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巢》 第1章 糖 “好安静啊……” 昏暗的房间里，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正抬头望着空旷的天花板，那微弱的光线勉强划开黑暗，漏下丝丝缕缕的光线，寂静的空间让他身心放空，房间冰冷的温度让他再次回到那个，比以往都要寒冷的冬季。 “沈白，别看了。” 橘子味的糖果在嘴里掉了个头，甜腻的味道弥漫在口腔中，沈白这才回过神来，把书页泛黄的老旧小说放进抽屉，此时从教室外走进来一个女人。 那人将课本放到讲桌上，目光伶俐的扫视教室一周，最终落在桌上趴着睡觉的一名男同学身上，她从讲台上拾起用了一半的粉笔径直朝其丢去。 “李玉，这么风华正茂的年纪，你怎么睡的着的！” “王姐，这就是你见识浅薄了，年轻人觉大，倒头就睡~” 李玉被砸的一个激灵，懒洋洋的趴在桌上，眉眼弯弯的与其扯皮，沈白对此并不关心，将头转向了窗外。 深秋午后的阳光不再炽热，湛蓝的天空上，几团如棉絮般的云朵悠悠的漂浮着，树木褪去翠绿的外衣，金黄的树叶在风中摇摇欲坠。 沈白望着窗外风景再次出神，直到自己的右臂被人用笔轻轻戳了戳，才缓缓将头转过去，那人见他有反应，虚虚的指了指讲台上的人，轻声开口。 “刚看什么呢，那么入迷，连王姐都没注意到，小心你的书被没收啊。” 王姐，全名王雅琪，是景城一中他们高二八班的班主任，雷厉风行的做派让其他男老师都望尘莫及，故而得此称号，学生们也喜欢这么叫她，因为很亲切，所以并没有制止。 与沈白聊天的这位是八班的班长张程，对于不善交际的他来说，这位班长大人可以说是十分照顾他了，随即礼貌回应。 “谢谢。” “没事，下次小心些，我看你挺喜欢那本书的，到时候被收走可别哭鼻子哦~” “才不会……” 面对张程的调侃，沈白有些不自在的偏开头，王雅琪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边，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别交头接耳的，都高二下学期了，一点紧张感都没有，你们是我带过的……” “最差的一届~” 没等王雅琪说完，班里的学生便异口同声的接上了她的话头，八班虽然整体成绩算不得优秀，但班里的氛围却是很好的，几乎没让她怎么操过心。 面对这些顽皮的学生她觉得很亲切，但作为班主任，还是不由的替他们的未来发愁，大道理什么的这些学生们不知听了多少遍，她只能无奈摇头，开始下午的课程。 枯燥的课程结束后，是放松的晚饭时间，太阳在天边撒下最后一抹余晖，吹来的晚风带了丝丝凉意，沈白穿着略显单薄的秋季校服，微微打了个寒颤。 他来到食堂，一如往常，用六块钱取了一碗紫菜汤和一个馅饼，坐在窗户边安静的吃着，直到另一个馅饼被推到他面前，沈白微微抬头便看到张程关心的神情。 “又吃这么少？对自己好点吧。” “谢谢……” 看着面前嘴唇微抿的人，张程无奈叹气，坐到其对面，咬了口手中的馅饼，随后缓缓开口。 “不要有负担，也不需要你回报什么，全当是哥哥对弟弟的照顾吧。” “我吗？” “对啊，我一直期待自己能有个弟弟，但家里条件不允许，所以一直无法实现，而你很符合我对弟弟的期待。” “所以我们现在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沈白端起碗喝了口紫菜汤，将嘴里的食物尽数咽下去，随后开口，眼中是对这段莫名其妙展开的兄弟情的困惑，张程看着他那小模样，微微勾起嘴角。 “来，叫声哥哥听听~” “不要……” “这是害羞了？” “没有……” 吃完晚饭，天空也换上了黑色的幕布，星星像碎钻一般，零零散散的点缀其间，沈白在一处安静的走廊里倚着栏杆，手中拿着电话，听着对话那边的人诉说着。 “小白啊，天凉了，需不需要给你置办些厚衣服啊？” “妈，不用，我还有的穿。” “有啥需要及时说，好好学习，我们砸锅卖铁也要把你供出来的。” “嗯。” “你别不听，小白啊，我和你爸就是吃了没文化的亏。”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学的，快上晚自习了，先挂了。” 沈白将电话挂断并息屏，抬头长舒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不大的铁盒，取出一颗糖将其放进嘴里，待浓郁的橘子味在口中化开，才稍稍让自己的心情没那么糟。 剧情比较慢，字数有些少，大家莫怪，请多多关照[合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糖 第2章 借 沈白又吹了会风，将心中的郁气尽数压下，才一个人默默的回到了教室里，做着白天老师们留下的作业与试卷。 此时还在课间活动的时间，大部分学生都在操场上打闹，亦或者在附近花坛旁放松心情，导致原本喧闹的教室此时分外安静，只余笔尖在纸张上滑动的沙沙声。 李玉回来取东西，看着坐在座位上写试卷的人，心中升起些许逗弄的意味，他走过去高挑的身材在桌上投下阴影，默默记下那人试卷上的名字开口说道。 “你这么努力，有用吗？” “我不是学霸，能力一般。” 李玉嘴角微勾，拉过沈白前桌的椅子，随即跨坐在上面，他手撑着脑袋，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这个连头也没抬，安静写题的青年。 “那为什么不趁空闲好好休息呢？” “因为可以腾出时间，去干自己的事。” “那你继续加油吧。” 李玉似是觉得无趣，将椅子放回原位，从自己的书包里摸出一个小盒，将其装进宽大的校服兜里，感知到那人的离开，沈白释然般呼出口气，继续做题。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学生们陆陆续续的回到教室，或是补强，或是写作业，而提前完成任务的沈白，此刻正翻阅着那本老旧的小说，打发时间。 “沈白弟弟~” 听到这声称呼沈白的脸黑了一瞬，耳尖略显粉嫩，他转头看向声音的源头，面对张程脸上那副讨好的笑容，他轻声反驳道。 “别那么叫我……” “行，你是不是写完了？借我抄抄呗~” “班长带头抄作业？” “读书人的事能叫抄吗？那叫借鉴，而且班长怎么就不能抄作业了，班长也是人啊。” 看着死皮赖脸的张程，沈白一个头两个大，无奈叹气，从桌里翻出自己的作业交给他，随即补充道。 “你的成绩比我好，这些你应该都会才对……” “班长偶尔也想偷会懒啊，没事的，就当给你检查试卷了。” 张程接过试卷开始写作业，正当沈白觉得没事继续看小说时，一股淡淡烟草味飘了过来，修长的手指在他桌上敲了敲，他缓缓抬头望进李玉深邃的眉眼。 “有……事？” “嗯，借我抄抄作业呗。” 学校将晚自习的时间交给学生们自主学习，但像李玉这样大胆的在教室内走动的人沈白是头一次见，他当即瞄了眼窗外走廊上值班老师的踪迹，小心翼翼的说。 “其他人……” “其他人还没写完。” “那你等等吧，有人在抄，你可以先把你会写的写了。” “我都不会，所以我还是等着好了。” 说罢，李玉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张程将刚才的情况尽收眼底，八卦之魂开始熊熊燃烧，他转头看向沈白轻声询问。 “你和李玉什么时候好上的？” “哈？” “你们不是朋友吗？” “不是，聊过两句而已。” 张程的八卦之魂被一句话给浇了个透心凉，他余光偷偷瞄了眼看小说的沈白，无奈摇摇头。 “沈白……” 看小说的人听到自己名字时翻页的动作停滞片刻，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埋头写作业的那人开口补充道。 “你圈子太窄了。” “嗯……” 沈白没有再次反驳，平静的将捏在手中的那页小说翻过，墙上的挂钟一刻不停的走着，电灯点缀着夜幕中的城市，一如夜空点点繁星，照亮走读生回家的归途。 住宿生漫步在校园中，朝老旧的住宿楼走去，八人间的上下铺与铁皮柜将不大的房间塞的满满的，只留下一条供人通行的过道，此时水房里堆满了人，只为了晚上洗漱的热水。 沈白早早将暖壶里打满了热水，简单洗了把脸，此时正惬意的泡脚中，和外面喧闹的人群形成鲜明的对比，直到熟悉的阴影再次落下，低沉的嗓音响起。 “借一下热水，可以吗？” “你……好像一直在问我借东西……” 沈白面露窘迫的看着面前这个比他高一头的人，李玉看着他的模样嘴角微勾，用手指了指拥挤的水房，又给他看了看时间。 “不可以吗？如果你不借我，到时候可能就要摸黑洗漱了……” “用吧……” 李玉脸上露出笑容，将其脚边的暖壶提走了，沈白压下心中的不自在，把自己红润的脚从热水中取出，端着盆将水倒掉，然后爬到上铺自己的床上躺下。 沈白侧躺着准备睡觉，相对单薄的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不久他头顶的床铺出现些许晃动，那人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耳畔，低沉的嗓音带着浅浅的笑意。 “谢谢~” 第3章 熟 沈白浅浅的“嗯”了声，用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些，头顶那人在道过谢后便径自躺下了，回应他的只有平稳的呼吸，还有自己因紧张而极速跳动的心脏声。 翌日，宁静的清晨被一阵阵刺耳的起床铃打破，单调且毫无感情，沈白迷迷糊糊的起身，略显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将被子叠好下床洗漱。 再回来时，他正用毛巾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从柜子里取出吹风机，呼呼的暖风把头发吹的柔软而蓬松。 将东西放回原处后，他打了个哈欠，眉眼间还透露着刚醒时的慵懒，一只手趁其不备缓缓伸了过来，搭在他的头上轻轻抚摸。 沈白转头朝那人的方向看去，只见李玉趴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他，晨起时不清醒的模样让其凌厉的五官也变得柔和。 “早……” “早。” 被摸头的人浅淡回应后便离开了，李玉的手虚虚的握了一下，似是留恋那抹余温，而在下一刻，他的眼眸变得晦暗，再次握拳时只剩绝对的掌控感。 沈白如往常般来到食堂，取了杯温热的豆浆和两肉包，一边吃一边往教学楼走着，学生们陆陆续续的赶来，或嬉笑，或打闹，为平和的校园带来活力与生机。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找出早读要用到的课本，然后再次翻阅起那本读烂的小说，厚重的云层将阳光悉数遮挡，黑压压的似乎孕育着一场大雨。 晨读的铃声如期而至，在班长张程的带领下，教室内传来琅琅书声，没多久门突然被敲响，将学生们的注意力尽数吸引，站在门口的王雅琪缓缓开口。 “下周的板报轮谁了？” “到沈白了。”张程回应道。 “行，上次月考的卷子找出来，上课要讲，今天周五，班长记得下午安排大家打扫除嗷。” 说罢，那人便又风风火火的离开了，教室内再次响起洋洋盈耳的读书声，一切看似如常，实际暗流涌动，李玉的发小赵阳适时提醒道。 “李哥，我记得你上次月考的卷子，好像折成纸飞机，飞到垃圾桶被丢了吧？” “嗯。” “你怎么这么淡定，小心王姐扒你一层皮……” “别人又不是没有。” 那人顺着李玉的目光看向后排靠窗的位置，沈白正积极配合学校晨读的任务没有丝毫察觉，赵阳脸上带了一丝玩味。 “你最近对他，关注有点多啊~” “不用你管。” “是不是对他有……” “闭嘴，小心挨揍。” 王雅琪携着课本刚踏入教室门，那熟悉的上课铃便准时响起，她从书中取出试卷，目光精准的锁定在前排李玉那张空空如也课桌上。 “你的试卷呢？” “找不到了。” “这么大人连东西都看不好，你们还有没有卷子的吗？” 看着李玉那没心没肺的样子，王雅琪也拿他没办法，毕竟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而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有些同学陆陆续续举起了手。 “找其他有卷子的同学相互看看。” 没有卷子的同学搬起凳子，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人跟前落座，唯有李玉一人提着凳子悠哉悠哉往后排走着，王雅琪微微皱眉。 “赵阳不是有卷子吗，你一直往后跑干什么？” “他字好看。” 李玉散漫的将凳子放在桌旁，沈白改题的动作微微一顿，就见自己不大的课桌上长了个人，正好指着试卷上的试卷毫不掩饰的点评，王雅琪也不好再说什么。 “你随便吧，别影响别人学习就行，我们上课。” “一定，一定。” 沈白看着坐在旁边嬉皮笑脸的人楞了瞬，然后默默将自己手中的试卷往中间放了放，李玉瞥见他的小动作，脸上笑容变得有几分真切，趁王姐不注意说起了悄悄话。 “感觉你很意外。” “因为我们并不是很熟。” 其他没有卷子的同学都找自己熟悉的伙伴两两搭配，对于交际圈窄的可怜的沈白而言，便自然而然的认为李玉会和他的发小赵阳一起。 而面对现在这种意外情况，沈白面上不显，实际心里已经汗流浃背了，李玉倒是没什么负担，用一只手撑着脑袋，整个人张扬又随性。 “多接触几次就熟了。” “嗯……” 沈白浅淡回应着他，记录板书的笔一直没有停下，李玉没什么事干，直勾勾的盯着他看，仿佛在观察一个新奇的事物，那视线太过灼热让人难以忽视，握笔的手微微收紧。 “你……能不能别那么看我……” “可以，交个朋友。” 隔一天再更，一次三章，每晚三点上新，谢谢支持[橙心]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熟 第4章 画 “可以吗？” 见那人半天没有回应，李玉再次发问，脸上人畜无害的笑容极具迷惑性，修长的指节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 沈白薄唇轻启正想说些什么，一节粉笔便精准的打在李玉的脑袋，掉在桌上的同时也让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李玉，这道题的答案是什么？” 王雅琪双手环在胸前，站在讲台上不怒自威，黑板上写的密密麻麻的数字与符号，在李玉眼里如同特殊的加密语言。 “我不会。” “不会你有理了？” 王雅琪再次拿起一节粉笔，装腔作势的吓唬他，那人也只是笑着抬手挡住他的脸，王姐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 “沈白，你来。” “√2。” 听着沈白给出的答案，王雅琪欣慰的点点头，再看向李玉时，想说的话皆化作一声叹息，作为一名教师，她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学生，但她没有能力去决定他们的未来。 “你不学，不要影响别人。” “好的。” 正午的阳光难以穿透厚重的云层，风卷起落叶，带来阵阵凉意，而校园中则充斥着结束上午课程的学生们的欢笑声。 当然，这一切都与沈白无关，他站在凳子上，身体微微前倾，一只手扶着黑板的边缘，另一只手握着彩色粉笔，勾勒着图案的轮廓。 “沈白，先吃饭吧。” “等一下，还差两笔。” 张程端着两个盛满饭菜的碗放在空桌上，而饭菜的香味并没有让沈白转过头来，他默默的将筷子搭在碗边，静静等那人将手上的活干完。 “不是下周的板报吗？干嘛现在做啊？” “因为这样时间就会宽裕许多。” 沈白将粉笔放入盒中，将手上的粉末擦干净，坐到桌前吃饭，张程夹起一筷菜放入口中，闲聊道。 “是家里有什么事吗？” “没。” “那挤出来的时间你打算做什么呢？” “看小说。” “你对那本小说还真是爱不释手啊~” 面对张程的调侃对面沈白手中的筷子略微停顿，随即恢复正常，安静吃饭中，而他也没在纠结这个问题，看着完成度极高的黑板报。 “画的不错，下周的最佳板报应该是我们的了。” “没那么好吧？” “别谦虚，话说你是不是要走特长啊？” “不，家里负担不起……” 沈白语气依旧平淡，但他的情绪却明显低落了许多，张程也识趣的没有再提这个话题，他指了指黑板报上带有行星环的巨大球体询问。 “那是什么星球？” “土星。” “它的星环很漂亮。” “也很残酷……” 沈白的声音很小，对面的人并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他把吃完饭的空碗搁置在桌上，转身继续对板报进行修缮。 “麻烦你帮忙送回食堂了。” “这就使唤上人了？” “我……” 沈白背对着那人，讪讪的低下了头，不自觉捏紧了手中的粉笔，张程看着他的背影露出欣慰的笑容，因为此刻的沈白是如此的鲜活，所以他这个哥哥当的应该还算称职。 “行，谁让我是你哥哥呢。” “谢谢，哥……” “沈白，我发现件事。” “什么？” “你很像一个女孩子。” 空气短暂凝滞，沈白怔怔的站在原地，良久才回过神来，看着端着空碗走远的张程，他抄起粉笔就朝那人砸去，被人笑的躲开。 “注意休息啊，小姑娘~” “张程！” 沈白羞恼的喊着离去那人的名字，第一次情绪外露的如此明显，整个人都红温了，他坐在位置上用手轻轻搓着脸颊，以此平复心情。 过了许久，沈白才重新执笔修改未完成的板报，粉笔的摩擦声在安静的教室里异常清晰，窗外闷雷阵阵，不消片刻大雨便倾盆而下。 豆大的雨滴不断坠落，清洗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得益于这场雨，大扫除繁重的工作量骤减，而在这之后便是每个学生都期待的假期。 放课铃声响起，学生们陆陆续续涌出教学楼，或举书或打伞，三五成群或是独自穿越雨幕，而沈白明显是后者，他撑伞漫步于雨中，显得十分从容。 坐上熟悉的公交，窗外高楼林立的城区逐渐变为开阔的旷野风光，在雨的作用下周围的景色好似水墨一般。 待公交停驻，沈白再次撑伞，转过几个胡同小巷，走进一个小院，他将伞放在院内，推开门屋内冷白色的光撒在地上，饭菜的香味入侵鼻腔。 “妈，我回来了。” “小白，洗手吃饭吧。” 第5章 家 沈白简单的“嗯”了一声，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了身衣服，洗手后坐在桌前的椅子上，几道简单的家常菜却是学校中难以尝到的味道。 他用筷子夹起一块雪山盖顶放入口中，酸甜交织的味道，顺着喉咙滑下，在整个口腔里弥漫开来，口感清爽，每一口都充满了自然清新的气息。 闫婷，沈白的母亲，她将身上的围裙解下，拉开沈白旁边的椅子坐下，夹起一块肉放到沈白碗里。 “小白，多吃些肉。” “妈，我自己夹就行，爸呢？” “粮食还在广场上晒着呢，你爸拿塑料布刚过去，应该不要紧，你先吃饭吧。” “行，你也快吃吧，等会凉了。” 二人吃了没多久，门就被打开了，一个男人脱下身上的雨衣挂在院外，拍了拍衣服才走进房内，洗手后坐到桌前端起碗筷吃起来，闫婷无奈的看着他。 “慢些吃，又没人和你抢。” “这天气翻脸比翻书还快，上午还阳光明媚，下午就大雨倾盆，好在粮食没什么事。” “小白放假回来了，等明天天气好了，还能和你装一下。” 闫婷吃着碗里的饭安排着，男人看了沈白一眼，而后夹起一筷菜送进自己口中，随意道。 “他好好学习就行，其他的不用他管。” “钰龙，这不是人多会快一点嘛。” “我忙点累点没事，小白是不是快月考了？让他好好复习吧。” “就让他去吧，学不出来，家里十几亩的地都是他的，就当提前适应了。” 闫婷脸上情绪不显，平静的话语让沈白微微一愣，微微低头稍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原本可口的饭菜现在在他看来却味同嚼蜡。 沈白微微点头示意，把自己碗里的饭扒拉干净，留下一句“吃饱了”，便回到自己的屋子将房门落锁，从糖盒里取出一颗橘子味的糖放入口中，躺床上呆呆的望着空旷的天花板。 过了片刻，感受着口腔中丝丝缕缕的甜味，他长舒口气，移步至书桌前点着台灯，取出收在抽屉中的活页本，里面是手绘的二次元人物素材，同时也是记录生活的日记手账。 沈白从桌上的笔筒里拿出一支铅笔，翻开新的一页，在上面随意的画着，没多久一个被摸头的Q版小人就被画了出来，旁边用利落的行楷写着“今天不开心”的字样。 笃笃—— 清脆的敲门声响起，沈白将活页本再次放进抽屉里，把课本摊开放在桌上，伪装成正在学习的样子，这才起身前去开门。 站在门外的闫婷走进房间，看着只能照亮书桌一隅的暖色灯光眉头微皱，把洗好的水果放在桌上，抬手打开房内的大灯，冷白色的灯光将黑暗尽数驱逐。 “这么黑也不怕眼睛坏掉。” “妈，没事的。” “身体才是本钱，晚上也没见你吃多少，是生病了？” “没，我还要学习呢，你就别操心了。” “别熬太晚了嗷。” 说罢，闫婷便转身离开，忙活其他事情去了，沈白再次将门锁上，将活页本再次取出，手执铅笔继续绘画。 直至夜深，月亮高悬，他用手撑着的脑袋逐渐变得称重，眼皮也好似有胶水一般，仿佛下一刻就彻底合上了，沈白晃了晃昏沉的脑袋，躺在床上没多久便睡着了。 而书桌上，活页本静静的躺在那里，沈白用细腻的笔触以及梦幻的配色，绘制了一大一小的两个星体，而他不知道，在其打瞌睡的时候，小星体越过了那道不可越过的临界距离。 第二天清晨，沈白迷迷糊糊的醒了，坐起身打了个哈欠，还顺带揉了揉睡炸毛的头发，将书桌收拾整齐才去卫生间洗漱。 简单的吃了早饭，待沈白换好衣服，便带着水杯，几捆尼龙袋，一圈细铁丝和两把塑料铁锹，同沈钰龙一起，坐着邻居家的三轮车，往村里的广场开去。 雨后的空气中，带着一股泥土的清香，沈钰龙与邻居谈论着家常里短，沈白从来不主动搭话，在没有谈论到自己时，他只是安静的看着头顶那片蔚蓝而深邃的天空出神。 “这是小白吧？转眼都这么大了啊。” “就是太腼腆了些。” “老沈你就知足吧，我家那个和祖宗一样管都管不住，还是你家小白省心。” 沈白听着两人的交谈相对无言，只是微笑回应不至于冷场，带他们的话题从自己身上挪开，他便再次注视起那片澄澈的天空，没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可以放空自己的心情，仅此而已。 第6章 题 转过几条街巷，三轮车载着他们抵达了目的地，广场上晾晒的金黄色的谷子，与其间农忙的人，在蔚蓝清澈的天空下，宛如一副绝美的画卷。 沈钰龙拿着塑料铁锹，把已经筛过一遍的谷子铲起，倒进沈白撑开的尼龙袋里，等瘪瘪的袋子撑得鼓囊囊时，便像包包子一样将口封住，再拿铁丝固定，放在一边。 从清晨一直到正午，虽说已是深秋，但大量的体力消耗依旧让他们汗如雨下，谷子收了大半，装了大概五十多袋，两人坐在广场的石台上喝水歇息。 “你看你爸我受的是什么罪，好好学习才有出路。” “嗯，我知道的……” 沈白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打开水杯喝了几口，秋风轻拂，调皮的钻进他的衣摆，带来丝丝凉意。 闫婷乘着村里其他人的车来到广场，手中还拿着保温盒，走到两人面前，将饭盒打开，简单的菜系足够填饱肚子。 “快吃吧，小白今天受累了。” “还好，你也吃吧？” “我吃过了，你多吃点，别饿着。” 沈白轻声回应低头吃饭，看着闫婷和煦的神情，他不禁想起那本被读烂的旧小说，那是闫婷送给他的，而在那之后他就再没收到过这样的生日礼物。 与偶然间的珍视相比，多数的大人更习惯漠视，因为忙于工作的他们，已经为生活奔波费尽了心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沈白也不知道，或许是家庭的重担压在身上了吧。 吃完饭后，闫婷将保温盒收好先一步离开了，沈钰龙和沈白在短暂歇息过后，起身去把剩下的活干完，这一干就干到了下午。 天空宛如一块巨大的调色板，在落日余晖的照耀下被铺成橘红色，洁白云朵再其晕染下也像着了火一般，在仓库把最后一袋谷子清点完毕，两人才踏上回家的归途。 刚打开家门，饭菜的香味便急匆匆的跑了出来，勾动了沈钰龙与沈白的馋虫，两人洗完手各自进厨房盛了碗面片汤出来，喝到肚里暖烘烘的，很舒服。 “热好水了，你们谁要洗澡？” “小白先洗吧，累一天了。” 听着闫婷与沈钰龙的对话，沈白没有推辞，吃完饭便去洗澡了，家里没有热水器，一个浴桶和加热棒倒是格外方便，他隔着浴桶伸手试了试水温，取出断电后的加热棒。 沈白褪去衣物，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径直走进浴桶，缓缓坐下适应水温，不一会关节处的肌肤便被蒸腾的粉嫩，如同玉石之上点缀的几分霞色。 时间一步不停的向前走着，像一位死板的老者，恪守着自己的原则，转眼便到了月底，经过李玉坚持不懈的死缠烂打，终于和沈白熟络起来，而月考也如期而至。 “沈白~” “小白~” 在李玉的软磨硬泡下，终是如愿让王姐把自己安排到他旁边，此刻正在刷题的沈白听着他油腻腻的语调，有种想钻进地缝的冲动，无语但又拿他没办法。 李玉见沈白没理他，轻咳了两声，夹着嗓子，用更加腻歪的语气，随后将头靠在他的胳膊上，暧昧道。 “白白~” “我的名字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就这么奇怪呢？” 沈白放下手中的笔，用手抵着那人的额头把他推开，脸上的神情满是无奈，李玉在自己位置上坐好，姿态随意的看着他。 “别乱说，我很正经的。” “你不用刷题吗？” “刷它干什么，涨经验？” “你月考不过了？” 沈白眉头微皱，看着眼前无所事事的人满脸疑惑，李玉正要开口，赵阳伸手直接从身后搭在其肩膀上，笑着调侃道。 “李哥恐怕连题册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为什么？” “他除了崭新的课本以外，其他的不论是作业还是试卷，不是玩了，就是丢了……” 正聊的起劲，赵阳感觉手上触感有些异样，低头对上李玉冷若寒霜的笑脸，身子一僵，而后其脸上的神情变得痛苦，极力忍耐着什么，过了片刻李玉才缓缓松手。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嗯……” 赵阳虚虚的揉了揉他的手，向两人简单打了声招呼离开了，望着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坐在旁边笑容和煦的李玉，询问道。 “你……刚刚干了什么吗？” “没啊，你可别污蔑我。” “你的成绩……好像并不理想。” “那怎么了？成绩又不能决定一切。” 李玉双手抱在胸前，姿态散漫的附和着着，沈白用笔轻轻敲击桌面，闭着眼似是在想什么，片刻后笔绕指尖转了个圈，随即开口道。 “我帮你补习怎么样？” “什么？” 第7章 暖 “你刚刚说什么？” “给你补习啊。” 沈白浅笑回应他，好像在说一件十分稀松平常的事，而李玉的神色却变了又变，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似的。 “我不要，你别给我补。” “你身上有一种没有被知识污染过的清澈，这不合适，毕竟我们大家都在很努力的学习呢~” 沈白眼睛眯起，脸上笑容更甚，面对那张温和清秀的面庞，李玉不由的打了个寒颤，被他看的直发毛，感觉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没等他反应过来，沈白就已经拿着手中的习题册靠了过去，直到知识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进入李玉的脑袋他才回过神来，赶忙把他推远。 “我不补习。” “不行，继续看这道题……” 沈白再次靠了过去，李玉看着习题册上如同加密文献的题目，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即使把他推开，那人也像牛皮糖一样，拿着着习题册黏着他，所以李玉转换了策略——躲着沈白。 两周后，在月考的考场上，沈白发挥如常，而李玉看着以前什么都不会的题目，此刻却破天荒的拿笔写了起来，脸上满是新奇的神色。 因为他的方法并不奏效，两周内除了上厕所和放假回家，沈白一直粘着给他恶补各种科目的知识，李玉不是智力低下，只是单纯的不想学而已，他一直都很聪明。 纷飞的雪花飘飘然落了下来，待最后一门科目考完，外面已经披了一层薄薄的糖霜，学生们分成两股，一部分走出校门隐入人流之中，另一部分漫步往住宿楼走去。 雪下了三天，为大地织了一床厚厚的白色棉被，气温骤降，而学校的老旧住宿楼的供暖此时也出现了问题，真可谓屋漏偏逢连夜雨，麻绳专挑细处断。 沈白换上了米白色的毛衣，裹着浅棕色的围巾，套着秋季校服，于课间时间和一众同学在操场清理积雪，他的体能并不好，呼吸间白色的雾气不断涌现。 一个松散的雪团砸在沈白头上，他抖了抖脑袋上的雪，回头便看到李玉在招手，旁边赵阳和张程正合力滚着一个大雪球，他缓步走过去。 “你们……在干什么？” “他们想堆个雪人，一起？” “好。” 四个男生的行动力不用多说，不一会雪人的雏形便做了出来，他们随意找了些不要的破布、塑料瓶盖做装饰，简易的雪人便做好了。 他们欣赏着自己的杰作，面露笑意，当然沈白也不例外，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冷漠的人，只是不善交际导致了他冷淡的性格，但他面对熟人可完完全全的两幅面孔。 晚自习过后，住宿生尽数回到了那个宛如冰窖一般的宿舍楼，不同往日的喧闹，今天学生们用热水迅速洗漱后，便早早裹着被子暖床去了。 沈白穿着衣服在冰冷的被窝里缩成一团，时不时搓手哈气，李玉上床后看着他这模样心生疑虑，一边脱衣服一边询问道。 “你冷？” “你觉得呢？” 冰凉的手贴到李玉温热的后背上，冻得他打了一个哆嗦，他眉头紧锁，抓住那人的手停顿片刻，最后还是把自己暖和的手覆了上去。 “怎么和冰块一样？” “我冬天就容易手脚冰凉，不碍事的。” “宫寒？” “好好说话，小心我冰你。” 沈白没好气的看着对床的那人，像只炸毛的猫一般，时钟走到熄灯的时间，头顶的灯光也没有过多留恋，李玉看着在被窝里蜷缩成一团的人。 “被子暖好了吗？” “还没有。” “要不来我这？” “不用……” “明天第一节王姐的课，可要想清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听着李玉的话，沈白垂眸想了想，裹着被子坐起身，语气中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窘迫，片刻便恢复了正常，毕竟两个男孩子一起睡觉好像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以带自己枕头和被子吗？” “随你。” 学校的床铺是单人床，放两人的枕头被褥显得过于拥挤，两人躺到各自的被子里，他们此时可以清晰的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李玉将自己暖好的被子盖到沈白身上。 “早些睡吧。” “嗯，晚安……” 原本冰凉的被窝在李玉的被子盖上来之后，逐渐恢复了原有的温度，暖烘烘的很惬意，带着李玉身上那股极淡的烟草味，让沈白再也支持不住，闭目睡去。 李玉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给旁边的人捏好被子，自己也往他那边靠了靠，然后闭眼，一同坠入梦乡。 第8章 触 赵阳来到李玉宿舍叫他起床，他轻轻拍了拍上铺那人的胳膊，只见其微微睁眼，皱眉看着他，脸上满是不耐烦。 “干嘛？” “虽然被窝里很暖和，但还是快起吧，要赶不上早饭了。” “嗯。” 李玉用胳膊遮盖住眼睛，极轻的回应了一声，赵阳看着他空空荡荡，仿佛没人躺过的对床，面露疑惑。 “沈白人呢？吃饭去了？” “没。” “那他……” 赵阳的话刚说一半，便看到李玉动作轻柔的侧过身，安哄的说着什么，他刚想上前询问，下一刻他的话便哽在喉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沈白迷迷糊糊的被李玉薅起来，头靠着墙似乎还没清醒，李玉浅笑着摸了下那人毛茸茸的头，穿好衣服转身下床前还叮嘱了一遍。 “快起吧。” “嗯……” 赵阳看着在李玉床上坐着的沈白，赶忙把李玉拉了出去，上下打量着他，那眼神灼热的仿佛要看到他的灵魂，李玉手臂环在胸前，烦躁的皱其眉头。 “干嘛这么看着我？” “都躺一个床上了，你说怎么了？” “别胡思乱想，我是看他冷的慌才让他和我挤一块的。” 面对发小的调侃，李玉斜倚在墙上，姿态散漫随意的回应，赵阳用审视的目光把他从里到外重新扫了一遍，随后才极其不确定的问道。 “只是取暖？” “不然呢？” “组织对你很失望。” “你皮痒了？” 李玉拳头捏的咔咔作响，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说道，赵阳顿时收敛起来，好声好气的哄着这尊大佛去洗漱更衣。 沈白收拾好自己，同两人打了声招呼，随即便去食堂吃早饭了，李玉他们赶着早读铃进入教室，王姐后脚便进了教室。 “李玉。” “王姐，我应该没迟到吧……” 李玉嬉皮笑脸的回应，丝毫没有被点名的紧张感，站在讲台上的人用手撑在讲台边上，无奈的看着面前这个让人头疼的学生。 “除了批评你，我是不会说其他话了？” “那还能是什么？” “这次月考你进步不少，从全班倒数排到的三十五名了，所以想问问你用了什么学习方法？” “死缠烂打？” 李玉的回答瞬间引得教室内哄堂大笑，当然这成绩也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微微侧头垂眸看向沈白，那人似有所感，抬头与其对视，露出浅淡的笑容。 “恭喜啊。” 看着阳光下的青葱少年，李玉只觉自己心脏加快了几分，直到王姐用黑板擦用力敲了敲黑板，示意众人安静，李玉才缓缓回过神来。 “大家安静，李玉，继续保持，不要懈怠，闲聊到此为止，我们上课。” 学生们翻开课本，时不时传来在纸页上书写的沙沙声，李玉的心思反而并不在这上面，他轻声和沈白咬耳朵。 “谢谢。” “你还想补习？” “啊？我没……” “你要补习。” 李玉在原地怔愣片刻，脑袋枕着臂弯趴在桌上，往沈白那边靠了些许，姿态慵懒，漫不经心的神态，语调却带着丝丝玩味。 “还是粘着我？” “你听话的话可以改变教学策略。” “那你还是粘着我吧，毕竟我是公认的坏学生呢~” “还好吧，不算太坏。” 沈白记着笔记，神情专注而认真，好像并不在意自己说了什么，只是随心而答，但李玉却愣住了，因为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评价他。 他曾经飙车，酒吧，打架闹事，怎么刺激怎么来，所有人都说他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一个天生的坏种，就连他的发小也曾以为是这样的。 但面前那人却说他没有那么坏，思索间他耳朵不自觉的默默变了色，半天未得到回应的沈白偏头，看着呆愣愣的李玉，用手指轻轻碰了下他红红的耳朵。 “不舒服？” “没……” 李玉瞬间回神，身体不由得轻颤了下，看到那人关切的眼神，不自在的偏过头，声音闷闷的回应，沈白刚想说什么，他立马为自己找补道。 “我困了，睡会。” “我帮你看着老师，别睡太死。” 坐在前桌的赵阳看到这一幕，用手中的笔杆子戳了戳张程的胳膊，然后欲盖弥彰的挡住自己的嘴，说起了悄悄话。 “他们是不是好上了？” “有吗？” 张程停下笔，眼中是关爱智障儿童的眼神，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赵阳在桌下掐了那人一下，压低身子眉头紧蹙。 “你不觉得他们之间有些……暧昧吗？” “我不反感。” “你个木头。” 赵阳还想说什么，便看到一团阴影将自己笼罩，他机械式的转头，坠入王雅琪冰冷的眸子里，王姐直接揪着他耳朵让他站起，随后冷声道。 “赵阳，从刚才开始你就鬼鬼祟祟的，叽里咕噜的在哪里说啥呢？站着给我听课。” 第9章 辣 上午的课程结束，赵阳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小腿，但依旧没有让他的八卦之魂熄灭半分，反而更加浓烈。 “你们真没有在一块吗？” “没有，没有，要说几次你才信啊？” 李玉烦躁了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脸上带着刚睡醒的倦怠，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张程适时开口调解，转移话题。 “都少说两句，想想中午吃什么，比什么都强。” “不知道。” 沈白不是一个喜欢提意见的人，大部分情况都是他们几个带着他玩，所以张程也没期待他能给出什么像样的回答，赵阳随即推荐道。 “听说校外新开了一个饭馆，去吗？” “吃货。” 李玉低声暗骂了一句，但还是口嫌体正直的跟着他们翻过围栏，去了那家新开的店铺，内部装修简朴，开放式的厨房可以看到其间忙碌的人影。 四人找到一个位置坐下点菜，当然这个环节沈白也不在其中，过了片刻，一个砂锅便被端上了桌，汤汁依旧热情的翻涌着，火红的颜色让人忍不住分泌口水。 赵阳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牛肉便丢到自己嘴里，烫的他只能张着嘴不断哈气，良久才把它咽下去，咕嘟咕嘟的灌水喝。 “烫死我了……” “又没人和你抢，急什么？” 相比之下，张程的吃相倒是从容许多，夹起一筷生菜放进自己碗里，神色平静的调侃那猴急的人。 李玉默默的夹着宽粉吃着，偶尔往身旁人的碗里夹菜，沈白除了抗拒啃骨头以外，其实并不挑食，但吃了一会便发现不对。 沈白感觉自己的舌头有些火辣辣的，极力掩饰的同时，放慢了吃东西的步调，该喝的水却一口没落下，试图缓解辣味。 不知道吃到什么，张程猛的呛咳起来，大口大口的喝着冰豆奶，眼角被辣出来的泪和汗水混杂难以辨别，缓了好一会才开口。 “这家挺辣的，你们慢点吃。” “还可以……” 细密的汗珠布满沈白红润的脸上，嘴里嚼着放凉的牛肉，呼出的气息明显带着灼烧感，看着那人微张的嘴唇，李玉要了瓶酸奶轻轻往沈白那边推了推。 “吃不惯就少吃些，下午有体育课，小心反胃。” “好的……” 看着沈白手中的酸奶，赵阳灵机一动，握拳抵在嘴边极其夸张的咳了两声，装出一副柔弱姿态，俨然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夹着嗓子道。 “我也吃不了辣，也给我拿一瓶酸奶呗~” “就你吃的最欢，赶紧吃你的。” “你伤到了我的心……” “神经。” 不仅李玉骂出了声，另外两人脸上也露出了一种嫌弃而又无奈的神色，美美饱餐一顿结完账后，四人再次翻过护栏，回到了校园中。 因为怕后续天气影响，所以体育测试的时间提前了，学生们正在操场上进行热身运动，个个蓄势待发的样子，当然也有和沈白一样愁眉苦脸的人。 体育一直都是沈白的短板，虽然可以帮家里干农活，但在正规的体育测验里，依旧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程度，所以他其实挺反感体育这门课程的。 先测试的是立定跳远，沈白恰巧排第一个，他将情绪尽数收敛，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下，双脚与肩同宽站在起跳线后。 沈白长呼口气，弓背沉肩，宛如蓄势待发的猛兽，脚尖紧扣地面，膝盖微屈下沉，双臂像钟摆般高高甩起，整个人绷成一张拉满的弓，随即奋力一跃。 时间在那一刻仿佛被拉的很长，周围喧闹的人群似乎也格外寂静，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沈白平稳落地。 “沈白，一米八七，下一个。” “我就知道……” 听到体育老师报出的数据，沈白脸上并没有太大起伏，或许是对自己水平认知得太过清晰，以至于像来走个过场一般。 就在此时，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呼，将沈白的注意力牵引过去，虽然被一堵密不透风的人墙阻隔，但体育老师的声音却格外清晰的串到他耳朵里。 “李玉，两米八一，下一个。” “体育不是你的强项，不用太在意，等会还有1000米呢，先带你热热身。” 刚测完李玉便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从善如流的把胳膊搭在沈白肩上，搂着他往旁边人少的空地上走着，看着怀里那人极其不愿的神色他起了些逗弄的心思。 “不想去？” “嗯……” “不做热身，很容易拉伤的，当然我不介意抱着你去上课。” “扶着不行吗？” “你关注的原来是这个啊……” 李玉先是愣了一瞬，听着那人的回应，面对沈白有些清奇的脑回路，他脸上露出了宠溺而又无奈的笑容。 “抱着会更快一点~” 第10章 水 “毕竟我不太习惯早起。” 两人已经做完了高抬腿和弓步走，此刻正活动着脚腕，在李玉的监管下，沈白皱着眉动作标准的完成了热身运动。 “做这些干嘛，反正我也跑不快。” “安全更重要，考试尽力就好。” 李玉言罢，体育老师将众人集合起来，在跑道的起始线前站定，手中掐着秒表，伴随着一声尖利的哨声，学生们便如一支支离弦的箭般飞奔而出。 开始彼此还势均力敌，但不久变高下立判，强的人奔跑在前不曾回头，差的坠在队末不知彼此间相隔的天壑，中间的人犹如虚浮于空气中的尘埃，不上不下。 人生的起跑线从来不是一条规整的直线，常言条条大路通罗马，但有人出身就在罗马，一如命运最喜爱的戏码，无端拨弄着众人的一生。 沈白勉强坚持跑完，大口喘着粗气，喉咙间隐隐约约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浑身酸软无力，但还是慢悠悠的走着，这样会让他舒服些。 待他呼吸平稳，手中忽的传来异物感，低头看去是一瓶矿泉水，是李玉送来的，刚结束考试的他胸口微微起伏，脸上带着一层薄薄的汗珠。 “渴的话，可以慢点喝。” “好……” 拧开瓶盖，沈白将水含在口中，水如叶脉上缀着的晶莹露珠般滑入喉间，略显干涩的唇瓣染上水光，变得格外诱人。 李玉盯着那抹红润有些出神，直至沈白微微倾身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温热的指尖轻轻擦过他的眼睑，脸上带着担忧。 “怎么了？” “没，没事，宿舍供暖检修还要一周，冷的话只能勉强你再和我挤挤了。” 看着眼前骤然放大的脸和温热的气息，李玉仓皇后退半步，眼神飘忽不敢看他，心跳沉重如阵阵闷雷。 沈白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人，李玉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耳朵慢慢爬上了红色，确定没事那人才收回视线站直身子，浅笑回答他刚才说的话。 “不勉强，这一周……麻烦你了。” “不客气？” “怎么呆呆的？” 看着李玉木楞的样子，沈白不由的笑出了声，用手掐住他的脸颊轻轻揉了揉，另外两人也适时的走了过来，赵阳整个挂在沈白身上状态蔫蔫的，让其忍不住发问。 “什么事能把小太阳变成这个样子啊？” “当然是体育测试了，别看某人中午吃的特开心，跑完1000米都吐出来了。” 张程双手抱臂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的贪吃鬼，眼中除了无奈还有一丝幸灾乐祸的兴味，而李玉则是皱着眉把没骨头的那人从沈白身上扒下来。 “不舒服，就去看校医。” “一个两个嘴和淬了毒一样，你们这样良心不会痛吗？” “良心是不会让你的症状变好的，但校医开的药可以。” 肩上一阵轻松，沈白看着被揪住后领的赵阳，向体育老师报备后，便让另外两人架着浑身软绵绵的人去了医务室。 给赵阳测完血压与心率后，便被李玉和张程两人安置在椅子上，沈白从医生那里拿到一盒口服补液盐。 利落的拆开包装从里面取出一袋，将其倒入一次性纸杯中，在饮水机前接入少量开水，摇晃均匀，然后兑入冷水让温度适中，递到赵阳手中。 “喝点吧，可能会好很多。” “小白，你真好，不像他俩心都是黑色的……” 接过纸杯，微甜的水带着一缕极淡的咸味滑进赵阳干涩的喉咙，如同沙漠逢甘霖，让其发出满足的喟叹，沈白思索了片刻微笑回应道。 “如果他俩心真的是黑色的，按照他俩的性格，你可能还躺在在操场上生死未卜呢。” “也对，我原谅你俩了。” “你还是别原谅了。” 李玉低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眼睛轻阖将手环在胸前，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张程双腿交叠，轻轻倚在墙边出声调侃。 “这样我们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把你丢操场自生自灭了。” “你们两个太残暴了，你们应该学着小白那样，温柔一点。” 赵阳老神在在的吹去热气，端起水杯吸溜了一口，语重心长的样子，将古装剧中的智者风范学的**分神似，却被李玉一脚踢回原型，吓得他抖了一激灵。 “干，干嘛？” “安静点。” “哦，和暴君一样……” “什么？” “没什么，我喝完了，感觉好多了，我们回宿舍吧，哈哈……” 赵阳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看着李玉紧皱的眉头，他额头滚落豆大的汗珠，只能强装镇定笑着打着哈哈，为了不让那人为难，沈白顺着他的话打圆场。 “时候不早了，我们吃完饭回宿舍吧？” “好。” 第11章 至 落日的余晖依旧能带来让人暖和的温度，但宿舍里却如同冰窟一样，让人牙齿打颤，沈白趁水房没什么人的时候，把暖壶接满热水。 晚自习过后，水房里再次挤成一片，而两道人影却悠然自得的回到寝室，沈白整了一盆热水，将冰凉的手脚放了进去，李玉则脱了衣服，用热水浸湿毛巾。 “你做什么？” “嗯？” 李玉蹲在地上，手中的毛巾还冒着腾腾的热气，抬头便对上沈白疑惑的神情，他起身坐到那人身旁，拿热毛巾擦拭着自己的身体。 “今天体测弄了一身汗，擦一下会舒服点。” “你不冷吗？” “今天天气还好吧？不是很冷。” 沈白无奈耸了耸肩，只能感慨年轻人体质真好，看到递到眼前的毛巾有些愣神，随后一阵低沉有力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帮我擦擦背，好不好，小白？” “啊？嗯，好的。” 接过温热的毛巾，轻轻在其宽阔的背部擦拭着，沈白好奇的用手指轻轻戳了戳，李玉肌肉瞬间绷紧，坐直身子耳朵微微泛红的回头看他。 “好，好了吗？” “好了，你真不冷？” “不冷，你要不要擦一下？” “可以试试，等下我倒个水去。” 将自己的水倒掉，体验过李玉的精心服务过后，沈白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露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幽怨的盯着罪魁祸首。 李玉将东西收拾好，刚上床就看到如同被人欺负了的小媳妇，看着沈白的小表情他嘴角微微上扬，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 “怎么了？” “你骗人。” 沈白低声控诉着，声音带着一点困倦，宛如一个软团子，恰在此时熄灯铃响了，李玉躺下用手把人捞过来，再把自己的被子分出来盖在其身上，动作十分熟稔。 “我骗你什么了？” “明明就很冷。” “这样呢？还冷吗？” 李玉将人抱的更紧了些，他的体温很高，暖烘烘的如同一个火炉，沈白打了个哈欠，往他怀里靠了靠，舒适的睡着了。 看着窝在自己怀里毫无戒备睡着的人，李玉极轻的叹了口气，在其额头克制的落下一个吻，然后逐渐步入梦乡。 天空像是一位甜食爱好者，雪如糖霜般又纷纷扬扬的落了几场，让一切事物都看起来甜腻腻的，风中弥漫着丝丝缕缕的甜味。 中午下课，赵阳便火急火燎的跑出了教室，相比较下另外三人倒是淡定许多，急得他忍不住催促。 “你们快点，中午食堂有饺子，去晚了就赶不上了！” “对哦，今天冬至，但饺子也不是很稀奇的东西吧？” 沈白将围巾绕在脖子上，看着精神亢奋如同哈士奇的人，属实有些不太理解，赵阳听此一言，停住前进的脚步回头揽住他的肩膀。 “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特殊的不是饺子，而是饺子馅~” “饺子馅有什么特殊的？” “榴莲，辣条，墨鱼之类的~” 赵阳嬉皮笑脸的介绍着，忽然感觉手中一空，再回头人已经被另外两个护着跑开几米的距离，李玉抓着沈白的肩膀担忧道。 “你想吃饺子，我们可以出去吃正常的，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不可以乱吃的。” “赵阳，这种新奇的东西还是你来吧，我们可欣赏不来。” 张程满脸抗拒的盯着远处的人，那眼神好像看到瘟神在世的模样，赵阳摊摊手，45°仰望天空作忧郁状。 “人心中的成见是座大山啊……” “这本身就是你会做的事吧喂！” 李玉和张程异口同声的反驳着，而沈白则无奈微笑着，在一旁极力的安抚着两人，最终四人还是一起来到了食堂。 看着各自面前摆放着的一盘鲜美饺子，赵阳吃的十分开心，而李玉和张程的面容异常严肃，迟迟下不了筷，沈白看着他们两个劝慰道。 “多少吃点吧？你们担心的话，我帮你们尝一下。” “你先别动，我来吧。” 在两人的注视下，李玉颤巍巍的夹起一个饺子，蘸上醋，如同即将赴死的烈士一般将其放入口中，连赵阳都忍不住停下筷子看着他。 “鲜肉馅？” “人与人之间最起码的信任呢？” “你不像一只精力无处释放的哈士奇来整我们，就已经算是大发慈悲了。” 张程将一个饺子放入口中，时不时瞥一眼坐在旁边的赵阳，沈白心中石头落地笑着打着圆场，话还没出口就被这位哈士奇先生给打断了。 “班长大人，嘴毒可是会冻耳朵的哦。” “没事，我会先把哈士奇埋雪里冰冰他的狗头，看看还有没有挽救的可能。” 第12章 酸 冬至很快过去，周末的沈白躺在自己暖和的被窝里，悠闲的刷着视频，指尖在一个视频前停驻，眼中满是新奇。 是两个男生的恋爱vlog，播放量和点赞量很高，弹幕也有很多人刷着“99”，沈白托着下巴思索着。 “两个男生也可以谈恋爱啊~” 他坐起身来，大拇指在手机上迅速点击，用手机键盘上敲出“男孩子间的恋爱”并进行搜索，瞬间眼睛亮亮的，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攻受？我这样……应该是受吧？应该是的。” 因为他看两个男生谈恋爱比看男女的感情更有感觉和触动，所以他就十分单纯的把小受这个标签贴到了自己的头上，就……很可爱。 时间没多久便来到了元旦前夕，班里比往常都要热闹，因为元旦下午的课程要取消掉，让学生自行组织庆祝活动，但沈白好像只对活动上的零食感兴趣。 “他们说活动可以分发零食饮品诶。” “你有兴趣？不过这种集体活动一般弄不到什么好吃的。” 李玉察觉到身旁人的兴趣，唇角微扬轻声提醒，沈白了然的点点头。 “我知道啊，因为这种活动是筹金制，要在有限的资金里照顾到所有人的喜好是不可能，也不现实的。” “那你还期待啊？” “因为可以白嫖啊~” “你不是说了筹金制么，你白嫖谁啊？” 李玉听的一头雾水，沈白抬手指了指门外，赵阳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而他身后张程的手里也满满当当，忍不住抱怨。 “你买这么多，吃的完么？” “四个大男人，这点零食小场面啦~” “前提说好啊，这些特辣的辣条你自己吃，没人会陪你的。” 张程指了指其中一个袋子，里面满满当当全是标注着特辣字样的辣条，赵阳瞬间就蔫吧了。 “啊？说好的同进退呢？” “谁知道你买这么多啊。” “那李哥呢？” “我最近不能吃辣。” 突然被点的李玉愣了一下，但还是礼貌回应，但他脸上的笑容似乎在说“你整的你自己收拾”，赵阳将期待的目光转向沈白，只见那人十分慌乱的摆手。 “经过上次的经历，我几乎吃不了辣，你就别为难我了。” “好吧，反正活动期间一定会玩游戏，就当游戏惩罚吧。” 赵阳无奈的把那袋辣条放到了公共区域，只取了几包自己要吃的，沈白在零食大亨的零食堆里找了些饼干和甜食，李玉拾起包装看了眼。 “都是甜食？” “嗯，你最近不是不能吃辣嘛，就给你也拿了些……” 沈白陷入短暂的沉默，李玉看他像似掉线的样子忍不住担心，片刻后他脸上挂上笑容，迅速拆开一个糖果，给身旁那人递去。 “这个好吃，你尝尝~” “真的？” 看着面前那人不自然的神色，李玉有些怀疑他手中的绿色糖果味道的真实性，他嘴巴微微张着，沈白趁其不备直接把糖塞了进去，李玉瞬间就皱了眉。 “好酸……” “好吃吗？” “小骗子，你还笑？” “脸僵了……” 沈白揉了揉酸的发僵的脸颊，将手中糖果的包装递过去——“爆酸糖”，糖如其名，而会买这种稀奇古怪的人此刻正悠闲的吃着特辣的辣条和别人有说有笑。 两人对视一眼走到“罪魁祸首”身旁，沈白十分友好的递出了一颗红色的糖果，因为看包装的说明红的比绿的更酸，赵阳被辣的直哈气，看着两人有些疑惑。 “干嘛？” “试试，很好吃的，草莓味很浓郁。” “不会有诈吧？” 赵阳警惕的看着沈白手中的红色糖果，李玉看着他那畏首畏尾的样子，忍不住开口嘲讽。 “你不会不敢吧？” “怎么会，你们先吃一个看看。” “我们都吃过了……” 不等沈白开口，手中的红色糖果就被张程取走扔进嘴里，而那人眉头都没皱一下，一个同学朝他跑了过来。 “班长，王姐找你商量元旦主题班会的事，要你过去一下。” “好，我这就去。” 走到楼道尽头的垃圾桶前，张程极其嫌弃的把嘴里的糖吐了出去，而教室里的赵阳却浑然不知，在沈白和李玉的怂恿下，一口气吃了三个红色糖果。 刚吃还不觉得有什么，随着酸砂在口腔中溶解，赵阳口中像是被塞满了柠檬，颧骨的肌肉失控的向上抽搐，面目狰狞。 唾液决堤似的分泌，嘴角不受控制的淌下晶亮丝线，手指死死的扣住桌沿，待酸砂尽数溶解，才尝到久违的甜蜜，赵阳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 “我再也不乱买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