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爱人总想离开我》 第1章 我喜欢你，能交往吗 “去试试，许少！” 酒吧里人声鼎沸，梦游般的爵士乐几乎被淹没。许晟支着耳朵，注意着角落传来的零星动静，面上却波澜不惊，指节分明的手漫不经心地扣着骰盅，有一搭没一搭地摇晃。 狐朋狗友们怂恿他，“你那眼睛都恨不得粘人家身上了，去试试呗！” 许晟嗤笑一声，眼角的余光却再度溜向那个角落。 那个叫“白”的男人，安静得像误入尘嚣的月光。 他已经连续来了七个晚上，拒绝了所有上前搭讪的男男女女，唯独偶尔和老板说两句话。 许晟终于撂下骰盅，金属底座磕在大理石台面上，发出清脆声响。他在朋友们看好戏的注视下，穿过弥漫着酒气和香水味的人群，走向那片安静的角落。 随着他的靠近，周围的交谈声弱了下来，渐渐地，只剩下慵懒的音乐在浮躁的空气中流淌。 白坐在那里，面前是一杯澄澈的莫吉托，薄荷叶翠绿。他正低着头，在一个迷你画夹上涂抹着什么。许晟在他桌前站定，投下的阴影才让他抬起头。 许晟瞥见画纸上正是酒吧喧闹的一角，却被勾勒得十分宁静。白的眼神里带着询问，像山涧里未被惊扰的泉水，澄澈见底。 许晟准备的话到了嘴边，又迟疑了。 “有事？”白笑了笑，声音温和，像羽毛拂过心尖。 “那个……”向来在情场无往不利的许少，罕见地语塞了。他内心天人交战后，终于俯身，以一种暧昧的姿态凑近白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对方微凉的耳廓，低声道： “我喜欢你，能交往吗？” 许晟预想了所有的结果：被拒绝，或被泼一脸酒，甚至挨上一拳。 然而，白只是微微偏头，用那双清凌凌的眸子看着他，唇角弯了弯：“好呀。” “……什么？”许晟怔住了，几乎怀疑自己被酒吧的噪音泡坏了耳朵。 “我说，”白的笑意加深，声音轻柔却清晰，“好呀。” “轰——！” 短暂的寂静后，是整个酒吧顿时响起哄闹与口哨声。在鼎沸的声浪中，许晟再次俯身，去亲吻他。 白没有躲，就那么仰头注视着他，眼神干净得像风暴眼里最宁静，也最深不可测的那片海。 许晟在几乎要碰触到他呢距离停住，近得能闻到白身上清冽的，带着一丝柠檬气息的甜香。却足以让全场再次沸腾。 —————— 白说他没有手机！ 老天爷，这个年头谁还没有手机？！ 许晟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在整自己，或者是什么精怪的化身。如果是真的话，他觉得白应该是只布偶猫，简直干净漂亮得不像话。 为此，他一大早，在烈日的暴晒下，爬了半个多小时的山，穿过错乱的居民区，在犄角旮旯的位置，找到了白给他的地址上的那栋楼。 那是幢看起来房龄比他爸年龄还大的复式别墅，两层半，外观只能说很沧桑很有年代感。走进楼内，里面的空气泛着闷热的霉味。由于楼梯在房子内部，许晟直接走进了一个还算宽敞的客厅，客厅里还住着陌生的青年男女，在旁若无人地拥抱谈笑。 许晟按照地址上的信息，找到了最顶层的阁楼。他停在那扇储物仓般低矮的门前，怀疑这是不是人类能居住的地方。 抬手敲了两下，门从里面打开，白从里面探出头，见到他，脸上露出笑意：“你真的来了啊。” 进门后的空间比想象中还要艰难，墙角放床的位置是阁楼斜坡，低矮得直不起腰来。许晟打量了一番，整个房子不到十平米，除了一张床，一个床头柜，一张方桌，以及角落里的冰箱，再没有像样的家具了。 这么小的地方居然还隔出了厨房，卫生间。唯一像样点的，大概是房间像是新装修过，墙壁刷得干净，还铺了白瓷地板砖，也算是精装了。 屋子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让狭小的空间显得开阔一些，看起来还算舒适。 有个露天阳台，被一扇破旧的玻璃门隔开。透过玻璃门，能看到阳台上晾晒着刚洗过的床单和衣服，旁边还有一副画架，画作画了一半，是海滩的一角。 白推过一张蓝色塑料凳，邀请他坐下，转过风扇给他吹风。此时风扇虽然转着，一时也吹不散他身上灼热的暑气。 “你怎么住在这个地方？”许晟的语气里难免带着抱怨，却因为见到了白，一路上憋闷的那团火也消了大半，他扯了扯衣服，恨不得让风扇的风灌进衣服里。 “这里便宜。”白端过两个盘子，放到他面前：“吃点水果。” 被冰镇过的新鲜水果，切块摆在白瓷盘子里，莫名勾人食欲，许晟拿过塑料叉叉了一块西瓜塞进嘴里，清甜的冰爽感让他重重舒了口气。 “怎么不找个好点的地方？”热度降了下来，许晟也没那么焦躁了，他看着白，轻声问。 “其实……这里也还好。”白说：”傍晚的时候风很大，会很凉快，还可以从这里看见日落。” “那你是想让我待到傍晚？”许晟的眼里透着坏笑。然而白絮只是抬起眼，用那清亮的眸子着他，轻声问：“可以吗？” 那一刻，许晟觉得自己的那点心思在这道目光下无所遁形，仿佛被看穿了，又仿佛被温柔地赦免。他准备好的调笑话竟一句也说不出口。 许晟自然不会说不行，只是白住处太简陋，连一点娱乐的设施都没有。他把阳台上的画架搬进来，坐在一旁继续画画，两个人只能聊天解闷。 “你叫什么名字？”许晟问：“总不能一直叫你‘白’。” “白絮。”他说着，在画纸上写下这两个字，那字迹好看得跟印刷似的。 白絮。许晟在心里念了一边这个名字，说不出什么滋味。 这名儿，美则美矣，不怎么吉利啊。 中午时，白絮亲自下厨，食材是提前准备的，做了两菜一汤，白灼虾，炒青菜，水煮肉丸。他的口味似乎极清淡，油和盐都很少，吃起来却别有风味。 “你是哪里人？这是什么地方的口味？”许晟问。 “算不上哪个地方的口味。”白絮说：“我不太会做饭，反正做出来也就我自己吃，熟了就行。” “很好吃。”许晟不吝夸奖。 “你喜欢吃海鲜吗？不如晚上我带你去吃，这个地方哪里有好吃的我都知道。”许晟问。 “好呀。”白絮从善如流。他似乎什么都可以，像是温顺的小猫，这让许晟更是无从下手，那样简直像是在欺负人。 傍晚的风真的很凉爽，两个人站在阳台上，视野十分宽阔，海面随风起伏，雪白的浪花不断拍打在海滩上，像是一首韵律磅礴而舒缓的歌。 “看着大海，就会觉得人其实很渺小。”白絮说。 耳畔海风呼呼吹过，他闭着眼睛靠着阳台的栏杆，任由风揉乱他柔软的碎发，看起来十分惬意。 “你从哪里来啊？”许晟趁机靠近他，将手臂搭在他肩膀上：“你看起来不像本地人。” 许盛感受到手下的肩膀瞬间绷紧，但白絮并没有躲开。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说了个很有名气的江南小城。 “好地方啊。”许晟不动声色地挪回自己的手臂，拍了拍他的肩膀：“那边多好，怎么想到这来了？” “那边太卷了，”白絮语气里透露着无奈：“从日出干到日落，每天像个旋转的陀螺。” “唔，也是。”许晟深以为然：“那你现在做什么工作？” 许晟看着这阁楼和陈设，白絮的生活境况可想而知，估计收入一般。白絮指了指画板：“靠它养活了，哪天画卖不出去了，我就去讨饭。” 许晟觉得他像是在开玩笑，语气却一本正经。 在太阳落山时，白絮陪着他下了楼，沿着山路走下去，顺着街道走向海边。海边的沙滩洁白柔软，白絮干脆脱了鞋，光脚踩在沙滩上，不时倒退着跟许晟聊天，步伐轻快得像是个小孩儿。 日光慢慢西斜，霞光染红了世界，白絮和许晟一人捧着一杯芭乐汁，坐在沙滩上吹海风。 刚才路过一家去常去的一家酒店，许晟想带白絮品尝一下当地的美食，白絮看了一眼门店，说：”看着就很贵，还是算了吧，随便吃碗面就行。” 于是两个人在路边摊吃了碗海鲜面，还点了两杯奶茶，吃过饭一路抱着。 许晟觉得，他这恋爱谈的，跟小学生过家家似的。 “你真没手机啊，回头我怎么联系你？”临分别前，许晟竟觉得意犹未尽，难道这就是没“吃”到的原因？ “嗯。”白絮说：“扔了之后没什么需要的地方，就一直没买。” “那你平时都做什么？不玩手机不无聊吗？” “画画。”白絮笑起来：“好像不怎么无聊。” 他是不无聊，出租屋里，他这个大活人在旁边，白絮都能守着画架画一整天，许晟对他说不出是佩服还是头疼。 “那我想你了怎么办？”许晟故意逗他。白絮看着他，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突然，他凑上前，在许晟唇上印上一个吻。 稍纵即逝的一吻，快得许晟都没反应过来，等他后知后觉回过味来，心跳登时加速，砰砰地鼓动着。按理说，他应该抓住这个人，狠狠地吻回去，但不知为何，他竟脸红心跳地不敢去看白絮，生怕目光与他触及，便泄露了心里的那份慌乱。 “好啊你！”好一会，他才缓过神，伸手扣住白絮的手腕：“你偷袭我。” 白絮嘿嘿地笑着，像个得逞的小孩。他把头靠在许晟的肩膀上，低声说：“你想我了就来找我，我总归会在这里，如果不在楼上就在沙滩上，不会走远的。” 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勾得许晟的心跟着痒痒的。 第2章 妈，我谈恋爱了 “妈，我谈恋爱了。” 回到家，许晟一进门就喊。 “哎呦，你又谈”母亲孙琼华眼皮都不抬，继续削着手上的马蹄：“上一个啥时候分手的我都不知道，这又续上了？” “唉。”说到这个，许晟就惆怅了起来，他把自己摊平在沙发上，顺手拈起母亲刚削好的马蹄塞进嘴里，咔嚓咔嚓地嚼着说：“这一次不一样啦！” “哪不一样呢？”母亲的语气波澜不惊：“这次是谈姑娘了？” “那倒没有。”许晟说：“这个梦您早该醒啦。” “我稀罕！”孙琼华一巴掌拍在儿子腿上：“起来起来，一身汗，沙发都要被你腌入味了。” “妈妈你不爱我了！”许晟幽怨地将脸埋在母亲的后背的布料上蹭，在收获一个“滚”字之后，心满意足地爬起身，滚去洗澡了。 晚饭做了酥闷鳐鱼，配地瓜粥，还有鱼虾饺，鱼肉反复捶打，擀压做成的饺子皮。裹了小虾、肉块、马蹄，个个鸡蛋大小，皮薄馅厚，吃在嘴里既有海鲜的鲜美，又有马蹄的清脆。即便是吃过了晚饭，许晟还是忍不住又吃了一大碗。 “妈，生饺子给我留一点，我明天带给我对象吃。”许晟说得理所当然。 “呦？”父亲许振祥来了兴趣：”这次出得还蛮久，认真了哦？” “不是！”许晟大口塞着虾饺：”那个早翻篇了，这个今天刚处的。” “啪！”许振祥重重搁下筷子，开始训话：“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男孩子跟男孩子谈恋爱就不要认真啦？以前你年纪小玩玩就算了，现在都奔三十了还这样三心二意。太不像话！” “怪我啊！”许晟嗓门也大了，：“我还想着带他来家里呢，结果人家要当明星呢，明星能跟你儿子蹲路边吃蚵仔煎吗！” 许晟十分委屈：”我还送了他五十万支持他出道呢，留不住也没办法啊！这事我憋多久没敢说，你们想见他，以后电视上看吧！” “夭寿喽……”许振祥十分震惊，这会又忍不住心疼儿子了：“那这……这留不住也没法子。” “就是呀！”许晟用力点头。 “那新谈这个……做什么的？”许振祥重新拿起筷子，偷瞄儿子脸色。 “画画的！”提到白絮，许盛眼睛都亮了“长得可好看了。” 见儿子眉开眼笑，许振祥略宽了心，说：“既然你自己中意，就跟人家好好处。” “那是自然！”许晟丝毫没有察觉老父亲的良苦用心，他剥了只皮皮虾放进老妈碗里，黏黏糊糊地撒娇：“妈妈，帮我再包几个嘛。” 孙琼华一脸嫌弃把被他剥得稀烂的皮皮虾夹起来，往他嘴里塞：“自己吃！少在这里撒娇！” 当然，嫌归嫌，第二天一早，许晟一起床就看到妈妈正在包饺子，保鲜盒里已经整整齐齐码了两排。许晟趿拉着拖鞋凑过去要帮忙，又被孙琼华一掌拍开，让他少添乱。 许晟连早饭都没吃，拎上虾饺就匆忙出了门，骑上小电驴一路哼着歌往白絮家窜。 别墅的客厅，男孩女孩们仍旧像昨天那样谈笑，见到许晟却主动跟他打了招呼：“帅哥好！” “你找楼上的哥哥吗？” “是呀，”许晟笑得甜蜜：“他在吗？” “在的在的，”女孩子回他：“小白哥出门刚回来，买了很多吃的呢，哥哥还送了我们水果。” 说着把水果拼盘给他看。 许晟上楼，白絮房门开着，今天的空调温度打得很低，凉风从敞开的门吹出来。他听到隐隐约约的歌声伴着哗哗水流和锅碗瓢盆的叮当声传来，停了脚步屏息静听，只听着含糊的句子：“风儿轻，月儿明，树叶儿遮窗棂……”[1] 白絮的声音很好听，嗓音清澈而又柔和，曲子像溪流一样缓缓流淌，任谁都能听得出他的心情十分愉悦。 不一会水声停，白絮转过身，看到站在门外的许晟，微笑道：“怎么不进来呀，专门给你留着门呢。” 许晟迈步走进去，轻轻带上房门，上前搂住他。 “专门给我留着门。”他的唇贴着白絮的耳畔，语声低沉：“你知道我什么时候来？” 他身上的温度是炙热的，嘴唇也是热的，白絮被他的温度灼烧一般，微微躲了躲：“那就一直开着，你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算。” 许晟的眼神跟着他的唇，不依不饶地纠缠：“刚才听见你在唱歌，唱的什么？” 气氛太过暧昧，白絮退开一步：“我身上油腻腻的，你先去坐会。” “唔……”**失败，许晟暂时收了心，却并不气馁，他把手上的饭盒献宝一般递上去：“早上专门让我妈妈做的，我早饭都没吃呢，一会煮了一起尝一尝。” 白絮接过饭盒，打开来看：“怎么好麻烦阿姨。” “不麻烦，家里每天都做。” “真好。”白絮轻叹：“你的家人对你真好！” 许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搬过塑料凳子，大大咧咧地坐下，顺手去翻白絮桌上的画。 画上是一个男孩，生了一双白色羽翼，造型很熟悉，许晟想了一下，觉得有些像阿良的打扮，再翻一张，是黑色羽翼的“阿良”。 他眉头微锁，却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阿絮，你画的谁呀？” 白絮探出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画，回道：“阿良呀，你看不出他的衣服吗？” 他这样坦荡，反而让许晟打消了疑虑，阿良的造型确实符合艺术家的审美，他看了看自己身上风骚的花衬衫，暗自打算回头去小市场淘两件乞丐服来套上。 白絮仍旧做了几个清淡的小菜，最后端上一盘糕点，看起来软软糯糯，香气扑鼻。 “这是什么？”许晟凑上去闻了闻。 “红豆糕，不知道你有没有吃过。”白絮说：“以前在家里我姥姥常做……” 许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这也是……你‘专门’为我做的？” “对呀！”白絮大方承认：“你尝一下，喜不喜欢？” 许晟虽然谈了许多次恋爱，什么吃的玩的都享受过，却从来没有人准备一个早上，只为他做这一盘糕点。 许晟夹了一块红豆糕，一口下去，香甜软糯，满口清香。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他嚼着糕点，含糊着问。白絮不解地睁大眼睛：“只是一盘糕点，算不上‘好’吧。再说，你不是也给我带了好吃的。” “那就是我们心意相通！”对此，许晟十分满意。 吃过饭，白絮说在阁楼窝着无聊，不如去海边走走，他也可以在海边作画。许晟自然应和，帮他扛着画架，两个一起出门。 海边游客很多，海风吹拂消解了大半暑气，白絮找个块阴凉处支起画架，许晟躺在树底沙滩上懒洋洋地看着他。 不一会，白絮作画的模样成了天然的景点，不时有游客跟他合影打卡。许晟一开始还有些与有荣焉的骄傲感，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的年轻女孩聚拢过来，有些还大胆地“调戏”白絮，他开始有些不乐意了。 “帅哥，你多大了，有女朋友吗？” “帅哥，能不能加个v啊？” 白絮礼貌回应：“我没有手机，加不了。” “哪有人没有手机的。”女孩子们也不恼，笑道：“小哥拒绝人也找个好点的借口嘛！” 许晟凑过去，蹲下身勾住白絮的肩膀：“他有男朋友了！算不算好的借口？” 他感到手下的肩膀微微一僵，但白絮并没有反驳。 “真的吗？”女孩子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白絮不答，微笑继续作画。 “哇，感觉更萌了！” 女孩子们的叽叽喳喳声散去，许晟靠着白絮抱怨着：“怎么办，你好像太受欢迎了！” 白絮笑了笑，目光柔和：“你下午想吃什么？” “嗯？”许晟不理解这个话题突然的转变。 “补偿你。”白絮说：“可以吗？” “想吃什么都行？”许晟的坏心思又上来了。然而，还未等他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便被白絮斩断：“那要看我能不能做得出来。” “这位老师……”这时一个穿着亚麻长裙的女孩走过来，双手递过一张名片：“不好意思打扰您老师，是这样，我是xx工作室，是做墙绘的。” 许晟接过明信片正反面仔细看了看，名片上写着“美术顾问·陈海灵”的字样。 “干嘛？”许晟觉得无事献殷勤，很有可能是骗子，语气稍有不善。 “是这样……”陈海灵本就有些紧张，被他话语一激，更加磕巴了：“我……我经常看到您在这边画画，我很喜欢您的作品。我们工作室，有个单子，人手不够了，想问问您，愿不愿意接？” 许晟看了眼白絮，他知道白絮没什么钱，这个工作的机会他可能会需要。果然，白絮伸手拿过他手里的卡片，对女孩说：“我考虑一下，谢谢你。” “啊……好的好的！”女孩连连点头：“那您考虑好了随时联系我！” 女孩走后，许晟问：“你要去吗？” 白絮想了想说：“我想试试。” 许晟：“你……很缺钱吗？” 许晟知道，白絮应该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他没有主动开口，许晟也不好直接提出帮他。 白絮却只是将明信片收了起来说：“好久没画墙绘了，想试试。” [1]风儿轻，月儿明，树叶儿遮窗棂 出自《摇篮曲》郑建春填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妈，我谈恋爱了 第3章 这个哥哥是神笔马良啊 白絮还是接下了墙绘的活，他甚至为此专门去买了手机，八百块。 许盛看着有些不忍心，他觉得，在这个手机遍地八千 的时代，年轻人有几个会用八百块的手机。 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白絮对手机也很随意，能用就行。 两个人顺便在营业厅办了张电话卡，接着申请了微信。 白絮拿过明信片准备添加陈海灵，许晟心底莫名的占有欲涌了上来，伸手按住了他的手，掏出自己的手机：“先加我的！” 于是许晟成了白絮微信号的第一个好友。 “你为什么没有手机？”许晟实在忍不住这个好奇心：“我觉得你有很多的秘密。” “吵架。”白絮说：“一气之下就摔了。” “看不出来啊，”许晟仍旧是满肚子疑惑，而且白絮好像一直是有问必答，却又句句答非所问。 “我是不是很烦人啊？”许晟很有自觉，这么说着，又不禁有些落寞。白絮看着他，眼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忍，他凑近许晟，伸手去牵住了他的手。 许晟那点小忧愁立刻烟消云散了，他想两个人刚刚认识，总归有时间可以慢慢了解，他又何必急于求成呢。 回到家，许晟还是没憋住心里的疑问，一股脑地向母亲倾诉：“妈，我觉得他有些困难，但是我不知道该不该帮他。” “怎么个困难法？”孙琼花问。 “就是……” 许晟把白絮住旧阁楼，买八百块的手机的事说了。孙琼华看着满面忧愁的儿子，没有给他指出问题的答案，而是说：“看来你对这个孩子是走了心啊，难得听你说这些。” 许晟闻言一愣，确实，他曾经一直对感情的事秉着报喜不报忧的原则，他不希望父母在他这些“小事”上为他操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跟白絮这一点点鸡毛蒜皮的事，都忍不住要拿出来跟母亲念叨。 “妈，我知道了。”许晟无奈撇撇嘴：“我慢慢等他喽，我们才认识第二天！” 跟陈海灵沟通绘画方案后，第二天白絮便开始了工作，工作地点是海边一家新开的民宿，老板是个女孩子，叫阿雅。 “老师，画稿还能再改吗？”阿雅态度十分诚恳：“之前我们沟通得已经很好了，只是我觉得还是差了点什么。” 白絮拿过工作室给的彩色效果图，摊在桌面上：“是哪里有问题呢？” “哎我也说不好。”阿雅说：“这画确实已经很漂亮了，但是我觉得没有达到我想要的感觉。我希望海豚能够再灵动一些，海水再深邃一点，要有深海的感觉，但是不要太深，要有清透感，水要像活的一样……” 白絮认真思索了一会，从她的话语里总结出问题点：“这样，我们把海豚的跃起弧度再调整一下，水花表现得更奔放，海浪的暗部加入一些更深的蓝绿色，增强对比和清透感。” 阿雅频频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感觉！” “我可以根据您的想法，在效果图基础上调整一版新的草图，您确认了我们再上墙。”白絮建议。 “好呀好呀！”阿雅十分开心：“老师你实在是太好了，品味也好，人也耐心！” “美女，改这么多，得加钱吧？”站在一旁的许晟忍不住开口：“这可是要重新设计呢。” “这……”阿雅有些迟疑，问白絮：“老师，要加钱吗？” 白絮看了许晟一眼，他其实懒得在价格上争论，但许晟明显是为了他好，他在心里衡量了一下，说：“价格的问题您跟工作室联系就好。” 不论如何，价格还是要经过工作室的认定。 “唔……好！”阿雅说：“其实只要画得好，价格稍微加一些也没关系的，最重要的是，我希望客人一眼就觉得我这里不一样，都想过来拍照打卡！” 不一会，白絮收到了工作室的信息。 陈海灵：[老师，听说老板娘又要改方案了，这样可以嘛，我再给您加两百，您帮忙重新调整设计可以吗？] 白絮：[可以] 白絮：[在沟通] 陈海灵：[拜托您了，我们已经沟通调整了半个月了，还麻烦您多费心。] 白絮：[我尽力。] 白絮很快在原效果图基础上调整出了一版新的草图。然而，光是海豚跃起的弧度、水花溅起的大小和形状，就又来回调整了好几次。许晟在旁边看着，繁琐的程度让他真想把iPad关了，把白絮直接扛走不干。 就这点钱，都不够他在酒吧里开瓶酒。 白絮却没有任何不耐烦，他似乎很需要这份工作。许晟只得忍了又忍，中途去冷饮店水果店搬了一堆吃的喝的回来，喂给他吃。 终于确定好效果图开工已经是下午了。白絮白皙的脸被晒得通红，许晟看着他在临时搭的架子上忙上忙下，T恤后背很快被汗水洇湿，沾上了星星点点的颜料，心里决定让白絮干完这一单就别干了。 然而看着白絮作画也是一种享受。他用的都是防水耐晒的丙烯颜料，大面积的背景色用板刷痛快地铺陈，精细的海豚眼部则换了小号的圆头笔小心翼翼地勾勒。色彩在他手下层层叠加，渐渐涂抹出的颜色，像是海的一角，流淌到了墙壁之上。 实在是太厉害了！ 不过画了一角，已经有不少人停驻拍照，纷纷询问在画什么，许晟的那股子骄傲劲又上来了，对着来往的街坊游客做起了讲解：“画海豚啦，特别萌的海豚，活灵活现，从大海里直接跳出来的。” 有孩童嬉笑着质疑：“我不信，海豚跳出来不就死了！” “所以这个哥哥是神笔马良啊，画的海都是真的，可以养海豚！” “哈哈哈哈……”引得众人一阵欢笑。 白絮不禁失笑，许晟实在太能闹腾了。 晚上收工，白絮从手脚架上下来，累得叹了口气，却笑着跟许晟商量：“我请你吃好吃的吧，你陪我吃过晚饭在回家好不好？” 他看起来很开心。许晟看着白絮眼里的光芒，自然不会扫兴，点点头说：“好，我们去吃。” 夜晚海边的小吃街灯火通明，海风吹拂，一下子驱散了满身的暑气和疲倦。 白絮和许晟吃的仍旧是路边摊，一份干锅，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无端便觉得安心。 肩并肩走在人群里，许晟去牵白絮的手，白絮反手拉住了他。过于亲昵的举动惹得路人纷纷侧目，低声议论，许晟侧头去看白絮，白絮好像全不在意，白絮握着他的手，脚步轻快，表情愉悦，像个被家长放出门的小孩。 他牵着许晟走到围墙边缘，旁边站着的游客里有许多小情侣，成双成对地对着夜景自拍。 “阿絮。”被牵着的手让许晟心里那点占有欲被填得满满当当，可他觉得还不够，他想要得更多。 白絮回过头去看他：“怎么了？” 许晟从兜里掏出手机：“我们也拍几张合照吧，这里的景色这么好。” 白絮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好像这个提议太出乎他的预料，毫无防备的感觉。许晟刚要说算了，白絮又重新挂上了笑意：“好呀。” 相机里的白絮有种不一样的气质，他好像很懂得把自己拍得好看，两个人拍了好几张，许晟才发现白絮竟然有这么多面，他会冷着脸装可爱，也会坏坏地笑，表情又拽又酷，跟平时的温和柔软完全不同，许晟一张大众公认的帅脸，在照片里竟被比了下去。 “嚯，你居然这么帅！”许晟看着照片，既因为男朋友好看满足了男性那点子虚荣心，又有些不服气地说：“不行，再来一张，我要换个角度，拍得跟你一样帅，不然别人会觉得我配不上你了。” 白絮好脾气地由着他，还帮他指点了眼神和角度。 “这样……你不要拍侧脸，其实你的脸很有冲击力，直接拍就很帅，再正过来一点。不要特意凹造型，反而显得油腻……” “哇……”许晟对成片非常满意，忍不住向白絮臭屁：“宝贝，你很懂得欣赏我的美哦。” 白絮：“……” 白絮不自在地挪开视线，不理他。 “真的……”许晟见他这副模样，更想逗逗他：“你说，你是不是很喜欢我？” 他意犹未尽地再次拿起手机：“再来一张，一会凑个九宫格。” 白絮再次配合得找好角度，在许晟按下快门前，他突然凑上前，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快门定格，许晟十分震惊。 “阿絮！”白絮屡次出乎他的预料，许晟觉得这家伙，简直太闷骚了。 然而这个家伙却一脸没事人一样走开了，许晟觉得不能被他这么白占便宜，快步追了上去，从背后搂住他，将白絮整个人抱住。 他的吻炙热而温柔，白絮觉得像是一团火在烧，从他的侧脸烧但唇畔，白絮顺着他，在他的唇角轻轻碰了碰，然后退开。许晟继续逼近，终于被他抗议地推了推。 “可以了。”白絮再不复刚才的淡定，从脸颊到耳朵根都红透了，他低声说：“你……你亲好几下了。” 许晟看他羞窘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但很快，他意识到了什么，笑意僵在了脸上，不可思议地问道：“阿絮，你是不是……没……没跟人谈过？” 白絮开始觉得许晟这个人有点烦，这种事居然也要刨根究底。他把手从这个人手里抽回来，大步走开。 “哎……是不是啊阿絮……”许晟追上他：“你真没谈过？我是你的第一个男朋友？” 白絮：“你声音太大了，好吵！” 第4章 谢谢你选择了我 许晟磨磨蹭蹭到晚上十点都不肯回家，两人在步行街逛了两圈半，最后白絮疲惫地打了个哈欠，许晟有些心疼了。 白絮明天还要继续工作，他应该早点回去休息。 “阿絮，我送你回去休息吧，明天我再来找你。” 白絮点点头，也觉得脚步有些虚浮：“你还是先回家吧，也不早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哎呀没事，”许晟根本不肯错过这段路程说：“我想多陪你一会。” 别墅的楼下，灯光昏黄，蚊虫围着路灯飞来飞去。 许晟停下了脚步：“你先上去吧。” 许晟知道，如果此刻他提出上楼，那么他们今晚很容易发生点什么。但是……他不愿意他们之间的关系如此地草率。 “唔……”白絮不置可否。好一会，许晟转身走开，走出几步又回过头，看到白絮站在路灯旁，灯光将他的侧影拉得很长，让他看起来有些落寞。 “许晟。”白絮突然叫住他：“你……要不要，教我一下？” 他抬起手，用指关节轻轻擦过自己的唇瓣，眼神里的暗示太明显，许晟的脚步不听使唤地走了回头路。 白絮闭着眼睛，神态如同信徒般安详而又虔诚，那是一副全然托付的神态。 温热的吻轻柔地落下来时，白絮不自觉地微颤。许晟极有耐心，引导着他生涩的回应，从轻柔的吮吻逐渐加深，直到白絮呼吸紊乱，忍不住伸出手，慢慢攀上他宽阔的肩背。 他如沉溺深海，只能紧紧抓住眼前这唯一的浮木。 唇分时，许晟粗重地喘息着，不住亲吻他汗湿的脖颈。白絮侧过头，碰了碰他的唇瓣。 呼吸呼吸交缠间，白絮胸口急速起伏，他按捺着纷乱的心跳，轻声说：“许晟，谢谢你选择了我。” 许晟不解他话里的意思，却依恋着与他缠绵，他的牙齿轻咬白絮耳垂，对他的耳畔轻轻喘息，语声迷醉着呢喃：“是我的荣幸。” 再次分别，白絮仍旧站在那片光影交界处。他的目光却像千丝万缕的线，无声地牵引。许晟猛地转身回去，狠狠抱住他。两人身上都是黏腻的汗，但他毫不在意，将头深深埋在白絮颈畔，呼出一口滚烫的气息。 “好舍不得你。”许晟的声音闷闷的。 许晟回到住处已经十一点了，阿福甩了甩尾巴，都懒得起身迎接。母亲还没睡，见他回来，问道：“吃过了？” “妈……”许晟瘫进沙发，用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下唇，仿佛在确认某个触感不是幻觉，“我今天……亲到他了。” 孙琼华一愣，随即失笑：“哎呦，这个也要跟妈妈汇报？” 许晟这才猛地回过神，脸上“腾”地烧了起来，弹射起身：“我去洗澡了！” 看着儿子同手同脚溜走的背影，孙琼华眼里的笑意慢慢转为一丝担忧。 这回，怕是真上了心了。 白絮的画完成之前就已经吸引了不少游客，已经有人打卡发到了网上，彻底完工后，许多游客更是慕名而来。 老板娘对作品十分满意，工钱也结的痛快。 民宿前，白絮跟许晟吹着凉风，喝着阿雅老板赠送的爱心饮料，这时尾款到了，白絮看了一眼手机，满意道：“走吧，今天随便吃！” 许晟有些好笑：“你赚钱好像就为了给我买好吃的？” 白絮一本正经：“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许晟并没有把白絮的话当真，他拉过白絮的双手，诚恳道：“可是亲爱的，你这工作实在太辛苦了，要不然你到我家公司上班吧，给你安排个轻松的岗位，不耽误你每天画画。” 白絮看着他，笑了起来：“你要养我呀！” 许晟：“你要愿意的话那自然好！” 白絮没接他的话，只是笑了笑，侧过脸，似乎要隐藏什么情绪。许晟跟着凑了过去，把脸贴在桌面上，一副不允许他逃跑的模样：“怎么了嘛，生气了？” “你怎么这样。”白絮被他无赖的模样逗得哭笑不得：“快起来吧，有人看着呢。” “好嘛。”许晟只得不甘不愿地坐起身，说：“那一会我们去哪？” “去酒吧，我要去把画送给阿良。” 许晟更不乐意了：“你怎么只画他，不画我，是我长得不够帅吗？” “你最帅，你最帅好么。走啦，我回去换件衣服。” 白絮这身衣服连续穿了三天，好在洗过之后一夜就能晾干，现在已经被颜料染得非常艺术了。 两个人一起回到出租屋，白絮冲了个凉，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白色T恤衬得他更显得清爽，这两天晒得肤色深了一些，却更显得健康精神了。 许晟拦腰搂住他，低头侧颈的皮肤。 “阿絮，你好香。” 白絮转过身来与他接吻，这一次心无旁骛，两个人都很投入。许晟的手探进白絮的衣服里，抚摸他的腰肢，感受到手下的肌肉一寸寸绷紧，y/望也跟着燃烧。 他渴望这具r /体。 白絮并不抗拒他，只要他想，就唾手可得。 可是…… 他用力抱住白絮，极力压抑着翻腾的y/望。 “许晟。”此时的白絮简直像个妖孽，他伸出手指勾起许晟埋在他怀里的面孔，指尖划过他的喉结，引得许晟一阵战栗。 “阿晟。”他这样叫他。言语间，是暗示，是允许，是……引/诱。 “你……”许晟站起身，拥着他转过身，这时候就体现了房子小的好处了，不过一个转身，就可以直接把人推到床上。 许晟把人揉得乱七八糟，还是没有做到最后。 他就是……有些不舍得。 把人拥在怀里，许晟仍旧贪婪地细细亲吻。白絮身上有着某种让人迷恋的气息，许晟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味道，只觉得他身上暖暖的，又很清新，像是被日光暴晒过的薄荷柠檬香。 “以前，别人跟我说，我对感情不认真，是个花花公子。”许晟手指缠着白絮的手指，两个人绕来绕去地游戏：“可是我不这么认为，我对我的每一任都很用心，对他们也都很好……” “但是我现在明白了。”许晟把人往怀搂了搂：”阿絮，我从来没有想过跟他们一辈子，我总觉得是我豁达，看得开，对感情随性。可是阿絮，我想跟你一辈子，不想跟你分开。” “阿絮，你的过去，又是什么样的呢？” 许晟目光灼灼，白絮从他眼神里看出了炙热和认真，他觉得这样的眼神不该被无视。他伸手去描绘这个男人的眉眼，试探道：“没有过去，不可以吗？” 不可以吗？这样的答案太让人心疼，许晟把人抱得更紧：”若你不喜欢，我再不问了。” 许晟从前对感情确实十分宽容，跟他谈的时候劈腿的，想从他身上捞一笔就走的，只想玩一玩图一时痛快的……许晟觉得每个人活着都有自己的方式和目标，他爱这个人，就要能够承受这个人的一切，哪怕他不爱，哪怕他移情别恋…… 直到，遇到白絮。 如果白絮有千万分之一的这种可能，他都无法忍受，他也不知道向来豁达的自己，怎么会变得这样斤斤计较。 灯红酒绿的酒吧里，许晟心里一阵酸溜溜的不是滋味。白絮太招人，他送来的画阿良已经让人去装裱，他还因此沾了光，收获了满桌阿良赠送的点心。阿良买个殷勤的劲儿，就更不必说了。 时间尚早，酒吧里的人不多，背景音乐气若游丝地流淌着，零星的客人低声交谈。 “改天我也去买两件他那衣服，”许晟满身醋味终于散发了出来：“你就喜欢这种的么。” 白絮拿了快糕点送进他嘴里，许晟张口吃下去，还是不满意：“你怎么这么喜欢喂我东西吃，你是把我当成宠物吗？” 他这个形容让白絮愣了一下，但灯影昏暗，这片刻的失神很快被遮掩了过去。 “许少，白，送给你们。”阿良亲自端上两杯酒，给许晟的是他常点的长岛冰茶，给白絮的却是一杯乳白色的饮料，中间只点缀了一片青柠。 “这杯是白月光。”阿良看着白絮，声音温和，将酒杯放到他面前。 “谢谢啊！”许晟没有管那杯长岛冰茶，他把那杯白月光接过，冲阿良扬了扬杯子：“费心了。” 阿良知道许晟的脾气，不再多说什么。 许晟看着阿良那温和又复杂的眼神，心里那股无名火又窜了起来。 这家伙，肯定对阿絮有想法！ 白絮喝醉了，可他喝醉的模样太过正常了，他不哭也不闹，只说要回家。 许晟一路跟着他，他沉默着往前走，若是走错了路，许晟一引导又很快转了回来。 “阿絮，你真醉了啊？”许晟试着去扶跌跌撞撞的白絮，却被他晃晃悠悠地躲开，仍旧歪歪扭扭地走着。 两个人沿着台阶爬上山，白絮站在楼梯最顶层，突然展开双臂，朝着楼梯下做着飞翔状。 晚风吹起他的短发，衣摆，他大笑起来：”我飞起来了……” 许晟：“……” 许晟果断把他扛上肩头，一路颠簸地弄回白絮的住处。 等到把他扔到床上，许晟也不想动了，趴在床上缓了好一会，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他才起身去打开空调。 今晚无论如何不能把他一个人丢下，许晟认命地起身，借用这小小的卫生间洗澡。 第5章 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等你 白絮做了个梦，梦里几个小孩在等糖糕。那糖糕蒸在蒸笼里，甜腻的香气就溢满了小院。 他躲在桂花树下，跟着那些孩子等了又等，直到蒸笼被端上桌，孩子们欢欢喜喜地围过去领糕点。他看着所有人都拿到了，也试探地走过去，分糕点的人却拿了罩子把糕点盖了起来。 他知道，一块糕点并不值什么，只是不想分给他罢了。 他失落地走开，景象一转，在小院里遇到了年迈的姥姥。她还是曾经的模样，穿着传统的宝蓝色斜襟褂，藏青粗布裙子，包着头，行动起来迟缓而温和。她摸着他的头问他怎么不开心，他低着头，委屈地说：“想吃糕点。” 满院的香甜不难猜出发生了什么，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说：“姥姥给你蒸，乖乖等一等。” 说着她便转身慢慢进了屋子，那屋子黑洞洞的，白絮想叫住她，让她不要走，可他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看着她的身影没入黑暗中。 他等啊等，可姥姥却再也没有出现。 白絮醒来，透过窗帘缝隙的朝阳让他睁不开眼睛。他缓了好一会，慢慢坐起身，梦里的阴霾渐渐消散，他抬头看去，窗外被一片红霞笼罩。 是朝霞，又是个美好的早晨。 身侧的人呼吸清浅，白絮侧过身，许晟裹着凉被，睡得很沉。他伸出手指，沿着许晟的眉眼轻轻描绘，指尖顺着鼻峰滑到嘴唇，手下的人突然张开嘴，猝不及防将他手指轻轻咬住。 “你……”白絮哭笑不得，用力把手指拔出来。许晟放开他的手指，仍旧闭着眼睛，舒适地蹭了蹭，翻过身笑着将人搂进怀里：“宝贝，你又偷袭我啊。” “我没有……” “明明就有……”许晟坐起身：“你是不是被我的美貌迷住了，不在纸上画，直接在脸上动手。” 许晟像只大型犬一样，把脸埋在他怀里蹭，声音闷闷地传来：“不用害羞嘛，我现在整个人都是你的，你想亲就亲，想画就画。” 白絮被他缠得没办法，推开许晟起身下床，发现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顿时觉得浑身难受，便去洗手间冲凉换衣服。 再出来时，许晟已经起了床，站在阳台上吹风。白絮走过去，身上没有擦干，乌黑的发梢还滴着水。许晟回过头，嘴角的笑容压不下来：“你怎么……一直在诱/惑我？” 说着伸手去描绘他侧颈上水滴流过的痕迹。 白絮来不及有什么反应，连忙用毛巾擦了擦。许晟接过去，帮他仔细擦干净。 “好了，我自己可以……”白絮不习惯被人照顾，连忙把毛巾抢过来，却被许晟拦腰抱住，两个人就这么挨挨挤挤地靠在一起，看着绚烂的海面起起落落。 海面呈现出热烈的酒红色，美得让人目眩神迷，忍不住沉醉其中。 “阿絮。”许晟凑在白絮的耳畔低声说：“我从小在海边长大，这样的日出日落，我已经看了无数遍，但是这一次，我感觉很不一样……” “阿絮，”他低声耳语：”跟我回家，见见我的父母好不好？” “你应该会喜欢他们，”许晟嘴角带着温柔地浅笑：”我家还有条小狗，叫阿福。” 白絮听出了他的意思，许晟是在跟他要一个承诺。可是，他能给他什么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白絮迟疑地开口：“你……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许晟抬起头，认真地看他：“怎么了？” 到了嘴边的话被许晟过于坦诚的眼神打消，白絮摇了摇头：“没什么。” “你总是这样。”许晟有些不满地嘟哝：“不过算啦，我没有逼你的意思。” 许晟任海风拂过面颊，享受地眯起眼睛：“我只是……想告诉你，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等你。” 白絮仍旧会接一些墙绘的工作，许晟偶尔也会被父亲叫回家帮忙。这个时候，许晟就会有些不满了，他一边工作一边忍不住跟老爸抱怨：“爸爸，你知不知道这样我老婆会跟人跑的。你不知道，他只要一出海滩，多少小姑娘的眼睛都长他身上。” 许振祥哈哈大笑，揶揄他：“那你还不努力，不好好工作赚钱，拿什么养老婆嘛。” 这话说得许晟顿时蔫了。他从小家境优渥，从来没为钱发愁过，他家公司不算大，父母一起创办的，说以后都留给他。他们现在都还身强体壮，许晟在父母的庇佑下，一直觉得自己还年轻，从不把事业当一回事，也没什么野心非要创一番事业什么的，偶尔在忙时帮父母分担一下，已经是懂事了。 以前这话父亲也没少说过，他从来没当回事，现在有了白絮，他觉得不一样了。他想为白絮做点什么，不止小打小闹地讨好，还希望能够给他一个稳定的，可靠的“家”。一个不仅能让他安心生活，衣食无忧的地方，还有不必为将来担心的条件。 但是，白絮…… 接触越久越觉得，白絮内心的好像有着什么秘密，让人走不进，又不敢轻易打破去窥探。 许晟觉得，真是越爱越让人小心，他简直要把白絮捧在手心里，近不得，远不得，生怕一不小心就掉下来，摔个粉碎。 只是，这一切也不知是白絮的原因，还是他的心理问题，明明白絮那么温和，物欲也很低。他甚至不像其他的前任，偶尔跟他讨一些零花钱，所以直到现在，他连为白絮花钱的机会都没有。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若是想把白絮留下来，就要给他一个比其他人都要好的条件。 “爸，我是不是很没用啊？”许晟有些沮丧。许振祥看着儿子，笑道：“比起你那些要折腾事业的朋友，我倒是轻松很多。” 许晟一时语塞，被父亲安慰得一时不知是哭还是笑。 再去找白絮的时候，许晟拎了条东星斑，这是他从刚靠岸的渔船上挑选的，最好看的一条。拿塑料袋装了海水，一路拎过去，水比鱼都重。 白絮没有出门，在家里画画。他的画板上正画着一只橘猫，胖胖的身子，圆头圆脑。 “真可爱！”许晟把鱼放进厨房，洗了把脸，洗去脸上的汗珠，走过来亲亲他的侧脸。 自从把画送给阿良后，这段时间白絮没再画人像，每天画些风景或者小动物，有海边的沙滩，墙边的三角梅，掠过海面的飞鸟……许晟从没感觉到会画画的人这么有魅力，他觉得白絮的手是有魔法的，像是小精灵，把眼睛看到的东西一件件裁剪下来，保存到了画布上。 “它已经去了喵星了。”白絮语气淡淡的，好像在说一件寻常的事，可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好像藏了泪水：“好可惜，它把自己养得这么好。” 这只小猫是他们在沙滩上经常遇到的流浪猫，只有三四个月大，长得胖乎乎的，非常讨人喜欢，很多游客都会投喂，白絮偶尔也会买鸡肉肠喂给它吃。 可是当他建议白絮收养时，他又拒绝了。 “还不知道明天在哪呢。”白絮这么说。 早知道，应该提前收养起来，也不必看他这样难过。许晟想。 许晟凑上前亲了亲他的眼睛，问：“你想养只猫吗？” 白絮愣了一下，摇摇头：“算了吧。” “为什么。”许晟问。他想通过对养宠物的看法，窥探白絮对未来的打算。 白絮却滴水不漏。他笑了笑，说：“养了就要负责一辈子的。” 白絮最后添了几笔，刷出光晕，猫猫仿佛从画里获得了重生。 许晟带来的那条东星斑还在水里扑腾，白絮用手戳了戳：“这么好看，吃了是不是有点残忍？” 更残忍的是，他还要亲手料理这条鱼。 在来之前，许晟已经做了攻略，手机上保存了十几种东星斑的做法，然而一上手，才知道眼睛会了跟手会了的差距有多大，一刀下去，鱼鳞都没有碰到，差点先给自己手指来了一下子。 “啪叽”一声，鱼拍在案板上，尾巴吧嗒吧嗒拍着，白絮看得胆战心惊，连忙接过菜刀，把许晟往旁边推了推，以免他继续跟东星斑决斗时被伤了。 “还……还是我来吧，虽然我没杀过鱼，但是……应该可以让它死得快一点。” 说着他把鱼放在案板上，用力一拍……许晟也才知道，这是白絮第一次杀鱼。 最后还是白絮主刀，许晟在旁讲解，最后勉强复制出了鱼粥。 这是白絮的说法，他把片好的鱼肉倒进滚开的米粥里，说：“就这样吧，我尽力了，希望对得起这条鱼的牺牲。” 许晟非常不好意思：“我回去好好学，下次我一定做给你吃。” “算了吧。”白絮并不指望大少爷会做饭：“术业有专攻。” 鱼粥端上桌，因为没有提前做准备，配料只放了姜片和青菜叶，仍旧熬的汤汁浓白，香气四溢，已经十分成功了。 吃饭时，许晟跟白絮说：“阿絮，我答应我爸爸接管家里的生意了。过两天会有个活动，我爸让我替他出席，在游轮上，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白絮摇了摇头：“你先忙你的吧，我等你回来。” 往年的游轮活动许晟也会去。他本想借此机会带白絮去散散心，想着游轮上热闹，他一定会喜欢。没想到白絮拒绝的这么干脆，顿时对宴会也没了兴趣。 “那算了，还是让我爸自己去吧，去船上太久了，我会舍不得你。” 白絮笑了起来：“你的出息呢？” “跟老婆在一起要什么出息。”许晟说的理所当然：“我是想着我们以后的美好生活，才有力气奋斗的啊！” 第6章 阿絮，我爱你 白絮终究是答应了个许晟一起去出海，因为许晟的父亲打来电话说，那两天他要接见重要客户，让他无论如何都要去游轮赴宴。 接过电话，许晟可怜兮兮地看着白絮，却又不得不去的样子，简直像是一只即将被遗弃的小狗。 白絮看着他那个样子，觉得好笑。终究是心软妥协了，答应与他一起去出海。 游轮出海的当天，除了许晟，还有公司的几名工作人员，能够公费吃喝，又有钱赚，大家都很开心。尤其是新来的几个实习生，各个活力十足，主动帮许晟和老员工们提行李。 白絮只背了个包，拎着个装画架的手提袋。走在人群里，他看起来比那几个实习生还显小。 “小许总，这位是……”许晟的性取向和花名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带在身边的漂亮男孩是什么人，老员工们自然心知肚明。但出于客套，他们还是主动打了招呼。 “这是我……”许晟想说这是我老婆，但话到一半，被白絮的眼神阻止。 “你好，我姓白，叫我小白就行。”白絮言语得体，不卑不亢，让老员工有了改观，连忙伸手：“白先生，您好！” 上了船，许晟的房间带独立的阳台，拉开窗帘就可以看见海。此时游轮刚刚启动，湛蓝的海面还算平静，浪花如同琉璃般剔透。海鸥追随着船只，在游轮附近飞来飞去。 许晟躺在床上，把自己摊成一个大字型，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侧过头，看着坐在另一张床上的白絮，伸出手：“宝贝，过来嘛，一起躺一会。” 白絮怔怔地看了会海面，听了他的话，站起身走过去。 许晟拉着他躺下，下一秒便忍不住亲了上去，两个人在床上滚来滚去，很快弄乱了床单。 许晟想，真美好啊，他真想把事情办到最后。 可是，他总觉得时机还不够。 以往，他觉得这种事两情相悦就可以了，他是很乐意跟伴侣发生这种美好的体验，可是面对白絮，他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 不过白絮都答应他一起上游轮，也算是在间接加入他的社交圈，这岂不是代表他们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这样想，许晟的心情顿时明朗了许多。 休息一段时间，两个人一起出来活动。船上的游乐设施一应俱全，演出也种类繁多。白絮跟着许晟穿过人群，走到甲板上，路过一群人正在围着攀岩墙爬的正起劲，有个实习生吊在半空，看到了他们，兴高采烈地朝他们打招呼：“小许总，白哥，过来玩！” “阿絮，要不要试一下？”许晟有些跃跃欲试，白絮也不扫兴，说：“你去吧，我在下面给你拍照。” “好嘞，给我拍视频，全程录像！” 白絮拿他没办法，好笑又无奈地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 许晟跑过去，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套上装备，开始攀爬。 十多米的高度，人爬到顶端还是有些距离感，白絮从底下看去，许晟在上面冲他挥手，白絮拿出手机给他拍照，就听许晟在上面喊道：“阿絮，我爱你！。” 白絮一愣，呆呆地冲他挥了挥手回应，周围人立刻起哄鼓掌。 从墙上下来，许晟就要看白絮拍到的视频，在看到视频效果后，又让他发到自己微信上。 接着，许晟的朋友圈就更新了一条告白视频。 很快一堆狐朋狗友的点赞冒了出来，不时有着卧槽，牛逼啊各种评论，有共同好友开始在底下调侃，难怪许少这么久不见，原来是有新欢了呀！ 许晟看到母亲大人的留言：[加油，早点把人带家来。] 他的笑还在嘴角，收到了一条信息。 薛知文：[阿晟，你也在船上？] 许晟愣了一下。 薛知文是那位离开他要去当明星的前任，走的那天，他痛哭流涕，跟他说：“哥，以后你就是我亲哥，我若是有机会火了，一定会回来报答你的。” 薛知文离开之后他并没有在关注，不论如何这对他来说都是一段情伤，他不愿回头自取其辱。只是偶尔会从朋友们的只言片语中听到他的消息，听说他参加了某个综艺顺利出道，人气还不错。 许晟不操心这个。他觉得断了就断了，若是过得不好他可能会接济一二，过得好的话，他也不用操那个心了。 这样想着，他没有回复信息，而是收起手机，搂着白絮继续游玩。 白絮真的太讨人喜欢，一路上已经遇到好几波男男女女的搭讪，明明他身上穿着的只是二十块的地摊货，却讨喜得像个小王子。甚至还有几个外国人过来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喝一杯，白絮的英语也很好，对答十分流利。 虽然许晟知道白絮能力很强，但这一次他更加清晰地意识到，白絮如果想过得更好，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搭讪许晟的人也不少，但大多是暧昧暗示，眼波流转。就在刚刚，就有一个漂亮的女孩经过他身边，指尖划过他的掌心，悄悄塞给他一张纸条。 这一幕刚好被白絮抓个正着，许晟看过去，发现白絮沉着脸，像个气鼓鼓的河豚。 许晟看着有趣，搭着他的肩膀逗他：“哎呦，宝贝生气了？” 白絮：“……哼！” 白絮情绪来的快去得也快，下一秒又和他一起肩并着肩，手扣着手在人群里看演出。 “我去要两杯饮料，在这里等我。”许晟亲亲他的侧脸，走向一旁的吧台。 “阿晟。”刚点过酒，许晟坐在吧台旁等着饮料，旁边就坐过来一个人。许晟侧过头，看到了一旁的薛知文。 “是你。”许晟没想到再见到这个人，内心竟毫无波澜，薛知文看起来比从前还要好看很多，上了精致的妆，很有明星范儿，旁边已经有很多小姑娘光明正大地偷拍了。 “哥……”薛知文想要拉他的手，却又有些迟疑，许晟看着他伸出的手，自嘲地笑了笑：“阿文，这里不是谈话的好时机，不过我们……也没什么好聊的了。” 薛知文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可是我……可是我……” 他的声音很低，许晟听见他说：“可是我……忘不掉你。” 但是他连哭都很克制，那两滴泪落在地上，又在瞬间止住。他接过许晟递过来的纸巾，顺手把一张卡塞进他的手心：“哥，卡里有一百万，我说过，我不会白用你的。” 许晟一愣，微微皱起了眉：“你这是何必……” “我不想在你心里留下太坏的印象。” 薛知文说着，擦干的眼泪又湿润了眼眶。他低下头，顾不得形象匆匆离开。 酒好了，许晟端着酒杯走回去，有点心神不宁。 他不是在想薛知文，或者说，不只是在想薛知文。他是在想，从前他和薛知文也吵过，闹过，有时候薛知文会哭得很伤心，但他不觉得有什么好难过的，事情说开了不就可以了。 可是这一次他清楚地感受到了薛知文的难过，也终于明白他确实是爱过自己。 可惜…… “嗨！”白絮碰了碰他的杯子：“大明星是很好看哦。” 舞台上，薛知文正在和团队成员演出，他的舞台功底很好，一举一动惹得观众一阵一阵欢呼。 许晟低头亲吻白絮：“你最好看！” 从来没有人，能让他如此着迷。 他终于体会到了薛知文的爱，只可惜，他们没有缘分。 薛知文一首歌唱完，目光扫过他们这个方向，眼中泪光闪烁，在舞台灯光下格外引人注目。许晟看着，心下了然，做明星，喜怒哀乐都会被无数倍放大，梦想与爱情，或许本就难以两全。 白絮喝了酒就容易脸红，许晟扶着他跌跌撞撞回到房间，白絮坐到床上，乖巧地一动不动。 “喝醉了？”许晟逗他。白絮不耐烦地拍到他脸上，说：“我有点晕。” 接着站起身去洗手间吐了个昏天黑地，许晟连忙跟过去问：“阿絮，你没事吧？” 白絮虚弱地摆摆手，制止了他。 等再从洗手间出来，白絮已经清醒了很多，许晟扶着他坐回床上，细心安慰：“不舒服就睡一会，你可能是晕船了。” 白絮摇摇头：“不晕。”接着他翻过身，将许晟压到了床上。 许晟笑起来：“宝贝儿，这么热情。” “嗯。”白絮俯下身去吻他：“你……太花心了！” 许晟十分冤枉：“我没有！” “接姑娘号码，接人家房卡……”白絮的点着他的脸颊，把他的眼皮往下扒拉：“你怎么不去找那个大明星？” “还是说……”他的手指顺着脸颊滑向咽喉，在最脆弱的地方停下：“你还得找机会避开我。” “阿絮……”许晟的声音带着求饶，他不是怕白絮伤害他，他是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然而下一秒，白絮低下头，轻轻吻上指尖停顿的地方。 “嗯……”一声s/吟倾泻而出，许晟忍不住伸手，将他搂住。 接下来发生的事，不是他能控制的，或者说，是白絮主动操控着他。 他不许他躲，不许他退缩，他既温柔又强硬，缠绵得像一汪春水，让人想沉溺其中。 “阿絮！”他们感受彼此的炽热，呼吸交缠，许晟用了这辈子最大的耐心和温柔，生怕碰碎了怀中的人。白絮却像只小兽，情难自已时对他又抓又咬。 许晟呵呵轻笑：“阿絮，你真是磨人。” 相拥之际，许晟拿出那张卡，跟他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那时候刚出道，我怕他被人骗，多操了点心。现在看他发展的好，我也就放心了。” “不过老婆，请你相信，我们这次见面只是偶然，我真不知道他也会在。” 白絮听他解释后，不知为何，眼神逐渐暗淡下来。许晟只得抱着人用体温慢慢地哄。 第7章 你很喜欢烟花？ 许晟有了身份之后，心情大好，真应了那句——人逢喜事精神爽。他恨不能将白絮时时刻刻揣在怀里，把所有好东西都捧到他面前。 游轮靠岸，两人在异国街道并肩而行。许晟两手拎满购物袋，全是白絮多看一眼他就买下的小玩意儿。白絮虽然觉得浪费，但见许晟高兴，也就由着他去。 “这家衣服看起来不错。”许晟随手一指：“我们去买两件吧。” 这是个奢侈品品牌店，意外的是，白絮没有像以往那样直接拒绝，而是在犹豫片刻之后，点点头：“那就看看吧。” 两个人进店，白絮挑了一件白色西装，换上身后，仿佛给他量身定做的一般，尤其他对着镜子冷着脸的样子，看起来有种介于少年和青年的叛逆感，看起来禁欲又意外地诱人。 许晟想到了那天晚上的合影，白絮也是这样，仿佛一瞬间换了一个人，他有点不太乐意这样的白絮被别人看到了。 白絮却拿了另一件让他试穿，那是件深灰色面料中压了金丝的西装，看起来既低调又华丽。许晟换上后，气质陡然一变，从潇洒不羁的小许总，成了沉稳华贵的商业精英。 白絮对自己的眼光很满意，点头道：“买单吧！” 出了店门，许晟忍不住调侃道：“宝贝，终于肯花老公的钱了。” 白絮满头问号。 “之前你宁愿去接活也不愿意……不愿意让我照顾你，现在肯让我付钱，是不是代表给我名分了？” 白絮：“……” “自从上了这艘船，”白絮指了指不远处的游轮：“不是一直都是你花钱？” “而且你不是要我陪你参加晚宴，我难道要穿大裤衩去给你丢脸吗？” “对哦。”许晟恍然大悟。他又开心了起来：“你愿意陪我参加晚宴啊？” 白絮余光扫过角落里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冷意：“就当是……长长见识。” 晚宴上，衣香鬓影。白絮站在角落里看着许晟站在人群中侃侃而谈，他穿着上午买的那套西装，发型精心打理过，他站在一众里仍旧十分夺目，不少人的目光停在他身上。 这时一位穿着美艳的女子走上前，伸手对他做出邀请。许晟的目光下意识转向一旁的白絮，女士的邀请自然不好拒绝，白絮端着酒杯冲他遥遥一举杯，还露出一脸你幸灾乐祸的笑，意思是你看着办吧。 许晟只得接过女人的手，慢慢迈开舞步。 “怎么没联系我？”趁着跳舞的功夫，女子凑到他的耳畔低声耳语。许晟才意识到，这是那个给他塞纸条的女人，只是这妆化的，简直判若两人。 “有老婆了。”许晟声音很轻，却十分清晰：“不太方便。” 他趁着舞步将女子身体一转，转向白絮，带着几分炫耀的语气说：“是不是很好看？” 然而他目光所及，心头猛地一沉——白絮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个气质冷硬的男人。 “少爷。”男人声音压得很低，“老爷一直在等您回家。” 白絮眼神瞬间结冰，他嗤笑一声：“狗皮膏药似的。”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哼……”白絮冷哼一声，指尖轻轻敲着杯壁，“有好日子不过，急什么。” “这……” “怎么？”白絮抬眼，目光如刀，“要绑我回去？” 男人低下头：“不敢。”随即匆匆离去。 许晟一曲终了赶来，只看到一个匆匆离去的背影。 “什么人？”许晟问。 “搭讪的。”白絮余怒未消，精致的脸庞覆着一层寒霜。 许晟心知绝非如此，但脸白絮脸色不好，也不再多问，握紧他的手，说：“是我不该放你一个人，我们回去。” 回到房间，白絮情绪仍旧低落。许晟凑过去撒娇：“老婆，别不高兴了嘛。” “许晟，”白絮忽然问，“你这样一直哄着我，不烦吗？” 许晟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能有机会哄你开心，是我的荣幸。” “而且我不觉得是在哄你，我是真心实意希望你开心。” 白絮听了他的话，沉默了下来。 “砰”一声巨响，窗外，一朵烟花炸开。接着无数烟火绽开，整片夜空被烟花照亮，白絮和许晟抬头看去—— “哇！”白絮被这烟花秀震撼到。他情不自禁站起身走到阳台上，面对着这绚烂而盛大的绽放。 风呼呼地吹着，虽是夏天，夜晚的海风吹着，还是有些冷的。许晟走到他身后，将他整个人抱着，裹在怀里。 白絮依偎在他怀里，乖巧地像只猫。他低头去蹭白絮的侧脸。白絮转过头，两个人在盛大的烟火下接吻。 海港的夜安宁而又喧嚣，安宁得只有海风吹过，喧嚣的是海浪和远处轮船的航行声，不时打破这规律的宁静。 白絮被许晟抱着，困住身体无法动弹。 “阿絮，你很喜欢烟花？”许晟想起白絮看到烟花时的表情，那一瞬间，用喜欢来形容其实是远远不够的。 像是灵魂深处的憧憬，和深深的震撼，还有着某种，无法言说的向往。 “嗯。”白絮一边捏他的手指一边应着：“那么漂亮，谁会不喜欢？” “还有很多漂亮的东西。”许晟握住他捣乱的手：“我都想陪你去看。” 白絮愣了一下，好一会，他靠近许晟，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天亮，轮船再次驶离海港，白絮一早起床洗漱后在游轮最高处等日出。 许晟打着哈欠，懒洋洋地靠在白絮身上。白絮笑道：“困的话再睡一会，时间还早。” 许晟连忙摇摇头，打起精神说：“不睡了，你在这等我，我去给你拿早餐。” 白絮应了一声，许晟便打着哈欠走开了。 “你好。”薛知文走过来坐在他旁边，白絮抬头去看他，薛知文冲他伸出手：“你好，我是‘锦川’。” 白絮伸出手与他短暂相握：“白絮。” 锦川看着画板上初现的朝霞，轻声道：”画得真好。”他顿了顿：”我知道不该打扰你……但我只想知道，阿晟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 “我从他看你的眼神，就明白了。”锦川笑容有些苦涩，“他从前对我很好，有求必应。却从不会那样心疼的看着我……” “但是，他是个好人，请你好好待他……” 锦川走了，白絮无意识间反复画着，把那一片深邃的的海染作暗红。 太阳升起来了。又是新的一天。 “老婆！”许晟的声音透着傻气的热情，他端了两杯牛奶，一些水果面包过来，一路小心翼翼还是差点撒了出来。 “快，先吃饭。”他把牛奶塞进白絮手里。两个人慢条斯理吃着早饭，有海鸥飞来，白絮把面包撕成小块让它们叼走。许晟举着手机，镜头一直追随着白絮。 这时，人群一阵骚动，白絮和许晟抬头看去，只见平静的海面上，一道身影庞大的身影潜伏在水下。许晟把手机镜头对准了它，很快，那庞大的身影飞跃而起，溅起大片水花——是鲸鱼。 “嚯！”众人发出阵阵惊呼，白絮也忍不住双眼紧紧跟随，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数头鲸鱼陆续起跳，跟着游轮上下浮动。 白絮伸出手抓住了许晟的掌心，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样原始的生物，让他对生命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像是站在宇宙中，面对面和它交流。那是种渺小面对浩瀚的向往和畏惧，让他一时间无法适从，想要紧紧抓住些什么。 “许晟。”他靠在许晟身上，许晟偏过头去看他，笑了起来，伸手将他搂住：”不怕，我在。” 白絮贪恋着这份坚实和温暖，他开始后悔了。 对不起，许晟。他在心里说。 “看那边！”又有人叫道。 那是一群黑白配色的圆胖子，它们横冲直撞，虽不像前面那群鲸鱼般优雅，却更活泼，流畅的身躯一次次从海中跃起，像是在玩闹，在嬉戏——是虎鲸。 许晟的把白絮抱在身前，感觉他像个好奇的小孩，眼睛盯着这些胖滚滚的鱼一刻都不肯离开。 “太可爱了！”白絮惊叹道。 “那是你没见它们调皮的时候……”许晟笑道，正说着，一头虎鲸顶起一只魔鬼鱼，“啪”地一下打飞了出去。 白絮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许晟从来没见过白絮这样笑，忍不住凑上去贴着他的面颊说：“阿絮，你要是喜欢，我们以后可以经常出海。” 白絮没有回答，只依赖地蹭了蹭他。 此后一整天，白絮都在画那些庞大的海洋生物。许晟搬了椅子坐在他身边陪着。 海上的世界变幻莫测，但是用不了多久，它就会出现在白絮的画纸上。 许晟怀疑他脑子里是长了个打印机。 许晟看着身边专注作画的白絮，心里那份不安却像海面上的薄雾，若有似无，挥之不去。 他总觉得，那绚烂烟花和壮丽鲸群带来的快乐，像是一碰即碎的幻影。 第8章 我们分手吧 再上岸，白絮觉得自己快不会走路了。他手软脚软地爬回小楼，许晟原本想跟着他过来，被他赶回家去了，出海一趟，无论如何也应该先回家报平安。 楼下的男孩女孩们见到他，惊喜道：“哥哥，你回来了！” “天呐，你去哪了？我们还以为你不回来住了呢。” 白絮轻笑一声，从行李中翻出零食来送给她们。 “哥哥，你不在的时候，有人找你呢，我们觉得那些人看起来不像好人，没敢跟他们说你的消息。” 白絮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说：“没事，大概是我老家的朋友。” “哦。”危机解除，女孩子们欢欢喜喜地走去分零食。 许晟买的东西还真多，白絮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在桌子上，果然屋子太小，东西放得太多都显得拥挤了起来。 他把那个漂亮的海螺拿起来，放在耳边听，似乎有呼呼海风在耳畔回响。 那几天海上的生活，简直像是一场遥远的梦。 白絮伸了个懒腰，把自己摊在床上。 他开始感到些许孤独，这个时候，如果许晟在就好了。 摇摇头，他把脑子里这个不合时宜的想法驱逐。 没有谁会一直陪着陪谁，他应该习惯了这样的孤独。 难道因为许晟陪了自己几天，就学会了贪婪和索取了吗？ 白絮将自己团成一团，心底涌起一股熟悉的自我厌弃。他开始鄙视这份因温暖而生出的软弱。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敲门声传来，白絮睁开眼睛，首先感到的欣喜，他以为是许晟来了。很快，他意识到不对，许晟敲门从来不会这么急促。 他皱着眉，起身去打开门，门外站着的人，是白家老大身边的保镖头子。他没忍着，抬手左右开弓给对方一边一个耳光。 “白少爷。”那人被打了，低着头不敢还击，只用毒蛇一般的眼神扫过他的面庞。 这个漂亮得像瓷娃娃一样的小少爷，他只要一只手就能要了他的命。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白总请您尽快回家，”保镖并不掩饰自己的恶意：“我来请，还算客气，希望小少爷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让大家难做。” “啪！”白絮扬手又是一个耳光，这一下又快又狠，使足了力道，他冷冷道：“威胁我。” 保镖知道自己轻敌了，不再纠缠，他抬起手擦了擦嘴角的咸腥，冷笑一声：“我可以等着少爷想通，白总的耐心却是有限的，您好自为之吧！” 白絮只冷淡地回了一个字：“滚！” 许晟跑上楼时和保镖擦身而过，他有些疑惑地回望那个满身戾气的男人，那种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不对，这个人是从白絮的住处下来，他来不及多想，三步两步跑上楼，白絮刚要关上门，被他一把拦住。 “阿絮，你没事吧？” 白絮看到许晟，心里窝着的火也消了大半，他放开手，让许晟进门，关上了房门。 许晟跑得一身汗，将带来的食物往桌上一搁，便钻进了洗手间。水声哗哗作响，他隔着水声问：“刚才那人谁啊？” 白絮没有回答。许晟洗了脸出来看白絮阴沉着脸坐在床边，他上前把人抱住，说：“阿絮，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要不你搬去跟我一起住吧，我有栋房子一直没住……” 话没说完，被白絮堵住了嘴，许晟被他亲得混混沌沌，很快那点疑问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两个人亲了一会，再进行下一步时，许晟拦住了他的手：“宝贝儿，我这一身的汗味……” 他稍微拉开两个人的距离：“要不我先去洗一下。” 白絮嘴角挂上柔和的笑，他觉得见到许晟，好像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 “你先歇会吧。”他脸色微红，站起身要走开，许晟又拉住他的手：“别走嘛，老公想死你了，抱一会……” 两个人继续窝在一起亲亲蹭蹭，好一会许晟才长长舒了口气说：“我们一分开我就开始想你，我妈都烦我了，直接把我赶了出来……” “为什么？”白絮的已经无师自通解锁了好几种许晟手指的玩法，他把许晟的两根手指叠起来，拧成一个“8”。 力气大了一些，许晟把手缩了缩：“有点痛，宝贝。” “因为她跟我说话，我还在想你，没听见她说什么，她生气了，让我赶紧滚，不然魂都丢在你那儿，找不回来了……” 许晟低头碰着他的额头：“所以啊，我的心我的魂我的人都是你的了，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 白絮愣在那里。下一秒，许晟亲上他的唇，吞下了他未出口的回应。 有些事，也许不是非要在现在就要答案。 下午，两个人下楼买菜，许晟更喜欢两个人一起逛街，做饭，家常的日子。 走在海边的小巷里，许多地方都有白絮留下的墙绘，许多游客争相打卡，许晟拉着白絮的手走到海豚墙前，拉着他拍合影。 “呦，小两口逛街呢，吃过没？”老板阿雅走出门，递给他们新鲜的水果。 “还没呢。”许晟接过一小串水灵灵的葡萄，先摘下一颗递到白絮嘴边。 阿雅便倚着门看他们：“最近没看到你们了，去哪里发财了？” “去旅游啊。”许晟说：“出海，看鲸鱼。” “呦。”阿雅笑起来：“小年轻就是浪漫啊。” 他们往前走，一群小朋友在喂猫，几只新生的小猫并不怕人，翻着肚皮讨好他们。 许晟去旁边的小店买了鸡肉肠回来，撕开包装递给白絮，白絮便跟着一群孩子喂那些小猫。 许晟拿出手机，镜头跟着白絮。 买完菜，两个人踩着霞光，手拉手走在海边沙滩上。潮汐起起落落，有那么一瞬间，许晟希望这一刻的时光能够永恒。 晚饭两个人挤在狭小的厨房，许晟已经学会了洗菜切肉，虽然做得还是不好，但马马虎虎还是可以下锅的。 白絮还做了糕点，用糯米粉做的皮裹了馅，用模具压出花朵的形状，放蒸锅里蒸了，倒上一点桂花蜜，味道甜得熏透了整个房间。 “要不要带点给阿姨尝尝，吃了阿姨做的这么多好吃的。” 许晟看着白瓷盘里艺术品一样的糕点，都舍不得去碰，听他说还要带给妈妈，顿时感动极了。但是…… “你这是赶我回家啊，我还不想回去呢……” 白絮笑：“那就下次吧。” 许晟衡量了许久，还是有些按捺不住，打包了几个糕点，带回家给父母献宝。 “看到没。”许晟侧躺在沙发上，像个打了胜仗的大公鸡：“我老婆这手艺没得说吧，他不只是人好看，做什么都很厉害。” 许家父母对着精致的米糕，不由得怀疑，孙琼华道：“这不是你买来充数的吧？” 许晟不乐意了：“哎呀妈妈，我至于这么没出息嘛。” “这不好说，谈这么久了也没见你把人带家里来，那孩子到底是什么想法，别是你一厢情愿啊。” 许家父母早已听公司老人说了两个人在海上的见面，说是个不错的孩子，长得漂亮，看着也是温和懂礼的。 孙琼华倒不是怀疑儿子的眼光，只是从没见过他谈恋爱谈成这样，整天失魂落魄，跟换了个人似的。他从前谈恋爱的时候，孙琼华还劝他上点心，要防止被人骗了，也不能辜负人家。 这一次却很难说了，他这样用心，看样子是陷进去了，只怕两个人有点小矛盾也是要天翻地覆的。 孙琼华这么说，许晟也有些丧气，他靠近母亲，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妈妈，我也觉得他有很多事不肯跟我说。” 孙琼华把吃了一半的糕点喂到他嘴边问：“什么馅的？” “豆沙的啊。”许晟说：“他亲自煮的呢，我还说店里买的也一样，他说自己煮的会更好吃。” “所以啊……”孙琼华说：“你不要光看这糕点表面有多好看，也要看里面是什么馅的才知道合不合口味。” 许晟：“……” 许晟一本正经点点头：“妈，你说得好有道理！我得去尝尝阿絮是什么馅的。” “哎呦，你这傻孩子。”孙琼华拍着他的脑袋：“谈个恋爱脑子都谈糊涂了。” 在讨论过关于什么馅的话题之后，许晟就满肚子的心事。以至于躺在床上翻看白絮的视频的时候，觉得有些看不清白絮浅淡笑容背后的心思。 他好像永远这么淡淡的，无悲无喜，他都在想些什么呢？ 不过阿絮真好看啊。他抱着手机，隔着屏幕抚摸白絮的侧脸。 [许少，出来玩啊！]这时，一条信息蹦了出来，许晟犹豫了一会，坐起了身。 自从跟白絮在一起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跟那群狐朋狗友约过了，这样的信息他没少收到，只是没心思再去。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刚好出去散散心。 酒吧里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时候，许晟一出场，便引起一阵欢呼，不少大胆的主动上前搭讪，都被他不动声色推开了。 走到朋友定的那一桌，他刚坐下来，立刻有人叫了服务生：“来杯长岛冰茶，许少的最爱。” “莫吉托就行，”许晟笑：“不能喝醉了。” “哎呦许少！”说话的人叫二胖：“你这就不仗义了啊，这么久不见，好不易聚一回，肯定要不醉不归啊！” “就是！就是！”其他人纷纷应和。 “不行啊，”许晟也有几分想要炫耀的意思：“喝多了我对象会生气的。” 听他说最近一直和白在一起，几个人都很震惊，二胖那个傻逼嗓门老高，他喊着：“小美人滋味不错吧，这次打算玩多久啊？” 许晟眉头微皱，想说你别胡说！然而其他人也加入了话题，小珍摸他的脸娇笑：“是啊，许少，我先排个队，你啥时候玩够了轮到我啊。” 这一群嘴上没把门的，整天开玩笑也没个轻重，若是从前他们这么说，许晟一准调笑回去。但是今天却许却笑不出来，反倒拍开了她的手，斥了声：“别胡说！” 小珍愣了一下，继而夸张地叫起来：“不是吧许少，你不是假戏真做，打个赌当真了吧？！” 接着她冲众人狡黠地一眨眼，说：“我们再打个赌，这一次许少能坚持几天？！” 许晟知她是挂不住面子，故意虚张声势，便没理会他。二胖说：“我看这次这个挺纯，许少怕是不好脱手，猜猜这次许少得搭多少进去，给车还是给房？” “许晟！”谁也没有想到，白絮会突然出现。许晟愣了一下，赶紧站了起来，还讨好地冲他笑：“阿絮……” “许晟。”白絮站在喧闹的光影里，脸色煞白，眼里蒙着悲哀的水雾：“我们分手吧。” 第9章 两清了 “阿絮！” 许晟一路追出酒吧，他简直不敢相信，因为几句话的功夫，他就被分手了。 他抓住白絮的手臂，几乎用了十成的力道：“阿絮，你别走……” 白絮停下脚步，轻轻一挣，便从他手中挣脱。他看着许晟，冷声道：“少拉拉扯扯的。” 这样的白絮许晟没有见过，或者白絮从未对他这样过，眼前的白絮让他觉得陌生。 可是，他真的没见过吗？那日在游轮上，白絮跟陌生人见面之后，还有…… 许晟强行压下脑子里纷乱的记忆，走上前可怜巴巴地哀求：“阿絮，他们都是胡说的，你别相信。” 他再去拉白絮的手，却被他利落地甩开。 “许晟，”白絮看着他：“不是等你玩够了才能分手。” “我们都是在找乐子，不是吗？” 白絮说着大步走开。许晟被他的话定在原地，他觉得这一切简直是场噩梦。他为什么要大半夜的出来，为什么要跟那些傻逼说这些有的没的？ 他曾经……为什么要那么荒唐。 为什么啊？ 心脏的地方像是被重重打了一拳，痛得他几乎要支撑不住。 许晟不知道，那个决绝转身的背影，是否也和他一样痛彻心扉。他只能蹲在路灯下，把自己藏在手臂中，痛哭失声。 白絮大步朝前走着，他想，为什么啊，明明一切都已经规划好了，明明一切都做好了准备，为什么眼泪还是会控制不住。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很少哭了，眼泪对他而言是最无用的东西，除了暴露自己的软弱，无助，可欺，没有任何用处。 他从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他的眼泪。 那就一次流个够吧，眼泪流干了，就没什么过不去了。 回到住处，桌上还摆满许晟送给他的小玩意。 命运馈赠的礼物，都标好了价格。[1] 这仿佛是他生命里的一个魔咒，每当他感觉被爱时，都会被现实狠狠地打上一耳光。 他原以为，在他生命的最后能有许晟陪伴，是命运对他的眷顾，没想到给他的，仍旧是教训。 不过也好，他也不必因为辜负这个人而心生愧疚。 他们互相算计，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这是他们活该。 他们之间，两清了。 第二天一早，白絮醒来，迷迷糊糊地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桌上的小玩意，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缱绻温柔。那一瞬间，他真想抓住这一丝柔情，在这场梦境中，长长久久地睡去。 他翻出放在行李箱最角落里的小药瓶，那是他停了很久，却一直带在身边没有丢的药。 虽然他觉得小小的药片改变不了客观存在的现状，但是它确实能让他不去想那些东西。 吃过药，白絮一个人坐着发了很久的呆。门外传来细微的摩擦声，白絮疑惑地打开门，看到了门口的许晟。 不知道他在门口呆了多久，三十多度的高温天，他满脸都是汗，见到白絮，却又傻傻地笑了起来：“阿絮，我来跟你道歉。” 白絮伸手要关门，被他眼疾手快挡住。 “阿絮，你听我解释，那天我跟你告白确实是一时冲动，但是我对你怎么样，你感觉不到吗？” 这话让白絮有所松动，许晟趁机抚上他的脸：“阿絮，我一晚上没睡，一直在想你，你别真离开我好吗？我好怕。”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像个委屈的小孩。白絮心下一软，然而只是一瞬间，他偏头避开了许晟的触碰，冷声道：“许晟，我想昨晚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没必要把事情弄得太难堪。” 这样的白絮实在太陌生了，冰冷的话语如同兜头浇了一桶冰水，许晟愣住了。 “出去！”白絮把他往外推，许晟下意识伸手去搂他，被白絮敏捷地一闪身避开。 白絮看着他，眼里带着几分戒备：“你要跟我动手？” “怎么会，”许晟连忙解释：”我怎么会跟你动手。” “哼。”白絮伸手推开他，把门重重地一关。 世界清净了。 许晟舍不得离开，他靠着门滑落下来，眼泪跟着往下掉。 阿絮，怎么会对他这么陌生，这么狠。 许晟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孙琼华吓了一跳，他这个样子实在太吓人了，眼神直愣愣的，不像是丢了魂，更像是丢了半条命。 孙琼华连忙拉着他坐下来，拿出手机要打电话了给父亲，许晟连忙拉住了她。 许晟抱住母亲，伏在他肩膀上，眼泪更会湿透了她的肩头。 “哎呦，这……这是怎么了……”孙琼华手忙脚乱：“跟妈说说，别只顾着哭。” 连阿福都跑过来，蹦跳着扑到他的身上，嘴里“呜呜”地轻唤，似乎是想安慰他。许晟心里一酸，他伸手摸了摸狗头，心想连阿福都会心疼我，白絮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阿絮要跟我分手。”好一会，许晟才缓过来，断断续续地说着两个人相识到分手的经过。 “我真的没想到他也会在，早知道我就不去酒吧了……” 孙琼华听了，松了口气：“这事是你的不对。但是也不是那么不可原谅，你好好跟人说清楚，该道歉道歉。” “你想想，他反应这么大，也是因为他在乎你。” “感情就是这么回事，吵吵闹闹地，只要你们是真心的，总能说得通。” 听了妈妈的话，许晟逐渐放松了下来，他擦干眼泪，声音闷闷地问母亲：“妈，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啊？” 孙琼华摸了摸他的头：“傻孩子。” 许晟脸一红，抗议道：“妈，我都多大了，早就不是小孩了。” “是呀，”孙琼华笑：“多大了还找妈妈哭鼻子。” 许晟更无地自容了，索性摊开手脚耍赖。可惜手脚太长，沙发兜不住他，下一秒整个人滑到了地上。狗子兴奋地摇着尾巴扑上来，一人一狗顿时滚成一团。 第二天早上，重新收拾好心情的许晟再次去找白絮，他开着电动车，一路经过街道，小巷，沿途买了些早饭和水果。许多处都有白絮画的墙绘，他的风格很容易认出来，细腻又柔和，让人看着就心情愉悦。 经过民宿时，阿雅正在门前练瑜伽，见到他，热情地打招呼：“一个人啊？” “是啊。”许晟指了指电动车篮子里的早饭：“给阿絮买点吃的。” “挺不错。”阿雅赞道：“好男人。” 许晟从这些寒暄中找到了两个人的连接点，他们不是随随便便寻求刺激的临时伴侣，他们是一起踏实生活，相依相伴的恋人。 即便相识得仓促，但是从一开始，他就抱着跟阿絮好好过日子的想法，他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了。 到了白絮门前，他敲了敲门，白絮不搭理他，过了一会再敲，听到白絮拖凳子的声音，但仍旧不肯开门。 许晟并不气馁，第二天，第三天，他依旧骑车电动车过来。 他甚至不怎么出门，许晟每次来找他，那道钢铁防盗门都是紧锁的状态。 这天许晟给他带了吃的，哄着他开门，白絮被他弄得不耐烦，终于开了一条缝让他滚。 许晟趁机上前拦住门，他想跟他多说两句话，然而他从门缝看去，看到白絮的桌上放了一个碗，碗里还有吃剩的面条。 他就这么打发一日三餐，许晟看得十分难受。他甚至有些愤怒地推开白絮，把带来的东西放到桌上问他：“你就这样照顾自己？” “管你什么事！”撞破的白絮干脆破罐子破摔，踢开塑料凳子，面对画板。 画里是波涛汹涌的海面，似乎能听到狂风怒号，海浪几乎能撕碎一切。 许晟看着那画面，想到他们在游轮上枕着波涛声入睡的夜晚，心软了下来，轻声哄着他：“乖，先过来吃饭。” 许晟自从进门后，已经在他这里呆了三天。每天除了下楼买吃的，其他时间就坐在旁边看着他。 这天，他买了新鲜的食材回来，跟白絮商量：“阿絮，我们自己做饭吃好不好？我有点想吃你做的饭了。” 白絮不为所动。许晟没办法，只得进了厨房把食材处理干净，开了火自己试着做，然而才刚开始，他把葱花扔进滚热的油锅，整个灶台突然烧了起来，油溅到他的手臂上，烫得他忍不住惊叫一声。 “你干什么？！”白絮走过来关上了火，打开抽油烟机，许晟这才发现，整个房间都布满了油烟。 “对……对不起……”许晟从没见过白絮发这么大的脾气，他乖乖低头认错：“对不起阿絮，我什么都做不好……” 几天以来压抑的情绪一瞬间倾泻而出，许晟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 身体比脑子反应慢得要快，鬼使神差地，白絮张开手臂抱住了他。等他回过神时，已经被许晟紧紧抱住，用一种要将他融进血肉的力度。细密而缠绵的吻似乎也要将人溺毙。 “阿絮，我爱你。”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阿絮，阿絮……” 许晟一遍遍哀求，直到把人按到床上，白絮忽然认真地问：“许晟，你是认真的吗？” 他的眼里是深不见底的悲伤，许晟这才惊觉，不是他一个在难过。 “当……当然。”他怔愣片刻，认真答道：“我爱你，我是认真的。” 白絮看着他，眼里的悲伤几乎要满溢出来，他说道：“你不能再骗我。” 像是一句没什么力道的威胁。 白絮想，我得到的爱就这么少，你不可以再骗我了。 许晟如蒙大赦，他连连应声：“不会，我绝不会骗你！” [1]命运馈赠的礼物，都标好了价格。 出自--茨威格《断头王后》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两清了 第10章 你到底想要什么？ 然而，再次交往，他们之间却与从前大不相同。白絮不再时刻陪着许晟，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个人沉默地作画。 许晟就在旁边看着，也不打扰他，只偶尔探头偷偷看他画了什么。 白絮最近的画，色彩阴暗，经常是灰暗的雨天，像是在无声地哭。 “阿絮，歇会吧。”许晟把人抱住，白絮回过头去吻他，两个人接了吻，许晟的退开一些，说：“不做，就想抱抱你。” 许晟忽然有些难过，他们之间除了上床，再没有这般亲密过。 白絮便沉默地任他抱着。 “阿絮，想出去走走吗？这两天下过雨，凉快了很多。” 白絮不说话，微微摇了摇头。 “对了，给你看看小猫。”许晟打开手机：“我今天早晨喂了它们，有两只已经被领养走了。” 白絮看着视频里的小猫，仍不说话。许晟又想到了什么，他翻了翻，翻到了小狗的照片：“你看，这就是阿福，它是不是很可爱。” 许晟潜意识里想跟白絮说，他家还有只可爱的小狗，如果他愿意，他可以带他回家。白絮却站起身，推开了他。 “许晟，你回家吧。” 许晟拿着手机，愣在那里面。 “要不算了吧，那天说的话不算数。” 没头没尾的话，许晟却听懂了，他惶恐地将人抱住，低声哀求：“阿絮，不要赶我走。” 一天又一天，这个小房子仿佛一座牢笼，把两个人锁在一起。 白絮觉得特别没意思，他觉得自己像个孤魂野鬼，拉着许晟跟他一起坠向深渊。 他主动下厨给许晟做了吃的，他希望能为许晟做点什么。可是他总提不起精神，炖个汤的功夫，水几乎熬干，冰糖雪梨有些发涩，鱼丸汤盐放得重了，有些苦。 他尝了一口，立刻皱起了眉头。就要倒掉，被许晟夺过去，三口两口吃了干净。 白絮开始后悔了，他不应该因为那点私欲，再次将许晟拖下水。 许晟救不了他，没人救得了他。 许晟试着学做饭，一开始做得很糟糕，端上桌的成品惨不忍睹，让许晟感到安慰……的是，白絮并没有没嫌弃，默默地吃得干净。这让他觉得，自己的努力或许没有白费。 许晟有了斗志，开始上网学习，每天花很多时间泡在厨房里。久了，厨艺提升了很多。 这天，他做了满桌的饭菜，已经很像模像样了，香味扑鼻而来。他拉着白絮坐在桌前，给他倒上饮料。 “阿絮，你尝尝好不好吃，我觉得这个鱼片粥不错。” “许晟，跟我在一起很辛苦吧。”白絮的突然说。 许晟的心一瞬间沉入了谷底。 他知道，白絮又想离开他了。 白絮总想离开他，好像不论他怎么样努力，都无法让他稍微开心一些。 “妈。”许晟接到母亲的电话，躲到阳台上去接听。 “阿晟啊。”母亲的声音透着担忧：“你怎么几天不回家。” “我在阿絮这边。”许晟说着，看了看房间里的人，白絮坐在画架前，看起来毫无波澜。 “哦……我就是昨晚梦见你了，有点担心你。”孙琼华的声音难得流露出担忧。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说：“你没事就好，在人家那里住，要勤快些，别总给人添乱，不然再好的人也经不住你折腾。” “我没有……”许晟的声音不由带了些委屈，很快又遮掩了过去：”知道了妈，我会的。” 挂了电话再回来，他故作轻松地凑上前看白絮的话，却被画纸上的东西吓了一跳。 已经说不清他画得究竟是些什么，满纸好像任由墨迹四处流淌，黑红的色调却又让人触目惊心。 许晟犹豫道：“好像像地狱里的恶鬼，有点吓人。” 白絮漠然道：“嗯，是我的心魔。” 许晟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他看不出，看不出白絮的内心会有这样的黑暗。他只能强行弥补，安慰着白絮：“不要想那么多，跟我在一起一切都会好的。” “你什么时候会离开？”白絮忽然问。 许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问，长时间压抑的委屈化成了愤怒，他问白絮：“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白絮低下头：“我觉得你在我身边不快乐。” 许晟再度恐慌起来。他听懂了白絮话里的意思，如果他不快乐，就可以离开。 白絮又要离开他。 “阿絮！”许晟有些恼怒，他把人抓起来，毫无章法地亲吻。白絮毫不反抗，他能给这个人的，也只有这些了。 身体被压住，许晟忽然问：“阿絮，你爱我吗？” 他看起来那么悲伤。 白絮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许晟在他的沉默中落下泪来，他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 哪怕是**正浓之时，白絮也没有说过关于情爱的话。 哪怕是哄哄他，他都不愿意。 许晟突然意识到，也许，白絮不爱他。他们之间，也不是从爱开始。 许晟这才明白，为什么他会因为一个赌约那样生气。 可是他将白絮抱得更紧，许晟不想失去他。 他只能缠着白絮做更亲密的事，他把白絮压在那张简陋的单人床上，一遍又一遍纠缠。 “你到底想要什么？”白絮问他，声音带着悲悯。 许晟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也或许，他想要的很简单，就像他们一开始那样，他想要跟白絮在一起，看他淡淡地笑。 许晟原以为，那样的白絮是没有脾气的，他太过淡然，淡然得好像怎样都可以，又好像怎样都无所谓。淡然得太没有真实感。 现在许晟才明白，那样的白絮有多么生动。 他从未见过有一个人可以如此安静，若不是他有意逗弄他，白絮可以悄无声息地仿佛不存在。 一切平息后，许晟又开始后悔，他似乎做错了什么，但他却说不出来。他紧紧抱住白絮，惶恐不安地道歉：“阿絮，我太冲动了，你不要生气。” “阿絮，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不是吗？你就算之前不喜欢我，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对你也还不错，你……你可以试着喜欢我一点。” 许晟觉得这话说得非常言不由衷，他满心委屈：为什么啊，对他那么好的白絮，竟然会不喜欢他。 但是为了不失去白絮，他可以忍，也可以等。他愿意等到白絮真正喜欢上他。 白絮叹息一声，他伸出手覆住许晟流泪的眼，亲了亲他的耳垂。 “许晟，我给你唱首歌吧。小的时候，姥姥哄我睡觉就会唱，我总也记不住歌词，还能哼上几句……” “风儿静，月儿明，树叶儿遮窗棂……”白絮轻声哼唱。[1] 许晟想起来，他们刚开始认识的时候，白絮在厨房里哼唱的曲调。许晟在他的歌声中放松了下来，沉沉地陷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白絮的手指划过许晟的面庞，微微的痒让许晟在半梦半醒间抓住了他的手指。 “阿絮……”许晟迟疑地睁开眼睛，看白絮像以前那样，淡淡地笑着看着他。 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梦，白絮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朝他笑了。 起床后，许晟照旧赶早去菜市场买菜，他没有骑电动车，步行走在海滩上，早晨的海风吹得人有些冷，他忍不住缩了缩身体。 返程时路过海滩，太阳升起来照亮海面，又是漂亮的朝霞，又是美好的一天。 许晟觉得有些孤单。身边人来人往，只有他是一个人。 他想，如果白絮能陪着他一起就好了。 他拿出手机，拍了一张朝霞发给白絮。 他想跟他说，日出很美，生活也很美好。 他不想看到白絮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的样子，好像有一座牢笼将他封锁了起来，让他无法走进他的内心。 阿絮。这两个字简直像是药，尝一口，都是彻骨的苦涩。 “有人落水了，快，快去救人。” “打电话，叫救护车……” 沙滩上远远地拖上来一个人。不一会，人群围城了一个圈。 许晟挤进人群中，看到了躺在海滩上的人。 “阿絮！”许晟头脑轰地一声炸开，他什么都顾不得了，几步上前，跪倒在白絮身旁。 急救的人无暇分神理会他，持续对着白絮胸口拼命地按压，白絮的身体在大力的按压下，几乎破碎，然而他却无知无觉，双眼紧闭。 直到力竭，许晟连忙上前替换下来，常年在海边生活，急救措施是必备的技能。他身体无法控制地颤抖，不断呼喊着：“阿絮，阿絮……” 明明刚才阿絮还在他怀里，明明他还在家里等着他回去做饭。 这一定是一场梦吧。许晟一遍又一遍的按压，内心不断祈祷。白絮毫无声息，四周传来议论声：“怎么会溺水呢？是不是走得太深了？” “那也太不小心了……” 也有人说：“刚才就有人看到他，他一直往海里走，就是在寻死。” “造孽哦……” 刺耳的声音震得许晟耳膜嗡嗡响，他应该早有察觉，白絮的精神状态一直很不对劲，他天天陪着他，却从未想过是为什么。 他只觉得阿絮是心情不好，只要他努努力，好好哄哄他，他就能好起来。 他实在太愚蠢！ “呜哩呜哩……”救护车呼啸而至，人群纷纷退让，几名医护人员迅速跳下车跑过来。 “医生，医生来了……” [1]风儿轻，月儿明，树叶儿遮窗棂 出自《摇篮曲》郑建春填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你到底想要什么？ 第11章 愿神明，护阿絮平安 “滴……滴……”病房里，心电监护仪一声长一声短地叫着，许晟握着白絮的手，心里说不出地后怕。 “没事了，”小护士安慰他：“病人度过了危险期，醒来就好了，不用担心。” 病房外人声嘈杂，许晟将白絮冰凉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呵气，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过渡一些生气给他。 他想起两个人在一起的一幕又一幕。想起第一次见到白絮的时候，那时候白絮还不认识他，许晟一眼就从人群里注意到他，他长得那么好看，眼神清澈得像个孩子。 许晟觉得，他从那一刻就爱上了这个人。 他这么好，他怎么舍得离开。许晟垂下头，内心十分酸涩。 这时，门口出现一个人，是阿良。他看着病床上的白絮，抬手狠狠地给了许晟一拳。 “你——”这是这个人第二次为阿絮打他，许晟用舌尖顶了顶火辣辣的侧脸，说道：“你想怎么样？” “你既然不爱他，”阿良的声音压抑着怒火：“为什么要伤害他！” 他这句话却瞬间点燃了许晟心里的火，许晟脱口而出：“谁说我不爱他，谁说我不爱他！” 那声音里尽是沙哑和绝望，阿良听得一怔。 “吵什么吵，这里是医院！””小护士进门把他们训斥一顿：“要吵出去吵！” 两个人被赶出病房，阿良说：“谈一谈。” 两个人走在酒吧后那片熟悉的海滩，阿良指着一棵棕榈树给许晟看。 “当时他就在那里。”阿良说：“支个画架给人画画，二十块钱一张，没人的时候他就画画风景。” “当时以为他是卖画的穷学生，就想着帮衬一下，给了他一百块钱。” “他要给我画，我说你也不用给我画五张，你就给我画一张，画好看点就行。” “他说那要我慢慢等，等他画最好的一张给我。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 两个人走在海边，潮水“哗哗”来去，那棵棕榈树下再没有那个画画的人，一群小孩子跑过去，笑闹声让两个人的心更显得落寞。 阿良看着许晟，说道：“许晟，我希望你能认真对待阿絮，他……他是个单纯的人，你不能辜负他。” 他的语气里带着威胁和恳求：“如果你不是真心喜欢他，我希望你能趁早放手，不要伤害他。” 许晟想起刚认识白絮的时候，白絮跟他说，我不在楼上就在沙滩，你总能找得到我。 这才过去多久，却已经物是人非，恍若隔世。 许晟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良久才说：“阿絮已经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我自然会好好待他。” 白絮醒来时，发现自己在独立的病房。 他竟然没有死。 白絮看着身上纵横的管线和手背上的针孔，肋骨处传来被碾压般的剧痛。他挣扎着要坐起身，恰在此时，许晟端着水杯从外面进来，见状立刻将水杯放下来，急步上前去扶住他。 “阿絮！”许晟的声音激动得有些颤抖，他握住白絮的手，感受着他的体温。 “你醒了，太好了！”他将白絮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难掩内心的喜悦。白絮用力将手抽回，不肯放他碰。 “我……我不动你。”许晟连忙说：“阿絮，你快躺着，你的肋骨断了，需要静养。” 肋骨怎么会断，白絮很清楚，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冲许晟道：“你出去！” 许晟手足无措，呆愣了一会，只得说：“好，我让医生过来帮你看看。” 白絮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被救上来，他也不能去抱怨或者感恩把他救上来的人，他只觉得可笑，他这个活得毫无意义的人生，有什么资格，又有什么必要重新再来一次。 还有许晟，他又为什么在这里？ 明明自己一直在拖累他，让他越来越难过，越来越不开心，他为什么不走。 “滚开！”在许晟再一次忍不住靠近他是，白絮疯了一般，抓到床头的枕头狠狠冲他扔了过去，顿时—— “哗啦”一声，吊水瓶被扯倒，针头也被拔了下来，鲜红的血一下子溢了出来，染红了他的手背。 “阿絮！”许晟手忙脚乱地还要上前，医护人员冲了进来把他推出了病房：“对不起，病人情绪过于激动，请您在门外等候。” 许晟被关在门外，他看着紧闭的病房门，心里满是茫然和无助。 为什么啊？ 这对他来说是全然陌生的白絮，他看他的眼神透露着满满的厌恶，不耐烦。 白絮讨厌他。 许晟颓然地坐到冰冷的铁凳上，颓然地抹去眼泪。 “阿晟。” 早上，母亲给他打来电话，说是心慌得厉害，他犹豫了好一会，才把事情跟母亲说了，现在父母都赶了过来。 病房里，白絮被打了镇定剂，重新昏睡过去。医生叮嘱，要照顾好病人的情绪，不要再让他受到刺激。 夫妻两个看着躺在床上，面容苍白的白絮，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许振祥的声音透着威严，他指着许晟：”你对人家做了什么，让人寻死觅活的？” “爸。”许晟看着父亲，许振祥冲上前像是要把他打一顿，孙琼华在后面死死拉住，不断地劝解：“老许，你别生气老许！” “放开！”许振祥满面怒容，用尽全力去摆脱妻子，孙琼华死活不放手，他气得脸色潮红，不住喘息。 “都是你平时惯着他，把他惯得无法无天的，这是人命，这人要是真的出了问题，是你负得了责，还是我负得了责，还是说……” 父亲再次指向许晟：“你要送他去坐牢？！” 许晟愣在当场，孙琼华也停住了手，满面惶恐地看着许振祥。 一时间，人群议论纷纷，许晟看着向来温和的父亲为他的事这么大的肝火，更没见过母亲如此狼狈，他的头脑更乱了，起身走到父亲面前，跪了下去。 “爸。”许晟说：“是我不对。” “哎，你这孩子……”孙琼华连忙去拉他，奈何一扯没扯动，又去看许父：“孩他爸，阿晟不是那样的人。” 许振祥也没想到把儿子逼成这样，他一时也是骑虎难下，只得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起……起来说话！” 在母亲和闻讯赶来的护士的搀扶下，许晟站起身。对许父说道：“病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您先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在许晟断断续续地诉说中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我每天陪着他，可我不知道他生病了……我去买早饭，阿絮就一个人……” 说到白絮独自离开，许晟泣不成声：“我应该早点发现的，就差一点……差一点我再也见不到他……” 许父才稍稍松了口气，看着许晟哭得凄惨，也有些心酸。他摸了摸许晟的头说：“爸错怪你了。” 许晟沉默地擦着眼泪，孙琼华也跟着抹泪水。病房里的那个孩子，比阿晟说得看起来还招人稀罕，不知是受了多少委屈，才会走到这一步。 白絮再醒来，许晟不在，病床边坐着一个女人。 “你……”他环顾了一圈，没有看到其他的病床。 “我是阿晟的妈妈。”孙琼华说：“阿晟先回去休息了，我替他照顾你。” “阿姨。”白絮连忙打招呼。 此刻他有些慌，想起他如何对待许晟，再面对他的妈妈，一时间心虚地不敢抬头。 “哎哎。”孙琼华连声应着，问他：“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难受的话跟我说，我给你叫医生。” 白絮连忙摇头：”阿姨，我没事，我很好。” “你这孩子。”孙琼华暗自叹息一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苦，阿晟他……没心没肺的，他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白絮继续摇头：”没有，许晟对我很好。” 两个人一时沉默了。 “这样……”孙琼华手忙脚乱地站起身：“我去给你拿点吃的，你好好躺着，不要乱动。” 神殿内，高大的神像眉目低垂，像是俯视众生，又像是对众生怜悯。 许晟手里握着两块月牙圣杯，虔诚地望着那庄严的塑像，他不知道世间是否真的有神明，但是这一刻，他希望有什么能为他指条明路。 “他……会好起来吗？” 手掌轻轻扬起，掌心中的月牙抛向空中，“吧嗒”一声掉落在地。 似乎是神明的怜悯，圣杯一正一反。许晟收到了极大地鼓励，他捡起圣杯又问：“他会留下来吗？” 圣杯落地——两面皆正，笑杯。神明不置可否。 一次又一次，心里的疑问像是纷乱的线团，许晟从这些疑问中一一梳理。 直到神殿外泛起朦胧的白，他紧握着圣杯，再抬头看神明低垂的眉眼。 他想，他不应该向神明寻求答案，一切的因果，还是在他自己身上。 阿絮怕什么，阿絮为什么要离开，阿絮为什么要独自一个人走上那条路…… 他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人， 最后，他双掌合十，垂下头，虔诚地拜了下去：“愿神明，护阿絮平安！” 许晟从前从不信鬼神，虽然从小到大，母亲为了护佑他，为他求了多少神明，可他始终觉得，所谓的信仰不过是人类的心理安慰。 曾经的恋爱对象也曾拉着他一起去求神问卜，可是他说，缘分这种东西，若是知道了结果，那岂不是很没意思，难道知道不能在一起就不爱了，知道能在一起，难道不爱也要坚持？ 所以感情合不合适还是靠两个人珍惜，又何必因为这点小事去麻烦神明呢。 可是此刻，他却卑微地祈求神明能垂怜他这微不足道的愿望，让他能有留在阿絮身边的一线机会。 第12章 对自己老婆，有什么值不值得的 从神殿出来，许晟见到了约好的心理医生，陈泽。 陈泽不过三十岁左右，却穿着一身中式茶道服，气质沉稳得像一位隐士，与寻常的心理医生印象相去甚远。 他为许晟斟上茶：“听说你昨晚在神殿坐了一夜。” 许晟端起来一饮而尽，没有接话。 陈泽笑了笑，不再追问，转而道：“聊聊你要咨询的问题吧。” 许晟沉默了片刻，思绪纷乱如麻。“我最初见到的他，不是后来那样的……我总在想，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我该怎么改……” 他将和白絮从相识到相处，再到分手后白絮的变化和最终溺水的经过说了一遍。陈泽只是耐心地听着，不厌其烦地煮茶、泡茶，繁琐的流程让倾诉也变得像一场平常的闲聊。 终于，在不知喝下多少杯茶水后，许晟说：“目前就这些了，其他的，我一时想不起来。” 他苦笑了一下：“我试过安慰他，鼓励他，带他出去散心，但都没用，他反而对我更冷漠了。我是不是……做错了？” “嗯。”陈泽点点头，放下了手中的茶壶，姿态端正地看向他，“接下来，我的话可能会颠覆你现在的认知，我们可以一起探讨一下。” 许晟不置可否，静静等着。 “我们回到最初的问题：他为什么突然转变？”陈泽的声音很平稳，“除了打赌那件事，有没有另一种可能——或许他初期的温和体贴，才是精心维持的伪装；而后期你看到的阴郁，恰恰是他无力伪装后，露出的真实底色。” 许晟一时呆住了：“怎……怎么可能……” 那个温和的、爱笑的白絮，只是一层虚假的外壳？他为什么要这样耗尽心力地去扮演另外一个人？ “想象一下，”陈泽适时引导，“如果一个人必须时刻扮演正向的，阳光的形象，那么，他真实的情绪去了哪里？” 许晟怔怔地顺着他的话思考：“被……被藏起来了？” “没错。而这些压抑不会让情绪消失，只会让它发酵、变质。”陈泽的目光温和而锐利，“所以，他对你发脾气，不一定代表讨厌。或许正因为在潜意识里，他认为你是‘安全’的，才终于敢把内部的情绪向外泄出一点。也许是你给了他从未有过的安全感，让他放心地去依赖你，暴露他最不堪，也最真实的一面。” 仿佛一颗石子投入死水，许晟混沌的脑海终于被激起了涟漪。 不是厌恶，是信任？ 那些尖锐的抵抗，驱赶，不是厌恶，而是对他的信任？ 这个突如其来的认知，像一把钝刀捅进了他的心脏，开始是麻木，随即是无可抑制的、撕裂般的抽痛。 “他……他是在向我求助……”许晟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可以这样理解。”陈泽点点头，“他对你好，由着你，是在燃烧自己最后的能量。他把画归送给朋友，是在整理自己的最后时光。” “他难过，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拖累了你，让你跟着他痛苦。他或许觉得，消灭自己，才是解决这场‘麻烦’的最好方式。” 许晟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能徒劳地摇着头。陈泽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活生生地剜开了他的心脏，让他看清里面那个一直被他忽略的、鲜血淋漓的真相。 他还口口声声说爱他，却连他的痛苦都不曾察觉。 他甚至……连白絮对他的爱，都未曾读懂。 许晟再也无法支撑，他躬下身，在弥漫的茶香中，像个失去了所有的孩子般，毫无顾忌地痛哭失声。 许晟睡了一觉，补足了睡眠，才装扮整齐地去医院。 他想以最好的状态去见白絮。 昨天临走时，陈泽跟他说，即便要带白絮治疗，最好也要他自己有这个想法。 否则就像是戳穿了他的心事，让他被迫将想要封存起来的一切通通暴露出来。 而且他要抱着白絮可能永远都无法治愈的心态来面对。 许晟想不了那么多，他只觉得，不管是怎样的白絮，都是他喜欢的人。他只要能陪着白絮，那么怎样都好。 白絮被困在病床上，见到他，下意识挪开目光，避开了与他的对视。 他在逃避。许晟敏锐地察觉到了。 ”阿絮。”他走上前，坐到床边，握住他的手，白絮立刻想要抽开，他稍微用了力道，白絮便不再挣扎。 “我好想你。”许晟将他的手放在脸上蹭了蹭，语声轻柔：“你有没有想我？” 白絮抽回手，冷漠道：“你来做什么。” 白絮瞪着他，那眼神在许晟看来，像是猫科动物戒备地威胁。 许晟看他像只虚张声势，试图哈气吓退敌人的猫，心里十分心疼。他没再继续逼迫，拿过他带来饭盒：“当然是来照顾你。” 白絮：”我不需要，我不想看见你。” “哦，这可真让人难过。”许晟的语气故作伤感，脸上却带着温柔的笑意：“可是没办法，我想看见你。” “来，喝口粥，这是我熬了几个小时的，”许晟把勺子递到他嘴边，“趁热，快点。” 白絮：“……” 白絮没办法抗拒许晟的照顾，又不想跟他继续较劲。吃过饭，只能躺着一个人气鼓鼓地生闷气。 “要不要看会电视？”许晟还带来了平板过来，“或者玩一会游戏。” 白絮很少用电子产品，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连手机都很少看，有次许晟无意间瞥见，他微信除了他和工作上的联系人，再没加别的好友。原本他还有些庆幸白絮的社交简单，现在却只觉得难受。 意外的是白絮也没有拒绝，他找了个动漫，放在床头看了起来。 一开始，许晟只在旁边陪着他，没一会，看到白絮眼神专注，眼里竟有了笑意，也忍不住凑过去跟着他一起看。 白絮眼睫微动，却终究没有表示。许晟便当他默许了，愈发得寸进尺。 不知何时，白絮靠着床头睡着了。许晟收了平板，凑上去偷偷亲了亲他的唇。 现在的白絮是活的，会呼吸，这就足够让许晟对命运充满感激。 许晟已经连续三天陪在医院了，跟着白絮一起吃睡，晚上就睡在旁边的陪护床上。白絮看着疲惫的许晟，既难过，又不解，他什么都没有了，许晟为什么还不愿意放手？ 孙琼华会每天给他们送吃的，每次来都要跟白絮聊一会，白絮不习惯应对陌生人，孙女士却总是很有耐心，不在意他的冷场。 他知道，这都是因为许晟才受到的照顾。 他现在就是个只会拖累人的大麻烦。 “阿絮，吃饭了。”每一天，每一顿饭，许晟都要看着他吃，如果他抗拒，许晟就亲自喂到他的嘴边。 “许晟，你这样值得吗？”白絮直直地看着许晟，想看穿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许晟手上动作一顿，抬头对他笑了笑，语气理所当然：“对自己老婆，有什么值不值得的。” 白絮偏过头，再不理他，却又被许晟温柔地掰了回去，挖出一口饭送到他的嘴边：“乖，好好吃饭。” “你……”白絮简直对他毫无办法。 终于可以出院，孙琼华已经数次跟他们商议，带白絮回家住，但是最后被许晟一票否决了。他亲自把白絮带回阁楼，仍旧不肯离开，像以前那样，每天早晚给他做饭，照顾他。 许晟的手艺长进了很多，还买了新的厨具回来，现在他已经可以轻松做出各种美食。 这天早上，孙琼华给许晟打了电话，说到了他们住的地方附近，她要亲自看一看他们住的什么地方，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许晟下楼去接她，孙琼华在楼下看到这个环境，已经开始心疼了。 “阿晟，你们就住这里？” 许晟看着母亲擦着眼泪的样子，连忙悄声阻止她：“哎呦妈妈，你这样的话可别上去了，一会阿絮看到了更难受。” 孙琼华连忙把眼泪擦擦干净，嘴里却还不断地嘟哝着：“这…这也太简陋了，怎么好住人……” “好了好了。”许晟连忙道：“别再说了。” 到了阁楼，一开门，白絮正在画板前画画。这里地方更加狭小了，房间中央放个画架，人就转不开了。 白絮见到许晟妈妈，连忙站起身：“阿姨，您怎么来了。” 孙琼华脸上立刻换上笑容：“来……来看看你们……” 许晟给自己妈妈搬了个塑料凳子，孙琼华拘谨地坐了下来，打量了一圈房间，好一会，才艰难地说道：“收拾得挺干净。” 说着责备地看了眼许晟：“从小到大也不会做点家务，你在阿絮这里有没有添麻烦？” “我没有。”许晟抗议道：“妈妈你太看不起我了，我现在都会做饭了。” 这引得孙琼华去关注了一眼他们摆放着各种锅碗瓢盆的简陋厨房。 孙琼华识趣地把到了嘴边的话，暗自叹了口气说：“挺好的，只要你们两个过得好好的，妈妈就放心了。” 孙琼华坐了一会就被许晟赶走了，连妈妈要做顿爱心晚餐的想法也不愿意支持，送她走后，赶紧回来向白絮解释。 “阿絮，我妈妈到楼下才告诉我她过来了，她就说上来看看……” 白絮不说话，许晟只得低头道歉：“对不起阿絮，是我不好没经过你的同意……” “许晟。”白絮打断他的话，说：“你回去吧。” 许晟开始转移话题：“阿絮，我们晚上吃什么，瘦肉粥好不好？早上买的粥还剩一些……” “许晟！”白絮将画笔重重拍到画架上，那幅将要完成的画上顿时被炸开的颜料损毁。 好可惜。许晟心说。 白絮哭了，他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来，他却好像无知无觉。 许晟走上前抱住他，亲吻他面颊上的时候泪痕。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亲密了，自从在医院里醒来，许晟始终对他保持着距离，丝毫不敢越界。可是现在，他没有办法保持理智了。 “不要哭，阿絮。”许晟擦去他的眼泪：“你一哭我的心都要碎了。” “滚开！”白絮推拒着他，刚才那一下让他的伤口隐隐作痛，他已经提不起劲来了。 “许晟。”白絮的声音有些绝望：“你到底什么时候走！” 这话让许晟沉下了脸。他知道，白絮又在逃避了。 空气一点点凝滞，两个人的神经绷得紧紧的。 过了许久，许晟突然放开了他，捡起地上的画笔，说：“就到我死的那天吧。” “你……你说什么？”白絮被许晟的话惊到，他瞬间收起了所有的爪牙，不可置信地看着许晟。 许晟见他竟有所动容，拉住了他的手，放在胸口靠近心脏的位置，郑重道：“我说，要让我离开你，除非我死！” 白絮下意识要抽回手，他怎么能相信许晟的话，又怎么敢相信呢？ 可是他的手被许晟死死握住，力道轻柔却毫不松懈。他把白絮的手贴在自己的侧脸说：“阿絮，我说得是真的，你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重新开始！ 白絮迟疑着，重新开始，然后呢，他要再一次陷入那种无望的挣扎中？ 他又看了眼许晟，他又做错了什么呢，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又该如何偿还？ “许晟，我……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我没办法给你未来……” 白絮目光躲闪，不住后退，他想从这场关系里退出来，从他认定两个人在一起是错误时，这个想法就根植于心。 可是，可是，许晟伸手拦住他，他的怀抱那样温暖，让他很难不留恋。 “不论未来怎么样，眼下我能和你在一起，我就觉得很幸福。”许晟蹭着他的额头，轻声说：”阿絮，别离开我好吗？ 第13章 白絮又不见了！ 白絮又不见了！ 许晟把菜买回来，一打开门，房间里空荡荡的。 瞬间，他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整个人魂飞魄散！ 他不顾一切地狂奔到海边，抓住游玩的路人便问：“你看到阿絮了吗？” 游客被他惊得连声惊叫：“你神经病啊！” 他只得换了种方式：“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男的，他这么高……” 依旧是一无所获，他甚至冲到了海边，一路喊着“阿絮”，不顾一切地朝着海水里奔去。有路人发现不对，连忙将他扯了回来，他跌倒在地，却仍挣扎着爬起身，继续朝着海里走去。 “阿絮，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他的呼喊声嘶哑又绝望。路人纷纷劝解，可他什么都听不进去。 他害怕，他怕走慢了一步，他就追赶不上阿絮了。 “许晟。”清朗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许晟转过头，看到了人群里的白絮。 顿时，他仿佛获得了重生。 白絮被狠狠抱住，许晟满脸慌乱，双手颤抖地检查着他的手脚，发现他是实实在在的，没有一丝损伤，才放心地将他再次搂住。 “太好了，太好了阿絮，你没有走……” 白絮看着他的样子，心也跟着难受。他轻抚许晟的脸，抹去他脸上的泪，认真道：“是，我在这，我没事。” “阿絮。”许晟再次将人搂紧：“我好怕。” 周围传来路人的议论声，说什么的都有。白絮对周遭的议论充耳不闻，他只是一遍遍轻拍着许晟的后背，尽力地安抚着他。好一会，许晟终于缓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放开他。 “对不起阿絮，是我太着急了。”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想要将刚才的那点慌乱压下，强装镇定。 白絮握住他的手：“是我不好，吓到你了。” “嗯。”听白絮这么说，许晟也有些忍不住：“我回家没看到你，魂都要飞了。” 白絮：“我在桌上给你留了纸条。” 许晟：“哦……” 许晟：“我……我太着急了，我没看见。” 白絮看着他，想起刚才在海边惊险的一幕，幸好有人把他从海里拉了回来，否则不堪设想。 他拉住许晟的手说：“许晟，你记着，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以身犯险。” 许晟没接话。 白絮叫他：“许晟！” 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许晟一顿，不自觉停下了脚步，却仍梗着脖子，不服气地小声道：“这一点你好意思说我……” 白絮：“……” 白絮叹了口气说：“许晟，如果是因为我，不值得。” 许晟又想起来白絮还在生病，他不应该跟他较真，只得低下头，不情不愿地应道：“我知道了。” 虚惊一场，许晟回过神来，才看到白絮手中拿了个档案袋，奇怪地问：“这是什么。” “合同。”白絮说。 许晟更奇怪了：“什么合同？” “公司合同。” “什么公司合同？你找工作了？”许晟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 白絮把文件袋塞给他：”自己看。” 许晟决定回去再看，脸上却已经控制不住流露出了喜悦：”你找工作也好，可以安定下来，不过你现在身体还没好，工作的事不要着急嘛。” 白絮觉得他啰嗦，扫了他一眼，许晟立刻给嘴巴拉上了拉链。 这时，许晟看到路旁一辆豪车旁有个女人，前呼后拥地许多人簇拥着她。有人打伞有人拎东西，身后还跟着几名保镖，忍不住道：“阿絮，你看那女的好大的排场，不会是哪个女明星吧？” 白絮淡然道：“那是我继母。” 许晟一时没反应过来，应声道：“哦。” 下一秒。 “什么？”许晟的目光在白絮和女人之间来回打量，虽然他隐约感觉到白絮的身份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但是这差别也太大了些，就那豪车，也是几百万的价位。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 “那是你……后妈，我丈母娘？”许晟震惊道。 “很快就不是了。”白絮平静道：“她要跟我爸离婚。” 许晟满头问号：“她跟你爸离婚，来找你做什么？”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白絮自嘲地笑笑：”她找我帮忙对付我爸。” 一句话，让许晟感受到了白絮生活环境的复杂。他一时语塞，很难想象白絮究竟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中长大的。 “许晟，你知道一开始我为什么会接受你吗？”白絮突然问。 “为什么？”许晟也很好奇，支起耳朵仔细听，却听白絮说：“因为你像我爸。” 想到“敌人的敌人”那个形容，许晟顿时蔫了。他不满地嘟哝一声：“我真是不敢当。” 白絮摇摇头，笑道：“我爸他……男女关系比较混乱。他在婚前就跟我妈有了我，但是他又舍不得白家的家产，瞒着我妈跟我后妈结了婚。” 许晟明白了说像他爸是什么意思，说混乱大概是客气了。恐怕一开始白絮也觉得他不靠谱，所以才想跟他玩一玩吧。 想到这，他不禁有些沮丧，为自己争辩了句：“阿絮，我对你是认真的。” “嗯。”白絮说：“我知道。” 海风吹过，这时，准备上车的女人，抬头看到他们，抬手冲他们挥了挥手。白絮也抬手冲她挥了挥。 许晟犹豫道：“阿絮，不管怎么说，她现在还是我丈母娘，不用招待一下吗？” 白絮：“你自己去。” 许晟：“那算了，有缘再会吧。” 这样说着，他也抬起胳膊，冲女人的方向挥了挥。 女人冲他们点了点头，上了车。 “阿絮，到底怎么回事？”许晟开始觉得文件袋开始有些烫手了：”你不是要回去继承家产了吧？” 语出惊人，白絮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么说，也没错。” 半个小时前，许晟刚刚出门，又有人敲门，白絮以为是许晟有东西忘了带，狐疑地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他保养得优雅貌美的后妈姚苏叶。 “小玉，我要跟你爸离婚了，我想跟你聊聊。”姚苏叶开门见山。 这么亲昵的称呼，又是从他这个继母口中说出来，简直是种讽刺。 很小的时候，由于父亲这位门当户对的新婚妻子生不了孩子，只得妥协将他接回白家，但他的到来，对白家的人来说，就是来分一杯羹的，所以他处处被冷落，针对。 即便是这个继母，她宁愿把那点母爱送给自己的侄子侄女，也不肯施舍给他一点。所以他父亲和继母的家是那些孩子的天下，他永远是个寄居的外人，那些孩子敢光明正大得欺辱他，让他滚…… 白絮看着姚苏叶，任何人找他他都不奇怪，姚苏叶居然也会找他，那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 她身后还跟着保镖，白絮不想让外人踏足他的居住地，便简单地给许晟写了个纸条，夹在画架上，走出门，说：“出去说吧。” 他们在楼下找了家饮料店坐了下来，两个保镖远远地跟在一旁。 姚苏叶拿出一沓合同说：“这是我进门时，你爷爷送给我的，白家百分之五的股份，我想把它转给你。” 白絮不置可否。 “白家被你接手之后，现在已经成了铁板一块，这点股份在你眼里可能算不了什么，但是我也不想便宜了白春生。”姚苏叶解释。 “你的条件？”白絮知道，即便如此，也没有白吃的午餐。 “这个数。”姚苏叶说了个数字：“你知道，这个价格只有市场价的一半。” “那就是你还有别的需求。”白絮一语道破。 “是。”姚苏叶说：“我要你收回白春生的一切，他现在欠了不少外债，若是没有白家做靠山，我们的离婚官司就容易得多。” 白絮哼笑一声：“这样的话，你与其说是跟他离婚，不如说是想送他进去。” “你会在意？”姚苏叶一哂：“他会怎么样我并不关心。” “为了家族利益，我已经付出了大半辈子，后半生，我只想为自己活着。” “你小的时候……罢了。”姚苏叶欲言又止，有些事，懂的自然会懂，不懂的话，多说也无益。 白絮记起那天一天，他被姚苏叶的侄子侄女欺负，最后姚苏叶走到他面前，声音冷漠地说：“这个宅子，就是个人吃人的世界，你如果永远学不会反抗，就活该一直被打！” 这个女人，从那个时候起，或许是因为不忍心，或许是看不惯他的怯懦，已经悄悄给他灌输了白家的生存法则。 尽管态度是刻薄的，冷漠的。 白絮看着这个向来高傲的女人，此刻他好像才看出她长年累月精心雕琢的面具下真正的模样。 事已至此，白絮也没什么好说的，他拿过了合同。 就在这时，只听人群一阵喧闹，姚苏叶看过去，微微皱起了眉头。 “什么人，寻死觅活的。” 白絮也看了过去，他看到了许晟一边叫着他的名字，一边跌跌撞撞地朝着海里冲去。 那一瞬间，过于震撼的感觉让他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好一会，他才缓过气来说：“他是我的爱人。” 这个一直以规矩端方为典范的继母，白絮几乎能想象出她对自己露出嫌恶的表情。 然而，姚苏叶却着急道：”那你还不快去，一会要出人命了。” 他被这道指令催促，向着许晟快步奔去…… 白絮和许晟个人携手走回阁楼，他的伤还没好，这一会的路程已经让他胸口有些隐隐作痛。 到了楼上，看到许晟买来的菜扔了一地，他走得匆忙，房间门都没关。 两个人把东西收拾好进门，许晟看到了白絮夹在画架上的字条，上面印刷般的字体写着：“许晟，我下楼了。” 简单几个字，许晟却看得眼热，白絮还会因为怕他担心给他留言。 他把字条收起来，故作轻松地调侃道：“阿絮，你的字真好看，把我名字写得这么漂亮。” 白絮：“废话呢，我从三岁就开始练书法。” 许晟知道白絮出身不一般，受到的教育也不一样，他有些感慨道：“你原本家庭条件肯定也很好吧，你怎么会习惯这个地方。” “那些不过是些身外之物罢了。”白絮说：“我住在我爸那边，总觉得像是住在一座迷宫。” “嗯。”许晟点点头，说：”我也觉得，住在那里不重要，跟谁住在一起才重要！” 他看着许晟，他也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还有那么温和爱他的父母，却为了他窝在这个地方住了这么久。又想到刚才在海边时惊险的场景，心里有几分愧疚，他拉住许晟的手说：“许晟，对不起，我让你操了很多心，我知道。” “我决定了，我以后会好好活下去，你不要再这么提心吊胆了。” 这简直许晟听到的最动人的情话，白絮没明说的是，他愿意为了他，好好活下来。 他问白絮：“你爱我吗？” 白絮眼神躲闪，脖子悄悄地红了，好一会，闷闷地应了声：“嗯。” 第14章 我想送你一场烟花秀 第二天，孙琼华再次上门，这次牵着大狗阿福。 “妈妈遛遛狗，顺道过来看你们。”孙琼华说。 看着光洁的地板，她没让阿福进门，把他栓在了阁楼栏杆上。白絮却不忍心，拿了许晟买的喂猫的鸡肉肠给它吃。 阿福是只金毛，正值壮年，一身金色毛发在阳光下闪着光，摸上去十分蓬松又柔软。白絮伸手去摸它的脑袋，它温顺地歪过头蹭他的掌心。 “好可爱！”白絮回头看许晟，许晟走过来，抱着狗脖子说：“你看我们像不像，我也很可爱是不是？” 白絮笑起来：”你少卖萌。” “我妈整天说我是他的狗儿子。”许晟说：“但是她明显更偏爱阿福。” “你倒是跟阿福一样乖巧，少让我操点心！”孙琼华说。她打开玻璃门，走到阳台，海风吹进房间，孙琼华朝着阳台外看去，发现大片海滩和小城映在眼前，回头笑道：”这里风景蛮好嘛。” 中午的时候，许晟下楼去买菜，白絮跟着他一起去，孙琼华说要给他们做咸蛋黄卷，她在家先整理做准备。于是许晟，白絮两人一狗一起出门。 走在沙滩上，有游客看到两个帅哥牵着条大狗，纷纷跑过来撸狗，顺便请求拍照打卡。许晟对此一向大方，白絮一开始不好意思，让出位置给女孩子们，被许晟拉过去一把搂住。 “哎，你就是那个画墙绘的老师吧？我还专门去你画的每个墙面打卡。”人群里挤出一个女孩说。 白絮有些意外，他向来只在乎角落里安静画画，从未想过会被人记住并喜欢：“有……有点夸张了吧？” “真的老师，我特别喜欢你，你可不可以给我签个名？” 白絮看着女孩翻出的精致的笔记本，一时愣住了。 “可以嘛老师，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你的画！”女孩再次恳求。 白絮最终给她签了名，还顺手为她花了一对跳跃的海豚。 “哇，好厉害！”女孩十分兴奋：”这趟旅行太值了！” “老师，你有没有社交账号啊，我想关注你。” 白絮：“我……我没有。” “怎么会没有？老师你知道你在网上有多火嘛？xx岛最帅墙绘师。” 白絮：“我不知道，谁说的？” “很多人啊？很多人都是冲着你的画来旅游的呢！” 白絮有些不敢相信，女孩打开手机软件，搜索关键字，搜到了很多他画画时候的影像，照片，白絮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每次他画墙绘的时候都有那么多人围观。 “你本人比照片里的还帅呢，我觉得你可以当模特了。” 白絮笑笑：“过奖了。” “你的助理也很帅。”女孩说着凑近他的耳边低声道：“不过我们都在说，他老偷懒，都不帮你干活。” 白絮看了眼许晟，许晟捂着心脏，给了他一个受伤的表情，白絮笑了，说：“他不是我的助理，他是我男朋友，偶尔也会帮忙给我递东西的。” “哇，真的嘛，你们真的是一对哎！” “阿絮！”许晟把人从女孩子们里拔出来，说：“我们该去买菜了！” 说着，拖着他就走。 白絮感觉有些抱歉，许晟这样子太没礼貌了，他回身朝女孩子们挥挥手。没想到女孩子们一边朝他们挥手告别，一边发出一阵阵欢呼：“哇，好萌，好萌啊……” “唉，实在是太招人了。”许晟重重叹口气：“真想把你藏起来，让别人都看不见！” 回去之后，许晟开始在网上搜他们俩，输入关键字后果然搜出了很多图片和视频。 他打开热度比较高的帖子，底下一堆评论：[两个哥哥是一对吗？] 底下回复：[是一对，我看到过他们俩亲嘴] 再往下翻：[确实是，有图！][图片] 这个世界不但到处都有观众，还到处都长摄像头。 许晟在心里暗想，千万不能被白絮知道了，不然以后在外面怕他不给亲亲了。 然而已经迟了，刚吃了瓜的孙琼华跟白絮坐在一起，也用手机搜索出了视频和照片，白絮看到照片上那些亲密的瞬间，脸一下子红了，几乎是逃也似的起身进了厨房：“我……我去把菜洗了！” 许晟连忙跟了上去：“老婆，我帮你。” 后来白絮开通了账号，发了几组许晟拍他工作时候的视频，很快吸引了一波粉丝。 那个找他签名的女孩子也到他的作品下面评论：[特别幸运得到了老师的签名，老师的画工实在太厉害了！] 引来一堆羡慕的评论。 当然也有些什么基佬，卖腐的言论，白絮就当没看见。 日子一天天过着，白絮的身体逐渐好了起来，孙琼华偶尔会“遛狗”遛到他们这里，然后会待上半天，给他们做些好吃的，聊会天。 后来许振祥也被母亲带了过来见识了他们的小家，对此，许振祥对儿子的评价是：“能踏实过日子，懂事了。” 他们相处越来越融洽，有时还会一起到沙滩散步，俨然一家人的模样。 这天，他们经过酒吧，偶遇准备上班的阿良。阿良站在和白絮初识的那棵树下，神情落寞，看起来十分伤感。 许晟和白絮过去跟他打招呼，阿良看到白絮，眼睛都亮了起来：“白。” “你可以叫我阿絮。”白絮说。 阿良摇摇头：“我刚跟你认识的时候，你让我叫你白。” 那个时候白絮刚刚从白家出来，他不愿意叫从前那个名字，便让他叫自己白。 “我可以单独和你聊聊吗？”阿良说：“白，我有话想跟你说。” 白絮答应了，两个人沿着海滩一路走，许晟虽然不情愿，但他不会过度干涉白絮决定，找了个角落坐下来，乖乖地等着他。 “你送我的画，我都挂在了酒吧。”阿良说：“你也没有再来看看，很多人都喜欢你的画呢。” 白絮：“我身体一直没好，不能喝酒。” “就算不喝酒也可以来，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白絮沉默不语。阿良叹了口气说：“我只是……有些担心你。那天知道你出事，我也……吓坏了。” 许晟跟白絮说过，他在医院时阿良有去看过他，他那个时候无暇关心这些，现在叫阿良这么关心他，也觉得有些愧疚。 “阿良，谢谢你。我……我没事，我现在好多了。” 阿良点点头，又问：“许晟他……对你好吗？” “嗯。”白絮点头：“他对我很好。” “那就好。”阿良喃喃地说。海风吹过，吹得树叶哗啦作响。好一会他才说：“以后如果遇到什么麻烦，或者心情不好了，你可以来找我，哪怕跟我说说话，好吗？” 阿良话语里的意思，大抵还是怕他想不开。白絮感受到了他的关心，心里十分感动。他点点头，郑重应下：“好。” 回到许晟身边，许晟迫不及待地追问：“阿絮，他跟你说了什么？” 白絮不答，许晟不依不饶：“他是不是要追你，他是不是老早就喜欢你了？我就知道，他一直想挖我墙角！” 白絮：“……” 这几天，白絮觉得许晟有什么事瞒着他，最明显的是他总是偷偷接打电话，看到他注意听，还会小心躲起来。 不知道他在搞什么。白絮也不揭穿，只等着看他要整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这天许晟拉着白絮在海滩散步，他们看过落日，看着夕阳一点点沉没，灯光次第亮起。 他们手牵着手，像是最平常的一对小情侣。 白絮觉得，人生美好的时刻要好好珍惜，他不会为了别人的眼光放弃什么。 在最后夕阳彻底沉没，天光还未散尽，许晟低下头，在他侧脸亲了亲。 “我有礼物送给你。”许晟在他耳边说。他领着白絮穿过人群，走到一片玫瑰花搭成的花架前。 白絮一怔，心想，你不会给我掏出个戒指出来吧，那也太吓人了。 “我想送你一场烟花秀。”许晟说着，抽出玫瑰花丛里的准备好的，点燃，火花四溅。 这时，像收到了某种信号。 “嗖——” 一颗烟花突然升空，如流星一般升到最高点，接着“砰”一声，四散炸开，又分散成千万流火纷纷坠落。所有人“哇”一声惊呼出声，纷纷举起手机，记录这一刻。 接着“砰砰砰”连声炸响，无数烟花炸成一道绚烂的光幕。 白絮连忙朝许晟怀里躲，许晟搂着他，两个人在人群中互相依偎着，摇摇晃晃地看着烟花次第绽放。 直到燃放结束，人群里有许晟安排的人分发小型仙女棒，一团团小小的烟花陆续点亮，照亮了一张张欢喜的面庞。 许晟为白絮点燃一颗仙女棒，两个人一起看着它慢慢燃烧，然后一根接着一根，烟花一朵接着一朵地绽放。 许晟看着白絮，烟花照亮他的面庞，他的眼神晶晶的。 “阿絮。”许晟说：”烟花也可以一直绽放。只要你在我身边，短暂也是永恒。” 白絮转动着手中的仙女棒，突然说：“你这个败家的玩意，这要花好多钱吧。” 许晟：“……” 烟火燃尽，白絮凑上前碰了碰许晟的额头，说：“谢谢你，许晟，，遇到你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 第15章 欢迎回家 这天天气昏沉，白絮懒得动弹，窝在床上看刚更新的动漫。 敲门声响起。白絮踹了踹旁边的许晟，让他去开门，心里嘀咕：这种鬼天气，许晟父母应该不会过来的。 许晟趿拉着拖鞋去了。白絮也坐起身，随手理了理衣服。然而，门外没有许妈妈热情的唠叨，只有一种陌生的、带着寒气的寂静。 他偏头望去，进来两个男人。一个面色冷硬的保镖，另一个，是他那向来威严的大伯，白桂生。 白桂生在门口站定，目光扫过这间简陋的阁楼，落在穿着随意、活像社会闲散人员的许晟身上，鼻腔里挤出一声轻哼，才屈尊纡贵地迈步进来。 许晟看不懂这架势，用眼神向白絮求助。白絮慢悠悠地穿上卡通拖鞋，语气懒散：“大伯，有失远迎啊。” 听说来人是大伯，许晟忙搬来塑料凳。白桂生瞥了一眼那廉价的凳子，眉头拧紧，最终还是沉着脸坐下。许晟要去给保镖搬凳子，却被对方用眼神高傲地制止。 “真能端架子……”许晟心里嘀咕，下意识地走回床边，紧挨着白絮坐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白桂生看着两人近乎依偎的姿态，怒从心起，“胡搞瞎搞，不知羞耻！” 许晟看了看白絮，认真解释：“大伯，我们没有胡搞，我只爱阿絮一个人。” “胡闹！”白桂生猛地抬手，一拳砸在放满画稿的小桌上。桌子剧烈一晃，颜料瓶差点倾倒。 许晟心疼地扑过去护住画稿：“您小心点！阿絮画了大半天！” 白桂生扫了一眼画纸——那是白絮为工作室画的海岛图。他因身体未愈，只能接些线上画稿的活。 “整天不务正业！”他厉声斥责。 许晟瞬间要站起来，被白絮伸手按住。 “说吧，大伯，”白絮抬眼，目光平静，“您大驾光临，到底有什么事？” “你还有脸问！”白桂生怒不可遏，“你知道白家被你搞成什么样子了吗？你爸马上就要被你害得去坐牢了！” 白絮嗤笑一声：“我害他？是我让他用职权捞钱，还是我让他去外面养女人？” “混账！公司运作的规矩，我跟你爸摸爬滚打一辈子，不比你清楚？我就不明白，你到底给老爷子灌了什么**汤，让他把股份和掌家权都给了你！” “你们是会运作，”白絮笑容转冷，“运作到差点把公司拖垮。爷爷生前给你们填了多少窟窿？你们只顾着中饱私囊时，怎么没想到会坐牢、吃枪子？” 白桂生眼神一狠，身后的保镖骤然上前一步。 几乎同时，许晟猛地站起，挡在白絮身前。 “白玉！”白桂生直呼其名，语气冰冷，“有些东西，你拿到了也守不住。” 他环视这间破旧的阁楼，目光里满是威胁：“既然想图清静，又何必蹚这浑水。开个价，拿钱走人，足够你下半辈子逍遥。否则……”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保镖手中一闪而过的寒刃。 “阿晟。”白絮出声。 许晟咽了口唾沫，身体绷紧，却固执地寸步不让。 “年轻人，识时务者为俊杰。”白桂生盯着许晟，“何必做无谓的牺牲？” 轰隆——！ 一声闷雷炸响，震得窗户嗡嗡作响，暴雨倾盆而下。 “大伯，您可以试试。”白絮将许晟轻轻推到一旁，自己站起身，直面这位从小到大都威严刻板的伯父，“我已经立好遗嘱。只要我出事，名下所有股份和财产，将无条件捐赠给基金会。” “你……！”白桂生瞳孔骤缩，“你竟敢把白家几代基业……你这个畜生！” 保镖眼中凶光毕露，手中的匕首完全亮出。 白絮冷冽的目光扫过刀刃，不着痕迹地上前半步，拦在了保镖逼向许晟之前。 “大伯，您好像还没弄懂游戏规则。我接手白家，不是在争产，而是在决定这艘大船是继续航行，还是……就此沉没。”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 “您，和白家上下十几口人的命运，现在都系在我身上。我活着，你们还能锦衣玉食；今天你敢动我的人，我会跟你们不死不休。我要是死了……” 他留下一个不言而喻的眼神。 白桂生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小崽子！”白桂生不甘心地瞪着白絮：“你这个没人管的小杂种，今天也敢跟我龇牙！” “你说得什么话！”听到白絮被羞辱，许晟就要上前理论，却立刻就被白絮不动声色地死死拦住。 白絮稳稳地挡在保镖与许晟之间，眼神冷漠如冰：“伯父，您应该不想尝试，我真正跟您作对的滋味吧。” 对峙在雨声中持续，白絮丝毫不退。 良久，白桂生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走！” 白桂生走后，那场大雨下了一整夜。 白絮开始收拾东西。许晟有些意外：“阿絮你收拾起来干嘛？” “许晟，我们回你家住吧。”白絮说：“这个地方已经不安全了，这次把他们吓走了，我不知道下一次会遇到什么，我不能拿你的安全开玩笑。” 许晟去拉他的手，入手一片冰凉，这才发现他脸色苍白，连嘴唇都褪尽了血色，浑身都在微微颤抖。许晟心口一紧，立刻把人紧紧抱住，低声安慰：“阿絮，别怕，我在这里，你别怕。” 白絮手脚冰冷，刚才与白桂生的对峙可谓是九死一生。若是白桂生再疯狂一些，他们也很难全身而退。 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是许晟，他怎么能连累许晟跟他一起涉险。 “我没事了许晟。”他将人推开一些：“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我不怕。”许晟说：“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绝对不行！”白絮语声坚定：“任何人都不可以伤害你！” “看来我给他们的教训还是太少了！”白絮想着，暗自握紧了拳头。 许晟的房子跟父母的只隔了一条马路，一套三层半的复式别墅，显然是给他成家用的。白絮搬过去的那天，孙琼华让家政把房子从上到下打扫了一遍，房子光洁干净得能当样板间。 白絮的行李不多，除了许晟买的锅碗瓢盆，其他连同画具才装了两个箱子，两个人打个车就回去了。 一到大门口，两个人登时傻眼了，许家父母站在门口，门口铺了红地毯，两边还放了花篮。 白絮一手抱着他的画架，一手拎着行李箱，整个人都傻住了，许晟倒很快适应，上前给他们一人一个大大的拥抱，包括摇着尾巴的阿福。 白絮：“我……也要吗？” 孙琼华上前帮他拿下画架，顺便抱了抱他：“欢迎回家。” 许振祥则沉默地接过行李箱。 晚上，一家人一起在新房子吃了第一顿饭。许振祥还开了瓶酒，跟许晟父子两个你来我往喝得醉醺醺，最后被孙琼华和白絮分别拖走。 临走之前，许振祥搭着许晟的肩膀，叮嘱道：“成家了，就好好过日子，踏踏实实的……小两口有什么事，你要……要让着点，小白文静，你得让……让着人家。” “知道了爸爸。”许晟呵呵傻笑：“我不会惹老婆生气的。” 许振祥满意点头：“听老婆的话，不丢人，不……不丢人。” “行啦！”孙琼华打断他：“我让你少喝点，少喝点，你听我的了？” 许振祥对着老婆，也傻呵呵地笑：“我这是，高……高兴嘛。” 搬进来的第二天，白絮紧急召开了个线上会议，再次严查白家所有人的职务，严禁借着家主和股东名义在公司钻空子。 会议的最后，所有人都离开，白絮以前的助理，现在的总经理高越留了下来：“白总，有件事要跟您说，是您的家事。” 白絮：“叫表哥。” 高越：“哥。” 高越传过来一段影像：“这是公司的监控，俞阿姨这段时间过来找你，说是弟弟出事了。我们不好做决定，你看要如何处理？” 视频里的女人是白絮的亲生母亲俞比起继母姚苏叶明显要憔悴很多，穿着也没什么讲究，她在公司门前连声叫骂，保安和公司高层围成了一圈，有人劝，有人拦，还有人在旁边指指点点。 白絮看得头疼，关了视频问：“发生了什么事？” “说是弟弟开你的车出了车祸，现在被关进了看守所，这边我已经让律师去交涉了。” 那辆车还是为了充面子配的，他临走的时候停在了家里，也是打算解决一切以后就给他了，没想到他敢偷偷开出去。 “知道了。”白絮头疼不已：“辛苦你了。” 结束会议，白絮疲惫地揉了揉眼睛，许晟从门口探出头，仔细看了看才走进来，为他捏了捏肩膀说：“累坏了吧。” 白絮侧过头蹭了蹭他的手背，许晟便低下头亲了亲他。 “很麻烦吗？” 白絮把事情讲给他听：“高越是我二姑的孩子，我二姑结婚后自己开了家公司，比起只会在祖产上吸血的白家其他人可强多了。但是老爷子说嫁出去的女儿终究生的是外姓人，不肯把公司继承权给她。” “但是我一个人哪里是白家这么些人的对手，我就把高越拉了过来做助理，这样我有了可依靠的靠山，高越也有了历练的机会。” “怕是不只是历练的机会吧。”许盛说：“吃到嘴的肥肉谁愿意放手。” “嗯……”白絮斟酌了一下：“原先我也这么认为的，但是在一切成了定局之后，我想要把公司交给高越，高越和二姑都不接受，我那个时候……总之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反正若是我死了，一切交给他们全权处理，我就先跑了。” 经历过白桂生的事，许晟知道白絮要面临的是多么繁杂的状况。他想到起和白絮初遇时候的场景，他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像是走失在这个世界的精灵，不想他身上竟承担着这样的命运。 “这些都已经成了定局，一年前就把他们收拾服帖了。”白絮说：“真正的麻烦还是我妈……” 白絮还是给他母亲打了电话，他明白与其说是母亲给她添麻烦，不如说是他始终不忍心对他们全然不顾。 电话里母亲仍旧带着满满的责备：“小玉啊，我给你发短信，打电话你怎么不接的啦？” “手机上次跟你吵架的时候砸了，没收到。”白絮再不愿忍耐，简单直白挑破，让他有种报复的快感。 “你气性大的喽！”母亲毫不在意：“我跟你说呀，你弟弟的事情你不能不管的呀，他还小小年纪，不能坐牢的哇。” “那也二十多了，”白絮冷哼：“够判刑了。” “他可是你亲弟弟啊小玉，他……”母亲的声音终于带了一丝哽咽：“他从来没受过罪，妈妈的心都要碎了啊！” “那您想怎么办？”白絮冷声道。 “小玉啊，你就说那车是你的，车是你开的好不好？或者你朋友开的，你现在是大老板，你随便找个人，给点钱……你就这么一个弟弟，你有的是办法对不对？你把你弟弟弄出来，妈妈求你了！” 白絮深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语调的平稳：“我想知道，我的车钥匙他是从哪拿到的？” 许晟走过来，插了块西瓜递到他嘴边，他张嘴吃下。 那边愣了一会，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白絮冷哼一声：“是偷的吧？我记得我有说过，我的房间谁都不许进！” “那能怪你弟弟的哇！”母亲突然发起飙来：“我早就跟你说过，你拿一笔钱给你弟弟买辆车，他要耍女朋友了哇，你不仅不帮他，你还电话不接短信不回，我就是白养你了哇！” 就是这一句，明明从来都没认真养过，还总喜欢用“白养了”来绑架他！白絮忍不住怒声道：“我要你养我了！我要你生我了？！没我爸的钱你会养我，你早把我扔护城河淹死了吧……” 嘟嘟嘟………电话被挂断。许晟问：”怎么吵得这么凶？” 白絮深吸一口气，苦笑道：“她讨厌我，一直觉得是因为我，毁了她的人生。” “后来她生了一个又一个，日子过得又穷又苦，哪个都是心头的宝。只有我，如果不是图我爸每个月的生活费，如果不是我姥姥可怜我，可能我都活不到这么大。” 许晟都不敢想他过得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这亲人一个比一个不靠谱。他想，如果换做是他……恐怕他没长成反社会分子都算是好的了。 第16章 你不能一直将我置身事外 白絮画了一幅画，画里的小孩胖乎乎的，还看不出性别，留着短发，穿着背带裤，露着胖胖的小手小脚。 小孩脸上开出一朵朵的花，粉红色，娇嫩又脆弱，看得人跟着心都软了下来。 这些花朵长着细细的根须，在花萼的下方，根须细密地扎在小孩的皮肤里，小孩好像无知无觉，又好像十分依恋，小孩的手指上开出了一朵，于是举起来好奇地端详着，大大的眼睛里落满了星光。 “这是什么？”许晟不禁问道。这幅画虽然很美，但细看之下，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不适感。 “你觉得应该叫什么？”白絮问他。 “花小孩？”许晟说。 白絮笑了起来，感觉心底的那点烦恼也消散了很多。 “我给它取名叫渴望，”白絮说：“我不知道对别人来说是什么，但对我来说，也许是母爱。” “不过都已经过去了。”他又说：“小的时候太想要，所以哪怕扎进血肉也觉得欢喜。” 许晟无法想象一个不被母亲爱的孩子如何艰难地成长，他心疼地将白絮搂进怀里，一顿揉搓。 “好了！”白絮说：“都过去了。现在，不需要了。” 许晟将他搂得更紧，心里却一阵发酸。 哪有孩子会真的不需要母亲呢？ 白絮还是决定回去一趟，他不仅要解决弟弟的问题，公司有些事物也需要他亲自处理。许晟自然是要跟着，一开始，听说白絮要回娘家，孙琼华还要准备些礼物带着，然而听过了许晟的转达后，深知白絮的不容易，不再勉强。 两个人坐了飞机，又转高铁，最后坐地铁回家，用白絮的话来说，是习惯了。 从前他虽然是白家的少爷，但在并没有家人的庇佑，一点生活费还要被母亲克扣，日子仍然过得很节俭。 白絮的住处是早年父亲买的房子，还为了防止被母亲吞占，房产证写在了他的名下。 那是个很老的小区，许晟到了才明白白絮为什么会租那个阁楼，白絮的房子在四层，那里是母亲一家居住。从前他和姥姥住在购房时赠送的五层的阁楼，姥姥走后，那里成了他一个人的房间。 白絮带着许晟小心翼翼地上楼，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人在，还是尽量不发出声响，避免惊动到楼下的母亲一家。 许晟打量了一眼，这个房子比在岛上的那间还要老旧，房间跟之前的布局也差不多，大概是因为这里的东西更少看起来更开阔些。里面除了几个封好的箱子，几乎没什么东西了。 因为久未居住，还有股发霉的味道。白絮开窗散风，好在天气已经凉快了很多，夜间不用开空调也不觉得热。 白絮看了眼桌上的笔筒，里面的车钥匙果然不见了。 “他还真敢拿。”白絮说。 “怎么了？”许晟问：“丢了东西？” “车钥匙。”白絮说：”我没敢把车直接交给他，想着他还年轻，心性也不稳。” 他无奈地叹口气：“没想到还是闯了祸。” “你这里……怎么收拾这么干净？”许晟随口问。 白絮身体一僵，没有作答。许晟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说：“是我不好，过去了就不提了。” 白絮沉默了好一会，才像是鼓起了勇气般说道：“我……对不起，许晟。” 许晟一愣：“老婆，你别吓我！” 白絮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说：“许晟，有些话，我一直没跟你说。” 许晟连忙抱住他：“有什么事慢慢说，你别这么客套呀，真挺吓人的！” 白絮看了他一眼，许晟立刻闭上嘴，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白絮看着他，好一会才说：“我那个时候……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也没想过会让你难过，更没有想过，如果我真的离开了，会给带来多大的麻烦……” 许晟明白了他说什么，他心口像被堵住了一般，酸涩得难受。他把人紧紧地抱住，又一次重复：“都过去了……” “你的父母是好人，你也是。”白絮缩在他的怀里，不肯抬起头：“我想，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你。所以，许晟，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论怎么样，不论发生了什么，你都要好好的，平平安安的……” “阿絮……”许晟将他稍稍推开些许，注视着他的眼睛：“你不能这样，你不能一直将我置身事外。” 白絮完全避不开，偏偏向来忍让他的许晟这一次丝毫不肯退缩，仍旧直直地看着他。 “阿絮……”他的声音像是最温柔的网：“答应我好吗？无论如何，都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终于，白絮闭上眼睛，轻轻靠上他的肩膀。 “嗯，我答应你。” 白絮和许晟再从小房间里出来，阁楼也有一个阳台，只是从这里看去，是一片杨柳低垂，小桥流水的江南水乡。 “这里真美啊！”许晟赞叹道。 白絮是在看守所见到李子轩，他看起来确实像受了罪，蔫头耷脑的，见到白絮避开了视线。 他对这个从小被母亲苛待的大哥有种既鄙视，又畏惧。 还有，嫉妒，嫉妒凭什么他一个没人要的野种是白家的少爷，而备受父母宠爱的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职工的小孩。 鄙视的是他无论做什么，母亲都不会喜欢他，他永远是这个家的外人。畏惧的是，这个大哥看起来虽然看起来弱不禁风，把他惹急了，他揍人真的很疼。 但是现在，这所有的一切都化成了心虚，心虚得他不敢抬头看白絮的脸。 “大……大哥。”李子轩低声道：“你，你来了。” 他很少会叫白絮大哥，但现在他不得不低头。他知道，只要这个大哥出手，他就能很快从这里出去，反之，他则要牢底坐穿。 白絮坐下来，看着这个从小被娇生惯养的弟弟，要说恨，他不可能不恨他，从小到大，李子轩仗着母亲的疼爱，给他使了多少绊子， 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他从来没有爱过这个孩子，他们之间没有亲情，时光消耗完那些怨念，他们之间只有最**，也是最可笑的血缘了。 “李子轩，这件事你怎么想？”白絮问道。李子轩抬起头，茫然道：“什……什么？” 白絮：“你撞了人，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李子轩坐正了身子，端起了态度：“我……知道错了，我是，不小心的。” 他认错的态度看起来诚恳极了，但白絮知道，他只是想做样子给自己看。 “我去医院看了受害者，”白絮说：“万幸人没死，你也还有活路。” 李子轩偷偷松了口气，又听白絮说：“但是伤得很重，没有个一年半载的，都站不起来。” 听到这里，李子轩的眼神游移，却不得不继续听下去，白絮知道，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他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要养，”白絮接着说：“两个孩子，大的五岁，小的两岁，孩子的妈妈带着，坐在病房里面天天哭。” 李子轩忽然想到小的时候，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母亲就这么抱着他们，一边抹眼泪，一边强撑着安慰他们。 他低下头，一滴眼泪落了下来。 “伤情鉴定下来，”白絮声音突然冷肃起来，他拿出伤情鉴定单甩到他面前：”重伤，够判刑的了。” 李子轩“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连声喊道：“我错了，哥，我真的错了！” 白絮走出看守所，身后的律师问：“白总，需要把人保释出来吗？” 白絮想了想，说：“嗯，不用了，家属那边该赔偿赔偿，案子该怎么判怎么判吧。” “阿絮！”许晟冲他挥挥手。 许晟第一次到江南，对什么都新奇。 “真漂亮啊，这个房子真精致。”许晟掏出手机：“我拍张照。” 白絮：“这是厕所。” 许晟：“啊？” 许晟：“好吧，刚好喝多了，我去方便一下。” 白絮带许晟去很多地方，两个人慢慢悠悠地走过大街小巷，许晟觉得行走在这小桥流水，长街短巷中，整个人都要被腌出一身的诗意了。 不愧是江南，难怪能把白絮生得这般灵秀。 “好看吗？”白絮却说：“我以前总是一个人，拖着个书包，从街头走到街尾。” 他学着小时候的样子，一只手划拉着老旧的城墙，一边低头踢着地上的石子。那模样孤单得让许晟心里一紧，他几乎能看见那个小小的孩子，年复一年独自走在街巷里。 “然后一年又一年的，”白絮回头看他，说：“花开了又落，我看的都觉得乏味了，也没觉得有什么好的。” “那你没有朋友吗？”许晟忍不住问：“就算家人不好，也总该会有一两个朋友吧？” 白絮摇了摇头：“以前有一个，就住在那边……” 他随手指向不远处的小巷：“只有他愿意陪我玩。其实也不是愿意，是没办法，我们俩都没有玩伴。” “我有段时间，天天等着他，想让他陪我。可是后来有一天，他在别的小孩的怂恿下，一脚把我踹翻。” “我那个时候还不想跟他撕破脸，也不敢计较，就自己爬了起来，跟他说‘你踹我干嘛？’” “但是后来也没有再来往了，他再来找我，我也没办法再接纳他。再后来，我被接回了白家，再见面，也已经过去好多年了。” 白絮拉着许晟的手，语气平和，似乎只是在讲一件无关紧要的旧事。许晟知道那些心结或许他已经打开了，但是曾经留下的创伤，却很难一下子就好起来。 “我绝不能让这个人再受伤了。”他在心里这样想。 “小玉！”背后一辆电动车在他们面前刹住了车：“白玉，真的是你啊！” 这是个白白胖胖的男人，电动车后座坐着个同样白胖的小男孩。 “李琦！”白絮也没想到说曹操曹操到，这个男人就是曾经那个玩伴。 李琦非常热情，下了车，冲白絮道：“你从哪来，好些年没见你了，你还是跟以前一个样，一点都没变。”接着吩咐小男孩：“叫叔叔。” 小男孩乖乖叫道：“叔叔好！” 白絮笑了笑，摸了摸小男孩肉嘟嘟的小脸问：“叫什么？” “叫奕阳，李奕阳。”男人笑着说。 “真好，长得真可爱，可不像你小时候，瘦得猴似的。”白絮笑道，一边说着，一边去翻许晟的包。现在支付都用手机，但是临出门前，孙琼华给他的钱包里装了一沓备用金。 “现在生活好了嘛，想减都减不下来！”男人憨厚地笑。见到白絮把大把现金往孩子口袋里塞，连忙阻拦：“不能要，不能要！哪能给孩子这么多钱！” 小孩也懂事，把钱掏出来，低声说：“我不要。” “拿着吧。”白絮给他装了回去：“买糖糕吃！” 李琦还要推辞，白絮直接制止了：“一点心意，让孩子拿着。” 李琦只得说：“快谢谢叔叔。” 小孩不好意思，却也腼腆地小声道：“谢谢叔叔！”说着跳下车，背着小书包一蹦一跳朝家走。 “家里坐坐吧。”李琦说：“一起吃顿饭，都多少年没见了。” 白絮摆摆手：“不坐了，我们还赶时间。” 李琦这才抽出空看向许晟，问：“这位是……” “朋友。”白絮并不愿意给这里增加谈资，随便打了个哈哈，说：“过来旅游的。” “好，好！旅游好，这边风景好，多拍点照片。”李琦知道留不住人，只得说道：“空了来家里坐坐，尝尝你嫂子做的菜。” “好呀。”白絮应着。 李琦进了家门后，许晟才问道：“朋友？” “就刚才跟你说的那个。”白絮点头，做了个踹出一脚的姿势：“现在他儿子都快有我们那时候大了。” “哎，真是！”许晟忍不住怒了：”那你还搭理他！” 白絮道：“邻里邻居的，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当年……他也是被人欺负得没办法了。” 说着，他又笑起来说：“就当是为了我姥姥那辈的交情吧。” 第17章 一生一世守护你 自打从江南回来后，白絮变得更忙了，他不仅在画画，还要上课，空闲的时间还要去画墙绘。 白絮说，他就想留下点什么，而且他也答应了粉丝，会不时更新动态。 其实早期不过是许晟用他那令人不敢恭维的摄影技术拍的视频，许多人忍无可忍，建议他换个摄影师，这样就可以把他和小助理都拍进去。于是，这位“小助理”痛定思痛，买了三脚架和专业相机，还报了个专业摄影班。 经过不懈努力，“小助理”摄影技术进步飞快，视频里的白絮更加清晰也更加美貌了，小助理还会不厌其烦地给他找最好看的角度。 “许晟，我画了这个，你帮我参考一下，哪个好看。”白絮对着在拍他的许晟说。 他拿出几张画稿，上面是服装的草图，许晟十分惊讶：“老婆，你怎么什么都会？” 白絮十分淡定：“我专门去学过啊。你帮我看看怎么样，之前我就想开个工作室，创建自己的品牌。可是才刚开始呢，老爷子喊我回去继承公司。这都一年多了，才刚缓过气来。” 许晟看着纸上的服装，有男装有女装，款式新颖别致，线条流畅，他只觉得眼花缭乱，每一张都好看得不得了。 “我觉得这件我妈穿不错哎，特别符合我妈的气质。” 白絮点点头：“这件就是给阿姨设计的，还有叔叔的，这几件……” 许晟简直太感动了，忙问：“那我呢？有我的吗？” 白絮拿出两张画稿：“这几件是你的，不过还在修改。” 许晟：“……” 当天许晟就发了条朋友圈：“天哪太感动了，老婆给我设计的新衣服！！！” 评论区很快收获了一大堆羡慕嫉妒恨。 为了达成白絮的心愿，许晟迅速联系了厂家，门店，甚至连合作商都谈了，这些对他来说可谓是轻车熟路。白絮的工作室就在他的运营下轰轰烈烈地开了，白絮都没想到，所谓的梦想实现得这么快！ 开业当天，许家父母都过来帮忙，还有许晟的朋友，连墙绘工作室，民宿店老板，阿良都送来了花篮。 陈海灵对着白絮嘤嘤嘤：“老师，你以后不会不接单了吧，你画得真好，我好舍不得你！” 民宿店老板小雅依旧大方：“老板，先给我订两套衣服，能出片的那种！” 阿良送来了很多酒，祝他生意兴隆。 许晟的前男友薛知文也来了，大明星“锦川”一出场，立刻造成了轰动，锦川身后跟这个小男生，长得十分帅气。 “我助理。”锦川说：“阿明。” 锦川的出场无疑给工作室带来了巨大的流量，白絮决定请他做第一期代言人。 锦川十分感动，跟他说了个秘密：“那小孩帅不帅？” 这里是摄影棚的化妆室，锦川说的那个小孩阿明守在化妆室门口，随时待命。 锦川低声道：“小孩想跟我，可我觉得他太年轻了，怕心性不稳，你觉得怎么样，能不能处？” 白絮心想，这我哪知道。但是想到他跟许晟一开始也不知道会走在一起，于是说：“喜欢就试试嘛，不合适了再分。你喜欢他吗？” 锦川回头又看了一眼：“我觉得挺可口的。” 白絮被他流氓的语气噎到了，说：“那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哎，别呀！”锦川说：“谁谈恋爱不是先看脸呢。” “还有身材，腹肌……”他接着说。 白絮看了他一眼，接着冲小孩叫道：“你过来！” 阿明走过来，不明所以。 白絮说：“你把衣服撩起来，你川哥看上你的腹肌了。” “蹭”地一下，两个人脸都红了。下一秒，阿明走上前，拉过锦川的手说：“锦川哥，跟我去更衣室，我单独给你看。” 锦川被扯得一个踉跄，还回过头来压低声音怒吼：“白絮，你太坏了！我真是看错你了！” 许晟走进来，听到这句话，一脸懵逼问：“阿絮，他怎么这说你？” 白絮：“你前男友要有对象了。” 许晟挑挑眉：“你还操这份心呢，平时怎么没看你吃醋？” 白絮看着他，想了一下说：“你那天打赌告白？是不是找谁都可以？” 许晟恨不得扇自己两嘴巴子，没事招他做什么。 “怎么可能？”他连忙说。接着给白絮分析：“如果不喜欢，表白之后岂不是很麻烦。我不至于连这点担当都没有。” 他说：“你那个时候那么高冷，我还想着你会拒绝我，甚至会打我一顿，但是我没有想到你居然会答应。” 白絮忍不住轻笑出声。 许晟故作好奇：“你为什么会答应？难道那天谁跟你表白你都会跟他走吗？还是你当时被帅气的我迷倒了。” 白絮：“……哼！” 他的耳尖悄悄地红了。 “白老师，有人找！”前台小姑娘过来叫道，白絮问：“谁啊？” “说是您……父亲。” 白絮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会客室里： 白春生看起来苍老了很多，他胖了些，没有以前那么潇洒了。 白絮才意识到，他很久没见父亲了。 “爸。”他叫道。 跟在后面的许晟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叫：“爸。” 白春生抬头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怪我！”他说：“小时候把你当个姑娘养着，让你找了个男对象！那时候让你学什么书法画画，就该送你去武校练练功夫！” “爸，您来干什么？”白絮打断他的絮叨。 “我来干什么？”白春生又哼了一声：“我老婆孩子都跑了，你说我来干什么？” 白絮不为所动。 白春生说：“你个小白眼狼，养你这么大，就学会了跟你后妈一起对付我！” 白絮：“至少我没让您去坐牢！” 白春生看着他，好一会，说：“那你爹现在分毛没有，一点股份也给你大伯了，你说该怎么办？” 白絮可以想到，为了填他的窟窿，父亲能做出什么来，他皱了皱眉头说：“我会每个月给你打一笔钱，你老了也会找护工看护人。”他语气冰冷：“爸，您放心，你以前花钱养我，我也会给你养老的。” “也罢，也罢！”白春生笑道：“我从前啃老子，现在啃小子，这一辈子也是运气！” 白絮懒得搭理他说：“我一会给你转笔钱，你没事的话先回吧。钱省着花，花完就没了。” 白春生叹了口气，他摸了摸白絮的头说：“儿子，爸对不起你，爸活了一辈子，到现在才明白，什么都是虚的，有家有口的才是实在日子！” “我这一辈子稀里糊涂，一事无成。”他凄然一笑：“白活了。” 白絮愣在当地，他看着父亲一步一步走出大厅，汇入人群，渐渐走远。 许晟抱住他：“阿絮，没事吧？” 白絮把脸深深埋在他胸口，肩膀微微颤抖。 许晟感到胸前一片湿热。接着，他听见白絮带着浓重鼻音、哽咽地说：“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对不起……” 他伏在许晟的肩膀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阿晟，你下次去看心理医生的时候带着我吧。”白絮擦干了眼泪说：“我不想让你一个人辛苦。” 许晟愣住了：“你都知道？” “不是很多。”白絮说：“偶尔会听到你们打电话。” 许晟松了口气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背着你的，我是怕……” “我知道。”白絮说：“你是为了我。” 见到陈泽，还是那座神庙，还是那间茶室。 再见到陈泽，依旧是在那座静谧的神庙茶室。 陈泽还是一身隐士做派，见到白絮时，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久仰，”他微笑道，“白先生比我想象中……更坚韧。” 白絮微微颔首：“我的事，劳您费心了。” “不麻烦，”陈泽示意他们坐下，娴熟地斟茶，“正好，陪我一起品茶。” 与陈泽的交谈确实能让人放松。他没有纠缠于过去的问题，而是不断舒展白絮内心的死结。 从茶室出来，白絮跟着许晟进了神殿。 “那天晚上，我在这里掷了一夜圣杯，求神明把你留下来。”许晟说：“现在我的愿望实现了，应该过来还愿！” 他领着白絮跪在神像前，神像依旧低眉敛目，唇角含笑。 “阿絮，人常说，心诚则灵，我希望神明能够护佑你，所以我相信神在看着我们。” “当然，我也会陪在你的身边，一生一世守护你！” 说着他深深拜了下去。 白絮眼中又是一阵湿热，他从前不信神佛，从小就看不懂姥姥总神神叨叨地为他烧香祈福。但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不过是亲近之人最朴素，也最深切的愿望罢了。 也许对他来说，能有许晟在身边，又何尝不是神明的恩赐。 白絮做的衣服除了请模特，他也会亲自上阵。 许晟的摄影技术与日俱增，现在已经学会了各种打光，经常让白絮配合他尝试各种创作。 “这么帅！”许晟对自己的作品非常满意：“你老公真是天才！” 许晟满意地叮嘱后期师把照片导给他，他要用来做手机屏保。 白絮对那张特写的大脸特别无语，偷偷让后期师把他的脸型修小一点。 “白老师，白叔叔又来了！”前台小姑娘咋咋呼呼叫道。 白絮到前台，白春生没有待在会客厅，直接坐在大厅的沙发上。 白絮满头黑线：“爸，这才几天钱就花完了？” “我来不是跟你要钱的！”白春生有些不服气：“我在这边租了房子，以后就跟着你过了，反正我闲着没事，来给你帮帮忙，就当拿你工资了。” “你能帮什么？”白絮气不打一处来：“擦桌子还是扫地？” “哎，这我都可以！”白春生磨炼几十年的脸皮派上了用场，他拿过一旁的扫把说：“这个以后就归我管了！” 白絮：“……” “叔叔，我们有保洁阿姨。”前台小姑娘忍不住笑道。 “哎，姑娘笑起来可真好看！”白春生笑眯眯道：“没事，我帮阿姨分担分担！” 白絮：“……” 白絮：“爸，要不行你出去找个活干。” “你以为我没找啊！”白春生说：“我去应聘当保安，那孙子把我训得跟孙子似的，老子一生气，不干了！” “你要是敢骚扰这里的女孩子，我立马报警！”最后，白絮只能低声威胁道。 “瞧你说的。”白春生乐呵的：“我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嘛，这些姑娘在我眼里跟我闺女似的。” 白絮哼了一声：“你最好是！” 白春生扫了三天的地，又觉得无聊了，这里每个人都很忙，忙起来还嫌他添乱。 最后，他看上了对面一家门面房，让白絮给他盘下来，开了家二手书店，不知道从哪淘了批旧书过来看着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