭!” 六使魏刘道:“天鹰堡隐忍已久,最近突然发难,一定是有所倚仗。我凤舞阁也应谨慎应敌,做到知己知彼。” 凤飞烟点点头,道:“敌情收集之事,就由六使负责。天鹰堡所有明面喑面上的势力,特别是潜伏在中原的那些暗桩,一定要速速查清!” 魏刘抱拳道:“属下遵令!” 凤飞烟又道:“通知在江南的人马,速将新近所获敌情上报。江南各城旳人手,城与城之间互换,一律放弃原有驻地。在中州天鹰堡来敌被歼的消息传回江南之前,一定要办好此事!” 魏刘肃然道:“是!属下今晩就着手此事!” 凤飞烟将目光转向邓君临,道:“五使负责盯住所有已查明的天鹰堡潜伏于中原的暗桩,待尹天来一有动作,悉数歼之!” 邓君临道:“是!” “此次天鹰堡派至中州之人悉数被歼,消息一旦传回江南,尹天来必将有所动作。”凤飞咽看了一眼向天云,轻叹道,“晚辈以为,尹天来必将就近拿前辈的江左盟开刀。” 向天云深皱眉头,沉吟道:“事关盟中数百位弟子生死,老夫也不敢徒逞匹夫之勇。依凤阁主的意思,江左盟当如何?” 凤飞烟道:“事已至此,江左盟应速遣盟中弟子,前来中原。睌辈愿率凤舞阁众弟子,与江左盟互为唇齿,共御強敌。” 向天云长叹一声道:“看来也只有如此。只是可惜了师兄数十年辛辛苦苦为江左盟创下的基业。” 叶科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江左盟只是暂避锋芒而已。” 铁中义亦道:“凤舞阁久慕江左盟诸位兄弟高义,来我中原,便当是回了家中。前辈只需修书一封,其余之事,自有我凤舞阁弟子办妥。” 向天云举杯饮尽,慨然道:“就依诸位之言,待盟主入了中原,老夫再与盟主谢过诸位!” 凤飞烟笑道:“前辈不必客气!凤舞阁愿与江左盟结为同盟,从此同进共退,共御强敌!” 喜欢武侠的朋友,帮忙推一下,谢谢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结盟 第5章 过徽州 尹天来坐在皮椅中,紧闭双眼陷入了沉思之中。 天鹰堡的总管唐天德刚刚向他汇报了从中州传来的消息。此次参加行动的人和原驻中州的人,共计三十九口,殁! 他知道自己小看了凤飞烟。这个半年前接任阁主之位的女人,似乎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强大。 自己似乎也小看了凤飞烟管辖下的凤舞阁。 尹天来强迫自己的思绪陷入绝对的冷静之中,他要慎重考虑下一步的行动。 他是一个有野心而懂得隐忍的人,绝不是一个狂躁易怒、有勇无谋之辈。 仿佛过了很久,尹天来睁开双眼,对候在一旁的唐天德道:“死者的抚恤加倍,但暂时不要发放,对堡中弟子封锁消息。” 唐天德垂首道:“是!” 尹天来问道:“江左盟那边的动静如何?” 唐天德道:“江左盟于数日前停止了所有的行货生意,其各地弟子俱都往微州方向而聚。” 尹天来冷笑道:“于朝海倒有自知之明,知道我必拿江左盟开刀!看来他要聚众赶往中原,投奔凤舞阁。” 唐天德道:“如果江左盟的帮众全部在微州聚集,可能有三百之众。” 尹天来问道:“鹰战堂的人数月前就已迁往微州,如果你是于朝海,当如何过微州?” 唐天德略一沉吟道:“属下会化整为零,乔装打扮分批而过。” 尹天来摇摇头,道:“于朝海平日里对盟中弟子倒是爱护有加。他绝不放心让弟子们分散涉险过城。况且只要鹰战堂加紧排查,那些分散的弟子,无异于自投罗网。” 唐天德紧锁双眉道:“难道他们还敢硬闯不成?” 尹天来冷笑道:“微州是江南与中原最前沿之城,历来是我天鹰堡重防之地,就算借于朝海一百个胆,他也不敢硬闯!” 唐天德道:“属下以为他们会通知凤舞阁的人来微州接应,只要江左盟的人到微州,凤舞阁一定会来接应于朝海。” 尹天来冷冷一笑道:“所以我们一定要保证江左盟的人悉数抵达微州。” 唐天德道:“可是如果凤舞阁派出足够的人手,光凭鹰战堂的人恐怕会吃亏。” “凤舞阁向来自谓道义,绝不会率先向我们出手。毕竟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未来得及对凤舞阁出手,而他们已经在中州杀了我们三十九人。”尹天来缓缓站起,负手踱至大厅中央,道:“况且凤飞烟一定以为,在鹰儿的三月大婚之后,天鹰堡才会对凤舞阁动手。” 尹天来哈哈大笑,道:“我自己岂非也一直这样想?” ………………………………………………………… 徽州城外二十里,古道上有一队商旅,正往前缓缓而行。 商旅的队伍颇为庞大,车夫、马夫、伙计、商人,加上护商的卫队,约有三百余人。 卫队头领左方抬头看了看天色,摆手大喝道:“所有人等,原地休整!”随即翻身下马,奔至一辆马车前,躬身道:“禀告盟主,再有二十里,便是徽州城,弟子已令众人原地休整。” 车中人道:“待凤舞阁传来消息,即行前进,务必在天黑之前,过了徽州地界。” 左方躬身道:“是!” 车中人道:“鹰战堂在此盘踞,已有数月之久。我等虽有凤舞阁接应,可能仍需一番恶战!你速传我令,众弟子与敌交战时,不可恋战,有机会脱身者,速奔洛阳!” “是!”左方一脸肃然,领命而去。 过不多时,一行数骑,从前方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向天云。 左方赶紧将向天云引至马车前。江左盟盟主于朝海步下马车,道:“师弟辛苦,凤舞阁众人到了么?” 向天云抱拳道:“凤舞阁诸人,隐于徽州城中。我等可先行前往,进城以后,他们便会暗中随行。” 于朝海问道:“凤舞阁来此接应的,是哪几位英雄?” 向天云道:“有铁堂主率领的铁血堂五十位好手,随行的还有飞凤十三使中的三使屈不问、七使钟长鸣、九使陈平、十一使古泽。” 于朝海点点头,道:“我江左盟三百弟子的身家性命,就全仰仗这些凤舞阁的英雄了。” ………………………………………………………… 左方整肃队形,带领队伍缓缓地通过南门,往城内行去。于朝海和向天云也下了马,夹在人群中前行。 城内的街道宽阔而整齐,两边店铺林立,热闹非凡。街上的行人来去匆匆,不时有商贩叫卖的吆喝声,响彻整条街道。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于朝海却丝毫不敢大意,目光警惕地望着两边的店铺和来来往往的人群。 他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 正午的阳光暖暖地照在街上,于朝海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背上的衣衫,全已被冷汗浸透。 他打了个冷战,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总觉得不对劲! 无论哪一座城的街道,到了中午的时候,都绝不该如此干净! 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也绝不会如此井然有序,就像事先排练过一样! 正是午饭的时候,两旁的店铺里,也不应该有这么多人! 更让于朝海觉得可怕的是,他不知道这些人中,哪些是天鹰堡的人,哪些不是。 他只能等,等他们突起发难! 于朝海知道,等天鹰堡发难的时候,这条街道,无疑将成为人间炼狱! 队伍距北门,已只有数十丈远,于朝海的心,也越来越紧。他知道,大战一触即发!从街上的情形来看,天鹰堡布置了远超自己预料的人手。这一战,将是自己一生中最为艰苦的一战! 队伍距北门已越来越近,于朝海的右手,已紧紧握住了刀柄。前面领头的左方,也加紧了步伐,带领队伍迅速向城门涌去。 天鹰堡的人仍然没有发动攻击。 直到江左盟的人全部出了城门,踏上了城外的大道,都没有人发动任何攻击。 左方松了一口气,迅速指挥队形,沿古道往前疾驰。 于朝海浑身是汗,仿佛全身都虚脱了。向天云朝他看了过来,眼中充满了惊疑不解。 两人不约而同的回头,往徽州城看去,凤舞阁的人还未出城,他们实在放心不下。 徽州城的城门,居然已紧紧地关了起来! 于朝海和向天云心胆俱裂,怒声喝道:“不好!”身形旋即冲天而起,往城门外疾掠过去。 天鹰堡的目标,居然不是江左盟,而是前来接应的凤舞阁诸人! 左方调转马头,带领队伍也往城门外扑去。 城墙上早已站了两排天鹰堡的人,待江左盟的人靠近,张弓搭箭,对准城下众人,射出了数排利箭。 于朝海知道情势紧迫,大喝道:“左方听令!” 左方抱拳应道:“弟子在。” 于朝海大声道:“本座命你,带领盟下众弟子,速赴洛阳!本座之位,由凤阁主代领!” 左方急道:“盟主三思!弟子等人怎可在盟主危急时刻弃盟主而去?如此不义之事,弟子定难从命!” 于朝海怒喝道:“住口!你等大义,当在日后重建江左盟之时。若你等敢违命,今日我纵战死,亦不瞑目!” 向天云亦大喝道:“情势危急,你等当有男儿气概,切莫在此婆婆妈妈,坏了我与盟主大事!” 左方无奈,含泪对于朝海和向天云深施一礼,嘶声道:“弟子率盟中众弟兄,在洛阳恭候盟主与向师伯。” ………………………………………………………… 银小雀与汤木木,本来各骑了一匹马,俱是江湖中难得一见的宝马。 他们上了楚玉的马车,两匹马就驼了行李,自行跟在马车后面,踽踽而行。 车夫备了数坛女儿红与竹叶青,放在桌子底下。他早已点着了桌上的炭盆。炭盆的边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卤味。 楚玉坐在车厢的前边,银小雀和汤木木分两边而坐,车里居然还十分宽敞。 楚玉满意极了! 能和好朋友一起分享自己的好东西,无疑是一件很令人开心的事。 他又想起了凤飞烟。 她一定花了很多心思,才为自己准备好这样的一辆车。 她经常特意过来陪自己吃早餐,常常默默地注视自己。 她会不会像银小雀说的那样,爱上了自己? 想到这里,楚玉的心跳莫名地加快起来,胸中仿佛憋着一口气,连呼吸也急促起来。 他还不能确定,凤飞烟是否真的爱上了自己。但是他能肯定,自己已经爱上了凤飞烟。 这份感情应该早已经存在,只是自己以往没有意识到而已。 是这次短暂的离别,使自己认清了爱情。 想到这里,楚玉的内心又莫名的惶恐起来。从小到大凤飞烟都是自己最亲的人,如果她不爱自己,自己又当如何? ——初识爱情的人,总是既甜蜜又慌张。 天鹰堡和凤舞阁之争,只不过是江湖大乱的序幕而已,喜欢武侠的朋友帮忙推荐评论一下啊,或者猜测一下幕后势力,谢谢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过徽州 第6章 中云十三盗 楚玉长叹一口气,决定暂时先不想这件事。 银小雀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他,道:“楚兄刚才的表情,真是十分精彩,不知是想起了哪位红粉佳人?” 楚玉有点心虚,掩饰道:“只是想起了一位老朋友而已。” 汤木木轻叹道:“我实在好奇得很,到底是什么样的老朋友,会让一个人一会儿激动,一会儿慌张?” 楚玉从桌底下拎起一坛酒,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叹息道:“据说一个女人的好奇心如果太重,男人的日子就不好过,我现在实在很担心银兄以后的日子。” 他看向银小雀的眼神,居然真的有了一丝怜悯之色。 银小雀居然也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一把抢过酒坛,长叹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楚兄何不先陪我喝上几杯?” 汤木木白了他一眼,待要反唇相讥几句,忽听后方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十数骑青衣大汉,疾风闪电般席卷而来,眨眼睛就到了马车不远处。 为首的大汉看了一眼马车,又看了看跟在后面的两匹宝马,忽地扬起一鞭,将银小雀马上的行李卷了过去。又扬起一鞭抽在座骑上,马儿疾风骤雨般往前飞驰,短短数息间,就没了踪影。 银小雀却像没看见一样,拍开酒封,往嘴里灌了几口酒。 楚玉忍不住问道:“你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银小雀眨眨眼,道:“我没瞎。” 楚玉道:“你有没有看见,那些青衣人拿走了你的行李?” 银小雀点点头,道:“我既没有瞎,自然看见了。” 楚玉奇道:“那你为什么还坐在这里?为什么不赶紧去追?” 银小雀淡淡地道:“身外之物,何足挂齿。” 汤木木忽道:“你千万别信他的鬼话!他只是胆子小了一点而已。” 楚玉与银小雀相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又在抬杠了。”随即哈哈大笑。 笑声未毕,前方又传来一阵蹄声,一骑青衣人扬鞭纵马,眨眼睛到了近前,正是刚才拿走行李的大汉。 大汉探手将银小雀的行李,重新挂在马鞍上,又朝着车厢抱拳施了一礼,然后拔转马头,往前疾驰而去。 楚玉盯着银小雀,道:“你知道他会将行李送回来?” 银小雀摇头苦笑道:“我不知道。我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何会将行李送回来。” 汤木木轻叹一声,道:“所有问题,你都只知问那只笨鸟,难道你比那只笨鸟,还要笨上许多?” 楚玉忍住笑,道:“难道汤女侠知道,他们为何会将行李送回?” 汤木木道:“青衣人、十三骑,江湖中能对上号的,应该只有中云十三盗。” 楚玉点头道:“他们应该就是中云十三盗。” 汤木木道:“像我们这样的三个人,坐在楚兄这样的马车里,无论是谁,也绝不会以为,我们是平常泛泛之辈。” 楚玉笑道:“我等武功盖世,本来就不是泛泛之辈。” 汤木木轻叹道:“所以中云十三盗就抢了我们的行李。” 银小雀忍不住插嘴道:“我等武功盖世,并非泛泛之辈,他们反而要抢我们行李,世上竟有如此蠢的强盗吗?” 汤木木长叹一声,道:“说你是笨鸟,果然一点也没有冤枉你。” 楚玉居然点了点头,笑道:“强盗抢东西,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汤木木道:“所以我们实在也不好怪他们。他们要是不抢东西,就不叫中云十三盗了。” 楚玉道:“可是强盗把抢走的东西还给我们,情况就不一样了。” 汤木木叹道:“我们不但不能怪他们,还要谢谢他们将行李还了回来,欠他们一个人情。” 银小雀又忍不住了,道:“难道他们就不怕我们三个武功盖世的高手追上去,将行李抢回来?” 汤木木怒道:“他们本来就等着你这头大笨鸟追上去,报上名号,再将东西归还,这样岂非更好?” 银小雀苦着脸道:“可是我仍然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卖个人情给我们。” 楚玉道:“中云十三盗行色匆匆,倾巢而出,前方必有大事!” 汤木木道:“他们或以为,我们也是为此而来,所以顺手卖个人情,希望我们能站在他们一边,至少也不要以他们为敌。” 银小雀摇头苦笑道:“看来我这头大笨鸟,是当定了。我希望楚兄刚才心中所想的女人,绝不要太聪明。” 他望了望楚玉,道:“否则当她与楚兄抬杠时,楚兄一定也会成为一头大笨鸟!” ………………………………………………………… 徽州城内的南北大街,已成了人间炼狱! 喊杀声、惨叫声、利箭破空声、兵刃交击声,交织成了世上最恐怖的声音。 不时有人惨呼着倒下,街上铺满了尸体和伤重不支的人。鲜血沿着石板的缝隙顺势而流,将整个街道都染成了腥红色。 当一切安静下来的时候,凤舞阁的人手,已只剩下铁中义、屈不问及六个弟子,被天鹰堡的人,围在一座酒楼前面。 鹰战堂堂主尹啸天分开人群,走到几人面前,大笑道:“此战凤舞阁败局已定,铁堂主和屈先生何不投了我天鹰堡,他日巢灭凤舞阁之时,尹某保证两位尚有一席之地。” 铁中义道:“凤舞阁只有战死之鬼,从无投降之人!” 尹啸天笑道:“既如此,两位就莫怪尹某心狠手辣了!” 屈不问冷冷地道:“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尹啸天道:“我在等两个人,等他们到了,尹某再一起送诸位上路。” 他背负双手,阴声笑道:“于朝海和向天云向来自诩高义,知道诸位陷在城中,必回身相救!” 屈不问冷笑道:“江左盟尚有三百余人,须臾杀至,不知尹堂主还有几分胜算?” 尹啸天大笑道:“江左盟辖下,多为武功庸弱的贩夫走卒之辈,早已被我阻在北门之外。唯于朝海和向天云,我会放他们进来。” 屈不问叹道:“尹堂主算无遗策,乃一代枭雄之才。可惜天鹰堡堡主之位,已被尹天来捷足先登。” 尹啸天笑道:“屈先生死到临头,仍不忘离间我兄弟二人,当真算得上为凤舞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铁中义道:“我等折戟于此,死不足惜。于盟主和向前辈却非我凤舞阁之人,尹堂主又何必咄咄欺人,以死相逼?” 尹啸天道:“江左盟妄图投靠凤舞阁,和我天鹰堡早已是敌非友,他二人今日非死不可!” “好一个非死不可!”北边传来一声冷笑,于朝海与向天云昂首阔步,施施然往这边行了过来。 尹啸天一挥手,天鹰堡众人让开一条路,让二人行至凤舞阁几人面前。 于朝海向屈不问几人深施一礼,道:“我已令盟中弟子飞赴洛阳,唯如此,才对得起凤舞阁今日死难的兄弟。” 铁中义长叹道:“两位前辈,却实在不应该回来。” 于朝海道:“我二人平日行事,自问对得起义之一字。今日若不回来,纵是苟活于世,亦对不住往日所行之义!” 铁中义苦笑道:“两位前辈何苦如此?” 于朝海和向天云相视一眼,向凤舞阁几人再施一礼,道:“我二人今日已抱必死之心,愿诸位奋勇杀开血路,早赴洛阳,千万莫负我二人之死!” 铁中义知道他二人心中已存死志,悲不可抑,仰天长啸道:“我等今日若生离此地,必为两位前辈报此血仇!” 尹啸天大笑道:“你等死到临头,尚在自说自话,今日想要生离此地,恐怕比登天还难!” 于朝海和向天云相视大笑,道:“我二人倒要看看,天鹰堡有何手段,让我二人非死不可!” 我本人特别喜欢楚玉和银小雀一见如故,相知相交的江湖义气!朋友们猜猜中云十三盗为何将抢走的包裹送回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中云十三盗 第7章 徽州血战 尹啸天大手一挥,暴喝道:“杀!” 天鹰堡众人扬起手中兵刃,从四面朝中间慢慢地围了过来。 向天云扬起右手,数颗黑色的圆球朝天鹰堡众人头上飞去,“嘭”地一声在空中炸开。 空中银光闪闪,无数根细如发丝的银针,朝着四面八方的人群激射而出。 无数声惨叫响起,不少天鹰堡的人,手上、脚上、脸上和胸腹之间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倒地嚎叫不已。 天鹰堡众人大乱,有人大叫道:“不好!是轰天火雷!” 铁中义扬起缅刀,率先往北冲杀过去。屈不问与另外六个弟子,也各自展开兵刃,紧随铁中义之后,往北面杀去。 于朝海和向天云断后,手中长刀不时挥出一片寒光,带起一篷篷血雾。 不过片刻功夫,一行人已杀开一条血路将天鹰堡众人甩在了身后,距北门已只有十余丈之遥。 可惜在他们面前,还挡着另一队人马。 向天云向前面和后面各打出一颗轰天火雷,大声道:“铁堂主,你等先走!” 铁中义咬咬牙,趁天鹰堡人马队形大乱之际,身形冲天而起,往北门投去。屈不问等人也展开身形,迅速跟在铁中义后面,出了北门。 于朝海和向天云冲入人群,一阵斩杀之后,终于也到了城门前。两人稳住身形,转身横刀立在城门中间。冷冷地看着渐渐围了上来的天鹰堡众人。 迫于轰天火雷之威,尹啸天不敢率人逼得太近,大喝道:“弓箭手何在!为何还不放箭?” 弓箭手领命,迅速分成两组,不断的朝两人放出一排排利箭。 尹啸天又喝道:“快拿一些盾牌上来,准备攻击!” 于朝海与向天云不断挥刀,拔落一排疾射而来的利箭。向天云的左肩已中了一箭,鲜血顺着衣衫染红了半边身子。前面的天鹰堡众人,躲在十数扇盾牌后面,又慢慢地逼了上来。 于朝海看了一眼向天云,道:“师兄,我们有多少年没有并肩作战了?” 向天云道:“一晃间,已有十数年。” 于朝海长叹道:“今日恐怕已是你我最后一战!” 向天云笑道:“能与盟主共进杀敌,同赴黄泉,死又何憾!” 于朝海点点头,问道:“你还有几颗轰天火雷?” 向天云道:“尚有两颗。” 于朝海又问道:“轰天火雷如何引动?” 向天云道:“火雷上有一圆凸,用力一按,往外甩出即可。” 于朝海背起左手,道:“你躲到我后面,包扎一下伤口,暗中给我一颗火雷。” 向天云退到他背后,将一颗轰天火雷放在于朝海手心中,忍痛折断肩上长箭,将其拔下,又撕下衣袖,将左肩上的伤口紧紧扎住。 于朝海道:“师兄,我们一起会一会尹啸天,务求将其斩于刀下,为凤舞阁死难的弟兄,报此血仇!” 向天云点点头。两人身形同时腾空而起,朝着尹啸天所在的方向疾掠过去。十数个举着盾牌的天鹰堡弟子也跃起身形,呈半扇形向二人迎了上去。 于朝海和向天云大喝一声,各自挥出一刀,斩在盾牌上,直接将两名天鹰堡弟子斩回了地面。两人的身体借力又拔高了丈余,继续往尹啸天掠去。 向天云大喝道:“尹啸天,可敢一战!”随即左手一挥,朝尹啸天打出一颗轰天火雷,“嘭”地一声,在空中炸开。 尹啸天大惊,身体向后疾退,手中长剑挥舞得密不透风,紧紧护住身前。 只听“叮叮”之声不绝,银针被长剑反激而出,更多地射向了旁边的天鹰堡之人。待尹啸天身形落下时,身边已倒下了一大片人,在地上惨呼不已。 尹啸天的腿上也中了几根银针,又痛又麻。正自恼怒间,于朝海已奔至面前,手中长刀一刀向面门疾斩而下。 这一刀狠辣至极,仿佛已用尽了于朝海全身的力气。 尹啸天大怒,侧身避过,抬手一剑,疾刺于朝海前胸。 于朝海刀势已老,浑身空门大开,除非往后退,否则绝避不开这一剑。 尹啸天似乎已算准了于朝海会后退,右足又往前迈了一步,随时准备发出第二剑。 于朝海却没有退。 他甚至抛开了手中的长刀。 尹啸天的长剑从他前胸刺入,自后背穿出,他也张开双手,紧紧抱住了尹啸天。 鲜血已将两个人染红,于朝海的脸上,竟然绽开了一抹笑容。 他的左手缓缓摊开,手心中赫然有一枚轰天火雷! 向天云被几个天鹰堡的人缠住,眼睁睁地看着于朝海被尹啸天的长剑刺穿了胸膛,不禁心胆俱裂。又听“嘭”地一声,银针闪闪,漫天飞舞,于朝海和尹啸天的身上、脸上一瞬间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 亦有不少银针往向天云的方向激射而来,天鹰堡众人纷纷向后避去。向天云怒喝一声,身形冲天而起,长刀飞舞,全然不顾激射而来的银针,往于朝海和尹啸天急掠过去。 于朝海“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强提一口气,大喝道:“师兄,速斩此贼!” 向天云心神激荡,身子尚未落地,便一刀斩在了尹啸天的后颈上。 ………………………………………………………… 楚玉的马车,在古道上缓缓而行。跟在后面的两匹马儿,不时地低头在路边吃上几口青草,再快速奔上几步,跟上马车。 不多时,马车就进了一个小镇。 楚玉记得这个小镇,他过来的时候,曾在这里打过尖。他知道镇里的一家小饭馆卤的牛肉很不错,他准备带上银小雀和汤木木,去那里坐一坐。 三人下了马车,伸了伸懒腰,朝镇内行去。到了小饭馆的时候,三人赫然看见饭馆外,有十三匹劲马! 楚玉和银小雀,汤木木相视一眼,推开门帘,走了进去。 中云十三盗果然在里面,为首的大汉见了楚玉等人,点头笑了一下。 饭馆本来就小,只有六张桌子,此刻已坐了五桌客人。 中云十三盗的人,占了左边的三张桌子。右边靠门口的桌子,坐着一位中年文士。右边中间的位置,坐了两个人,一人一身黑衣,一人一身白衣,两人腰间的佩剑,也是一黑一白。 楚玉走到最里面的桌子坐下,喊伙计上了五斤牛肉,三个小菜,一壶酒。又吩咐伙计另切五斤牛肉包好,一并送上来。 车夫已停好马车,提着三人的行李走进来,在桌边坐下。 黑衣人忽道:“四位来此,是吃肉喝酒的?” 银小雀道:“这里本就是饭馆,诸位来此,难道不是来吃肉喝酒的?” 黑衣人冷笑道:“四位若真只是来吃肉喝酒的,还是速速离开为妙!” 中年文士道:“我本只约了中云十三盗和黑白双煞两拨人马。四位既然来了,也属有缘,不知有没有兴趣,竞购在下的消息?” 银小雀问道:“不知阁下手中有何消息,竟要在这荒野小镇进行交易?” 朋友们猜猜,是什么交易?帮忙推荐评论一下啊谢谢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徽州血战 第8章 魔剑诛邪 中年文士目光一扫楚玉四人,道:“我知道魔剑诛邪,现在何处,现在何人手中!” 汤木木动容道:“阁下所说,可是魔教视为教中圣器的诛邪?” 中年文士淡淡地道:“除了此剑,天下还有哪一柄剑,敢号诛邪?” 银小雀笑道:“魔剑诛邪,向来是魔教圣女佩剑,随圣女在江湖中消失,已二十余年。阁下有此消息,又怎舍得售于他人?” 中年文士叹一口气,道:“我已快要老了,只想拿一笔钱,好好过下半辈子。” 黑衣人道:“我们怎么知道,你的消息究竟是真是假?” 中年文士道:“你若不信,何必来此?” 白衣人阴声道:“我们又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再将消息卖给其他人?” 中年文士叹道:“出售这种消息,无疑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像我这样的人,只要有了足够的钱过下半辈子,自然不敢再冒一次险。” 汤木木道:“你为什么不多找一些人来?竞价者越多,你的消息卖出的价钱,岂非就越高?” 中年文士摇摇头,道:“有了钱,也要有命花才行。如果来的人太多,我又岂能脱身?” 白衣人阴恻恻地道:“你就不怕我等得了消息,将你杀了灭口?” “你们得了消息的一方,自然希望我死得越早越好。没有得到消息的另一方,却希望我能活的久一点,如此他们才有机会。”中年文士笑道:“你们一方要杀我,一方要救我,在下自信在这种情况下,脱身应该不难!” 银小雀叹道:“反正不管怎么样,他们两方都要打上一架,阁下真是好算计!” 中云十三盗为首之人道:“可惜现在又多了一方人手,不知阁下又当如何?” 中年文士道:“无妨,我自有脱身之法。” 银小雀道:“中云十三盗在江湖中向有义盗之名,又何苦来趟这趟浑水?” 十三盗为首之人苦笑道:“江湖传言,魔剑诛邪不仅是一柄绝世宝剑,剑中更藏有魔教绝世剑法!我等习武之人,实在很难免俗。” 银小雀道:“江湖传言,又岂可尽信?” 黑衣人道:“杜老大,你一向使刀,何必为了一柄剑,与我黑白双煞相争?” 杜老大道:“我若得剑,改习剑法又有何不可?” 中年文士目光一扫店内众人,道:“既然诸位都想知道诛邪的消息,何不报上价来,价高者得之!” 杜老大道:“我出银十万两。” 黑衣人道:“我出十五万两。” 楚玉忽然道:“我出三十万两!” 饭馆中一阵安静。 中年文士出售的,并非魔剑诛邪,只是这柄剑的消息而已。 世上绝没有一种消息,能真的值三十万两银子。 片刻之后,杜老大朝着楚玉等人一抱拳,霍然起身,就欲带着十三盗的人离去。 三十万的价格实在太高,杜老大显然已放弃了竞价。 黑白双煞亦相视冷笑,不再言语。 楚玉亦朝杜老大一抱拳,道:“中云十三盗的朋友,请稍留片刻,待在下处理完此事,一定请各位喝一杯。” 杜老大复又转身坐下,道:“公子得此消息,可喜可贺!我等正应向公子讨一杯酒喝。” 楚玉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走到中年文士身前,道:“阁下若答应从此不再兜售诛邪的消息,便可先行一步。” 中年文士将一张折好的纸笺放在桌上,又自楚玉手中接过银票,道:“理当如此!消息绝对准确,望公子亦切莫外泄!”说罢身子突然掠起,如箭般往门外射去。 白衣人按捺不住,待要起身,却被黑衣人按住,两人的双眼,不约而同地望向桌上的纸笺。 楚玉拿起纸笺,在掌心揉成一团,对众人道:“在下侥幸得了诛邪的消息,一定要请各位喝上几杯。” 黑衣人冷笑道:“等我们几杯酒下肚,想必那个卖消息的人,一定已去得远了!” 楚玉突然将纸团扔入嘴中,一口吞下,道:“在下正是此意!” 众人大惊,再也想不到,这张花了三十万两银票换来的纸笺,楚玉竟然看也不看,直接吞进了肚子里。 银小雀苦笑道:“楚兄真是好大的肚子,一口吞下了三十万两银子。” 楚玉叹一口气,道:“我只能吞了它,我不想被无穷无尽的麻烦缠身。” 银小雀道:“你既然知道是个麻烦,又为何花钱将它买下?” 楚玉道:“我若不将它买下,有麻烦的人,就绝不止我一个。” 杜老大叹息道:“魔剑诛邪的消息,若传出江湖,必将引起一场血雨腥风。公子如此高义,实在令杜某汗颜!” 黑衣人冷笑道:“你若真想封住消息,刚才就应将那人杀了!” 楚玉道:“在下本意,便是少造杀戳,岂可因此杀人?” ………………………………………………………… 当世有名的几柄剑中,诛邪可排第一! 相传百多年前,魔教创教之主阳鼎天游历江湖时,偶得北海玄铁,请当时最著名的铸剑大师方玄子为其铸剑。 方玄子先将北海玄铁铸成玄尺,命阳鼎天寻世上最恶十人,以尺诛之。 一年之后,阳鼎天诛尽当时江湖中凶名最著者十人,将玄尺交回方玄子,始铸剑。 剑未铸,便已饱饮恶人之血! 方玄子呕心沥血,历时三年,剑始成。 剑成之时,通体呈乌黑之色,凶气冲天。方玄子将其命为诛邪,意为此剑能诛尽世间邪魔! 阳鼎天得了诛邪,又悟出一套诛邪剑法,一时间纵横江湖,无人能敌! 创立魔教之后,阳鼎天又将新悟的剑法藏于诛邪之上,一起交给了教主继承之人,当时的圣子阳明王。 随后的近百年,魔剑诛邪一直是魔教教主继承人圣子或圣女的佩剑。直到二十多年前,圣女季思南突然在江湖中失踪,诛邪也随之消失。 魔教上一任教主季绝尘,已在十余年前离世,因圣女失踪,教主之位一直空缺。 谁若得了诛邪,习成剑上所藏诛邪剑法,又愿加入魔教,就算成为魔教教主,也不是不可能! 绝世神兵,无敌剑法,教主之位,这三样东西,无一不是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可是楚玉居然一口将这柄剑的消息,吞进了肚子。 朋友们猜猜,楚玉为什么将消息吞进肚子里?朋友们帮忙推荐评论一下啊,谢谢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魔剑诛邪 第9章 自寻死路 三人一回到马车上,汤木木便道:“楚兄花三十万两银子,想要封住诛邪重现江湖的消息,绝不可能!” 楚玉居然点点头,道:“我知道。” 银小雀瞪大了眼睛,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买这个消息?” 楚玉道:“我买这个消息,是要救一些人的命。” 银小雀道:“哦!你要救哪些人的命?” “如果我们没有进那家小饭馆,不管是谁得了消息,中云十三盗和黑白双煞必定是不死不休之局。饭馆的老板和伙计,也必遭灭口!”楚玉饮下一杯酒,接着道:“没有得到消息的人,想要抢到消息。得了消息的人,想要杀人灭口。两方的人,必有一方死绝,事情才会结束。” 汤木木叹一口气,道:“你虽然救了他们,却救不了别人。那个中年人,一定会再次兜售诛邪的消息。” 楚玉道:“那是自然,他本就是在设一个局,一个杀人的局!” 他轻声叹道:“他永远都是唯一一个知道诛邪下落的人。” 银小雀问道:“这是为何?” 楚玉道:“他可以从中云十三盗和黑白双煞的生死,看出是谁最后得了诛邪的消息。再从得了消息之人和现在持剑之人的生死,看出诛邪最后落在了何人手中。” 银小雀变色道:“然后他便再一次兜售消息,如此循环往复,不但可以敛财巨万,更可以借刀杀人!” 楚玉点了点头,轻轻叹息一声,又饮了一杯酒。 银小雀叹道:“或许你应该像黑白双煞说的那样,将他给杀了。” 楚玉摇头道:“我不能杀他。” 他叹一口气,道:“无论如何,单单一个消息绝不会杀人。真正杀人的,是人内心的贪欲。” ………………………………………………………… 黑白双煞出了小饭馆,立即展开身形,往镇外掠去。 黑煞问道:“如果你身上忽然多了三十万两银票,又身怀魔剑诛邪的消息,你会怎么办?” 白煞道:“我会找一个地方,先把自己藏起来。” 黑煞道:“你会把自己藏在哪里?” 白煞道:“除了这个小镇,方圆百里皆荒无人烟,处处皆可藏身。” 黑煞摇头道:“荒无人烟之处,目标太过明显,反而不易藏身。” 白煞道:“可是这个镇子太小,突然多出来一个陌生人,也不易藏住。” 黑煞问道:“附近有没有大一点,热闹一点的地方?” 白煞道:“由此往北二百余里,有一个朱家集,地处交通要道,南商北货,人来人往,倒是十分热闹。” 黑煞道:“大隐隐于市。这样的地方,想必多一个人或少一个人,绝没有人会注意。” 白煞点头道:“我若藏在那里,绝没有人能找到我。” 黑煞道:“你在躲避追杀的时候,会不会走官道?” 白煞道:“绝对不会!” 黑白双煞双双冷笑,辨了一下方向,展开身形往朱家集方向掠去。 两人追了约有一个时辰,前面出现了一个人影,背负双手,正是那个中年文士。 他的速度不慢,但也算不上快。 黑白双煞加紧步伐,数个呼吸间,就赶上了中年文士。 中年文士回过头,略显惊讶地道:“两位这么快就从他们手中抢到了消息?” 黑煞冷笑道:“我们没有抢到消息。” 中年文士似乎更惊讶,道:“他们居然肯放你们走?难道他们就不怕你们将消息传出去?” 黑煞道:“他们也没有得到消息。” 中年文士道:“哦?可我明明将写有诛邪下落的纸笺,放在了桌子上。” 黑煞冷冷地道:“你留的那张纸笺,那个年轻人看也没看,就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中年文士一呆,长叹一声,道:“那位公子情愿白花三十万两银子,也要我将诛邪的消息守住,两位又何必再追上来?” 黑煞道:“我等愿再出银子,重新买你的消息。” 中年文士冷笑道:“你们只要得了我的消息,恐怕会立即杀人灭口!” 黑煞居然点了点头,笑道:“死也分很多种,只要你肯将消息告诉我,我一定给你一个最痛快的死法。” 中年文士道:“就算我将消息给你,你又怎知是真是假?你们以死相逼,我又怎肯说真话?” 白煞早已不耐烦,在旁阴声道:“无妨,只要擒下你,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说真话!”说罢拔出长剑,挽出数朵剑花,往中年文士的双肩刺去。 中年文士微侧双肩,避过白煞的剑,欺身直进,右肘直击白煞右胸。 这几下动作,干净利落,一瞬间就已反守为攻。 白煞退开几步,长剑改刺为削,封住中年文士的攻势。黑煞亦纵身扑起,手中长剑分刺中年文士双腿膝盖处。 中年文士双足一点,身形往后掠出数丈,负手而立,长叹道:“你们实在不应再来寻我,如果你们就此离去,我可以不杀你们。” 黑白双煞纵声狂笑,长剑一挥,一左一右,反复攻了上去。 中年文士冷笑一声,身子突往前电射而出,左右双拳,几乎同时轰在了黑白双煞的胸膛上。 这一拳没有任何花哨,唯快、猛二字! 黑白双煞的身体往后跌去,他们已清楚地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胸中亦传来一阵心脏被骨头刺穿的剧痛。 两人口中喷出一口鲜血,眼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死死盯着中年文士。 中年文士双目冰凉,冷冷地道:“那个年轻人,本已救了你们的命。奈何你们自己,却非要追上来送死!” ………………………………………………………… 天色将晚,离前面的朱家集尚有百余里路,车夫加快了赶马的速度。 马车爬过一道缓坡,道路右手便出现了一片小树林。 树林中,十余匹劲马零散地拴在树干上,低头吃着林间的青草。十余个青衣大汉,已在地上燃起了数堆篝火。篝火上用树枝搭起了几个架子,上面烤着几只野鸡、水鸭和几条鱼。香气远远传开,令马车中的三人,也吸了吸鼻子。 银小雀推开帘子往外看去,却见杜老大在那里招手,大声招呼道:“天色已暗,前面集镇尚远,诸位何不过来喝上一杯?” 银小雀大笑着跳下马车,用力吸了吸鼻子,道:“十三盗的兄弟真是好手艺,这些烤鸡烤鱼的香味,早已勾起了我的馋虫。就算杜老大不相邀,我等也是要来叨挠叨挠的。” 楚玉和汤木木紧接着跳下马车,跟在银小雀之后,大步朝小树林走去。 杜老大取出几个小菜,一坛酒,又命人送来一条烤好的鱼和一只野鸡,摆在地上,对楚玉等人道:“荒郊野外,颇为简陋,委屈诸位了。” 银小雀摸了摸肚子,笑道:“你尽管将烤好的东西都拿些上来,我们便好好地委屈一下自己的肠胃。” 杜老大大笑着将几个碗中的酒倒满,顿时酒香四溢。 楚玉道:“好酒!菜要管够,酒也绝不能少!” 汤木木忽地往马车行去,边走边道:“你们一定要等我一下。” 不多会儿,汤木木就走了回来。她的手上,居然托着一张小桌子,桌上放着三个酒杯,一包牛肉。 银小雀道:“果然是女人比较心细,在这荒郊野外,居然还记得帮我们摆一张桌子。” 汤木木淡淡地道:“你们将杯中的剩酒喝了,牛肉拿给十三盗的兄弟分了吧。” 楚玉和银小雀依言将杯中的剩酒一饮而尽,又将地上的酒菜放到桌上。杜老大亦喊了人来,将牛肉拿了过去。 银小雀指着第三个杯子道:“怎么多了一个杯子,难道我们的汤女侠,也想喝几杯?” 汤木木白了他一眼,道:“我平素虽不喜喝酒,今天遇到十三盗的朋友,却也要喝上几杯?” 杜老大哈哈大笑道:“痛快!但是我们男人喝酒,却须用我的大碗!” 朋友们觉得杜老大怎么样?求收藏求评论求推荐!!!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自寻死路 第10章 杜老大的酒 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几堆篝火将灭未灭,火光跳动,映得人影、树影明明灭灭,不停晃动。 酒已半酣,桌子上的菜,也已吃得零零落落。 银小雀举起酒碗道:“今日得与杜老大纵酒狂欢,真是痛快!来,再干一碗!” 汤木木扯了扯银小雀的衣角,道:“喝了这一碗,我们却须走了。你千万莫要忘了,我是一个女人,总不能宿在这荒郊野外。” 杜老大笑道:“今晚诸位就不用走了。” 银小雀笑道:“正该如此。我等江湖儿女,风餐露宿再正常不过,有楚兄的马车在,绝不会让你睡在天底下。” 汤木木白了他一眼,轻叹道:“你果真是一头大笨鸟!” 杜老大笑道:“我说你们不用走了,意思是你们走不了了。” 银小雀奇道:“那又为何?我们还没有醉,赶路的力气还是有的。” 杜老大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江湖中有一种叫软骨散的药?” 银小雀道:“听说吃了这种药的人,浑身发软,一口气提不上来,只能任人宰割。” 杜老大道:“软骨散虽不能致人于死,却有一个好处,无色无味,很难提防。” 汤木木叹道:“听说若将将软骨散下在酒菜之中,一般人绝难察觉出来。” 杜老大笑道:“特别是下在和朋友对饮的酒中,更是防不胜防!” 有风吹过,火光跳动更甚,照在杜老大脸上,忽明忽暗,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之感。 杜老大止住笑,问道:“我们算不算朋友?” 银小雀道:“我们一见如故,自然是朋友。” 杜老大道:“我先行一步,在这里备好了酒肉等你们,够不够义气?” 银小雀道:“确实够义气。” 杜老大道:“我将软骨散下在酒中,你们会不会提防?” 银小雀摇头道:“绝不会。” 杜老大叹一口气,道:“你们为什么不提一口气试试,看看有没有中了毒?” 楚玉和银小雀猛吸一口气,相视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了一种很奇怪的表情。 汤木木轻叹一声道:“我们自然已经中了毒,只是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银小雀亦道:“中云十三盗虽名为盗,在江湖中却素有侠名,我实在想不到,杜老大竟会做这种下三滥之事!” 杜老大笑道:“我若得了诛邪,习成剑上所藏绝世剑法,自然就不用再在江湖为盗,更不需再做这些下三滥之事。” 楚玉道:“可惜魔剑诛邪的消息,已经没有了。” 杜老大冷哼一声,道:“我绝不信一个人会拿三十万两银票打水漂,更不信一个习剑之人,会对诛邪没有任何想法。” 楚玉叹道:“可那张纸笺,却已经被我吃进了肚子。” 杜老大冷笑道:“我知道江湖上有一种障眼法,可以瞒天过海。你一定使了障眼法。” 楚玉长叹一声,唯有摇头苦笑。 杜老大笑道:“就算你真的吃掉了那张纸笺也没有关系,我可以剖开你的肚子看一看。时间只过了半日,说不定那张纸笺还没有烂掉。” 汤木木叹一口气,道:“在江湖上,中云十三盗也算有些名气,你为什么不明着来抢。强盗抢东西,岂非更天经地义?” 杜老大道:“你若用惯了软骨散,知道了它的好处,自然也不愿意,再冒险和人真刀真枪的动手了。” 汤木木叹道:“可惜世上绝没有真的无色无味的毒药,软骨散只不过比那些剧毒之药颜色淡一些,气味弱一些罢了。” 杜老大笑道:“可是用来对付你们,却已足够了。” 楚玉轻叹一声,道:“你为什么还不动手?难道你不想剖开我的肚子看一看?” 杜老大居然也叹了一口气,拔出佩刀,“呼”地一声,往楚玉的左肩斩去。 刀光如银练,虎虎生风,若被它斩中,楚玉的左手肯定要废了。 楚玉端坐不动,只伸出右手,手指在刀侧轻轻一弹。 “叮”地一声,钢刀如遭重击,刀锋一偏,“噗”地一声砍在了桌面上,竟将整张桌子,砍成了两半! 杜老大面色大变,双目闪烁,惊疑不定地望着楚玉。 汤木木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讥讽之色,看了一眼杜老大,道:“你是不是很奇怪,他为什么没有中毒?” 杜老大道:“他明明喝了很多酒,为什么会没有中毒?” 汤木木叹息道:“你将酒倒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酒中已经下了毒。所以我去马车上搬了桌子出来,叫他们喝了桌子上的剩酒。” 银小雀道:“你自然是在剩酒中放了解药,你自己当然也在马车上吃了解药。” 汤木木道:“你总算还不是太笨!” 银小雀道:“我一直都不笨。我只是喜欢在聪明的女人面前装笨而已。” 汤木木白了他一眼,继续道:“江湖中的毒药,我虽不敢说全部认识,但也差不多了。像软骨散这样的东西,在我的眼里实在和小孩子的把戏没什么两样。” 杜老大霍然起身,一脚踢开面前的半张桌子,冷笑道:“那又如何,就算你们没有中毒,加上车夫也只有四人,我们却有十三个人,对付你们应该够了。” 汤木木一脸奇异地望着他,就像望着一头来自远古的怪物,道:“你难道就一点也不奇怪,这边这么大动静,你的兄弟们,却没有一个过来?” 杜老大心头微惊,转头望去,却见十三盗其余诸人,在树林中东倒西歪,不知什么时候,已在火堆旁沉沉睡去。 汤木木咯咯笑道:“杜老大是不是忘了,我们有一包牛肉,分给了十三盗的诸位弟兄?” 杜老大已面如死灰,望着汤木木嘶声道:“你,你????” 他实在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实在没有任何把握,能从这里逃走。除了心虚、害怕、绝望,他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汤木木望着他,道:“你实在也不能怪我,我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施彼人之身而已。” 楚玉冷冷地道:“我不喜杀人,像你这种欺世盗名,心肠狠毒之人,却一定要杀!” 杜老大长叹一声道:“事已至此,杜某自当一死。但杜某那些兄弟,于此事却毫不知情,望三位能放过他们。” 说罢弯腰抱拳,对着楚玉三人深深施了一礼。 楚玉脸色稍缓。无论如何,杜老大已经知道错了。无论如何,他在临死前心里还想着他的一帮兄弟。 这样的人,或许可以不用死。 杜老大的眼中,却有一丝怨毒之色一闪而过。数点寒光自他袖中暴射而出,分击楚玉三人面门。他的身子,已如烟般升起,疾如闪电,往树林深处掠去。 三人侧身避过暗器,正欲追去,却听一声惨呼,杜老大的身体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倒跌而回,“嘭”地一声,摔在地上。 杜老大胸前衣衫尽裂,血肉模糊,双眼惊恐欲绝地盯着树林深处,就如见了鬼一般。 车夫手持长鞭,缓缓地从林中走出来,冷冷地盯着杜老大。 楚玉双目冰凉,冷冷地道:“身背侠名,却行事狠毒,危难时刻,却弃兄弟而去,这样的人,已不配再活于世上。” 银小雀看到了一道光,一道极细极弱的剑光,一闪而逝! 他们听到了“锵”地一声,似是剑出鞘的声音,又似是剑入鞘的声音。 杜老大的喉咙上,已绽开了一道血线。 两人异口同声地道:“好快的剑!” 车夫指了指不远处尚在沉睡的十三盗诸人,道:“阁主临行前吩咐,欲对公子不利者,诛之!这些人也该死!” 楚玉摇摇头,道:“首恶已除,他们应该有机会改过自新。绝不可因为我,再滥造杀戮!” 银小雀看了一眼气息已绝的杜老大,呐呐道:“如果你知道她是谁,就算用刀架在你脖子上,你也绝不会蠢到拿毒药来对付我们。” 朋友们没想到吧,杜老大居然是这样的人!求推荐求评论了大大们,谢谢??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杜老大的酒 第11章 君子剑的剑 过了朱家集,再往徽州,便只有二百余里路。 朱家集是个大镇,地处东西、南北两条主道的交叉口,平时南商北货云集,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这几日的朱家集,却稍显冷清。天鹰堡和凤舞阁在徽州大战的消息已经传开。大宗的货物已基本停运,只有一些比较零散的货商,陆陆续续的在朱家集集散。 楚玉的马车进了朱家集的时候,已是午夜时分。街上寂无人声,冷风呼呼吹来,又贴着地面呜咽着向远处扫去。远处偶然传来几声狗吠声,令这本已十分冷清的街道,更添几分寂寥。 三人步下马车,被冷风一吹,在车厢里颠得晕晕乎乎的头,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前面不远处有一家客栈,旗杆上的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发出呜呜的声音。 客栈前面居然还摆着一个馄饨摊。摊中火炉上的铁锅扑扑地冒着热气。摊子的老板坐在炉子边上,半闭着眼睛,似已睡着。 夜已经很深,天气也很冷,馄饨摊中,居然还坐着一个客人。 一看见这个客人,楚玉三人立即相视一眼,走进了馄饨摊。 客人道:“天寒地冻,我请三位喝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如何?” 银小雀道:“你刚刚赚了三十万两银子,光请我们吃馄饨怎么够?最起码也要切上几斤牛肉,烫上几壶好酒。” 客人笑道:“好,我再为三位添上几壶酒,御御寒气。” 银小雀道:“你刚刚得了一大笔银子,为什么不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客人道:“我的银子既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为什么要躲起来?” 客人自然是小镇上的中年文士。 银小雀道:“你坐在这里,是不是在等我们?” “我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本来以为你们天黑的时候就能到这里。”中年文士道:“我本来在翠云楼定了一桌最好的酒菜,要请你们好好的喝一杯。” 汤木木眨眨眼,道:“你在这里等着请我们吃饭喝酒,难道是想和我们交朋友?” 中年文士看一眼楚玉,道:“三位俱是人中龙凤,我实在倾慕得很,实在很想交三位这样的朋友。” 汤木木道:“杜老大也想和我们交朋友,也请我们吃酒喝肉,可是却在我们喝的酒中下了毒药,想杀了我们。” 她叹一口气,道:“否则我们又怎会比你晚到这么久?” 中年文士道:“我不是杜老大,我绝不会在酒中下毒。” 楚玉忽道:“你答应过我,绝不将卖给我的消息,再给别人。” 中年文士道:“我既然想和你交朋友,答应你的事,就算舍了命,也一定要做到!” 楚玉抓起桌上的酒壶猛灌了几口,笑道:“我们既已是朋友,为什么还不开始喝酒?” 中年文士笑道:“我若是年轻二十年,一定和你结为八拜之交,一起仗剑江湖!”说罢亦提起酒壶,对着嘴巴狂灌了几口。 银小雀一把抢过酒壶,一口喝了个底朝天,抹一把嘴,道:“你二人喝得开心,却不知我早已等的心急如焚,酒虫都快要爬出喉咙了!” 汤木木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三个男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 老板切好了牛肉,又烫了三壶酒,一起端了上来。 中年文士将三人的酒杯满上,对楚玉道:“黑白双煞说你看也没看我留下的纸笺,就一口吞进了肚子。” 楚玉点点头,道:“黑白双煞现在何处?” 中年文士道:“我既没有死,他们自然已经死了。” 他轻叹一口气,道:“你本已救了他们的命,他们自己却非要追上来送死,我也无奈得很。” 楚玉长叹一声,道:“是他们心中的贪念害了自己。” 中年文士道:“江湖中多的是阴险狡诈,心狠手辣之人,也多的是欺世盗名,假仁假义之辈,你实在不必为了那些人苦烦。” 楚玉长叹一口气,默默不语。 中年文士话锋一转,道:“我们既已是朋友,自然不能让你白花三十万两银子。” 银小雀道:“哦?难道你要将三十万两银票,退给楚兄?” 中年文士抽出一根筷子,苦笑道:“到了手的银子再拿出去,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随即用筷子蘸了酒,在桌上写下五个字。 楚玉摇头叹道:“我本无意于此,前辈又何必如此?” 中年文士微笑起身,道:“三十万两银子已还给公子,我先告辞。他日江湖再遇,各位称我一声司空老哥便可。”说罢往桌上扔了一块银子,身形忽地掠起,只几个起落间,便去得远了。 银小雀盯着桌面,轻声念道:“君子剑,巴中。” ………………………………………………………… 君子剑不是一柄剑,是一个人。 江湖中的剑法名家中,君子剑方子清,绝对能排得上前十。 江湖中的朋友称方子清为君子剑,不仅仅因为他是一个谦谦君子,还因为他的剑法,也如君子一般。 他的剑法迅猛、凌厉,攻时如疾风骤雨,守时静如处子。他的剑式里,绝不会有剑走偏锋,阴险毒辣的招式。 据说方子清初入江湖的时候,才十八岁。因为他的剑法太过刚猛凌厉,与人动手时往往伤人颇多,所以在三十岁以后,他就很少用剑了。 如果有江湖中的朋友找他比剑,他也是能推则推。实在推不掉的,他也一定要在动手之前告诉对手,他的前三招,会用什么招式,会攻对方什么部位。 如果对方不同意这种方式,他就绝不答应比剑。就算对方将剑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答应。 方子清告诉对手用哪三招,就一定会用哪三招。方子清告诉对手会攻哪几个部位,就一定会攻哪几个部位,从未错过。 高手间的对决,三招之间,往往已决出胜负! 数十个找方子清比过剑的人,绝大多数的人都败了,败得心服口服。偶然有几个胜出的人,也对方子清的人品,剑品佩服的五体投地。 十余年来,找方子清比剑的人已越来越少,君子剑的名声,却在江湖中越来越响! 君子剑,巴中这五个字的意思,就是说诛邪在君子剑方子清手中,而方子清在巴中。 ………………………………………………………… 楚玉决定弃车从马,全速赶往洛阳。 他已听到了凤舞阁与天鹰堡开战的消息,知道此次徽州之战,凤舞阁损失惨重! 他平时并不理阁中之事,也不愿意介入这些江湖纷争,可是他想起了凤飞烟。 一想起凤飞烟,楚玉就一刻也等不下去了。他觉得这种时候,自己一定要待在凤飞烟身边。 车夫将马车托给一队商旅,又买了两匹好马,四人四骑,一路飞驰了两个多时辰,就已到了徽州城下。 时间刚过晌午,四人未做停留,直接纵马过了徽州城,在城外数里处,才歇下马来。 楚玉在马上抱拳道:“两位在徽州还有事,就送到此处。待两位徽州事了,可到洛阳凤舞阁找我。” 银小雀道:“我二人还要回江南参加一场婚礼,日后一定去找楚兄。” 楚玉道:“如此甚好!我与两位今日就此别过,来日再聚!” 银小雀道:“楚兄且慢,我尚有一言,不吐不快!” 楚玉道:“银兄请讲。” 银小雀道:“天下神兵,有德者居之。以楚兄剑法人品,若有意于诛邪,我当助楚兄一臂之力!” 楚玉道:“我绝不肯为了一柄剑,滥造江湖杀戮。” 银小雀道:“剑虽为利器,本身却不会杀人,真正杀人的,是持剑之人。楚兄持此剑,才能阻止更多无谓的杀戮。” 楚玉叹息道:“此事改日再论,现在我却须走了,两位保重!” 汤木木轻笑道:“楚兄是不是想起了哪位红粉知己,才会如此心急如焚,归心似箭?” 楚玉老脸一红,正要辩解几句,却听银小雀长叹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就此暂且别过,来日江湖再遇,定与楚兄再谋一醉!” 楚玉心中亦感怅然,用力一抱拳,道:“两位珍重,一定要记得来洛阳找我。” 朋友们说说,楚玉应该去拿这槟剑么?求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君子剑的剑 第12章 布局 凤飞烟静静地立于凤至厅中,等待神机堂堂主叶科。 徽州一战,铁中义带过去的五十位铁血堂的好手,只回来了六个。随行的飞凤四使,除三使屈不问之外,七使钟长鸣,九使陈平,十一使古泽,皆殁于徽州。 江左盟的人,虽然有三百余人抵达洛阳,但是盟主于朝海和向天云,为救铁中义和屈不问,竟与铁战堂堂主同归于尽! 她已经很小心,可是仍然没有想到,尹天来竟会在儿子三月份儿子大婚之前,就对凤舞阁动了手。 天鹰堡那边,虽然也折损了一些人手,却绝没有凤舞阁这边惨重,他们最大的损失,便是尹啸天。 鹰战堂堂主尹啸天,是天鹰堡堡主尹天来的亲弟弟。 凤飞烟知道,经此一战,凤舞阁和天鹰堡的仇恨,已无可化解。 凤舞阁已没有退路,唯有战,才能已战止战! “烟花三月,草长莺飞。”凤飞烟讷讷道:“我是个女人,江南那样的地方,我也一直向往的很。” 她想起了远在江南的楚玉。 叶科的到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凤飞烟道:“师叔对诸葛神弩和轰天火雷的研究,进展如何?” 叶科道:“在中州缴获的三十具诸葛神弩和三十颗轰天火雷,除给了向天云一部分外,我亦拿了一些用作研究。” 凤飞烟道:“有何发现?” 叶科道:“诸葛神弩一次可装三支劲矢,百步内穿透力极强,威力无与伦比。轰天火雷内置无数细如牛芒的银针,一经引爆,便会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出,避无可避。银针虽不致命,却能深入骨骼,令人又痛又麻,暂时失去再战之力。” 凤飞烟皱眉道:“唐门暗器,果然名不虚传!凤舞阁弟子所用兵刃,都由神机堂所铸,师叔可有办法,仿制这两种暗器。” 叶科道:“轰天火雷无法拆卸,根本无法仿制。诸葛神弩拆开后,共有一百多个部件,我等不懂其中工艺,极难再次安装。纵能仿出几具,恐怕也只是徒具其形,不具其神。” 凤飞烟道:“天鹰堡已与唐门联姻,若我凤舞阁弟子,遇上携有这两种暗器的天鹰堡弟子,又当如何御敌?” 叶科道:“神机堂已制出一种方形盾,盾面坚韧,轻便灵活,可抵御这两种暗器。若能再配以阵形,可在群战中将诸葛神弩和轰天火雷的杀伤降到最低。” 凤飞烟道:“既如此,就有劳师叔尽快将盾牌配至众弟子手中。” 叶科道:“我已吩咐堂中诸人加紧赶制盾牌。待盾牌发放下去,再由各堂弟子,分组练习阵法。” 略一沉吟,叶科又道:“唐门一直偏居于川中,极少参与江湖纷争。现虽与天鹰堡联姻,未必肯与其结盟。我等应遣使入川拜访唐门,陈述厉害,请唐门的人莫要参与我凤舞阁与天鹰堡之争。” 凤飞烟尚未答话,外面传来凤至厅值守弟子的禀报声:“三使、五使、六使在厅外候阁主召见。” 凤飞烟道:“进。” 屈不问、邓君临、魏刘三人走进大厅,躬身对凤飞烟施了一礼。 屈不问道:“属下等人已将天鹰堡留在中原的暗桩,斥候等共计一百一十八人,一并探明。只等阁主令下,即可动手。” 凤飞烟道:“先不用动这些人。江南各地,可有消息传回?” 魏刘道:“时间已近三月,尹天来的儿子尹神鹰大婚在即,天鹰堡各堂各分坛都加强了防守,严防我凤舞阁来袭。” 凤飞烟冷笑道:“尹神鹰大婚,我凤舞阁必送一份大礼,以报徽州之血仇!” 邓君临道:“尹啸天死后,鹰战堂群龙无首,我等应趁此时机,将鹰战堂连根拔除,夺了徽州的控制权。” “鹰战堂是天鹰堡三大堂之一,尹天来绝不会撒手不管。尹啸天战死之后,尹天来却毫无动作,既没有将鹰战堂调回江南,也没有派新的堂主过来。”凤飞烟目光在几人身上缓缓扫过,道:“这只能证明一件事,鹰战堂已被尹天来做成了一个饵,一个巨大的饵。” 屈不问躬身道:“徽州一战,阁中弟子死难众多。于盟主和向前辈更是不惜以身赴死,救属下与铁堂主脱围。属下恳请阁主,灭了鹰战堂,为凤舞阁和江左盟报此血仇!” 凤飞烟道:“如此血仇,岂可不报?尹天来既然给凤舞阁设了一个巨大的饵,凤舞阁就吞了它!” 她的目光渐渐冰冷,道:“但是在吞掉这个饵之前,一定要先把饵上的钩找出来!” ………………………………………………………… 如果尹啸天不死,对于徽州之战的战果,尹天来还是很满意的。 可是尹啸天死了,死在于朝海与向天云手中。 尹天来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自己的弟弟,竟然会和区区一个于朝海与向天云同归于尽! 从小到大,这个弟弟都和自己最亲,自己登上堡主之位时,这个弟弟也是最支持自己的人。 尹天来觉得,一百个于朝海与向天云,也比不上自己的弟弟。这个仇,还得找凤舞阁来报! 幸好在徽州大战之前,尹天来就布好了一个局。他现在要用这个局,为尹啸天报仇。 早在徽州开战之前,尹天来就向徽州秘密派遣了一大批高手,其中包括塞外十雄中的五雄。五十具诸葛神弩和三十颗轰天火雷,也已经秘密运往徽州。 这些高手,隐居在徽州城中,并没有参与对凤舞阁的伏击。 诸葛神弩和轰天火雷,也没有用于上次的伏击之战。就算铁中义和屈不问脱围而出,尹天来也没有动用这些力量。 这些力量,是尹天来布在徽州的一个局。 尹天来知道,鹰战堂作为天鹰堡三大堂之一,又距中原最近,早已成为凤舞阁的眼中钉。徽州一旦开战,凤舞阁必定会伺机报复。 现在儿子尹神鹰即将大婚,各分堂和分坛的堂主和坛主们,大多会来总部贺喜,这对凤舞阁来说,无疑是一个机会。 尹啸天战死,新堂主未至,鹰战堂群龙无首,凤舞阁更不会放过这种一举歼灭鹰战堂的机会。 只要他们敢到徽州发动攻击,等待他们的,将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尹天来冷笑一声,抬头望向天边的朝霞。 旭日东升,朝霞满天,天边有一群洁白的鸽子,在绚烂的朝霞中盘旋飞舞。 ………………………………………………………… 天鹰堡总部数里外的江岸边,排着几排密密麻麻的笼子。 笼子不远处,有一人一骑。 一个布衣老人拿起鸽哨,对着天边吹起了一声声悠扬顿挫的哨声。 在空中盘旋的鸽子,纷纷往河岸边飞来,钻进了笼子。布衣老人看了一下笼子,发现十七个笼子里,都多了一只鸽子。他仔细地看了一下这些鸽子爪子的位置,从中选出三只,装在一个小笼子里。其余多出的鸽子,全部被他从笼子里捉了出来,放飞在空中。 布衣老人将装了三只鸽子的笼子交给旁边的那个人,那人飞身上马,纵马扬鞭,飞速往远处驰去。 ………………………………………………………… 徽州,鹰战堂驻地。 副堂主冯世龙,近日总是心神不宁。自尹啸天战死以后,堡主一直没有委派新的堂主,也没有提拔自己接任,不知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鹰战堂作为天鹰堡的三大堂之一,岂可一日无主? 凤舞阁虎视眈眈,随时可能来袭,光凭现在鹰战堂的战力,又如何抵敌得住? 冯世龙觉得,自己应该趁少堡主大婚之机,去天鹰堡总部,亲自向堡主提一提这些问题。 正当他准备出发的时候,塞外十雄的老三杨逍来了。 冯世龙并不认识杨逍,可杨逍的手中,有堡主的密令,他自然认得那块令牌。 杨逍告诉冯世龙,自己和塞外十雄的老五、老六、老八、老九带着原来的部下六十多人,一直伏在鹰战堂周围。宣城、金坛、巢湖、镇江各分坛的坛主,也带着坛中的好手,潜在徽州城中,专候凤舞阁众人来袭。 这么多人马秘密潜在徽州,虽然让冯世龙很吃惊,但更多的还是令他很兴奋。 天鹰堡在徽州的人马,已超过五百余众,皆是精锐。塞外十雄的五雄和四地分坛的坛主,也都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只要凤舞阁的人真敢来,冯世龙有把握让他们有来无回。 冯世龙知道,只要这一战取得大胜,堡主让自己继任鹰战堂堂主之位,也不是没有可能。 就在他又激动又兴奋的时候,从洛阳传回的消息,却让他很失望。 消息是由信鸽传来的。这些信鸽以前都是尹啸天在处理,尹啸天战死之后,自然就到了他手上。 绑在信鸽脚上的竹筒中倒出来的纸条上写着:凤舞阁分五拨,约二百人,出东门,往许昌、扬州。 扬州,正是天鹰堡三大堂之一鹰扬堂所在地。 ………………………………………………………… 楚玉一路疾驰,总算在天黑之前进了洛阳城。 他的脑中,已全是凤飞烟的影子。 洛阳城一如既往的繁华,街道两旁的酒楼、妓馆、客栈、乐坊早已掌起了灯火,街上人来人往,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街上人太多,马行太慢,楚玉将马交给车夫,自己展开身形,往凤舞阁方向掠去。 他甚至顾不上和大门当值的凤舞阁弟子打个招呼,就往凤至厅掠了过去。 到了凤至厅所在的院子门口,楚玉便望见了凤飞烟的身影。她静静地伫立在院子中,似在安静地思索,又似在思念着谁。 楚玉放慢了脚步,轻轻地往院子中走去。 凤飞烟却笑了,她已闻到了楚玉身上熟悉的气息,转过身来,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望着楚玉越来越近,道:“到了江南那样的地方,你居然还舍得回来,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楚玉想说,自己这么着急赶回来,就是担心你,就是想见你! 可是他实在说不出口。 楚玉道:“你交给我的事,我已办完,你交给我的钱,也已花完,我为什么还不回来?” 凤舞阁和天鹰堡之争,马上白热化了朋友们! 对于情节,朋友们有好的建议吗? 求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布局 第13章 陪你吃早饭的女人 天微亮,太阳还未从东方的天际通云而出。清晨的微风吹过竹林,带来一股清新的芳香味,刮进林中的小院子。 楚玉坐在屋中的桌子边,吃凤飞烟为他准备的早餐。 早餐有两笼包子,四根油条,外加两碟酱菜。凤飞烟从锅里盛了一碗刚刚熬好的小米粥,放在楚玉面前。 楚玉道:“你是不是想撑死我,你为什么不帮我吃一点?” 凤飞烟在楚玉的对面坐下,静静地看着他,道:“我喜欢看着你吃。” 楚玉想起了银小雀的话。 凤飞烟只要有空,总是过来陪自己吃早饭,总喜欢这样静静地看着自己。她每天醒来后,第一个想见的人,是不是自己? 楚玉不觉有些痴了。 凤飞烟奇怪的看着他,叹道:“你是不是想起了江南的哪个红粉佳人,连吃饭也没了心思。” 楚玉道:“我想起了一个朋友说过的话。” 凤飞烟道:“哦,他说了什么?” 楚玉道:“他说如果一个女人经常陪一个男人吃早饭,那么这个女人,十有**是想嫁给这个男人!” 他轻轻捉住凤飞烟的手,盯着凤飞烟的眼睛,道:“你也经常陪我吃早饭,你是不是想嫁给我?” 他的语气温柔而坚定,眼神也充满了期待。可是他的心里,却有一丝慌乱。 他实在很怕,怕凤飞烟会拒绝他。 凤飞烟居然也望着楚玉的眼睛,过了许久,才叹一口气,道:“如果我想嫁给你,你愿不愿意娶我?你知不知道我比你大很多,都快要成为一个老太婆了。” 楚玉一把抓住凤飞烟的双肩,大声道:“我愿意!就算你是世上最老的老太婆,我也愿意!” 他的声音因有点激动而有些嘶哑,双手也太过用力,弄疼了凤飞烟的双肩。 凤飞烟定定地看着楚玉,过了许久,才将身子偎在楚玉怀里,幽幽地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呆子,一直以为要等我真的成了老太婆以后,你才会开窍!” 楚玉捧起凤飞烟的脸,狠狠地吻了下去。 良久,唇分。 楚玉看了看凤飞烟,笑问道:“我还是不是一个呆子?” 凤飞烟双颊绯红,喘着气道:“从江南回来以后,你已变成了一头狼,一头色狼。” 楚玉道:“我在回来的路上听到凤舞阁与天鹰堡在徽州大战的消息,不知道有多担心你,你却说我回来以后,变成了一头狼。” 他轻声叹道:“是狼也好,是呆子也罢,我都要留在你身边,想赶都赶不走。” 凤飞烟心里一甜,嘴上却道:“你还不能留在我身边,我要你去一趟四川,赶到巴中去。” 楚玉一愣,道:“你为什么要我赶往巴中,难道你也对那柄诛邪感兴趣?” 凤飞烟正色道:“我要你赶往巴中,是因为唐门也在巴中。天鹰堡的少堡主尹神鹰即将与唐门的三小姐唐沐雨大婚。我要你去拜访唐门,劝说唐门莫要参与凤舞阁与天鹰堡的纷争。” 她轻叹一口气,道:“凤舞阁与天鹰堡已成不死不休之局,此行事关重大,只有你去,我才能放心。” 凤飞烟见楚玉默默不语,双目一转,轻笑道:“你若能将唐门的四小姐、五小姐也娶一个回来,我们便不用愁唐门和天鹰堡结盟了。” 楚玉道:“我对那柄剑没有兴趣,对唐门的四小姐、五小姐也没有兴趣。” 他一把抱住凤飞烟,道:“我只对你有兴趣,你如果不让我好好亲一下,我绝不去巴中!” 凤飞烟双颊羞得通红,啐道:“才下了一趟江南而已,没想到你的脸皮,居然已变得这么厚了。” ………………………………………………………… 凤至厅里,凤飞烟居中而坐。屈不问、铁中义、叶科、邓君临、魏刘及飞凤十三使的四使徐正峰、十使李全安、十二使王节等人拱立两旁。 魏刘禀报道:“天鹰堡留在洛阳、亳州两地的人手,已全部肃清!其余各城的天鹰堡之人,也全在属下监控之中,只待阁主一声令下,一并肃清!” 凤飞烟道:“不必着急,待此次徽州大胜后,再一并收网。” 魏刘道:“江南的信使已到洛阳,我等已可以开始徽州的行动。” 凤飞烟点点头,道:“上次徽州之战,铁血堂损失最大。此次参战之人,仍以铁堂主率铁血堂的人为首,徐堂主率眀月堂的人马为辅,其余各人,全部随行,务必将天鹰堡布置在徽州的人手,全部剿灭!” 众人齐声应道:“是!” 凤飞烟扫视众人一眼,道:“江左盟的于盟主和向前辈慷慨赴死,义薄云天!此次之战,可令左方统江左盟弟子一百人,切断天鹰堡诸人退路,亲手为于盟主和向前辈报此血仇!” 铁中义道:“江左盟的兄弟到了洛阳后,没有一日不想着为两位前辈复仇。阁主之令,正合他们心愿!” 凤飞烟环顾众人,道:“你等速速回去准备,明日一早便可出发。路上一定要小心,千万莫要露了形迹。” 众人躬身抱拳,齐声应道:“是!” ………………………………………………………… 冯世龙与杨逍、镇江分坛坛主古全义三人坐在内厅中,一边品茶,一边议事。 冯世龙皱着眉头,道:“据洛阳、亳州传来的消息,凤舞阁此次袭击的目标,极有可能是扬州的鹰扬堂。不知堡主那边有何准备?” 古全义冷笑道:“凤舞阁好大的胆子,竟敢深入我江南腹地。堡主英明神武,必教凤舞阁来袭之敌,有来无回!” 冯世龙叹道:“可是我等在此苦候,凤舞阁的人若不来,岂非无趣得很?” 杨逍笑道:“冯堂主稍安勿躁,若凤舞阁真敢远袭扬州,堡主必有安排,我等仍有机会与凤舞阁一战。” 窗外响起一阵鸟儿扑动翅膀的声音,一只鸽子飞到窗前,落在窗台上“咕”地叫了一声。 冯世龙走至窗前,抓住鸽子辨认了一下鸽爪,道:“是总部传来的消息。” 古全义和杨逍相视了一眼,道:“堡主英明,果然已有安排。” 冯世龙自鸽爪上取下竹筒,自筒中倒下一张纸条,打开念道:“接洛阳、亳州等地消息,凤舞阁二百余人一路南下,欲在神鹰大婚之时,袭我扬州鹰扬堂。汝等将在徽州之人手,三分其一,速赴扬州,助鹰扬堂歼灭凤舞阁来袭之敌。其余各人,仍须警惕,严防凤舞阁来袭。” 古全义道:“总部令我等分人手前往扬州,就由我们四个分坛的人马赶往扬州应敌,两位以为如何?” 冯世龙没好气地道:“上次徽州一战,堂主战死,我鹰战堂弟子,无一日不念为堂主复仇。此次赴扬州,应由我率领鹰战堂勇士,与凤舞阁决一死战!” 杨逍轻笑道:“冯堂主之言错矣!徽州乃鹰战堂驻地,你岂可轻离?想我塞外十雄,投效天鹰堡已半年有余,至今未立寸功。此次扬州之行,正应由我们五人前去,为堡主立一大功!” 三人都以为,若与凤舞阁在扬州开战,必获全胜。 三人争功,互不相让,都想赴扬州参战。 争论过后,三人最后商定,鹰战堂派五十名好手参战。杨逍携老五、老六率部下六十人参战,老八、老幺留下助冯世龙守徽州。古全义率镇江分坛的人马参战,其余三个分坛的人,继续留守徽州。 三人互相抱拳作别,各去准备人手,在城外会合后即刻出发。 第14章 林中突袭 徽州往南五十里,有一片茂密的树林。宽阔的古道穿林而过,犹如一柄利剑,将树林一分为二。 古道上有一辆拉货的马车,左边的车轮断裂,车架倾斜,货物散了一地。 几个车夫、伙计忙着捡拾道上的货物。一旁有一个商人模样的人,指挥几个伙计,将车架上还未散落的货物,一件件搬到路边。 马车的前面和后面,已堵起了数十人马,不时有骂声从人群中传出,商人只能不停地抱拳致歉。 远处传来如雷的马蹄声,徽州方向有一大队人马如狂风骤雨般席卷而来,不多会儿,就到了近前。 这支人马约有一百五十多人,奔在前面的大汉见了前面的情形,皱了皱眉头,勒马冷喝道:“天鹰堡人马赶路,你等速速让路,莫要耽误了我等大事!” 话声刚落,林中的树木上,忽地射出一排排利箭。猝不及防之下,已有十余个天鹰堡的人中箭落马。 天鹰堡众人大惊,纷纷拔刀下马。又一波利箭袭来,众人挥刀格挡,仍有数人中箭倒下。 原来滞留在古道上的数十人,早已自货物中抽出兵刃,挡在了前面。两旁的树林中也奔出了不少人,将天鹰堡众人围在了中间。 箭落如雨。古全义大喝道:“鹰战堂和镇江分坛的人,随我往后突围!” 杨逍亦大声喝道:“老五、老六,带人随我往前冲!” 商人扬起手中缅刀,大笑道:“铁中义在此恭候多时,各位往哪里走?” 说罢,挥舞缅刀,向杨逍冲去。身后的徐正峰、李全安也展开兵刃迎往老五、老六,捉对嘶杀起来。 两旁的树林里,又涌出百余人,在王节、叶科的带领下,和古道上的人马一起,将塞外十雄的人死死困在了中间。 眀月堂堂主徐明,带着一支人马,拦住了古全义。屈不问突入天鹰堡众人之中,铁扇上下翻飞,左挥右舞,所过之处,惨叫连连。 邓君临与魏刘各领着十余人,在两边掠阵。偶有天鹰堡突围的天鹰堡之人,在两人的阻击下,纷纷倒地。 只一瞬间,古道上便成了人间炼狱! 不过半个时辰,场上除了古全义、杨逍及老五、老六外,其余天鹰堡之人,几乎死伤殆尽。古全义、杨逍几人也被围在中间,身上沾满了血迹,个个面如死灰。 他们实在没有想到,自己本是要往扬州剿杀凤舞阁,却被凤舞阁围杀在这里。 屈不问巡视战场,发现有受伤倒地,尚未气绝的天鹰堡之人,便打出一枚透骨钉,断了那些人的生机。不过片刻功夫,地上的天鹰堡之人便已死绝。数十个受伤的凤舞阁弟子,也早被阁中的兄弟扶起,坐在林中疗伤。 古全义冷冷地道:“三使出,鬼神哭,屈先生果然无情,连重伤之人都不放过!” 屈不问冷笑道:“当日徽州之战,你天鹰堡设下陷阱屠杀我凤舞阁之人,可曾留情?我飞凤十三使,一战失其三,于盟主和向前辈,为救我与铁堂主,也以身赴死。今日轮到你们,却说我无情,真是可笑之至!” 古全义看了看古道上天鹰堡众人的尸体,脸上满是怨毒之色,举起手中长枪,恶狠狠地道:“屈不问,可敢一战?” 屈不问挥扇往前,冷冷一笑,道:“强弩之末,还敢言战?” 古全义冷哼一声,抖起数朵枪花,疾刺屈不问前胸。 屈不问合起铁扇,一拨长枪,身形顺着长枪欺身直进,左手双指疾点古全义喉咙,口中大声喊道:“古全义交给我便可。再过数个时辰,我等还有一战,各位当速战速决!” 铁中义等人纷纷点头,展开兵刃往杨逍三人攻去。 古全义后退两步,避过屈不问双指,右手压枪,横扫屈不问头部。 屈不问冷笑一声,铁扇抵住枪杆,借力绕着古全义转了一圈。右足一点地面,身形忽地掠向空中,十数点寒星自铁扇中暴射而出,攻往古全义全身要害。 古全义大惊,奋力扭身,虽避开头部和胸部等要害,右腿和右肩,却各中了一枚扇骨,闷哼一声,身体往后跌去。 屈不问落地,收起铁扇,冷冷地看着古全义。 古全义忍痛用右臂撑起身体,左手握枪,枪尖点地,硬撑着身体从地上慢慢地站起,目中满是怨毒之色,紧紧盯着屈不问。 屈不问冷笑不语,身形忽地掠出,冲向古全义。 古全义左手奋力将长枪掷向屈不问,右手掏出一颗轰天火雷,作势往屈不问投去。 屈不问一惊,双足连点地面,身形向后疾掠,铁扇翻飞,护在身前。 古全义狂笑,忽地转身,将那颗轰天火雷,打向了正在林中疗伤的数十个凤舞阁弟子。 火雷“嘭”地一声在空中炸开,林中惨叫连连,数十个凤舞阁弟子身上刺满了亮闪闪的银针,在地上翻滚不已。 屈不问大怒,左手抓住古全义掷来的长枪,调转枪头,右手一掌拍在枪尾,长枪“嗖”地一声,往古全义飞刺而去。 古全义眼见凤舞阁弟子惨状,正自仰头狂笑,长枪“噗”地一声穿过他的胸膛,钉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棵树上。 在铁中义等人围攻下,塞外十雄的老五与老六身负数创,倒地不起。杨逍亦中了铁中义一刀,浑身浴血,双目尽赤,手中镔铁棍左格右挡,奋力往树林中冲去。 铁中义手中缅刀横削杨逍腰部,大喝道:“你等为我掠阵,待我来试一试塞外十雄,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众人依言散开,将二人围在中间。屈不问缓步走进场中,冷冷地道:“此战拖的越久,消息就越有可能传到徽州,下一战阁中的兄弟死伤的可能就越多。现在绝不是呈一时之勇的时候。”说罢挥舞铁扇,往杨逍攻去。 徐正峰、李全安等人闻言纷纷展开兵刃,往杨逍扑去。不过倾刻功夫,杨逍就不支倒地,被王节的□□穿透胸部,钉在了地上。 铁中义喝令堂下弟子,速速清理战场。又自车架上取下一个笼子,抓出其中的一只鸽子放飞。 鸽子在树林上方盘旋了数圈,往徽州方向飞了过去。 —————————————————— 杨逍等人走后约有两个时辰,冯世龙又接到总部传来的消息。 消息仍然是信鸽传来的,竹筒中的纸条上写着:“据沿途暗哨传言,凤舞阁来袭扬州之敌中有铁中义,屈不问及十三使其余诸使计十余名高手。汝等将徽州人手,再分一半速赴扬州,于城北三里小杨庄处设伏,务必将凤舞阁来袭之敌,尽歼于扬州。” 冯世龙心中暗暗叹息。扬州之战,堡主果然看重,一日之内,竟然两次传信!可惜自己身为鹰战堂副堂主,不能轻离徽州,此次战功只能拱手让人。 冯世龙没有再与人商量,直接让金坛、巢湖、宣城三地的坛主,各领所率人手,疾奔扬州。塞外十雄的老八、老幺,则继续留下协守徽州。 冯世龙觉得,老八与老幺留不留都无所谓。堡主如此重视扬州之战,必能全歼铁中义等人。加上上次在徽州战死的钟长鸣、陈平、古泽,凤舞阁得力高手已去其半,短时间内绝对无力再袭徽州。 —————————————————— 金坛分坛主杨威、巢湖分坛主肖战、宣城分坛主李云德,各率坛中人马,在城门外会合后,沿着古道往扬州方向疾驰,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一片树林边上。 林间的古道上,断裂的车轮、倾斜的车架、满地散落的货物、忙碌的车夫和伙计、被堵在两边不住骂娘的旅客,一脸歉意的商人,一切都和上午的情形一模一样。 人马已驰进了树林,李云德却突然挥手喊停,道:“情况有点不对,林中怎会有一股血腥味?” 杨威和肖战对视一眼,用力吸了吸鼻子,亦点头道:“好像是有一股血腥味。” 肖战道:“堡主有令,要我等急赴扬州,就算林中有异,恐怕也要闯一闯。” 杨威笑道:“我等有一二百人马,闯一闯又如何?难道在江南地带,还有人敢阻我天鹰堡去路?” 李云德却摇头道:“天鹰堡与凤舞阁战事已起,江南已不是绝对安全,我等还是小心为上!” 肖战看了一眼李云德,道:“我等分批前进,我为前锋,杨兄居中,李兄殿后,两位以为如何?” 李云德道:“如此也好,肖兄请一定小心!” 肖战一抱拳,带领所率人马,当先往林中驰去。杨威待肖战驰出约有数十丈之后,也催动人马,往前跟了上去。 李云德却呆在原处,静静地看着肖战的人马,距林中的车马,越来越近。 第15章 火攻 左方一直领着江左盟的人,伏在距树林约两里,古道两旁的壕沟中。 上午树林中曾传来第一次嘶杀声,却没有一个天鹰堡的人奔出树林。左方知道,他们已被凤舞阁尽歼在树林之中。 这一次天鹰堡的人疾驰而过后,左方立即紧紧地盯住了树林出口。他希望树林中能逃出一些天鹰堡的人,自己好率领盟中兄弟亲手杀敌,为盟主报仇。 他已经决定,如果天鹰堡这次仍然没有脱围之人,他就带着江左盟的人杀进树林里。反正此战之后,凤舞阁的人也是直奔徽州鹰战堂驻地,不怕走漏了消息。 树林里已传来厮杀打斗的声音,左方静下心神,紧盯着树林。 忽然有一批人马,约五十人,从树林中冲了出来。徐明和徐正峰领着数十人在后面紧追不舍。 左方大喝一声:“绊马索!” 旁边立即有人将绑在绊马桩上的铁索,奋力往古道对面抛去。对面的人接住,亦绑在绊马桩上,瞬间在古道上拉起了八道绊马索。 左方领人跳上古道,大喝道:“箭!” 江左盟众人中的弓箭手立即张弓搭箭,朝奔来的天鹰堡众人“嗖”地放出了一排劲矢。 李云德正带着属下狂奔,忽闻利箭破空声,惊喝道:“小心弓箭!用诸葛神弩和轰天火雷开道,不要停留!” 说罢右手挥起一片刀光,护住身前,左手摸出几颗火雷,奋力往拦住去路的江左盟众人扔去。 左方大喝一声:“合!” 江左盟众人掀起背上的盾牌,半蹲于地。外围的人将盾牌立于身前,圈内的人将盾牌举至头顶,盾与盾交合重叠,将所有人护于阵形之内。 阵形刚成,众人即听到一阵“嘟嘟嘟”和“嗤嗤嗤”的声音,正是诸葛神弩和银针射在盾牌上的声音。又听到惊马嘶鸣声和人马坠地声,应该是绊马索已绊倒了天鹰堡冲在前面的人马。 左方大喝道:“起!箭!” 众人起身,弓箭手又朝天鹰堡众人射出了数排利箭。 左方望着前面人仰马翻,一片慌乱的天鹰堡之人,嘴上冷笑连连,摸出两颗轰天火雷,朝天鹰堡众人头上扔去。 火雷在空中“嘭”地炸开,细如牛芒的银针漫天飞舞,朝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天鹰堡众人坐骑被绊,本已乱了阵脚,又被几排利箭逼的手忙脚乱,哪里还避得开漫天飞舞的银针。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不少人的身上、脸上便扎满了银针,纷纷惨叫着落下马来。就连李云德的腿上,亦中了不少银针。 徐明和徐正峰已带人追到,立即杀入人群。左方挥刀怒喝,带着江左盟的人挥舞手中兵刃,狠狠地杀了过去。不一会功夫,天鹰堡之人便被杀得干干净净,李云德也被左方一刀砍下了脑袋。江左盟的人已杀红了眼,转身又往树林中奔去。 树林里的大战也已经结束,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天鹰堡之人,凤舞阁的一些弟子,已开始清理战场。 ………………………………………………………… 鹰战堂的驻地,是徽州城偏东很大的一座院落。 驻地的前院是一个开阔的演武场,四周的木架上,摆满了各式兵器。演武场的两边各有一排营房,住着鹰战堂的普通弟子。 从演武场往里走,是一个大厅。鹰战堂平时议事,皆在此厅。由大厅再往里走,便是驻地的后院,中间有花坛、假山,两边有十余间厢房,是鹰战堂的头目们所居之地。 再往里,是一个小厅,厅中摆有几条椅子,几张茶几。鹰战堂弟子称此厅为内厅,向来是堂主会客之所。 冯世龙坐在内厅中,半闭着眼睛,想着心事。 原来伏在徽州的塞外十雄的人手,以及四个分坛的人马,已奉令赶往扬州,光凭鹰战堂现在的力量,便略显薄弱。虽然凤舞阁已派了大量高手前往扬州,应该无暇顾及徽州,自己仍不能掉以轻心。 现在堂主之位空缺,凤舞阁虎视眈眈,正是自己好好表现的绝好时机,绝不可轻心大意。等扬州大胜之后,自己可以领着堂中的人马对凤舞阁的外围,来几次偷袭,立些功劳。只要堡主高兴,提拔自己做鹰战堂的堂主,也不是不可能。 吃过晚饭的时候,冯世龙就已吩咐下面,加强夜间的巡逻人手,在外围和后院,增加了好几处暗哨。 他甚至将杨逍留下的五架诸葛神弩和五颗轰天火雷,也发给了夜间当值的守卫人员。 他现在已经很放心。他相信借助诸葛神弩和轰天火雷的威力,就算真的有凤舞阁的人来袭,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窗外又响起一阵鸟儿扑动翅膀的声音,打断了冯世龙的思绪。 冯世龙捉住鸽子,辨认了一下鸽爪,不禁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这已经是天鹰堡总部今天的第三次飞鸽传信了。 冯世龙取出纸条,只见上面写道:“素闻鹰战堂乃天鹰堡三大堂之一,战力卓绝,凤舞阁铁中义、屈不问携阁中弟子,今夜特来拜会,以求一战。” “铁中义?屈不问?他们不是去了扬州吗?”冯世龙呐呐自语,忽地面色大变,迅速冲出厅门,大喝道:“凤舞阁来袭,众人备战!” 话声未落,空中已传来“嗖嗖嗖”的声音,约有数百个黑漆漆的纸袋子,密密麻麻地自天边呼啸而来,落在院子中,四处炸开。屋檐上,假山边,院落里到处都是袋子中溅开的黑色水珠。 冯世龙用力吸了吸鼻子,大喝道:“不好,是火油,众人严防火袭,千万别沾上火油!” 原本漆黑的天空忽然大亮,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火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疾射而来,落在院子之中。 火油一遇火箭,瞬间燃起熊熊烈火,眨眼之间,院子中就已火光冲天,黑烟弥漫。 鹰战堂众人一时间乱成了一锅粥。有些已睡下的,尚未及穿衣服,就抓起兵刃往外冲。有些不小心沾上火油的,衣服上已起了火,在那里左拍右打,不住地哇哇大叫。伏在暗处的暗哨,也被火烟呛得不住咳嗽,从暗处跑了出来。 冯世龙一边往演武场跑一边大喝道:“速往前院,在演武场集合!” 演武场也成了一片火海,两边的营房早已燃起了熊熊烈火,场中弥漫着呛人的黑烟。不时有火箭自远处射来,不少鹰战堂的弟子在场中左避右闪,不住骂娘。 冯世龙到了前院,一把揪住一个正在破口大骂的弟子,怒喝道:“骂个屁,还不往外冲!”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展开兵刃往门外冲去。冯世龙和塞外十雄的老八、老幺,也展开身形往墙上掠去。 三人的身形刚刚掠上墙头,就有数十支利箭迎面疾射而来。冯世龙挥动钢刀拔开利箭,虽未受伤,身形却被逼回了院内。 冲向大门的鹰战堂弟子,刚打开大门,一排排利箭就疾射而来,当先的几个,当即中箭倒地。众人挥刃格挡,无奈箭矢密集,源源不绝,只能退回演武场中。 墙外响起一声大笑:“冯堂主,我这一道“烈火烤鹰”,味道如何?” 冯世龙又惊又怒,怒声喝道:“凤舞阁的人既已来了,何不现身一战!” 墙外人又大笑道:“不急不急,诸位请再尝尝我这“四面开花”的滋味。” 话音刚落,五颗黑色的圆球自墙外飞了进来,散在众人头顶,“嘭”地一声炸开。 火光中银针闪闪,朝四面八方激射而出。鹰战堂众人惨呼连连,顷刻间躺了一地。 冯世龙的肩背处也中了数根银针,又痛又麻。眼看着满地惨叫的鹰战堂众人,他心里又惊又急,大叫道:“凤舞阁行此偷袭之事,却不敢正面一战,当真卑鄙无耻!” 门口传来一声冷笑,屈不问手摇铁扇,徐徐走来,道:“鹰战堂当日于于徽州大街上设伏屠我凤舞阁兄弟之时,冯堂主怎不说卑鄙二字?” 说罢一挥手,身后凤舞阁的弟子如潮水般涌进演武场中,发一声呐喊,朝鹰战堂众人冲去。铁中义和徐明、李全安等人,也上前将冯世龙及塞外十雄的老八、老幺围了起来。 冯世龙长叹一声,对铁中义抱拳道:“今日之局,冯某自知必死!但堂中弟子,已大多伤重,素闻铁堂主侠义,还请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铁中义尚未答话,屈不问已冷冷地道:“今日你或可不死,他们却必须死!” 第16章 信鸽 尹天来收到徽州的飞鸽传信时,看的一头雾水。 信上写着:属下遵堡主之令,已嘱杨逍及各分坛坛主率领手下人马分两拨飞奔扬州,只余塞外十雄老八与老幺,助属下守鹰战堂,属下恭祝堡主,早歼凤舞阁来敌。落款是冯世龙。 尹天来又捉住鸽子仔细看了看,鸽爪上纹着宁徽二字,确是徽州来信无疑。 自己绝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尹天来心中“咯噔”一声,立即命人去请唐天德。 唐天德正忙着筹备尹神鹰的大婚之礼,闻讯急匆匆地赶来见尹天来。尹天来将纸条递给唐天德,唐天德看完之后,疑惑地道:“堡主何时下过这样的命令?” 尹天来道:“上次徽州大战之前,我即已秘密派遣杨逍、古全义等人伏于徽州,专候凤舞阁之人前来复仇。刚刚收到徽州传信,却是有人假传我令,将杨逍等人调往扬州。你速去查一查,堡中负责传令的弟子可有异常?” 唐天德禀道:“堡中令使,全是亲信。这半月来,除有两个往苏州与扬州传令鹰啸堂和鹰扬堂之外,其余人皆在堡内,此事应与他们无关。” 似是忽然想起一事,唐天德一拍脑袋,道:“半月前,堡中负责喂养鸽子的老马,曾说过走失了三只鸽子。之前亦有鸽子走失后飞回来的事例,属下当时忙于少堡主大婚之事,就没在意。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有人盗走了那三只鸽子,用于假传堡主之令。” 尹天来眉头紧皱,不停地在房里来回踱步,道:“我本令杨逍等人秘密伏在徽州,现在却有人假传我令将他们调往扬州,一定是凤舞阁的调虎离山之计!” 尹天来走至虎皮椅旁,一拳咂在旁边的茶几上,叹道:“时间已过数日,鹰战堂危矣!” 见尹天来盛怒,唐天德赶紧躬身请罪,道:“信鸽之事,属下有错,请堡主责罚!” 尹天来冷哼一声,仍皱紧眉头,并不言语。 唐天德小心翼翼地道:“属下以为,堡主应派两路令使,一路往徽州探明究竟,一路往扬州,令杨逍等人回防徽州。” 尹天来长叹一声,道:“传令下去,令江宁分坛坛主古全忠,率属下好手,速赴徽州。若鹰战堂无事,可助其守徽州,若鹰战堂已遭袭,则不可轻进徽州,速速退回江宁。” 唐天德躬身道:“是!” 尹天来道:“你再速遣一令使赶往扬州,令杨逍等人速返徽州!” 唐天德道:“属下遵令!”随即躬身退去。 尹天来又命左右去问老马,走失的鸽子可曾飞回。 天鹰堡各地分堂、分坛之间的往来信件,及一些简单的密令,都由信鸽来传递。总部更是喂养了一大群信鸽,用于联系各地的分堂、分坛。 为了区分这些信鸽,养鸽之人便在鸽爪上纹了字。刚刚给尹天来传信的信鸽,鸽爪上纹着宁徽二字,正是总部负责与徽州通信的信鸽。 不多会儿,左右来报,走失的正是总部往徽州的信鸽,尚未飞回总部。 尹天来大怒,一掌将茶几击得粉碎! ………………………………………………………… 冯世龙肩上,背上各中了一刀,鲜血已将衣衫湿透,脑袋一阵阵发晕。他知道,两处刀伤虽不致命,但如果不赶紧止血,自己马上就会昏迷过去,最终因失血过多而死。 凤舞阁的人已退去,院中横七竖八躺着的,全是鹰战堂的弟子。地上的鲜血已慢慢凝固,熊熊燃烧的烈火也渐渐熄灭。空气中弥漫着的浓浓的血腥味和焦臭味,却仍未散去。 院内的房屋大多已被烧塌,冯世龙硬撑着身体,穿过一片残垣断壁,在自己的屋内翻出了一包尚未被烧焦的金创药。 屋内的柜子居然没烧着,冯世龙从中找出几套衣物,放在柜子上,用刀在其中一件衣物上,割下几根布条,几块布片。 他将身上染血的衣衫褪下,抓了一把金创药抹在肩头的伤口上,用布片压住。又取一根布条,在肩上和腋下绕了几圈,紧紧扎住。 因为双手够不着背上的伤口,他只能先将布片缠在布条上,再将金创药涂在布片上。他将布片对准伤口的位置,布条拉到前胸,再紧紧扎住。 做完这些,他已痛的满头大汗。他胡乱抓起几件衣物套在身上,便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喘了一会儿,困意渐渐袭来,头一歪,便靠在柜子上睡了过去。 等他醒来,天已大亮。 头仍有些晕,肚子也很饿,全身更没有什么力气,可是冯世龙已无暇顾及这些。 他知道,屈不问不杀他,堡主尹天来却一定会杀他。屈不问留着自己,只是要自己回天鹰堡报信而已。 杨逍、古全义、李云德等人全被凤舞阁设计伏杀,鹰战堂除自己之外,也无一幸免。十余位高手,五百余战士,竟然在徽州全军覆没。如此惨败,堡主暴怒之下,非杀自己不可! 可是自己能不回去吗?自己一家妻儿老小,全在金陵,若是自己逃跑或失踪,堡主盛怒之下,会不会拿自己的家眷泄愤? 回去是死!不回去更要连累家人! 以前冯世龙从来没有觉得将家眷留在金陵有什么不妥,但是现在,他感到了无奈与悲哀。 无奈的是,就算明知是死,自己都要回天鹰堡报信。 悲哀的是,自己似乎从未被信任过。 冯世龙在心底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为一个并不信任自己的人卖命,实在是人一生最大的悲哀! 他知道,还有八日便是少堡主尹神鹰的大婚之日,只有在那天赶回天鹰堡,自己才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冯世龙咬咬牙,扶着柜子站起来,踉跄着往外走。 ………………………………………………………… 凤飞烟拒绝了叶科关于在徽州驻扎人手的提议。 自徽州伏击取得大胜之后,凤舞阁中有很多人都和叶科一样,认为应该趁机扩大战果,将徽州,甚至徽州附近的几座小城,一齐纳入凤舞阁的势力范围。 凤飞烟却没有这样想,她在令屈不问、铁中义等人火速退出徽州,返回洛阳之后,又接连下了几道命令: 肃清天鹰堡伏在中原的暗桩、斥候,让天鹰堡在中原成为一个瞎子。 凤舞阁分布在中原各地的分坛,迅速收拢人手,返回洛阳总部。 加强总部防卫,严防天鹰堡来袭。 凤飞烟知道,天鹰堡绝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凤舞阁接下来要面对的,很可能是天鹰堡狂风暴雨般的报复。而太过分散的力量,显然承受不住天鹰堡的怒火。 凤飞烟也知道,凤舞阁与天鹰堡之战,将是一场持久之战。最终决定成败的,绝非一城一地的得失,而是谁能坚持到最后,是哪一方所剩的人力,还能控制局势。 所以她迅速将各地的人手调回了洛阳总部。在她心里,阁中弟子的安全,实在要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此战又缴获了天鹰堡不少诸葛神弩和轰天火雷,凤飞烟将它们全部分给了铁血堂和明月堂的人。总部的防卫事宜,也交由两堂人负责。 做完这些,凤飞烟想到,已经是时候让楚玉入川了。 此战天鹰堡大败,诸葛神弩和轰天火雷也并没有在天鹰堡手中发挥多大的作用,反而被凤舞阁激获了不少。就算唐门原来有与天鹰堡结盟之心,现在也应该重新慎重考虑了。 楚玉入川,正是时候。 况且魔剑诛邪也在巴中,楚玉绝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她决定,只要楚玉能将诛邪带回来,自己就不再隐瞒他的身世,一五一十地全告诉他。 她知道自己本就不该瞒着楚玉,可是她现在还没有勇气,向楚玉提起他的身世。 楚玉入川的路上,又发生了很多事,求关注,求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信鸽 第17章 天鹰死士 一切都和楚玉下江南的时候一样。 仍然是那辆豪华绝伦的马车,仍然是那位车驾得好,武功也很好的车夫。 当然,还有一叠厚厚的银票。 凤飞烟为楚玉准备的,永远是世上最好用,最实在的东西。 楚玉上了马车,凤飞烟也跟着跳上了马车。 楚玉道:“你不必送我,现在凤舞阁和天鹰堡势同水火,还是小心为上。” 凤飞烟心中一暖,笑道:“我是阁主,出门自有金凤卫随行,你不必担心。”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又道:“你此次入川,却要事事小心。魔剑诛邪在方子清手中的消息,恐怕已传了出去。赴巴中争夺诛邪之人,恐多阴险狠辣之辈,你一定要小心提防!” 楚玉长叹一口气,道:“我本无争剑之心,奈何要搅入夺剑之局?” “只要你一入巴中,别人就已经将你当作夺剑之人。所以你若有夺剑的机会,就绝不要和他们客气!”凤飞烟盯了楚玉一眼,道:“凤舞阁与天鹰堡大战已起,我实在不希望这柄剑,落在凤舞阁的敌人手中。” 她轻叹一口气,又道:“我知道争剑非你本意,但我仍然让你去一趟巴中,一定有我的道理。” 楚玉点点头,道:“好,如果有机会,我一定替你将这柄剑带回来。” 凤飞烟捉起楚玉的手,道:“若单论剑法,我本无须为你担心。可是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不得不防。刘老随你入川,凡事皆听你安排,但他若有事提醒你,你一定要听他的。” 楚玉点头道:“好。” 凤飞烟张口又要说什么,楚玉突然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道:“难道你真的已经成了一个老太婆,喋喋不休,没完没了。” 凤飞烟俏脸一红,道:“我本来就比你老,难道你现在就已开始嫌我老了?” 楚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凤飞烟奇怪极了,轻声问道:“怎么了?” 楚玉笑道:“若是让车外的老刘和金凤卫听到我们在车里打情骂俏,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凤飞烟白了他一眼,正要答话,却听车外的老刘咳了几声,道:“已到西城门,阁主该回去了。” 凤飞烟狠狠地瞪了楚玉一眼,两人跳下车来。 两人后面跟着另一辆马车,赶车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马车的周围,却没有一个凤舞阁的人。 金凤卫是凤飞烟的随行卫队,凤飞烟出行时,金凤卫都是隐于四周,暗中护卫。 凤飞烟对老刘微一颌首,道:“这一路山高水远,有劳刘老。” 车夫躬身道:“属下份内之事,阁主客气了。” 凤飞烟深深地看了楚玉一眼,再不言语,转身上了后面的马车,掉头往凤舞阁行去。 楚玉双手抱胸,目送凤飞烟的马车远去,轻轻地叹息一声,也跳上了马车。 他知道川中远较江南遥远,想要再见到凤飞烟,恐怕已要等到好几个月后了。 ………………………………………………………… 三月的金陵,已是桃红柳绿,莺歌燕舞。 位于紫金山畔的天鹰堡总部,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少堡主今日大婚,全堡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不时有江南地界的富商豪绅,江湖豪杰前来贺喜,被堡中的弟子引入厅中,分席而坐。 尹天来并没有在厅中迎客。 就连天鹰堡的大总管唐天德,也不在厅中。这让来贺的宾客颇为惊讶,又稍感不快。 天鹰堡在江南如日中天,行事向来霸道,想不到今日少堡主大婚,四方来贺,尹天来仍然如此托大。 宾客中的不少人,心中已微微有了怒气。 尹天来心中的怒火,却比他们要大得多。 他坐在内堂的虎皮椅上,脸色阴沉,冷冷地盯着堂下。 堂下跪着冯世龙,两旁站着唐天德和古全忠。喂鸽的老马,也被喊来,躬立于一旁。尹天来冷冷地道:“古全义、杨威、肖战、李云德死了,杨逍及另外四雄死了,鹰战堂及塞外十雄部下的五百壮士都死了,你却还活着。” 冯世龙道:“见到堡主之前,属下还不能死,也不敢死。” 他惨然一笑,道:“现在属下心愿已了,正应随死难的兄弟而去!”说罢举起右手,一掌往自己的天灵盖拍去。 古全忠一把拉住冯世龙的手,躬身道:“禀堡主,属下在路上遇见冯堂主时,冯堂主已伤重不支,摔于马下。请堡主念其忠心,恕其死罪!” 尹天来冷哼一声,双拳紧握,十指的骨节发出咯咯的响声,恨声道:“冯世龙与其余诸人争功心切,才会受骗于区区几只信鸽,轻易中了凤舞阁诡计,不杀之实难消我心头之恨!” 古全忠道:“天鹰堡遭此大难,堡中正是用人之时,请堡主恕其死罪,令其戴罪立功。” 唐天德亦劝道:“徽州之失,并非冯堂主一人之错,何况今日乃少堡主大婚之时,不宜杀人。请堡主暂息雷霆之怒!” 尹天来拍拍胸口,长舒一口气,道:“今日有总管和古坛主为你求情,暂且饶你不死,你先回去养伤,伤好之后,再来堡中领罪!” 冯世龙汗流浃背,伏地大呼道:“属下谢堡主不杀之恩!” 尹天来不耐烦地挥挥手,左右上来两人,将冯世龙扶了下去。 唐天德躬身道:“信鸽之事,属下亦有错,请堡主责罚!” 尹天来冷哼道:“走失的信鸽到底是如何被盗,又是如何飞往徽州,你等可曾查清?” 老马道:“属下查过,前段时日,曾有一群鸽子在堡外的空中盘旋。走失的三只信鸽,必是追逐鸽群中的母鸽,被凤舞阁的人捉了。凤舞阁只要将信鸽带往徽州附近,信鸽识得路途,能自行飞往鹰战堂。” 尹天来一拳砸在新换的茶几上,怒道:“我天鹰堡十余高手、五百战士,竟毁于区区几只信鸽!本座还要这些杂毛鸟何用?还要你等何用?” 老马与唐天德打了个冷战,垂首拱立,不敢言语。 尹天来怒不可遏,一把将茶几掀翻,怒声道:“经此一役,我天鹰堡对凤舞阁的优势已不复存,北上中原将遥不可期。本座多年心血毁于一旦,实属可恨!” 唐天德见尹天来愈说愈怒,硬着头皮上前道:“请堡主暂且息怒,属下尚有一事相禀。” 尹天来气冲冲地道:“说!” 唐天德道:“当年堡主初即大位之时,已胸藏大志,曾密令属下,暗中搜寻世间孤儿,养于紫金山上,秘密训练。如今十余年过去,孤儿皆已长成,可堪大用!” 尹天来知道他说的是当年自己接任堡主时,命他训练天鹰死士之事,脸色稍缓,道:“若非本座当年就有与凤舞阁争雄之心,经此一役,我天鹰堡绝无可能在短期内,再与凤舞阁一较长短。” 这一批死士,将在洛阳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求收藏求推荐求关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天鹰死士 第18章 唐四小姐 紫金山深处,有几处院落,周围深山空寂,寥无人烟。 在中间最大的一个院子中,摆满了各种木头人偶,十余个白衣人,正对着木偶发出各种各样的暗器。 木偶的四肢各系着一根绳子。在绳子的拉动下,木偶左右摇摆,似在躲避那些呼啸而来的暗器。 白衣人每发一次暗器,便奔至木偶边,仔细检查暗器命中的部位。不一会儿,木偶的眉心、胸部、喉咙等人体致命之处,便被暗器打烂。 唐天德走进院子,随手抓起一个木偶,朝空中丢去。 正在近旁练习的五个白衣人,手中的暗器疾射空中的木偶,身形也随之掠起,一刀斩出。 五人配合默契,只一瞬,木偶便被斩落了头颅和四肢,从空中落下。 唐天德仔细查看了一下破碎的人偶,满意地点了点头。 …………………………………………………………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过了汉中,道路便愈见崎岖,楚玉与老刘只能弃车从马。 一路风光秀丽,群山巍峨,虽是山道难行,却也不甚寂寞。 这一日,两人行至川陕交界的小镇,肚中已饥肠辘辘,远远望见镇口有一家小饭馆,便催马赶了过去。 两人还未翻身下马,忽闻身后蹄声如雷,十几骑大汉如疾风骤雨般奔来,眨眼睛到了面前,将小饭馆团团围了起来。 大汉中有一个头上扎了白布的,挥着手中大刀,朝着小饭馆喊道:“小子,赶紧给老子滚出来,伤了清风寨的人,今日就别想走了!” 饭馆中传来一声轻笑,只听一人道:“待小爷吃好喝好,自会出来。一群草包,难道也要拦小爷去路不成?” 众大汉暴怒,就欲挥刀破门而入,头扎白布的大汉拦住众人,道:“这小子的暗器有点邪门,门外开阔,待他出了饭馆,我等再擒住他,押上山去。” 楚玉两人系好马,走进饭馆。饭馆中除了老板,只坐了一个人。 一个长得居然有点秀气的年轻人。 看见楚玉两人,年轻人笑道:“两位若是不怕外面那些草包,不妨过来喝一杯。” 楚玉道:“我怕,怕的要命!” 他走到年轻人的桌边坐下,道:“可是我的肚子实在已经饿极了,再不吃点东西,我更怕自己会成了饿死鬼。” 年轻人举杯笑道:“看来兄台是个妙人,当尽饮此杯!” 楚玉抓起桌上的酒壶灌了几口,道:“我刚刚已经知道,这里的女人打架很凶。难道这里的女人,喝酒也很凶?” 年轻人瞪大了眼睛,道:“女人,这里哪里有女人?” 楚玉忍住笑,压低了声音道:“难道外面那些人,不但是些草包,更是一些瞎子,居然看不出你是个女人?” 年轻人咳了一下,差点将刚刚咽下的酒吐出来,眼睛也瞪的更大,道:“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楚玉眨眨眼,道:“如果你肯再切上五斤牛肉请我,我马上就告诉你。” 年轻人立即高声道:“老板,切五斤上好的牛肉。” 楚玉咽了一口酒,俯过身子,在年轻人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年轻人用力咽了一口酒,居然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不多会儿,三人酒足饭饱,楚玉看了一眼年轻人,道:“外面有十几个大汉,你打算怎么出去?” 年轻人道:“你们吃了我的肉,喝了我的酒,当然是你们将我带出去。” 楚玉苦笑,道:“你倒会算计,我们不过吃你五斤牛肉,二斤酒,却要为你去拼命!” 年轻人白了他一眼,道:“谁要你们去拼命?”说罢将挽到头上的长发放下,披在肩膀上,又从怀里取出一串珠花插在头上,眨眼间就成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 楚玉不禁有些失神,觉得她像极了一个人。 少女轻轻转了个身,轻笑道:“外面那些瞎子,自然看不出小爷我已经换回了女儿身。你们只须大摇大摆地带我出去,实在不必和他们拼命。” 楚玉摇头道:“他们就算再瞎,总该认识你的马。” 少女道:“你是男人,难道就不能将你的马让给我?” 楚玉叹一口气,道:“我不能将马让给你,但是我可以帮你去买一匹马。” 他走出店外,对众大汉抱拳道:“清风寨的朋友,在下在此路遇朋友,尚缺一匹马,各位能否卖一匹马给在下?”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张三千两的银票,随手一扔。 银票底下仿佛托着一个盘子,极为缓慢地往众大汉飘去。 少女也出了饭馆,含笑看着楚玉和十几个大汉。 十几个大汉当然不是真的瞎子,他们既识得银票上的数字,更识得楚玉这一手的厉害,当下就有人下了马,将马牵给楚玉。 楚玉看了少女一眼,抱拳笑道:“多谢各位!” ………………………………………………………… 三人纵马出了小镇,往川中方向缓缓而行。 少女看了一眼楚玉,道:“你是不是很有钱?” 楚玉道:“好像有一点儿。” 少女看了看座下的马匹,道:“你知不知道,像这样的马,市集上最多也就卖一百两银子?” 楚玉居然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少女瞪大了眼睛,盯着楚玉道:“你用三千两银子,买了一匹一百两的马,你是不是有点傻?” 楚玉也狠狠地瞪了一眼少女,道:“我将一个打伤了人的凶手,大摇大摆地带了出来,难道不应该赔他们一点钱?” 少女一时语塞,想想刚才的事,又觉好笑,不禁咯咯笑出声来。 楚玉又瞪了少女一眼,道:“我看清风寨的人不像坏人,多半是你刁蛮任性,才伤了人家。” 少女冷哼道:“谁让他盯着本小姐看,只削了他半只耳朵,已经是本小姐手下留情了。” 楚玉苦笑摇头,道:“明明是你女扮男装,心虚才伤了人家,偏偏还要强词夺理!”说罢,双腿用力夹马,往前疾奔。 少女又一次语塞,咬咬牙一挥马鞭,纵马追上楚玉,问道:“你们是不是要赶往巴中?” 楚玉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巴中?” 少女道:“魔剑诛邪现身巴中,现在入川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去巴中的。” 楚玉心中暗叹,魔剑诛邪的消息果然还是传了出去。 少女却笑了,笑得就像一朵刚刚盛开的鲜花,道:“你的运气实在太好,还未到巴中,就已认识了本小姐。等到了巴中,本小姐一定请你吃巴中最好的菜,喝巴中最好的酒。” 楚玉摇头道:“到了巴中,你千万莫请我们吃这世上最贵的肉,喝这世上最贵的酒。” 少女愣了一下,道:“什么最贵的肉,最贵的酒?” 楚玉道:“我们刚刚吃了你五斤牛肉一壶酒,就花了三千两银子,到了巴中,怕是再也吃不起了。” 少女咯咯笑道:“原来你是个小气鬼。如果你知道我是谁,一定不会心疼那三千两银子。” 楚玉问道:“你是谁?” 少女道:“我是唐沐雪。” 楚玉又问道:“唐沐雪是谁?” 少女白了他一眼,狠狠地道:“唐沐雪是唐门门主的四女儿,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四小姐!” 唐四小姐很有趣哦! 求收藏求转发求推荐求关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8章 唐四小姐 第19章 暗器与毒药 四川历称天府之国,四周高山环绕,中间却都是平地,气候温和,四季如春。 巴中位于四川中部,因为唐门的缘故,在江湖中的名气一直高于首府成都。 唐沐雪早已改回了男儿装,跟在楚玉两人后面,混进了城。 一进巴中城,唐沐雪就如鱼儿得了水,鸟儿归了林,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楚玉抬头看了看天色,道:“现在我只关心哪里有最好吃的菜,哪里有最好喝的酒,不知道四小姐路上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唐沐雪撇撇嘴,道:“前面就是我唐门开的新唐楼,掌勺的覃师傅做得一手最正宗的川菜。本小姐中午就请你们好好吃一顿。” 楚玉瞥了她一眼,在新唐楼门前停住,道:“确定是你请客,不用我花一两银子?” 唐沐雪又好气又好笑,用力地点了点头。 楚玉似乎终于放下心来,率先走进了新唐楼。 新唐楼的伙计似乎见惯了唐沐雪男儿装的样子,见了唐沐雪并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将三人带上了二楼的雅间。 唐沐雪吩咐伙计点了菜,又扬起拳头,恶狠狠地道:“你若是将本小姐回了巴中的消息传到家中,绝饶不了你!” “小的绝对不敢。可是二公子和方公子就在隔壁,可能已经看到了四小姐。”伙计苦着脸道:“小人能管得住自己的嘴,却管不了二公子和方公子的,四小姐到时千万莫要怪到小的头上。” 唐沐雪怒道:“知道他们在,还把本小姐带上来,你是不是故意的?” 伙计的脸更苦了,期期艾艾地道:“小的实在不知道,四小姐居然又从家里跑了出来。”说完飞也似地退出房间,奔下楼去。 唐沐雪愣了好一会,总觉得伙计的话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楚玉忍住笑,道:“你居然又从家里跑了出来,你是不是经常偷偷地从家里跑出来?” 唐沐雪叹了一口气,道:“我现在已经后悔来这里吃饭了。下次从家里跑出来的时候,我一定要记得到别人家的饭店去吃饭。” 门口传来叩门声,一个锦衣青年,手执一杯酒,施施然走了进来。 唐沐雪恍若未见,居然从冷碟里夹起一块醉鱼片,放进楚玉的碗里。又拿起酒壶,将楚玉的杯子加满。 锦衣青年一脸微笑,抱酒对三人道:“在下方正伦,见过四小姐,见过四小姐的朋友。”说罢,举杯一饮而尽。 楚玉亦饮一杯,抱拳道:“在下楚玉,见过方公子。” 唐沐雪居然挽住了楚玉的手臂,居然用甜的发腻的声音娇笑道:“玉哥哥,这位是君子剑方前辈家的公子,近日一直在唐门作客。” 楚玉打了个冷战,赶紧为方正伦满上酒,道:“久仰公子之名,今日有幸得见,当再饮一杯!” “楚公子客气。”方正伦一口干了杯中酒,道:“在下隔壁还有客,就不打扰各位,我们改日再聚。”说罢再一抱拳,转身退出房去。 唐沐雪待方正伦一出房间,立刻就放开了楚玉的手臂。 楚玉摇头苦笑:“四小姐第一次请我吃肉喝酒,我花了三千两。第二次请我,我又莫名其妙做了挡箭牌。看来我一定要记住,千万莫要再让四小姐请客!” “你的武功看起来好像很不错的样子,能不能把我从这里带出去?”唐沐雪眨眨眼,道:“只要你把我从这里带出去,我保证以后绝不再请你的客。” “我可以从那些清风寨的人手里把你带出来,却绝不会从你的家人手里,再把你抢出来。”楚玉摇头道:“所以吃完饭,你就乖乖地回家里去。” ………………………………………………………… 凤舞中原,江南鹰飞,荆州有楚,唐隅于川。 这四句话,说的是江湖中最大的四个门派:中原的凤舞阁,江南的天鹰堡,荆楚大地的楚家和川中的唐门。 三十年前,武林各派合击魔教时,就是以凤舞阁、天鹰堡、楚家、唐门为首。 百余年前,一代豪雄阳鼎天创立魔教,拜的是西天十万神魔,教中弟子都为苗、藏边地之民,习俗与中原武林迥然不同,行事怪异,忽正忽邪,素不为武林中人所喜。 三十年前,季绝尘任魔教教主,教中高手如云,麾下左右光明使与四大护法,更习有教中一种护教绝技,一时间声势大振,号称天下第一教。 已没有人能记清当年武林各派为何会与魔教爆发大战,但江湖中人都知道,若没有四大派携手武林各派合击魔教,魔教就绝不会败,季绝尘就绝不会率教众退入西北苦寒之地。魔教弟子也绝不会如现在这般,绝少在江湖中走动。 据说在三十年前的大战中,唐门暗器功不可没。 唐门的暗器与毒药威震江湖,但唐门的人,却很少在江湖走动,是以江湖中每有纷争,唐门都能置身事外。 唐门虽以暗器闻名于世,但真正现身于江湖的唐门暗器,却少之又少。近年来,除了诸葛神弩和轰天火雷,几乎已没有其他的唐门暗器,在武林中出现过。 诸葛神弩和轰天火雷虽然威力绝伦,但从真正意义上来讲,它们已不能算是暗器。 唐门的毒药虽然和暗器一样有名,但江湖上却绝没有一种喂了毒药的唐门暗器出现过。 就算三十年前与魔教的一战,唐门也没有用过有毒的暗器。 没有人可以想象,若在诸葛神弩的箭矢上,或者轰天火雷细如牛芒,漫天飞舞的银针上,涂上唐门的独门毒药,将是何等的威力! 虽然唐门从没有在江湖中用过这种喂毒的暗器,但绝对没有人会怀疑,唐门拥有这种暗器! 唐门的毒药,一旦与暗器结合,必定令人防不胜防,中者必死! 这是唐门的杀器! 所以唐门虽然极少参与江湖之事,但在四川及四川以西的大部分地区,绝没有任何一个势力,敢与唐门分庭抗礼。 自唐门矗立巴中以来,除了三十年前季绝尘统领的魔教,江湖中从没有任何门派,敢撼唐门分毫。 ——人类总是将没有见过的东西,想象的既神秘又强大。 ………………………………………………………… 像君子剑方子清这样的人,到了巴中,是一定要拜会唐门的。 唐门接待方子清这样的人,自然也客气得很。 他们让方子清住进了唐门。 方子清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地赶至巴中。他是带着儿子,来向唐门提亲的。 他希望唐门的四小姐唐沐雪,能嫁给他的儿子方正伦。 以君子剑在江湖上的名声,这门亲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更何况,作为聘礼,方子清还带来了一柄剑。 一柄任何人见了都会动心的剑! 魔剑诛邪! 朋友们喜欢唐四小姐么? 求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暗器与毒药 第20章 最辣的菜与最烈的酒 方子清携诛邪赴唐门提亲的消息,早已经在江湖中传开。巴中的酒楼、客栈里的江湖人物,也越聚越多,很多客栈已挂起了客满牌。 唐沐雪总算没有令楚玉失望,在唐门旗下的大川客栈,为他找了两间贵宾房,然后撅着嘴巴,乖乖地跟着他二哥唐俊回唐门去了。 他本来可以和唐沐雪说一下拜会唐门的事,让她引见一下。要见唐门的门主,这样无疑会容易得多。 可是他并没有说。 一个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女孩子,刚刚被家人逮回家的时候,一定很不愿意见她的父亲。 还好凤飞烟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凤飞烟在楚玉的行李里放了一张帖子。帖子通体呈银色,落款处用金箔烫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 这是凤舞阁规格最高的金凤帖,一般是阁主出访时所用。唐门的人就算不认识楚玉,也一定认得这张金凤帖。 楚玉将金凤帖收入怀中,向伙计问明了唐门的方向后,便往街上走去。他决定先去一趟唐门,将帖子投了。 唐门位于巴中东门外,占地约数百亩。大门建的气势恢宏,两边各列着五名劲衣大汉。大门中间站着一名锦衣男子,似是这帮大汉的首领。 楚玉上前抱拳道:“在下凤舞阁楚玉,明日前来拜会唐老门主,请各位兄弟代为通报!”说罢,从怀里掏出金凤帖,递给为首男子。 锦衣男子仔细看了看金凤帖,亦对楚玉抱拳道:“请公子明日早点来候信,我家门主一向有早起的习惯。” 楚玉抱拳谢过,转身往东门行去。过来的时候,他看见那边的城墙下,有一大片茶摊子,他准备过去坐一会儿。 茶是川人热爱的盖碗茶,楚玉又要了几份糕点,几碟瓜果,便半眯着眼睛,一边品茶,一边聆听旁边的茶客高谈阔论。 日落西山的时候,楚玉离了茶摊子,往客栈行去,边走边梳理下午听来的消息。 茶摊子上的茶客们谈论的东西五花八门,千奇百怪。对楚玉有用的,归纳起来大概有三条。 方子清住在唐门,欲以魔剑诛邪为聘,为儿子方正伦提亲。 唐门的三小姐唐沐雨,在江南与天鹰堡少堡主尹神鹰大婚后,在返川省亲的途中遇袭。 荆州楚家的大公子楚惊风,亦已至巴中,好像也有向唐门提亲的意思。 令楚玉疑惑不解的是,方子清以剑闻名,怎会将诛邪这样的宝剑,送入唐门? 唐门身为武林四大派之一,江湖上又有哪一方势力,敢袭击唐门的三小姐? 不知不觉间,楚玉已到了客栈门前,却见两道身影,一男一女,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竟然是银小雀和汤木木。 楚玉又惊又喜,问道:“你们也来了巴中?又怎知我住在这里?” 汤木木脸一冷,道:“难道有你来得巴中?我二人却来不得?” 银小雀笑道:“刚才远远看到楚兄,我二人尚不敢确定。待到了近前,才知果然是楚兄。” 汤木木叹一口气,道:“你在此又跳又笑,楚兄却好像只惊不喜,连请我们进去坐一坐也是不肯的。” 楚玉大笑,道:“我确实不想请你们进去。我要请你们去新唐楼,吃最正宗,最地道的四川菜。” ………………………………………………………… 川菜最大的特点,就是辣。 新唐楼的掌勺覃师傅,又在菜里加了大量的花椒,麻得楚玉和银小雀两人的舌头,都卷了起来。 酒是当地著名的烧刀子,最大的特点,就是烈。 吃最辣的菜,喝最烈的酒,不多会儿,两人就吃得浑身是汗,仿佛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汤木木不喝酒,却在旁边吃的津津有味。 楚玉看一眼汤木木,朝银小雀呶呶嘴,道:“难道她不怕辣?” 银小雀道:“世上有一种人,绝不怕辣。” 楚玉道:“哦?什么样的女人才不怕辣?” 银小雀道:“比辣椒还辣的女人,就不怕辣。” 楚玉道:“哦,难道她比辣椒还要辣?” 银小雀双手拍桌,大笑道:“我敢保证,就算一万个辣椒加起来,也不及她一半辣!” “你既然知道我比一万个辣椒还要辣,为什么还敢笑我?你是不是已经忘了,你还要和我一起回去?”汤木木居然也笑了,笑得就像花儿一样甜,道:“回去以后,我一定让你知道,一万个辣椒到底有多辣。” 银小雀的笑声嘎然而止,咳了几下,转移话题道:“楚兄此次入川,难道真是为了魔剑诛邪而来?” 楚玉轻叹道:“凤舞阁与天鹰堡在徽州连番大战,已势成水火。阁主担心唐门因三小姐的缘故,与天鹰堡结盟,特遣我来巴中,做个说客。” 汤木木看了看银小雀,道:“凤舞阁不必担心,唐门绝不会轻易介入江湖纷争之中。” 银小雀叹一口气,道:“凤舞阁与天鹰堡何苦为了些许小利挑起大战?楚兄回中原以后,何不劝贵阁主早日停战?双方罢战言和,岂不更好?” 楚玉摇头叹道:“双方死伤甚多,仇恨已深,恐怕轻易不会停战。” 银小雀与汤木木相视一叹,双眸之中,似也充满了无奈之色。 汤木木道:“方子清与诛邪,现就在唐门之中,巴中已是群雄云集,楚兄有何打算?” 楚玉轻叹道:“方子清虽称君子剑,此事做得却有失君子之风。” 银小雀道:“哦?楚兄此言何意?” 楚玉道:“方子清若真是谦谦君子,就不应将诛邪带入唐门。” 汤木木道:“唐门乃武林世家,矗立江湖已有数百年,岂会贪图区区一柄诛邪!” “话虽如此,可江湖中的朋友,却未必这样想。”楚玉轻叹一声,道:“若唐门同意婚事,收了诛邪,便会被江湖中人认定贪图宝剑,成为众矢之的。若唐门拒绝了诛邪,又会被认为迫于江湖压力,不敢擅收宝剑。” 汤木木道:“想不到为了区区一柄剑,唐门竟要背负贪剑之名或惧众之辱。” 银小雀一脸疑惑,道:“可是方子清为何要将诛邪这样的宝剑送给唐门?” 楚玉沉吟道:“诛邪在方子清手上应该有一段时间了,这些时间,应该已够他做很多事,至少已够他将诛邪上的剑法找出来。” 汤木木点点头,道:“无论诛邪是一柄什么样的剑,上面能藏东西的地方,也绝不会太多。” 楚玉道:“方子清将剑送到唐门,有两种可能。他或已得到剑上所藏的绝世剑法,剑本身已不重要。或者剑上并没有什么绝世剑法,但他恐江湖中并无人信,只能将剑送入唐门。” 汤木木冷冷地道:“他本来也可以找个地方躲起来的,但是要一个君子剑这样名声显赫的人,像一只老鼠一样躲起来,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楚玉看了一眼银小雀,笑道:“我们的汤女侠,似乎和那位君子剑先生,很不对路。” 汤木木冷哼一声,并不言语。 银小雀仿佛恍然大悟,道:“无论诛邪上面有没有魔教的绝世剑法,对于方子清来说,都已没什么用。他将剑送入唐门,自然是江湖中有意夺剑的人给他的压力太大。他要唐门这样的武林世家,帮他消弥这样的压力。” 楚玉道:“其实现在最大的疑问,是诛邪已在江湖中消失了二十多年,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方子清手中? 方子清携剑入川的消息,又是何人传出?” 他叹一口气,道:“江湖群雄云集巴中,唐门若不能处理好此事,恐怕免不了一番你争我夺,流血厮杀。” 银小雀道:“传出消息的人,会不会是我们在江南所遇的那位司空老兄?” 楚玉摇头道:“他曾答应我们,不再将诛邪的消息告于他人,又岂能食言?” 汤木木道:“你就如此相信那人之言?” 楚玉道:“君子一诺,当重如泰山!” 银小雀道:“我心中尚存一疑。诛邪本为魔教之物,江湖中已为此剑传得沸沸扬扬,为何却没有半点魔教的消息?难道他们就不想将诛邪收归教中?” 楚玉略一沉吟,道:“没有他们的消息,不代表他们就没有来,魔教之人,可能已藏于暗中,伺机夺剑。” 银小雀道:“管他武林群雄还是魔教来人,只要楚兄有夺剑之心,我二人定助一臂之力!” 楚玉道:“此剑疑点甚多,我若有争剑之机,一定力争此剑,与两位共释疑团。” 银小雀与汤木木相视一眼,点了点头。 楚玉笑问道:“你二人现下榻何处?我总算还认得唐门的四小姐,可以在大川客栈,为你们安排住宿的地方。” 汤木木笑道:“此事不必楚兄费心,倒是那位四小姐,楚兄既与她认识,以为她怎么样?” 楚玉茫然不解,道:“什么怎么样?” 银小雀在旁笑道:“汤女侠的意思,是要楚兄备一份聘礼,我二人也去一趟唐门,为楚兄提亲。” 楚玉失笑道:“你们千万莫开这种玩笑,明日早上,我还要去拜会唐老爷子。” 他乡遇故知啊啊啊啊啊! 求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0章 最辣的菜与最烈的酒 第21章 老人与亭 天微亮,空气中还带着些许冷意。小径边的花草树枝上,还留着晶莹的露珠。偶有鸟雀的鸣叫声传来,给这空寂的清晨,添了几分生机。 楚玉不知道穿过了多少条小径,绕过了多少个院子,走在前面的锦衣男子,总算停了下来。 锦衣男子指了一下面前的院子,对楚玉道:“门主就在院中,公子请进。” 楚玉抬头往院子里望去,院内陈设竟极为简陋,绝不似一个四大派门主的居所。 一间厢房,一座假山,一池荷叶。 池心有座小亭,亭上有字:思静亭。 一个灰衣灰发的老人,一动不动地坐在亭中,似与假山、水池、亭子融为了一体。 走进院中,一股冷意迎面扑来,楚玉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他连忙收敛心神,足尖一点地面,身子如大鹏般飞掠而起,扑向池中的亭子。 老人仍未动,目光如水,扫了一眼楚玉。 楚玉躬身道:“凤舞阁楚玉,拜见唐老门主!” 老人并不答话,抬手抓起桌上的茶壶。楚玉连忙拿起一个茶杯,递了过去。 老人提起茶壶,缓缓地向杯子中注入茶水。等杯中的水满的不能再满,快要溢出杯子的时候,老人才轻压茶壶,停了下来。 可是老人并没有将茶壶放回石桌,而是提着茶壶,就这样定在那里。 楚玉只能端着杯子,也定在那里。 杯中的水已满的不能再满,只要楚玉的手稍微有点抖动,茶水就会溢出茶杯,洒在石桌上。 茶壶微微倾斜,可以很清楚地看见壶嘴中的水。只要老人的手稍动一下,茶水也会在茶嘴中淌出,滴在石桌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楚玉觉得手中的杯子越来越重,简直重逾千钧。 天已大亮,温暖的阳光斜射进亭子,照在两人身上。楚玉却感觉不到一毫暖意,背上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老人甚至已眯起了双眼,像一个入定的僧人,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楚玉的额头上,已渗出了又细又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一滴滴掉落在石桌上,发出轻微的“啪啪”声。 他的右臂又酸又麻,几乎已失去了知觉,整条右臂仿佛已不是他身上的一部分。 可是楚玉仍未动。 老人不动,他就不动。 仿佛过了许久许久,老人终于睁开双眼,将茶壶放回石桌,道:“后生可畏!” 楚玉也将手中的茶一口饮尽,道:“多谢前辈!” 老人示意楚玉坐下,道:“老夫唐展,执掌唐门已二十余年,也在这个院子里,住了二十余年。” 楚玉不语,静静地坐下,静静地看着老人。 老人继续道:“江湖中人,或为名所惑,或为利所驱,相互间勾心斗角,撕杀争斗,却从来也不愿意静下心来想一想,为了那些虚名浮利流血流泪,失亲失友,是否值得?” 老人为楚玉续上一杯茶,道:“所以先父立下门规,要我唐门每一代掌门人搬入此院,每日静思。” 老人看一眼楚玉,道:“唯心静如水,才能堪破名利,独善其身。” 楚玉抱拳道:“前辈心境,晚辈自愧不如!” 老人道:“老夫知道公子来唐门的目的,所以在这里见公子,公子可明白老夫的意思?” 楚玉站起身,躬身一礼,道:“晚辈明白,多谢前辈!” 老人摆摆手,示意楚玉坐下,道:“听唐俊讲,同四丫头一起回到巴中的年轻人,也叫楚玉。” 楚玉道:“正是晚辈。” 老人道:“老夫多谢公子。四丫头自幼顽劣,一路若没有公子照拂,不知又会惹多少祸!” 楚玉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请前辈千万莫要再提。” 老人点头道:“好。不过还有一事,老夫却不得不讲。” 楚玉道:“前辈请讲。” 老人道:“老夫的三丫头,远嫁江南,完婚后回门省亲,途中遇袭。公子以为,会是何人所为?” 楚玉道:“此事坊间已有传闻。晚辈也想不明白,究竟是哪一方人马,敢动唐门的三小姐?” 老人道:“敢动唐门的人,不敢说没有,但细算起来,绝不会超过一手之数。” 楚玉道:“唐门名震江湖,就算有人敢动唐门。恐怕也不敢明目张胆。” 老人道:“江湖上势力不输唐门的,有天鹰堡、凤舞阁、楚家、以及远在西北的魔教。” 楚玉点头道:“除了这四家,江湖上确实再难找出可与唐门匹敌的势力。” 老人道:“小女嫁入天鹰堡,暗袭小女的,自然不会是天鹰堡。” 楚玉道:“确实不该是天鹰堡的人。” 老人道:“唐门与楚家历代交好,两家之间也互有姻亲。楚家实在没有什么理由,要袭击小女。” 楚玉道:“确实也不该是楚家的人。” 老人叹一口气,道:“当日小女订婚时,唐门曾赠予天鹰堡一百具诸葛神弩和一百颗轰天火雷,欲为天鹰堡各堂各坛,添一点守备之力,不想尹堡主却用以对付凤舞阁。” 老人起身对楚玉施了一礼,道:“老夫有失察之责,尚请凤舞阁的朋友谅解!” 楚玉慌忙起身还了一礼,道:“此事绝非唐门之错,前辈千万莫要如此!” 老人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递给楚玉。楚玉接过一看,竟是凤舞阁的金凤令! 在凤舞阁,飞凤十三使执掌金凤令。中原地界的江湖各派每有纷争,飞凤十三使可执令调停。 老人道:“袭击小女之人,黑巾蒙面,一击不中,立即退去。这块令牌正是那人奔逃之时,身上掉落之物。” 楚玉叹一口气,道:“晚辈虽不知那人是谁,却敢肯定,此事绝不是凤舞阁所为!” 老人目光炯炯,盯着楚玉,道:“哦?公子何以如此肯定?” 楚玉斩钉截铁地道:“若凤舞阁派人袭击三小姐,又令晚辈入川拜见前辈,无异于要晚辈赴唐门求死。我家阁主,绝不会如此行事!” 老人道:“这块金凤令,又如何解释?” 楚玉道:“定是有人欲以此令嫁祸凤舞阁,挑起唐门与凤舞阁之争。” 老人长叹道:“老夫自然相信凤舞阁不会行此卑鄙之事,也绝不会因此事迁怒公子。但这块金凤令,凤舞阁却须查个明白,给老夫和唐门一个交代。” 楚玉抱拳道:“多谢前辈信任!待晚辈回阁,一定禀明阁主,查清令牌之事。” 老人点点头,看了看楚玉的手,忽地问道:“公子用剑?” 楚玉道:“晚辈习剑,已有一十五年。” 老人道:“公子如何看魔剑诛邪?” 楚玉道:“一柄剑而已。” 老人道:“公子如何看诛邪剑法?” 楚玉道:“一种剑法而已。” 老人道:“江湖传言,得魔剑诛邪,习诛邪剑法,可天下无敌。” 楚玉道:“晚辈以为,天下无敌是一种心境,绝不是什么武功心法。若太过执念于天下无敌,反而无法达到无敌之境。” 老人轻叹道:“果然是后生可畏!”随即盘腿坐起,闭上了眼睛,再也不肯动弹一下。 亭子、池水、荷叶、假山、老人,在金色的阳光里,似已融为一体。 楚玉对老人微一躬身,双足点地,身形如箭般掠出了亭子。 求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1章 老人与亭 第22章 煮茶东山 出了唐门,楚玉就看见银小雀和汤木木,居然已经等在那里。 银小雀居然也备了一辆马车,虽比不上楚玉的那一辆,但三个人坐进去,还算宽敞舒适。 车中虽然没有小桌子,总算放了几坛酒。 汤木木问道:“楚兄这么早就进了唐门,不知那位唐老爷子,人怎么样?” 楚玉道:“唐老爷子人很好,只是刚一见面,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银小雀看一眼汤木木,道:“那些老爷子老人家,见了我们这些年轻人,总爱摆摆架子,显显威风。” 汤木木轻瞄他一眼,道:“我倒觉得,一个男人若有唐老爷子这样的岳父,绝对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小雀儿,你觉得呢?” 银小雀将头点得跟小麻雀啄米似的,道:“起码要修十次,才能修来这样的福气。若是一般人,还不一定能修成这样的福气。” 汤木木白了他一眼,道:“你看我们楚兄,有没有这样的福气?” 楚玉笑道:“你二人能不能别拿我来抬杠?你们备一辆车等我,是要带我去哪里?” 汤木木道:“带你去见一个人。” 楚玉问道:“什么人?” 汤木木故作神秘,道:“见了就知道了。” 楚玉苦笑,拍开一坛酒,往嘴里灌了几口。 马车绕着唐门的围墙跑了半圈,转上了一条上山的小径。爬过一个小山坡之后,前面豁然开朗,是一大片草地。 草地中间,是一个亭子。 亭子中坐着一个粉衣女子,听见马蹄声,回过头来嫣然一笑,居然是唐沐雪。 楚玉不禁一呆。今日的唐沐雪粉妆玉琢,娇俏可爱,与几日前,已是大不相同。 三人下了马车,唐沐雪迎上前来,看着楚玉的眼神,竟带了几分羞涩,全不是几日前的古灵精怪。 楚玉手里还拎着那坛酒,笑眯眯地看着唐沐雪,道:“看来唐门的家教还不错,才回去一个晚上,就乖了许多。” 唐沐雪脸一红,一把抢过酒坛,道:“你们这些男人,一天到晚只知道喝酒,今日却须改一改。”说罢像变戏法似的,从石桌底下掏出一大堆东西,放在石桌上。 楚玉转身道:“我实在没有想到,你们居然认识。” 汤木木道:“我们都是女人,女人和女人认识,有什么奇怪?” 楚玉看看唐沐雪,又看看汤木木,问银小雀道:“你觉不觉得,她们两个人长得很像?” 汤木木又道:“难道你看不出来,我们都很漂亮。两个一样漂亮的女人,长得有点像,又有什么奇怪?” 楚玉摇头无语,走到石桌旁坐下。 唐沐雪已将桌子下掏出来的东西在桌子上摆开。 东西居然还不少,有一个茶壶,四个茶杯,一袋茶叶,一个炭盆,还有一个小铁锅和一小盆水。 汤木木笑道:“四小姐今日居然有兴致卖弄茶艺,看来我等口福不浅。” 唐沐雪道:“要将茶煮好,有四样东西缺一不可。” 银小雀问道:“哦,是哪四样东西?” 唐沐雪道:“第一是好茶叶,第二是好水,第三是好的茶器。” 楚玉奇道:“不是还有第四样吗?” 唐沐雪咯咯笑道:“第四样最重要,就是本小姐的好心情!” 汤木木在旁笑道:“看来四小姐今日的心情,实在是好的不得了。” 唐沐雪并不理她,继续道:“茶叶是明前新采的峨眉毛峰,水也是峨眉峰顶的积雪所化,茶壶与茶杯,更是刚从景德镇运来不久。本小姐今日心情大好,就煮一壶世上最好喝的茶,让你们尝一尝。” 楚玉问道:“为何要用刚从景德镇运过来的茶具?茶具难道不是越老越好?” 唐沐雪道:“你若想喝到绿茶的清香醇厚,就一定要用新的瓷器。老茶壶是指紫砂,喝红茶时才最好用。” 楚玉又问:“烧水的铁锅呢,可有什么讲究?” 唐沐雪道:“铁锅却须用老锅。新锅尚余铁腥味,会坏了我取自峨眉峰顶的雪水。” 楚玉轻叹道:“想不到区区一杯茶,竟有如此讲究?” “普通的茶,自然无须如此麻烦。可是你想喝到世上最好喝的茶,就一定要讲究。”唐沐雪嫣然一笑,道:“世上有很多事情,岂非也是如此?” 楚玉一愣,他完全没有想到,唐沐雪竟能说出如此有道理的话来。 两人说话间,锅中的水已烧开。唐沐雪用一个小夹子,将茶壶与茶杯放入锅中煮了一会儿,又迅速捞起,摆在桌子上。 唐沐雪将锅里的水倒掉,换上新的水,待水烧开,将其注入茶壶之中。又用茶壶中的水,烫了一下杯子,才取了茶叶放入杯中。 待壶中的水稍冷,唐沐雪在每个杯中,倒了约半杯水。四个杯子顿时热气腾腾,茶香四溢。 银小雀在旁急不可耐,伸手就要拿一杯来饮。汤木木白了他一眼,一把打掉了他伸过来的手。 唐沐雪依次拿起四个杯子晃了晃,又放回桌子。再拿起茶壶,将四个杯子注满,对三人道:“现在可以喝了,喝过半杯,就需添水。” 汤木木率先端起一杯,放在唇边闻了闻,又浅饮一口,竟闭上了眼睛,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 楚玉亦端了一杯,顿觉得茶香扑鼻,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轻呡一口,但觉入口微苦,继而一股醇厚芳香之气,直沁心脾。 唐沐雪盯着他,眼神中隐隐有些期盼,问道:“如何?” 楚玉再饮一口,道:“此茶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饮。” 唐沐雪心中一喜,轻笑道:“如果你真的喜欢,我????我就算将这些东西全部送与你,又有何妨?” 她本想说,我天天煮与你喝,又觉不妥,终于还是改了口。 楚玉摇头道:“君子不夺人所爱,况且就算给了我这些东西,我也绝对煮不出如此好喝的茶。” 汤木木嘻嘻笑道:“四小姐的意思是,楚兄若真的喜欢,她就是天天煮给你喝,也是愿意的。” 楚玉微窘,抬头向唐沐雪望去。唐沐雪也正好朝楚玉看过来,一碰楚玉的眼光,立刻别过脸去,装模作样地拿起茶壶,给杯子添水。 银小雀道:“如此好茶,若能每日都饮上一壶,简直就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汤木木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在怪我,连一壶茶都煮不好?” 银小雀连忙摇头道:“神仙一般的日子,留给楚兄就好。和汤女侠在一起,每日就算粗茶淡饭,也是好的。” 楚玉忽道:“四小姐的茶也不是那么好喝的。” 汤木木道:“哦?为何?” 楚玉轻叹道:“我曾吃过四小姐请过的两餐饭,代价不可谓不重。茶虽好喝,却也喝的提心吊胆,心惊胆战!” 唐沐雪再也忍不住,“扑嗤”一声笑出来,道:“本小姐这世上最好喝的茶,自然也不是免费的。” 楚玉苦着脸道:“这茶才喝下去,我把它吐出来行不行?” 唐沐雪咯咯笑道:“不行!” 楚玉的脸更苦了,道:“我花一万两银子,买这一杯茶行不行?” 唐沐雪斩钉截铁地道:“不行!” 楚玉长叹一口气,无奈地道:“看来我已是在劫难逃,不知四小姐接下来,又要我做什么?” 唐沐雪得意地道:“楚家的大公子楚惊风,今晚在新唐楼设宴,招待已至巴中的年轻一辈,我要你做本小姐的护花使,陪本小姐赴宴。” 这样煮茶对吗? 求收藏!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煮茶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