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熠熠人生(又名美人鱼泡沫重生)》 第1章 卷一:律政星辰 第一章象牙塔下的法典香 十二岁的吴葭觉得,自家书房的气味是混着旧书油墨和消毒水的。她趴在波斯地毯上,鼻尖几乎要蹭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的扉页,阳光把父亲书架上的铜质法槌模型照得发亮。 "第四百六十九条,当事人订立合同,可以采用书面形式、口头形式或者其他形式。"她念得磕磕绊绊,羊角辫随着摇头晃来晃去。 "停。"父亲吴教授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他批注论文时一样严谨,"法律条文不是绕口令,要想清楚背后的逻辑。就像你妈妈给病人开药方,每一味药都有它的道理。" 母亲苏医生端着热牛奶进来,白大褂下摆还沾着医院走廊的凉气:"今天儿科来了个被烫伤的孩子,家长闹着要告保姆。葭葭你说,这该算侵权还是合同纠纷?" 吴葭捧着牛奶杯愣住,热气氤氲中,她看见母亲指尖因常年握手术刀而留下的薄茧。很多年后她才明白,父亲教会她法律的筋骨,母亲则给了她正义的温度,这些都在那个飘着桂花香的午后,像种子一样埋进了她翻开的法典里。 第2章 律所选调生的凌晨三点 CBD 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映着吴葭疲惫的脸。入职"震旦律所"的第三个月,她正对着电脑屏幕修改第17版招股说明书,咖啡机在角落发出最后一声呜咽。 "还没走?"林悦的声音从隔断后传来,扔过来一包速溶咖啡,"王合伙人刚在茶水间骂实习生把''不可抗力''写成''不抗锯'',你那份并购协议记得检查术语。" 吴葭揉着太阳穴道谢。入职以来,林悦这个总爱涂亮粉色口红的女孩,既是她工位对面的竞争对手,也是深夜加班时递来布洛芬的战友。 当她发现林悦偷偷在她的法律意见书上标注出欧盟最新判例时,突然懂得父亲说的"律政界不全是硝烟"。 凌晨四点,吴葭抱着文件走出电梯,看见前台花盆里的风信子开了。手机弹出母亲的消息:"冰箱里有炖好的天麻汤,回来热一热。"附带一张父亲在书房研究新法规的照片,老人鬓角的白发在台灯下格外显眼。 第3章 法庭上的逆光灯 "反对!辩方律师混淆了善意取得和无权处分的构成要件!"对方律的声音在空旷的法庭里回荡。 吴葭站在辩护席,黑色法袍下的白衬衫笔挺如帆。这是她独立代理的第一起重大商业欺诈案,被告是位靠手工皮具起家的聋哑匠人,原告则是财大气粗的连锁集团。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投影仪:"请看证据三,被告提供的皮革采购单上,有原告方质检主管的签字。根据《合同法》第三十七条,采用合同书形式订立合同,在签字或者盖章之前,当事人一方已经履行主要义务,对方接受的,该合同成立。"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照在她脸上,庭下突然响起窸窣的议论声。她瞥见旁听席里,林悦举着手机悄悄录像,而最后一排,那个穿深灰色西装的男人正专注"看着她一一是魏巍,那个在大学辩论赛上与她针锋相对的学长。 当审判长宣布"被告胜诉"的那一刻,匠人夫妇突然起身向她鞠躬,吴葭看见他们袖口磨出的毛边,突然想起母亲常说的"正义不该是冰冷的条文"。 走出法院时,魏巍递过来一瓶水:"你的结辩陈词,像极了当年在模拟法庭上为流浪猫辩护的样子。" 第4章 玻璃门后的“葭言” 事务所开业那天,母亲苏医生非要在前台摆一盆绿萝:"吸收甲醛,也图个吉利。"父亲吴教授则把自己珍藏的《大清新刑律》复刻本摆在了会客室,扉页上题着"守正出新"。 魏巍送来的花篮占了半个门厅,卡片上写着:"祝葭言律师事务所,如你所愿。"他身后跟着的助理正抱着几箱法律数据库硬盘:"这是我们公司刚升级的国际商事案例库,共享给你们用。" 吴葭看着玻璃门上"葭言律师事务所"的烫金招牌,想起拿到营业执照那天,魏巍陪她在工商局门口吃的那碗牛肉面。 他当时说:"我第一次创业时,找的律师把公司章程写错了三个条款,所以我知道一个好律师有多重要。" 如今她坐在属于自己的办公室里,窗外是车水马龙的城市。桌上摆着父亲送的镇纸和母亲绣的十字绣,角落里,林悦搬来的风信子开得正盛。 电话响起,是第一个客户咨询抚养权纠纷,吴葭翻开笔记本,笔尖在扉页写下:"用法律守护人间烟火。" 第5章 校服口袋里的橡皮擦 魏巍第一次注意到吴葭,是在初二的篮球赛上。他穿着11号球衣他时,看见教学楼三楼窗边,有个扎马尾的女生正啃着法考教材(后来才知道是她父亲的旧书),连一块橡皮擦从口袋掉出来都没发觉。 那个橡皮擦,他捡起来藏了三年。直到高三毕业聚餐,他才借着酒劲塞进她书包:"喂,吴葭,你掉的。"她茫然地接过,转身就送给了同桌的女生。 此刻他坐在"葭言律所"的会客室,看着对面正在核对合同的吴葭。她比学生时代多了份干练,却还是会在思考时轻咬笔尖。" 这个跨境贸易条款,需要结合UCP600来解读。"她推过文件时,手腕上戴着的还是大学毕业时母亲送的银镯子。 回去的路上,魏巍翻出旧相册。有张偷拍的照片里,吴葭正在图给流浪猫包扎爪子,阳光把她的侧脸照得透明。他想起自己 大学选修国际法时,老师说"法律的终极目标是守护生命",那时他在笔记本上偷偷画了个扎马尾的小人。 第6章 雨夜护栏边的伞 吴葭从未想过自己会在江边哭。那场知识产权案败诉后,她蹲在护栏边,雨水混着泪水模糊了手机屏幕上的判决书。 "需要纸巾吗?"一把黑色雨伞出现在头顶。魏巍蹲下来,西装裤腿已被雨水浸透,"我第一次签砸合同的时候,在公司天台坐了一整夜,后来发现,商业世界和法律一样,没有永远的赢家,只有不断修正的策略。" 他从公文包掏出个密封袋,里面是皱巴巴的离职申请:"这是我辞去外企工作那天写的,现在看看,不过是人生路上一个逗号。"吴葭接过纸巾时,触到他指尖的温度,突然想起大学辩论赛结束后,他也是这样递给她一瓶温水。 雨渐渐小了,江面上漂着细碎的霓虹。魏巍指着远处的跨江大桥:"你看那些路灯,单看一盏很普通,但连起成了路。就像你帮那个被家暴的妈妈争取到抚养权时,那也是一盏照亮别人的灯。"吴葭抬头看他,发现他眼中映着万家灯火,比星光更亮。 第7章 香槟塔下的法槌戒指 魏氏集团的周年庆典上,水晶灯把香槟塔照得流光溢彩。吴葭穿着藕粉色礼服,正和林悦说着案子,突然全场灯光暗了下来。 大屏幕亮起时,她愣住了。画面里是中学教室的后排,一个男生正偷拍窗边的女生;是大学图书馆的自习桌,两杯没喝完的咖啡隔着书架;是律所楼下的梧桐树,落叶堆里有个模糊的背影。 "大家好,我是魏巍。"他站在舞台中央,手里拿着话筒,"很多人问我,为什么要把公司的法律顾问换成刚成立的事务所。因为我认识那个事务所的主人一一吴葭,从她还是个会为流浪猫辩护的小姑娘开始。" 吴葭听见身后母亲的抽气声,父亲则低声说:"这小子当年偷藏你课堂笔记,被我抓过现行。" "法律是冰冷的条文,但吴葭让我知道,正义可以是温暖的。"魏巍走下舞台,单膝跪在她面前,打开的丝绒盒里,不是钻戒,而是一枚造型别致的法槌戒指,"我不敢说给你全世界,但我保证尊重你的每一个决定,支持你的每一次出庭,就像你尊重法律一样。吴葭,你愿意让我成为你人生法典里,最长久的那条附则吗?" 周围响起掌声和欢呼,林悦在旁边推了她一把。吴葭看着魏巍眼中的自己,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趴在地毯上背法条的午后。原来最好的爱情,不是谁成为谁的太阳,而是两颗星在各自的轨道上闪耀,却又彼此照亮。她伸出手,让法槌戒指滑入无名指,听见魏巍轻声说:"这次,不会再让你弄丢了。" 第8章 人间烟火 婚后第一个周末,吴葭在书房整理卷宗,魏巍端来切好的芒果。他指着她批注的地方:"这里可以引用2025年最高法的指导案例。"她抬头看他,发现他穿着自己的兔子拖鞋。 客厅里,父亲正在教魏巍下象棋,母亲则在厨房炖着吴葭最爱喝的菌菇汤。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落在地板上的风信子盆栽上,也落在魏巍送给她的法槌镇纸上 。 手机响起,是林悦发来的消息:"新接的家暴案,需要心理咨询师介入,你之前联系的那家还能用吗?"吴葭回复"马上发你资料",顺便附上一个向日葵的表情。 魏巍从身后抱住她:"在想什么? "在想,"吴葭转身吻他的鼻尖,"小美人鱼变成泡沫的时候,一定想不到,人间的灯火这么暖,而爱不是燃烧自己的烛,是两颗星的相互辉映。" 窗外,城市的霓虹灯次第亮起,像极了多年前法庭上那束逆着光的温柔。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9章 失衡的天平 吴葭把最后一份质证意见塞进公文包时,玄关感应灯恰好亮起。魏巍带着一身酒气进来,定制西装的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袖口沾着可疑的珊瑚色唇印。 "又加班?"他踢掉皮鞋,径直走向吧台,"妈今天打电话说,咱们结婚周年宴的菜单她定好了,全是你不喜欢的糖醋菜。" 吴葭捏着口红的手顿了顿。上周婆婆来家里,嫌她买的智能马桶盖"费电",把她亲手绣的桌布换成了批发市场买的塑料垫。 更让她心寒的是,当她解释"律所最近在打商业机密大案"时,公公只盯着电视球赛说:"女人家忙成这样,难怪巍巍总吃外卖。" "下周开庭,我可能去不了周年宴。"她擦掉唇印,镜子里的自己眼黑,"对了,你衬衫送干洗时,让店员注意下袖口。" 魏巍倒威士忌的动作僵住,随即自嘲地笑:"吴大律师现在也开始查岗了?" 他不知道,吴葭上周就发现他车载香水换成了某个女下属常用的品牌,副驾储物格里还躺着半支女士口红一一色号和他袖口的一模一样。 第10章 笑面虎的证词 第八章笑面虎的证词 "葭言律所"的会议室里,投影仪正播放着"科创达"公司的产品演示视频。 吴葭盯着屏幕上突然闪过的代码片段,猛地想起大学数据结构课上,同桌陈默曾用类似逻辑写过病毒程序。 "陈经理,贵司核心算法被泄露的时间点,恰好是您负责服务器期间。"对面的检察官推了推眼镜。 陈默依旧挂着招牌式的微笑,指尖敲击着咖啡杯: "检察官先生,我上周就递交了辞职报告。现在科创达资金链断裂,我总不能跟着陪葬吧?"他袖口露出劳力士新表,正是猎头公司签约时送的"入职礼"。 吴葭突然想起高中毕业聚会,陈默笑着往她饮料里加冰块,其实早就知道她胃寒。 此刻他眼神里的精明,和当年偷换她志愿表时如出一辙一一幸好被父亲及时发现。 "如果我没记错,"吴葭翻开证据册,"你母亲的养老院费用,一直由''神秘账户''支付。而这个账户的注册地址,和魏氏集团的海外子公司在同一栋写字楼。 陈默的笑容第一次出现裂痕,咖啡勺在瓷杯里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第11章 玻璃幕墙的吻 第九章玻璃幕墙的吻 暴雨突至的下午,吴葭抱着硬盘冲进魏氏集团大厦。她刚从陈默的旧电脑里恢复出关键邮件,显示商业机密泄露与魏巍的特助有关。 总裁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透过毛玻璃,她看见魏巍背对着门口站着,而那个叫林薇薇的特助踮着脚,正将红唇印向他的侧脸。 魏巍没有推开,甚至微微倾斜了身体。 硬盘"啪"地掉在地上,碎成两半。 林薇薇尖叫着后退,魏巍转身时脸上还带着未干的唇彩。"葭葭,你听我解释……"他想上前,却被吴葭眼中的冰棱刺退。 "解释什么?"她弯腰捡起碎片,指尖被划伤也浑然不觉,"解释你袖口的唇印,还是解释你母亲说''娶律师就是娶了个铁石心肠''时,你默认的点头?" 雨水砸在玻璃幕墙上,将两人的倒影冲刷得模糊不清。吴葭想起结婚时魏巍说的"尊重你的事业",此刻只觉得讽刺。 她从无名指褪下法槌戒指,轻轻放在前台:"魏总,祝贵公司蒸蒸日上。" 第12章 断裂的证据链 搬回父母家的第七天,吴葭在整理陈默的邮件时,发现一份加密文件。破解密码的提示是"大学图书馆的座位号"一一正是她和魏巍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文件里赫然是魏氏集团与科创达的秘密协议:魏巍承诺收购科创达失败后,由陈默泄露核心技术给竞争对手,以此压低收购价。而林薇薇的父亲,正是那家竞争对手的大股东。 "所以你早就知道。"吴葭看着手机里魏巍发来的无数条道歉信息,突然笑了。她想起婆婆总念叨"巍巍小时候多苦",想起魏巍每次晚归都说"在谈重要合作",原来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早就是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 门铃响起,陈默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个 U 盘:"这是魏巍指示我删除的原始数据。"他脸上没了往日的笑容,眼底是如释重负的疲惫,"当年我偷换你志愿表,是因为嫉妒魏巍能光明正大地喜欢你。现在我帮你,是想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真正的正义。"吴葭接过 U 盘时,发现他指尖缠着纱布﹣-和她捡起硬盘碎片时划伤的位置一模一样。 第13章 棱镜下的微光 庭审当天,魏巍坐在被告席,西装皱巴巴的,眼神空洞地望着旁听席。他母亲在后排哭喊着"都是那个狐狸精勾引我儿子",被法警请了出去。 "传证人陈默。"吴葭的声音在法庭回荡,清晰得像冰裂。 当陈默将 U 盘里的证据投影在屏幕上时,魏巍突然站起来:"不!不是这样的!是林薇薇逼我的,她说如果不配合,就把我……" 他的话被吴葭冷静的声音打断:"魏先生,"她第一次这样称呼他,"在你允许林薇薇亲吻你的时候,在你默认父母忽视我感受的时候,在你享受着商业欺诈带来的利益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有些路一旦走偏,就再也回不来了。"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在吴葭的法袍上投下斑斓的光影。她想起很多年前那个趴在地毯上背法条的午后,父亲说"法律是守护正义的剑",母亲说"正义不该刺伤自己"。 原来真正的强大,不是永不跌倒,而是在跌倒后,依然能握着剑柄,走向光来的方向。 庭审结束后,陈默在法院门口递给她一支风信子:"听说这种花的花语是''重生''。 "吴葭接过花,看见不远处,魏巍的母亲正对着记者哭诉"儿媳不懂事",而魏巍站在她身后,望着吴葭的方向,眼里是她从未见过的悔恨。 她没有回头,只是将风信子插进公文包。手机响起,是林悦发来的消息:"新接了个家暴离婚案,当事人说你是她的光。" 吴葭抬头看天,雨后的天空蓝得像块玻璃。她知道,有些爱情像棱镜,破碎后虽然留下裂痕,却也能将光折射出更丰富的色彩。 而她的人生,从来不该为任何人的错误买单-﹣无论是曾经的小美人鱼,还是现在的吴葭律师。 第14章 鎏金牢笼里的伤痕 半岛酒店总统套房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细碎的光,却驱不散空气中那股甜腻又颓败的气息。 香奈儿五号的馥郁像层精致的糖衣,裹着威士忌挥之不去的酸腐味,黏在丝绒窗帘的褶皱里,也沾在吴葭米白色西装的袖口上。 她坐在单人沙发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笔记本封面的纹路,目光落在斜对面沙发上的女人身上。 苏曼莉裹着件爱马仕樱花粉丝绸睡袍,领口松垮地滑到肩头,露出锁骨处淡得几乎看不见的浅红印记。 她手腕上那只玻璃种翡翠镯子正随着抬手的动作,一下下磕在真皮沙发扶手上,发出"叮、叮"的脆响,像某种易碎品在无声抗议。 "他昨天又把我推下楼梯。" 苏曼莉的声音很轻,尾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掀起睡袍下摆时,睡袍的流苏扫过脚踝,露出膝盖内侧那片狰狞的淤青。 紫得发黑的边缘晕着病态的红,形状像朵被揉烂了的紫茉莉,花瓣蜷曲着,仿佛还出撞击时的力道。 但她下一秒就直起身,抓起手机点开相册,屏幕的光映在她涂着正红色口红的唇上,显得眼神格外锐利:"你看这个。" 相册里是十几张照片,全是她丈夫赵建宏和一个年轻女孩的合影。 有的是在私人会所的包厢里,男人搂着女孩的腰,侧脸贴得极近;有的是在游艇甲板上,女孩穿着比基尼坐在他腿上,笑得没心没肺。 "私家侦探说,这女的是他新签的网红主播,才十九岁。" 她划屏幕的手指用力得指节发白,手机壳上镶的碎钻硌得掌心生疼。 吴葭翻开笔记本,钢笔尖在纸面划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她在"婚内出轨"、"肢体暴力"、"财产转移"这几个词下重重画了横线,笔尖戳得纸面微微发皱。 她抬眼时,正看见落地窗外的景象﹣﹣草色像块浸了墨的绒布,从天际缓缓缓铺下来, 陆家嘴的摩天楼群次第亮起灯,玻璃幕墙上的光点连成一片,冷得像淬了冰的刀锋,映在苏曼莉眼里,恰好成了她瞳仁里那汪化不开的寒意。 "赵太太,您提到的婚前协议…"吴葭的声音平稳得像湖面,不起一丝波澜。 "别提那个!"苏曼莉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刺破了房间里的沉闷。 她手边的水晶烟灰缸被猛地扫到地上,烟蒂和烟灰撒在米白色地毯上,像落了一地灰败的雪。 "他找香港律师做的局!我签的时候喝了酒,脑子晕乎乎的根本看不清条款!"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抓起桌上那只描金燕窝蛊就想往地上砸,手腕扬起的瞬间,却对上吴葭那双过分冷静的眼睛。 那眼神里没有同情,没有惊讶,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专注,像在审视一件证据。 苏曼莉的动作猛地顿住,指尖那枚鸽子蛋钻戒的棱角刮过瓷蛊表面,留下一道细长的白痕。 吴葭从包里抽出一包纸巾递过去,动作自然得像在法庭上递文件。 递出的瞬间,她的目光扫过苏曼莉的指甲﹣﹣精心修剪过的法式美甲边缘有些剥落,指甲缝里残留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像干涸的血迹,又像某种唇釉氧化后的颜色。 这抹颜色突兀地跳进吴葭的脑海,与多年前那个雨夜重叠。 她蹲在卫生间里,用湿巾一点点擦掉魏巍白衬衫袖口那抹同样的暗红,当时他笑着说"不过是客户蹭到的",语气轻佻得像在谈论天气。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两下,是助理发来的消息。 吴葭低头快速扫了一眼,屏幕光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赵建宏的代理律师是''震旦律所''的王合伙人。 无声地挑了下眉,王合伙人的手段在业内出了名的"灵活",看来这次的对手不简单。 她合上笔记本,金属搭扣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我请过三个律师。"苏曼莉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像泄了气的气球," 第一个收了他的钱,直接把我的证据卖给了他;第二个被他找借口告了伪证;第三个…第三个说家里孩子要上学,突然就辞了我的案子。" 她抬起头,眼底的寒冰裂了道缝,露出里面藏着的惶恐,"吴律师,他们都说你是唯一敢接这种案子的女律师…你真的能帮我吗?" 话音刚落,窗外突然炸开一朵烟花。金红色的光焰在夜空中轰然绽放,把半个落地窗都染成暖色调,苏曼莉手腕上那片淤青在光影里忽明忽暗,像被火焰炙烤的伤口。 吴葭的指尖在口袋里摸到了录音笔的开关,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的话: "正义这东西,有时会迟到,但不该迷路。"她按下开关,细微的"咔"声被烟花的余响掩盖。 "赵太太,"吴葭迎上苏曼莉的目光,眼神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笃定,"我们从收集证据开始。" 苏曼莉看着她,突然抬手抹了把脸,不知什么时候涌出的眼泪把睫毛膏晕成了浅黑色。 她抓起桌上的燕窝蛊,这次没有想砸,而是用勺子舀了一口塞进嘴里,燕窝的甜腻在舌尖化开,却压不住喉咙里的哽咽: "好…我听你的。" 翡翠镯子又磕在扶手上,这次的响声里,似乎少了几分绝望,多了点微弱的期待。 第15章 第 15 章 梅雨季节的湿气像一层黏腻的薄膜,裹住了整个周末的午后。 吴葭蹲在储藏室的旧纸箱前,指尖划过积灰的相框时, 忽然被某样东西勾住了视线﹣﹣那本藏在最底下的毕业相册,封面的烫金校名早已被潮气浸得发乌,翻开时纸页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有只蝉在记忆深处振翅。 第二排左数第三个位置,少年举着篮球笑得露出小虎牙,蓝白校服的领口沾着片草屑,被阳光晒得微微发亮。 吴葭的指腹轻轻按在照片上,那里的纸质比别处更薄些﹣﹣十年了,她还是改不掉反复摩挲陈默笑脸的习惯。 "在想什么?" 门口传来的声音带着点刚淋过雨的湿润,吴葭手忙脚乱地合相册,却被金属搭扣硌到掌心。 陈默站在玄关换鞋,浅蓝色冲锋衣的下摆还滴着水,手里提着的保温袋冒着白汽,"阿姨说你念叨了好几天冰镇杨梅,刚在巷口那家老店抢的最后一盒。" 他脱鞋时弯腰的弧度和从前一模一样,吴葭望着他后颈被雨水打湿的发尾,忽然想起高中那次法治演讲比赛。 她攥着演讲稿在后台发抖,指尖触到纸页间夹着的小纸条,字迹张扬得像他本人:"紧张就看三楼左数第二扇窗,我给你举着大白菜玩偶。" 后来她站在领奖台上,果然看见三楼窗台晃着颗用绿卡纸做的白菜,而陈默被教导主任揪着耳朵往外拽,校服后背还沾着没擦干净的粉笔灰。 庆功宴那天她去找他道谢,却在教学楼后的小巷撞见他被校霸堵着,嘴角破了还梗着脖子:"再骂她一句试试?" "发什么呆?"陈默把杨梅倒进玻璃碗时,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的手腕悬在碗上方,吴葭忽然发现那只曾经被她嘲笑"像暴发户"的劳力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道浅浅的疤痕一﹣那是高中时替她捡掉落的黑板擦,被钉子划的。 "上周那个家暴案的当事人…"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丈夫在调解室里给妻子剥橘子,手指都掐进果皮里了还笑着说''她最爱吃这个'',转头就把人推下楼梯。" 陈默往碗里撒白砂糖的手顿了顿,砂糖粒落在杨梅鲜红的果肉上,像突然下起了细雪。 "所以你害怕?"他转过身时,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怕所有温柔都是装的?" 冰箱的嗡鸣声突然变得清晰,吴葭盯着他洗得发白的棉 T 恤领口,那里磨出了圈细细的毛边。 大学分手那天,陈默也是穿着这件 T 恤,站在图书馆门口说: "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当时摔了他送的钢笔,却没看见他转身时攥到发白的指节一一后来从他室友那里才知道,那天他刚接到家里的电话,父亲在工地摔断了腿。 "阿姨今天炖了排骨汤,"陈默把冰镇杨梅推到她面前,玻璃碗外凝着的水珠滴在茶几上,晕开一小片水渍,"说你小时候总趁老师板书,把橡皮屑弹到我后颈窝里。" 吴葭抓起一颗杨梅塞进嘴里,冰凉的酸甜瞬间炸开,却压不住喉咙口的哽咽。 她记得有次弹橡皮屑被抓包,陈默被罚站在走廊,却偷偷从口袋里摸出颗奶糖,趁老师转身塞进她手里,糖纸在掌心硌出细碎的纹路。 "笑什么?"陈默看着她突然弯起的嘴角,伸手想替她擦眼泪,指尖快要触到脸颊时猛地缩回,转而挠了挠自耳根, "阿姨还说…" "别说了。"吴葭把脸埋进膝盖,声音闷闷的,像被水汽泡软了,"陈默,你那时候为什么…" "因为想让你过得好点啊。"他打断她的话,声音轻得像飘落的雨丝。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正试图穿透云层,在他身后投下淡淡的光晕, "就像现在这样,能看着你吃喜欢的杨梅,挺好的。" 吴葭抬起头时,看见陈默正把掉在桌上的杨梅核捡进垃圾桶,动作认真得像在完成什么重要的仪式。 那些被时光腌渍过的记忆突然在舌尖绽开,酸的是他消失的那十年,甜的是此刻他指尖蹭到她手背时,像电流般窜过的微热。 玻璃碗里的杨梅还在冒着凉气,而某个被遗忘很久的夏天,似乎值着蝉鸣一起,悄悄爬回了这间潮湿的屋子。 第16章 第 16 章 窗外的雨像是被谁打翻了水桶,哗啦啦地砸在律所的玻璃窗上,连成一片模糊的水幕。 吴葭盯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条文,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桌上的咖啡早就凉透了,杯壁凝着的水珠顺着桌沿滴落在文件上,晕开一小片浅褐色的印记。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陈默"两个字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她深吸一口气划开接听,听筒里立刻涌进铺天盖地的雨声,还有他带着水汽的声音: "我在你楼下,看见你办公室灯还亮着。" 吴葭抓起伞快步下楼,电梯里的镜面映出她微乱的发丝。 走出旋转门的瞬间,冰凉的雨丝扑在脸上,她撑开伞,一眼就看见梧桐树下那个熟悉的身影。 陈默站在路灯的光晕里,黑色冲锋衣的帽子没戴,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怀里紧紧抱着个银色的防水袋,像是护着什么宝贝。 "苏曼莉的私家侦探联系我了。"他迎上来,把防水袋递过来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说赵建宏威胁要杀了他。" 吴葭接过袋子,指尖触到他冰凉的手,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 防水袋沉甸甸的,隔着光滑的布料能摸到里面硬物的轮廓。 车里的暖气裹着一股淡淡的皮革味扑面而来,吴葭把湿漉漉的伞收在车门边,看着陈默发动车子。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很长,虎口处有块浅褐色的疤﹣﹣那是高中时替她抢回被抢走的自行车,和小混混打架留下的。 雨刷器左右摆动,刮开前挡风玻璃上的雨雾,又很快被新的雨水覆盖。 吴葭盯着他专注开车的侧脸,路灯的光忽明忽暗地扫过他的脸,胡茬在皮肤上映出细碎的阴影,比记忆里成熟了许多,却带着挥不去的少年气。 "当年你为什么突然分手?"这句话在喉咙里憋了十年,终于还是随着车厢里暖烘烘的空气溜了出来。 吴葭说完就后悔了,手指紧张地抠着防水袋的拉链。 陈默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连带着车身都轻轻晃了一下。 他沉默了几秒,声音低哑得像被雨水泡过:"我爸赌博欠了高利贷,追债的找到学校。" 他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我怕你被牵连……" 后面的话他没说,只是伸手把空调旋钮往高调了调,暖风吹得更热了些。 "后来听说你和魏巍在一起,我想……这样也好。"他的语气很轻,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却把"也好"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吴葭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闷闷的疼。 她低头看着腿上的防水袋,硬盘隔着袋子传来隐隐的"热度",像颗随时会炸开的定时炸弹。 苏曼莉在咨询室摔碎燕窝蛊时,瓷片飞溅的寒光突然闪现在眼前;还有前几天撞见魏巍时,他白衬衫袖口那抹刺眼的口红印,像根细小的刺扎在心里。 她偷偷抬眼打量陈默,他正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侧脸的线条算不上精致,甚至带着点未经打磨的粗糙,可那双眼睛里的真诚,却比她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干净。 就像海边捡来的原石,蒙着层灰,敲开却能看见里面纯粹的光。 "下周末……"吴葭的声音有点发颤,她捏了捏自己的衣角,"我想去看画展,你有空吗?" 话音刚落,陈默像是被踩了急刹车似的猛地停下车子,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雨刷器还在有节奏地左右摆动,把窗外的霓虹切成一段一段的。 他猛地转过头,眼睛亮得惊人,像是有星星落在里面,比车窗外的霓虹灯还要耀眼: "有!"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说完又怕她反悔似的补充道,"我现在就订 ……不,提前订票!" 他手忙脚乱地想摸手机,又想起在开车,尴尬地笑了笑,重新踩下油门。 车载广播里恰好响起周杰伦的《时光机》,"那童年的希望是一台时光机,我可以一路开心到底都不换气……" 吴葭看着雨幕中不断倒退的街灯,暖黄色的光晕透过雨丝散在车厢里,像撒了一把碎金子。 她想起母亲说的话:"爱情不该是燃烧的烛火,烧得越旺灭得越快。" 或许真的是这样。她侧头看着陈默重新放松下来的侧脸,心里突然一片柔软。 真正的亲密,大概就像院子里那两棵并排的梧桐树,根在看不见的地下紧紧连在一起, 枝叶却在风里自由地摇晃,既能在暴雨里相互支撑,又能在晴天里各自向着天空生长。 雨还在下,但好像没那么冷了。 第17章 第 17 章 葭言律所的会议室冷气开得很足,长桌擦得能映出人影。 王合伙人陷在对面的真皮沙发里,左手无名指的金戒指随着翘腿的动作晃了晃,他斜睨着吴葭,嘴角撇出一抹冷笑: "吴律师,不是我说你,"雪茄在指间转了个圈,灰黑色的烟灰摇摇欲坠, "拿私家侦探的匿名证据当宝?真要上了法庭,被告反手告你个侵犯**,我看你怎么收场。" 他说话时喉结上下滚动,眼神里的轻慢几乎要溢出来,仿佛笃定这局自己赢定了。 吴葭没立刻回答,她把黑色硬盘轻轻放在投影仪托盘上,动作稳得像在进行精密实验。 指尖划过遥控器时,米白色衬衫的袖口露出一小截,衬得手腕格外纤细。 "王律师急什么,"她抬眼时,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 "证据是不是合法,看了再说。" 屏幕突然亮起,冷白的光线打在王合伙人错愕的脸上。 聊天记录的截图清晰得连标点符号都看得清一一赵建宏的头像还是和苏曼莉的结婚照,对话框里却满是肮脏的算计。 "帮我搞到苏曼莉出轨的假证据,要做得像模像样,价格好商量。" 下面是私家侦探谄媚的回复:"赵总放心,保证天衣无缝,绝对让她百口莫辩。" 时间戳红得刺眼,正是苏曼莉第一次被赵建宏推倒在床头柜的第二天。 吴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金属边框反射出屏幕的光。 "根据《民事诉讼法》第六十三条,"她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敲在玻璃上,字字清晰, "电子数据属于法定证据种类。尤其这种能证明对方当恶意串通的记录," 她顿了顿,视线过王合伙人瞬间僵硬的脸,"合法性毋庸置疑。" 王合伙人嘴里的雪茄"啪嗒"掉在定制西装的裤腿上,烫出个焦黑的小洞。 他手忙脚乱地拍掉烟灰,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垂下几缕,露出额角细密的汗珠。 "这…这是伪造的!"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却没了刚才的底气,"吴葭你少玩这些花样!" "是不是伪造,申请司法鉴定就知道了。"吴葭淡淡回应,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节奏平稳得像在给对方的慌乱倒计时。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陈默侧身走进来。他刚跑了趟银行,黑色衬衫的领口沾了点汗湿的痕迹,却丝毫没影响周身锐利的气场。 "刚查到的。"他把银行流水单拍在桌上,纸张碰撞的声音在安房间里格外清晰。 他站在吴葭身侧半步的位置,阴影恰好落在王合伙人脚边。 "赵建宏用他秘书林薇薇的账户,三个月内分十七笔转走了八千三百万。" 陈默的目光像手术刀般剖开流水单上的数字,"每笔都卡在大额转账监管的临界点,倒是费心了。" 他说话时下颌线绷得很紧,眼神扫过王合伙人时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仿佛在看跳梁小丑。 "八千三百万…"苏曼莉喃喃重复着这个数字,突然从椅子上弹起来。 手腕一扬,翡翠镯子撞在桌角,清脆的碎裂声像玻璃心落地﹣-淡绿色的玉片散了一地,最大的一块还沾着她手腕上蹭掉的皮肤碎屑。 她僵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蜷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屏幕上滚动的转账记录像一条毒蛇,缠绕着她的呼吸。"原来…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 苏曼莉突然笑出声,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眼泪却顺着脸颊砸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我以为他只是不爱我了…我以为那些拳头只是一时冲动…" 她抬手抹了把脸,手腕上的淤青在灯光下泛着青紫色,边缘却已经淡了些。 新涂的正红色指甲油亮得晃眼,像在苍白的皮肤上点了簇火焰。 "他想让我净身出户…想让我带着一身伤,滚得远远的…" 吴葭抽了张纸巾递过去,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手背,冰凉的。 "先别急着下结论。"她的声音放柔了些,却依旧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苏曼莉接过纸巾时,腹蹭到吴葭的指节,突然像抓住救命稻草加攥紧了。 她看着吴葭镜片后平静的眼睛,又看看屏幕上触目惊心的记录,突然深吸一口气,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眼神却亮了起来﹣﹣那是种被彻底击碎后,从废墟里钻出的微光。 王合伙人看着苏曼莉的转变,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调解方案就摆在这,你们爱要不要!" 他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却在转身时撞了下桌角,公文包掉在地上,露出里面半盒没拆封的昂贵名片。 "调解方案我们不能接受。"吴葭按下投影仪开关,屏幕暗下去的瞬间,她的目光转向王合伙人, "我们要求法庭判决赵建宏构成恶意转移财产,并且…" 她侧头看向苏曼莉,后者咬着唇,用力点了点头,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刚才掐出的红痕, "追究其涉嫌故意伤害的刑事责任。" "你疯了!"王合伙人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却在对上苏曼莉决绝的眼神时卡了壳。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摔门而去的声响震得窗户都颤了颤。 会议室里只剩下三人时,苏曼莉突然抓住吴葭的手。她的掌心很烫,带着些微的潮湿,指尖却用力得像在宣誓:"谢谢你,吴律师。" 她的声音还有点哽咽,却比刚才稳了太多,"你让我知道,不是所有男人都像赵建宏那样…" 吴葭能感觉到她掌心传来的力量,那是种从脆弱里生长出的坚韧。她回握了一下,正想说什么,却见苏曼莉的目光越过她,落在陈默身上。 点头,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刚才掐出的红痕,"追究其涉嫌故意伤害的刑事责任。" "你疯了!"王合伙人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却在对上苏曼莉决绝的眼神时卡了壳。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摔门而去的声响震得窗户都颤了颤。 会议室里只剩下三人时,苏曼莉突然抓住吴葭的手。她的掌心很烫,带着些微的潮湿,指尖却用力得像在宣誓: "谢谢你,吴律师。"她的声音还有点哽咽,却比刚才稳了太多,"你让我知道,不是所有男人都像赵建宏那样…" 吴葭能感觉到她掌心传来的力量,那是种从脆弱里生长出的坚韧。她回握了一下,正想说什么,却见苏曼莉的目光越过她,落在陈默身上。 陈默不知何时走到了落地窗前,城市的霓虹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河,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夜色,捕捉到藏在暗处的所有猫腻。 苏曼莉的指尖在吴葭手背上轻轻动了动,像在传递某种隐秘的信号。正红色的指甲油在灯光下闪了闪,映出三人在玻璃上的倒影-﹣一场无声的博弈开始了。 第18章 第 18 章 初夏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黏稠地淌过美术馆玻璃穹顶的钢结构骨架。 透明玻璃被切割成几何形状,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如同被打碎的万花筒。 展厅里弥漫着淡淡的松节油气味,混合着午后阳光特有的暖意,安静得只能听见偶尔的脚步声和画框旁电子解说器的低语。 陈默站在《破碎的镜子》前,皮鞋尖轻轻抵着地板上一道浅痕。 这幅画占据了整整一面墙,画布上黏着数百块不规则的镜片碎片,有的蒙着灰,有的还留着裂纹,却各自映出窗外天空的一角。 有的是流云舒展的钴蓝,有的是被楼宇切割出的灰白,还有的折射着穹顶玻璃的淡金色,像一块被打翻的调色盘。 他穿着浅灰色的针织衫,袖口随意地卷到小臂,露出腕骨清晰的线条。 阳光从他斜后方照过来,在耳后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他盯着画的眼神很专注,像是在解读每一道裂痕里藏着的秘密。 "以前总觉得,破碎这回事,就像摔碎的杯子,捡不起来,就算捡起来也扎手。"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画里的光影,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现在才发现……原来裂痕也能让光透进来啊。" 吴葭的脚步声停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 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风衣,领口别着一枚珍珠胸针,是上周刚赢下那场官司后给自己买的奖励。 听到陈默的话,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此刻却无意识地掐了掐风衣口袋里的手机。 屏幕暗着,但她清楚记得昨晚点击"删除"时,魏巍那封道歉邮件的末尾,还带着个卑微的哭泣表情符号。 她走近两步,视线落在画布右侧一块三角形镜片上,那里映出的天空正飘过一朵像棉花糖的云。 "其实我一直想问,"她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犹豫,目光没敢抬起来,"你这次……帮我处理苏曼莉的案子,只是因为……" "因为中学时你抄我数学作业的情分?"陈默转过身,嘴角噙着点笑意,眼神却很认真。 他比中学时高了不少,吴葭得微微仰头才能看清他眼里的光﹣﹣那光不是阳光的反射,而是从眼底深处漫出来的,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 "刚开始是。收到你电话时,我脑子里第一反应还是你初中那次为了抢回流浪猫,被隔壁班男生推在泥地里的样子。" 吴葭的脸颊微微发烫。 那时候她扎着马尾辫,校服裙摆沾着草屑,却梗着脖子和比自己高半个头的男生对峙,是陈默默默递过来一块创可贴,还帮她把吓傻了的三花猫抱回了家。 "但后来不是了。"陈默的目光落在她风衣第二颗纽扣上,那里别着小小的律师徽章, "在调解室看到你跟赵建宏对峙时,你眼里的光……和当年为流浪猫挡在前面时一模一样。" 他忽然像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个深蓝色丝绒盒,盒子边角有点磨白,显然被摩挲了很久。 吴葭的心跳漏了一拍,视线不由自主地跟着那盒子动。 他打开盒子的动作很轻,金属搭扣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里面没有预想中的戒指,只有一枚用细铁丝固定的胸针,几块不规则的碎坂璃被巧妙地拼在一起,边缘还留着打磨过的毛边,在光线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上周去废品站找材料时捡的边角料,"陈默的指尖在盒子边缘蹭了蹭,耳尖有点发红,像中学生在递情书时的窘迫, "觉得……有点像棱镜。能把光拆成彩虹的那种。" 吴葭伸出手,指尖触到碎玻璃时,传来微凉的触感。 阳光透过穹顶,恰好落在胸针上,无数细小的光斑立刻在她掌心跳跃起来,赤橙黄绿青蓝紫,像把整个夏天的彩虹都揉碎了撒进来。 她忽然想起初中开学那天,穿着蓝白校服的陈默蹲在操场边的香樟树下,指尖捏着棉签给受伤的麻雀涂碘伏。 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他发梢跳跃,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几乎要缠上她站着的位置。 原来有些缘分真的像棱镜啊。就算被现实摔得七零八落,重新拼凑起来的时候,依然能折射出比原来更璀璨的光。 吴葭把胸针别在风衣左侧,碎玻璃的棱角刚好对着心脏的位置。 她抬眼时,撞进陈默带着点忐忑的目光里,忽然笑了,眼角弯成月牙: "下周末有空吗?我妈说....想尝尝你做的红烧肉。" 陈默像是没反应过来,眼睛眨了两下,几秒钟后,笑容才像涟漪似的从嘴角漾开,瞬间染亮了整张脸。 他平时总是带着点温和的疏离,此刻却像个突然得到限量版漫画的少年,连眉梢都扬着雀跃:"……好啊。我提前一天腌肉?" 穹顶外的阳光突然变得格外明亮,透过玻璃在地板上织出金色的网。 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在《破碎的镜子》前轻轻交叠,比任何画作都要柔软温暖。 吴葭低头看着胸前跳动的光斑,忽然觉得,就算未来还有风雨也没关系,至少这一次,她不用再一个人撑伞了。 那些曾经以为会疼一辈子的裂痕,原来都是为了让光透进来而存在的。 三天前的家事法庭,气氛却像被抽走了所有温度。 原告席上,苏曼莉穿着一身浅灰色套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但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株被暴雨打过却没弯折的芦苇。 吴葭坐在她旁边,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 那是长期住院留下的气息,混合着一点廉价护手霜的茉莉香。 被告席上的赵建宏穿着不合身的西装,领带歪歪扭扭地挂在脖子上,嘴角始终撇着,眼神里满是不屑。 他的律师是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手指不停地敲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哒哒声,像是在给这场庭审倒数。 "法官阁下,"赵建宏的律师推了推眼镜,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冷静, "我的当事人承认在争执中有推操行为,但绝不是原告所说的''家暴''。 夫妻间的口角摩擦在所难免,苏女士提交的验伤报告不过是些皮外伤,完全可能是自己不慎摔倒造成的。" 吴葭立刻站了起来,黑色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她将一叠照片复印件递向法官:"反对。这些照片清晰显示,苏曼莉女士手臂、背部有多处新旧交叠的瘀伤,且均为外力击打所致。 更重要的是,我们有邻居的证词,证明在事发当晚,曾多次听到被告家中传出争吵和重物撞击声。" "邻居的证词主观臆断性太强。"对方律师立刻反驳,"谁能证明那些声音不是家具移动造成的?" 他转向苏曼莉,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轻蔑,"苏女士,据我所知,你近期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吧?情绪不稳定的人,很容易夸大事实,不是吗?" 苏曼莉的肩膀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吴葭能感觉到她握着自己的手突然收紧,掌心全是冷汗。 她轻轻拍了拍苏曼莉的手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别怕,看着我。" 苏曼莉抬起头,撞进吴葭坚定的目光里。那目光像一双手,稳稳托住了她摇摇欲坠的勇气。 她深吸一口气,忽然开口,声音不大, 却异常清晰: "我接受心理治疗,是因为长期活在恐惧里。但我身上的伤,我夜里被惊醒时摸到的淤青,还有我儿子每次看到他爸爸发脾气就躲进衣柜的样子﹣﹣这些都不是幻觉。"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却没有停下: "我跟他结婚十二年,从一开始的道歉、送花,到后来的冷漠、推搡,再到现在的动手……我曾经以为忍忍就过去了,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 但昨天,我儿子对我说''妈妈,我们能不能去外婆家,我怕爸爸打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不能再骗自己了。" 最后一句话说完,苏曼莉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膝盖上的文件袋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但她没有擦,只是挺直了背,像一株终于挣脱了藤蔓缠绕的向日葵,第一次朝着光的方向抬起了头。 赵建宏猛地拍了下桌子,吼道:"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打……" "被告请保持安静!"法官敲了敲法槌,声音威严。 最终,法庭判决赵建宏的家暴行为成立,准予离婚,孩子的抚养权归苏曼莉所有。 当法槌落下的那一刻,苏曼莉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这一次,吴葭知道,那不是悲伤的哭泣,而是积压了太久的委屈终于找到出口的释放。 走出法庭时,阳光正好。苏曼莉抬头看了看天,忽然对吴葭笑了:"吴律师,我报了下周的心理咨询师课程。说不定以后,我也能帮到像我一样的人呢。" 她的笑容很淡,却像雨后初晴的天空,干净得能映出云的影子。 吴葭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步伐不快,却一步比一步坚定。 原来破碎之后,真的可以重建。就像那些被打玻璃,换一种方式拼凑,也能成为折射光芒的棱镜。 第19章 第 19 章 吴葭把陈默要来家里吃饭的消息告诉母亲时,客厅里的吊扇正慢悠悠转着,把傍晚的热风搅得有了点章法。 母亲正择着从菜市场捎回来的嫩豌豆,碧绿的豆荚在竹篮里堆成小山,闻言抬头笑了笑:"就是那个中学总帮你修自行车的小陈?" 吴葭嗯了一声,指尖在律所刚拟好的合作协议上顿了顿。 协议是给苏曼莉签的——她离婚后没回原来的公司,用分到的部分财产成立了反家暴公益基金,特意找吴葭的律所做法律顾问。 "人倒是实诚,"母亲把剥好的豌豆倒进白瓷碗,"那年你摔断腿,他天天骑车绕三站路送你上学,车后座绑着的棉垫我现在都记得。" 吴葭的记忆忽然被扯回十六岁的雨天。 陈默的黑色山地车在雨里碾过水洼,她撑着伞坐在后座,棉垫隔着校服传来暖烘烘的温度,他的声音混着雨声从前面飘过来: "抓紧点,下坡了。" 周六下午,陈默提着两袋水果站在门口时,吴葭差点没认出他。 浅灰色衬衫熨得笔挺,袖口扣得一丝不苟,头发也精心打理过,手里还攥着本泛黄的《刑法学原理》—— 是当年借她抄过笔记的那本,封面上还留着她用水彩笔涂的小太阳。 "阿姨好。" 他把水果递过来,耳尖又红了, "红烧肉在保温桶里,怕路上凉了。" 母亲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拉着他往厨房走: "快进来,葭葭说你中学就会炖肉,我倒要学学诀窍。" 吴葭靠在门框上看他们在厨房忙碌。 陈默系着母亲那只印着向日葵的围裙,听她讲自己小时候偷喝墨水的糗事,时不时点头应和,侧脸在抽油烟机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窗台上的薄荷被风拂得晃了晃,有片叶子恰好落在陈默的肩窝,他浑然不觉,正低头给母亲演示如何给五花肉焯水。 饭桌上,母亲忽然提起陈默家当年的变故。 他父亲生意失败后远走他乡,母亲积劳成疾,是他半工半读撑过最苦的日子。 "那时候总觉得配不上葭葭," 陈默放下筷子,目光落在吴葭脸上,坦诚得像摊开的手掌,"现在才敢确信,我能给她撑住一片天了。" 吴葭的心像被温水漫过,刚要开口,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苏曼莉发来的视频,背景是新租的公寓,墙上挂着她刚画的油画,画面里是个举着向日葵的女人,身后是碎掉又拼好的镜子。 "吴律师你看," 苏曼莉转着圈展示,手腕上的淤青已经褪成浅黄,"我儿子说这画像你。" 挂了电话,陈默递给她一杯温茶: "她的基金启动仪式,我让事务所的摄影团队去帮忙吧。" 他现在经营着一家私家侦探事务所,专接疑难的民事调查,这几年帮过吴葭不少忙。 母亲借口收拾碗筷回了厨房,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俩。 吊扇的影子在地板上慢慢游移,陈默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坚定。 "我知道你怕重蹈覆辙,"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节,那里还留着常年握笔的薄茧, "但给我个机会,让你看看什么是被尊重的样子。" 吴葭看着他眼里的光,忽然想起美术馆里那枚碎玻璃胸针。 此刻它别在自己的衬衫上,被窗外溜进来的夕阳照得发亮,在茶几上投下细碎的彩虹。 她反手握紧他的手,指尖触到他掌心的纹路,像摸到了一条蜿蜒却坚定的路。 "明天跟我去见苏曼莉吧,"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快起来, "基金的章程里,有几条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陈默的眼睛瞬间亮了,像点燃了两簇小火苗。 夜色渐浓时,陈默告辞离开。 吴葭站在阳台上看他的车汇入路灯的河流,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是律所助理发来的消息,说明天有个被职场性骚扰的当事人要来咨询。 她回了个"好",转身时看见母亲站在客厅门口,手里拿着那本《刑法学原理》。 "当年他借你书时,在扉页夹了片银杏叶,"母亲把书递给她,"我昨天翻出来的。" 吴葭翻开封面,干枯的银杏叶从纸间滑落,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是少年陈默的笔迹: "愿你永远有勇气,像向日葵一样朝着光。" 晚风穿过阳台的栏杆,带着夏末特有的清爽。 吴葭摸了摸胸前的胸针,忽然觉得,那些破碎过的地方,此刻都在发光。 她的人生或许永远不会像童话里那样完美无瑕,但拼拼凑凑间,也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熠熠生辉。 胡珊珊坐在葭言律所的会客沙发上,手指反复绞着帆布包的带子。 包上印着的向日葵图案被捏得发皱,像她此刻的表情——嘴角抿成倔强的直线,眼底却藏着没褪尽的红。 “吴律师,我知道辞职很蠢。” 她的声音带着点刚哭过的沙哑,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沙发扶手的木纹, “但那天他又把手搭在我椅背上,说‘小胡这裙子真显身材’的时候,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抓起桌上的咖啡就泼过去了。” 咖啡渍晕在总监老王的白衬衫上的画面,至今还在她眼前晃。 五十多岁的男人愣了三秒,随即跳起来骂她“不知好歹”,周围同事的窃笑声像针一样扎进耳朵。 有人扯她的胳膊说“王总监就爱开玩笑”,有人假装整理文件避开她的目光,最后还是前台小妹偷偷塞给她一包纸巾,眼神里带着点同病相怜的无奈。 吴葭递过一杯温水,目光落在她手腕上——那里有圈淡淡的红痕,像是被人攥过的印子。 “他第一次对你动手动脚是什么时候?” “入职第三个月。” 胡珊珊喝了口水,喉结滚动得很用力, “团建聚餐,他说我酒量好,非要拉着我跟客户拼酒。 我醉得站不稳,他扶我的时候,手在我腰上捏了一把。” 她顿了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我当时以为是意外,还跟他说了谢谢。” 后来的“意外”越来越多。 打印文件时“不小心”撞进她怀里,汇报工作时指尖“不经意”划过她的手背, 甚至在电梯里人少的时候,说“小姑娘皮肤真好”就伸手要碰她的脸。 每次她躲开,男人就会哈哈大笑,说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不经逗”。 “同事们都觉得是我太敏感。” 胡珊珊的声音低了下去, “他们说王总监是公司元老,带过很多新人,对谁都这样‘热情’。 有个姐姐偷偷告诉我,以前也有实习生被他骚扰过,最后要么忍了,要么自己走了。” 吴葭翻开笔记本,笔尖在纸上顿了顿: “你有证据吗?聊天记录、监控录像,或者他对你动手时在场的证人?” 胡珊珊摇摇头,眼圈又红了: “他很狡猾,从来不在有监控的地方做过分的事。 聊天记录都是工作内容,最多说几句‘晚上一起吃饭’的话。” 她从包里掏出一张离职证明,边缘被撕得毛毛糙糙, “我走的时候,人事还劝我,说王总监在行业里人脉广,把他得罪了,以后不好找工作。” “这不是你的错。” 吴葭合上笔记本,语气比刚才沉了些, “职场性骚扰从来不是‘玩笑’,更不是‘敏感’。 是他越界了,是那些冷眼旁观的人默许了这种恶。” 她起身从文件柜里抽出一份材料,是去年帮另一位女性当事人打赢职场性骚扰官司的判决书副本。 “你看,这位当事人也没有直接证据,但她保留了每次被骚扰后的日记,记录了时间、地点和在场的人,还有同事无意中提到‘王总监对小姑娘特别上心’的录音。 这些间接证据串联起来,就能形成完整的证据链。” 胡珊珊的眼睛亮了些,手指轻轻拂过判决书上的字迹。“可是……我已经辞职了,还能追究他的责任吗?” “当然能。”吴葭的指尖点在“人格尊严权”几个字上, “辞职不代表你放弃了维权的权利。 我们可以先向公司提交书面投诉,要求他们调查处理。 如果公司包庇,我们可以向劳动监察部门举报,甚至提起诉讼。” 她看着胡珊珊,目光很稳,“你不需要忍,也不需要逃。该低头的人,是他。” 这时陈默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份文件。 看到会客区的胡珊珊,他脚步顿了顿,把文件递给吴葭时压低了声音: “刚查到,王总监三年前在另一家公司任职时,也有过类似投诉,最后公司给了笔补偿金让当事人签了保密协议。” 吴葭接过文件,对胡珊珊扬了扬: “你看,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这更说明,我们不能让他继续肆无忌惮下去。” 胡珊珊捏着帆布包的手指慢慢松开,向日葵图案重新舒展开来。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重新攒起了勇气: “吴律师,我想告他。就算赢不了,我也要让他知道,不是所有女孩都能被随便欺负。” 吴葭笑了笑,从笔筒里拿出一支新的笔递给她: “我们先从整理证据开始。记住,从现在起,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要为自己保留痕迹。” 胡珊珊接过笔,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笔杆,忽然想起离职那天,前台小妹偷偷对她说的话: “珊珊,你泼得好。其实我们都烦他很久了,就是不敢说。” 原来那些沉默的大多数里,藏着很多没说出口的支持。 就像此刻窗外的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终于在她手背上投下一小片温暖的光斑。 她低头在材料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这一次,她不想再逃了。 第20章 第 20 章 整理证据的过程像在沙堆里捡贝壳。胡珊珊翻出了所有能找到的东西: 团建时被同事拍下的、王总监搭在她肩上的照片,聊天记录里他那句“周末有空吗? 单独给你讲讲项目”的试探,甚至还有每次被骚扰后偷偷在手机备忘录里写下的时间和细节—— 那些文字带着当时的颤抖,如今成了最有力的证词。 陈默那边也有了新进展。他找到了三年前被王总监骚扰过的那位女士,对方起初犹豫,怕旧事重提惹来麻烦。 直到陈默把胡珊珊的材料递过去,说“已经有女孩敢站出来了”,女士才红着眼圈打开了抽屉,拿出那份签过字的保密协议。 “当时我刚怀孕,怕影响孩子,拿了钱就走了。”她摩挲着协议上的签名,指腹泛白,“可这三年我总做噩梦,梦见他那张笑盈盈的脸。你们要告他,我愿意作证。” 吴葭把所有材料整理成卷宗那天,胡珊珊的帆布包上别了枚新徽章,是苏曼莉公益基金送的向日葵胸针。 “苏姐说,这叫抱团花。” 她摸着胸针笑,眼底的红痕彻底褪了,“她还帮我联系了心理咨询师,说我不是在小题大做。” 提交投诉给公司那天,王总监依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他在会议室里翘着腿,听吴葭念完投诉内容,忽然笑出声:“吴律师,年轻人不懂事,我跟小胡道个歉不就行了?何必闹这么大。” 胡珊珊攥着衣角的手猛地收紧,却听见自己的声音清晰地响起来: “不行。我要你当着全公司的面道歉,还要公司公开处理结果。” 王总监的笑僵在脸上。 僵持了两周,公司终于松了口。他们没想到胡珊珊能找到这么多证据,更没想到三年前的事会被翻出来。 最终的处理结果是:王总监被停职,公开向胡珊珊道歉,公司内部开展反性骚扰培训。 道歉那天,全公司的人都挤在会议室。王总监低着头念道歉信,声音含糊。胡珊珊站在他对面,胸前的向日葵胸针在灯光下亮得很。 等他念完,她忽然开口:“我还有句话想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以前我总觉得,被骚扰是因为自己不够小心,不够强硬。” 她的声音有点抖,却很稳,“但现在我知道,错的从来不是穿裙子的人,不是递文件的人,不是拒绝喝酒的人。 错的是那些不守规矩的手,是那些装聋作哑的沉默。” 会议室里静得能听见空调的风声。前排有个年轻女孩偷偷给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胡珊珊看见,忽然笑了。 走出公司时,陈默的车停在路边。吴葭拉着胡珊珊走过去,车窗降下,陈默递出两杯热奶茶:“刚路过买的。” 胡珊珊接过奶茶,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忽然红了眼眶:“谢谢你们。” “该谢的是你自己。”吴葭拍了拍她的肩,“你看,你往前走的每一步,都在给后来的人铺路。” 路过美术馆时,吴葭忽然让陈默停车。她从包里拿出那枚碎玻璃胸针,迎着光看,那些碎裂的棱角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无数个小小的太阳。 “其实碎了也没关系。”她轻声说,把胸针别回衬衫,“拼起来的样子,也很好看。” 陈默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熨帖又坚定。车窗外,夏末的风卷着落叶掠过街道,远处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来,像铺了一地的星星。 第21章 第 21 章 文安成坠楼那天,秋雨下得又急又冷。急诊楼的玻璃幕墙上爬满水痕,像无数道哭花的脸,把她坠落的身影拉成一道模糊的折线,重重砸在楼下的花坛沿上。 护士长发现他时,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面包—— 而离她几步远的长椅下,整整齐齐码着三个牛皮纸档案袋,最上面贴着标签:“张敏剖宫产手术记录及子宫切除指征说明” “李娟新生儿溶血症诊疗经过及转归分析”。 消息像被扔进水塘的石子,在医院炸开层层涟漪。 文安成的丈夫林辉是下午接到电话的。听见电话那头行政科主任含混的声音: “林老师,你……你来趟医院吧,老文他……” 他赶到时,警戒线已经拉起。 秋雨打湿了他的头发,贴在脸上冰凉一片。 看见长椅下的档案袋,他忽然想起前晚文安成坐在书桌前的样子—— 台灯照着他鬓角的白发,手指划过电脑屏幕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评论,“庸医”“刽子手”“谋财害命”的字眼像针一样扎在页面上。 她叹了口气,转头对他说:“林辉,你信我吗?张敏当时大出血,不切子宫就是两条命; 李娟的孩子是RH阴性血,溶血症是产检时就反复提醒过的风险……” 林辉当时握住他的手,那双手常年握手术刀,指腹有层薄茧,却在微微发抖:“我信。可别人……” “别人看不到手术同意书上的签字,看不到抢救时的监护仪数据,只愿意信自己想信的。” 她把打印出来的病例按顺序整理好,放进档案袋,“我得准备好,万一……” 万一什么,她没说。现在林辉看着那些档案袋,雨水混着眼泪砸在上面,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网上的风暴比秋雨来得更猛。 张敏的丈夫王强在本地论坛发了长文,配着妻子空荡荡的病房照片,说文安成“为了快,故意切除子宫,让她永远当不了女人”。 李娟的婆婆则在短视频平台哭骂,说孙子生下来就进保温箱,“肯定是医生接生的时候下手太重,伤了根本”。 两条帖子下面,很快涌来密密麻麻的评论。有人骂文安成草菅人命,有人扒出他的家庭住址和儿子的学校,甚至有人P了他的遗照,配文“罪有应得”。 后来才知道,这些评论里,有三分之一是王强和李娟家人凑钱请的水军,剩下的,是被情绪裹挟的陌生人。 市卫健委的调查组很快进驻医院。调取监控时,画面里能看到文安成最后几小时的样子: 他在办公室翻病例,手机每隔几分钟就震一次,屏幕亮起来,映出他越来越苍白的脸。 下午两点十七分,他拿着档案袋走出办公室,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看了很久,雨丝斜斜地打在玻璃上,他的肩膀慢慢垮了下去。 林辉在殡仪馆整理文安成的遗物时,发现她的白大褂口袋里,揣着一张泛黄的纸条。 是二十年前他刚当医生时,一个产妇家属写的:“文医生,谢谢你,母女平安。”字迹歪歪扭扭,却被细心地塑封起来。 林辉坐在文安成的书桌前,一页页整理他的工作日志。 阳光透过纱窗照进来,落在“2023年8月1日张敏,孕38周,胎盘前置,术前谈话重点:大出血风险”的字迹上。 林辉指尖划过“2023年8月1日李娟新生儿,溶血症确诊,已联系血库”的记录,声音很轻: “听说王强把帖子删了,李娟一家搬去外地了。” 他顿了顿,拿起一个档案袋,“调查组的结论出来了,医疗程序没问题。可这些,文安成看不到了。” 窗外的雨停了,楼下的花坛里,被砸坏的几株月季抽出了新芽。林辉把那张泛黄的纸条放在档案袋上,忽然说:“你说,那些敲键盘的人,知道他们骂死的是个救过很多人的医生吗?” 医院走廊里的锦旗,小护士说“文医生总把值班室的被子让给陪床的家属”,那些是假的吗? 想起档案袋里整整齐齐的手术同意书,上面有患者和家属的签字,红得刺眼。 林辉离开时,电梯里碰到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正跟人打电话:“就是那个文医生接生的,技术特别好……什么?他没了?怎么会……” 女人的声音突然哽咽,怀里的婴儿懵懂地眨着眼睛。 电梯门打开,阳光涌进来,亮得让人睁不开眼。 林辉忽然想起文安成坠楼前,放在长椅上的档案袋—— 那些被仔细整理过的纸张,像她最后没能说出口的辩解,在秋雨中慢慢洇开,最终和泥土混在一起,长出没人看见的青苔。 文安成坠楼后的第七天,法律援助中心的电话打到了吴葭的律所。 电话里说,死者的先生林辉想找位律师,不为索赔,只为把那些摊在长椅上的档案袋,变成能被人看清的东西。 秋雨还没停,吴葭踩着积水走进文家老楼。防盗门虚掩着,门把手上挂着的平安结磨得发亮。 林辉开门时,眼眶红肿得像浸了水的棉絮,手里攥着个牛皮纸档案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正是文安成坠楼时放在长椅下的那批。 “吴律师。”林辉侧身让她进门,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喉结动了动才把哽咽压下去, 侧身时,袖口滑下来,露出腕上一道浅淡的勒痕,像是常年戴手表留下的印子。 客厅的茶几上摆着文安成的遗像,黑框里的女人穿着白大褂,眉眼温和,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 相框边放着个搪瓷杯,杯身印着“优秀医师”四个字,边缘磕掉了块瓷,杯底沉着半杯没喝完的茶,已经凉透了。 林辉把档案袋里的东西一一铺开,指尖划过张敏的剖宫产手术记录时,突然顿住,指腹在“同意子宫切除术”那行签字上反复摩挲: “你看这里,王强签的字。当时他拍着胸脯说‘文医生,全听你的’,转脸就在网上说我妻子是故意毁了他妻子。” 吴葭注意到手术记录的边缘有几处褶皱,像是被反复翻看时捏出来的。 抬头时,看见林辉正望着墙上的全家福,照片里文安成抱着少年时期的儿子,笑得眼角堆起细纹。 “他出事前三天,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林辉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窗外的雨丝,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茶几边缘的木纹, “手机屏幕亮着,全是骂他的话。我抢过他的手机想摔了,她却攥着我的手说‘林辉,他们不懂,可我得让他们懂’。” 这时书房传来翻东西的响动,林辉的儿子林浩走出来,手里拿着个铁盒。 少年的眼窝深陷,眼下有片青黑,把铁盒往茶几上一放,咔嗒一声打开,动作里带着股压抑的执拗:“吴律师,你看看这些。” 铁盒里全是文安成的工作证、荣誉证书,还有一沓泛黄的便签。 最上面那张用红笔写着:“文医生,我家妞妞今天会叫妈妈了,谢谢您保住我们母女。”字迹歪歪扭扭,末尾画了个笑脸。 林浩的指尖划过便签,声音发紧:“这些都是她攒的。上次张敏家来闹,他就把这些摊在桌上看,说‘浩浩你看,总有人知道我在做什么’。” 吴葭拿起张敏的术前谈话记录,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胎盘前置的风险,大出血的概率,子宫切除的必要性,每一条后面都有家属签字和按印。 墨迹有些地方晕开了,像是签字时手在抖。 她忽然想起接到案子时,助理发来的网络截图——王强在帖子里说,“医生根本没说清楚,直接把字往我面前一推”。 “水军的聊天记录,我们找到了一些。”吴葭从公文包里拿出打印件,上面是王强和水军头目的转账记录,还有“要让他身败名裂”的字眼。 林辉拿起打印件,指腹在“身败名裂”四个字上反复蹭着,忽然抬头看向吴葭,眼里的红血丝像蛛网一样铺开: “吴律师,我就想让他们知道,我妈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她半夜爬起来去抢救产妇…… 话音未落,林浩突然转身走进厨房,传来玻璃杯落地的脆响。 林辉慌忙起身,吴葭看见少年背对着门,肩膀抖得厉害, 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面包——和文安成坠楼时攥在手里的那块,一模一样。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窗玻璃,像无数只手在轻轻叩门。 吴葭把档案袋里的材料按时间顺序理好,忽然注意到文安成写在手术方案末尾的一行小字:“医者仁心,只求问心无愧。” 字迹有力,却在最后一笔处微微发颤,像是落笔时,手轻轻抖了一下。 雨停的那天,文安成的追悼会来了很多人。 有她接生过的孩子抱着鲜花,有家属红着眼圈说“文医生当年救了我们娘俩”,还有医院走廊里那面锦旗,被林辉仔细摘下来,铺在灵前—— “妙手仁心,德艺双馨”八个金字,在阴雨天里透着温润的光。 王强和李娟的家人终究没来。 网上的帖子删得干干净净,那些被雇佣的水军账号早已注销,像从未存在过。 可文安成留在手术同意书上的签字、监护仪上跳动的曲线、病历本里密密麻麻的批注,还在档案袋里静静躺着,带着她指尖的温度。 吴葭整理材料时,发现一张被文安成折成方块的B超单。 背面是她写的小字:“小宝贝加油,下周就能见面啦。” 字迹温柔,像对着肚子里的孩子说话。旁边是产妇家属的回信:“文医生,谢谢您每天来看我们,您比亲人还亲。” 林浩在整理母亲遗物时,翻出个旧手机。 开机时,屏幕亮起,弹出几十条未读消息,都是陌生号码发来的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跟风骂您”“看了报道才知道真相,文医生对不起”。 少年把手机贴在胸口,肩膀耸动,眼泪砸在屏幕上,晕开一片水雾。 出殡那天,天放晴了。 送葬的队伍里,有个穿校服的女孩举着块牌子,上面用马克笔写着:“文医生,我们懂你。” 风拂过牌子,字里行间像是有声音在轻轻回应。 吴葭站在路口,看着灵车缓缓驶远。 她想起文安成写在工作日志最后的话:“如果连医生都要害怕救人,那生病的人该怎么办?” 这句话后面,没有答案,只有一个小小的笑脸符号,像她每次接生后,在病历本上画下的那样。 十日后,市卫健委发布公告,文安成的医疗行为完全符合规范。公告末尾特别提到:“网络不是法外之地,对医务人员的恶意诋毁、诽谤,将依法追究责任。” 那天下午,吴葭路过医院,看见妇产科的年轻医生正在给产妇做检查。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们身上,医生轻声说“别紧张,有我在”,像极了文安成曾经的语气。 走廊里,新的锦旗正在往上挂,红绸子在风里轻轻飘着。 原来善良从不会真的被遗忘。 那些正直的、不被理解的坚持,那些在误解中依然选择挺身而出的勇气, 会像种子一样落在土里,总有一天,会在某个地方,长出新的希望。 谨以此,献给所有在风雨里坚守善良的人。你们走过的路,每一步都算数。 第22章 第 22 章 风雨中的善意回响 文安成的追悼会结束后,生活似乎逐渐回归平静,可吴葭心里总有块沉甸甸的石头。 她坐在律所的办公桌前,手指反复摩挲着文安成那叠档案,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上投下一道道光影,像极了那些被岁月尘封的真相与误解。 这日,吴葭刷着新闻,满屏都是各地水灾的消息: 洪水肆虐,房屋被淹,人们在水中挣扎求生,山体滑坡阻断了道路,救援队伍争分夺秒地奋战在一线。 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画面,她的心揪成一团,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陈默,我们得做点什么。” 吴葭拨通了陈默的电话,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组织一场捐款吧,为受灾的人们尽份力。” 陈默在电话那头没有丝毫犹豫: “好,我这就联系商界的朋友。你那边呢,有什么打算?” “我请我爸帮忙,他在大学里人脉广,教授们肯定愿意伸出援手。还有我妈,医院里的同事们也都是热心肠。” 吴葭一边说着,一边在便签纸上写下计划要点。 挂了电话,吴葭立刻行动起来。 她赶到父亲任教的大学,在办公室里和父亲详细说明了情况。 父亲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神里满是关切: “这是好事,我这就去联系各个学院的负责人,发动老师们捐款。” 从大学出来,吴葭又马不停蹄地赶到母亲所在的医院。 母亲穿着白大褂,刚结束一台手术,听了吴葭的想法后,点了点头: “行,我跟科室里的同事们说一声,大家肯定都愿意帮忙。 对了,文安成的案子,后续怎么样了?” 吴葭叹了口气: “虽然还没彻底结束,但至少真相在慢慢浮出水面。 只是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了。” 与此同时,陈默也在忙碌着。 他穿梭在各个商业活动现场,向那些商界名流们讲述着灾区的情况。 这些平日里西装革履、在商场上纵横捭阖的大佬们,听到受灾群众的遭遇时,纷纷动容,当场就表示愿意慷慨解囊。 很快,一场慈善晚宴的计划在吴葭和陈默的策划下逐渐成型。 晚宴当天,豪华的酒店宴会厅里灯火辉煌,各界人士齐聚一堂。 吴葭站在台上,声音略带沙哑却充满力量: “各位,我们今天相聚在这里,是为了给那些在水灾中受苦的人们送去希望。 也许我们的力量微薄,但聚沙成塔,每一份爱心都能成为他们重建家园的基石。” 台下掌声雷动,人们纷纷举起手中的牌子,上面写着捐款的金额。 吴葭的父亲带着一群教授赶来,他们虽然没有巨额的财富,但每个人的眼神里都透着真诚; 吴葭的母亲也带着医院的同事们来了,他们中有的人刚下手术台,连白大褂都没来得及换。 晚宴结束时,捐款数额远超预期。吴葭和陈默看着那一串数字,心里满是欣慰。 可他们知道,这还不够,后续的物资采购、运输、发放,每一个环节都至关重要。 接下来的日子里,吴葭和陈默几乎没日没夜地忙碌着。 他们亲自挑选物资,联系运输车辆,和当地的救援组织对接。 终于,满载着物资的车队驶向了灾区。 一个月后,灾区寄来了感谢信和照片。 照片里,孩子们穿着新衣服,在临时搭建的教室里认真学习;老人们坐在帐篷前,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 吴葭看着这些照片,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为了答谢那些在捐款活动中出力的人们,吴葭和陈默举办了一场答谢会。 答谢会上,吴葭的父亲笑着说: “能为灾区做点事,我这心里踏实多了。” 母亲则拍了拍吴葭的肩膀:“你做得对,帮助别人就是帮助自己。” 陈默的商界朋友们也纷纷表示,这样的公益活动以后要多组织。 他们中有的人还提出,要长期资助灾区的孩子上学,帮助他们走出困境。 答谢会结束后,吴葭和陈默走在夜晚的街道上。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拉长了身影。吴葭挽着陈默的胳膊,轻声说: “你说,文安成要是知道我们做的这些,会不会也觉得很欣慰?” 陈默握紧她的手: “会的,她肯定会为你骄傲。就像那些在水灾中坚守的救援人员一样,你也在自己的领域里,为善良和正义坚守着。” 吴葭抬头看着夜空,繁星闪烁,仿佛每一颗都代表着一份希望。 她知道,无论是为文安成讨回公道,还是为灾区送去温暖,这些看似微小的举动,都在为这个世界增添一份美好。 而那些在风雨中坚守善良的人,终会让这份美好像涟漪一样,不断扩散,直至温暖每一个角落 。 第23章 第 23 章 法律援助的项目 几个月后,吴葭和陈默受邀参加一个公益组织举办的年度表彰大会。 在这场汇聚了众多爱心人士和公益先锋的盛会上,他们所组织的这场援助水灾灾区的行动,获得了高度赞誉。 当吴葭站在领奖台上,手捧着奖杯,台下掌声雷动。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心中满是感慨。这一路走来,有艰辛、有汗水,但更多的是收获与成长。 她想起了那些在灾区看到的笑脸,那些重新燃起希望的眼神,觉得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从表彰大会回来后,吴葭和陈默决定将公益作为他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他们开始策划一系列长期的公益项目,不仅关注自然灾害后的援助,还将目光投向了贫困地区的教育、医疗等领域。 吴葭利用自己在法律界的人脉,发起了一个为贫困地区儿童提供法律援助的项目。 她组织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律师,定期前往贫困地区,为那些权益受到侵害的儿童提供免费的法律咨询和法律援助。 陈默则凭借自己在商界的影响力,联合了几位企业家朋友,共同出资在贫困山区修建了一所希望小学。 学校建成那天,吴葭和陈默一起参加了落成典礼。 看着孩子们在崭新的教室里嬉笑玩耍,他们的心中充满了喜悦。 在这个过程中,吴葭和陈默也收获了许多温暖的回应。 那些曾经受过帮助的灾区群众,会经常寄来自己亲手制作的小礼物,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 一些被法律援助的儿童,会写信给吴葭,告诉她自己的生活因为她的帮助而发生了积极的改变; 还有一些受到希望小学资助的孩子,立志要努力学习,将来也要像吴葭和陈默一样,去帮助更多的人。 时光流转,吴葭和陈默的公益事业越做越大,影响也越来越广。 他们用自己的行动,诠释着善良与正义的力量,也让更多的人相信,哪怕是最微弱的善意,只要汇聚起来,也能成为照亮世界的光 。 裁碎的招牌与缝补的暖 何欢蹲在律所档案柜前整理咨询记录时,指尖突然顿住——一张泛黄的便签上, “兰姨裁缝店”五个字歪歪扭扭,末尾还画了个小剪刀,备注栏写着“想告隔壁仿我招牌的侄子,怕伤和气”。 她捏着便签跑向吴葭的办公室,阳光刚好落在吴葭伏案看案卷的侧脸上,对方抬眼时,睫毛扫过眼底淡淡的倦意(前几日刚忙完文安成案的补充证据),却还是朝她笑了笑: “慢慢说,怎么急成这样?” “吴律师,您看这个。” 何欢把便签递过去,声音里带着实习生特有的较真, “刘桂兰阿姨开了十八年裁缝店,她远房侄子张磊在隔壁开了‘桂兰裁缝店’,仿了招牌还抢生意,阿姨连老顾客都少了一半,却因为是亲戚不敢硬刚。” 吴葭指尖摩挲着便签上的小剪刀,想起文安成案里那些藏在证据背后的委屈,抬眼看向何欢: “想接这个案子?”见何欢用力点头,她又补了句, “小案子赚不到什么律师费,还要跑社区、调经营记录,会很累。” “我不怕累!”何欢立刻站直, “阿姨说那店是她老伴儿生前和她一起开的,抽屉里还留着老伴儿送的第一把剪刀,现在招牌被仿,她夜里都睡不着。” 吴葭看着女孩眼里的光,像看到了刚执业时的自己,便把便签推回去: “好,我带你办。但记住,民生案别只盯着‘赢官司’,要先看见人心里的难。” 第二天下班前,何欢跟着吴葭去了“兰姨裁缝店”。 傍晚的社区飘着饭菜香,小店玻璃门上贴着褪色的“正宗兰姨裁缝”,门帘一掀,缝纫机的“咔嗒”声和布料的棉麻味扑面而来。 刘桂兰正给一件校服缝扣子,手上的老茧蹭过布料,抬头看见她们,慌忙擦了擦围裙上的线头: “是吴律师和何姑娘吧?快坐,我给你们倒凉茶。” 何欢注意到柜台抽屉半开着,里面躺着一把铜柄老剪刀,刀刃磨得发亮,旁边堆着泛黄的账本,封皮上写着“1996年冬,和老周开的店”。 “阿姨,您这账本……” “是老周记的,他走了三年,我就接着记。” 刘桂兰摸了摸账本,眼圈红了, “张磊是我远房侄子,前阵子失业,我还劝他慢慢来,没想到他转头就仿了我的招牌,用低价抢客,有老顾客来问,他还说我这是‘假兰姨’。” 吴葭没急着谈法律,反而指着墙上挂的旗袍: “这件是您做的?针脚真匀。” 话题慢慢打开,刘桂兰才说出口中的难: “我不是要他赔钱,就是想保住这招牌—— 老周当年为了攒钱开这店,冬天骑车去批发市场拉布料,冻得手都肿了,这招牌要是没了,我对不起他。” 离开时,吴葭悄悄对何欢说: “明天先去社区居委会调阿姨的经营证明,再找几位老顾客录证言。记住,说话时别提‘起诉’‘侵权’,先听他们说和阿姨的故事。” 接下来的一周,何欢成了社区里的“常客”。 她帮刘桂兰整理账本时,会听阿姨说“2008年给汶川灾区缝过五十件棉衣”“楼上李奶奶的寿衣是我免费做的”; 跑居委会时,办事大姐笑着说“兰姨的店是我们社区的良心店,当年我儿子结婚的西装,还是她熬夜改的尺寸”; 找老顾客录证言时,王爷爷颤巍巍地拿出相册,里面有他和老伴儿穿兰姨做的唐装拍的金婚照: “何姑娘,你一定要帮兰姨保住店,这不是生意,是我们社区的念想。” 可当何欢找到张磊的“桂兰裁缝店”时,碰了一鼻子灰。 二十平米的小店里堆着廉价布料,张磊正对着手机骂骂咧咧,看见何欢递的律师函,当场就把纸揉了: “她是我姨,用个名字怎么了?我失业的时候,她也没帮过我!” 何欢攥着皱巴巴的律师函,蹲在店门口掉了眼泪——不是委屈,是想起刘桂兰说“张磊小时候来我家,还抢着帮我踩缝纫机”。 她给吴葭打了电话,声音带着哭腔: “吴律师,他怎么能这么说阿姨……” 吴葭赶来时,正好看见何欢蹲在路边,手里还攥着没送出去的证言记录。 她递过去一张纸巾,没说“别难过”,反而说: “走,再陪我去趟阿姨的店。” 回到小店,吴葭让刘桂兰找出那把铜柄老剪刀,又翻出张磊小时候在店里拍的照片——照片里的小男孩举着剪刀,笑得露出豁牙。 “明天带张磊来这儿,”吴葭对何欢说, “法律能证明侵权,但要解开心里的结,得让他看见这些东西。” 第二天,何欢硬着头皮给张磊打了电话,没想到他真来了。 一进门,张磊就别过脸不看刘桂兰,却在瞥见柜台抽屉里的老剪刀时,脚步顿了顿。 “这把剪刀是老周当年送我的,”刘桂兰拿起剪刀,声音轻得像怕碰碎回忆, “你小时候来,非要用它剪布条,老周怕你伤手,还特意磨钝了刀刃。”她又翻出账本,指着某一页, “2019年你妈住院,你没钱交押金,是我从这账本里支了八千块,让你先拿去用,没让你还。” 张磊的肩膀突然垮了,伸手去摸那把老剪刀,指尖碰到铜柄时,眼圈红了: “姨,我……我就是急着赚钱,没脸跟你说我失业后房租都交不起了。” 何欢趁机把整理好的经营证明和证言递过去: “张磊哥,阿姨的店不是靠招牌赚钱,是靠十八年的手艺和良心。 你要是想开店,我们可以帮你想办法,没必要仿别人的招牌。” 这时吴葭开口了,语气温和却带着法律人的严谨: “从法律上讲,‘兰姨’虽没注册商标,但十八年的经营已经有了社区知名度,属于‘未注册商标保护’范畴, 你继续使用确实侵权。但阿姨说,她不想告你,只想让你把招牌改了,要是你愿意学手艺,她还能教你。” 张磊突然蹲在地上,双手抓着头发: “姨,对不起,我明天就把招牌拆了,那五千块赔偿我一定给你。” “赔偿不用多,意思一下就行,”刘桂兰拉他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新剪刀, “这是我昨天给你买的,要是不嫌弃,就来店里学手艺,咱们靠真本事赚钱,比什么都强。” 一周后,何欢跟着吴葭去送调解书。 远远就看见“兰姨裁缝店”的招牌亮着,张磊正帮一位老奶奶量裤长,刘桂兰在旁边指导,柜台抽屉里,铜柄老剪刀和新剪刀并排躺着,阳光落在上面,闪着暖光。 “吴律师,何姑娘,” 刘桂兰笑着迎出来,手里拿着一件刚做好的衬衫, “这是给何姑娘做的,谢谢你跑前跑后,比我亲闺女还上心。” 何欢接过衬衫,布料贴在手心,暖得发烫。回去的路上,她忍不住问吴葭: “吴律师,原来赢官司不是最重要的?” 吴葭看着窗外掠过的社区路灯,想起文安成案里那些追寻真相的日夜,又想起水灾时收到的灾区照片,轻声说: “法律是解决问题的工具,但人心才是最终的归宿。 就像你帮阿姨保住的不只是招牌,是她对老伴儿的念想,也是张磊心里的那点良知——这才是我们做律师最该守住的东西。” 何欢低头摸了摸衬衫的针脚,在笔记本上写下: “今天才懂,好的律师不只是帮人赢官司,更是帮人把碎了的暖,一点点缝补回来。” 第24章 第 24 章 铁笼里的呜咽与掌心的温度 何欢接到电话时,正帮吴葭整理水灾捐款的后续凭证。 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带着哭腔,混着隐约的狗叫,像根细针戳在她心上: “吴律师……何姑娘……你们能来救救那些狗吗?它们快被饿死了……” 她攥着手机跑去找吴葭,指尖都在抖: “是城西的‘暖心救助站’,李阿姨说隔壁的兴盛养殖场,把十几只病弱的宠物狗关在铁笼里,不给吃的,还有几只已经受伤了!” 吴葭放下手中的凭证,想起水灾时见过的灾区动物救援画面,立刻拿起外套:“走,先去现场。 记住,先看事实,别先下判断。” 赶到救助站时,李阿姨正蹲在门口抹眼泪,身后的小院子里,十几只流浪狗围着她转,其中一只三条腿的小狗,断腿处还缠着旧纱布。 “你们看那边!” 李阿姨指着不远处的养殖场,铁栅栏后隐约能看到几个生锈的铁笼, “我昨天去送饲料,听见里面有狗叫,扒着门缝一看,那些狗瘦得只剩骨头,笼子底下全是粪便,有只金毛的腿还被铁丝划出血了!” 何欢顺着方向看去,正好看见一个男人拿着水管往铁笼里冲,水流溅得狗们缩成一团。她瞬间红了眼,刚要冲过去,被吴葭拉住了。 “先别急,” 吴葭低声说, “我们先去跟养殖场老板聊聊,说不定有别的原因。” 养殖场的铁门虚掩着,推开门就是一股刺鼻的异味。 老板周强正蹲在饲料堆前抽烟,烟灰掉在满是裂痕的账本上。 他抬头看见吴葭和何欢,眼神里满是警惕: “你们是来闹事的?动物保护协会的人昨天刚来过,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我们是律师,想了解一下情况。” 吴葭递过名片,目光扫过旁边的欠薪单——上面写着“欠王师傅工资5800元”,还有几张饲料店的催款单。 何欢注意到角落里的铁笼,十几只狗挤在里面,有只泰迪正舔着受伤的爪子,看到人走近,怯生生地往后缩。 她鼻子一酸,却想起吴葭说的“先看事实”,强压着情绪问: “周老板,这些狗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喂它们?” 周强掐灭烟,叹了口气: “这些都是之前帮宠物店代养的,后来宠物店倒闭了,老板跑了,欠了我三万多代养费。 我这养殖场本来就赚得少,今年饲料涨价,员工工资都发不出来,哪有钱喂这些狗? 我想送救助站,可李阿姨说要我先赔医药费,我哪赔得起啊!” 他指着一只瘸腿的金毛, “那狗是之前被车撞的,我本来想带它去看病,可兽医说要两千块,我连饲料钱都欠着……” 何欢愣住了,她以为周强是故意虐待动物,却没料到他背后的窘迫。 这时,李阿姨也赶了过来,听到周强的话,脸色缓和了些: “可你也不能把它们关着饿肚子啊!” “我没饿它们!” 周强急了,从抽屉里翻出半袋狗粮, “昨天刚买的,就是太少了,不够分……” 吴葭看着僵持的两人,又看了看铁笼里的狗,突然开口: “李阿姨,周老板,其实我们不用非要走到起诉那一步。” 她转向周强, “你这养殖场有场地,要是愿意转型做宠物寄养,李阿姨的救助站可以帮你介绍客户,还能提供基础的护理技术—— 这样你有了收入,也能好好照顾这些狗。” 李阿姨愣了愣: “我还能帮他?” “当然,” 吴葭笑着说, “救助站里的狗越来越多,你也快照顾不过来了。 要是周老板能转型,这些狗不仅有了稳定的住处,以后再有流浪狗,也能暂时寄养在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何欢眼睛一亮,立刻补充: “我可以帮您查宠物寄养的资质要求,还能联系之前水灾时认识的公益组织,帮您申请一点启动资金!” 周强看着铁笼里的狗,又看了看手里的欠薪单,眼眶红了: “真……真能这样?我之前还怕你们要告我,让我赔一大笔钱……” “法律不是为了让谁输得彻底,是为了帮大家找到出路。” 吴葭说, “这些狗需要的不是一场官司,是一个能吃饱、不受冻的地方——你和李阿姨,其实目标是一样的。” 接下来的半个月,何欢成了养殖场和救助站之间的“纽带”。 她帮周强跑工商局办寄养资质,陪他去兽医站学习宠物护理; 李阿姨则带着救助站的志愿者,来帮养殖场打扫铁笼,给狗们洗澡、治病。 有天傍晚,何欢刚帮周强贴好“兴盛宠物寄养”的新招牌,就看见之前那只瘸腿的金毛,正跟着周强的儿子在院子里跑。 小男孩手里拿着狗粮,一边喂一边说: “妈妈说了,以后我们要好好照顾它们,就像照顾朋友一样。” 周强站在旁边,正给一只泰迪梳毛,动作笨拙却轻柔。 他看到何欢,不好意思地笑了: “多亏了你和吴律师,现在已经有三家客户要把狗寄养在这了,下个月就能把欠员工的工资还上。” 李阿姨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刚熬好的狗罐头: “之前是我太急了,没问清情况就指责你,对不起啊。” “是我不对,” 周强挠挠头, “以后咱们一起把这些狗照顾好。” 何欢掏出手机,给吴葭发了张照片—— 照片里,金毛趴在小男孩脚边,泰迪在吃罐头,周强和李阿姨正一起整理狗窝,夕阳落在他们身上,暖得像一层光。 很快收到吴葭的回复: “记住这种感觉——法律能让我们守住底线,但人心的和解,才能让底线之上,长出真正的温暖。” 何欢把这句话记在笔记本上,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狗爪印。 她抬头看着院子里的景象,突然明白,原来所谓的“维权”,不只是帮弱者讨回公道,更是帮原本对立的人,找到一条能一起走下去的路—— 就像这些曾经在铁笼里呜咽的狗,如今终于能在掌心的温度里,安稳地睡着。 第25章 第 25 章 晚风与烤串的松弛时刻 周末下午的阳光,把吴葭家的阳台晒得暖融融的。 陈默蹲在料理台前处理羊肉串,刀刃切过新鲜羊肉的“笃笃”声,混着吴葭修剪月季的剪刀声,成了最舒服的背景音。 刚把最后一朵蔫掉的花苞剪掉,门铃就响了——不用想,准是何欢。 吴葭擦了擦手去开门,门刚拉开一条缝,就被何欢带着风扑进来,身后还跟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手里拎着两袋水果,有些腼腆地笑: “吴律师,陈先生,我是林舟,何欢的男朋友。” “快进来,别站门口。” 吴葭侧身让他们进来,目光落在林舟手里的芒果上,笑着打趣, “何欢跟你说过我爱吃这个?” “她说吴律师上次帮兰姨整理账本时,顺手剥了个芒果,说比律所楼下的甜。” 林舟把水果放在玄关柜上,何欢已经熟门熟路地跑到料理台边,凑着陈默的手看羊肉串: “陈哥,你这串得也太均匀了吧!比烧烤店的还专业。” 陈默直起身,把串好的肉串放进保鲜盒: “你陈哥当年在大学,可是烧烤摊的‘常驻烤手’。 对了,本来想在家烤,但楼下邻居刚生了小孩,怕油烟吵到,我联系了城郊的露营烧烤营地,环境不错,一会儿咱们过去?” “好啊好啊!” 何欢眼睛亮了,拉着林舟的胳膊晃了晃, “林舟,你不是说想找个能看夕阳的地方放松吗?陈哥说那营地能看见湖!” 林舟笑着点头,视线扫过客厅茶几上的照片—— 是水灾时灾区寄来的,孩子们在临时教室前笑。 他想起何欢跟他说过的案子,轻声问: “吴律师,之前那个裁缝店的刘阿姨,还有养殖场的周老板,后续都还好吗?” “挺好的。” 吴葭端来四杯柠檬水,在沙发上坐下, “刘阿姨的店现在多了张磊帮忙,上周还送了件小衬衫给何欢; 周强的寄养店已经接了五六个客户,李阿姨偶尔会过去教他给狗做护理,之前那只瘸腿的金毛,现在能跟着小孩跑了。” 何欢捧着杯子,想起跑案子时的那些日子—— 蹲在社区整理账本、在养殖场门口掉眼泪、看着金毛从缩在铁笼里到敢蹭她的手,忽然叹了口气: “以前总觉得做律师要‘赢’,现在才知道,能让大家都过得去,比赢官司还开心。” “这就是成长啊。” 陈默走过来,揉了揉何欢的头,像对待自家妹妹, “不过也别总想着案子,今天咱们就彻底放松,谁提工作谁负责烤十串鸡翅。” 一句话逗得大家都笑了,何欢立刻举起手: “我保证不提!林舟也不许提你的建筑设计!”林舟无奈地举手投降: “好,听你的,今天只聊烤串和夕阳。” 收拾好食材,两辆车往城郊开。 何欢和林舟坐在后座,看着窗外掠过的稻田,何欢靠在林舟肩上,小声说: “其实我之前有点怕带你来见吴律师和陈哥,怕他们觉得我太毛躁。” “怕什么?” 林舟捏了捏她的手, “吴律师看你的时候,眼里全是认可;陈哥刚才烤串时,还偷偷跟我说‘何欢这姑娘踏实,你要多照顾她’。” 前座的吴葭刚好听到,回头笑: “别听他瞎夸,你上次帮张磊找手艺培训的资料,帮周强查寄养资质,这些细节比赢官司还重要—— 不过下次别熬夜赶材料了,上次见你眼底的黑眼圈,比我赶文安成案时还重。” 陈默握着方向盘,接话道: “以后要是案子忙,跟我说,我帮你调时间。 工作是做不完的,但身体和身边人,得先顾着。” 何欢心里暖烘烘的,偷偷跟林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 原来她在意的人,都在偷偷为她着想。 四十分钟后,车子停在“湖畔营地”门口。 夕阳正把湖面染成金红色,草坪上搭着几顶白色帐篷,远处有小孩追着风筝跑。 陈默熟门熟路地找到预订的烧烤区,林舟立刻帮忙搭烤架,何欢则跟着吴葭把食材从保温箱里拿出来,串起了香菇和玉米。 “吴律师,你看我串的玉米,是不是比上次在律所煮的好看?” 何欢举着串好的玉米,像献宝一样。吴葭笑着点头,指尖帮她把歪掉的玉米粒拨正: “好看,就是小心别被签子扎到手。” 陈默已经生好了火,把羊肉串架在烤架上,油脂滴在炭火上,“滋啦”一声,香气瞬间飘开来。 何欢凑过去想抢第一串,被陈默用签子轻轻挡住: “急什么,还没撒孜然,小心烫嘴。” 林舟拿着纸巾,帮何欢擦了擦沾在嘴角的酱汁,无奈地笑: “你慢点,没人跟你抢。” 吴葭看着他们的互动,转头看向陈默,陈默刚好也看过来,眼里带着笑意,悄悄把烤好的第一串鸡翅递给她—— 是她爱吃的微辣口味。 暮色慢慢沉下来,营地的灯亮了,暖黄的光洒在餐桌上。 四个人围坐在一起,手里拿着烤串,喝着冰镇可乐,没人提案子,没人说工作。 何欢咬着鸡翅,看着林舟跟陈默聊起钓鱼,看着吴葭低头剥着芒果,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刻真好—— 没有铁笼里的呜咽,没有账本里的委屈,只有晚风、烤串的香气,和身边人踏实的陪伴。 “下次咱们可以带律所的人一起来。” 陈默喝了口可乐,提议道, “王姐上次还说想找个地方放松,老周也能带着他的金毛来跑一跑。” “好啊!” 何欢立刻响应, “我还要带兰姨做的牛肉酱,涂在烤串上肯定好吃!” 吴葭笑着点头,抬头看向远处的湖面,月光洒在水上,像撒了一把碎银。 她轻轻碰了碰陈默的手,低声说: “好久没这么轻松了。” “以后会有更多这样的时刻。” 陈默回握住她的手,目光落在何欢和林舟打闹的身影上, “你看,咱们不仅帮别人缝补生活,也得给自己的生活留些温暖的缝隙。” 何欢刚好回头,听到这句话,用力点头。 她咬了口手里的玉米,甜丝丝的味道在嘴里散开—— 原来最好的时光,就是这样: 身边有在意的人,手里有热乎的烤串,晚风温柔,不用急着赶路,也不用想着输赢。 第26章 第 26 章 拐杖下的生计与掌心的希望 律所刚开门,何欢就看见门口蹲着个身影—— 深蓝色工装裤沾着水泥印,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上有块旧疤,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几张纸。 听见开门声,那人猛地站起来,拐杖“笃”地戳在地上,动作里带着局促的小心。 “是……是吴葭律师吗?” 男人声音沙哑,眼神飘着不敢直视, “我叫周建设,工地上摔了腿,老板不给赔偿,听说你们能帮人……” 何欢赶紧扶他到接待区坐下,倒了杯热水递过去: “吴律师在里面整理案卷,我是她的实习生何欢,您先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周建设捧着杯子,指尖的老茧蹭过杯壁,慢慢打开塑料袋—— 里面是张模糊的医院诊断书(“右股骨骨折,需卧床休养三月”)、一张工牌(没写公司名,只有“周师傅”三个字),还有几张工友凑钱拍的现场照片。 “我在城东的回迁房工地绑钢筋,上个月爬脚手架时,踏板断了,直接摔下来。 老板说我没签合同,不算他们的人,只给了五百块,说再闹就把我赶出去。” 他抹了把脸,声音低了下去:“我老婆有风湿,干不了重活,孩子在上初中,这腿一断,家里就断了收入……” 何欢看着诊断书上的日期,想起之前帮刘阿姨整理账本时,那些藏在数字背后的生计压力,心里揪了一下。 她刚要追问细节,吴葭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刚打印好的工伤维权流程表:“周师傅,您先别急,没签合同也能认定劳动关系,我们帮您走工伤仲裁。” “真……真能行吗?” 周建设眼睛亮了亮,又很快暗下去,“我找过别的律师,说要花不少钱,还不一定赢……” “您放心,我们有公益法律援助的名额,不用您花律师费。” 吴葭把流程表递给他, “接下来需要您配合找两样东西:一是工友的书面证言,二是您在工地干活的记录,比如记工表、工资转账记录。” 周建设攥紧流程表,指节都泛了白:“我这就去找工友!他们肯定愿意帮我作证!” 接下来的一周,何欢跟着周建设跑了三趟工地。 第一次去时,工头堵在门口,叉着腰骂:“哪来的黄毛丫头,敢管我们的事?再闹我叫保安了!” 何欢没退,拿出手机打开录音:“根据《工伤保险条例》,没签劳动合同但存在事实劳动关系,照样能认定工伤。 您要是阻挠取证,我们可以向劳动监察部门投诉。” 工头愣了愣,没再拦着,但工友们都怕丢工作,没人敢开口。 周建设蹲在工地门口,看着里面忙碌的身影,眼圈红了:“都怪我没用,连个证人都找不来……” 何欢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起吴葭说的“民生案要找‘隐性证据’”,突然问:“您平时在工地吃饭,是自己带饭还是在食堂?有没有食堂的饭票?” “有!”周建设眼睛一亮,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饭票,“每天十块钱,食堂给盖章!” 接下来几天,何欢带着饭票去了工地所属的建筑公司,又跑了劳动监察部门,调出了工地的考勤系统记录(周建设的名字在“临时用工登记”里),还找到了食堂的消费记录。 吴葭则帮周建设提交了工伤认定申请,附上这些“隐性证据”——没签合同的缺口,被一点点补上了。 仲裁开庭那天,周建设拄着拐杖坐在申请人席上,看着对面老板拿出“临时工免责协议”(后来被认定为无效),手都在抖。 何欢坐在他旁边,悄悄递了张纸条:“别怕,我们的证据够。” 最终仲裁委支持了周建设的诉求,判决建筑公司支付医疗费、误工费、一次性伤残补助金,总共八万六千块。 拿到判决书那天,周建设在律所门口哭了,反复说着“谢谢”,拐杖戳在地上的声音,都带着松快的调子。 可没高兴多久,何欢就发现了新问题。她周末去周建设家回访,刚走到单元楼下,就看见他拄着拐杖,在路边盯着过往的货车—— 后来才知道,赔偿款要先还之前借的医药费,剩下的只够维持两个月家用,他腿没好不能干重活,竟想靠“碰瓷货车”赚快钱。 “周师傅,您这是拿命开玩笑啊!”何欢急得声音都变了, “您要是再出事,嫂子和孩子怎么办?” 周建设蹲在地上,头埋在膝盖里: “我也没办法啊,腿好不了,工地上不要我,除了这个,我还能干嘛?” 何欢看着他鬓角的白头发,突然想起水灾时认识的社区主任李姐—— 之前帮灾区群众对接过手工活培训,编竹篮、做手工皂,坐着就能干,还能带回家做。她立刻掏出手机打给李姐,语速飞快: “李姐,我有个朋友腿受伤了,干不了重活,您那边还有手工活培训的名额吗?” 电话那头的李姐很爽快:“刚好下周有个竹编培训班,包材料还包回收,让他过来就行,我给他留个位置。” 挂了电话,何欢拉着周建设站起来:“周师傅,有办法了!社区有手工活培训,坐着就能做,做完还能回收赚钱,您去试试?” 周建设愣了愣,不敢相信:“真……真有这样的活?我没学过,怕做不好……” “我陪您去学!”何欢笑着说,“而且我男朋友林舟是做建筑设计的,他能帮您看看怎么把竹编做得好看点,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 培训班开课那天,何欢陪着周建设去了社区服务中心。 教室里摆着十几张桌子,桌上放着竹篾和样品,李姐正手把手教一位阿姨编竹篮。看到周建设,李姐热情地迎上来: “是周师傅吧?来,我教您编个简单的果盘,不难。” 周建设坐在椅子上,笨拙地拿起竹篾,手指被划了道小口子,却没吭声,跟着李姐的动作慢慢编。 何欢在旁边帮他整理竹篾,林舟则拿着纸笔,画了几个带花纹的果盘样式:“周师傅,您试试在边缘编个小波浪,这样看起来更精致,回收价能高些。” 一个月后,何欢再去看周建设时,他正坐在自家阳台上编竹篮,腿上盖着薄毯,旁边摆着十几个做好的果盘,颜色鲜亮,纹路整齐。 “何姑娘,你看!”周建设拿起一个果盘,脸上是久违的笑,“社区上周回收了我二十个,赚了八百多块!我还跟李姐说,等我腿好点,想带其他工友一起学。” 阳台的窗台上,放着个小小的竹编兔子,是周建设给女儿编的,耳朵上还系着红绳。 “丫头说,这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兔子,要带去学校给同学看。”周建设说起女儿,眼里满是温柔。 何欢看着阳光下的竹篮,又看了看周建设舒展的眉头,突然想起吴葭说过的话——“法律能帮人讨回公道,却不能直接帮人活下去,这部分空缺,我们或许能补一点”。 原来补的这一点,不是什么大本事,只是在赢了官司之后,多问一句“您接下来怎么办”,多找一条能走的路。 回去的路上,何欢给吴葭发了张照片——周建设拿着竹编兔子,笑得眼睛都眯了。很快收到回复: “这才是我们做民生案的意义——不仅要帮他站起来,还要帮他找到能稳稳走下去的路。” 何欢把手机揣进兜里,抬头看向天空,阳光正好,风里带着竹篾的清香。 她知道,这个案子的“胜诉”,不是那张判决书,而是周建设手里的竹篾,是他女儿手里的兔子,是那些能让一家人安稳生活的、实实在在的希望。 第27章 第 27 章 律所小聚:烟火气里的松弛 周五傍晚,律所的百叶窗还没完全拉上,何欢就收到了吴葭发来的消息: “今晚老地方,带上周师傅,算咱们的‘结案庆功宴’。”她赶紧拨通周建设的电话,那头传来竹篾碰撞的轻响,周建设愣了两秒,忙说: “我这手上还有竹屑呢,会不会太随意?” “就要随意才好!”何欢笑着挂了电话,转头看见林舟抱着一叠图纸走进来——是他熬夜画的竹编收纳盒设计图,说要给周建设当“灵感礼物”。 晚上六点,巷口的家常菜馆里,老板娘熟稔地把他们引到靠窗的桌位,刚摆上碗筷,周建设就提着个布袋子来了。 他换了件干净的格子衬衫,头发梳得整齐,手里的袋子还冒着热气: “早上编完最后一批果盘,顺手给大伙蒸了点红薯,我女儿说甜,你们尝尝。”何欢刚要接,吴葭已经抽了双筷子夹起一块,笑着说: “比律所楼下的便利店好吃多了,周师傅这手艺,以后竹编之外还能开个小吃摊。” 菜很快上齐,搪瓷盘装着红烧肉、清蒸鱼,还有一大碗冬瓜丸子汤。 林舟把设计图推到周建设面前,指着上面的纹路说: “您看这个波浪边,要是换成竹篾本色和棕色交织,会不会更显档次?”周建设凑过去,手指在图纸上轻轻划着,眼睛亮起来: “我之前编果盘总觉得少点花样,你这一说,我倒想明天就试试。”何欢趁机拿出手机,翻出白天拍的社区手工展预告: “李姐说下次展想给您设个‘竹编体验区’,到时候咱们都来帮忙。” 酒过三巡,话题渐渐从工作飘到生活。 吴葭说起自己刚当律师时,第一次帮农民工维权,对方拿到赔偿款时非要塞给她一筐鸡蛋,最后她提着鸡蛋在地铁上被人围观; 周建设则聊起没受伤前,每天早上五点去工地,工友们会轮流带早饭,他总带自家腌的萝卜干, “那时候觉得,能一起吃口热乎饭,再累都值”。林舟没怎么插话,却悄悄把周建设碗里的鱼刺挑干净,又给何欢夹了块她爱吃的红烧肉。 快九点时,老板娘送来了免费的绿豆汤,周建设喝了一口,突然放下碗说: “以前总觉得,赢了官司就到头了,现在才知道,你们帮我找的不是赔偿款,是能接着往下走的路。” 吴葭放下勺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路是您自己走出来的,我们不过是帮您推了一把。” 何欢看着桌上空了的红薯盘、摊开的设计图,还有周建设脸上舒展的笑,突然觉得这顿饭比任何一场正式的庆功宴都暖—— 没有法律条文的严谨,没有生计压力的沉重,只有一群人围着桌子,聊着手头的活、心里的盼,烟火气里满是松弛的惬意。 临走时,周建设把布袋子里剩下的红薯塞进何欢手里: “下周我编好新的收纳盒,先给律所送两个,放文件正合适。” 吴葭笑着应下,看着他拄着拐杖慢慢走进巷口的灯光里,转头对何欢和林舟说: “以后啊,咱们的‘结案宴’,得多请周师傅这样的‘老朋友’。” 晚风从巷口吹进来,带着饭菜的香气,何欢点头,突然觉得,律所的意义从来不止于冰冷的判决,更在于这样一个个有温度的瞬间—— 把陌生人变成朋友,把艰难的生计,过成有盼头的日子。 小院小聚:犬吠声里的暖意 周六午后,何欢抱着一摞宠物寄养宣传册刚走进“兴盛宠物寄养”的小院,就被一阵欢快的犬吠围住。 金毛“阿福”摇着尾巴蹭她的裤腿,泰迪“小绒球”跳上台阶,嘴里还叼着个啃旧的玩具球。 “何姑娘来啦!”周强系着沾了点狗毛的围裙从屋里出来,手里端着个搪瓷盆, “刚煮了绿豆汤,凉透了正好喝。”不远处,李阿姨正蹲在花坛边,教周强的儿子小宇给流浪猫梳毛,小宇手里的梳子轻轻划过猫背,嘴里还念叨着: “李奶奶说,梳毛要顺着毛根,不然猫咪会疼。” 何欢把宣传册放在院中的石桌上,刚坐下,就看见吴葭提着个帆布包走进来,包里露着几包宠物零食。 “听何欢说你们这儿热闹,我也来凑个趣。” 吴葭笑着蹲下身,掏出零食分给围过来的猫狗,阿福叼着零食,乖乖趴在她脚边,尾巴还在轻轻扫着地。 周强搬来几张小板凳,又端出一盘洗好的桃子: “多亏你们,现在寄养的狗有五只了,昨天还有客户说,下次出差还把狗放这儿。” 李阿姨擦了擦手,拿起一块桃子: “之前是我太急了,没问清情况就跟你吵,现在看着这些狗过得好,比啥都强。” 周强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 “我也得谢谢李阿姨,要不是你教我给狗做营养餐,阿福的腿也不会好这么快。” 何欢掏出手机,翻出之前拍的照片—— 那时铁笼锈迹斑斑,狗们缩在角落,眼神怯生生的。 再看眼前,院子里搭起了新的狗窝,铺着柔软的垫子,阿福追着小宇跑,小绒球在花坛边打盹,几只流浪猫围着食盆吃猫粮,一派热闹景象。 “我把这些照片发给公益组织了,他们说下个月要给咱们这儿授‘爱心寄养点’的牌子呢!”何欢笑着说。 吴葭喝了口绿豆汤,看向院墙上新刷的标语“用掌心温度,护毛孩子周全”,轻声说: “其实一开始我还怕你们俩心结解不开,没想到现在成了搭档。”李阿姨摆摆手: “以前总觉得‘维权’就是要争个对错,现在才明白,找到能一起解决问题的路,比啥都重要。” 周强点点头,指着屋里的账本: “我还跟李阿姨商量好了,以后每寄养一只狗,就捐十块钱给救助站,帮更多流浪狗找家。” 夕阳西下时,小宇抱着阿福坐在门槛上,给它讲学校里的趣事; 周强和李阿姨在收拾狗窝,偶尔聊起下次给狗做什么营养餐; 吴葭和何欢坐在石桌旁,看着眼前的景象,嘴角都带着笑。 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混着晚风里的青草香,成了最温暖的背景音。 临走前,周强塞给何欢一袋自己烤的饼干: “小宇说,何姐姐帮了咱们这么多,要给你送点小礼物。” 何欢接过饼干,看着小院里依旧热闹的身影,突然觉得,这场“小聚”比任何一场正式的庆祝都有意义—— 没有冰冷的条文,没有对立的争执,只有一群人围着毛茸茸的“毛孩子”,聊着家常,盼着未来,掌心的温度,在暮色里慢慢散开。 第28章 第 28 章 台灯下的备考夜 凌晨两点的钟声,从老城区的钟楼里漫过窗棂,落在吴葭书房的橡木书桌上。 摊开的《法官法》教材边缘已被指尖磨得发毛,“审判组织” 章节的页脚折着一道深痕,荧光笔在 “合议庭组成规则” 旁划出的亮黄色线条里,还嵌着半粒不小心蹭上的咖啡渍。 她伸手去够桌边的马克杯,指腹却先触到一张浅灰色便签,是陈默惯用的那款 —— 纸质略糙,带着点侦探所办公室特有的、旧案卷的油墨香。 便签上的字迹遒劲利落,末尾还画了个小小的放大镜: “第 12 页案例可结合去年你帮周建设做的工伤案理解,已把案卷复印件放你左手边抽屉,重点标在 P3 的‘工资条与考勤表对应关系’处。” 吴葭失笑,指尖顺着那行字轻轻划过,仿佛能看见陈默早上出门前,在侦探所的文件柜前蹲了半天,从一堆标着 “已结案” 的牛皮纸袋里翻找案卷的模样。 上周三晚上,她对着模拟考卷上的 “事实劳动关系认定” 题愁得掉眼泪,抱怨 “法条写得太抽象,根本摸不着边”。 陈默当时正坐在对面沙发上整理 “商业机密泄露案” 的证据照片,闻言没说什么,只是把相机里的内存卡拔出来,换成了另一张 —— 里面存的是前年他接的 “工地欠薪调查案” 现场照。 那天夜里,两人在客厅的茶几前坐了三个小时,陈默用红笔在照片上圈出工棚墙上褪色的记工表, “你看这里,包工头故意把‘日结’改成‘周结’,但下面工人的签名笔迹都不一样,说明是后补的;还有这张饭票,日期和考勤表对不上,就是最关键的漏洞。” 他讲得认真,指尖在照片上的污渍处顿了顿,“就像你们法律讲‘证据链闭环’,我们查案也一样,每个细节都得扣死。” 此刻,左手边的抽屉被轻轻拉开,卷边的案卷复印件露了出来。 吴葭把它摊在教材旁,周建设那张带着水泥灰的脸突然清晰起来 —— 去年冬天,这个在工地摔断腿的男人来找她帮忙时,连完整的病历本都没有, 是陈默顶着寒风跑了三趟工地,在废料堆里找出了沾着机油的记工表,又蹲在包工头家门口守了两天,才录下对方承认 “没签劳动合同” 的录音。 那些藏在细节里的真相,此刻正隔着纸页,与教材上的法条遥遥呼应。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打破了书房的寂静。 是陈默发来的照片: 侦探所那张掉了漆的实木办公桌上,一盏老式台灯正散着暖黄的光,灯下摆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温牛奶,旁边的白瓷碟里盛着几颗洗得发亮的草莓,蒂上还沾着水珠。 配文很简短: “我这边收尾完就回家,牛奶你让阿姨热一下,别等我 —— 刚跟王工头确认了最后一个证人,明天就能给李总出调查报告。” 吴葭盯着照片里的牛奶,想起陈默总这样。 每次他查案到深夜,不管多忙,都会记得给她发条消息,有时是侦探所窗外的月亮,有时是路边摊刚买的糖炒栗子。 她拿起笔,在错题本的 “民事证据规则” 那页写下一行字: “参照陈默调查‘宠物寄养合同纠纷’时收集的录音证据要点 ——1. 明确录音时间、地点;2. 引导当事人说出关键信息,避免诱导性提问;3. 保留原始录音设备,防止篡改。” 笔尖顿了顿,她又添上一句: “法律不是冰冷的条文,是帮人找到公道的工具,就像陈默的放大镜。” 窗外的夜色渐浅,远处传来第一班公交车的报站声,吴葭喝了口温牛奶,重新低下头,教材上的法条仿佛突然有了温度,那些曾经抽象的文字,此刻都变成了一个个鲜活的人、一件件需要被解决的事。 考场外的晨光 考试当天清晨五点半,吴葭被厨房传来的轻微声响惊醒。 她揉着眼睛走到门口,看见陈默正系着她去年生日送他的蓝色围裙,站在灶台前煎蛋。 晨光从厨房的玻璃窗照进来,落在他微卷的发梢上,映出一层浅金色的绒边。 平底锅上的鸡蛋滋滋作响,蛋黄煎得恰到好处,边缘微微卷起,是她最爱的样子。 “醒啦?” 陈默回头,脸上带着点刚睡醒的倦意,却笑得温柔, “昨晚查完案,顺便给之前考法官的张哥打了个电话,他说案例分析题一定要‘先事实后法条’,把案情里的关键时间线、人物关系标出来,再对应法条,跟我查案时‘先找线索再推逻辑’一个道理。” 他说着,把煎蛋盛进盘子,旁边摆上两个热气腾腾的豆沙包 —— 是巷口那家老字号的,每天早上排队才能买到。 餐桌上还放着一张手写的 “考点注意事项”,字迹比平时工整了许多: “1. 案例分析先标关键时间线,用不同颜色的笔区分原告、被告;2. 遇到不确定的法条,优先联系实际案例(比如工伤案找周建设的例子,合同案找寄养院的例子); 3. 薄荷糖在你书包侧兜,困了含一颗;4. 考完别慌着对答案,我在考场外的老槐树下等你。” “我今天调了休,送你去考场。” 陈默把热好的豆浆递给她,手里还拎着一个黑色的相机包, “顺便把侦探所的相机带上,等你出来拍张‘考完解放照’,以后你当法官了,还能拿出来看看。” 他说着,从包里掏出相机,熟练地检查了一下镜头, “上次拍‘商业机密案’的现场照时,镜头有点脏,我昨天特意拿去修了,保证拍出来清楚。” 七点半的考场外,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吴葭站在队伍里,听见旁边两个考生在紧张地背 “行政诉讼举证责任”,声音里满是焦虑。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书包里的案卷复印件,突然想起陈默上次帮独居老人李奶奶追查 “虚假保健品诈骗” 的事。 那天,李奶奶哭着说自己攒了一辈子的养老钱被骗了,手里只有一张模糊的收据。 陈默拿着那张收据,跑了三个区的保健品店,最后在一家快要倒闭的店里,找到一个曾经帮骗子发传单的小姑娘。 他跟小姑娘聊了一下午,听她讲骗子如何用 “免费体检”“送鸡蛋” 的手段骗老人,最后才拿到骗子的藏身地址。 “其实查案和考法官一样,都得沉下心来。” 陈默当时说的话,此刻突然在耳边响起。 吴葭深吸一口气,不再紧张 —— 考试考的不是死记硬背的法条,是用法律解决问题的能力,是像陈默那样,不管遇到多难的情况,都能一点点梳理线索,找到真相的坚持。 队伍慢慢往前挪,吴葭回头看了一眼。陈默站在警戒线外,手里举着相机,朝她比了个 “加油” 的手势。 阳光落在相机的镜头上,闪着细碎的微光,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满是信任。吴葭也笑了,转身走进考场 —— 她知道,自己不仅是为了成为一名法官,也是为了不辜负这份 “一起追求正义” 的默契,不辜负那个总在背后为她整理线索、记挂她冷暖的人。 法袍与祝贺 “恭喜您通过法官遴选,具体入职时间请关注后续通知” 的短信弹出时,吴葭正在律所的文件柜前整理最后一批案卷。 指尖夹着的文件夹突然滑落,“啪” 地一声砸在地上,里面的判决书散了一地。 她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文字,看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眼泪才突然涌了上来。 “吴姐!吴姐!” 何欢举着手机,踩着高跟鞋跑进来,脸上满是激动, “陈默哥刚才给我发消息,说他已经在楼下等你了,还说有‘真相级惊喜’,让你赶紧下去!” 吴葭抓起包,连散在地上的判决书都忘了捡,就往楼下跑。 电梯里,她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嘴角却忍不住一直上扬。 刚出大门,就看见陈默站在侦探所的黑色越野车旁,穿着她去年给他买的深灰色风衣,手里没像往常一样捧花,而是举着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档案袋 —— 袋口用红色的绳子系着,上面还贴着一张小纸条,写着 “吴葭法官专属”。 “先别急着高兴。” 陈默笑着走过来,把档案袋递给她,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还带着点外面的凉意, “打开看看 —— 这是我帮你整理的‘法官入门手册’,里面有我查案时总结的‘当事人心理分析技巧’,还有之前你处理过的民生案后续。 比如周建设的竹编工作室,最近签了个大订单,他还托我给你带了个竹编的小篮子,说谢谢你当初帮他; 还有兴盛寄养院,又救助了三只流浪狗,李院长说等你有空,想请你去看看。” 吴葭小心翼翼地解开红绳,打开档案袋。 里面的纸页都是按类别整理好的,每一页都贴着标签: “当事人情绪安抚技巧”“民事纠纷证据收集要点”“常见法条适用案例”。 纸页上满是陈默的字迹,有些地方还画了小图标 —— 在 “遇到情绪激动的当事人” 那页,他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旁边写着: “可参考‘宠物寄养案’中李阿姨和周强的调解方式,先听对方把话说完,再**律。 比如李阿姨丢了狗,一开始很激动,后来我们陪她聊了聊狗的日常,她情绪平复了,才愿意听合同条款。” 在 “工伤类案件” 那页,他用红笔圈出一行字: “要注意‘隐性证据’,比如饭票、考勤记录、工友的证言,就像当年周建设的情况,他没有劳动合同, 但我们找到的饭票日期和考勤表能对应,工友也愿意作证,最后才帮他拿到赔偿。” 档案袋的最底下,压着一枚银质胸针。胸针的形状是一架小小的天平,天平的两端分别刻着 “真相” 和 “公正”,背面是一行细细的小字: “你守护法律的公正,我追寻事实的真相,我们同行。” “本来想订个火锅庆祝,” 陈默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里带着点不好意思, “但想着你下周就要入职,可能需要先熟悉‘法官思维’,就把这些整理出来了。 对了,我还跟法院的张哥打听了,你入职后的第一个庭可能是民事纠纷,大概率是合同或者邻里矛盾,正好可以用得上这些案例。” 吴葭捏着胸针,眼眶又热了。 她想起备考时的每个深夜,陈默一边在电脑上整理侦探所的案卷,一边帮她梳理考点; 想起有一次她背书背到崩溃,把书扔在地上,陈默没说什么,只是把她拉到沙发上,给她泡了杯蜂蜜水,然后拿出自己的侦探笔记,跟她讲 “追查诈骗案时,遇到死胡同怎么办”; 想起考试当天早上,他说 “追求真相和守护公正,本质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让好人不受委屈”。 此刻她突然明白,最好的祝贺不是盛大的宴会,不是昂贵的礼物,而是他懂她的追求,懂她想成为一名有温度的法官的心愿,还愿意陪她一起,在各自的领域里,把 “正义” 两个字,做得更扎实、更具体。 晚风掠过街角的梧桐树,叶子沙沙作响。陈默接过她手里的档案袋,顺手牵起她的手,指尖传来他掌心的温度。 “走,先去吃你爱吃的馄饨。” 他笑着说, “然后带你去法院附近转一圈 —— 提前熟悉下‘未来战场’,以后你在法庭里审案,我在外面帮你找最扎实的事实依据,咱们俩,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把每个案子都办得清清楚楚。” 吴葭点点头,紧紧握着他的手,跟着他往前走。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一起,像一对并肩前行的战士,朝着同一个方向,坚定地走着。 第29章 第 29 章 设计微光 吴葭坐在民事审判庭的原告席对面,指尖轻轻叩击着桌面的案卷,木质桌面传来细微的震动,像极了她此刻沉稳下藏着的一丝郑重—— 这是她独立审理的第一起知识产权案,卷宗封皮上“服装外观设计侵权纠纷”几个字,比以往任何一起工伤、借贷案都更牵动她的神经。 原告席上,温州商人沈海攥着皱巴巴的服装设计稿,指腹反复摩挲着纸面边缘的折痕,那是他带着稿子跑遍广交会、面料厂时留下的痕迹。 他声音带着南方口音特有的急促,尾音里还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法官同志,您仔细看,这领口的如意盘扣纹样,还有裙摆侧缝的七公分开衩角度,跟我去年在广交会展出的‘瓯越锦绣’系列一模一样! 我那系列光是打版就改了八稿,连绣线颜色都是找非遗老艺人调的,怎么到他这儿就成‘参考传统’了?” 被告席上的年轻设计师低着头,染成浅棕色的头发垂在脸颊两侧,遮住了大半张脸。他手指绞着黑色卫衣的衣角,布料被拧出深深的褶皱,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我……我就是在网上看了些瓯绣图片,觉得纹样好看才用的,没有抄他的设计。 而且传统纹样本来就是大家都能用的,怎么就成他的了?” 吴葭翻开案卷里的证据册,目光落在沈海提交的参展照片上—— 深青色绸缎如暗夜般铺展,上面绣着的缠枝莲纹样却亮得夺目,花瓣边缘还留着机器刺绣特有的细密针脚,针脚排列成微小的“人”字形,这是她在之前的证据核对里特意记下的细节。 她忽然想起备考法官时,陈默给她看的“商业机密泄露案”卷宗照片,当时他指着照片里文件角落模糊的水印说: “所有看似能复制的相似,背后都藏着独一无二的细节,就像每个人的指纹,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 休庭铃声响起时,吴葭叫住正要离开的书记员: “麻烦调取被告近半年的设计原稿,还有他合作面料厂的采购记录,尤其是绣线和绸缎的型号、成分报告,越详细越好。” 回到办公室,她从抽屉最深处翻出陈默整理的“证据链闭环”笔记,蓝色封皮上还贴着他手写的便签: “每个案子都有一把钥匙,细节就是钥匙齿纹。” 指尖划过“关键细节比对”那栏的红笔批注—— 去年帮建筑工人周建设处理工伤案时,正是靠着他口袋里皱巴巴的饭票日期,与工地考勤表上“请假半天”的记录形成反差,才敲定了“工伤发生时正在工作”的关键事实。 第二天开庭,法槌落下的瞬间,吴葭将两份放大后的设计稿平铺在证物台上,透明的亚克力板压着稿纸边缘,防止风掀起一角。 她握着激光笔,红色光点精准落在纹样连接处: “沈先生,您的设计稿附件显示,缠枝莲纹样的交叉点采用了‘双针锁边’工艺,这是您委托温州瓯绣非遗工坊的李阿婆特制的针法,每平方厘米要绣十二针,对吗?” 沈海猛地抬头,眼里瞬间亮了起来,他往前凑了凑,指着光点处连连点头: “对!就是这个!李阿婆说这针法费眼又费时间,年轻人都不愿意学,我当时跟她定了二十米样布,光等就等了一个月!” 吴葭转而将激光笔移向被告的设计稿,光点停在同样的位置: “而您的原稿标注里,相同位置的针脚间距是1.2毫米,比‘双针锁边’的标准工艺宽了0.3毫米。 更关键的是,您的面料采购记录显示,您使用的是浙江湖州某工厂生产的普通机绣面料,含棉量65%; 而沈先生的定制面料含丝量80%,还添加了5%的天丝,这两种面料在光泽度和垂坠感上,用专业检测仪一测就能区分。” 被告的肩膀猛地垮了下去,浅棕色的头发垂得更低,手指无力地松开卫衣衣角,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我以为改改颜色、换个面料就没人发现了,我刚创业没订单,看到他的设计卖得好,就……” 吴葭看着他年轻的脸庞,忽然想起之前看的《温州一家人》里,阿雨在巴黎打官司的片段—— 当年阿雨用杂志刊登的设计手稿,证明自己的原创性,如今她要做的,不仅是判定对错,更是要让年轻设计师明白,尊重原创不是束缚,而是对创作最基本的敬畏。 她放缓语气: “传统纹样是公共文化资源,我们都能从中汲取灵感,但设计师的原创工艺、设计逻辑,还有背后付出的时间与心血,是受法律保护的。 沈先生的‘瓯越锦绣’系列,将温州瓯绣的‘盘金绣’与现代服装的‘H型剪裁’结合,光是纹样的数字化打版,就耗了他三个月,这样的创作,理应被尊重。” 庭审结束后,沈海攥着判决书,快步走到吴葭面前,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指腹上的老茧蹭得她掌心微微发疼—— 那是他早年跟着父亲学裁缝时,踩缝纫机、剪布料磨出来的。 他眼眶发红,声音带着哽咽: “谢谢您,法官。我父亲是老裁缝,走之前总说‘一针一线都是良心,不能偷不能抢’,今天我总算没辜负他的手艺,也没辜负那些帮我做绣活的老艺人。” 吴葭看着他递来的名片,米白色卡纸上印着“沈海·瓯越锦绣设计工坊”,背面还绣着一小块迷你缠枝莲,用的正是“双针锁边”工艺,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见。 她忽然想起陈默档案袋里的“当事人心理分析笔记”,里面写着: “对于手艺人而言,对其作品的认可,往往比金钱赔偿更能安抚他们的委屈。” 傍晚的阳光透过法院的玻璃窗,在地面洒下长长的光斑。 吴葭刚走出大门,就看到陈默靠在白色轿车旁,手里举着黑色相机,镜头盖还没打开,显然是等了许久。 他看到吴葭,立刻直起身,晃了晃手里的相机: “刚跟立案庭的张哥打听了,这是你独立审的第一个知识产权案,必须拍张照留作纪念,就拍你穿着法袍站在法院门口的样子,够庄重。” 说着,他从副驾驶座拎出一个牛皮纸信封,信封边角用透明胶带粘过,显然是被小心保管着: “沈海下午特意跑了趟我工作室,说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还反复叮嘱‘一定要让吴法官收下,这是我们手艺人的一点心意’。” 吴葭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块正方形的丝绸方巾,深青色的底布上,一朵缠枝莲静静绽放,花瓣用金线勾勒边缘,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 方巾右下角缝着一个小小的“瓯”字,针脚是她熟悉的“双针锁边”,摸上去有些微微的凸起。 她忽然想起备考时在台灯下写的那句话——法律不是冰冷的条文,是帮人找到公道的工具,是让付出被看见、让匠心被尊重的底气。 此刻方巾贴在掌心,带着丝绸特有的温润,像极了她和陈默并肩整理案卷时,心底那份柔软又坚定的力量。 “下周要不要去温州一趟?” 陈默忽然开口,伸手帮她拂去肩上的一片落叶, “沈海说他的工坊下周六要办非遗体验课,专门教瓯绣的基础针法,还能带你去见李阿婆——就是帮他做‘双针锁边’的老艺人。 正好你不是在整理‘传统工艺知识产权保护’的案例吗?去现场听听手艺人的故事,比看案卷更有感觉。” 吴葭望着他眼里映着的夕阳,暖金色的光落在他的睫毛上,忽然想起庭审时沈海说的“一针一线皆良心”。 她轻轻点头,将方巾叠好放进包里—— 她忽然明白,无论是温州商人手里的针线,还是她手中的法槌,亦或是陈默镜头下的真相,都是在各自的领域里,把“守护”两个字,一针一线、一字一句地,缝进生活的细枝末节里。 第30章 第 30 章 法槌下的“原声”正义 审判庭的木质座椅泛着冷硬的光泽,阳光透过高窗斜切进来,在地面投下长条状的光斑。 吴葭指尖轻轻敲了敲案卷边缘,目光落在原告席上那个穿着深灰色毛衣的男人身上 —— 康声。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额前碎发垂下来遮住一点眉眼,双手交握放在膝头,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牛仔裤的缝线,显然是紧张到了极点。 “现在开庭。” 法槌声清脆地响起,吴葭的声音平稳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她抬眼看向被告席,科技公司的代表正漫不经心地转着笔,律师则飞快地翻着手里的文件,嘴角还带着一丝不以为然的笑意。 “被告方,关于原告康声指控贵公司未经授权使用 AI 克隆其声音制作汽车广告一事,你们有何辩解?” 律师立刻站起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声音里满是底气: “法官大人,我们的 AI 技术只是对公开音频进行学习,生成的声音仅仅是相似,并非直接盗用。 这就像画家借鉴前人的笔触,属于技术发展中的合理借鉴,不构成侵权。” 话音刚落,康声猛地抬起头,原本垂着的肩膀瞬间绷紧,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他攥紧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合理借鉴?那则广告里的声音,我妈躺在病床上听了都以为是我配的!她特意打电话问我, ‘声儿啊,你怎么突然接了这么商业化的活?是不是遇到难处了?’我跟她解释了半天,她都不信,说‘这声音跟你一模一样,怎么会不是你?’”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可声音还是忍不住拔高: “我从十八岁开始练配音,每天天不亮就去公园吊嗓,对着镜子调整发音的轻重、换气的节奏,为了让声音更有层次感,我还专门去学过声乐。 这声音是我吃饭的本事,是我几十年的心血!他们倒好,不跟我打一声招呼,就用我的声音赚了几百万广告费,这叫合理借鉴吗?” 吴葭看着康声激动到微微发抖的样子,心里泛起一丝波澜。她示意书记员: “播放证据音频。” 第一段声音缓缓流出,是康声十年前为《山河纪》配的旁白,低沉醇厚的声线里带着特有的胸腔共鸣,像是在耳边讲述着山河的故事,温暖而有力量。 紧接着,第二段汽车广告的配音响起,相同的语调、相同的音色,甚至连换气时那一瞬间的停顿都分毫不差。 审判庭里安静极了,只能听到音频里的声音在回荡。吴葭忽然想起开庭前陈默塞给她的资料袋,上面贴着一张便签,是他那遒劲有力的字迹: “参照《民法典》第 1023 条,声音权益参照肖像权保护标准,关键看‘可识别性’。” 她当时还笑着跟陈默说: “你倒是把重点都标出来了,省得我费脑子。” 陈默挠了挠头,眼里满是笑意: “这不是怕你忙晕了嘛,多帮你分担点。” 休庭时,吴葭刚走到走廊,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是陈默发来的消息,还附带了一段音频。她戴上耳机,陈默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葭葭,我凌晨采访到了科技公司的一个内部员工,他说他们特意收集了康声 300 多条公开录音,从纪录片到公益演讲,甚至还有他早年的电台访谈。 我还拿到了他们的内部文档,里面写着‘重点模仿康声声线,打造 “国民旁白” IP’,这明显就是故意的。” 吴葭反复听着这段录音,又拿出科技公司提交的 “训练数据来源清单” 仔细翻看。 清单上只模糊地写着 “公开音频库”,连具体的来源都没有,更别说康声的授权文件了。 她皱了皱眉,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二次开庭时,吴葭把两份声音频谱分析报告放在证物台上,激光笔的红点停在重合度最高的地方: “专业机构检测显示,AI 生成语音与康声原声的重合度高达 92%。 而且我们做的广告受众调查里,83% 的受访者都表示‘一听就知道是康声的声音’。” 她看向被告席,语气严肃: “《知识产权法》保护的不仅仅是有形的作品,像康声这种具有独特识别性的声音,同样受法律保护。 康声为了这道声线,付出了多少努力?他为了给《故宫大修》配音,减重 10 斤让声音更沉稳;为了贴合非遗主题,专门去学习专业术语的发音。 这些心血,难道就该被你们随意窃取吗?” 科技公司代表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他张了张嘴,还想辩解: “可公开传播的音频,本来就可以作为 AI 训练素材,这是技术发展的趋势啊!” “公开传播不代表放弃权利。” 吴葭打断他,目光坚定, “就像作家的文章刊登在报纸上,别人不能拿去训练 AI 写仿作牟利;画家的画在美术馆展出,也不能随意扫描后用 AI 生成同款售卖。 康声的声音,是他的职业名片,是他的心血结晶,你们没有权利这样做。” 庭审结束后,判决书很快就送到了双方手中。 科技公司需立即停止使用侵权语音,公开赔礼道歉,并赔偿康声 85 万元。康声握着判决书,眼眶瞬间红了,他走到吴葭面前,声音哽咽: “法官,谢谢您。我之前一直担心,声音是无形的,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没想到您连频谱分析、受众调查都考虑到了。 您保住了我的‘声音生命’,真的太谢谢您了。” 他从包里拿出一张烫金的感谢函,递到吴葭手里。 吴葭接过来,看到背面印着一行小字: “声音是灵魂的镜子,不该被技术打碎。” 傍晚,法院门口的老槐树下,陈默举着相机,正对着夕阳调整参数。看到吴葭走出来,他立刻挥手: “葭葭,这里!” 吴葭笑着走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 “等你啊。” 陈默晃了晃手里的牛皮纸袋, “我跟音频鉴定机构确认过了,康声这个案例能补进‘新型知识产权保护’手册,我还整理了近几年 AI 声音侵权的 3 个典型判例,给你放袋子里了。” 他又掏出一个银色 U 盘,塞到吴葭手里: “这是康声给你的,里面是他早年配的纪录片片段。 他说以后你需要案例素材,随时找他要原声对比,还说要是有其他配音演员遇到类似情况,他也愿意帮忙作证。” 吴葭捏着冰凉的 U 盘,心里暖暖的。她抬头看向陈默,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暖金色。 “下次再遇到这种案子,咱们还是老规矩,你找证据链,我划法律边界。” 陈默笑着点头,举起相机按下快门。 镜头里,吴葭的身影和身后的法院大门重叠在一起,温暖而坚定。 写康声的故事时,总想起那些藏在声音里的「匠心」。可能是凌晨公园的吊嗓声,也可能是为一个字反复调整的语气。 AI 能克隆音色,却复制不了背后的心血与温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第 30 章 第31章 第 31 章 声之盾:跨越法庭的守护 法院东侧的 “青茗轩” 茶馆飘着淡淡的龙井香,木质窗棂把初秋的阳光切成细碎的金片,落在康声面前的青瓷茶杯里。 他指尖反复摩挲着杯沿,深灰色衬衫的袖口仔细挽到小臂,露出腕上一块旧石英表 —— 表针刚走过下午两点,比约定时间早了十分钟。 “抱歉,我来晚了。” 吴葭推开玻璃门时带起一阵风,她怀里抱着半旧的法律条文汇编,额前碎发被风吹得微乱,指尖还沾着点钢笔墨水的蓝渍, “刚在法院整理康声案的归档材料,不小心耽搁了。” 康声立刻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蹭出轻微的 “吱呀” 声。 他把面前的计划书往中间推了推,指尖在 “声音权益保护基金” 那行字上顿了顿,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吴律师,你看这个名字…… 会不会太直白了?” “直白才好。” 陈默紧跟着走进来,肩上挎着黑色相机包,手里拎着个蓝色文件夹,坐下时还不忘把相机包垫在身后 —— 那是他惯用的姿势,总怕相机被碰坏。 他把文件夹往桌上一放,金属搭扣 “咔嗒” 响了一声, “上次我去采访那个被克隆声音的乡村教师,他连‘声音侵权’四个字都没听过,咱们得先让大家知道这事儿能维权。” 吴葭翻开计划书,指腹划过康声手写的案例记录,纸页边缘因为反复翻阅有些发卷。 “这位非遗传承人,” 她抬眼看向康声,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你上次说他的山歌被用在低俗广告里,具体是哪种类型的广告?” 康声的手指在那张便签上按了按,指节微微泛白: “是卖壮阳药的,画面里还配了些乱七八糟的动画。 他跟我说,有次去村里集市,有人拿着手机给他看那个广告,问‘这是不是你唱的’—— 他当时差点哭出来,说那山歌是他师傅传下来的,是用来祭山神的。” 陈默从相机包里掏出个小小的录音笔,按下播放键,醇厚的山歌调子流淌出来,尾音带着独特的颤音。 “这是我上次去他家录的,” 他声音放轻了些,指尖轻轻敲了敲录音笔, “对比广告里的版本,频谱完全重合,就是用 AI 调快了节奏。” 吴葭从汇编里抽出一张纸,上面用红笔圈着《民法典》第 1023 条,她把纸推到两人中间,笔尖在 “声音保护” 那几个字上点了点: “上次庭审时,法官特别强调了‘可识别性’—— 只要公众能把 AI 声音和本人联系起来,就算侵权。 不过赔偿金额这块,除了经济损失,精神损害抚慰金得看具体影响,比如这位传承人,广告对他的名誉损害很大,这块可以多争取。” 康声忽然攥紧了手里的钢笔,指腹蹭过笔杆上的划痕 —— 那是他维权时反复攥笔留下的痕迹。 “我当年要是早知道这些,也不会被侵权半年才敢说话。” 他声音低了些,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叶子已经开始泛黄, “那时候每天晚上听着自己的声音被 AI 改成奇怪的调子,配在低俗短视频里,连觉都睡不着。” 吴葭沉默了几秒,伸手把桌上的茶杯往康声那边推了推,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 “现在不一样了,咱们可以帮更多人。 对了,我联系了律所的同事,他们愿意免费代理小额维权案,就是需要陈默你这边多帮忙收集证据。” “放心,” 陈默打开蓝色文件夹,里面的 “证据收集指南” 用不同颜色的荧光笔标了重点,他指着 “固定时间戳” 那栏,指尖在纸上划出细细的线, “我问过技术人员,用录屏软件的时候要同时打开系统时间,最好再录一段周围环境音,这样证据更扎实。” 三个月后的温州非遗工坊里,桂花香飘得满院子都是。 康声站在临时搭起的讲台上,手里握着麦克风,深灰色衬衫换成了更轻便的浅灰色 T 恤,袖口依然整齐地挽着。 台下坐着二十多个人,有景区导游拿着小本子记笔记,有短视频创作者举着手机录像,沈海则坐在最前排,手里捧着个竹编盒子,眼神里满是期待。 “大家看这个频谱图,” 康声指着身后投影幕布上的图片,指尖在空气中虚点了几下, “AI 生成的声音在高频部分会有断层,而真人声音是连贯的 —— 这就是鉴定的关键。” “康老师,” 台下一个穿蓝色导游服的姑娘举起手,马尾辫随着动作晃了晃, “要是景区用 AI 克隆我的声音揽客,我该先找哪个部门啊?” 康声还没开口,吴葭就从座位上站起来,手里拿着陈默刚打印好的 “维权流程表”: “先找市场监管局投诉,同时联系我们基金做鉴定,证据固定好之后再走法律程序 —— 表上有我们的联系方式,随时可以打电话咨询。” 讲座结束后,沈海快步走到康声面前,打开手里的竹编盒子,里面放着一块绣着 “声” 字的瓯绣方巾,丝线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我把你的声音纹样绣进去了,” 他指尖轻轻拂过方巾上的针脚,语气里带着点骄傲, “每一针都对应着你声音的频率,你摸摸,这质感多厚实。” 康声接过方巾,指尖触到细密的丝线,忽然想起自己维权时收到的那些鼓励信息。 他把方巾递给吴葭,嘴角弯起浅浅的弧度:“要不是你在法庭上据理力争,我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站在这里。” 吴葭接过方巾,指尖在 “声” 字上顿了顿,忽然瞥见陈默正举着相机拍照,镜头对着康声和一群围过来提问的人。 “对了,” 她转头看向陈默, “上次你说联系的科技公司,什么时候能谈‘AI 声音使用规范’?” 陈默刚按下快门,相机屏幕还亮着,他挠了挠头,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 “他们下周要派技术团队过来,不过…… 听说他们内部对规范的范围有分歧,有人觉得应该只约束商业用途,有人觉得个人使用也要管。” 夕阳把瓯江的水面染成橘红色时,三人坐在工坊的院子里,石桌上放着没喝完的茶。 康声教旁边的小朋友模仿非遗唱腔,小朋友跑调的声音逗得大家直笑; 吴葭在笔记本上写着 “规范谈判要点”,笔尖偶尔停顿,像是在思考什么;陈默则摆弄着相机,屏幕上回放着刚才拍的照片。 “下周谈判的时候,我跟你们一起去。” 康声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坚定, “我想把那位非遗传承人的经历跟他们说说,让他们知道规范不是限制,是保护。” 吴葭抬起头,笔记本上的钢笔停在 “精神损害赔偿” 那几个字旁边,她看着康声,轻轻点了点头: “好啊,多个人多份力量。” 陈默忽然 “哎呀” 了一声,相机屏幕上出现一张照片 —— 照片里,沈海正偷偷把一块绣着 “盾” 字的瓯绣方巾放进吴葭的包里,方巾的边角露在外面,在夕阳下闪着光。 他刚想把照片给两人看,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出个陌生号码,备注显示是 “乡村教师”。 “喂,您好。” 陈默接起电话,声音瞬间放轻, “什么?您说有人用您的声音做直播带货了?” 康声和吴葭同时停下动作,看向陈默,院子里的笑声突然停了,只有风吹过桂花树的 “沙沙” 声。 陈默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对着两人轻轻摇了摇头 —— 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凝重。 第32章 第 32 章 肖像权下的股份迷局 法院走廊的窗棂滤进午后的暖阳,吴葭刚结束一场庭审,法袍袖口还沾着点未散尽的油墨香。她靠在廊柱上翻看着卷宗,指尖在 “原告:沈听澜 被告:锐艺传媒” 那行字上轻轻一顿,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又在琢磨案子?” 陈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刚跑完外勤的轻喘。他手里拎着两杯热美式,将其中一杯递过去,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吴葭接过咖啡,瞥见他风衣下摆沾着的草屑,眼底漾开一抹浅笑: “又去跑现场了?” “还不是为了你手里这桩‘明星入股案’。” 陈默侧身倚在廊柱上,指尖点了点卷宗封皮, “沈听澜的经纪人刚联系我,说锐艺传媒拿着她的肖像权做了衍生产品,却没按约定给分红,现在连董事会都不让她进。” 吴葭翻开卷宗里的合作协议复印件,纸张边缘因反复翻阅有些发卷。 “协议里写着,沈听澜以五年肖像权独家使用权,置换锐艺传媒 5% 的股份。” 她抬眼看向陈默,睫毛在眼睑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但条款里没明确肖像权的使用范围,也没约定分红的具体核算方式 —— 这就是纠纷的根源。” 陈默从风衣内袋里掏出一个录音笔,按下播放键。沈听澜清冷的声音流淌出来,带着压抑的委屈: “当初签协议时,他们说我的肖像权能帮公司估值翻倍,股份收益肯定比代言费高。可现在公司推出的联名彩妆、玩偶,全用了我的脸,分红却只给了一点点,问起来就说公司还在亏损。” 吴葭的指尖在 “5% 股份” 那几个字上划了划,眸色渐深: “这就是股份置换的风险。明星看似拿到了长期收益的筹码,却往往忽略了公司经营的不确定性,更别说协议里这些模糊的条款,简直是给对方留了空子。” “我去查了锐艺传媒的财务报表。” 陈默从包里掏出一叠打印纸,上面用红笔圈出几处异常, “表面看是亏损,但他们把衍生产品的收益算进了‘品牌宣传支出’,实际上净利润比报表上多了近千万。” 他凑近吴葭,声音压得低了些, “而且我发现,公司股东名单里根本没有沈听澜的名字,所谓的‘5% 股份’,只是个口头承诺的‘虚拟股权’。” 吴葭握着咖啡杯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她想起庭审时见过的沈听澜,那位站在聚光灯下光彩照人的女星,在法庭上提起肖像权被滥用时,眼底藏着的无措与愤怒。 “虚拟股权不具备法律效力,锐艺传媒这是明摆着欺诈。” 她翻开协议的最后一页,签名处 沈听澜的字迹娟秀却带着几分仓促, “她当时肯定是被‘股份分红’的诱惑冲昏了头,没看清这些陷阱。” 陈默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他伸手帮她理了理额前微乱的碎发,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脸颊: “放心,我已经联系了财务鉴定机构,会把锐艺传媒的真实收益查清楚。不过……”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几分试探, “沈听澜说,当初签协议时,锐艺传媒的 CEO 段崇礼曾私下承诺,会让她参与公司决策,甚至暗示过帮她争取更多股份。你觉得这会不会另有隐情?” 吴葭的指尖在卷宗上轻轻敲击着,陷入沉思。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的发顶,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 “段崇礼是圈内有名的资本玩家,擅长用‘股份’‘分红’这类诱饵绑定明星资源。” 她抬眼看向陈默,眸色清亮, “沈听澜的肖像权确实为公司带来了流量,但 5% 的股份对他来说,或许只是个不值钱的幌子。现在矛盾爆发,很可能是公司估值真的涨了,他不想兑现承诺。” 两人正说着,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沈听澜的经纪人快步走来,脸色慌张: “吴法官,陈侦探,不好了!锐艺传媒突然发布声明,说沈听澜违约,要收回肖像权,还要她赔偿违约金!” 吴葭猛地站直身体,卷宗从手中滑落,纸张散落在地上。陈默弯腰帮她捡起卷宗,指尖触到她微凉的手背,轻声安抚: “别慌,先看看声明内容。” 他接过经纪人递来的手机,屏幕上的声明赫然写着 “沈听澜私自授权第三方使用肖像,违反合作协议,公司将依法追究责任”。 “这是倒打一耙。” 吴葭的语气带着几分冷意,眸色锐利如锋, “沈听澜根本没有授权第三方,这分明是锐艺传媒想混淆视听,转移焦点。” 她接过卷宗,快步走向办公室, “我要立刻调取协议里关于肖像权使用的所有补充条款,还有锐艺传媒近期的宣传物料,找出他们违约的证据。” 陈默紧跟在她身后,看着她挺拔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担忧,却又迅速被信任取代。 “我去联系沈听澜,让她提供所有与锐艺传媒的沟通记录,另外再去查第三方公司的背景 —— 说不定和锐艺传媒有关联。” 办公室的灯光亮起,吴葭将卷宗摊在桌面上,指尖在协议条款上逐字逐句地划着。陈默站在她身边,将刚打印好的锐艺传媒宣传物料递过去。 两人的目光在文件上交汇,无需多言,却已达成默契。 “你看这里。” 吴葭指着物料上的联名彩妆海报, “海报上不仅用了沈听澜的肖像,还标注了‘沈听澜同款’,但协议里只约定了肖像权用于公司主营业务宣传,并未包括衍生产品的商业授权。” 陈默的指尖在海报上点了点,眸色渐深: “而且我查到,那家所谓的‘第三方公司’,法人是段崇礼的远房亲戚 —— 这分明是锐艺传媒自导自演的戏码,想借此解除协议,吞掉沈听澜的肖像权。” 就在这时,吴葭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跳出 “沈听澜” 的名字。她按下接听键,沈听澜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吴法官,我收到锐艺传媒的律师函了…… 他们说要我赔偿两千万违约金,还要公开道歉…… 我该怎么办?” 吴葭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语气却异常平静: “听澜,你先冷静。协议里的条款对他们不利,我们已经掌握了他们滥用肖像权的证据。” 她看向陈默,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现在需要做的,是把所有与锐艺传媒的沟通记录、合同原件都整理好,我们会帮你维权。” 挂了电话,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窗外的夕阳渐渐西沉,余晖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陈默走到吴葭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这个案子虽然复杂,但我们有证据。” 吴葭抬起头,眼底映着窗外的霞光,语气坚定: “我担心的不是案子本身,而是这种股份置换的模式,不知道还有多少明星被蒙在鼓里。” 她翻开卷宗的空白页,笔尖在纸上写下 “肖像权股份置换风险” 几个字, “沈听澜只是个缩影,背后是资本对明星肖像权的算计。” 陈默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眼底泛起温柔的笑意。他伸手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那我们就把这个案子办清楚,让更多人看到这里面的陷阱。” 就在这时,陈默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个陌生号码。他按下接听键,脸色渐渐变得凝重。挂了电话,他看向吴葭,语气低沉: “锐艺传媒的财务总监联系我,说愿意提供公司真实的财务数据,但要求我们保证他的安全 —— 他说,段崇礼不仅在肖像权上做手脚,公司还有更复杂的股权代持问题。” 吴葭的眸色猛地一沉,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落在卷宗上,将 “股份” 与 “肖像权” 几个字染成暖金色,却掩不住字里行间的暗流涌动。她抬眼看向陈默,眼底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看来,这个案子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 陈默点了点头,伸手拿起椅背上的风衣: “我现在就去见财务总监。你留在法院整理证据,有情况随时联系。” 他走到门口,回头看向吴葭,嘴角勾起一抹安抚的笑, “放心,我会小心。” 办公室的门轻轻关上,吴葭独自坐在桌前,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她翻开卷宗里沈听澜的照片,照片上的女星笑容明媚,眼底却藏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吴葭的指尖轻轻拂过照片,轻声呢喃: “你的熠熠人生,不该被这样的算计毁掉。” 她拿起笔,在卷宗上写下 “股权代持”“财务造假” 几个关键词,眸色渐深。 这场关于肖像权与股份的纠纷,似乎才刚刚揭开冰山一角,而隐藏在背后的真相,正等着他们一步步揭开。 第33章 第 33 章 雨夜的U盘 傍晚的雨来得猝不及防,豆大的雨点砸在法院停车场的玻璃顶棚上,噼啪作响。 吴葭刚把整理好的证据放进公文包,手机就震动起来,陈默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背景音里混着嘈杂的雨声。 “葭葭,我在城西旧仓库附近的小巷,” 陈默的声音压得很低,还带着急促的脚步声, “财务总监张诚到了,但他好像很害怕,一直东张西望。” 吴葭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公文包的肩带硌在肩头,有点发紧: “你小心点,别暴露身份。他有没有说具体要提供什么证据?” “说是有公司真实的财务流水,还有……” 陈默的话顿了顿,雨声突然变大, “还有段崇礼用 AI 克隆沈听澜声音的录音 —— 锐艺传媒不仅滥用肖像,还偷偷做了声音库,给衍生产品配了沈听澜的 AI 语音,这根本没经过她同意!” 吴葭的脚步顿在法院门口的廊檐下,雨水顺着檐角往下淌,形成一道透明的帘幕。她想起之前 “声之盾” 基金处理的 AI 声音侵权案,心头猛地一沉: “这事和之前的声音侵权会不会有关联?你先稳住他,我现在过去找你。” “别来!” 陈默的声音突然拔高,又迅速压低, “小巷太偏,我怕有埋伏。你在法院等我,拿到证据我马上回去。” 挂了电话,吴葭站在廊檐下,看着雨幕中穿梭的车流,指尖冰凉。 她掏出手机想给陈默发定位,却瞥见屏幕上弹出沈听澜的消息,附带一段语音。按下播放键,沈听澜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的声音传来: “吴法官,我翻到了当初和段崇礼的私下录音,他说‘股份就是画饼,你的脸和声音够我赚三年’—— 我把录音发你,这算不算证据?” 语音还没听完,吴葭的公文包突然被人轻轻碰了一下。 她转头,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身后,领口别着锐艺传媒的徽章,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 “吴法官,我们段总请您去公司坐坐,有些关于沈听澜案的情况,想和您当面沟通。” “我没时间。” 吴葭侧身想走,却被另一个西装男拦住去路。两人一左一右,形成夹击之势,雨丝被风吹得落在她的脸颊上,冰凉刺骨。 “段总说,您一定会感兴趣的。”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到吴葭面前 —— 照片上是陈默和张诚在小巷口碰面的场景,背景里的路灯泛着昏黄的光,显然是刚拍的。 吴葭的心跳骤然加快,指尖攥得发白:“你们跟踪他?” “只是担心段总的商业机密被泄露。” 男人收回照片,语气带着威胁, “吴法官,配合我们走一趟,陈侦探那边自然会平安无事。” 与此同时,城西的小巷里,雨越下越大,泥泞的路面泛着水光。张诚裹着一件宽大的雨衣,帽檐压得很低,露出的手指关节泛白,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黑色 U 盘。 “陈侦探,这是所有证据。” 张诚把 U 盘塞进陈默手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真实流水、AI 声音库的授权记录,还有段崇礼和海外公司的股权代持协议 —— 他根本不是锐艺的实际控制人,背后还有更大的老板!” 陈默接过 U 盘,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外壳,立刻塞进风衣内袋的暗格: “你为什么现在才愿意爆料?” “我女儿……” 张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眶发红, “我女儿是沈听澜的粉丝,她知道我在锐艺传媒工作,一直以为我在帮沈听澜做事。昨天她看到锐艺的声明,哭着问我是不是坏人 —— 我不能让她失望。” 就在这时,巷口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两道刺眼的车灯划破雨幕,直直射向两人。 张诚吓得浑身一僵,转身就想跑,却被从车上下来的两个黑衣人拦住。 “张总监,段总请你回去聊聊。” 为首的黑衣人语气冰冷,伸手就去抓张诚的胳膊。 陈默立刻挡在张诚身前,左手悄悄摸向腰间的录音笔,右手握紧了拳头: “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抢人?” “陈侦探,少管闲事。” 黑衣人冷笑一声,挥了挥手,另一个人立刻绕到陈默身后,试图偷袭。陈默侧身躲开,顺势踹出一脚,正中对方膝盖,黑衣人痛呼一声跪倒在地。 但对方人多势众,陈默既要保护张诚,又要应对攻击,渐渐有些吃力。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顺着脸颊往下淌,模糊了视线。张诚趁乱往巷尾跑,却被一块石头绊倒,重重摔在泥水里。 “U 盘!” 张诚回头大喊,指着陈默的口袋, “一定要交给吴法官!段崇礼还在做 AI 声音黑市交易,很多明星都被盯上了!” 黑衣人听到 “U 盘” 两个字,眼神一厉,不再恋战,转而追向张诚。 陈默想拦住,却被其中一人死死缠住。眼看着张诚被黑衣人架上汽车,车门 “砰” 地关上,引擎声渐行渐远,消失在雨幕中。 陈默挣脱束缚,掏出手机给吴葭打电话,却发现信号断断续续。他咬了咬牙,转身往小巷外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尽快把 U 盘交给吴葭,还有张诚说的 “AI 声音黑市”,绝对不能让段崇礼得逞。 法院门口,吴葭被两个西装男 “护送” 着走向一辆黑色轿车。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手机屏幕,陈默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沈听澜发来的录音还在反复播放, “股份就是画饼” 的字眼像针一样扎在心上。 “吴法官,请上车。” 西装男打开车门,一股刺鼻的香水味扑面而来。吴葭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被对方推了一把,险些摔倒。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雨幕中冲出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护在身后。陈默的头发湿透了,风衣上沾满泥水,脸上还有一道浅浅的划痕,眼神却锐利如鹰: “离她远点。” “陈侦探,你倒是来得快。” 西装男冷笑一声, “不过,张总监已经和我们回去了,你手里的东西,恐怕也保不住。” 陈默握紧吴葭的手,指尖传来她的微凉,心里一紧,转头对她低声说: “别害怕,我在。” 他又看向西装男,语气冰冷, “你们非法拘禁他人,还想威胁法官,就不怕我报警?” “报警?” 西装男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 “我们有沈听澜‘违约’的证据,还有陈侦探你‘非法获取商业机密’的照片 —— 真要闹到警局,谁吃亏还不一定。” 吴葭从陈默身后走出,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眼神平静却带着威慑力: “你们所谓的‘证据’,不过是伪造的罢了。而你们跟踪、威胁、非法拘禁,已经触犯了法律。” 她抬手看了看手表, “我已经让同事联系了辖区派出所,现在应该快到了。” 西装男的脸色瞬间变了,互相看了一眼,犹豫着要不要撤退。陈默趁机拉着吴葭往后退,直到退到法院廊檐下,远离了黑色轿车。 雨渐渐小了,派出所的警车鸣着警笛赶来,停在黑色轿车旁边。西装男们脸色惨白,却还想辩解,被警察直接带上了车。 吴葭看着警车离去,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陈默,伸手轻轻抚摸他脸上的划痕: “疼吗?” 陈默咧嘴一笑,眼底的疲惫被温柔取代: “不疼,一点小伤。” 他从内袋里掏出那个黑色 U 盘,递给吴葭, “这是张诚冒死送来的证据,里面有段崇礼的财务造假、AI 声音库,还有…… 股权代持的秘密。” 吴葭接过 U 盘,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 —— 那是陈默揣在怀里捂热的。她抬头看向陈默,雨水还挂在他的睫毛上,像一颗颗透明的珍珠。 “张诚他……” “被段崇礼的人带走了。” 陈默的语气沉了下来, “他说段崇礼在做 AI 声音黑市交易,很多明星都被盯上了 —— 这可能和我们之前处理的声音侵权案有关联。” 就在这时,吴葭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一个陌生的境外号码。她犹豫了一下,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带着机械的电子音: “吴法官,陈侦探,张诚在我们手上。想要他平安,就把 U 盘交出来 —— 明天晚上八点,旧码头仓库见,不许报警。” 电话突然挂断,只剩下忙音。吴葭握着手机,脸色发白。陈默看着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别担心,我们不会让张诚出事,也不会让段崇礼的阴谋得逞。” 雨停了,天边泛起一抹淡淡的鱼肚白。吴葭握着那个黑色 U 盘,指尖微微颤抖。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关于肖像权和股份的纠纷,更牵扯到一个庞大的 AI 声音黑市。而明天晚上的旧码头仓库,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更大的危机。 陈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轻轻擦去她脸上的雨痕,眼神坚定: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 吴葭抬头看向他,眼底闪烁着泪光,却点了点头。 她握紧 U 盘,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揭开段崇礼的真面目,救出张诚,还要守护好那些被觊觎的肖像与声音 —— 这不仅是为了沈听澜,更是为了所有被资本算计的普通人。 而远处的高楼里,段崇礼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法院方向,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笑。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准备好 AI 声音销毁程序,明天晚上,把 U 盘和人一起带回来。至于吴葭和陈默……” 他顿了顿,语气冰冷, “既然他们非要多管闲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