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卷了，我变仓鼠了》 第1章 第 1 章 林晓满最后的意识，停留在电脑屏幕上那些扭曲蠕动的Excel表格上，仿佛无数条毒蛇，缠得她透不过气。连续一百二十个小时的极限加班，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终于掐灭了她脑海里最后一点名为“清醒”的火花。她不是缓缓睡去的，而是像被拔掉电源的机器，“哐当”一声，意识彻底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种极其别扭的触感将她从深沉的黑暗中拽了出来。 硬，硌得慌。身下不是她那张柔软如云朵的记忆棉床垫，而是某种粗糙、带着点碎屑感的硬质平面。而且，空间异常狭窄，她稍微想伸个懒腰，胳膊腿儿就“啪嗒”一下碰到了坚硬的、带着栏杆的墙壁。 凉飕飕的风吹在她裸露的皮肤上……不对，这触感不对！不是皮肤，是某种细密、柔软的绒毛？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如同冰水浇头，让她瞬间清醒。 她猛地睁开眼。 视野一片模糊，像是蒙上了一层毛玻璃。她使劲眨了眨，视野才逐渐对焦。 然后，她看到了此生最惊悚的景象。 眼前，是两个巨大无比的、如同蒙布朗峰一样的棕色“圆柱体”，散发着一种熟悉的、诱人的香气——是花生！而她自己，正蜷缩在一个被柔软白色絮状物填充的角落里，周围是由一根根冰冷的、闪着金属光泽的“巨柱”围成的牢笼。栏杆之外，是广袤得望不到边的木质“平原”，更远处，是如同摩天大楼般林立的家具腿…… “我在……哪儿？”她想惊呼，喉咙里挤出来的，却是一连串细弱、尖锐的：“吱吱吱！吱吱吱！” 这声音把她自己都吓呆了。 她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映入眼帘的，不是她穿惯了的真丝睡衣，而是一片覆盖着蓬松、雪白绒毛的小小身躯。两只粉嫩嫩、小巧得不可思议的爪子正不安地抓握着身下的垫料。她尝试着动了动“手”，那两只小小的前爪便乖巧地抬了起来。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如果她现在还有那玩意儿的话）直冲天灵盖。 她猛地扭头看向身后——一个圆滚滚、毛茸茸的屁股，以及一小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正在疯狂抖动的小尾巴。 不——是——吧——！ 林前广告公司金牌项目经理.卷王中的卷王.晓满，此刻脑子里像被投下了一颗原子弹，炸得她魂飞魄散。她变成了一只……老鼠？！不对，这体型，这圆润度，这可爱的垫料……好像是只仓鼠？！ “幻觉！一定是加班太狠出现的幻觉！”她试图用小小的爪子猛扇自己耳光，结果因为身体太圆协调性不佳，只是脑袋晃了晃，整只鼠像个毛球一样在垫料里滚了半圈。 就在她陷入极度恐慌，开始思考是应该撞笼子清醒一下还是先找个角落把自己埋起来时，一阵地动山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咚……咚……咚……” 每一下，都像是踩在她的心脏上。 她惊恐地抬起头，只见一个巨大的、如同山岳般的身影，遮蔽了从窗户透进来的光线，投下大片阴影，将她和她小小的牢笼完全笼罩。 那是一个穿着宽松灰色家居服的男人，看起来刚起床不久，头发乱糟糟地翘着，脸上还带着点惺忪的睡意。但这一切，在林晓满如今“鼠目寸光”的视野里，都显得无比庞大而具有压迫感。他的脸，像一轮巨大的月亮，缓缓凑近笼子。 林晓满吓得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整只鼠瞬间膨胀成一团名副其实的“汤圆”。她本能地后退，一直缩到笼子最角落，抓起一把木屑试图盖住自己，小小的身体抖得像开了震动模式。 “哟，新来的小家伙，醒了？”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听在林晓满耳中，却如同滚滚雷鸣。“胆子这么小？昨天在宠物店不是还挺凶，对着我龇牙咧嘴的么？” 谁龇牙咧嘴了？！我那是在据理力争！不对，我根本就没去过宠物店！林晓满在心里疯狂吐槽，可惜出口全变成了无力的“吱吱”声。 男人似乎觉得她这副怂样很有趣，伸出的一根手指，在她眼中犹如巨柱倾塌，缓缓探进笼子，想要碰碰她的脑袋。 “走开！莫挨老子！”林晓满内心咆哮，求生欲瞬间爆棚。她猛地向前一扑，抱住眼前那根巨大的“花生棒”（现在她看清了，那确实是一根硕大的花生形状的磨牙棒），用尽吃奶的力气，把它当做武器，朝着那根逼近的手指狠狠……推了过去。 动作做完，她和男人都愣住了。 男人的手指停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林晓满看着自己怀里比她还粗的花生棒，再看看那根纹丝不动的手指，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羞耻感涌上心头。这算什么？萌宠式攻击吗？ “啧，还挺有脾气。”男人收回手指，非但没生气，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的震动通过空气传来，让林晓满脚下的“大地”都在微微发颤。“不过力气小了点。算了，不逗你了，给你弄点吃的。” 吃的？ 这两个字像是有魔力，瞬间穿透了林晓满的恐慌和愤怒。一股源自这具身体本能的、汹涌澎湃的饥饿感，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所有的思维。她的肚子（如果仓鼠的肚子算肚子的话）非常应景地“咕噜”叫了一声，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什么尊严，什么恐惧，什么“我是人不是鼠”的呐喊，在绝对的食物面前，暂时都被抛到了脑后。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那座巨大的“山峦”移动。只见他走到一个柜子前，取出一个袋子，然后拿着一个小巧的、在她看来如同澡盆一样的食盆走了回来。当啷一声，食盆被放进笼子，里面是混合着各种谷物、种子和小干果的宝藏。 是香气！无法抗拒的香气！ 理智告诉她，要矜持，要维持作为人类的体面。 但身体……这该死的、不听话的仓鼠身体，已经自发地、屁颠屁颠地朝着“澡盆”冲了过去。她一头扎进食盆，两只前爪飞快地扒拉，精准地捡起一颗饱满的瓜子，塞进嘴里。 “咔嚓——”清脆的声响。 一股混合着坚果油脂芬芳和淀粉甜味的满足感，瞬间充盈了她整个口腔，蔓延到小小的四肢百骸。 好好吃……怎么会这么好吃…… 她几乎是本能地用灵巧的牙齿和爪子，“咔嚓咔嚓”几下就剥开了瓜子壳，将里面香喷喷的果仁卷入嘴里，腮帮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了起来。 “慢点吃，不跟你抢。”男人的声音带着笑意，他似乎就蹲在笼子外，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狼吞虎咽。 林晓满动作一僵，一股热意（幸好有毛遮着）涌上脸颊。太丢人了！她居然在陌生男人的注视下，吃得如此……忘我且狂野！ 她强迫自己停下，试图用爪子擦擦嘴，做出一个优雅的进食姿态。但身体的渴望是如此强烈，她一边在心里泪流满面，一边又忍不住抓起一颗小麦粒，“咔哧”咬了下去。 就在这种理智与本能激烈交战，她吃得半饱，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开始有闲心打量这个“巨人巢穴”时，男人又开口了，语气带着一种随意的决定：“看你圆头圆脑，怂起来像个糯米团子，以后就叫你‘汤圆’吧。” 汤……圆？！ 林晓满咀嚼的动作彻底僵住，嘴里的食物瞬间不香了。 她，林晓满，业界闻名，让甲方闭嘴、让乙方流泪、连续三年绩效评级S的卷王，拥有了一个如此没有气势、甚至透着股憨傻气息的名字——汤圆？！ 奇耻大辱！这简直是鼠生……不，是人生最大的污点！ 她愤怒地抬起头，想用最凶狠的眼神瞪回去，想告诉他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叫林晓满！结果一开口，却打了个响亮的、带着食物碎屑的饱嗝—— “嗝~~~吱！” 男人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更响亮的笑声，肩膀都抖动起来。 “哈哈哈哈，看来你很满意这个名字嘛，汤圆？” 林晓满：“……”(╯‵□′)╯︵┻━┻ 她生无可恋地背过身去，用圆滚滚的屁股对着这个愚蠢的两脚兽，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而她那不争气的、塞满了食物的腮帮子，还在一鼓一鼓地动着。 卷王的尽头，不是升职加薪，不是财务自由，甚至不是猝死……而是鼠笼。 还是名叫“汤圆”的鼠笼。 这该死的、荒谬的“鼠生”！ 第2章 第 2 章 林晓满，不，现在是汤圆了，是在一种极其不体面的姿势中醒来的。 她不知道自己昨晚是何时睡着的，大概是在对“鼠生”的绝望和对“前人类生涯”的哀悼中，哭唧唧地蜷缩在那堆名为“棉窝”的柔软白色絮状物里昏睡过去的。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四仰八叉地躺在食盆旁边，一只后腿还豪放地跷在盆沿上，腮帮子鼓鼓囊囊——那是她睡前悲愤填进去的最后几颗粮食。 “……” 一股混合着羞耻和破罐子破摔的情绪涌上心头。她默默地把腿收回来，用小爪子扒拉了几下脸，试图挽回一点早已荡然无存的形象。 晨光从巨大的窗户透进来，将整个房间照亮。这也让她得以第一次清晰地观察这个“囚禁”她的地方。 这是一个不算特别整洁，但也不算脏乱的房间。墙壁是简单的白色，一张巨大的、堆满了书籍、纸张和各种电子设备的桌子占据了靠窗的最佳位置，上面矗立着至少三台显示器，像一面科技城墙。桌子旁边是一个看起来就很舒服的懒人沙发，上面随意搭着一条薄毛毯。地上散落着几本编程书籍和游戏杂志，一个喝了一半的可乐罐子屹立在桌角，如同一个危险的违章建筑。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咖啡豆、旧书本以及一种……属于单身技术男性的、难以言喻但不算难闻的气息。 典型的，程序员巢穴。林晓满在心里迅速做出职业判断。毕竟她合作过的技术团队办公室，基本都是这个调调。 “咕噜噜——” 饥饿感再次准时来袭，比闹钟还准。她任命地爬回食盆，开始机械地进食。一边吃，一边用她那豆大的黑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外面那个“巨人世界”的动静。 那个给她取名“汤圆”的男人，正背对着她，坐在那张巨桌前。他穿着一件印着不明像素图案的T恤，头发依旧有些乱，但似乎用手胡乱抓过两下。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屏幕上的代码行如同瀑布般流淌。 工作状态还挺专注。林晓满暗自点评，作为前卷王，她对这种工作氛围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趁着他全神贯注，她决定进行一场“越狱”预演——至少，得把她这个“一居室”牢笼的地形勘探明白。 她首先瞄准了那个吱吱作响的跑轮。昨晚她试过一次，一上去就因为用力过猛摔了个四脚朝天，差点把隔夜粮（如果她有的话）吐出来。这次她学乖了，小心翼翼地爬上去，试探性地用四只爪子开始慢跑。 “吱呀——吱呀——” 跑轮发出有节奏的噪音。一开始她还觉得挺羞耻，但跑着跑着，一股莫名的、属于仓鼠本能的快感涌了上来。风（相对而言）吹拂着她脸上的绒毛，小小的四肢交替运动，带来一种奇异的解压感。 该死！这身体的本能！她一边在内心唾弃，一边忍不住越跑越快，整只鼠沉浸在风驰电掣（自认为）的快乐中。 “哟，汤圆，晨练呢？”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戏谑。 林晓满吓得一个急刹车，由于惯性，整只鼠像颗被发射出去的毛绒子弹，“啪叽”一声贴在了跑轮内侧的栏杆上，缓缓滑落。 “吱！（要你管！）”她恼羞成怒地朝声音来源方向龇了龇牙，虽然毫无威慑力。 男人似乎也只是随口一说，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屏幕上。林晓满灰头土脸地爬下来，决定进行下一项探索——攀爬。 笼子侧面有滑梯和平台。她努力迈动小短腿，吭哧吭哧地往上爬。爬到顶端平台时，她努力踮起脚（如果仓鼠有脚的话），爪子扒着栏杆，试图看清桌面上电脑屏幕的内容。 好像是……游戏引擎的界面？还有一些角色原画？ 就在她看得入神，试图分辨那些设计图时，脚下的小平台因为她的动作微微倾斜——“嗷呜！”她再次失去平衡，圆润地顺着滑梯，“咻”地一下滑回了笼子底层，正好滚进那一堆作为厕所的白色沙子里，沾了一身的粉尘。 “噗……”她听到男人极力压抑却又没完全压住的笑声。 林晓满生无可恋地躺在沙子里，望着笼顶，内心一片苍凉。勘探行动，宣告失败。这个身体，实在是太不中用了！ “汤圆”女士适应新环境的第二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第 2 章 第3章 第 3 章 一整个上午，林晓满就趴在笼边，像个尽职尽责的（被迫）监视器，观察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他几乎没怎么离开过那张椅子。除了中间起身去接了一次水，以及去了一趟洗手间（林晓满下意识地非礼勿视，用小爪子捂住了眼睛）。他的午餐，是一碗泡面，就放在电脑旁边，一边吃一边还在敲代码，偶尔会因为烫而嘶嘶吸气。 下午，他的工作似乎告一段落。他伸了个巨大的懒腰，骨头发出咔吧的响声，然后整个人瘫进懒人沙发里，拿起一个手柄。 巨大的电视屏幕亮起，是时下最热门的一款动作游戏。他的表情变得专注而放松，手指在手柄上灵活跳动，屏幕里的角色行云流水般地闪避、攻击。 林晓满看着屏幕上绚丽的特效和激烈的战斗，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吐槽：有这技术，刚才写代码的时候不能更流畅点吗？ 不过，看他打游戏的样子，倒是比工作时生动多了。偶尔失误被怪物打死，他会懊恼地“啧”一声；完成一个漂亮连击，嘴角会微微上扬。比那个面对代码面无表情的机器顺眼一点点。 游戏玩了一个多小时，他放下手柄，又瘫了一会儿，然后像是想起什么，起身朝她走来。 林晓满立刻进入警戒状态，炸着毛缩到角落。 男人没开笼门，只是隔着栏杆看着她，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是不是该给你换点垫料了？好像有点味儿了。” 你才味儿！你们全家都味儿！林晓满内心咆哮，她明明很注意卫生（在条件允许的范围内）！ 但他接下来的举动，让她暂时闭上了（心里的）嘴。 他拿来了新的、散发着木头清香的垫料，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迷你浴沙盆的东西，里面装着细腻的白色沙子。“来，给你换个房子，再洗个沙浴。”他打开笼门，动作算不上特别温柔，但足够小心。他用一个小勺子，把她连“人”带她偷偷藏在一旁花生壳里的“私房粮”（几颗饱满的瓜子）一起，舀到了一个临时的小盒子里。 失去“家园”的林晓满在小盒子里焦躁地转圈，看着他熟练地清理笼子，换上干净垫料，把食盆和水瓶装满，又把那个沙盆放进去。 “好了，小公主，请回宫吧。”他把她又舀了回去。 重回熟悉又崭新的“牢笼”，林晓满第一件事就是冲向那个沙盆。她记得仓鼠是需要沙浴来清洁的。虽然内心抗拒，但身体的黏腻感让她无法忍受。 她在沙子里打了个滚，细沙穿透绒毛接触到皮肤的感觉……居然该死的舒服！她忍不住又滚了几圈，四脚朝天地用背部蹭着沙子，发出满足的细小“吱吱”声。 等到她意识到自己又在“敌人”面前失态时，男人正笑眯眯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我家宠物真可爱”的愚蠢光芒。 “看来很喜欢嘛。”他满意地点点头。 林晓满：“……” 算了，毁灭吧。 第4章 第 4 章 夜幕降临，男人没有开大灯，只留了一盏桌边的护眼台灯。柔和的灯光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 键盘声再次变得密集。他似乎遇到了难题，时不时会停下来，抓抓头发，或者拿起旁边的可乐灌上一大口。眉头紧锁，嘴里偶尔会喃喃自语一些她听不懂的术语：“这个碰撞检测……Shader怎么又报错了……” 林晓满趴在二楼的平台上，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他屏幕的一角。那些流淌的代码和设计图，勾起了她一些久远的、属于项目经理的职业病。 她以前也经常这样陪着团队加班，虽然不懂技术细节，但能看懂进度和氛围。现在这个男人周身散发出的，就是一种“卡关了”的焦躁气息。 不知怎的，看他对着屏幕苦大仇深的样子，林晓满心里那点被囚禁的怨气，竟然诡异地平衡了一点。看来大家都不容易，无论是当人还是当鼠，都要为生计（或者理想）发愁。 夜深了，窗外其他楼层的灯火陆续熄灭，只剩下他这一盏孤灯。键盘声也渐渐慢了下来，变成了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他的脑袋开始一点一点，最终，彻底歪在椅背上，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睡着了。 房间里只剩下她笼子里水壶滚珠的滴水声，和他轻微的鼾声。 林晓满看着那个在灯光下睡着的“巨人”，他脸上带着疲惫，眼镜滑到了鼻梁中间，看起来有点滑稽，也有点……可怜？ 她小心翼翼地爬到笼子边，尽可能靠近他桌子的方向。借着灯光，她终于看清了摊开在桌面上的一份打印稿的标题——《“幻界”独立游戏项目策划案》。 独立游戏？怪不得这么拼。林晓满若有所思。在她以前的认知里，做独立游戏约等于用爱发电，是勇士（或者傻子）才会选择的路。 就在这时，男人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弹出一条微信消息，发送者的备注是【张扒皮】。 【张扒皮：陈序，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借鉴”《星域》核心玩法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跟我们合作，保证比你一个人死磕来钱快。明天给我答复。】 消息内容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林晓满。 《星域》？！那不是她昏倒前，代表公司断然拒绝的一个抄袭项目吗？就是因为对方想“借鉴”（抄袭）的吃相太难看了，她据理力争，才导致了那场不欢而散和后续的疯狂加班…… 难道……这个叫陈序的男人，和那个“张扒皮”是一伙的？他正在开发的，就是那个她拼死抵制的抄袭游戏？！ 一股被背叛的怒火（虽然不知道这怒火从何而来，毕竟他们才认识一天）混合着职业操守带来的正义感，瞬间冲昏了林晓满的头脑。 她之前对他产生的那一丝丝同情和好奇，瞬间烟消云散。 “吱——！！！” 她发出了一声前所未有的、尖锐而愤怒的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睡梦中的陈序被惊醒，茫然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了笼子里那只名为“汤圆”的仓鼠，那双豆大的黑眼睛里，喷射出的、几乎要实体化的怒火。 陈序揉了揉眼睛，困惑地看着那只明显在生气的仓鼠：“……怎么了？做噩梦了？” 林晓满用爪子疯狂地拍打着栏杆，内心只有一个念头：这个抄袭狗！这个潜在的行业败类！这个该死的宅男！ 她，林晓满（暂用名汤圆），与他不共戴天！ 她的“监工”生涯，在此刻，被赋予了全新的、神圣（自认为）的使命——阻止他！ 第5章 第 5 章 这一夜，林晓满几乎没睡。 笼子外，是陈序重新趴回桌上小憩的均匀呼吸声；笼子里，是林晓满焦躁转圈、爪子刨垫料发出的窸窣声。她的脑海里反复播放着那条微信消息，以及“张扒皮”那令人作呕的备注名。 实锤了！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有点慵懒温柔的宅男，背地里竟然在和行业毒瘤勾结，企图玷污她曾经誓死捍卫的原创底线！ 亏她之前还觉得他有点可怜，有点……顺眼！全是假象！ “吱！（无耻！）”她对着黑暗中那座“山峦”的方向，龇了龇牙。 天刚蒙蒙亮，陈序就被一阵极其暴躁、近乎拆家的动静吵醒了。他睡眼惺忪地抬起头，循声望去，只见他的新宠物“汤圆”正在笼子里进行一场全方位的“地质灾害”。 食盆被掀翻了，金黄的谷物撒了一地；水壶被撞得哐哐作响，漏水在垫料上洇湿了一大片；那个昨天它还玩得不亦乐乎的跑轮，此刻正被它用小小的身体疯狂撞击，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就连它最爱的棉窝，也被撕扯出了几个破洞，棉花絮飘得到处都是。 整个笼子，宛如刚刚被台风席卷过。 陈序揉了揉眼睛，有点懵：“汤圆？你……你这是怎么了？一大早这么大脾气？” 林晓满停下破坏行动，叉着腰（如果仓鼠有腰的话），站在一片狼藉中，气喘吁吁地瞪着陈序。那眼神，分明在说：“怎么了？你心里没数吗？！” 陈序当然没数。他只当是小家伙到了新环境不适应，或者进入了什么特殊的“活跃期”。他打了个哈欠，起身走过来，看着笼子里的惨状，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小祖宗，给你收拾。” 他熟练地打开笼门，开始清理。林晓满就蹲在角落，冷眼旁观，内心冷笑：哼，虚伪！别以为做点这种小事就能收买我！ 当陈序拿着新鲜的生菜叶和一小块苹果丁，作为“安抚零食”递进来时，林晓满内心进行了激烈的思想斗争。 理智：不能吃！这是糖衣炮弹！吃了就等于妥协！ 本能：是生菜！是苹果！水灵灵，脆生生！ 尊严：饿死事小，失节事大！ 肚子：咕~~~~ 最终，本能和肚子取得了压倒性胜利。她恶狠狠地扑过去，抱起那块几乎和她脑袋一样大的苹果丁，背对着陈序，“咔嚓”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溢。她吃得咬牙切齿，仿佛嘴里啃的不是苹果，而是陈序的骨头。 一边吃，她一边开始冷静下来，进行战略部署。 纯粹的物理破坏，除了增加他的家务负担和消耗自己的体力，似乎并不能阻止他写代码。必须进行更有针对性的、直击要害的打击！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过整个房间，最后锁定在那张堆满设备的桌子上——那里，才是战场！ 第6章 第 6 章 机会在下午降临。 陈序接了个电话，似乎是快递到了，他穿着拖鞋就“咚咚咚”地跑出了门，连房间门都没关严。 天赐良机！ 林晓满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她早就观察过了，这个笼子的门闩并不复杂，是一种简单的扣锁。以前作为人类时，她觉得这设计既安全又方便，现在作为仓鼠，她看到了突破口。 她深吸一口气，用两只小巧但有力的前爪，死死扒住笼门边缘，整个圆滚滚的身体向后仰，利用体重和杠杆原理—— “咔哒”一声轻响，门闩松开了！ 越狱成功了！自由的气息（混合着灰尘和咖啡味）扑面而来！ 她没有丝毫犹豫，沿着笼子与桌子之间搭着的几本厚书（陈序用来垫显示器的），如同一个训练有素的特种兵，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书脊硌得她爪子有点疼，但她此刻内心充满了打到反派的激情，这点困难不算什么！ 终于，她踏上了广阔的“桌面平原”。眼前是如同三块巨型墓碑般矗立的显示器，以及那个黑色的、布满按键的“罪恶之源”——机械键盘。 就是它了！只要破坏掉它，他就没法顺畅地敲代码！ 她迈动小短腿，气势汹汹地冲向键盘。站在键盘面前，她感觉自己就像站在钢琴前的蚂蚁，每一个按键都像一块巨大的巧克力方砖。 该从哪里下手呢？直接在上面……排泄？不行，太不文明了，她林晓满做不出这种事。把按键抠下来？她试了试，爪子不够力。 就在这时，她灵机一动。她可以乱跑！用她的体重触发按键，打乱他的代码！ 说干就干！她认准了键盘中心区域，深吸一口气，开始了她的“死亡之舞”。 她像一颗失控的弹力球，在按键上疯狂跳跃、奔跑、翻滚。“Ctrl”、“Alt”、“Delete”被接连踩中，打开的窗口开了又关；“ASDFJKL”这些字母区更是重灾区，文档里瞬间出现了一长串毫无意义的乱码；她还一不小心滚进了方向键区域，导致一个建模软件里的视角疯狂旋转…… 她累得气喘吁吁，觉得自己完成了一场壮烈而有效的破坏。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陈序为了防止猫（虽然他并没养猫）误触键盘，早就养成了离开时随手锁定电脑（Win L）的习惯。她这一番卖力的表演，除了在键盘上留下几颗小小的爪印和几根脱落的绒毛外，对代码本身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 第7章 第 7 章 当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时，林晓满正四脚朝天地躺在“F5”键上休息。 完蛋了！ 她一个激灵翻身起来，想要沿着原路返回，却因为惊慌失措，在光滑的键盘上打了个出溜滑，直接滚到了鼠标旁边。 陈序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那个显眼的、毛茸茸的、正在试图把自己伪装成鼠标垫的白团子。他的目光扫过被打开的笼门，再落到键盘上那几根白色的绒毛和可疑的小爪印上，瞬间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林晓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完了完了，要被制裁了！会不会被打？被饿肚子？被扔掉？ 她害怕地缩成一团，用小爪子捂住了眼睛，不敢看陈序的表情。 预想中的怒吼没有到来。她听到一声无奈的、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叹息。然后，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将她捞了起来。 “你这个小家伙……胆子也太肥了。”陈序的声音里带着后怕，“知不知道这很危险？要是掉下去，或者被电线缠住怎么办？” 他的指责，居然是关心她的安全？林晓满愣住了，从爪子缝里偷偷看他。 陈序皱着眉，仔细检查了她一番，确认没有受伤，这才把她放回笼子里，并且这次，他把门闩扣得死死的。 然后，他回到电脑前，解除了锁定。看着屏幕上干干净净的界面，他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打开了一个后台的按键记录软件（用来测试键盘宏的）。 屏幕上，赫然出现了一长串由“汤圆”女士创造的、充满抽象派风格的乱码和快捷键组合。 陈序盯着那串记录，脸上的表情从困惑，到若有所思，最后，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转过头，看向笼子里正因为越狱失败而垂头丧气的林晓满，眼神变得极其古怪，混合着好笑、惊奇和一丝……探究？ “喂，汤圆，”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你刚才……是不是想帮我写代码？” 林晓满：“？？？” 谁要帮你写抄袭代码啊！我是在破坏！破坏你懂吗！ “不过你这编程风格太狂野了，我看不懂啊。”陈序自顾自地笑了起来，似乎觉得这个想法非常有趣。 他起身，不但没有追究她越狱和“破坏”的行为，反而又拿来一小根营养膏，从笼子缝隙里挤给她，语气带着一种发现了新奇玩具的兴奋：“行了，知道你想出来玩了。以后我工作时，允许你在我桌子上放风，不过得在我眼皮子底下，不准再自己越狱了，听到没？” 林晓满看着那坨诱人的、散发着酸奶味的营养膏，又看看陈序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内心五味杂陈。 她的第一次职场反击，行动上彻底失败，战略上完全跑偏，不仅没有达到目的，反而莫名其妙地获得了“桌面放风”的权利，以及一个“试图帮忙写代码”的奇葩标签。 这……这算什么？ 她悲愤地舔着营养膏，感觉自己的复仇大业，任重而道远。而这个名为陈序的敌人，似乎比她想象中，要更难对付，也更……愚蠢（或者说，脑回路清奇）一点。 她盯着他重新投入工作的背影，小爪子握成了拳。 等着吧，抄袭狗！这次算你走运！下次，我一定会找到更有效的方法，揭露你的真面目，阻止你的邪恶计划！ 仓鼠的复仇，绝不会就此终结！ 第8章 第 8 章 获得“桌面放风”许可的林晓满，内心是屈辱的。 这算什么？从“笼中囚”升级为“桌上囚”？而且还是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活动？这分明是更严密的监视！ 但很快，她就发现，这个新“牢房”视野极佳，简直是获取情报的绝佳位置。 陈序似乎真的遵守了诺言。他在桌角清理出了一小块相对安全的区域，用几本厚重的编程书籍围了起来，确保她不会掉下去或者乱啃电线。然后，他把她从笼子里拿出来，放在了这片“专属观察区”。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以平等的（自认为）高度观察陈序工作，林晓满的感觉很奇妙。她能清晰地看到他专注时微微蹙起的眉头，听到他思考时无意识敲击桌面的轻响，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咖啡和洗衣液混合的味道。 不行！不能被假象迷惑！她是来搜集罪证、实施复仇的！ 她开始执行B计划——噪音干扰。 每当陈序进入深度思考状态，眉头紧锁，手指悬在键盘上方时，她就开始了她的表演。她用爪子疯狂地刨那几本用来当围墙的书，发出“刺啦刺啦”的噪音；她把陈序给她磨牙用的小玉米棒子啃得震天响，“咔嚓咔嚓”如同施工队；她甚至尝试在跑轮（陈序把一个迷你静音跑轮放在了桌子上）上蹦迪，制造不规则的运动声响。 陈序从沉思中被惊醒，有些无奈地看过来。 林晓满立刻停止动作，蹲坐在角落，抬起小脑袋，眨巴着黑豆眼，做出一副“我只是一只无辜的小仓鼠，刚才那些声音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呀”的天真表情。 “……汤圆，”陈序叹了口气，“你是在抗议我写的代码太烂了吗？” 林晓满内心：没错！尤其是抄袭的代码，烂透了！ 但表面上，她只是歪了歪头，用小鼻子嗅了嗅空气。 陈序拿她没办法，只好戴上降噪耳机，继续工作。第一轮攻势，收效甚微。 戴了耳机的陈序，似乎进入了一个更自我的世界。他不再受外界干扰，但也更容易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偶尔会无意识地喃喃自语。 这给了林晓满绝佳的窃听机会。 “这个光影渲染的算法还是不对……效率太低了……”他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卷着头发。 林晓满啃玉米棒的动作慢了下来。光影渲染？听起来是很底层很核心的技术，抄袭需要这么纠结底层算法吗？ 过了一会儿，他又烦躁地抓了抓头：“不行，这个角色移动的物理反馈太假了，根本比不上《星域》那种流畅感……人家到底怎么做到的？” 林晓满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看！果然是在琢磨《星域》！这就是他想抄袭的证据！ 她立刻竖起全身的绒毛，进入战斗警戒状态，准备随时冲过去给他手指来一口（如果她胆子够大的话）。 然而，陈序接下来的自言自语，却让她愣住了。 “唉，要是能知道他们的实现思路就好了……不是照搬，是弄懂原理再创新啊……张扒皮那种直接扒皮换数据的做法，根本就是找死，也恶心……”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厌恶和疲惫。 林晓满：“……吱？” 等等？信息量有点大。他不是和张扒皮一伙的吗？怎么听起来……他好像也很鄙视张扒皮的做法？他不是在抄袭，而是在……研究借鉴，还想创新？ 她内心的愤怒小人和理智小人开始打架。 愤怒小人：别信他的鬼话！程序员最会骗人了！这都是演技！ 理智小人：可是他看起来真的很苦恼，而且那种对“扒皮”行为的厌恶不像是装的… 愤怒小人：那他干嘛还和张扒皮联系？ 理智小人：也许……是被胁迫？或者有苦衷？ 林晓满感觉自己小小的仓鼠脑袋快要过载了。她第一次对自己认定的“真相”产生了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