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事不过三》 第1章 撞大运了 “你就一母夜叉!除了我还谁忍得了你?一点女人样都没有!” 看着比自己矮了一头的男友在自己面前振振有词、颠倒黑白,沈响刚刚发现对方谈了好几个“好妹妹”的憋屈瞬间被怒火点燃,忍无可忍的一记老拳打在对方脸上,瞬时两行鼻血滑稽地沿着那张在男人堆里堪称清秀可人的面庞流下。 “你竟然打人!” “现在立刻给我滚,再多说一句我就……” 还没等沈响说完,对方已经跑的比兔子还快了。 “你给我等着!” 撂下的狠话随着风传来,沈响冷笑一声。“姑奶奶就等着呢。” 也不怪沈响敢和现如今已是前男友的青年男子硬碰硬——沈响从小就没个姑娘样,打小就比平常孩子高,天天在男孩儿圈子里撒野,上树、玩火、抓虫子。 家里老娘揍沈响的时候恨得直牙痒痒,“这可真是从我肚皮里滚出来个小子,投胎的时候也急急忙忙的,难不成你这是选性别的时候走岔道了?” 青春期的时候家里肉蛋奶没断不说,光吃米饭,沈响自己就能吃完给一家人准备的一整锅米饭,老爹回家的时候只能苦哈哈地啃着冰箱里剩的半个饼——甭问那半个哪儿去了。 “没事儿,”老爹拍了拍沈响的肩膀,“起码在外面不受欺负。” 等过了青春期,本来好好地拿来竖着长个的营养瞬间开始加码加在腰围上了。 换言之,沈响开始发福了。 熬过了高中,等上了大学,沈响就被街边一边发传单、一边喊着“游泳健身了解一下”的教练哄进了健身房。 一开始还美滋滋地以为是教练慧眼识珠,看出来自己是个难得一遇的健身奇才,直到沈响发现那教练对着下一个人也是同一套说辞。 得,钱都交了,沈响也只能开始练块儿了。 甭管三七二十一,有氧还是无氧,反正沈响一开始的目的也只是减肥,最后肥不知道减没减下来,肌肉量可是上来了。本来就超过男性平均身高,再配上一身肌肉,沈响彻底成了周围小姑娘的“心头好”。 沈响也清楚,自己打小女人缘就比男人缘旺,留短头发那阵子,出入男寝如入无人之境,去女澡堂反倒差点被阿姨扭送教务处。 “沈哥,咱班男生要是组成个水泊梁山,你都得是前几把交椅。你一入学,我就知道,班里的雄激素水平都因为你提高了好几个百分点。” “我可去你的吧!” 沈响,就这么把自己活成了无性别的“异类”,但也乐得自在。唯一苦恼的就是从小到大稍微有点好感的男生,最后都处成了哥们儿。 家里人也总是说沈响多穿穿裙子,别总穿那些运动鞋、卫衣了。沈响呢,也不听。反正自己舒服最重要。 久而久之,被唠叨的烦了,沈响也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就应该找和自己相反类型的男生——柔弱一点、矮一点、脾气好一点的那种。 然后就被绿了。 ‘其实也不算最坏的结果啦,’沈响在家里一边翻冰箱找吃的,一边心想,‘出轨还是比出柜好一点。他要是个gay,我现在估计慌得一批。’ 当初还在上学的时候,男同学们都开玩笑说不知道什么男人才能降住沈响,女孩子们都劝沈响擦亮眼睛,害怕沈响被“形婚”了。 “他敢?”小小的沈响身体里住着个大大的老子,“我打断他的腿!” 沈响心中有气,决定沿用古人至今的老办法——何以解愁,唯有杜康。 沈响自认为酒量尚可,白的能对付个一斤,啤的就算了,一直就不爱喝啤酒。 冰箱里空荡荡的,沈响酒量再好,也不能空口干喝啊。于是乎,沈某人决定点个鸭脖,刚一打开外卖软件,就发现由于今天下大雪,配送费上涨。 看着比平时多出来的两块钱,沈响一咬牙一跺脚,豁出去了,不就是换鞋、穿衣服,出门买个鸭脖吗?两块钱都够在X点点里再加点儿小料了,两块钱也是钱! 多年以后沈响在回忆起这件事的时候,都还悔的直拍大腿,“早知道就不省那两块钱配送费了!” 北方的冬天。寒风卷着雪花,像刀子一样刮得脸生疼。沈响仗着身体健壮火力旺。出门也没戴围巾、帽子,短款羽绒服往短袖上一套,踩着个棉鞋就出去了。 刚一出单元门,沈响就冻得嘶嘶哈哈的,但是回头看着身后没有电梯的老破小,还是裹紧自己的羽绒服继续往出走了。 其实沈响已经很久都没碰酒了,但是今天实在是心情很差。 站在斑马线前,沈响还是觉得冷,把手从兜里掏出来,放在嘴边哈了两口气,又插回羽绒服兜里,才觉得冻得发白的手指头又恢复了一点知觉。 等绿灯的时候,沈响听见轰隆隆的声音,侧过头瞥了一眼,隐约看见大货车在路的尽头。 “不儿,这不百吨王吗?这车也能进市区吗?” 这是个小路口,红绿灯间隔没那么久,没等多少秒,就等来了绿灯,沈响抬脚便走。 此刻耳朵里带着的蓝牙耳机却好巧不巧地传来低电量提示音。 “我去,冬天电量掉的是快,但这也太快了,别再一会儿手机没电没法扫码……”沈响一边过马路,一边条件反射般掏出手机查看电量。 沈响的余光好像看到了失去控制的钢铁巨物从自己左侧冲来。 沈响下意识往前跑。 可粘了雪粒的斑马线真的很滑、很滑。 深冬的黑夜里,红色的、斑驳的血与肉,一点点在在斑马线上抹匀。 伴随着刺耳的鼓刹声,沈响在这世上最后的一点痕迹随着高高的轮胎拖行了一二十米…… 其实就是一瞬间的事,沈响很幸运的是,先撞到了头,没有遭后面的罪。 然后,便失去了一切知觉。 沈响从一片黑暗中醒来,之间周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什么地方啊?” “难不成这世界上真的有阴间吗?”接受了多年唯物主义教育的沈响一时间有些语塞,世界观受到了极大冲击。 “哈喽,这里有人吗?”沈响试着向周围发出信号,“牛头马面?还是黑白无常?天使也不是不行啊!有人吗……不对,有鬼吗?” 忽然,黑漆漆的空中冷不丁传来一阵机械女声: “十分抱歉,由于我们的疏忽,致使您在阳寿未尽的情况下去世,作为补偿,我们可以让您选择另一个世界重生?” “哈?”这次,终于轮到沈响目瞪口呆了,这么多年小说也不是白看的,难不成自己走狗屎运,要带着系统大杀四方、走上人生巅峰了吗? “那个,我能问个问题吗?”沈响还像模像样举了个手,也不管对方能不能看到。 “您请讲。”对方的女声依旧不包含任何感情。 “我不能回我原本的世界是不是因为我的,恩,遗体,现在不太,完整?”沈响觉得那好歹是自己的身体,于是还是选了个比较委婉的形容词。 “您没猜错。” “那还能修补吗?我还是比较喜欢原来的世界。”沈响不抱任何希望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很抱歉……”对方的声音里可是听不出一丝歉意,只有“公事公办”四个大字。 ‘好家伙,DxxxSxxx、CxxxGxx都比这系统人性化,人家起码还会在思考的时候说个嗯。’沈响内心忍不住腹诽。 “那好吧,”沈响开口说道,“我想要一个健壮的肉身,这次最好别再是个女的了,当女的实在是不太方便。” “好的。” “那个,能不能选一个我知道的世界,历史上或者虚拟的也行,好歹别让我打无准备之仗。”沈响见对方似乎要立刻安排自己的重生,赶忙加上第二个条件。 “可以。不过,您确定吗?”不知怎的,沈响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对方能去赛博朋克2077里给亚当重锤配音的机械音里听出了一丝心虚。 “确定。” 不管了,先活下去再说! 刚一睁眼,沈响只觉得浑身剧痛,整个人仿佛刚被碾碎成破塑料口袋。如果不是系统声称自己的□□已经无法支持自己重生回去,沈响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直接重生回了自己的车祸现场。 感觉好像全身被重型货车来来回回、细细碾碎一遍。 地上全是红色的血。 不对。 沈响心想。 不对劲。 我的手,怎么也在地上? 我不应该只有脚,在地上吗? 我为什么会用四肢走路啊? 再一低头,发现自己的“手”异常粗壮,与此同时,还长有黄白黑相间的花纹。 “嗷!!!!!!!!” 沈响惊到大喊一声,却只听到虎啸山林。 再低头一看。 这狗系统跟自己玩儿文字游戏! 健壮的肉身,不是个女的……谁说只有强壮的男人符合要求,公老虎不也行吗? 沈响非常郁闷。 但是向来乐观的沈响安慰自己,重生成老虎好像也还能接受,大不了混个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当当,一会儿就下山看有没有动物园,包吃包住,还有铁饭碗。 就是奇了怪了,这老虎怎么浑身这么疼呢? 难道说这林子里有黑熊?自己刚和哪头带崽子的母熊干了一仗? 还没等沈响适应自己的四条腿走路的新身体,灵敏的猫科动物的鼻子就闻到了好大一股酒气。 再一抬头,只见一个身形健壮到异于常人的高大男子出现在自己不远处的前方,对方还念叨着:“怕甚么鸟?” 在对方盆钵大的拳头砸向自己的“虎头”之前,沈响认出了对方的穿着: 首先,深山老林里怎么会有人穿着汉服玩儿cosplay啊? 其次,怎么会有人说话这么怪里怪气的? 沈响怀揣着最后一丝丝希望,一边狂奔逃命,一边小心翼翼地回头望向那男子: 只见对方一身古铜色皮肤下是单薄布料掩盖不住的强健筋骨,一双浓眉,眉宇间端的是昂首英气,一身酒气袭身,在崇山峻岭间却疾驰得如履平地,更让人忘不掉的是那一双眼,双眸有神、寒眸激电,那是一双属于猎人的眼睛,死死盯住自己眼前的猎物。 如果自己不是那个猎物的话,沈响很愿意承认这哥们儿是真帅,换成平时,她很乐意找对方交流一下健身心得,说不定还会和对方约个饭。 很可惜,她现在疲于奔命。 沈响忍着浑身剧痛,在山林间灵活地奔跑,只想甩开对方。 那汉子却紧追不舍,一边追在身后一边念着什么:“这景阳冈下的店家卖的酒定然有诈,明明刚打死那大虫,怎生又活了过来。一定是那店家的酒,乱了心智。” 沈响,从出车祸以来,直到现在,从未有哪一刻如此希望自己当场、立刻去世——迅速、无痛的那种。 现在摆在沈响面前,有三个消息。分别是一个好消息、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以及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虽然撞大运了,但是被送到了异世界。 不好不坏的消息尽管是没办法继续做人了,但是当头老虎也是不错的。 坏消息是此时沈响IP景阳冈,对面那个人貌似姓武行二,单名一个松字。 第2章 啊?我打武松? 快一点,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口腔里弥漫着血腥气,刚刚发现自己似乎穿越到某个知名架空魔改版本宋朝的沈响使劲浑身解数,只求离身后那个魔神越远越好。 尽管平时也有健身的习惯——甭管有氧无氧,沈响都敢打包票说自己是同龄人里泡健身房频率比较高的那伙人之一,但还是在此刻有种高中荒废了三年、大学开学第一天先体测800米的濒死感。 如果对面是是个普通成年男子,哪怕是别的梁山好汉,宋江也罢,林冲也好,哪怕是李逵来了,沈响都敢凭借着对方不知道自己拥有人类头脑这一关键信息差和对方周旋一番。 可偏偏是武松。 偏偏是景阳冈。 景阳冈的酒家不知道武松喝了十五碗酒还能上岗打虎,阳谷县的百姓也不知道竟然真有个好汉能解决多日来的虎患。 可是这些,身为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现代人沈响,门儿清! 沈响一边跑,一边想办法,一直躲也不是个办法,现在全世界唯一能救她的估计就是三寸丁谷树皮、卖炊饼的武大郎。 可这荒郊野岭的,上哪儿去找武大郎啊? 身后武松的半截梢棒越来越近,沈响和阳间的距离就越来越远。 沈响穿越前,这吊睛白额大虫就已经受了致命伤,沈响算是借尸还魂,可这身体上的“旧伤”并没有因为新的主人的到来而痊愈,反而因为不得不上蹿下跳、疲于奔命而有愈发严重的倾向。 沈响知道自己跑不了多久了。 她只是很奇怪,因为她记得原文里,武松会选择打虎,并不是主动而为之——这厮是喝多了,再加上在酒家那里放了狠话,才不不得不硬着头皮打虎的,他没必要宜将剩勇追穷寇。 换言之,这小子是牛皮吹大了,才不得不打的虎。 但到底为什么,自己明明醒来后看到武松的第一时间就选择掉头就跑,这家伙怎么还紧追不舍的呢? 武松打完了那头老虎,酒也醒了个**分,再有力气的酒,此刻也早都化成了汗。 他还记得那头老虎有多凶猛,自己又是怎样一拳一拳活生生打死了那头骇人的大虫。 拎起梢棒,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武二郎又是一条好汉,顺着坡就往山下县城里走。走到一半遇上了结伴上山的猎户,武松这才得知,原来那头老虎已经成了当地的虎患,害的不少人丢了性命。 得知眼前的汉子杀了那老虎,两位猎户喜不胜收的同时,也心存疑惑。武松倒是大大方方地表示那老虎尸体还在山上,二位前去一观便可知晓他武松没说谎诳人。 猎户们为了安全,还是决定先叫来其它猎户们,再一同前去查验。 武松一个人留在景阳冈上。 此时,虎啸声传来。武松暗里一惊:“莫不是这畜生诈死求生?不行,我得前去确认一番。” 于是,机缘巧合之下,这对中国文学史上最有名的主宾结构,在景阳冈上,再次相遇。 这种有名类似于孙悟空大闹天宫,沉香劈山救母。 只不过,武松是孙悟空,沈响是天宫;武松是沉香,沈响是华山。 沈响牙一咬,心一横,好歹自己现在是一头老虎,尽管受了伤,那也还是陆地上最能打的生物之一,万一呢?万一自己真能打得过武松呢? 沈响小学的时候看《水浒传》最崇拜的就是花和尚鲁智深和行者武松,面对儿时偶像,沈响知道自己哪怕是作为一头身体健康的成年老虎,能赢武松的概率都低的可怕,但她还是决定搏一搏,她赌武松肯定不会知道面前这头“死而复生”的老虎实际上是个人。 万一赢了,沈响也没打算对武松下杀手——毕竟在对方眼里,自己就是一头凶狠残暴、死有余辜的老虎。但是沈响很清楚,不管是对于梁山、还是对于百姓,武松都是大英雄。更遑论未来还有武大郎的仇等着他去报,武松要是死在了景阳冈,沈响自己都觉得可惜。 万一输了,沈响叹了口气,也不是没死过,和被大运撞死比起来,被武松打死,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万一真的死在了这里,也算名垂青史了。 只见吊睛白额大虫沈响两只前爪猛地停驻在一颗海碗口粗细的老树下,两只后腿发力,前掌抱树,猛地一窜,便是三五米高,再一搭,整个身躯都已然压在了树冠上。 沈响很清楚,这么大的动静,武松不可能发现不了自己。她唯一的机会,就是武松现身时的一瞬间,立刻落地,用身体重量为自己赢得先机。当然,如果足够幸运,自己能一下子把武松压晕过去,那简直再好不过了。 沈响屏住呼吸,尽量抑制住树枝的摇晃。 终于,那个之前只打过一个照面的雄壮身躯进入了沈响的视线。 武二郎确实配得上施耐庵给出的评语: “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沈响在现代社会见了不知道多少帅哥,有健美的、有文艺的、有霸道的、有阳光的,国内的国外的、欧美的、日韩的,什么样的、什么级别的帅哥娱乐圈里都有。 但是武松,他不一样。 沈响觉得那行走在地上的简直不能称之为男人,那是在地上磅礴的雄性荷尔蒙,是力量的实体化。换言之,在沈响这个身高超过男性平均身高、平时爱好健身的现代成年人看来,武松不能说是男人,那特么是头猛兽。哥斯拉和金刚看着都比他和蔼可亲。 难怪说是梁山一百单八将都是一百零八个魔星,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沈响觉得,没毛病,天伤星合该如此。 沈响就这么一个分神的功夫,就错过了最好的偷袭时机,只见那杀神站在沈响藏身的树下,缓缓抬头望向隐藏在茂密枝叶里的大虫。 沉默弥漫在景阳冈的老树下。 沈响此刻并非人身,说不得人话。那头戴白范阳毡笠儿的武二郎仿佛气到了极点,反倒是笑了起来。 笑声穿过森林,大胆爽朗,肢体动作却不见一丝懈怠。只见武松将又重整背好的包裹看也不看便摔在一旁,单手紧抓早已破败不堪的梢棒,只一瞬,便进入了武斗状态。 “你这大虫倒是狡猾,还懂得诈死诳人,那猎户们说你成了精倒也算不得假。” 还饱含着少年气的低沉嗓音进了沈响的耳朵里,听起来好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只可惜,这如意郎君是来要她沈响的命的。 如果不是到了最后的关头,沈响也不想逞英雄,她也不是什么热衷于死斗的武痴,她只想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活下去的机会,哪怕不再做人,哪怕要像野兽一样茹毛饮血。 沈响心想,某种意义上,树下那位可能比自己会更适应做一头老虎的生活,只可惜换不得。 沈响两只前爪死死抓住树干,前腰下伏,后髋抬起,两条后腿做好随时爆发的准备。 武松在等。 沈响也在等。 呼朋引伴的猎户们回来了,招呼声游荡在天色渐晚的景阳冈上。 沈响动了。 两只削泥如铁的虎掌带着至阳至刚的呼呼煞风袭向那汉子,只见武松本人却是躲也不躲,一个巧劲反手抓住这半残大虫的爪子,打算抡起对方。出乎武松意料的,那老虎仿佛学过一二分武学技巧一般,两只后爪猛地蹬向自己的腰腹,武松见识过这老虎的厉害,下意识一扭腰,躲过了这一击,却不曾想手上的劲些微一松,那老虎的一只前爪便借机挣脱了束缚,直直向着武松的脖颈袭来。武松便用上十二分的气力,一拳击锤那吊睛白额大虫的前胸,那大虫飞出去丈远,胸膛剧烈起伏,没过多久,已是进的气少、出的气多了。 “好汉好身手啊!” 武松一转头,只见刚刚分道扬镳下山去找其他猎户的二位猎户在拍手叫好。其它猎户们在得知有人杀了这景阳冈上食人的大虫时,本还半信半疑,如今眼见为实,真真地见了竟有人能赤手空拳击毙猛虎,莫不敬佩至极。 等武松和猎户们寒暄完毕,转头去看那大虫时,发现那老虎早已气尽。原本滚烫的、鲜活的野兽逐渐冰凉僵硬。 武松本想着要不留这大虫一条性命——这个念头在发现那老虎似乎会诈死时便悄悄萌发,在打斗过程中意识到对方似乎会一些武学基本功的时候,便升到了顶点。 武松没想到那一拳竟能要了这大虫的性命,觉得有些可惜。 那老虎先前吃了武松数不清的拳头,本就处于濒死边缘,哪怕诈死逃过一劫,暂得休息,也不可能恢复到一开始的巅峰状态。更何况,一想到这孽畜之前胡作非为、伤人无数,更有无数人丧于这虎口之下,武松霎时就把心里那点可惜丢到爪哇国去了。 只见有猎户们成群结队,将那老虎尸体缚住,四脚朝天,打算几个人合力把这死老虎抬到山下,他们打算将这老虎拖回县衙门。但是哪怕是这一群人,试了好几次,也没能够将这老虎悬空抬起。 武松自己也不知怎的,心下一转,当即说道:“你们这些猎户,怎不见这难得完整的老虎拖在地上,岂不白白糟践了这一身威风凛凛的虎皮。” 只见那半身染血的打虎武松,将那老虎尸身一把拉起,直接背在背上。其余猎户见状,又是一阵惊叹。 武松在两番搏斗中,鲜血早已染红了自己那身新衲红绸袄,干涸了的血迹,让袄子的红色愈加深邃,那大虫还没流干的温血又覆盖在武松自己留在衣服上的血渍上。 武松就这样背着自己的胜利品下了山。 第3章 你这个金莲,她姓潘吗? 再次回到那片熟悉的黑暗之中,深知自己被系统给坑了的沈响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等着对方找自己搭话。 等了没几分钟,果不其然,依旧不带丝毫感情的机械女声再度响起: “您好,宿主,这一次是您没能好好珍惜重生的机会。所以,我们决定收回您在异世界重生的特权……” “你在开什么玩笑?” 沈响没想到怎么会有人,啊不对,系统,如此之不要脸。 “你们跟我玩文字游戏,让我魂穿到一头老虎身上!” “那也符合您所说的非女性、身体健壮、世界观熟悉的要求。” “那老虎都被打个半死了!” 沈响快被无理也要辩三分的系统气坏了。 “那也还是活着的老虎。” “对面是武松,你活一个我看看!!!” 沈响出离愤怒了,她算是看出来了,这系统一开始通了个篓子,把自己这个命不该绝的活人给弄死了,现在打算随便把自己扔到哪个世界,再把死了的原因往沈响自己身上一推,这系统完全就可以两手一摊、小熊饼干,当个清清白白的无辜白莲花。 系统终于被沈响的质疑声梗住了,根本回答不了一点。 穿越成景阳冈上的老虎,那不就是给武松上BUFF去了? “你想让我死你就直说,犯不着这么折腾我。”沈响拿捏住对方的七寸,她很清楚,这个所谓的“系统”如果一开始就可以放任自己去死,就不可能费劲巴力把自己送到《水浒传》的世界里去——必然是这家伙犯了错,不得不隐瞒不报,自己如果真的死因是撞大运,这系统估计会被自己的“上级”惩罚。 从哪怕想利用重生后的世界的必死局也要害死自己也得用文字陷阱来看,估计自己要是真的死了,灵魂也不会归这个什么“系统”管,到时候估计自己就会有申诉的手段,自己要是不满意,或者死的“不合规”的话,自己的“一纸诉状”能让面前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家伙喝上一壶。 换言之,系统现在不得不听沈响的,只要沈响小心点,不落入对方的文字陷阱,就可以正常地“重生”了。 机械女声适时再度响起: “很抱歉,确实是我们这边的疏漏造成了您不愉快且短暂的重生体验,我们会按照您的要求重新为您安排重生机会。” 沈响眼见对方似乎又想立刻把自己推入火坑,赶忙问:“我能更新我的要求吗?” 沈响耐心等待了数分钟,对方极不情愿地回复到:“可以。” “那我想想……” “时间宝贵,您只剩下一分钟时间,倒计时60、59……” “人类、没受伤、没有危在旦夕、身体健康、衣食无忧、还是熟悉的世界观和剧情!!!” 沈响就知道这狗屁系统肯定会耍赖,却没想到对方会在这里下套,只得赶忙将自己下意识中能想到的要求脱口而出。 “……3、2、1。” 沈响眼前亮起与上一次重生时未曾有过的耀眼白光,心想这次总不会有什么纰漏了。 “祝您重生愉快。” 不知怎的,沈响总觉得在对方波澜不惊的电子合成音中听出了一丝阴谋得逞的奸意。 沈响挣扎地睁开了自己的双眼,一睁眼就看到了低矮的天花板。 感觉自己似乎在床上躺了很久,浑身都没什么力气,沈响下意识伸手揉了揉双眼,出乎意外的是脸上竟然没什么眼屎,再定睛一看,好家伙,沈响上辈子作为现代人都没有这么白嫩的一双手,当真是纤纤玉手,指如削葱根,看不出半分劳动痕迹。 沈响自己因为经常撸铁、硬拉,手掌和手指内侧都有一层茧子,怎么这位手上连点劳动痕迹都没有? 我们那儿的学生都会因为常年握笔中指上有一层厚厚的茧子,附赠单侧的指甲变形啊! 难不成自己这是穿越到哪个外国的大小姐身上了? 中产白女的人生,我来了! 也不对,谁家中产白女卧室的房梁能这么低?而且很明显不是现代楼房啊。 沈响赶忙在床上坐起身,身上的杯子滑落到腰间,这才看清,自己身上很明显穿着的是古代的单衣。 “我去,该不会又是水浒吧?”沈响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确认这个家伙事儿还在自己的脖子上,又慌里慌张地赶忙下床,摸了摸自己的浑身上下,又借着远不如现代清晰的铜镜,确认了两件事: 第一,这是个全须全尾但是身体娇弱的女人; 第二,这个女的好像还蛮漂亮的。 沈响嘿嘿一笑,在现代社会只被人礼貌性称呼过“美女”的沈响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在宋代喜提一张“真美女体验卡”。 尽管这副身体确实是美女,不过沈响还是更喜欢自己本来的身体——可能没这么漂亮,但是结实健康,而且…… 沈响从有些朴素甚至可以说简陋的卧室就能看出来,这位美女本来的物质条件似乎也不够富足。 美貌对于穷人而言,甚至不能说是礼物,而是一种诅咒。 沈响深谙此道、 在衣食丰足的现代社会,尚且有那么漂亮姑娘遭遇咸猪手,更何况物质资源匮乏的古代。这里又没有摄像头,万一真遇到什么歹人,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可真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自己会的那点儿格斗技巧,放在这么个身子上,也发挥不出什么作用啊? 刨除武松这个必死元素,沈响一时间都不知道到底是穿越成山君老虎好,还是穿越成这么个美女好了。 沈响捏了捏不见丝毫肌肉线条的上臂,已经在忧伤地怀念自己的肱二头肌了。 沈响坐在凳子上,双目无神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墙壁,又把视线挪回了自己刚刚起身的床上,看着床上的一堆枕头被褥直发愁…… 不好! 这么有一对枕头两条被? 床比较大的话有一对枕头还解释得通,两条被是什么意思? 冬天还可以理解为天太冷了,可这明明是夏天的体感温度啊! 沈响瞬间石化了。 真相只有一个。 这个美女,她有老公,或者入乡随俗地说,她有夫君。 我了个飞天意面神教啊! 沈响这下是真坐不住了。哪怕是在现代,沈响也只来得及交了那么一任男朋友,还没等发展到同居,沈响就已经头顶青青大草原和对方说拜拜了。 老公?那是哪个维度的生物啊? “冷静冷静,你得冷静下来,沈响。”沈响急得在原地直转圈,只得强忍着不安,双手叉腰,逼着自己冷静分析。 “最好的情况是自己和对方夫妻感情不和,对方在外面有小三四五六七,根本不愿意和自己这个糟糠之妻同床共枕。” 沈响摇了摇头。 “不行啊,这一看就是个穷鬼之家,这男主人看着也不想有钱包养三四五六七的主啊!” 沈响急得直挠头。 “也有可能这个男主人他岁数大了,那方面根本不行,只是能干看着,自己作为一个现代人,也不像古代人那么讲究封建礼教,不就是和异性睡一张床吗?之前去徒步登山的时候,自己和男的也不是没挤过帐篷。”沈响一手握拳,锤在手心,“对,这是一种可能性。” “再不济,如果真的是正常夫妻,自己也可以用月经,这里应该叫癸水?来阻挡一周,一周时间,就算不够逃跑的时间,也够自己去找个赤脚大夫开个‘假病历’了,就说自己得了妇科病,得养着。病名得好好挑一挑,要是说成是花柳病的话,估计会被怀疑是出轨了……说到出轨,要不然我就直接摊牌说自己在外面有了别的男人,让这身体的夫君直接写休书休了自己?” 沈响一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急得像热过上的蚂蚁,一边拼尽全力争取一丝希望。 “休书这个事儿,最好是等我回复一□□能再说,毕竟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什么战乱时代。如果没有在打仗的话,倒好说,去给人家当丫鬟也好、做点儿小买卖也成。这要是还在打仗,那就得先把体能搞上来,毕竟劫匪什么的可不讲究绅士准则,看见女的那是真上手啊。” 沈响在这边喃喃自语,刚想找纸笔把自己的一些设想记录下来,就听到门口传来了脚步声,那声音听起来比寻常人要轻上许多。 “我去,不会有孩子吧?那可就……” 来人推门而入,只见对方长得可谓是古古怪、乖乖古,一张看起来就愁眉苦脸的成年男子的脸盘被极不协调地接在了极为矮小的身体上。 沈响吐了口气,本来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去,还好还好,这年纪一看就不是自己这副身体能生出来的儿子。 还没等沈响说话,对方倒是先开口了: “娘子,你身子好些了吗?” 沈响很庆幸自己刚才没喝水,否则这口水肯定能喷对方一身。 娘子?这是这副身体找的老公?不是,姐妹儿,咱就是说,姐妹儿您这身条,就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怕不找个帅的,咱也得找个有钱的吧?这位看着可不像什么钟鸣鼎食之家、朱门绣户出身的达官显贵啊。 沈响根据房屋高度和门框,目测对方可能只有一米五左右,其实在生活中也不是没见过这个身高的成年人,但都是女生啊。 沈响对比了一下自己和对方的身型差距,本来悬着的心此刻彻底放了下来。 从身高对比来看,就算对方听不进自己的一番道理,老衲也还略懂些许拳脚。 沈响心想:‘我就说,批判的武器比不过武器的批判。健身教练曾经曰过:读书,是为了心平气和地和人说话。而健身,是为了让人心平气和地和自己讲话!自己错怪当时的健身教练了,原来这句话的用处是在这儿啊!’ 沈响摩拳擦掌,决定大干一场,在接连遭遇了大运和武松之后,沈响觉得自己终于要时来运转了! “娘子,别和二郎置气了,他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之间眼前的男人苦口婆心地试图劝沈响消消火。 “谁?什么二郎?哪个二郎?”不能怪沈响反应剧烈,毕竟沈响刚被某个赫赫有名的二郎打的魂归地府,差点就去走过桥喝汤的流程了。 “哎呀,娘子,就莫要再生俺家弟弟的气了,我就这一个弟弟,俺们家爹娘没得早你也不是不知道,二郎从小就是外带大的,那就跟我半个孩子没什么差别。”对方还在唠唠叨叨,沈响听得头昏脑涨。 “好好好好好,行行行行行。我答应你便是。”沈响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看见沈响终于答应不再生自己弟弟的气,矮小男子才终于放下心来。看见沈响光着脚站在地上,身上也只穿着一层单衣,黑如烧炭的脸上也出现了一层看不太清出的红晕:“娘子,咱虽然不甚讲究,但还是得穿好足衣啊。” 沈响茫然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啊?”只见对方指了指自己的脚,有指了指搭在凳子边上的疑似“长袜”的东西,沈响才恍然大悟。不能怪沈响粗心大意反应不过来,实在是在现代社会长大的沈响早已经习惯了人字拖洞洞鞋,光个脚真不算个事儿。 沈响一边坐在床边“穿袜子”,一边听这男人在耳边絮叨: “唉,你说让王婆给俺们家二郎找个什么样女子好呢?我们家二郎可是打死过老虎的都头,咱们多卖些炊饼,也给二郎攒些家业,过两年让王婆再给二郎说一门好亲事,唉,娘子,你说……” 沈响已经听不到身边的男人在试图和自己说些什么了。 王婆? 炊饼? 都头? 打虎? 这样的二郎,沈响只知道一个,自己前不久还刚刚和对方打了个物理意义上的“照面”。 沈响好不容易放下的心,这次彻底死了。 只见失了色的花容月貌带着不合时宜的僵硬缓缓抬起头来,声线里满是不可言喻的绝望: “你,能不能直接喊我的名字啊?” 身形矮小的憨厚男子虽然满腹疑惑,但还是答应了自家娘子的奇怪要求,试探性地喊了对方的名字: “金莲啊……” 轰 这是沈响理智之墙倒塌的声音。 我要不还是直接拿着这足瓦把自己勒死得了。 沈响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