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想要一份生存指南[快穿]》 第1章 第 1 章 夜幕降临,市中心广场的巨幅电子屏骤然亮起,清冷的白光中,一道身影缓缓浮现,那是崔薄玉,从一开始戏份不足十分钟的路人甲,凭一张颠倒众生的脸,成了全网追捧的顶流明星。 巨型屏幕上,他松松挽着半髻,眉眼像是被造物主倾注了全部爱意,透着青年人的清俊与矜贵。偶尔勾起一抹浅笑,冲淡了周身的清冷,多了几分温润柔和,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却又因他周身萦绕的疏离感而不敢亵渎。他只是静静站在那里,身姿清瘦挺拔,哪怕只是镜头匆匆一扫的侧影,都像一幅精心晕染的画,连脖颈处轻轻滚动的喉结,都带着旁人难及的魅惑,引得屏幕下围观的人群发出阵阵低叹,手机快门声此起彼伏,无一不是冲着这张惊为天人的脸。 王默挤在人群最里层,目光像被磁石吸附般,死死黏在电子屏上的崔薄玉身上,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是崔薄玉最普通不过的粉丝,家境平平,相貌寻常,扔在人堆里便再也找不见。 他将崔薄玉视作灰暗生活里唯一的光,房间的墙壁贴满了崔薄玉的海报,书桌上摆满了各种周边,手机相册里存了上千张崔薄玉的照片,从剧里的惊鸿一瞥到活动现场的抓拍,每一张都被他细细分类,反复翻看。 他无数次幻想过与崔薄玉相遇的场景,或许是在他拍戏的片场外围,远远看一眼那道清瘦的身影;或许是在粉丝见面会上,能让他签一个名字,说一句谢谢,他就会激动地哭出来。可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与光芒万丈的崔薄玉之间,隔着云泥之别,那些幻想,终究只是遥不可及的泡影。这样的执念日复一日疯长。 王默在城郊的旧货市场闲逛时,遇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在摆摊,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一面古铜色的小镜子。那镜子不过胸针大小,镜面蒙着一层薄尘,看不清倒影,镜框上刻着繁复奇异的纹路,似花非花,似字非字,摸上去带着冰凉的触感,镜柄下方还刻着三个细小的篆字。 见他盯着镜子不放,摊主慢悠悠开口“这镜子,是偏心镜,戴上它,选定一个人,他就会获得那个人无条件的偏爱,任谁都拦不住。” 王默听得心头一动,却又觉得荒诞,只当是老人为了卖货编造的谎话,可看着那古旧的纹路,又莫名生出几分好奇,几番讨价还价后,终究是化光了仅有的钱,将镜子买了下来。 回到出租屋,他期待而又故作矜持地用纸巾擦去镜面上的灰尘。随镜子附带的还有一张泛黄纸片,上面用毛笔写着使用方法“将镜绳系于颈间,贴肤而戴,凝神默念其人姓名,心意相通,便可生效。”纸片末尾还写着一行小字,字迹模糊,王默费了好大劲才看清“偏心可予,真爱难成,错错错”。 彼时的他满心都是崔薄玉的身影,哪里顾得上这些。他颤抖着将红绳系在脖子上,镜子贴着温热的胸口,冰凉的触感透过衣物传来,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崔薄玉那张绝美的脸“崔薄玉,崔薄玉,我要你偏爱我,只偏爱我一人。” 念完的瞬间,胸口的镜子忽然微微发烫,一股微弱的暖流顺着胸口蔓延至四肢百骸,转瞬即逝,仿佛只是错觉。王默低头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没发现任何异常,心里难免有些失落,暗怪自己不该轻信谣言,可心底深处,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盼着这镜子真有那般神奇的力量。 他没等太久,一周后,崔薄玉将在市中心的商场举办粉丝见面会,消息一出,粉丝们争相报名,王默熬夜蹲守在报名通道前,只可惜运气不够,没抢到入场资格。但见面会当天,他还是天不亮便起了床,换上自己最体面的衣服,提前三个小时便赶到了商场,挤在队伍外围,贪婪地盯着内场。 见面会正式开始,聚光灯骤然亮起,崔薄玉身着一身简约的黑色西装,缓缓走上舞台。不同于剧里的清冷古装扮相,西装更衬得他身形挺拔,肩宽腰窄,身姿如松。琥珀色的眼眸在灯光下愈发澄澈,似盛着一汪清泉,看向台下时,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笑意,唇瓣轻启,清润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全场“大家好,我是崔薄玉。” 不过简单一句话,便引得台下粉丝尖叫连连,王默站在外面,努力想听见一点点动静。 互动环节,粉丝们依次上前递礼物、求签名,崔薄玉始终保持着温和的态度,接过礼物轻声道谢,签名时一笔一划极为认真,却始终与粉丝保持着恰当的距离,眉眼间的疏离从未散去。 “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能够近距离接触他”王默想着,他居然挤开众人,撞破人墙,朝着舞台走去。 走到崔薄玉面前时,保安已经围上来,他紧张得几乎说不出话,只能愣愣地将手里的笔记本递过去,目光不敢与他对视,只敢偷偷瞥着他的侧脸。 那一瞬间,崔薄玉的目光在他脸上停顿了几秒,原本温和无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一般,随即,他唇角的笑意愈发柔和,比对着之前任何一位粉丝都要真切几分,连声音都添了几分暖意“你好,请问怎么称呼?” 王默猛地愣住,大脑一片空白,过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回答“我……我叫王默。” “王默,”崔薄玉轻声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字迹清秀地签在笔记本上,没有像对待其他人那般签完便递回,更没有让保安把这个违反规则的人扔出去,反而抬眼看向他,目光落在他微微颤抖的手上,温声问道“是不是有点紧张?看你手心都出汗了,要不要喝点水?” 话音落下,台下瞬间响起一片羡慕的惊叹声,粉丝们纷纷看向王默,眼里满是嫉妒与好奇。王默更是受宠若惊,脸颊瞬间涨得通红,连话都说不连贯“不……不用了,谢谢崔老师。” 崔薄玉看着他窘迫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笑意,伸手将笔记本递还给他,指尖刻意放慢了动作,轻轻碰了碰他的指尖,语气温柔“没关系,不用紧张。” 甚至主动微微侧身,与王默合影。崔薄玉手臂自然地贴近他的肩膀,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看向镜头时,眼眸里似有星光流转。快门按下的瞬间,王默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像是雨后青草的气息,清新又好闻,心脏狂跳得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满心都是难以言喻的狂喜,他知道,偏心镜真的起作用了。 见面会结束后,王默抱着笔记本,站在商场门口,看着崔薄玉乘车离去的方向,嘴角的笑意久久不散。他低头看着笔记本上清秀的签名,想起崔薄玉温柔的目光与话语,只觉得浑身都轻飘飘的,仿佛踩在云端之上。从那天起,他的生活彻底变了样,那些曾经遥不可及的偶遇,变得唾手可得。 ** 他凭着网上查到的信息,去了崔薄玉拍戏的片场外围。片场被围挡围着,粉丝们只能远远站在外面张望,王默混在人群里,目光紧紧盯着片场入口,没过多久,便看到崔薄玉穿着戏服走了出来,崔薄玉刚拍完一场吊威亚的戏,卸下沉重的戏服,墨发被汗水濡湿,几缕贴在光洁的额角,脸色带着拍戏后的苍白,唯有眼尾泛着淡淡的红,添了几分病弱的艳色。清瘦的身形在阳光下愈发挺拔,眉眼清艳,引得周围粉丝一阵低呼。 崔薄玉本是朝着休息区走去,目光扫过围挡外的人群,在落在王默身上时,脚步骤然停下,随即对身边的助理说了几句什么,便朝着围挡走来。粉丝们见状,纷纷激动地往前凑,可崔薄玉的目光却始终落在王默身上,径直走到他面前,无视了周围其他粉丝的呼喊,从助理手里拿过一瓶温水,递到王默面前,温声说“外面太阳大,喝点水吧,别中暑了。” 王默接过水,指尖碰到他冰凉的手指,只觉得一股暖意从心底涌起,眼眶微微发热,哽咽着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点头。崔薄玉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又叮嘱道“别在这里待太久,太阳太晒,对身体不好。”说完,才转身走回休息区,走了几步,还回头看了他一眼,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周围的粉丝们嫉妒得红了眼,纷纷围上来问他与崔薄玉是什么关系,王默只是笑着不说话,心里却甜得发腻。 自那以后,他便常常去片场找崔薄玉,每次去,崔薄玉都会特意抽出时间来见他,有时是递一瓶水,有时是聊上几句话,哪怕只是简单的几句问候,也足以让王默开心许久。 在几次闲聊后,他得知了崔薄玉最常去一家私密性良好的咖啡店,于是开始“偶遇”他。那天他刚走进咖啡店,便看到靠窗的位置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崔薄玉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褪去了舞台上的光环,多了几分少年人的清爽。他正低头看着手机,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身上,勾勒出完美的侧脸轮廓,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鼻梁高挺,唇线精致,哪怕只是安静地坐着,都像一幅赏心悦目的画。 王默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打招呼,崔薄玉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抬眼望来,看到他时,眼里立刻漾开笑意,朝着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过去。王默心头一喜,快步走到桌前,崔薄玉起身拉过对面的椅子,温声说“坐吧,想喝点什么?我请你。” 那一天,他们坐了整整一下午。但事实上,只有王默一个人在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爱意 说自己是怎么被他的演技和颜值吸引,语无伦次,毫无逻辑。可崔薄玉却始终耐心地听着,手里端着咖啡,目光温柔地落在他脸上,偶尔点头回应,从不打断他的话,更没有露出半分不耐。阳光渐渐西斜,落在他的发梢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他微微偏头听着王默说话的模样,眉眼柔和,带着极致的温柔,让王默渐渐失了神,只觉得时间都变得格外缓慢。 “我能和你一起吃晚饭吗?”王默问。 崔薄玉微笑着答应了他。 两人在一家餐厅吃饭,王默频频走神,将手里的高脚杯打翻,红酒液顺着桌面流下,大半都洒在了崔薄玉身上,T恤白色的面料上瞬间晕开一大片深色污渍,格外刺眼。 王默瞬间慌了神,脸色发白,手足无措地拿起纸巾想去擦,嘴里不停道歉“对不起,崔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我……我赔你一件新的好不好?” 崔薄玉却只是轻轻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脸上没有半分不悦,反而温声安慰道“没事,不碍事,只是一件衣服而已,不用放在心上。”他叫来服务员清理干净桌面,随后依旧笑着看向王默,语气轻松“别自责了,继续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看着他眼里毫无芥蒂的温柔,王默心里又暖又愧,那一刻,他看着崔薄玉绝美的侧脸,看着他唇角浅浅的梨涡,看着他眼里独有的柔和,竟生出了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在崔薄玉心里,是与众不同的,是被他放在心上疼惜的。 崔薄玉对王默的偏爱,在王默一天天的得寸进尺中慢慢凸显。他要求崔薄玉每天都抽出时间陪他聊天,哪怕崔薄玉拍戏到深夜,疲惫不堪,他也会缠着崔薄玉发消息,直到自己睡着才肯罢休;他要求崔薄玉拒绝其他粉丝过于亲密的请求,每次看到崔薄玉对别的粉丝露出温和的笑容,他心里便会生出强烈的嫉妒,逼着崔薄玉向他保证,只对自己好;他甚至要求崔薄玉在公开场合对他多加关照,让所有人都知道,崔薄玉最偏爱的人是他。 王默和助理起过争执。 那是他要进入进崔薄玉的休息室,讲述他生活中的不顺利。 休息室中原本眉眼间还带着倦意的崔薄玉,在看见带着委屈的王默,瞬间蹙起眉,起身时动作都快了几分,他径直走到两人面前。他站在王默身侧,微微侧身将人护在身后,眼眸里没了往日的温和,只剩冷意,看向助理时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你在对他说什么?” 助理愣了愣,显然没料到一向温和的崔薄玉会这般动怒,连忙解释“林哥,他总在这里徘徊,我只是让他离远些……” “他在这里,碍着谁了?”崔薄玉打断他的话,声音冷了几分,眼尾的红意似染上锋芒。 助理张了张嘴说不出话。王默拉了拉崔薄玉的衣袖,小声说“我没事,可能是我站的地方不对……” 崔薄玉转头看向他,眼里的冷意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包容,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柔却坚定“不怪你。” 周围的工作人员纷纷看过来,目光里满是诧异,谁都知道崔薄玉性子温和,从未与人红过脸,如今竟为了一个普通粉丝,这般斥给自己的助理没脸。助理脸色一阵青白,终究是不敢违逆,低声应下。崔薄玉这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王默时,眉眼间已全然是柔和,“以后再有人刁难你,直接告诉我。” 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清俊的轮廓,那份护短的模样,让王默心头一暖,看着他眼尾的红痕与温柔的眼眸,只觉得满心都是欢喜。 无论他的要求多么过分,多么不合情理,崔薄玉都一一应允,从未有过半分犹豫。他会在深夜强撑着睡意,陪王默聊到凌晨;会在粉丝围堵想要签名合影时,温柔却坚定地拒绝,转身走向等在一旁的王默;会在活动现场,频频看向台下的王默,眼里的温柔藏都藏不住,引得全场粉丝议论纷纷,猜测着两人的关系。 消息很快传到老板耳朵里,他气得直接将文件夹摔在办公桌上,脸色铁青地叫崔薄玉来办公室。 崔薄玉推门而入时,还带着一身清润的气息,墨发整齐,白色衬衫领口系得规整,衬得他脖颈修长,眉眼清绝。周明抬眼瞥见他这模样,怒火更甚,指着他的鼻子怒斥“崔薄玉!你到底在搞什么?你还要不要你的粉丝,你的身份了?王默在评论区乱说话,引得粉丝骂战,对你的路人缘影响多大?我让你跟他保持距离,你倒好,今天还特意陪他上班,崔薄玉,你能不能有点分寸?” 崔薄玉抬眼,透过镜子看向窗外,眼中的迷茫一闪而过,随即温和的说“他只是随口说两句,粉丝骂战与他无关,没必要怪他。” “与他无关?”老板冷笑一声,“若不是你平时对他太过特殊,粉丝会盯着他不放?若不是你一次次偏袒他,他能这般肆无忌惮?崔薄玉,你醒醒吧!他就是在利用你,你却跟个傻子似的,被他牵着鼻子走,我看你真是被他下了蛊,魂都被勾走了!” “不许你这么说他。”崔薄玉猛地站起身,动作太急,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他眼尾泛红,语气带着怒意“他从来没有利用我。” 老板气得发笑,指着他,声音都在发抖,“你看看你最近成什么样了?以前你眼里只有工作,从来不会为了无关紧要的人耽误正事!自从认识那个王默,你多少次推掉行程?多少次为了他和粉丝起冲突?多少次为了他跟助理、跟朋友闹不愉快?崔薄玉,你是不是被他下了蛊?” “他不是无关紧要的人。”崔薄玉眉头微蹙,“我对他好,是我心甘情愿,与旁人无关,更谈不上什么下蛊。” “心甘情愿?”周明拍着桌子站起身,逼近他两步,目光锐利如刀,“你心甘情愿毁了自己的事业?他就是个普通人,凭什么让你这般偏袒?你以前多清醒,怎么一碰到他就糊涂了?我看你就是被他迷昏了头,跟中了邪一样!” 崔薄玉往后退了半步,避开他的逼近,语气依旧坚定“我的事业我自己有数,不会因为他耽误,但我也不会因为事业,委屈他半分。” 周明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模样,气得胸口发闷,指着门口低吼“你滚!我告诉你,崔薄玉,你要是再这么执迷不悟,迟早毁在那个王默手里!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你!” 崔薄玉没再多说,转身走出办公室,关门的瞬间,眼底的冷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王默的牵挂。他拿出手机,给王默发了条消息,语气温柔“等我处理完事情,就陪你去书店。”全然没将老板的怒斥放在心上,在他眼里,护住王默的偏爱,比什么都重要。 日子久了,王默偶尔也会生出一丝恍惚,想知道若没了偏心镜,崔薄玉是否还会这般待他。有天午后,两人坐在公寓的阳台上晒太阳,崔薄玉正低头帮他整理散乱的书页,指尖纤细白皙,动作轻柔,阳光落在他墨发上,泛着柔和的光泽,侧脸的轮廓在光影里愈发精致,琥珀色的眼眸里满是对他的纵容。王默看着这一幕,心头一动,鬼使神差地伸手解开了颈间的红绳,将那面偏心镜从胸口取下,放在了手边的茶几上。 不过短短一瞬,崔薄玉身上的温柔便骤然褪去。他整理书页的动作停住,抬眼看向王默时,眼里的柔光已然消散,只剩一片疏离的温和,与对待陌生人别无二致。王默下意识伸手想去碰他的衣袖,崔薄玉却轻轻侧身避开,眉心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语气平淡得没有半分温度“还有别的事吗?我等会儿要去赶通告,该走了。” 那语气里的生疏,像一盆冷水,狠狠浇在王默心头。他愣在原地,看着崔薄玉起身整理衣物,动作利落,没有半分留恋,往日里的耐心与包容荡然无存。直到崔薄玉转身走向门口,王默才猛地反应过来,慌忙抓起茶几上的偏心镜,重新系回颈间。暖意再次蔓延开时,崔薄玉的脚步顿住,转过身来,眼里的疏离渐渐褪去,重新染上熟悉的温柔,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忧“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那一刻,王默既松了口气,又生出更深的恐慌,他终于真切地明白,这份偏爱从来都不是属于自己的,不过是偏心镜赋予的虚妄假象,一旦没了这面镜子,他与崔薄玉之间,依旧是那道跨不过的云泥之别。可这份认知,非但没让他清醒,反倒让他愈发偏执地想要抓住这份虚假的温暖,连一丝失去的可能,都不愿承受。 他愈发沉溺在这份独有的偏爱里,不可自拔,开始渴望更多,渴望崔薄玉的爱,而非仅仅是这份没有温度的偏爱。他想让崔薄玉的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想让崔薄玉为他心动,想让崔薄玉看着他时,眼里除了温柔,还有藏不住的爱意;想让崔薄玉抱着他时,不是简单的安抚,而是带着炙热的深情;想让这份特殊,从虚假的执念,变成真切的情意。 他试探着崔薄玉的心意。 两人在江边散步,晚风轻轻吹过,带着淡淡的凉意,崔薄玉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王默身上,外套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与淡淡的清香。王默裹着宽大的外套,心里暖暖的,抬头看着身边清瘦的身影,月光洒在崔薄玉的脸上,勾勒出他精致的眉眼,琥珀色的眼眸在夜色中格外澄澈,似盛着月光,温柔得让人心颤。 王默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红着脸小声说“崔薄玉,我……我喜欢你,不是粉丝对偶像的那种喜欢,是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说完,他紧张地看着崔薄玉,心脏狂跳不止,手心全是汗水,期待着他的回应。崔薄玉愣住了,脚步停下,转头看向他,眼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他抬手轻轻拍了拍王默的肩膀,语气依旧温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王默,我知道你很喜欢我,我也很在意你,会一直偏爱着你。” “可这不是我想要的!”王默猛地提高声音,眼里满是急切,“我想要的不是你的偏爱,是你的爱!崔薄玉,你看着我,你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哪怕只是一点点?” 崔薄玉沉默了,他看着王默泛红的眼眶,眼里满是无措与痛苦,可他的眼神里,始终只有温和与包容,没有半分心动的炙热,没有半点爱意的流转。过了许久,他才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像叹息“王默,对不起,我没有爱上你。” 这句话像一把冰冷的利刃,狠狠刺进王默的心脏,将他所有的期待与幻想都击得粉碎。他怔怔地看着崔薄玉,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明明崔薄玉对他那般偏爱,那般温柔,明明他享受着旁人都得不到的特殊待遇,可为什么,他就是不爱自己? 偏心镜能让崔薄玉无条件地偏爱他,包容他的一切缺点,满足他所有的要求,却唯独不能让崔薄玉爱上他。这份虚假的偏爱,像一场精心编织的美梦,让他沉溺其中,无法自拔,可当他试图伸手触碰那份不属于自己的爱意时,才发现这场梦,终究是镜花水月,一触即碎。 王默带着偏心镜,依旧享受着崔薄玉的偏爱,可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欢喜,只剩下无尽的烦躁与惶恐。他看着崔薄玉那张绝美的脸,看着他眼里对自己独有的温柔,心里便像被千万根针刺痛一般,既贪恋这份温柔,又痛恨这份温柔里没有爱意。 他开始变得偏执又疯狂,用尽各种办法试探崔薄玉,想逼他生出些许爱意。他故意在崔薄玉面前和别人亲近,想看看崔薄玉会不会吃醋,可崔薄玉只是温和地看着他,没有半分不悦,甚至还会叮嘱他注意安全。 “没有!没有!”王默发疯似得摔打桌上的物品。那是崔薄玉为他购置的生活用品。“一点爱都没有!” 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崔薄玉的偏爱从未减少半分,可爱意也从未多分出一分。这份绝望,日复一日地吞噬着他的理智,让他变得越来越扭曲,越来越疯狂。他痛恨崔薄玉的温柔,痛恨这份虚假的偏爱。 最后,在一个下着倾盆大雨的夜空。王默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雨幕,手里紧紧攥着胸口的偏心镜。他拿出手机,给崔薄玉发了一条消息“我在家里等你,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说,你一定要来。” 没过多久,敲门声便响了起来。王默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崔薄玉,他从剧组连夜赶了回来,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打湿了大半,墨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流过他高挺的鼻梁,划过他精致的唇瓣,滴落在衣领上,将白色的衬衫浸得半透,隐约能看到里面清瘦的身形。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琥珀色的眼眸在昏暗的灯光下,依旧透着对王默的温和,开口时声音带着些许湿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这么晚找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看你发消息的语气,很不对劲。” 王默侧身让崔薄玉进来,随手关上了门,屋子只开着台灯,映出崔薄玉绝美的面容,那份破碎的美感,比往日更令人心悸。 崔薄玉脱下湿漉漉的外套,放在门边,转过身看向王默,温声问道“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和我说,我帮你解决。” 王默没有说话,一步步朝着他走近,目光死死盯着他的脸,眼里满是疯狂与痛苦,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崔薄玉,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到底爱不爱我?” 崔薄玉愣住了,看着他眼里的疯狂,心里生出一丝不安,却还是如实回答“王默,我很偏爱你,也很在意你,但这份在意,真的不是爱情。” “不是爱情……”王默低声重复着这句话,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笑容,眼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为什么?为什么你只偏爱我,却不爱我?我到底哪里不好?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就是不爱我?” 他的情绪彻底失控,疯了一般冲上前,双手死死掐住了崔薄玉的脖颈。崔薄玉猝不及防,身体猛地一僵,眼里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因窒息而蹙起眉头,原本澄澈的琥珀色眼眸渐渐蒙上水汽,染上了淡淡的红意,唇瓣张合着,想说话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王默的力气大得惊人,手指死死收紧,看着崔薄玉渐渐涨红的脸颊,看着他脖颈处被自己掐出的红痕,看着他眼里的惊愕渐渐变成痛苦,眼珠渐渐上翻,心里没有半分快意,只有无尽的空洞与疯狂。他看着崔薄玉纤长的睫毛痛苦地颤抖着,看着他绝美的面容一点点失去血色,看着那双曾盛满星光的眼眸渐渐失去神采,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两人相处的点滴,他温柔的笑容,他耐心的倾听,他无条件的包容,还有他那句冰冷的“不爱”。 雨水依旧敲打着窗户,倾盆大雨掩盖了屋子里微弱的呜咽声。崔薄玉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反抗的力气越来越小,琥珀色的眼眸里最后一丝光亮也渐渐消散,彻底失去了神采,像一尊精致却没有灵魂的人偶。 直到崔薄玉的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王默才猛地回过神,松开了自己的双手,踉跄着后退几步,瘫坐在地上。他看着倒在地上的崔薄玉,看着他苍白如纸的面容,看着他脖颈处清晰的红痕,看着那双再也不会睁开的眼睛,心里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昏黄的灯光依旧照着崔薄玉绝美的脸,哪怕没了生机,依旧有着惊心动魄的美貌,只是那份美,带着无尽的凄凉与绝望。 胸口的偏心镜依旧冰凉,贴着王默的肌肤,像是在无声地嘲讽着这场由虚妄偏爱引发的悲剧。 王默缓缓伸出手,想要触碰崔薄玉的脸颊,指尖碰到他渐渐冰冷的皮肤时,却又猛地缩回。那些曾让他心动的眉眼,那些曾让他沉溺的温柔,那些曾让他误以为是真爱的偏爱,都随着崔薄玉的逝去,化作了血淋淋的泡影。 偏心镜带来的偏爱,从来都不是真正的在意,只是被外力操控的虚假情感,当他贪心不足,试图将这份虚假的偏爱变成真切的爱意时,终究只能坠入毁灭的深渊。 屋子里一片死寂,只有雨水敲窗的声音,和王默压抑的呜咽声,在漆黑的夜里,一遍遍诉说着他无法弥补的悔恨。 那面小小的偏心镜,依旧静静贴在他的胸口,映不出过往的甜蜜,只照见一片荒芜的虚妄,和荒唐的悲剧。 看了多啦A梦的道具偏心树想出来的奇幻妙妙脑洞。 一个新坑,大概放一些灵感短片,都不会长。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 1 章 第2章 第 2 章 暮春的风总带着几分缠绵的软,吹过沈府爬满青藤的高墙,将墙外细碎的桃花瓣卷进院内,落在青石板上,添了几分粉白的柔。这座坐落于京城东郊的府邸,青砖黛瓦覆着层浅浅的青苔,朱红廊柱映着廊下盛放的海棠,处处透着温润雅致,却偏生在四角筑了半人高的石栏,栏上爬着细密的铁线,纵是春日盛景,也藏着挥之不去的被囚禁后的沉闷。 崔薄玉坐在廊下的梨花木长椅上,身上裹着件夹棉披风,料子是上好的貂皮,触手柔暖,衬得他本就苍白的肌肤愈发莹透,近乎透明。他的旧伤还没好全,唇角还凝着点未拭尽的淡红血痕,发丝微乱,几缕墨色长发垂在颊边,遮住了大半眉眼,只余下一截线条清绝的下颌,紧抿着,透着几分隐忍的冷。 他曾是翻覆半壁江湖的枭主,一手建立的玄影阁势力滔天,手段狠厉,心思深沉,是正道人口中十恶不赦的奸邪。可如今,玄影阁烟消云散,他成了沈迁辞的阶下囚,被这温润如玉的正道魁首圈养在府中,成了外人眼中“得君子宽恕、潜心改过”的幸事。 府外的人提起崔薄玉,总带着复杂的议论。有人说他生得极美,是那种带着锋芒的艳,昔日一身玄衣立于阁顶,墨发如瀑,眉眼似淬了寒星,明明是狠戾之人,偏生有副颠倒众生的皮囊,让人见了便移不开眼;也有人啐着骂他蛇蝎心肠,说他仗着几分容貌蛊惑人心,手上沾染了无数鲜血,如今落得这般境地,皆是罪有应得;更有那好事者私下揣测,沈迁辞留他性命,怕是也动了私心,毕竟这般绝色,纵使声名狼藉,也难让人狠下心彻底舍弃,不过是借着“教化”的名头,将人困在了身边。 这些议论,崔薄玉偶尔能从看守的侍卫闲谈中听来几句,只觉可笑。他用力抓住皮草,指尖陷入绒毛之中,那指尖纤细,骨节分明,只是此刻透着淡淡的凉意,没了往日执剑时的力道。风卷着海棠花瓣落在他的发间,他懒得去拂,任由那点粉白缀在墨发间,添了几分破碎的柔。 脚步声从廊尽头传来,轻缓而沉稳,带着熟悉的清冽气息。崔薄玉不用抬眼,也知道是沈迁辞来了。 沈迁辞今日穿了件素色长衫,腰间系着块温润的白玉佩,行走间玉珮轻响,清越悦耳。他身姿挺拔,面容俊朗温润,眉眼间总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宛若芝兰玉树,是世人眼中最标准的正人君子。他走到崔薄玉面前,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他唇角的血痕上,眼底掠过一丝疼惜,伸手便想触碰。 “别碰我。”崔薄玉偏头躲开,声音沙哑,带着未散的戾气。纵使落了难,他骨子里的桀骜也未曾全然褪去,见不得沈迁辞这副假惺惺的模样。 沈迁辞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却没发作,只是轻声道“伤口还疼?方才下手重了些,是我不好。” “沈迁辞,你少在这装模作样。”崔薄玉抬眼望他,漆黑的眸子里满是嘲讽,“你留我在此,不过是想拿我当你彰显大义的筹码,满足你那可笑的控制欲,何必说得这般冠冕堂皇?” 他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沈迁辞温和的假面。沈迁辞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抬手便是一记耳光,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庭院中格外突兀,惊飞了廊下枝头上栖息的雀鸟。 崔薄玉被打得偏过头,脸颊迅速浮现出清晰的红痕,与他苍白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格外刺目。唇角的血痕被震开,又溢出些鲜血,顺着下颌滑落,滴在披风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他缓缓转过头,眼中的嘲讽更甚,死死瞪着沈迁辞,像一头被困住的孤狼,纵然遍体鳞伤,也不肯低下头颅“怎么?被我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沈迁辞,你这般两面三刀,比我这个反派,龌龊百倍。” 沈迁辞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周身的温润气息荡然无存,只剩刺骨的戾气。他一把攥住崔薄玉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的腕骨捏碎。崔薄玉疼得蹙眉,却不肯示弱,死死咬着牙,不肯发出一声痛呼。 沈迁辞将他狠狠拽起身,推着他,跌跌撞撞往廊柱走去。 崔薄玉的后背重重撞在冰凉的朱红柱子上,疼得眼前一黑,胸口剧烈起伏。沈迁辞欺身而上,一手抵着他的脖颈,将他牢牢禁锢在柱上,另一手按着他的手腕,力道大得让他动弹不得。 “崔薄玉,别给脸不要脸。”沈迁辞的声音冷得像冰,眼底翻涌着偏执的怒火,“我给你活路,让你衣食无忧,你便该乖乖听话。再敢这般出言不逊,我不介意让你尝尝更难受的滋味。”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从指缝溢出,却依旧不肯低头,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沈迁辞,满是不甘与怨毒。 沈迁辞慢慢将手滑落到他的领口“崔薄玉,你到现在还不知悔改?” 崔薄玉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退无可退。他抬起头,漆黑的眼眸里多出来了些惶恐。 他握住沈迁辞解开自己纽扣的手,像只被猎人逼到绝境的幼兽,连呼吸都带着细微的颤抖。长睫剧烈地颤动着,像受惊的蝶翼,死死眨了几下,试图掩饰眼底的惧意,却反倒让那慌乱暴露得更彻底。 “我…”他想辩解,声音却沙哑得厉害。他从未这般害怕过。 沈迁辞眼底的狠厉像一把锋利的刀,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止不住地发抖。 沈迁辞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有怒火,有不甘,却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可这份迟疑转瞬即逝。崔薄玉的躲闪与惶恐,在他看来更像是不愿服软的抗拒,怒火再次涌上心头。 窗外的风依旧吹着,海棠花瓣轻轻落在窗台上,温柔的景致与屋内的冰冷形成鲜明的对比。 崔薄玉瘫软在地上,浑身发颤,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黏在脸颊上,浑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一般,疼痛与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早已没了往日的骄傲与底气,只能在这座华丽的囚笼里,任由沈迁辞摆布。 沈迁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的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愧疚与心疼。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崔薄玉从地上扶起,动作轻柔得仿佛怕碰碎了一件稀世珍宝,与方才的狠厉判若两人。 “薄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沈迁辞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伸手轻轻拂去他额前的碎发,指尖触过他滚烫的肌肤,满是疼惜,“我只是太怕你离开我,太怕你再像从前那般,满眼都是旁人,满心都是你的玄影阁。你别怪我,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崔薄玉靠在他怀中,浑身无力,却依旧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微弱却字字清晰“虚伪……” 仅仅两个字,再次点燃了沈迁辞的怒火。他猛地将崔薄玉推倒在地,抬手便对着他狠狠落下一拳。崔薄玉闷哼一声,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溅在青石板上,庭院里的海棠花被风吹得簌簌作响,花瓣落了一地,像是为这场施暴覆上了一层温柔的帷幕,却掩不住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以及那份深入骨髓的冰冷。 他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崔薄玉,浑身布满伤痕,狼狈不堪,原本冷硬的眼神软了下来,涌上浓浓的心疼与懊悔。他跌坐在地上,将崔薄玉轻轻抱进怀中,动作轻柔得仿佛怕碰疼了他。 “薄玉,我错了,我不该打你,你别吓我。”沈迁辞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哽咽,眼泪顺着他俊朗的脸颊滑落,滴在崔薄玉的发间,“我只是太爱你了,太怕失去你,才会控制不住自己。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小心翼翼地拨开崔薄玉沾着血污的发丝,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眼中满是疼惜。他低下头,轻轻吻上崔薄玉的额头,带着虔诚与珍视,又细细吻过他唇角的血痕,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薄玉。”他一遍遍地呢喃,声音带着哭腔,“只有留在我身边,你才是安全的,没人能伤害你,我会好好护着你,再也不打你了。” 崔薄玉的意识昏昏沉沉,浑身的疼痛让他几乎晕厥,耳边沈迁辞的话语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雾,模糊不清。他想再骂一句虚伪,却连张口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沈迁辞的眼泪滴到他的眼角,又从眼角滑落,混着冷汗与血污,浸湿了身下的青石板。 沈迁辞抱着他,哭了许久,才渐渐平复情绪。他小心翼翼地将崔薄玉抱起,脚步轻柔地往房间走去。房间布置得极为精致,雕花的拔步床,铺着柔软的锦被,窗边摆着一张梳妆台,上面放着几样精致的玉器,处处透着奢华,却门窗紧闭,连窗棂都镶着细密的铁栏,宛若一座华丽的囚笼。 沈迁辞将崔薄玉轻轻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为他褪去染血的衣物,露出满身的伤痕,新旧交错,触目惊心。他找来伤药,用棉签蘸取,轻轻涂抹在崔薄玉的伤口上,动作轻柔,眼神专注而温柔,仿佛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上药时,崔薄玉疼得浑身颤抖,睫毛剧烈地颤动着,却始一言不发。 沈迁辞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愈发愧疚,抬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指尖温柔地摩挲着他脸上的红痕,轻声道“薄玉,疼吗?再忍忍,上完药就好了。以后你乖乖听话,我再也不会让你受这般苦了。” 崔薄玉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 沈迁辞总是对外宣称,要亲自教化崔薄玉,让他洗心革面,重塑品性。消息传出,外界对沈迁辞的赞誉更甚,人人皆称他仁心善念,胸襟广阔,是难得一见的君子,唯有崔薄玉知道,这温润君子的面具之下,藏着怎样偏执而狠厉的心思。 沈迁辞大多时候,对他还是极好的,衣食住行皆是上等材料,甚至怕他无聊,还寻了些难得一见的玩意,什么西洋镜,连环画,有时也会请戏班子。 可这份好,却需要崔薄玉用难以启齿的方式换取。 崔薄玉改不了往日的性子,每每沈迁辞用那温柔的语气说着掌控他的话语,他总会忍不住顶嘴,用最锋利的话语戳破他的虚伪。而每一次顶嘴,换来的都是沈迁辞瞬间的变脸,和从不留情的报复。 可过后,沈迁辞又总会陷入深深的愧疚与心疼之中。他会抱着浑身是伤的崔薄玉,一遍遍地道歉,小心翼翼地为他处理伤口,亲吻他的额头、脸颊,甚至是那些狰狞的伤口,哭着说自己不是故意的,都是因为太爱他,太怕失去他,才会忍不住动手。 一开始,崔薄玉还会在奄奄一息时,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骂他虚伪,骂他自私,可每次骂完,迎来的都是更猛烈的报复。 有时,沈迁辞还会问,是不是刚刚不过瘾,还不够。 渐渐地,崔薄玉也不再说话了。 沈迁辞出手时,他只是默默承受着,脸色苍白,眉头微蹙,眼神空洞,沈迁辞对他温柔时,他也依旧沉默,不回应,不迎合,任由沈迁辞为他梳理长发,眼底没有丝毫波澜。 他偶尔会听见侍卫讨论,有人说他是被打服了,彻底认了命,甘愿留在沈迁辞身边;也有人说他是改过自新了。 只有崔薄玉自己知道,他只是累了。更重要的是,他名声狼藉,早已是天下人眼中的奸邪之辈。纵使他能侥幸逃出这座府邸,也无人会相信他的话,无人会愿意帮他,反而会将他当作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求助,不过是自寻死路,徒增羞辱罢了。 暮春渐深,庭院中的海棠花渐渐凋谢,落了一地粉白的花瓣,风一吹,便卷起漫天花雨,带着几分萧索的美。这日,沈迁辞处理完江湖事务,回到府中时,天色已近黄昏,夕阳透过云层,洒下一片橘红的光,将庭院染得温暖而朦胧。 崔薄玉坐在窗边,身上穿着件月白锦袍,长发披肩,未加束缚,墨色的发丝垂在肩头,衬得他肌肤愈发苍白。 沈迁辞走到他身边,在他身旁坐下,轻轻握住他的手。崔薄玉的手冰凉,没有一丝温度,他微微动了动,却没有挣脱,只是依旧望着窗外,仿佛没察觉到他的靠近。 “在看什么?”沈迁辞的声音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怕惊扰了他。 崔薄玉没有说话,依旧望着窗外的夕阳,看着那橘红的光一点点沉下去,渐渐被夜色吞噬。 沈迁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夕阳西下,晚霞漫天,景色极美,却透着几分落幕的悲凉。他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将崔薄玉揽入怀中,下巴抵在他的发顶,感受着怀中人微凉的体温,声音低沉而认真“薄玉,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你要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险。” 崔薄玉的身体微微一僵,依旧没有说话。 沈迁辞收紧手臂,将他抱得更紧,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与占有欲“你名声狼藉,又没了玄影阁的势力,外面有多少人觊觎你的身体,觊觎你曾经掌控的那些秘密。那些人,心思歹毒,手段狠辣,没有谁能像我一样,有能力独自拥有你,护你周全。” 他低头,在崔薄玉的发间轻轻一吻,声音带着一丝蛊惑“如果你离开我,逃出这里,等待你的,只会是无尽的折磨。他们没有能力像我一样独占你,只能瓜分你,肆意践踏你的尊严,让你受尽屈辱,生不如死。只有留在我身边,我才能护着你,不让任何人伤害你,让你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崔薄玉靠在他的怀中,听着他的话语,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夕阳彻底落下,夜色渐渐笼罩下来,庭院中的灯火被点亮,昏黄的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映在崔薄玉苍白的脸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他缓缓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的绝望与悲凉。 这般暗无天日的日子,终究是熬到了头。 那是一个清晨,雾色浓稠,将整座沈府裹得严严实实。沈迁辞像往常一样,提着刚煮好的热茶走向崔薄玉的房间,指尖触到冰凉的门扉时,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那不安像藤蔓般缠绕着心脏,让他呼吸都变得急促。 他猛地推开门,雾气顺着门缝涌进屋内,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僵在原地,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摔落在地,滚烫的茶水溅湿了他的衣摆,他却浑然不觉。 崔薄玉躺在柔软的锦被上,一身玄色里衣衬得他肌肤白得近乎透明,墨色长发散乱地铺在枕上,宛若一幅破碎的水墨画。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唇瓣毫无血色,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桀骜与冷冽。 在他心脏上,着一根断裂的的玉簪,那是崔薄玉的心上人送给他的,玉质温润,此刻碎成了两截,锋利的断面深深埋入皮肉。鲜红顺着簪身缓缓滴落,在锦被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显得格外凄厉。 “薄玉,!”沈迁辞嘶吼着冲过去,跌坐在床边,颤抖着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指尖触到的只有一片冰凉,没有丝毫气息。他又去握他的手腕,那手腕纤细,早已没了脉搏,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凉。 “不……不可能……”沈迁辞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颤抖,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砸在崔薄玉苍白的脸上,“薄玉,你醒醒,你别吓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慌乱地将崔薄玉抱进怀中,那身躯轻飘飘的,没有一丝重量,浑身的凉意像冰锥般刺进他的心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崔薄玉手腕上的伤口,指尖沾满了温热的鲜血,那血的温度烫得他指尖发麻,却暖不了怀中人冰冷的身躯。 “你怎么……怎么能就这么走了……”沈迁辞抱着他,哭得撕心裂肺,往日温润的形象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绝望与悔恨,“我不该打你,不该逼你,不该把你困在这里……我错了,薄玉,你回来好不好?我再也不控制你了,我带你离开这里,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都陪着你,你醒醒啊……” 他一遍遍地呼唤着崔薄玉的名字,声音嘶哑得几乎破碎,眼泪浸湿了崔薄玉的发间与衣衫,可崔薄玉始终紧闭着双眼,再也没有回应他。 窗外的雾气渐渐散去,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两人身上,明明是温暖的光,却让沈迁辞觉得浑身冰冷,仿佛坠入了无边的寒潭。他抱着崔薄玉,坐在床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两人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那些被他曲解的心意,此刻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化作最锋利的刀,一遍遍凌迟着他的心脏。 “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相见,是在江南的烟雨巷。”沈迁辞的声音哽咽,指尖轻轻抚摸着崔薄玉冰冷的脸颊,眼神温柔得不像话,带着无尽的痛惜,“那日下着小雨,你撑着一把油纸伞,一身玄衣立在巷口,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疏离,却偏偏让我移不开眼。那时我便想,世间怎会有这般好看的人,哪怕只是远远看着,也觉得满心欢喜。” “后来江湖纷争起,我们站在了对立面,我总说你是奸邪,是恶人,可我心里清楚,你从未做过真正伤天害理之事。你护着玄影阁的兄弟,护着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你只是性子桀骜,不愿向世俗低头罢了。”他抬手,轻轻拂过崔薄玉额前的碎发,眼泪落在他的眉骨上,“我嫉妒你身边有那么多真心待你的人,嫉妒你心中装着玄影阁,嫉妒你从未将我放在眼里,所以我毁了你的基业,把你困在身边,以为这样就能让你属于我一人。” “我总说我是为了你好,怕你被外人伤害,可我才是伤你最深的人。我打你,骂你,禁锢你,用最狠的方式逼你听话,却忘了你那般骄傲,怎会甘愿被人圈养。我看着你从桀骜不驯变得沉默麻木,却以为是你终于认了命,从未想过你心里藏着多少痛苦与绝望。” 我送你锦衣玉食,送你珍奇宝物,以为这便是对你的好,却从未问过你想要什么。你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是自由,是尊重,是不被束缚的人生。可我偏偏什么都给不了你,还亲手把你逼上了绝路。”沈迁辞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悔恨,胸口剧烈起伏,疼得他几乎窒息,“薄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若有来生,我一定不会再这样对你,我会护你周全,给你自由,让你活得肆意张扬,可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抱着崔薄玉,哭了很久很久,从清晨到日暮,再到深夜,眼泪流干了,声音嘶哑了,怀中的人却越来越冰冷,没有一丝生机。 沈迁辞握着崔薄玉冰冷的手,眼神空洞而绝望,周身的温润气息彻底消失,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悲凉与悔恨。 外界依旧称颂他的大义,可他再也不在乎那些虚名。他毁了自己最心爱的人。这座华丽的府邸,曾经是他用来禁锢崔薄玉的囚笼,如今却成了困住他自己的牢笼,日日夜夜,都被无尽的悔恨与思念折磨着。 他常常坐在廊下的梨花木长椅上,望着庭院中盛放的海棠花,仿佛又看到那个一身玄衣的身影,坐在那里,墨发间缀着粉白的花瓣,眉眼桀骜,唇角带着淡淡的嘲讽。可伸手去触,却只有一片虚无的空气。 “薄玉,我好想你……”他轻声呢喃,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痛楚,“若能重来…” 风依旧吹着,海棠花依旧落着,只是这座府邸,没了那个苍白倔强的身影,只剩下无尽的空寂与悔恨,缠绕着沈迁辞,直至岁月尽头,永无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