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绑架犯》 第1章 第一章 “周——” “西蒙——” 带着恶劣性质的调笑,那对信教的双胞胎紧紧地箍着他的双臂,一左一右。 左边的弟弟压着他的背,一点点将他按在陈时的身上。 “你躲什么啊周,你不是喜欢他吗?”他嬉笑着,从领口滑落至胸前的银色十字架项链,随动作晃荡,闪得周循安哭久了的眼睛疼。 右边的哥哥压着他的脑袋。他的姿态更加强硬,十指抓着他的头发,强迫着把他的脸贴在身下人的胸口。 “Sim,”他用柔软的嗓音喊着周循安的英文昵称,向来沉稳还有些羞涩的人,吐出的话语却恶劣粗鄙到让人感到羞耻。“You''re hard.” “不!不……” 周循安两颊涨红,痛苦与羞耻布满了他青涩年轻的脸。 他试图尖叫,在被那两人架起时拼命挣扎,用双手双腿踢开这对长相一样的兄弟——但他太“瘦弱”了,明明是差不多的年龄,身形却因为人种间的差异拉开距离。 在学校同龄人中算是发育较好的周循安,对比卡西安他们,显得尤为不堪。 他几乎是被两人轻而易举地压在了陈时身上,甚至连外套也被身后那两人脱了去,丢到了一旁,被埃里希捡起抱在了怀里。 被他压着的陈时发出一声闷哼。这个与他同为亚洲人、曾经矜持温润的黑发青年,此刻眼睛青肿,右臂呈现出扭曲的弧度。逃跑失败的结局,使他的头上正不断地往下流着血,整张面孔尤为可怖。 两人几乎贴在了一起,而青年唯一完好的左臂搂着他,还在低声轻哄:“别怕、别怕小安,听他们的……我没事、听他们的……” 但周循安根本没法不害怕,更别提冷静。 他哭喊着,偏侧过脸,艰难地朝着一旁高挑的男人伸出手求救: “西尔克、西尔克!” 然而西尔克·莱德,母亲第二任家庭的西方继子,这一个月来对他温和友善的继兄,只是平静地望着他。 属于西方人深邃的英俊五官面向着他,平静中透露着冷漠,仿佛曾经那点温和只是假象。 恐惧、不安,临近崩溃的眼泪沾湿了这个才过完18岁生日的男孩的脸颊。 周循安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事情会发生到这个地步?! 明明只是来看望多年未见的母亲,明明只是在大学入学前的一次出国探亲——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周循安流着眼泪,绝望得恨不得敲晕当时登上飞机的自己。 …… …… 金瑞的七月初,天气还并没有那么炎热,但机场里已经到处弥漫着冷气,吹得人不由直打哆嗦。 “小安,我给你收拾的东西你都带上了吗?防晒霜,驱蚊液……那边室内空调开得冷,记得多穿件外套,别整天还跟个小孩子一样穿短裤……” 眉眼温丽的女人,将手中的行李箱送到了年轻男孩的手里。她细致得到了唠叨的地步,不过周循安没有一丝不耐。 腿边传来不轻的牵扯力,低头只能看见一个圆圆脑袋的萝卜头抱着他的双腿,要哭不哭地把脸埋在他的牛仔裤上。 他无奈地弯眉,松开行李箱的拉杆,一边应下女人的叮嘱,“我知道了月椒姐,那些我都带了……”一边弯下腰把人抱进怀里。 四头身的小萝卜头还知道害臊,小手捂着脸不让人看她红红的眼睛。 周循安帮她理了理花苞裙裙摆,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已经知道臭美了,心里记得他昨天唬她越来越大了抱不动的话,今天早上说什么也不肯喝牛奶,现在坐在他的臂弯上还挣扎着要下来。 周循安连忙哄她,“没事没事,我们吱吱现在还小,还能抱的动。” 小萝卜头岔开指缝看他,那两小胖手什么也遮不住,嘴巴一扁,就要崩不住了:“小安……” 周循安赶忙捂住她的嘴,这孩子嗓门大,哭起来半个小时也不带见停的,从小带她的周循安最有体会。 “没大没小,要叫小叔。”他故作生气地竖起眉,但向来柔和的五官,与微翘的唇角,只给人一种嗔然的纵容感,更别提人小心眼多的萝卜头,根本不怕周循安,抓着他的衣袖就要哭。 直到亲妈下场——女人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她的后脑勺,语气不紧不慢,“周妍知。” 效果立竿见影,小姑娘立马收声,抱紧了同样下意识噤声的18岁小叔,两个人同时回望着家里地位最大的女人。 嫂嫂微蹙着眉,嗓音细柔柔,“小安,你不要老纵着她,语气凶一点,她都蹭鼻子上脸了就别给她这么客气。” “护照签证什么的贴身放,国外治安没国内好,某些看起来乱七八糟的人一定要离远些,不许随随便便对着人说话笑脸,鬼知道那群洋鬼子的习俗文化会不会是笑一下就要亲嘴……” 女人絮絮叨叨,又绕回到了他身上。不过很显然,她对于外国人过些亲密的礼仪带有点偏见和不愉。 周循安悻悻一笑。 无论嫂嫂说了什么,他都统统应着。 罗月椒抱过女儿,三个人站起一起,除了尚且年幼、脸上明显忿忿不满的小丫头,年长许多的女人和年轻青涩的男孩,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人面上是相似的柔和神态。 “落地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国外人生地不熟的,有什么事一定要跟嫂子说,你妈那边……”说着说着,女人忽地停住声音。 “嗯?怎么了月椒姐?”距离成年还有半个多月的男生,微低了低头,明亮的黑眼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她,表示自己正在专注着听。 罗月椒一时有些失神。她望着周循安,他长得并不像周家人,就连性格也与他们不大相似。比起江铃骄傲明媚的眉眼,对方倒与她更为相像。 更别提因着和丈夫青梅竹马,眼前人的孩童时期到如今马上步入大学,自己完全是看着长大——她几乎把人当作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看待。 罗月椒忽略遗传学概率的另一半,越是打量着面前的男孩,心里越是自满骄傲,颇有种吾家幼弟初出茅庐的欣慰担忧感——那可是远在大洋海岸另一端的陌生土地,小安第一次出门这么远,要是出现什么意外该怎么办? “没什么……对了,还有你的生日礼物,我已经安排了寄送,不知道你生日那天能不能准时收到……” 女人心里忧心忡忡,却没表现在面上。人亲妈想见儿子,她一个堂嫂能有什么办法。 周循安虽似有察觉,但心里沉浸在与多年未面对面接触的母亲重逢的忐忑欣喜中,只以为心思敏感的月椒姐又犯了焦虑的毛病。 “没事的月椒姐,还有半个月呢,要是早点收到了我就等生日那天再拆,也是一样的……” 他安抚着轻微焦虑的女人,并打好落地就视频的保证,转头瞧见那小萝卜头还扁着嘴,又给对方变了个小魔术。 “吱吱,看过来。” 手指在小姑娘面前晃了晃,唰得一下变出个糖果。 周妍知最近因为查出龋齿在严格控制甜食摄取,瞧见往日最爱的糖果,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她下意识想要接过,又像是想到什么,怯怯地望向亲妈。 罗月椒有些无奈,自己女儿什么性子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魔童降世也不为过,装可怜这套也不知道学着谁。 正打算说几句,却又迎来周循安的视线,可算是知道学着谁了。 “姐,吱吱都好久没吃了,就这一颗也没事……” “妈妈~” 对上一大一小圆润可怜的眼睛,她还能说些什么。 “你们两个,就我是坏人是吧……” 讨笑着将糖塞进小侄女手里,周循安终于和两人告别。 “月椒姐,我走了,你和吱吱两个人在家里要注意身体。” 他拖着行李箱走向安检口,排上队伍后又朝人群里的两人挥了挥手。 …… 其实这并不是周循安第一次出国,不过那得追溯到更早之前,小孩子还不怎么记事的时候。 那不能算作什么。 安检完,距离登机口还有些路,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铃声。应该是江女士,她这半个月来电话打得很勤。 手里东西有些多,周循安正准备换只手从兜里掏出手机,身后侧方忽地出现了短暂噪杂。似乎是有人带了什么恶劣性质的违禁物品。 周循安的情绪不由地跟着慌乱起来。 人群向他涌来,有人撞歪了他的手臂,手机脱手滑落,一时之间不知道落在了哪处。 “诶……”周循安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是谁撞了他,自己又被人群推搡着撞上另一人。 “抱歉抱歉……”他连声道歉,身后却愈发拥挤,甚至连撞到的人的模样也没有看清,便被推挤着一头扎进了对方的怀里。 鼻尖掠过一股轻浅的男士香水味,周循安脑中不自觉掠过对应气味,有点像佛手柑,但很快被鼻根传来的酸疼感盖过。 人群忽地涌来,又忽地散去,这之间只是短短数秒的时间,却让人尴尬得无地自容。 不过,借着那人伸过来的胳膊,周循安总算能站稳身体。 他抓着那截手臂,手掌下是稍稍绷紧的肌肉,隔着衬衫单薄的布料,传来对方温热的体温。 “实在是对不起,我刚刚没站稳,不小心……” 周循安心里记挂着不见踪影的手机,又对自己一头埋进陌生人胸前的举动感到羞恼与尴尬,额角冒着细密的汗,面薄,一下子红了脸,慌乱得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面前人的态度很温和,手臂不动声色上移配合他着力,还语气轻柔地宽慰他…… “没关系。” “你的手很漂亮。” “抱歉……诶?” 周循安下意识抬头看向对方。 开文开文,还是早八更新,这次主角是我们小周,可怜的Sim! [加油][加油][加油]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第2章 第二章 他的手……很漂亮? 周循安茫然了一瞬,而眼前青年格外出色、与同龄人截然不同的外表与气质,又让他有一瞬间的滞顿。 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这句话,嘴唇翕动了几下,犹豫又不解地吐出了一句:“……谢谢?” 大概是他此刻的表情太过奇怪,眼前人嘴角的弧度肉眼可见上扬了几分。 周循安被对方的反应弄得有些害臊,收到一半的手也不知道是该放下去还是继续搭着——他还看了眼自己的手,只不过,从没怎么注意过的周循安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地方。 即将步入大学,从小到大都是普通人的周循安,经常被夸的词汇,也都只是“这孩子真乖啊”“周循安是个听话的好学生”“周同学吗,他有些安静,不过笑起来很舒服”之类的话。 从来没有人说过他的手很漂亮。 周循安面颊不自觉泛起薄薄的粉,除去不知所措,心里还有一点微不足道被人夸赞的羞涩。 “Chen,e on, we gotta go.” 一道不耐烦的催促声,周循安这才注意到对方身旁的男人。 棕发,高鼻梁,很明显的西方人面貌。 而且看起来很不好相处。 男人又催促了一声,后面的那句周循安没能听懂,只能看见面前的青年微皱了皱眉,似乎是什么不太好的词语。 周循安有点想撤退了,正准备用自己蹩脚的英文道歉打扰,下一秒对上对方幽深的眼睛。 明明是暖色的棕,却给人一种偏冷的感觉。 周循安后背不自觉发凉,像是某种小动物瞅见什么危险生物,但只一瞬,面前的青年又变回了刚才的模样,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名为“chen”的青年蹲下身捡起了什么,递过来。 “抱歉,”他面上带着微笑,“这是你的手机吗?还好,没有摔碎,下次记得拿稳点。” 周循安下意识低头,确实是自己的手机。 “是我的,谢谢……”他心头下雀跃,这毕竟是他才用了没几个月的手机,还是妈妈买给他的,正要道谢,抬头,人已经走远了。 登记广播恰好响起。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金瑞虹颐国际机场。这里是……” 周循安站在原地,身后是逐渐平息、压制的混乱,而前方那穿着藏蓝色风衣的青年,随手将登机牌递给检票员,微侧着脸,与那看起来很刻薄的西方人说些什么。 诶…… 周循安迷茫地眨了眨眼。 也是外国人吗? 差点没看出来,只是眉毛有点混血的感觉……中文不好吗? 他微抿了抿唇,回头望见人群里望着他的嫂嫂,似乎因为刚才人群的躁动,担忧地喊了他几声。 黑发的男生重新扬起笑,朝着家人又挥了挥手。 …… “陈,你在看什么?” 弗莱迪顺着陈时的视线,望向人群。 “没什么,”陈时收回落在那年轻男孩身上的目光,语气偏淡。低头,抽出湿巾仔细擦拭着自己刚刚与人接触过的手。 机场人很多,弗莱迪并未能从陈时那短暂的停顿中察觉到什么。不过,他想起刚刚那个撞上来的华国男孩,语气中带着一丝轻蔑。 “真不是我说,陈,你总是这么吸引同性,下次再有人撞上来直接推开好了。一个乳臭未干的亚洲小鬼,又不是什么大胸美女……” 谈及自己这段时间里遇见的异国女性,不耐的情绪一下子精神起来,他开始侃侃而谈,津津有味地对她们评头论足,分享给公司里向来以冷淡著称的陈。 低俗的,粗鄙的词汇。 期间带着轻挑的嗤笑。 男人毫不掩饰自己对异性的不屑,对亚洲男孩的鄙夷,以及对身旁同伴的轻视与不满——嗤,装什么虚伪谦逊,要他说,陈得庆幸他有一部分白人血统。 弗莱迪早便知道公司里有位“洁身自好”、具有东方独特气质的“绅士”,只不过部门原因,这次华国行还是他们第一次合作办公。 青年平静的目光面带微笑着掠过对方毫不掩饰的轻蔑表情,三言两语将话题转到了他们此行结束收尾的工作上,似乎并没有因为对方话语中的冒犯而产生波动。 【该死的白皮猪。】 …… …… “小安,是要上飞机了吗?” 没有注意到任何奇怪视线的周循安,在登机前重新拨通了电话。 果然是江女士打来的。 似乎因为他刚才没能接上电话,妈妈的声音透露着担忧。 “刚刚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没有接电话?” 周循安回头望了望身后已经恢复平静的检票口,乖乖道:“刚刚检票的时候发现有人带着违禁物品……” 话未说完,便被对方骤然提高的急促嗓音盖过,“那你没事吧,小安,你还好吗?发生什么事一定要站远点,别靠太近……” 周循安被她慌乱的语气弄得都有些无措了,连忙安抚着说自己没事,保证了绝不凑热闹,才把人安抚好。 他有种感觉,自己在嫂嫂和妈妈眼里,好像是个笨蛋,明明他都要成年了。 手机还有好几条其他朋友发来的消息,周循安一一回复后,开启了飞行模式。 望着窗外逐渐移动缩小的人与物,周循安有些小亢奋。 尤其是一想到,再过十几个小时,自己便能见到、触碰到从前只在手机上看见的母亲,心里更是躁动,一遍又一遍在脑中排练着和她见面后的表现。 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怎样,第二任丈夫对她好不好? 周循安虽然每年都会和江铃通电话,但双方的状态和变化,小小的屏幕终归还是没有亲眼见到的细致真实。 亲爹死得早,而江女士是个性格张扬热烈的女人,没两年就找到了新的丈夫,甚至还哄着那金发的洋鬼子把当时4、5岁的他也一起带出了国。 只是后来似乎发生了什么,他6岁时又回了国,从此以后和亲爹那边的亲戚生活在一起,而与母亲的相处,也都只剩每个月隔着电话的交流了。 周循安并不能清晰地记得那时的情况。 不过——周循安想着半个月前妈妈打来的电话,记起她口中提到的丈夫与继子,忐忑与焦虑又漫上了心头。 虽然说他从接到消息后便很努力地背单词练口语,但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要他毫无阻碍地和他们交流,实在不太现实。 还好离高考结束还不是很久,脑子里的那点东西还没有全还给老师,配合手机翻译,勉强沟通应该还是可以做到。 …… 长达十二个小时的航班时间,周循安睡得天昏地暗。 他有点轻微晕机,好在月椒姐准备得很周全,考虑到他平时坐车就有些不舒服,往他包里塞里晕车药。 那药有点安眠效果,周循安吃下没多久就犯困,期间晕乎乎醒来几次吃饭上厕所,而等他彻底清醒,飞机已经降落在了海外的另一片陆地上。 透过窗,天微微亮,15个小时的时差,让周循安醒来的那一刻以为自己还在刚上飞机的那个时候。 周循安打着哈欠下了飞机,远远地,他又看到了那个帮他捡手机的好心人。 对方握着手机,侧脸露出来的耳中塞着蓝牙,和身旁的同伴一起到达大厅后,立马就被栏杆外几个一看就很精英的外国人围住了。 接机的人很多,青年站在人群里,高挑的身形和独特的气质,让人一眼便能看见。 身处异地,周循安很难不联想到美剧里操控基金和股票的华尔街精英。 他觉得对方有点像。 年轻的男孩总会对成熟可靠的男性产生憧憬,尤其对方看起来还很随和温煦。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目光里的敬仰太过明显,对方忽地转过头,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视线,尖锐地与他对视上。 距离太远,周循安还有点近视,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只条件反射地对着人露出友好的微笑。 “……” 陈时掩去眼中那一瞬间的攻击性,微愣一秒,随后在身旁人询问情况时摇了摇头。 “怎么了陈?” “没什么,看错了。”他浅浅微笑道。 一旁的弗莱迪促狭一笑:“还能有什么,坐飞机的路上偶遇亚洲小男孩,我们的陈有些跃跃欲试了。” 他蹩脚地说着中文成语,还朝着陈时追问对错。 “‘跃跃欲试’……这个词是这样发音没错吧,陈……” 陈时的微笑僵硬了一秒。 其他人恍然点头。 “原来陈喜欢这种类型吗?” “陈居然喜欢那种身材纤细的男性,需要我介绍几个人给你吗陈……” 陈时脸上的表情逐渐僵硬扭曲,尤其是听着这群人一个个地表示理解,还有某个retard见其他人点头,越发得寸进尺地造谣,他心中压抑的情绪几乎快要按捺不住。 ——一群脑瘫!智障!白痴!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一个个没有脑子的蠢货…… 他对这群美国佬的忍耐几乎到达了极限,尤其是这个大肆编造他个人喜好和性取向、自大又傲慢的弱智!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回国一趟,居然是和对方做搭档。 接近半个月的时间,陈时无时无刻都在按捺着心中对弗莱迪的杀意,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这么大的波动。 若不是他们出差的地点是在治安最好的华国,陈时早在下飞机的第一周就把人分尸抛河了,正好实践一下他多年来在大脑里不断完善的抛尸计划。 【深呼吸,陈时,你要保持冷静。】 黑发谦逊的青年,无声地深吸了口气。 虽然心里想着如何将该死的白人同事碎尸万段,但面上却还是很快将有些扭曲的微笑调整回来。 他很认真地同事们解释自己并不喜欢男性,尤其是那种看起来似乎都还没有成年的小男孩,毕竟这听起来太出生了。 “我的性取向很正常,不过更倾向于文静知性的女士……” 陈时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点羞涩,并在适当的时候,将这一话题转移出去。 “陈,你别装了,我都听见你夸他漂亮了……” 那头白皮猪还在不满地哼哼,陈时咬着牙,选择无视对方。 他只是欣赏一双漂亮的手而已。 比起男女情爱,陈时更喜欢研究点分尸技巧,比如说该如何把一只六英尺高,180磅的白皮猪处理干净。 想着弗莱迪未来凄惨的死状,陈时的情绪逐渐稳定。 他不自觉上扬唇角,和同事确认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时语气也恢复平稳。 只是不经意间,余光的范围扫到远处那个拖着行李箱的年轻男孩。 他的脸上多了副黑框眼睛,那只指节细长的手局促地抓着背包肩带,黑发乖顺地耷拉在额前,茫然张望的模样让他看起来像一只误入丛林的小鹿——天真,愚蠢,好骗。 一看就还没成年。 陈时淡定地收回眼。 虽然他有点心理疾病,但他不是变态。 第3章 第三章 周循安在找人。 妈妈说会来接他,可他好不容易找到出口,在人群里看了半天,还戴上了眼镜,也没能从人群里找到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周循安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因陌生环境和语言不通的紧张,正当他准备给江铃打个电话确认位置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嗓音在他身侧响起。 “周循安?” 柔和的语调,与略微生硬的发音。突然被叫到名字的周循安被吓了一跳,连忙侧身看去。 那是个五官英俊标准的西方男人,高挺眉骨下,深陷眼窝的灰蓝色眼珠像一对冷冰冰的玻璃球。 明明唇角的弧度很温和,神色却莫名地给人一种森冷的感觉。 周循安被他那双眼睛望着,不自觉后退一步,面色的神情也不由变得局促。 “你、你好……” 他略微结巴。 面前的男人微微颔首,“你好,我是西尔克·莱德,江女士应该和你提起过我。” 听到这个名字,周循安一个激灵,更紧张了。 西尔克·莱德,母亲第二任家庭的继子,也是妈妈口中那个极其优秀,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某投行经理的——他的继兄。 周循安完全没能想到是那素未谋面的继兄来接他,而且还是只有对方一个人。 他连忙站直身体,用略微别扭的发音回道:“您好,莱德先生!我是周循安,你也可以叫我的英文名,西蒙。” 为了和母亲的第二任家庭更好地相处,他还绞尽脑汁地给自己取了一个英文名。 Simon…… 有着灰蓝色眼珠的男人,嘴唇似乎微不可察地挪动了一下。 他的视线落在眼前男孩还带着明显稚嫩的脸上,对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度,柔软脸颊微微发烫。 “叫我西尔克就可以。”西尔克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江女士临时有事,由我来接你。” 他说完,并没有寒暄的意思,自然地伸手去接周循安的行李箱。 “啊,谢谢,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周循安下意识推拒。 但手背掠过一点微凉触感,如触电般,让他瞬间缩回手,等他想要再抓住行李箱的拉杆,对方已经将行李箱提到了身边。 “走吧,车在外面。”西尔克仿佛没有注意到他的局促,拎着对他来说似乎轻若无物的行李箱,转身示意周循安跟上。 男人步伐很大,周循安来不及犹豫,连忙跟在对方身后。 室外的温度有点低,时差和温差让周循安有些晕乎乎的。风一吹,他便不由地打了个哆嗦,连忙在西尔克的指示下钻进了车里。 车内很温暖,带着淡淡的皮革味和……消毒水似的洁净气味。 周循安脑中被温暖的环境一泡,整个人的思维就开始不自觉发散。 眼神追着车外绕到驾驶座的西尔克,看着男人弯腰坐进车里,袖子因为系上安全带的动作向上拉了一些,露出手腕上银色的械芯腕表。 周循安不懂表,他只是在想:这位继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压迫感。还有妈妈……她怎么没有来,是遇到什么很棘手的事情吗? 他低头翻看着手机消息,看到屏幕里江女士一个小时前发来的“道歉”和解释,不可否认,周循安有一瞬间的失落。 但他把自己调理得很好,很快便收起了那点难过。 车子平稳地驶入车道,汇入机场高速的车流中。 这一过程车内有些寂静,周循安犹豫着想找点话题,但西尔克却率先打破沉默。 “江女士今天临时有个社区活动,暂时抽不出身,不过她说她中午会赶回来。” 听到男人忽地出声的解释,周循安一时之间愣了一下。 这是安慰吗…… 他眨了眨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刚才脸上一瞬间流露出来的失落被对方注意到,但很显然,他的情绪一下子好了起来。 “谢谢你来接我,”周循安转过脸,认真地和西尔克道谢,“还麻烦你专门跑一趟。” 他是真的很开心,整个人看起来像花绽开似的,情绪完全摆在脸上,让人一眼就能看透。 后视镜里倒映着男孩亮晶晶的黑眼睛,西尔克收回眼,言简意赅地嗯了一声。 比起语气还带着疏离的男人,周循安看上去热情多了。 虽然看着有些慢热内向,但十分擅长“打蛇上棍”,在发现看似冷淡的继兄实则是个温柔的人后,周循安立马热络了起来,问了很多关于妈妈的事情。 而西尔克,这位看起来给人很大的压迫感的男人,面对来自继母曾经家庭的孩子,他十分耐心地回答了每一个问题。 “那妈妈还跳舞吗?”周循安记得江女士以前是个舞蹈演员,月椒姐说爸爸以前经常抱着花坐在第一排。 “还在跳,不过比以前要少了。她最近身体不太好,更多是在编舞和剧本上。” 周循安的心提了一下:“她身体怎么了?” “季节性哮喘,老毛病。”西尔克转动方向盘,车子驶入一条林荫道:“不用担心,医生已经调整了用药。” “这样啊……” 副驾驶的男孩悄悄松了口气。 车内播放着舒缓柔和的车载音乐,周循安偷偷打量着男人的侧脸。 他还记得看到对方时的第一印象,穿着裁剪合体的深灰色大衣,步伐稳健,即使在拥挤的人群中也显得从容不迫,和周围带着旅途疲惫的人们相比,更像是从财经杂志封面走下来的模特。 他不由得想起那个叫“chen”的青年。周循安觉得这两人的气质有点像,但他说不上来到底是哪方面的相似。 车子驶过一片安静的住宅区,最终停在一栋带着整洁小花园的二层住宅前。 车停好,周循安下了车,西尔克帮忙拿出了他的行李箱。 “西尔克!” “莱德!” 两道相似的声音几乎重叠在一起。周循安听见西尔克的名字,比对方还率先转头。 对面住宅的前院,一对绿眼睛的双胞胎趴在围栏上,他们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凑在一起像两只爱尔兰赛特犬,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讨论什么,还时不时看周循安两眼。 周循安被他们盯得有些别扭,正犹豫地要不要提醒一下拖着行李箱往门方向走的西尔克。那对双胞胎,左边的那个手里抱着足球,朝着他打招呼。 “嗨!” “你好……”周循安下意识也挥了挥手。 “西蒙。” 然而下一秒就听到西尔克的声音,他站在门廊挂着的铃铛旁,听到自己英文名的那一瞬间,周循安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风吹过叮叮当当的声音吸引回了他的注意。 周循安连忙收回视线,小跑跟上。 “抱歉……”他犹豫了一下,又问道:“他们是谁?” 西尔克收回望向那对双胞胎的视线:“穆勒医生家的孩子,卡西安和罗南。”没有过多介绍的意思。 随后又道:“你的房间在二楼,江女士已经布置好了。” 周循安乖乖点头。身后那对双胞胎似乎在聊着什么,离得有些远了,他只模糊地听见了西尔克的名字,还有另一个名字——格伦·莱德,妈妈的丈夫。 对啊,他还没见到他呢,而且西尔克也没怎么提到过他…… 周循安想着,便这么问了:“好的,谢谢——对了,格伦·莱德先生呢?” 西尔克停在门口,周循安听见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却没听见对方的回应。 他疑惑地抬头,以为西尔克没有听见,正准备再问一遍,门开了,身前传来男人平静的声音。 “他前两天出现意外,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望着对方的背影,周循安睁大眼,有些无措。 “抱、抱歉……” “没事,”西尔克并不在意,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拖鞋,转身对他安抚地笑了笑:“进来吧。” 笑容很淡,但却是从机场到现在,周循安见到对方的第一个微笑。 莫名地,周循安有点不敢去看那双灰蓝色的眼睛。 他避过西尔克的视线,局促地接过拖鞋,“谢谢……” 周循安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小心地观察着这个属于妈妈的另一个家。 客厅布置得很雅致,墙上挂着几幅风景画,周循安看到了壁炉上印着妈妈和那位先生的合影,看起来和谐美满。 西尔克停在了楼梯口,“我还有些事,你可以先上楼看看房间。厨房有水和饮料,需要自己取。” 他交代着,周循安连忙接过行李箱。 “好的,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这句话似乎让对方有些满意——西尔克微微颔首,转身向刚刚进来的门外走去。 门打开又关上的瞬间,周循安看见对面那对双胞胎又挥了挥手。 …… 周循安的房间在二楼的左边第一间房。 房间很大,采光极好。崭新的床铺,书桌,衣柜一应具有。 他关上了门,拖着行李站在房间中间,注意到床头柜上摆放着一个相框。 是小时候的他和江女士的合影。 大概是5、6岁的模样,穿着背带裤的小孩羞怯地牵着女人的手,背景看起来并不在国内。 看着相框里的合影,周循安微微愣住。 他走过去,指尖轻轻拂过相框玻璃,整个心像是泡在了微酸又微甜的汽水中,一下子软乎了。 “妈妈……” 长久的分别,与一个月仅一次的通话,让周循安总不安着,自己的母亲并不在乎自己。 但看着眼前的相框,周循安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把眼泪憋回去。 他变得格外亢奋,开始了行李整理。 他的行李不多,而随着收拾,周循安还发现了更多细节——书架上摆着年轻男孩爱看的小说和杂志,衣柜里挂着几件还没拆标签的新衣服,正好是他的尺码,甚至连浴室里都备好了未开封的洗漱用品,是他惯用的橙子味。 显然,这些都是特意为他准备的,她应该找人详细地问过了他的所有喜好。 他内心生出难以言喻的充沛情绪,等收拾完,终于有空和国内的家人朋友联系,迫不及待地和嫂嫂分享自己的发现。 国内这个时间是晚上九点,白日里嚷嚷着要和小叔通话的小姑娘已经睡成了小猪,呼吸浅浅的,隔着视频能够看见,那隔着被子的小肚子在起起伏伏。 “对,她是问过我一些关于你的事情,我都告诉她了……”罗月椒一直在等周循安的电话,听到男孩难以掩饰激动的情绪,便知道江铃准备的那些东西惊喜到他了。 这孩子很容易心软,哪怕亲生母亲数十年从未回国见他,也依旧对她充满了期待。这不,一个电话就把人召去了国外。 但周循安高兴,她也忍不住为他高兴,只是担忧的心还没彻底放下来,“你到地方了?怎么样?那俩个洋人好相处吗?有没有欺负你?” “月椒姐,我是来探亲,又不是和人闹矛盾,”周循安有些无奈,月椒姐就是关心则乱,他好歹也快成年了,又不是小孩子,再怎么样也不至于随随便便被人欺负了去。 “而且我都还没能见到格伦·莱德先生,西尔克说他前两天出了意外还在医院……” 说着,周循安脑中闪过那双怎么也看不清情绪的灰蓝色眼睛,话语忽地迟疑了一秒。 那点微不可察的停顿,很快引起了罗月椒的注意,敏锐地察觉到什么。 “西尔克?你那个继兄吗?他不好相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第三章 第4章 第四章 “不,不是……”周循安回过神来,连忙摆手。 “西尔克人很好,”不仅亲自来接他,还帮他提行李箱。虽然人笑起来莫名地令人发杵,不过周循安认为大概是他在飞机上睡蒙了。 罗月椒看着视频里的周循安憋红了脸与她解释,却也只有来来回回一句“很好”的话,提起的心又渐渐落下,最后忍不住扶额失笑。 这个笨蛋,哪有人帮忙解释一个人不坏只说“很好”不说哪里好啊…… 周循安被她笑得脸红,心里有点羞赧,却也忍不住跟着她笑起来。 “也不知道莱德先生出了什么意外……害,怎么会这么突然,妈妈也没跟我说过,搞得我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提起他了……” 周循安趴在床上,柔软的枕头散发着太阳与柑橘的香气,他忍不住眯了眯眼,长途飞行的疲惫涌了上来,边说着边打了个哈欠。 视频另一头的罗月椒止住了笑,眼神柔和:“有可能是忙忘了——小安,你是不是困了,飞机上没有休息好吗?” “那个环境怎么可能休息得好啊……”他嘟喃着,语气因困顿而不自觉拉长放软。 就算是头等舱也比不上家里的床,更别提他还有点晕机,一路睡过来梦里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窗外是不知道什么鸟在叫,路边好像有个洋人老太太在和对面那对双胞胎打招呼,口音略重,听不太懂,但非常催眠。 屏幕对面的嫂嫂似乎笑了笑,说了些什么,周循安完全听不清了,他已经在刚才的嘟哝中不知不觉合上眼。 美好的、黑甜的梦境。 而等周循安从梦里醒来,天已经暗沉了下来。 他一觉睡到了傍晚,甚至连妈妈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醒来的那一刻慌极了,下了床便要开门往楼下走,却撞上了正要要来敲门的江铃。 “小安,你醒了,我正准备喊你呢。”女人惊喜地睁大眼。 大脑刚睡醒还有些恍惚,周循安迷茫地眨了眨眼,下意识喊道:“妈妈?” “诶!是妈妈!” 她的语气是按捺不住的欣喜。 下一秒,周循安得到了来自妈妈带着香气的温暖怀抱。 他彻底清醒了。 “妈妈……” 正处于发育期的男孩已经比女人高了,周循安垂下眼,鼻尖萦绕着女人秀发间的香气,陌生的气味与喘不过气的拥抱在这一刻驱散了在此之前的迷茫与踟蹰,让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跨越大洋,终于和妈妈见了面。 他也忍不住回抱住了女人。 “妈妈!” 是妈妈! 周循安心中是抑制不住的雀跃。 这对数十年未见的母子紧紧拥抱着,年轻的男孩微佝偻着身形,脑袋倚靠着母亲的肩,白皙青涩的脸上满是欣喜与激动。 周循安的眼睛完完全全地落在江铃的身上,他听着女人诉说想念的哽咽话语,略微无措但熟练安抚着。 忽然,他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视线,双眼微抬,对上了前方楼道口男人的目光。 眼镜留在了床上,离着远了,他只瞧见那两抹浅淡的如雾般的灰蓝,看不清神色。 周循安微微一愣,正要喊一声,却见那位英俊疏离的西方继兄移过眼,转身下了楼。 …… 晚餐是江铃亲自下厨的中式菜,弥补了周循安没吃过带有母亲味道的家常菜的遗憾。 三人坐在略大的长桌上,耳边是妈妈絮絮叨叨的关心,周循安每一句都应着。坐在对面的继兄略微沉默,但也时不时插入话题,话语温和。 不过很快,周循安有些无奈了。 “小安,你尝尝这个红烧排骨,还有这个虾……” 随着江铃没有节制的“宠爱”,他的碗里很快便堆满了各种食物。 “妈妈,够了,碗筷装不下了,我吃不完这么多。”他无奈地说着,却没有阻止。 “怎么会,你现在还是正在长身体的时候,”临近四十的女人保养得很好,她说着中文,年轻时锋利明艳的眉眼,此刻在面对自己的亲儿子时,完全柔和下来,眼中满是宠溺。 江铃打量着儿子,微皱了皱眉:“有点瘦,平时是不是总挑食。” “我听月椒说你经常不吃早餐,这可不行,时间长了对胃不好,等明天……过几天,你这几天先把作息调好,过几天我开始做早餐,这段时间再让西尔克带你到周围转转,有什么想要的跟妈妈说,待会儿我转点钱给你。” 周循安悻悻一笑,果然全世界的家长都一样,听不得家里小孩不吃早餐,这才没见多久,他妈就变得和月椒姐一样唠叨了。 江铃转过头用英文和西尔克重复了一遍,对方微微颔首,应下了要求。 周循安没忍住,对妈妈说:“妈妈,我可以用英文交流。”他有些不好意思,三个人的桌上,他俩说中文让西尔克一个人费劲理解,还得让妈妈重复一遍。 然而江铃却只是用宠溺的眼神看他,接着道:“市中心新开的那家购物中心就不错,听说有许多年轻人喜欢的品牌,到时候小安你可以多逛逛。我听你月椒姐说你前段时间喜欢上打球是吗?那就去买几双球鞋……” 周循安瞅了眼对面的西尔克,对方很敏锐,转动着那双蓝色的眼珠子望过去。 他鼓起勇气,然而“mom”还没出来,下一秒就听见江铃说道:“……像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就该好好打扮自己,多交朋友谈谈恋爱。对了——” “小安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吗?”她冷不丁问道,周循安毫无防备,刚想说的话一下子就被打乱,白皙脸颊有些羞红。 “妈妈……”这个年纪的男孩,在谈论异性与爱情时总是不知所措,周循安也不例外。 只是,有一点和普通男生不太一样。 周循安小心地看了看女人的脸色,见她低着头又给他剥了一个虾,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 到家第一天对着亲妈出柜什么的,还是有点太出格了。 毕竟,就连一起生活的月椒姐也不知道他喜欢男生。 周循安默默咀嚼着江铃夹来的大虾,想着还是暂时不要说了。咽下嘴里的食物,周循安抬头正要说些什么,对上对面男人的眼睛。 西尔克看着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周循安莫名有点心虚,对着人乖巧地笑了笑,便连忙移开眼,望向江铃。 “对了,妈妈,莱德先生呢?他现在是在医院里吗?” 这次他用的英文,斟酌着词汇,小心翼翼,同时也有些好奇——怎么妈妈一直没有提起那个男人,不应该一早就介绍解释一下吗? 餐桌上的气氛忽地安静了下来,江铃没有像之前的问题一样迅速回答,剥虾的动作动了一秒,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格伦吗?”她摘下手套,拿起筷子将虾夹入周循安的碗里,随后像是在说起一个陌生人,语气很淡地提到丈夫出车祸的消息。 “车子发生了故障,他被困在车里两个小时,全身大面积烧伤,现在还在医院里接受治疗。” 周循安完全愣住了,他没有想过是这么惨。 他有些不知所措,嘴巴张了张,这个时候连安慰的话都显得几分空洞,然而江铃却笑了笑,很自然地挑起别的话题,又继续问起周循安在国内平日里的生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章 第四章 第5章 第五章 “抱歉——我收拾好了,让你久等了。” 匆匆从衣柜里随手拿出卫衣套上的周循安,踩着楼梯踢踢踏踏地跑下来。 西尔克在门口等着,见到他下来后便领着人上了车。 车上,周循安不住地打哈欠。 西尔克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昨晚没休息好吗?” “没事……就是时差还没倒过来。”说着,周循安又打了个哈欠,眼角挂着挤出的生理眼泪。 他转过头看向窗外,车子恰好经过对面的住宅,但周循安并没有看见昨天的那对双胞胎。 …… 周五的购物中心依旧人潮涌动,西尔克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带着周循安穿梭于各家店铺之间。 令周循安感到意外的是,西尔克对他的喜好颇有了解,给出的建议都是符合他往日穿搭的风格。 逛了不少店铺,戴着一顶新帽子的周循安,望着走在身前的西尔克。男人手里提着好几个袋子,里面都是他的东西。 他有些不太习惯,以前和月椒姐她们逛街,都是他当“拎包小弟”,现在翻身做了甩包的那个人,一下子变得不太自在。 尤其是给他拎包的西尔克,一眼看过去就很‘Expensive’。 哪怕他现在正在排队买冰淇淋—— 因为是陪人逛街,男人换下了严肃端庄的西装,往后捋的发型也放了下来,微卷的浅棕色发丝自然散落在额前两侧。 他站在冰淇淋柜台前,开阔的肩膀将质地柔软的薄绒风衣撑起,抬手接过冰淇淋时,露出手腕上械芯腕表的一截牛皮表带——通身自带疏离优越气场,但又因为手里的购物袋和冰淇淋,多了几分休闲随性。 “西蒙。” 深陷眼窝的灰蓝眼珠望了过来,周循安听见他在叫自己。 他来了通工作电话,似乎有些重要,眉头微皱。 “没事西尔克,你接吧。”周循安连忙道,随后站在一旁乖乖地等着对方忙完。 冰淇淋店的旁边是家高档咖啡馆,透亮宽大的商铺玻璃倒映着路边行人的身影,照得外面那两人的模样清晰可见。 坐在靠窗位置,面前摆着一杯美式的陈时,看着那高大白男同电话那头的人说着话,时不时垂下眸看一眼身旁低着头吃冰淇淋的男孩——美好悠闲的气氛,让正面临着‘相亲’的陈时,本就不太美妙的心情更加糟糕。 尤其是收回视线后,再一次地和对面金发女人前胸印着的那只咧嘴笑的兔子对上眼,陈时差点没绷住脸上温和的表情。 “对了陈,工作之外,你喜欢做些什么?”凯莉终于聊完了朋友前段时间的婚礼,从专注自己的世界中分出一点注意,看向面前突然急促地端起咖啡一口气喝完还被呛到的青年。 有些狼狈与滑稽,这让她顿了顿。 “你很渴吗?需要我再给你点一杯吗?” 注意到女人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与嫌弃,陈时笑容勉强。 “不、不用了,谢谢。” 他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可以被解读为羞赧的表情。 但女人并不看他。 眼看着对方面色越来越不耐,毫不意外地,女人提出了离开的借口。 “抱歉,我想我们还是暂时到这吧。” 她露出一个毫不走心的,虚伪的假笑。 看着女人的身影随着门口的铃声消失在视线里,黑发亚裔脸上的表情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陈时再一次将这场意外归咎于计划这场“相亲”的弗莱迪身上。 他拿出衣兜的纸巾,一点点擦拭着沾有点咖啡渍的唇角,眼神夹杂着嫌厌与森冷。 正准备抬手招呼服务员结账,陈时从钱包里掏出小费时抬眼扫了一眼窗外,忽然顿住。 那个有着灰蓝眼睛的白男还在接电话,但对方忽然伸手,两指抓着那男孩的帽沿,提醒似的往上轻轻抬了抬。 专注着吃冰淇淋的男孩,抬起了脸。 陈时记性很好,他盯着那亚洲男孩的脸,认出了是昨天见过的那只迷路小鹿。 那个白男背对着窗户,陈时没法看见他说了些什么,却与男孩对上了眼。 陈时冷漠地看着男孩眼中从迷茫划过惊喜。 很显然,对方也还记得他。 陈时的心情诡异地平复了下来,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隔着窗户,他对着男孩点了点头。 男孩也露出笑脸,和上次一样,很天真、很好骗的表情。 …… “西蒙。” 帽沿传来轻微的拉扯感,周循安对着玻璃窗内青年抱歉地笑了笑,抬头向西尔克投以询问目光。 “怎么了?”冰淇淋被他吃了大半,嘴唇被冻得红润湿漉。 男人垂眸流露出歉意与请求,他捂着手机听筒,小声问道:“可以帮我买杯咖啡吗?” “当然没问题。”周循安毫不吝啬地对他露出灿烂的笑脸。 了解西尔克需要的咖啡口味,周循安推开了咖啡厅玻璃门。 站在柜台前点好咖啡,等待的过程中,他还发现这家咖啡店还卖水果茶。 周循安盯着电子屏幕上的那些水果茶名字和图案,有些生涩的单词他看不太懂,一边拿着手机翻译,一边思考该给自己点哪杯。 很快,西尔克的咖啡好了,他也终于想好自己要喝什么。 “谢谢,麻烦再来一杯这个。” 他接过打包好的咖啡,略微拗口地念出自己所指的那个单词,旁边对应的果茶图案上有几个小金桔。 “好的先生,一共21。” 周循安拿出江铃给他的信用卡,正准备递过去,却见一只戴着银色表盘的腕表的手,指尖夹着一张黑色信用卡,先他一步递了过去。 “一起。” 略带着一点耳熟的男声,周循安讶异地抬起头,对上黑发亚裔那双含笑的暖棕色眼睛。 “你好,又见面了。” 周循安被这张清雅俊秀的脸上不带任何含义的笑,弄得耳尖不自觉发烫,但很快又意识到对方刚刚说的一起是什么意思,连忙开口:“先生,我……” “没关系。”青年弯着眼,对着他浅浅笑了一下。 “算是我们再次遇见的礼物吧。” 周循安很难抵抗他人的友好举动,更何况,眼前人有着一张很容易让人有好感的面孔。 趁着店员刷卡的功夫,陈时若无意状地挑起话题:“今天天气可真好。你一个人出来逛吗?” “不,还有一个人。” 接过了店员打包好的水果茶,周循安转头看了一眼门外的西尔克。 身形高大的男人侧背着咖啡店,还在打电话。 “门外那个男人吗?” 陈时的眼睛轻飘飘地掠过面前男孩的脸,像只是好奇地轻轻一瞥——他戴着明黄色的棒球帽,柔顺的黑发很乖地耷拉在脸颊边,显得整张脸小极了。一个亚洲男孩。 或许他应该再加一个前缀。 一个可能还未成年的亚洲男孩。 陈时想着,心里的那点莫名的情绪却忽地淡了些,升起一丝烦躁,准备离开。 然而下一秒,他瞥见面前男孩被冻得红润的嘴唇,方才舔过冰淇淋,上面水淋淋的,似有觉察,不自觉舔了舔。 少年人的唇瓣丰润柔软,没有那些难看的唇纹,陈时这一刻竟觉得,以往厌恶的、总是吐出聒噪噪音的人类嘴唇,比那些骨骼漂亮的手还要吸引他,以至于面前人回答了什么,也一时无法进入脑子里。 “是的,那是我哥哥。” 周循安不知道面前他所以为的好心人此刻的念头,只背对着人喊‘哥哥’,心里不由泛起一丝羞赧。 或许是家里人多为女性的缘故,他从小便期盼着自己能有个做伴的兄弟,不论是哥哥还是弟弟——唯一一个堂兄意外去世后,鲜少出现在一月一次通话里妈妈口中的继兄,便成了他所幻想的那个‘兄弟’。 在出国前周循安便忐忑地想着,该如何与这位年长了他许多的异国继兄接触。 而见了面,对方却是那么好相处,今天又是请了半天假带他逛街,完全符合他心目中‘哥哥’的存在,甚至远盛于他的期盼。 周循安很容易满足,没半天功夫,就已经彻底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西尔克转。 店员将陈时的信用卡递了回来。他该停下聊天了,而男孩也该带着那两杯饮品和未吃完的冰淇淋去找他哥哥了。 “谢谢你先生,我得先离开了……” 听着他再一次道谢的话,鬼使神差地,陈时喊住他。“等等——” “怎么了?” 周循安停下动作,转头困惑地看他。 对上那双明亮澄澈的乌黑眼睛,陈时发现自己居然愚蠢地生出忐忑羞涩的情绪。 这让他立马恼羞压下,再次扬起笑时,带着点虚假的完美。 他找了个借口。“你的棒球帽很特别,我想问问在哪里买的?我有个表弟……他可能也会喜欢。” 这是个谎言。陈时当然没有所谓的表弟,他全家都死光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五章 第6章 第六章 这是个谎言。 但陈时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周循安没察觉出眼前青年的怪异,只当他真的为表弟所想。抬手摸了摸帽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个就是刚才在商场三楼买的……不好意思,我忘记是哪家店了。是我哥哥挑的。” 陈时哪里会觉得可惜,他几乎要翘起嘴角,甚至觉得这真的是太好了,简直如他所意。 “这样吗……那好吧。只可惜又要去费心思想那混小子的生日礼物了……”他故作遗憾地收住话,没有再拦住周循安。 周循安却被他的话吸引,“生日礼物吗?好巧,再有半个多月我也要过生日了。”脸上露出略微惊喜的表情。 陈时也有些意外。生日吗? 他想到了周循安的年龄,不会真的未成年吧。 他盯着男孩还带着些软肉的脸颊,在满是欧美人种的大街上,男孩小得让人只觉得他还是个孩子。 而周循安当然也是个孩子。 陈时再一次冷淡了下去,说不出的情绪占据了他的大脑,让他在回应周循安提出的交换联系方式的话时,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要不我们加一个联系方式吧。等我问了我哥哥,就把那家店铺的名字告诉你。” “哦……好的,当然可以,如果你愿意的话。” 周循安将两杯饮品与冰淇淋并到了一只手里,另一只手掏出手机,动作有些笨拙。而面前好心的青年适时地帮他接过了饮品,让他不由得抬头感激地看了对方一眼。 “谢谢,我叫周循安,号码是……你叫什么?” 陈时没忍住,在报上自己的名字和电话后,看着男孩打字的动作,忍不住问道:“是20岁生日吗?” 他看着周循安的模样,按捺住再往上报一点的冲动——报得再大一点,就是他眼瞎了。 周循安填好了名字,听到这一句话抬头笑了笑:“不是,是18岁生日。” 陈时:…… 陈时说不出他此刻的心情了。 他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变态了。 周循安心情却很好。即使被人喊大了两岁,但这就像是年过28的老男人总想着重回18巅峰状态一样,年纪轻的男孩更期盼着别人把他当作成熟的男人。 “陈先生,我就先离开了,等会我问一下我哥哥是哪家店,晚点告诉您。” 他笑着和青年告别,却不知温文尔雅的好心青年,在他转头之际就气恼地把刚记下的联系方式删了。 …… 留在外面的西尔克还在打电话,周循安不好趁这个时候问帽子店,只将他要的咖啡递过去。 “西尔克,你的咖啡。” 周循安没好意思当着人面喊哥。 “谢谢。” 与电话那头说着话的西尔克,转头道了声谢。 周循安摇了摇头,他没打扰西尔克,拎着吃完的冰淇淋纸托丢到了垃圾桶里。 落后一步在店里的陈时走出咖啡店,目不斜视地越过背对着他的周循安,与一旁高大的白男对视上眼。 平常的一眼。擦肩而过。 男人继续处理着电话,而陈时也已经走出了数米外。 …… 遗憾的是,因为投行的事情太过紧急,最终这次的逛街还是停在了那家咖啡店门前。 他们所在的社区离市区太远,西尔克帮周循安打了个车,在车到时再一次地与他道歉,表示下次一定会补偿。 周循安虽然有点可惜,但表示很理解,毕竟西尔克是个忙碌的成年人,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陪他逛街,已经是很让人高兴的事情了。 望着西尔克站在原地越来越远的身影,忽然想到什么的周循安眼皮一跳,下意识用中文喊了句停车——他忘记问帽子店了。 但很显然,眼前这个黑人司机听不懂中文。 听着司机带着浓厚俚语风格的美式英语,周循安无奈,只好摸出手机给西尔克发消息。 Simon:西尔克,商城三层那家卖帽子的店叫什么? 消息发送出去,只不过对方似乎并没有看到。 好吧,西尔克太忙了。 周循安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车里播放着摇滚乐,黑人司机虽然听不懂中文,但很通人性,递过来一份报纸,问他要不要看看用来打发一下时间。毕竟路程很长,要两小时。 出来时周循安已经在车上补了一觉,西尔克很贴心,连音乐也是舒缓柔和的乡村民谣。 而现在在留有上个乘客遗留的烟味的出租车上,鼻尖还萦绕着些疑似体味的刺鼻气味,周循安就算是再困也睡不着。 他只好接过了那份报纸。 有很多陌生的单词,他看不懂,拿着手机一点点翻译。 “Arson……纵火?”周循安低声念着手机翻译出来的中文,越往下读越令他大为震撼。 独居老妇遭入室抢劫,被捆绑后饿死家中、便利店夜班员工因劝阻戴口罩被枪杀、三个月内第五名醉汉失踪……抢劫、枪杀、犯罪,难以想象这些发生在同一座城市,且时间相近。 黑人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他大惊失色的脸,像是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嘿嘿一笑:“男孩,这不算什么。” “你再往下看看,后面还有更有意思的。” 但周循安已经不想看了。 这对于一个从小生活在和平安定城市里的17岁男孩来说,太过震撼了。 他把报纸又塞了回去。 然后像朵蘑菇,安安静静地抱着手机缩在后座,任司机说什么也不搭话了——月椒姐说的很对,这里确实很危险。 回到家里后,周循安瞧见了隔壁那对双胞胎。 他们似乎也刚回来不久,身旁站着一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穿着比昨天见的模样要严肃端庄,面上没有表情。 直到左边的那个瞧见了他,眼睛一亮,抬手朝他挥了挥,小声地喊着他的名字。 周循安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自来熟到这个份上,但他很喜欢这样的朋友。然而他正准备回应,那疑似对方父亲的男人便发现了身后人的小动作。 “罗南!”周循安听到男人严厉的训斥,不等他回神,那个看起来和他年龄相仿的男生便被男人粗暴推搡着到了屋里,而另一个被男人喊作“卡西安”的男生则关上了门。 …… “让我看看最近有什么新闻——瘾君子,精神病,连环杀手……嗤,真是搞笑,看这群疯子把这座城市都变成了什么样……” 弗莱迪嗤笑着,一把将抢到手的报纸又拍在了吧台上。 时间不早了,无视酒保不善的目光,弗莱迪掏出钞票,一边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一边摇摇晃晃地走出酒吧。 “该死的亚洲人,该死的基佬,该死的小白脸……” 夜里风吹的人有些冷,男人缩了缩大衣,大脑醉得分不清方向,扶着一旁的路灯吐了起来。 “呕——” 他吐了一地,不远处走来一个人递上纸,他也毫不客气地拿过。 今晚的月光很冷,将人的影子照得很黑。“谢了兄弟……”弗莱迪擦着嘴,随口道了句谢,他以为是好心的白人。 然而抬起头,却是一个可笑的兔子头套。 光线很亮,他看得很清晰。兔子咧着三瓣嘴,猩红的眼睛倒映着自己骤然惊骇的表情。 厉风袭来,弗莱迪狼狈地跌坐在他的呕吐物上,却来不及恶心,只惶恐地大喊询问:“你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而是拔起落在草地上的斧头,略不顺手地颠了颠,再次落下—— “啊!!!” 弗莱迪尖叫着,他像那些被他嘲笑过的胆小男人女人一样扯着嗓子,狼狈又丑陋地躲避着那把斧子。 他大喊着救命,但他忘了,这条街是他精细挑选过的混乱荒凉的区域,人很少,绝不会被公司里那些同事们遇见,甚至往日的他喝完酒还会找个女人带到小旅馆里——哦,他发现了一个女人,还是个熟人。 “米莉——莎拉……”或许也有可能是别的名字,毕竟他从不记得那些女人的名字。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救救我!!别走!救我!!!” 那个女人并没有听从他的话,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惊慌失措地跑了,嘴里还说些抱歉自己什么也没有看到之类的免责声明——这很正常,明哲保身。 唯一看到他的人跑了,弗莱迪尖声怒骂着,然而转头又看见还在追赶着自己的疯子,又痛哭流涕地求饶。 “放过我,求求你——”他颠三倒四地说着道歉的话,即使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而对方也毫不在意,在再一次落下一斧头,毫不留情地砍伤男人的腿后,又放慢脚步,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这样完全是在戏弄猎物的举动,让ta看起来几乎就是那报纸里描述的那个杀害五名醉汉的连环杀手——大家都知道,失踪意味着什么。 直到一阵突然的铃声。 ta停下脚步,冷冷凝望着男人伤了腿跑不远的身影,从兜里掏出了手机。 “喂——晚上好,请问陈时先生吗?”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第六章 第7章 第七章 “你好……是陈先生吗?” 熟悉的,带着些许生硬的中式发音。电话里传来男孩小声的嘀咕。“应该没有记错,是这个电话……” 陈时停下了脚步,他看向男人已经跑远的身影,按捺下兴奋的情绪,摘下头套,露出那张柔和的亚裔面孔。 “是我。抱歉,我忘记了你的电话。”其实是完全忘记了自己白天随口说的谎话。 但对面的男孩的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失落,反而十分活泼,“没关系——我哥哥他还没有回来,但他给我发了消息,我找到了袋子里的账单,才发现上面有店名。” 他语气生涩地念出那家店名。 而陈时已经看不见弗莱迪的身影了。 他本应该不耐烦,但或许是第一次——不是在脑中预谋着犯罪,而是亲手付之行动,追了人两条街——陈时现在兴奋极了,心脏前所未有地剧烈跳动着。 他听着电话里男孩的声音,倏忽对自己今晚所狩猎的对象感到了嫌弃。 弗莱迪是个粗鲁、丑陋、愚蠢肮脏的男性,如果不是忍耐了许久,他绝不会挑选对方作为自己犯罪的第一次。 而周循安——西蒙。 他轻轻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 那是个很年轻的男孩,陈时还记得他的模样,黑发,黑眸,笑起来两只眼睛弯弯的,笑容很灿烂,很清纯,有着柔软的唇和好看的手。 比起弗莱迪这个充满污秽恶心的垃圾,电话另一头那个名叫西蒙的亚洲男孩简直是天使。 远处传来男人模糊的呼救,电话里的西蒙似乎听到了声音,话语迟疑了一瞬:“……陈先生,你现在是在忙吗?” “不——” 陈时凝望着那道再也看不见的身影,轻轻笑了笑,“我现在很空闲。” 弗莱迪跑不远。虽然有点可惜自己的第一个猎物是个蠢货,但他很期待,自己的第二个猎物。 “周循安——小安,我可以这样叫你吗?”陈时将英语换成了中文。异国他乡,母语和亲昵的称呼,会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他一边与电话里的男孩聊着天,一边借着微弱昏暗的灯光,顺着地上从弗莱迪身上滴落下来的血,重新带上头套,不紧不慢地追上去。 “谢谢你小安,不然我真不知道该给他挑什么礼物——声音?什么声音……我刚下班不久,现在还在外面,刚刚路过了一家酒吧,应该是那些醉汉的声音,他们总是很吵闹——其实这里的治安还可以,你听,有辆警车……” 带着兔子头套的凶手躲进了转角的阴影里,他目送着一辆警车在面前没有一点停留地驶过,手里还抓着那把带有猎物鲜血的斧头,而另一只握着手机的手,则往前伸了伸。 清晰的,明亮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由近及远,最终什么也听不见。 而陈时,他的眼睛远远地看到了弗莱迪那道身影,对方愚蠢地、鲁莽地朝着那辆警车招手,哭喊着呼救。 只是离得太远,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喝醉了耍酒疯的醉汉。于是那辆警车闪着灯,按了几声喇叭驱赶就开远了。 只剩下弗莱迪趴在地上无能辱骂咆哮——这太吵闹了,陈时捂住了点话筒。 那头蠢猪在骂他,骂警察,骂所有事物。但很快,他便骂不出来了。 弗莱迪看见了他的身影,昏暗模糊光线下那个逐渐靠近的兔子头套。 “滚——你这个疯子!滚远点!离我远点——对不起!我错了!!放过我了,求求你了,你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放过我!” [“等等,稍等一下——怎么了妈妈?有什么事吗?好的我很快就出来——抱歉,我妈妈在喊我吃水果,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电话里的声音与现实的声音几乎重合在一起,陈时听见男孩的拖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啪嗒啪嗒的声响,但很快就被男人难听的哭声盖过了。 这让他啧了一声——隔着头套,带着轻微沉闷感,不过很显然,弗莱迪听见了。 陈时对上了男人惊恐到几乎要昏厥过去的眼睛,他看起来恐惧极了,平日里不可一世的脸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等等,那是什么?!shift!!他居然被吓尿了! 陈时几乎是在视线触及到那滩液体的时候骤然停了下来,没人能看见他兔子头套下的脸扭曲到了什么程度,只有陈时自己知道,自己本来就没有吃晚餐的胃部受到了折磨。 弗莱迪并不知道眼前这位残忍的“连环杀手”为什么停下了动作,而他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双腿,强撑着从地上爬起来。 他今晚的霉运似乎走到了尽头,不远处开来一辆车,明亮的车灯照在他身上,弗莱迪几乎喜极而泣地扑上去,趴在车头大喊着“help!help me!!” 面对这一突然的情况,陈时只好退了回去。 与动手前预想的猎物可能逃脱时的愤怒不同,陈时有些庆幸,毕竟在他的计划里并没有猎物被吓尿的一幕,这简直是太糟糕了。 没人告诉过他该怎么面对失禁的猎物,陈时在脑中预想得更多的是如何处理尸体和应对那群以色看人的白人警员。 那辆突然出现的车停了下来,陈时躲在阴影里,看着弗莱迪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上后座。 夜色昏暗,他看不清驾驶位上的人的模样,只看到被照亮的副驾驶上堆着几个购物袋。 “我回来了——抱歉,让你久等了。” 电话里传来男孩带着点喘息的声音。为了不让电话对面的那位先生久等,周循安直接把果盘端了上来。 只是过于急促的动作似乎引起了妈妈的注意,几乎是在他前脚踏入房间后脚关上门的那一刻,门就被敲响了。 “没事……”陈时还未来得及回应,便听到了电话里女人的声音。 “小安,你在和谁打电话?” 带着一丝警惕,女人放缓语气,就像是所有母亲担忧着自己的孩子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遇见了什么坏人。 陈时目送着那辆车远去,而接下来的变化就不是他所能预料的了。 从模仿连环杀手犯罪到向电话里那未成年男孩的母亲解释自己是个好人——现实割裂到简直像是在做梦一样。 而更让他感到意外的,自己居然还很有耐心。 “抱歉女士,这么晚还打扰到您和小安……” 陈时很有礼貌,然而对面的女士却很机警,语气冷淡,娴熟的美式发音完全不像男孩蹩脚的英文。 “您好这位陈先生,很高兴您能抱有友好的态度和小安交流,但现在已经很晚了,我的小安还是个在长身体的孩子,他该早点睡觉。” 面对这样一句话,陈时还能说些什么。 谁也不能阻止一个母亲要求她的孩子早睡,哪怕刚才对方才给自己的孩子准备了水果切盘。 电话被挂断了。 江铃将手机递还给了周循安,男孩的面色看上去似乎有些诧异,惊疑自己温和的母亲怎么会突然抢过自己的手机。 这让女人动作一顿,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面色一白。 只是很快,周循安平静了下来。甚至不需要江铃解释什么,他便为对方想到了原因——那是他的妈妈,他们太长时间未见,这么做也是关心他。 “小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过于强硬的江铃,眼中露出惴惴之色。 周循安对她安抚似的笑了笑,模样温和乖顺,应着她为挂断电话而找的借口:“没事妈妈,我知道的,等吃完水果就去睡觉。” 女人不安的表情逐渐恢复正常,她试探着露出一点笑,然后在周循安温顺包容的目光下,掠过这一话题。 “好,水果注意不要吃太多……对了,西尔克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吗?你们白天买的东西是不是还有一部分在他车上,新衣服穿之前得洗一下……” …… 紧紧注视着车窗外那道身影停下脚步,弗莱迪终于松了口气。 他瘫软在后座上,车内播放着舒缓柔和的乡村民谣,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他的情绪。 “太感谢你了,朋友,你是不知道我究竟遇到了什么,那家伙简直是个疯子……” 余光瞥见后视镜里倒映着一张友好的白人面孔,灰蓝色的眼睛看起来还有几分眼熟,似乎是隔壁投行的某位高管。 弗莱迪完全放松了下来,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遭遇的一切,咬牙切齿、十分痛恨地辱骂着追杀他的那只‘兔子’。 漆黑的轿车在这条偏僻的街道上渐渐远去,他毫无觉察,直到光线悄无声息地被黑暗吞噬。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7章 第七章 第8章 第八章 哒、哒、哒…… 鼻翼间似乎萦绕着刺鼻的消毒水味,他走在没有尽头的走廊里,头顶的灯光闪烁着,照得人影子很长。 他似有觉察地停在了一间病房前,门没关,只虚掩着。 吱嘎—— 门缓缓敞开,空旷寂静的病房里,一张覆着微微凸起印出人体的被子的床映入眼帘。 莫大的好奇从心中升起,这本不该是他平日里的行为。 但他走上前,伸出手掀起了那张雪白的被子——没有头发、没有眉毛、没有眼皮,一颗光秃秃的、焦黑的头颅上,两颗异常湿润明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 周循安猛地睁开眼,此刻天已经亮了,暖烘烘的太阳照在脸上,烫得他眼皮发软。 今天是他过完18岁生日的第二天,距离他来到这已经有半个月。成年与未成年的生活,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周循安长长地舒了口气,忽略那糟糕的梦,撑着手从床上爬起,走进洗漱间刷牙洗脸——这个时间妈妈还有十分钟就要来敲门了,早餐应该是小笼包和小米粥,每周三都是这样的菜式。 周循安把握的时间很准。 洗漱完,换好衣服,站在门前,举起手盯着腕上的手表。这是昨天西尔克送的生日礼物。 倒数—— 【三、二……一!】 “扣扣扣……” “小安,你醒了吗?” 女人柔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周循安在脸上摆好笑,推开门:“早上好妈妈。” “早上好,今天准备了小笼包和小米粥,小安现在可以下去吃了。” 江铃表情温柔,正如她第一天时承诺的那样,这半个月里虽然很忙碌,但每天早上都会喊周循安吃早餐。 周循安跟着江铃下了楼,蓝眼睛的继兄早已在餐桌旁坐好,享用着属于他的那份南瓜鸡胸肉沙拉和蔬菜汁——这位经典白男吃不惯中式早餐。 吃完早餐后,西尔克没有要工作的打算。而是在江铃的指挥下将他们的行李搬到了车上。 他们准备趁着短暂的周末出门玩几天。 “小安,记得带上驱虫喷雾和防晒霜,那边蚊虫多……”楼下的江铃不厌其烦地叮嘱着他要带的东西。 周循安匆匆应下,昨夜的噩梦似乎影响很大,让他差点忘了带上手机。 “妈妈,我已经准备好了。”他气喘吁吁地小跑到江铃身边,妈妈帮着他把行李箱放进了车里的后备箱。 瞧见车内里完全变了模样,他好奇地问了一句:“西尔克的车修好了?” 江铃随口道:“对啊,这车拿去修了半个月,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出了问题,他还把配饰全换了个遍……” “昨天休息还好吗?”她伸手捧住他的脸,瞧见了他眼下淡淡的青黑,眼中露出心疼:“又做噩梦了吗?早知道就不带你去看他了。” 周循安悻悻一笑。 江铃说的是前两天的事情。因为始终没有与继父见上一面,于是在周循安又一次和对方提起时,终于松了口,带他去了医院。 但让谁也没想到的是,这一面把他吓得不轻——原本瘫痪在床上的继父突然挣扎着坐起身,全身没有皮肤的模样几乎是在他眼前一点点放大。 那骇人的一幕,周循安直到现在想起时都感到毛骨悚然。 “……都躺在床上一星期没动过了,非得那个时候突然坐起身,这个家伙、真的是……”女人低声呢喃着,眼中是难以言喻的情绪,复杂中似乎透露着些许嫌厌。 周循安微微一愣,但还未等他说些什么,江铃便放开了他,而对面邻居的门也打开了,带着大包小包行李的双胞胎冲着他挥了挥手,大喊着他的名字——“西蒙!”“周!” 同时出来的,还有他们那格外严肃的父亲,将车开出来后,面上带着礼貌友好的笑,走下车上前和站在一旁的西尔克搭上话。 “嘿!西蒙,昨晚聚会之后休息得怎么样?” 罗南将东西丢给了自己的哥哥后便冲了过来,一把搂住周循安的肩膀。 半个月的时间,足以让这两家人中年龄相仿的男孩们成为伙伴,更别提罗南是个十分自来熟的性子,昨晚生日上给周循安送了一颗带有球星签名的足球。 这个红棕色卷发的大男孩,姿态亲昵地靠着周循安的肩膀,脸颊几乎贴着他的耳朵。因着微弓着身体的动作,银色十字架项链从宽大的T恤衫领口滑落,悬在胸前一晃一晃。 “还好,就是做了一个噩梦——等等,你别靠得这么近……”周循安被对方说话间吐出的热气惹得有点痒,不自觉笑了两声。 这群外国人似乎天生如此,对待朋友之间总是这么亲密热情。 帮着弟弟放好行李的卡西安,后一步也走了过来,瞧见周循安有些不舒服,微皱着眉把弟弟拉开了些,“罗南,放过周,你把他抱得太紧了。” “什么噩梦,有梦到我和卡西安吗——对了我前段时间买的东西已经到了,猜猜那是什么西蒙!猜不到也没关系,等我们到了小镇,你可以——嘿!卡西安!别扯我的帽子!”罗南总是这么热情话多,周循安和他说话,每次都回应不过来。 但好在,还有卡西安。正说着起劲的罗南,忽地被他哥哥扯住了衣服后面的帽子,就这么把他从周循安的身上给扯了下来。 “卡西安!你怎么能这么粗鲁?!我可是你兄弟!”罗南有些忿忿不平,他正准备谴责一下孪生兄弟的野蛮行为,却听见他的父亲喊着他的名字,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警告。 “罗南,”穆勒医生的声音很冷淡,面对自己孩子时完全没有和西尔克聊天时的热切,“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 打闹的举动停了下来,罗南缩了缩脖子,一副迫于无奈表情悻悻的模样,对着周循安摊了摊手:“好吧,西蒙,看来这个秘密得等到了你才能知道了。” 周循安被他故意搞怪的表情逗笑了一下,“好的,那可真是太遗憾了。”他就着罗南的话附和着,跟着做了个遗憾的表情。 表情还有些不太自然,但很明显,罗南很吃这套。男孩的脸上立马露出笑,红棕色的卷毛和那些小小的像星星一样的雀斑,让他看起来像只精力旺盛的小狗。 不过,也确实如此。 “嘿西蒙你就等着吧,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拜拜,我们几个小时之后见。”罗南热烈地说完,拉着一旁正打算和周循安说些什么的卡西安,便向着穆勒医生跑去,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兄弟还有话没说。 “罗南!” “我听到了你在喊我的名字,别把声音压这么低卡西安,这听起来太恶心了……” 这对有着一模一样面孔的双胞胎站在一起互相打闹时,完全分不清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但从表情上,周循安认出了那个恼红着脸试图挣脱开兄弟桎梏的,是卡西安。 不得不说,自从认识了这对兄弟之后,周循安在国外的生活热闹有趣不少。 身后传来妈妈的呼唤,“小安,我们也该出发了。” 周循安收回眼,乖巧地应道:“好的妈妈。” …… “晕车药,还有水。” 从副驾驶递过来药和水,江铃一边给自己系上安全带,一边对着周循安说道:“别看手机了,路上时间还很长,最好闭上眼补补觉。” 他们准备去数百公里外的农场小镇,西尔克在那里有套房子。 穆勒一家是意外,江铃做完准备才知道对方以前就住在那边。 不过这并不重要,只要能让小安放松就可以了。 江铃不甚在意地想着,她伸手向后接过周循安递过来的水和药,将瓶盖拧开后重新拧紧,又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小安,注意眼睛,别再和那对双胞胎聊天了,你们过几个小时也能在见面。” 身后传来男孩乖巧的回答。 “好的妈妈,马上。” “——马上。” 周循安快速打字回了对面罗南的消息,网络里的罗南就像现实上的罗南一样话多且语速快,自从加上了对方的联系方式,他的表达能力快了不少。 周循安在回完他之后还要回复卡西安,那个总是比自己弟弟动作慢半拍、性格较沉稳的朋友,昨晚送给他的生日礼物是一套青少年流行小说,而此刻正因为弟弟不顾他意愿拖走自己的行为带着几分恼意,表达中透露出一丝抱怨。 Cassian:【Sim,你难道不觉得他有点过分吗?昨天在你的生日会上也是这样,我还没有和你说上几句话,他就把我拉走了。】 周循安好脾气地安抚对方,【罗南应该没有注意到,你知道的,他是个大意的人。】 虽然平日里被这对兄弟簇拥着玩耍,现在还被卡西安争论着谁跟他多说了几句话,但周循安没那么“自以为是”,认为自己有多特别。 他清晰他们之间的关系,短时间的相处,更让他摸清了他们的性格——那对双胞胎都是小孩子脾气,哪怕卡西安看起来较为沉稳些,但依旧和罗南一样,是个闹腾的家伙。 这么说有些奇怪,但在周循安看来他们和自己的小侄女没什么区别。 比起把他当做一个需要激烈争抢的特殊对象,更像是在进行一个孩童式的、单纯为了夺取关注的竞争性行为。 重点的不在他,而在他们俩之间的较量。 【你说的对,他就是一头闯入瓷器店里的公牛/愤怒/恶魔/火焰】 看吧,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他说什么。因为对方根本听不进去。 周循安无奈地叹了口气,准备回复,但妈妈的第三声催促已经响了,伴随着车内西尔克喜欢听的乡村民谣。 “西蒙——”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妈妈……”周循安只好匆匆结束和双胞胎的聊天。他正要关上手机,忽然弹出了一条消息。 陈:【早上好小安,我送的礼物你昨天收到了吗……】 手机恰好熄屏,周循安没能看清,他下意识想要打开手机,然而又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抬头,对上了妈妈幽幽的视线。 他悻悻一笑,对着女人露出一个乖巧的表情,把手机收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