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幔城》 第1章 第一章 幻境 每日忙碌的你，是否也会像罗绮曼一样，遇见过下面这种不可思议的怪事？ 罗绮曼喜欢别人叫她“小曼”，这样显得自己青春一些。 周六的早晨，小曼拖着拉杆箱在飞机嘈杂、狭窄的过道中寻找着自己的座位。她二十出头，面貌清秀，身穿一件刺绣精美的白衬衫配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裤，凌乱的刘海遮住了渗着汗珠的雪白额头。不过她的面色有些苍白，眼圈发黑，这已经是连着第八个周末没有休息的连续出差了。小曼找到自己的座位后，系上安全带，准备补个觉。 她头一天加班到凌晨，还没睡几个小时，就被公司一个电话从睡梦中叫醒。小曼将笔记本电脑塞进放在门口的行李箱，就飞奔机场。这可能是所有都市白领们再平常不过的生活了。 但过度紧张的大脑却使她无法立刻入睡。小曼掏出了一直在读的奇幻小说。最近她一直在靠这部精彩的小说使自己偶尔抽离现实的紧张生活。 她对故事十分痴迷，每次合上书页之后，都会不禁思考：在这地球上，我们人类真的是唯一的高智慧生物吗？ 她想在航行中把结局看完，但亚健康的身体令她渐渐感到疲倦，小曼听着机舱内播放的安全提示录音，沉沉地进入了梦乡，书也滑落到了脚下…… 也不知睡了多久，她突然被一阵巨烈的颠簸震醒，模糊中听到空姐在广播中说：“尊敬的旅客，现在飞机遇到气流颠簸，请尽快回到自己的座位，系上安全带坐好，卫生间暂时关闭……”。 对于空中飞人小曼来说，飞行中的颠簸再平常不过，可是这么剧烈，她还是头一次遇到。 她睁开眼睛看到机舱里的孩子们都吓得哇哇大哭,对面的行李舱居然被震开了，行李开始不断向下掉落，纷纷砸向下面坐着的乘客!机舱里顿时一片混乱，惊呼声此起彼伏。几个空姐一边安慰乘客们，一边用手撑着一排排椅背艰难地挪行，她们费力将所有行李舱门扣紧后，就立即迅速回到机组座位系上安全带。 随着机舱的颠簸，很少晕机的小曼也觉得此刻胃里阵阵翻江倒海，晃动中，她瞥见玄窗外有一朵形状诡异的黑云正向机身迅速靠近。突然机舱内灯火全灭，一片漆黑，在一阵尖叫和喧哗声中她失去了意识…… 睡梦中的小曼感到自己仿佛躺在沙滩上，她想坐起来，却发现身体仿佛被钳子牢牢地卡住了，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此时，她耳畔又响起了阵阵的海浪声，“沙拉……沙拉……”伴着这既有节奏又令人舒缓的水声，疲惫的她又闭上了眼沉沉地睡去…… 载着小曼的飞机着陆后，被空姐叫醒的她立即活动了下身体，被卡住的感觉也消失了。小曼仰头问空姐道：“飞机出了什么事吗？”，空姐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说：“女士您不用担心，我们的飞机只是突然遇到一股强气流，现在已经顺利抵达。您一直在睡觉，刚才怎么也叫不醒，其他旅客都已经下飞机了，我们现在需要清理客舱，麻烦您配合我们的工作，离开时请带好行李和随身物品”。 小曼环顾四周，机舱内果然没有其他旅客了，地上到处散落着杂志、报纸、水杯、抱枕和毯子。她隐隐觉得哪里不对，还想问些什么，可空姐只是不停地催促她离开。 小曼一看表，约客户见面时间马上快到了，她也就也顾不得多想，冲下了飞机。 到了晚上，北京街头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市中心商务区写字楼群里依旧闪耀着一个个光亮的窗格，在这片成百上千的小小窗格里，有一个框住了小曼的身影。她脚边放着今早出差带着的那只行李箱，正皱眉凝神看着自己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敲击键盘的啪啪声与肚子发出的咕咕叫声，神奇地组成了和谐的节奏。 “罗绮曼！”朱经理的吼声从他的玻璃间里传来，小曼心里一哆嗦，磕磕巴巴地接道：“来……来啦。”她一边走，心里一边嘀咕：听他口气不善啊，难道要找我什么麻烦？还是明天继续让我来加班？ 轻轻推开经理办公室的门，小曼看到朱经理盯着电脑连眼都没抬地说：“明天有个讨论会，你也来参加。”果然是加班！小曼央求道：“朱总，我已经连着两个月没有休息一天了，最近不太舒服，想休整一下。明天那个会我能不能不出席，事后我会认真看会议记录的。” 朱经理听后，面无表情地说：“明天的讨论会陈梦梦请假去不了，没人做会议记录，你不去怎么行？明天早上09：00，别迟到了！” 小曼一听，心下无奈：陈梦梦和她同部门，与小曼前后脚进的公司。工作表现烂到不能用“一般”来形容，比如：多次见客户迟到；给经理安排出国事务，居然忘记了办签证；报告书上经常写错小数点儿等等。 但那位梦大仙很会和前辈上司搞好关系，工作出了错居然能当着全办公室的面，冲朱经理撒娇耍赖，朱经理则很享受她这一套，别人也就自然没话说了。 小曼只好自我安慰：怪我喽，长相平凡，脸皮不厚，只能靠老实干活混了，认命！ 朱经理听小曼那边没声儿了，抬眼看着她说：“还有事儿吗？”小曼心想，要不是为了拿年终奖，早就想啪啪甩手走人了。现在只好咽下已经顶到嗓子眼儿的不满，摇了摇头，转身准备出门。 “哎，等等，你还没吃晚饭吧？”朱经理的声音从小曼背后响起，小曼怨气稍平地想：还算你有些良心。 立刻转身回道：“还没顾上，做完项目方案再说。”朱经理点头道：“正好，我有点儿饿了。你待会儿做完方案去马路对面的便利店给我买两个牛肉汉堡。方案快点儿写啊！”说完就把头埋进了电脑里不再说话了。 小曼心想：经理年薪几十万总是让我一个月薪几千的给他买饭吃，真是无语。 他看小曼没反应便说：“让你买东西是看好你，我怎么不让别人去啊。让你开会也是为了多给你锻炼机会，你刚工作不久，再过几年你就能想明白啦。赶紧干活去！”小曼只好知趣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上继续奋战。 一忙起来时间眨眼间就过去了，小曼交了小文的方案，扶着她上了出租车后，去给朱经理买饭。 晚上九点的周末街道，依旧灯火通明。小曼看着擦肩而过的人们：大多和自己差不多年纪，三三两两在边走边聊、说说笑笑。桔色的路灯在每个人的脸上映出一团温暖的光晕，他们在尽情享受着这座城市带来的美妙夜色。 而形单影只、脸色发青的小曼只能独自随着人流往前走。路口的信号灯开始变红，她停了脚。 这个路口是辅路，所以等待变灯的时间比较长。小曼翻出兜里的手机，打开微信刷着朋友圈里的各种聚会、旅行、美食和婚礼。 当她盘算着该变灯了，抬起头准备过马路时，眼前不再是熟悉的马路高楼，而是一片海！深黛色的海水在轻轻拍打着沙滩，对岸泊满了排列整齐的白色小游艇。沿着岸边布满了各式餐厅和咖啡馆。 咦？我在哪里？小曼转头看看四周，但眼前还是海湾的景色。为什么这些景色变得越来越近？难道我在向前走？小曼的心一下子收紧了：不对！不对！现在还是红灯，前方是疾驰的车流！再继续走下去会撞死的！ 可她的身体却不受控制的继续向前！小曼不禁拼命地甩头大叫“不要啊！我不要向前！救命啊!”正惊惶间，她周围又恢复成了每天都路过的那个熟悉的十字路口，自己则蹲在地上双手抱着头。 周围有许多人都在惊异地围着她看，有的路人眼里流露出担忧的神色，有的路人脸上则浮现出嘲讽的笑。 小曼涨红了脸，低头看看双脚还原封不动地站在斑马线边儿上，路口的交通灯已切换成绿色。她抚着仍然狂跳的心，脑中盘旋着疑问：怎么回事儿，是不是最近太累出现了幻觉？然后自我安慰道：应该是暂时的，没事儿、没事儿。 想罢勉强定了定神，向对面街角的便利店走去…… 深夜回到城郊的出租屋，小曼一头栽倒在床上，连窗帘都没拉就趴在床上睡着了，此刻整座城市的灯光大都已经熄灭，银色的月光洒在小曼熟睡的脸上。 月光下小曼的额头中心隐隐泛出淡蓝色的寒光。 第2章 第二章 澳洲 一缕清晨的阳光钻进了小曼微微张开的眼睛，她不自觉地眨了眨眼。“哎呀，不好！”小曼一个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一瞥床头的时钟，已经08：40了！小曼直叹气：我居然睡得深沉到没有听到闹钟响！？待会儿一定会被朱经理的唾沫淹死。 但她心里想着事儿，手里换衣服的动作却丝毫不敢慢下来。正在手忙脚乱的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整理妆容的时候，镜中的自己瞬间模糊了，幻化成一个完全陌生的街道：笔直的道路上排列着欧式简约风格的小楼，楼上外凸形的阳台上摆满了鲜花。整洁的道路中央有一辆车迎面驶来，擦身而过的一刹那小曼瞧见司机是个欧美白人男子，穿着件黄色的短袖在开车。街边转角出现了两个年轻的金发女子也是一个背心、超短裙，另一个T恤、热裤。街上其他行人全都是夏装打扮。 可现在是冬天啊! 还有街边的路灯和树怎么在往后倒？我又在向前走？前方有一个路口的广角镜，自己停在了镜子前，里面映出了一个男人的身形！小曼清楚地看到了一个20多岁的亚裔男子，长方脸，飞扬的粗眉下，有些内双的眼睛，他鼻梁挺拔，面貌俊朗，身形修长却不单薄。镜子里那人正直一脸疑惑盯着自己。小曼不禁“啊！”地叫了出来，手不自觉地一捂嘴，但忘记这只手里还拿着把尖头梳，梳子尖在她鼻子上重重一划，痛得小曼闭上了眼，再睁开时，眼前还是自己的盥洗室。低头一瞥洗手台上的手机，已经09：10分了！小曼来不及多想了，脚下生烟地狂奔出门。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面对办公室的竞争压力和上司的不近人情，小曼打消了休息一下的念头。但这些奇怪的现象可没有因为她忙碌的工作就不再出现。比如，今早上班在地铁里，那个陌生的街道再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街上有一两个慢悠悠走着的老人，还有个推着婴儿车的妈妈朝自己走过来，婴儿车的顶棚是红色的，车里的小女孩儿冲她咯咯地笑，他们也全都是打扮清凉的欧美人。 随着这些情况的频繁出现，小曼开始怀疑自己得了妄想症。但我们国人向来耻于找心理医生。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辗转找到了个心理咨询电话，打了3个多小时终于把医生说得晕头转向，给的诊疗结果是：小曼最近工作压力太大，身心比较疲劳，内心渴望较慢的生活节奏，希望度个假或找个异性陪伴来减压。还建议她最好到专业的大医院精神科再瞧瞧。 小曼可真是拉不下脸去医院，苦闷时就求助于网络，加入一些奇异现象和心理治愈的微信群，而且买了大量心理学的书来读，闹得朋友来她家玩儿时看见这些书还以为她要转行去当心理医生。 随着景色变换的不断出现，小曼渐渐发现它们是有规律的：室内的景色貌似是固定的地方——一个单身男性的屋子，房间稍显凌乱，屋中的一半是张单人大床，浅蓝色的墙纸挂钩上经常挂着男士的速干T恤和潜水镜，占据房间另外一半的是电脑桌和书架。书架上基本是英文的历史、战争类书籍；而室外的景色，根据幻景中反复出现的路牌，基本是在一个叫Moon Town（月亮镇）的地方，经常出现的街道名有： Elli Street（艾丽大街）, Edward Street（爱德华大街）, Elizabeth Street（伊丽莎白大街）等等，基本都是人名儿， Edward Street南面的街角有一家叫Home（家）的花店，花店对面有一个叫Leisure Time（悠闲时光）的咖啡店。 小曼在GOOGLE地图上寻找了很久，居然发现这个小镇是真实存在的！就在澳大利亚的西北！她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妄想症！可还没高兴多久，小曼不禁又开始问自己：那我到底是怎么了？是灵魂附体还是生物电波？她查了很多资料，大多是灵异现象什麽的，但居然没有和自己类似的案例！ 天生好强的小曼，没有和家人、朋友们说，怕她们瞎担心。苦闷的时候，就在网络世界向陌生人大吐苦水，网友大都说：“姐，你要编故事，能不能编个稍微有点儿技术含量的！”也有人提醒她去医院瞧瞧，毕竟有病得治呀！还有人不安好心地对她说：“这种事我能理解，我想有机会和你一起聊聊，不如到你家附近的咖啡厅见个面？”，见个鬼！你碰到过吗？理解个毛线！ 反复挣扎后，小曼想去那个小镇看看的愿望越来越强，但又觉得自己的决定有些疯狂。从这个城市到那里要转三次航班还要做大巴车，一个女孩子只身远赴万里，就算到了那里又能怎样？如果到处去打听那个男人，当地人会不会以为她是个神经病？总不能挨家挨户找单身男性家访吧，被当成了花痴该怎么办？国人游客一直因各种不羁的行为被外国人诟病，她可不想在异国他乡再添奇闻。 去？还是不去？这是个问题。 第3章 第三章 陌生的访客 一个晴朗的下午，小曼在家收拾行囊，大号行李箱旁的护照夹里是一张飞往悉尼的机票。她决定无论如何要查个究竟，搞不好她在那里有个从小失散的双胞胎哥哥，在心电感应她。 但为什么现在才感应她？恩，也只有这个解释啦，难不成要她承认自己中邪了吗？ 突然听到有人敲门，门外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孩儿的声音：“你……你好，请问是罗绮曼家吗？” 小曼一听是个并不熟悉的声音，便隔门喊道：“谁啊？” “罗女士，我叫李芸，想和您谈一谈，可以吗？” 小曼皱眉道：“推销的吧，不巧正在忙，没空！” 门外的女孩将蚊子声稍稍提高了些，继续道：“实在不好意思，罗女士，这么唐突地到您家来，打搅了。我是在小绿书的“灵异科幻谜之社”群聊里看到了您的留言，因为我有类似的经历，所以特地来的。如果方便的话，我们找个地方聊一聊好吗？真的不会耽误您太久的。”女孩虽然有些怯生生，的但是话语诚恳，透着友善。 小曼却警惕道：“网友？你是怎么找到我住的地方的？” 李芸回答：“我……我从没遇到过和我经历一样的人，真的特别的高兴，很想认识一下。为了找到您，我请了网络高手定位到的”。 小曼不禁叹气：唉，网络发达的世界里哪儿还有什么**可言，分分钟把你人肉出来。这个李芸可真执着，找到这份儿上，如果不理她，肯定还会没完没了地继续纠缠不休，闹得周围的人都知道了也不太好。 要不干脆不认, 撵她走！但转念一想，这个小姑娘也许真的有类似的经历呐？先听听她怎么说，也许就不用跑那么远了，这趟行程毕竟要花掉她积攒了好几年的钱呀！ 往好处想，毕竟还多认识了个同病相怜的人，能好好相处的话还能互相安慰一下。小曼的脑子飞快地闪动过这些念头之后，决定会会这个李芸，毕竟航班是明天上午的，行李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时间上不成问题。 想完这些小曼道：“好，我马上换身衣服，和你出去聊，稍等一下。” 小曼租住的房子楼下有个街心公园，她引着李芸来到公园的长椅上坐下。看着跑来跑去的孩子和到处闻味儿的小狗，小曼单刀直入：“我的情况都在网上说了，你是个什么情况，互相交流一下吧。” 李芸腼腆地低头道：“罗女士，您还真着急，可是这里有点吵，不适合深谈。我来的路上看见一家不错的咖啡厅，离这里很近，你我有缘，请你喝一杯吧?”小曼觉得也没什么拒绝的必要，就随李芸来到了家附近的咖啡馆。 从一进咖啡馆的门，小曼就感到有一道目光在盯着自己，凭直觉，她偏头看向侧前方：咖啡厅靠里面的沙发上端坐着一位男子，约35岁左右，衣着素雅，清瘦、斯文，看气质像个学者。 他迎上小曼的目光，不仅没有避开，反而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身旁的李芸在小曼耳边道：“其实要和你谈的人不是我，是我的老师，苏先生。” 还没等小曼反应过来，男子站起身，一边向小曼走过来，一边说：“抱歉，抱歉，罗女士，是我有和你相同的经历，但我直接去一个年轻女孩儿家拜访实在不太方便，就让我的学生请你出来，希望你能谅解！” 小曼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见他如此谦虚，又连连道歉也不好拉下脸拒绝，只好问：“您是？” 男子道：“敝人苏宇泽，是个大学教师，在网上看到你的经历，给你发了私信，可你一直没回复我，我只好来找你了。” 小曼立即回想起的确是有个网友和她说过“这种事我能理解，我想有机会和你聊聊”,还被她误以为是搭讪的。 着苏宇泽一脸认真的模样不像是在和她开玩笑。不过，看他这气质，不像老师倒像是个科学家，难道是某个科研机构缺少像她这样的精神病案例，要抓她去做实验？ 小曼定了定神，看了看眼前这个略显孱弱的男子，又环视了一下周围也没有什么其他可疑人物，确定自己可以轻松跑掉，便试探道：“苏老师，是您和我有相似的经历吗？” 苏宇泽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小曼坐下后，他的眼神开始变得飘渺，仿佛陷入了回忆。 稍后，苏宇泽开口道：“我父亲曾经是个知青，十几岁时下的乡，在陕北插队。一年夏天的傍晚，他正在和大队的工友们吃晚饭，当地老乡跑来和他说：“北京来的学生，你给看看那天上是啥东西呀？” 他继续道：“我父亲顺着他的手指，抬头看到天上一个东西特别的亮，一动不动地停在空中，当父亲正在惊讶地盯着它的时候，这亮点儿一眨眼就到了很远以外的上空停住，然后就消失了。” “啊？”小曼轻声惊呼。 苏宇泽停顿了一下，说：“我父亲觉得奇怪，以为白天收麦子干活太累眼睛有些花，可旁边的人也都看到了。等晚上回窑洞睡觉时，半夜被一声巨响震醒，眼前却一片漆黑，想起来点个油灯看看怎么回事儿，身体像被绑牢了一样，动弹不得，因为白天干农活儿挺辛苦，就又睡着了。原来那晚我父亲住的窑洞塌方，把和他一起住的另一个知青砸死了。他是被人从土堆里扒出来的，居然一点儿事儿也没有。可自从那天晚上之后，父亲眼前有时就出现了和周围不一样的景色。” 苏宇泽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声音有些变哑，便停下来喝了几口面前的柠檬水。 小曼听到这里，觉得这个苏先生不像在说假话，心下有些激动地问道：“是什么样的景色，也是重复出现的几个固定场景吗？你父亲看到的场景在现实中也存在吗？” 苏宇泽看着她说：“对，是几个固定的场景，你来看看这个。”说着他回头从身边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摞旧报纸。小曼抽出一张英文报纸，顺着报纸上用红色水笔圈住的地方看到：标题是一个印度少年在一次意外爆炸时失踪，隔日在废墟中获救，时间是1968年5月7日，另外几份报纸是世界各国，如美国、越南有人意外获救后的报道，时间都是1968年5月7日。 小曼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似地问苏老师道：“难道你父亲看到的场景是印度、美国和越南的？” 苏宇泽欣赏地看着小曼，点了点头：“没错，再看看这个！”说着，他又掏出了一份报纸，递给了小曼。 他继续说道：“当你在网上说了你的遭遇后，我按照你乘坐航班日期，查到了这一天的一个新闻报道。报道上面说那天有个男子在澳大利亚出海时，遇到了海啸，小船沉了，他被隔日发现冲上了岸边，他的名字叫 James Lee（李远哲）,住在Moon Town（月亮镇）。” 对上了！Moon Town（月亮镇）! 小曼的心在剧烈地跳动着，她没想到这个苏先生居然找到了。 苏宇泽没有留意到小曼的雀跃，隔着玻璃眼镜片盯着报纸继续说道：“他出事的时间除掉时差几乎和你感到剧烈颠簸的航行时段是一致的!你看,这上面还有他的照片。” 顺着苏宇泽手指的地方，小曼看到了一张照片，虽然报纸上的那张照片不是很清楚，但看得出这个人20出头，很像她在反光镜中看到的男人。小曼的心激动得都快要跳出来了！她诚恳地向苏宇泽道：“谢谢，这信息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您有查到James Lee（李远哲）的地址或联系方式吗？” 苏宇泽道：“有，不过给你之前，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第4章 第四章 小镇 小曼独自坐在咖啡厅的一角，看着冰咖啡杯外渗出的点点水珠，陷入了沉思。 刚才苏宇泽提出的要求实在奇怪：苏宇泽和李芸临走前给她留了两个电话号码和两个地址，请小曼尽快联系。一个电话和地址是James Lee（李远哲）的，另一个则是澳洲的一家私立医院的。苏宇泽要小曼带James Lee（李远哲）一起去澳洲的一家私立医院做一次全身检查。苏宇泽提出如果小曼将两人的检查结果给他，她此行的全部费用由苏宇泽来支付。 小曼暗自讶异，这苏老师怎么知道她要去澳洲？他真的只是个教师吗？而且 James Lee愿意配合她做这个检查吗？小曼算着时差，给James Lee拨了几次电话，可惜号码是座机，并没有人接听，休假都向朱经理磨下来了，只好先到那里再说吧，大不了就当去度了个假！ 隔天，装着一脑袋问号的小曼飞向了澳洲，几经辗转，当她到达Moon Town（月亮镇）附近的公路出口时，已是傍晚。 拖着疲惫不堪的双腿，和一只坏了轮子的行李箱，小曼走向目标小镇。 一向脾气温顺的她在路上咒骂，这一路快折腾死她了！心想：要不是最近的离奇遭遇，她这辈子绝不可能来到这个偏远的小镇。这个James Lee怎么住在这么一个鬼地方！？？ 如果他不是土生土长在这里，就有可能是逃犯或者身负巨债，这个地方可是连大部分澳洲人都不知道的啊！ 小曼的自我碎碎念，在看向路边后瞬间凝住了：一个半人高、有些锈斑的绿牌子竖在路边的草皮上，赫然写着：“Wee to Moon Town（欢迎来到月亮镇）”！ 牌子旁有一条宽阔的大道延伸向内，沿着这条路进入小镇后，小曼被眼前的景像惊呆了！这里的街道和场景，她竟是如此地熟悉，它们就是不断重复出现在小曼眼前的幻景!真不敢相信自己的双脚实实在在地踏在了这块土地上！ 小曼揉了揉眼睛，甩了甩头，景色没变，连镇上的路牌都和她在出现幻景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小曼瞬间感觉到一股凉气从后背扩散到了整个身体，头有些嗡嗡作响。 这个夕阳下的小镇，突然变得像梦魇一样，笼罩着一层诡异的血红色，小曼控制不住地有些颤抖，突然想转头逃离这里，但却感到两腿发麻，迈不开半步。 她脑中不停地闪现出电影《绝命镇》的惊悚片段，也许她被幻象诱惑进入这个奇怪的小镇后，就再也不出来了…… “Miss Luo？（你是罗小姐吗？）”一个声音让小曼回过了神。 她循声望去，发现路旁一个穿着格子休闲装的老先生走了过来。 这个人有一米九高，50多岁，虽然是白人，但双颊红扑扑的，一看就是日晒过度。 小曼看着那人和蔼的笑容，用英语犹豫地说道：“是的，您是谁？” 老先生很高兴，快步走向前，一边拿过小曼的行李，一边用英文回答说：“我是麦克??斯图尔特，昨天你给我太太打过电话确认房间对吧？我太太怕你找不到路，叫我来镇口接你。她快做好晚饭了,我们回去吧。” 说罢，他冲小曼热情地笑了一下，弯腰拉起她的行李向前走。 小曼住进了全镇唯一的一家民宿，房间整洁，房东夫妇为人热情，俩人都操着浓重的澳式口音。在吃晚饭时这老两口好奇地向她打听中国人的生活。当小曼被问到她到这里做什么的时候，小曼便直说来找人。 “你是来找Lee先生的？你是他的女朋友吗？”房东太太将圆圆的身体探了过来，声音提高了八度，兴奋地问道。 小曼心想：看来全世界人民都有着一颗八卦的心。便说：“不，我们只是……认识，路过这里顺道拜访一下，您知道这个住址怎么走吗？” “欧，Lee先生住在镇子的北边，前些天他来我这儿买奶酪时说要出海去岛上住几天，这几天不在这里，他不知道你要来吗？” 房东先生挑着眉问道。 小曼吃惊又失落：“他要出海几天呐？” 房东太太想了想，皱着眉说道：“这不好说，也就十天半月，不会太长。” “什么？半个月！？我还只剩5天的假啊！”小曼失声大喊。 她这一嗓子把老夫妇俩吓了一大跳，他们赶忙安慰道：“延长一下假期就好了，不用着急。” 小曼心想你们是不会理解我们这些中国上班族的假期是何等地金贵，累得像狗一样的一整年里只有掰着手指数得过来的几天假，休息一下就像辜负了全天下的人，请个假,不仅要和上司周旋半天还要应付同事的闲言碎语，延长假期就更是天方夜谭了。 突然，小曼的眼前的景色变了，厨房变成了漫天的星斗闪耀，像密密麻麻点缀在黑色丝绒布上的钻石，美得要吸走她的灵魂。 小曼正在失神间，房东老夫妇的脸又回到了眼前，他们一脸担忧地问：“你还好吗？”小曼只好冲他们说道：“没事儿。谢谢您美味的晚餐，我想先休息了，晚安。” 第二天，小曼被窗外的小鸟叫醒，起身从走廊看到楼下的房东斯图尔特太太正在烤面包，房东太太听到动静，仰着头对小曼说：“吃完饭，我丈夫会用他的摩托车免费载你去李远哲先生家看看他回没回来。” 小曼对这对淳朴的老夫妇很是感激。她想，也对，试试万一李远哲在家呐！但小曼却扑了个空。 闲来无事的下午，她只好在小镇上瞎转悠。从Elli Street街溜达到Edward Street街南面HOME的花店买了一束缤纷的太阳花准备送给斯图尔特太太装饰她的厨房，然后溜达到花店对面的Leisure咖啡屋，这儿也是在她的眼前时常出现的地方，估计李远哲经常坐在这儿晒太阳。 小曼在咖啡店外的露天坐上像只慵懒的小猫，嗅着香浓的咖啡味儿，托着腮闭目享受着暖暖阳光裹在身上的舒适，一脸的小幸福。 当她张开眼时，一个身形瘦高的亚裔男人映入眼帘，他身着一身速干运动衣，棕色皮肤，血管突起，一副健康宝宝的样子，但左臂上还贴着好大的一块肉色胶布，腿上和脖子上还有一些已经结痂的伤口。 “James Lee！李远哲”小曼失声叫道。 第5章 第五章 相逢 “Eva Luo？（你是罗绮曼吗？）”男子走近小曼，十分仔细地打量着她。 “Yes，are you James Lee? （对，你是李远哲?） ”小曼问道。 “Ye，My mom is Chinese, I can speak mandarin.（是的，我妈妈是中国人，我会说中文）你好，我的中文名叫李远哲，很高兴认识你,我父亲是澳籍华人。我可以说中国话。”李远哲带着礼貌的笑容回答道。 “你不是出海去了吗？你怎么认识我？还知道我的名字？”小曼不解。 “你在我眼前出现过。昨天晚上我正在海边看星星，突然眼前出现了斯图尔特太太和他们的厨房，我眼前第一次出现了自己熟悉的幻景,特别地惊讶,所以我今天一早就放弃原有的潜水计划赶回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远哲有些激动，用有些生硬的中文说道。 “最近我的眼前总是出现奇怪的画面，都是我不认识的地方，景象里有很多中文。医生说是上次事故撞到了头，产生了一些幻觉，慢慢就会好了。但昨晚居然看到了熟悉的景象，我觉得要到斯图尔特先生家里看一下。他们告诉我你来自中国，到这里来找我。说你就在镇子里，我就出来找你，你是谁？怎么会找到我的？” 小曼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坐下，我们慢慢说吧。”随后就把自己的遭遇和苏宇泽的会面和他讲了一遍。 当然做体检和给报销的事儿小曼没好意思说，毕竟第一次见面，等稍后彼此熟悉一些再慢慢和他谈吧。 李远哲听完全部的故事，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他试图尽快消化这些信息，过了一会儿后慢慢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能时不时地看到彼此眼前的景像，还有个男人说像你我这种情况可能和飞碟、外星人之类的有关？” 李远哲不自觉地将身体一点点地挪开，仿佛希望离小曼越远越好。 从他的肢体反应小曼感觉到：在他眼里，现在的自己就是一个神经病加妄想症患者。 她有些恼怒，心一横，决定赌一把。小曼闭上眼说：“你的窗帘是蓝灰色的，桌上的电脑桌面是夏奇拉，你桌边的日历这个月的25日被你用笔画了个叉，床头摆着一个黑方框的闹钟，对不对？” 李远哲一脸惊讶，随后不以为然道：“你是不是问过斯图尔特先生,他曾经来过我家。” 小曼不理他，继续道：“你出现的陌生景象中，是不是有单身女性的房间？” 李远哲的脸霎时有些异样。 看他这愣愣地的反应，小曼已知道这答案是肯定的，便进一步：“梳妆台是白色的，床头有米色书架，床单是粉色，房间的墙纸是草绿色，对不对？” 她看到李远哲的脸慢慢变得僵硬，转身从包里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图片递给他，道：“你看，是不是这个房间？”。 小曼出发前没联系上李远哲，就把房间拍了张图片，想验证一下他是否能看到自己周围的景象。 现在看着李远哲拿着手机的惊骇的样子，答案是肯定的了。 李远哲问：“这房间是谁的？” “我的，如果你不信我刚才的话，这怎么解释？”小曼挑眉问他。 小曼突然将半个身子猛地凑近李远哲道：“你见过这个镜子吧！？”小曼将浴室梳妆台的照片凑到他眼前。 李远哲点了点头。 小曼咬着牙问：“在这个浴室的镜子里你见过什麽？老实说！” 李远哲看到小曼一副要吃掉自己的样子，心下害怕，赶忙说：“没……什么都没有看到……除了一次看到你没穿衣服在刷牙……你身材还蛮不错的。”李远哲低着头越说越小声。 小曼后悔死了自己晚上有洗完澡后不穿衣服顺便刷个牙的坏习惯。这回亏大了，让这个陌生男人占了便宜，喵了个咪的。 李远哲看小曼沉着脸默然不语，便说：“刚才我们谈的这些太离奇了，也太大信息量了，我需要回去想想。很高兴认识你，再见。”说完竟撇下小曼一个人径自走了！ 小曼心里暗骂，这人还真奇葩啊。 他会相信常识还是自己？他去做体检的事儿会不会泡汤？路费固然是一大笔开销，可是想弄清楚事实真相更吸引小曼。这些都需要这个李远哲的配合。他今天的反应显然很抵触，也有可能再也不想见她了。如果慢慢劝他，可只有几天时间了，她该怎么办？小曼感到了棘手。 第6章 第六章 再见 还有3天！小曼躺在民宿旅馆的床上掰着手指头算着。 黑眼圈的她皱了下眉头继续想：回国转车和转飞机再快也要用2天的时间，那么她呆在这里只有3天了，在这段时间里不仅需要说服李远哲还要他配合去趟悉尼的医院做检查，可他显然对素未谋面的自己讲述的奇异理论比较抵触，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 但时间这么紧，该怎么办？李远哲不知道她这趟出行的成本有多大，几万的旅费不说，今年的假期几乎都用光了。就这样一无所获灰溜溜地回去，小曼真的不甘心！可她还有什么办法？ 昨夜几乎失眠，天快亮才睡着。小曼突然感到很饿，她伸手勾到床头的手机一看，已经下午一点了，也不能躺在床上生根发芽吧。 她无精打地坐起来，一个米黄色的信封映入眼帘，它就在床脚前的门缝下。 现在我们早已习惯了微信和邮件交流，已许久没看到过信件了。 信封上有淡淡的青草香气，上面写着小曼的名字。 小曼迅速拆开信封，展开瞧瞧是什么。 信的内容是英文：“罗小姐：我对昨天自己的行为感到很抱歉，希望你能谅解。由于一切来的太突然，我需要想一想。经过我认真的思考和分析，我认为你的话有一定道理，但我还有一些疑问，我们能否再见一次？我就在楼下，期待一会儿见到你。你真诚的朋友李远哲” 这真是惊喜呀!小曼匆匆梳洗后打开房门，门口的地板上放着一束黄玫瑰。看着娇艳的花瓣，小曼的不满顿时消去了大半，当她美滋滋地抱着花来到楼下时，却空无一人。 小曼的火气刚刚准备加载，李远哲正好推门进来，手里拎着两个摩托车的头盔，他看到小曼倒抢先说了话：“下午好，你好能睡啊，我从早上来等你到现在，我们去海边聊聊吧？” “哈？干嘛不叫醒我？为什么要到海边？可我饿了，要先吃饭呀。”小曼有些懵圈。 “欧，那就路过咖啡店买两个热狗吧，我们海边吃。”李远哲自顾自的说。 “你不是要来和我提问题的吗？”小曼问。 “是啊，但听说你只待2、3天，这里的海边很美，是世界顶级的潜水区，既然你来找我，我就带你转转，就算对昨天的补偿。”说罢，将头盔往小曼手里一塞，就转头出去了。 小曼一边跟着他一边想，还是先顺着他吧，没准儿他心情一好，就答应去做体检了呐。 万里无云的碧空下，海蓝色的水像一块层次分明大果冻：白色、浅蓝色、深蓝色，一群黄色的热带鱼在浅滩欢愉地追逐着。 坐在幼细的沙滩上，看着天上的海鸥飞翔，此情此景仿佛一切烦恼都已不再。如果此时身边还陪坐着一个笑吟吟的帅气男生，任何女孩儿此时心里一定都是轻轻飘飘，飞扬着的，让自己的长裙和秀发在海风的微拂下尽情飘洒，蓦然转过明媚的脸庞，冲他微微一笑。 偏偏此时的小曼却是背心短裤，狼吞虎咽地埋头大嚼，吃得太急还噎住了，多亏旁边的李远哲及时送来矿泉水，然后又是拍又是摇，险些一口气倒不过来壮烈地死在这片海滩上。 死状凄惨不说，可能警察赶到时还能看到她攥着半个热狗不撒手的样子，非洲饥民也不过如此了吧。 “你别着急啊，慢慢吃，看你的脸都咳红了。”李远哲后怕地抚着心脏说。 “这能怪我吗？还不是因为你！昨天气得我没吃多少晚饭，中午被饿醒后，你又开了这么久才到海边儿，我半路饿的都想把你的胳膊当只烤猪肘子给啃了。”小曼没好气地说。 李远哲听到后愣了一下，但看到小曼憋得又红又紫的脸，鼻子上沾着一大块黄色的沙拉酱，还有她努力瞪大的像金鱼般鼓起来的眼睛，加在一起实在滑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小曼更气了：“有什么好笑的？我刚刚差点死掉，你就是杀人凶手，知不知道？” “凶器是面包和肉肠吗？哈哈哈……”李远哲笑得直不起腰来。 在小曼看来，第二次和李远哲的谈话机会是十分重要的，也应该是严肃、认真的，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轻了清嗓子，正色道：“李先生，谢谢你带我来看这么美丽的景色。可我在这里的时间紧迫，现在我们来谈谈正事儿吧。” “你还没看啊，到了这里你就一直在低头吃。”李远哲不满地道。 OMG！我们又不是在约会，管他景色好不好，可是为了先哄李远哲开心，小曼便假装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着阳光下清澈得连每粒细砂都看得一清二楚的海水。 刚开始她只是想装装样子，但听着海涛声，看着在眼前浅水里一群色彩斑斓的热带鱼拖着长尾裙悠然徘徊，海天一色难分彼此，这些美丽的小鱼看起来不像在蓝色的海水中游，更像在湛蓝的天空中缓缓飘过，小曼看得有些痴了。 “景色不错吧，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李远哲看到小曼这个样子得意地说。 “你怎么知道？”小曼回过了神问。 “恩……我说了你不许打我啊，你浴室里的毛巾图案和挂钩都是热带鱼图案的。”李远哲贼贼地笑着。 “去死吧！”小曼横他一拳，真恨不得把他推到海里去。 “你好像常看美剧啊？XXX也是我追的剧，我从第一季开始就没落下过一集。”看到小曼有些不高兴，李远哲赶紧话锋一转。 “真的？你不是都在打游戏吗？”小曼回道。 “我也喜欢看连续剧和电影，XXX系列的电影是我的最爱”李远哲说道。 “不会吧，我追这个系列已经有2年了，这片子挺小众的。”小曼有些开心。 两个人就开始聊了起来，神奇的是他们二人的爱好非常相似，所以越聊越投机，小曼居然有了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咳咳，但重要的是要达到此次谈话的目标啊！ 小曼强压着自己继续聊下去的冲动，拿出商务谈判的专业素养，用诱导性的口吻问道：“对啦，你不是对我们昨天谈到的事情有些疑问吗？既然我说的很离奇，不如我们还是相信科学吧，我有个朋友在悉尼的顶级私立医院工作，我可以带你去做一次全面的检查，顺便把你身上的这些伤再处理一下。因为我要解决自己的问题，所以你不用负担任何检查费。据我了解，你们澳大利亚虽然有免费医疗，但到公立医院做个小检查也要排一、两年的队。有病不能等呦，考虑一下吧？” 小曼心想，理论上你做为一个澳洲小镇渔民，前段时间受了伤，都没去医院好好瞧瞧，估计手头也不宽裕，有着天上掉下来的全套免费医疗还不赶紧接着，顺便还能去趟悉尼开开眼，怎么有理由拒绝呐？ 李远哲却没有像小曼想象中那样大喜过望并感恩戴德地好好谢谢她，反而淡淡地说：“你怎么总是一副很紧绷的样子，昨天我见到那个晒着太阳的你多美啊！你要放松，享受这一刻。” 小曼感到滑稽，她大老远跑来谈事情，却让她先放松，先看景色，这是她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 “我真的没这个心情，李先生你能认真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吗？”小曼定定地盯着李远哲。 “你不是来度假的吗？我也是。我希望假期里每一天都是开心放松的，我们这几天结伴度假好吗？我有摩托车载你很方便，你还想去哪里，我们一边玩一边谈吧？你要是答应，我就去做检查，怎么样？” 李远哲笑呵呵地说。 小曼无奈地觉得，她现在和这个人的思维不在一条线上。唉，一直住在悠闲小镇的人是无法理解大城市的快节奏的。等一下，他说他也是来度假的？ “你不住在这里？从哪里来？做什么的？”小曼有些好奇。 “我住在悉尼，船舶设计师。你还没回答我呐？” 李远哲简短地回答后问道。 “好，只要你同意。但我只有三天在澳洲的时间，明天我陪你看一天海，后天就去悉尼怎么样，现在就要赶紧订票的，不然没空位了怎么办？”小曼说完就打开手机开始查航班。 “唉，你真是急，我们等月亮出来再走吧，这里的夜景也很美，放心，不会太晚的，我会送你回去。怎么样？” 李远哲用电力十足的眼神央求着。 “我怕不安全。”小曼意有所指。 “这里很安全啊，傍晚附近的人都会来吹海风，你放心吧。” 李远哲不死心。 “你要同意后天走，我就留下。”小曼决定豁出去，赌一把。 “ 可以” 李远哲不紧不慢地说道，“ 但是……我还有个要求”。 第7章 第七章 摊牌 “我的检查结果只能我看，费用我自己出，如果你需要相关信息联系我，我会尽量告诉你。”李远哲斩钉截铁地说。 这可出乎小曼的意料，小曼赶紧说：“这家医院可是悉尼顶级的私立医院，诊疗费非常高，反正结果你也答应会告诉我，何必发这份冤枉钱。”说罢她将私立医院的简介和他们的检查项目资料递给了李远哲。 李远哲仔细地看完后，用犀利的眼神盯着小曼：“万一我的体检报告落到你我以外的人手里呐？这笔钱是那个苏先生出的吧？是他想要我的体检报告对吗？” 小曼心里一惊，她没想到这个姓李的这么精明！但为了最终目的，只好抗争一下了：“你怎么会这么想啊？” 李远哲质问道：“我在看到你的生活场景时，大致了解你的生活状况。我曾在中国的南方出过半年差，了解中国的收入水平；而你居然选择了悉尼最高档的私立医院，检查项目又很繁杂，应该是你好几年的收入。你还要免费负担我的费用，这合理吗？” 小曼生气了：“你眼睛怎么这么贼，看到闪现的异景，除了惊讶还居然有闲心揣摩别人的生活！” 李远哲赶紧解释道：“刚开始时是很惊讶，但是你居室的布置虽然简单让我感到很温馨，你书架上的书和我的爱好很相似（小曼喜欢看欧美原版书），我就忍不住开始希望看到这些异景了。当我在这个小镇的咖啡馆看到你时，我觉得你的样子很符合我的期待。” 听他这么一说，小曼心里有些欢喜，又有些不好意思，他的直白让她不知该怎么回应。 她岔开话题道：“谢谢你的夸奖，你猜对了，但苏先生只是想帮助我们，他只是困惑了很多年，想从我们的经历里找到线索。” 小曼看到李远哲的眼睛里闪烁着怀疑的光芒。 她继续解释道：“苏先生说过，他找到过他父亲看到生活景象的那些人，可他们却并没看到他身边的景象。苏先生多年来一直在搜寻与他父亲有类似经历的人，但是这么多案例中，只有我们能够互相看到彼此的景象，这对他来说很异常，也很有参考价值，所以他想通过体检报告分析原因，到底是我们的基因相似还是生物波长频率相同，总之他答应和我们共享研究成果还承担全部费用。我们三个人因为这相似的经历，成了同一个族群的人，我们需要互相协助，否则像苏先生那样，半辈子困惑岂不痛苦。” 李远哲却抱着肩，盯着小曼：“这两天你出现我周围的景象了吗？” “没有”小曼仔细一想，真的耶，自从见到李远哲后就没有出现幻景了，便反问：“那你呐？” “我也没有，以前几乎每天都会有两、三次，但从昨天见到你到今天一次也没有！这说明了一件事……”然后他就停下了。 “别卖关子啊，快说，说明了什么？”小曼急急问道。 “说明我们以后在一起问题就解决了！你有男朋友吗？”李远哲笑呵呵地说，小曼被他的话弄得直犯晕，本来不是讨论体检的事儿吗？怎么扯的这么远？ 她不是来这里找浪漫的，她是来解决心中的疑问的。 但是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别人夸赞自己？这个男人固然不错，但他单刀直入也太直白了吧，有些轻浮。 小曼没好气地说：“没有，但还不想考虑感情的事儿。” “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我，我单身，而且一直在中国文化下熏陶长大，我们在一起不会有太多文化上的差异的。要不要相处一下试试？”李远哲自顾自地说着。 按说，以他的条件，还算上选，但他突然这样说，一点也没有浪漫的感觉。 小曼心说，我才二十出头，还要经历精彩的感情生活，就算不是轰轰烈烈也要浪漫缤纷，和眼前这个线性思维单细胞男谈恋爱算怎么回事儿？现在最不靠谱的恋爱方式就是网恋，而和他算什么，景恋？幻觉恋？匪夷所思嘛！ 小曼便说：“我现在要搞清楚心里的疑问，这些幻象已经严重干扰了我的正常生活。我没有时间考虑那么多其他的事情。” 李远哲听罢有些失落。 小曼看到他的样子莫名地有些不忍，便道：“我们先从朋友做起吧？互相了解一下。” 李远哲点头道：“好吧，先做朋友。” “那就算你帮朋友一个忙，把体检结果给我用一下，好不？”小曼还是不死心地问道。 第8章 第八章 追寻 深夜，李远哲站在悉尼的家中。房间没开灯，他从落地窗看着外面的路灯闪烁和寂寥的街道，陷入了沉思：小曼已经离开澳洲一个星期了，她带着他们的体检结果去了苏宇泽那里，如今却彻底失联。 小曼从他的生活消失前，每天晚上都会和他在网上聊一会儿（还好，三个小时的时差不算什么，只是她要每晚熬夜），他们聊得越来越投机。 但今天李远哲无论如何也联系不上小曼，留言没有回复，电话也无人接听，他有种莫名的不安。 她在加班不方便接？还是遇上了什么危险？为什么我们自从分别后就看不到她周围的景象了？电话也打不通。他给小曼留了无数条留言，期待她的反馈。 但什么都没有，一切安静得令人心慌。 第二天，李远哲还是联系不上小曼。第二周、第三周、第四周……他决定去找她。 安顿好工作、办理签证，他坐上了飞往北京的航班。 李远哲摸索着找到了小曼所在的公司。天知道他费了多少周折。 他是澳洲的移三代，家人都没住在唐人街，而是早早就进入了澳洲主流社会，他自幼的生活环境和教育环境都是英文为主的，因为母亲是中国人，所以他会说普通话，但书写困难。 那些街道名称在他看来全是一个样。多亏小曼在斯图尔特家临走时，由于仓促落下了一条心爱的手链，她曾给过李远哲一个邮寄地址，让斯图尔特先生寄给悉尼的他后，再帮她寄回中国的公司。 李远哲以前在中国工作的同事热心地帮他翻译成中文，他将中文地址给了出租司机才站在了小曼公司的写字楼下。 李远哲有些兴奋地冲到小曼公司的楼层，在电梯里脑中不断幻想着见到小曼时的场景，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了幸福的微笑。 他和前台的工作人员礼貌地问道：“你好，请问罗绮曼女士在吗？” 前台的小姑娘显得很惊讶，睁大了眼睛大声地说：“咦？罗绮曼？她已经被开除了呀，你是谁？如果是以前和她联系的客户，我们会有人接管的。” 李远哲有些懵，正在愣神的时候，一个身着职业装的短发女孩从里面快步走出来，冲李远哲微笑道：“您好，我是曼姐的同事，叫小文，您找她有什么事吗？” 李远哲有些激动地问：“请问您知道她现在去了哪里吗？我不是你们的客户，我是她的朋友，有急事找她。她为什么被开除了？” 小文听后，叹了口气说道：“曼姐将近一个月没来上班了，公司联系不上她，部门经理很生气，所以昨天在公司例会上宣布开除她了。” 说完小文凑近李远哲低声说道：“曼姐有个同学，她可能知道些情况。以前我和曼姐一起在公司加班时，她在发烧，手机也没电了，让我给她同学打电话来把她接走，我的手机里应该还有这个同学的号码，她同学叫冯笑笑，住在北城一个叫罗马花园的小区，你去找找她，也许能有一些消息。” 全职太太冯笑笑束起长发系着围裙正在哼着歌收拾屋子，突然门口对讲电话里传出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冯女士，我是罗绮曼的朋友，叫李远哲，抱歉打搅你了，我有急事，能开下门吗？” 笑笑答道：“我听说过你，你怎么来了啊？” 李远哲冲着对讲机问道：“小曼一直没去公司上班，你知道怎么回事儿吗？” 笑笑一惊，按开了门锁道：“我不清楚，你先上来吧。” 当李远哲面色凝重地把小曼失踪的情况告诉笑笑后。她焦急地抓着李远哲的袖子问：“我也找不到那个什么苏宇泽，怎么办？我们报警吧！” 李远哲问：“你有小曼家里人的联系方式吗？是不是她家里有什么事情？” 笑笑道：“不会，我们两家老人在老家住邻居，没听说有什么事儿，欧，对了！她爸妈前段时间突然中了一个国际旅游大奖，现在正在外面度假呐。不过我这里有小曼家的应急钥匙，不如我们一起去她家找找，看看有什么线索？” 两人商定后就直奔小曼家。 当他们忐忑地推开小曼的房门时，眼前的房间却是收拾整齐的样子。 冯笑笑和李远哲相视一愣，寻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入室抢劫和打斗的迹象。 “咦？这是什么？”笑笑发现窗帘下有一小摊烧焦的痕迹。 李远哲蹲下仔细比量这痕迹，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始绕着屋子满屋叫：“图图、图图你在哪儿？” “是呀，小曼的猫图图怎么不见了，这痕迹还真差不多有一只猫大小。”笑笑面色有些惊恐地说。 李远哲和小曼视频聊天的时候见过这只猫，小曼发给他的很多自拍照里都有小猫图图的身影，可图图也消失了。 二人有些颤抖地检查地面有没有其他烧焦的痕迹，所幸只有这一块。但一个大活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呐？ 他们仔细搜寻房间里的每一寸，疯狂查找一切信息。 最后在床头的书架上，他们找到一个二人都从未见过的记事本。 黑色的真皮上居然嵌着一块蓝色的宝石。李远哲觉得这个本子的样式不像小曼喜欢的风格。出于好奇便拿起来翻了翻，没想到里面赫然写着苏宇泽的联系电话! 李远哲按照笔记本的号码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却传来一个女人轻柔的声音：“喂？哪位？” 李远哲礼貌地说：“麻烦找一下苏宇泽先生，我叫李远哲，他知道我。” “李远哲先生吗？我也知道你。不过苏老师现在不方便，我是他的助手。您有什么要紧的事吗？”女人道。 李远哲：“是很紧急的事，他的朋友罗绮曼失踪了！他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女人道：“欧，这个……我们早就知道了。” 第9章 第九章 秘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李远哲因为激动大声地问电话那头的女人：“你是谁？你们知道小曼在哪儿吗？请你告诉我，这对我很重要！” 女人在电话那头仿佛被李远哲的大吼声吓到了，委屈道：“李先生，我听得到您说话，不用这么大声啊。我叫李芸，罗女士是在我们这里，不过现在不方便见你。” 李远哲森然道：“不方便?她不会是被你们绑架了吧？你们拿走了我们的体检报告，觉得有研究价值就把小曼拿来做人体实验了？她现在不会已经被你们解刨了吧？你们杀了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李芸急忙解释道：“没有这回事，罗女士现在好好地活着呐，是她自己跑到我们这里来的，也是她自愿留下来的。” 李远哲：“我不相信，除非我见到小曼，亲耳听见她的回答，否则我不会罢休的。” 李芸道：“好！你如果想见她，就过来吧，我们有你的个人信息记录，可以办理你的准入手续，但我们有严格规定，你绝对不能透露给任何其他人，可以答应我吗？” 李远哲没有想到李云答应的这么爽快，但为什么不让他告诉其他人？！！这是不是个圈套？难道要把他也绑了，拿他们两人一起做实验? 但这是唯一见到小曼的机会，他顾不了这么多了，只得道：“我答应，但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小曼的朋友也很担心她。” 李芸说：“李先生，请您别误会啊，只是我们现在不方便接待别人，见面后会和您解释。一旦我们发现你泄露了消息，就会中断与你的一切联系。我稍后会把地址发给你。”说罢，就把电话挂了。 随后，李远哲的手机一响，信息栏里弹出了一个地址定位。李远哲对笑笑说：“冯女士，我们互留个联系方式吧，如果我24小时后没有回来，你就报警！”说罢就出了门。 按照地址，李远哲来到了城北的郊外。他下了出租车，站在一条乡村的土路上，身后巨大的铁铸门牌上标着“文明村”的牌子，道路上只有几辆急驰而过的小面包车和摩托车。 李远哲瞪大眼睛四处张望，飞速擦身而过的小面包车带起的尘土，迷了他的眼。 李远哲正在咳嗽擦眼睛时，听见轮胎在他面前刹住的声音，他本能地抬眼一瞧，是一辆白色跑车,车上走下来一个穿着白色羊绒大衣的20出头女孩儿，女孩儿白皙的瓜子脸上架着副黑色的粗框眼镜。 她看到李远哲头都不敢抬，用蚊子声说：“李先生，你好，我是李芸，我们上车谈好吗？” 李远哲虽然心里有些不安，但看到车里并没有别人，便把心一横上了车。但是悄悄用手机和笑笑共享了位置。 “我们要去苏先生那里吗？”李远哲刚一坐定便问道。 李芸一边开车，一边回道：“是，你很快就能见到罗姐姐了。”声音微微颤抖，还是有些怯生生的。 此后，无论李远哲问什么，李云都是小声的回应一下。然后就不再说话了。 李远哲心想，我刚才是不是在电话里太凶，吓到她了？ 车子居然一路往市中心开了回去！走大街穿小巷，车子停在了城南狭窄的胡同巷口。 下车后二人步行着七拐八绕走到胡同尽头的一处小平房前。 从门口乍一看，小平房砖歪瓦斜，门口的防盗门前还斜拉了一根晾衣裳的粗铁丝。 此时，天色不知不觉已经暗了下来，这个路尽头的破房子显得有些阴森。 李远哲心下有些起疑，不自觉地摸了摸裤袋中的手机。李芸拿出钥匙捅开了门，从门口看，里面竟是一片漆黑！ 李芸回头对李远哲说：“我在前面带路，但是有些黑，你要小心脚下。”说罢便向前走，嘴边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李远哲静音拨通了冯笑笑的号码，然后紧紧地跟着李芸。 他故意大声问李芸：“小曼是在这个城区南部的小巷院子里吗？你要带我去哪儿？”李芸走在前面回答道：“她就在这儿，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李远哲跨进门里，只觉面前漆黑一团。 他本能地想回身看一下，大门“砰”的一声，自动关上，他仿佛瞬间失了明，周身迅速被一股凉气包裹。 他是个潜水和冲浪高手，面对巨浪袭来和潜入昏暗深海，都没有太强的恐惧感。但此时他却本能地微微一抖，通过手机的光亮，眼前飘着白色大衣的背影发出幽幽的暗光，仿如鬼魅。难道他也会就此像小曼一样消失无踪？ “紧跟着我走啊，会有些暗，小心哦。”李芸回头对李远哲嘱咐道。 李远哲随着李芸开始往前走，但奇怪的是，眼前的白色大衣在一步步往下沉。他心想：我们是在往下走吗？脚下应该是台阶吧？难道小曼在地下室里？ 他开始冲李芸嚷：“喂，李小姐，请开下灯吧！我什么都看不见怎么走啊!” 李芸并没有回应，她将近1米6的背影突然极速变成一个小白点儿，然后消失了！ 李远哲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脚下猛地一空，瞬间身体开始飞快向下坠！ 他周围仍然是是无尽的黑，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感觉像坐上了过山车，正在往下俯冲！ 但在游乐园的过山车里，尽管身体被扔来甩去，仍可以看得见轨道和周围的景色，心里好歹有个预期。可若坐在周围全黑的密室过山车上，是不知道何时要被拖到高处，何时要被拽下去的，这种不可预料的未知让人心生恐惧。 高速下坠了一段时间后，李远哲感到自己的双手双脚突然凌空停住，整个人仰躺在了空中！一股强大的暖气团稳稳地托住了自己，躺在上面无比的舒适。 但这股气团的力量随即慢慢变弱，最后，李远哲感觉自己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周围亮起了微弱的光芒。他眼前出现了倒着的景色，仔细一瞧，是两条洁白修长的腿，李远哲立刻坐了来，抬起头一看，不禁叫道：“小曼！” 第10章 第十章 海洋 小曼俯下身，伸出双手，温柔地轻轻拉起地上的李远哲，他感到被拉住的手微微一痛，可眼前的惊喜让他没有太注意这个小细节，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她。 小曼却轻轻一推，李远哲感到自己有些唐突，赶忙解释道：“抱歉，我以为你失踪了，所以这会儿见到你有些激动。” 小曼只是冲他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他仔细打量小曼，她的穿着和平时大有不同：乌发斜盘，发上缀满圆润饱满的珍珠，身着飘逸的希腊式长裙，裙尾极长，裸露的肩膀上有一个酷似六芒星的刺青。 小曼的身上、腕上、脚上都佩戴着耀眼的珠宝，珠宝的雕琢装饰都极其华丽、考究。她恍若是从神话中走出的耀眼女神。 小曼拉着他往前走，眼前出现了他们在澳洲小镇第一次长谈的海滩，海风阵阵，海水咸湿的气味扑面而来。 李远哲觉得在北京干燥气候下变得紧绷的脸，一下子滋润了许多。眼前的小曼将束起的长发披在肩上，傍晚的夕阳照在她的的脸上，无比娇媚。 李远哲问自己：“我这是在做梦吗？”，再一想，不对啊，这是北京的地下室啊！刚才抱住小曼时，手碰到了小曼的肩膀，那不是皮肤的感觉，而是较厚的布料。 可眼前的她明明穿着低胸露背裙啊！再说跟小曼联系的这段日子，看到她的穿着主要走朴素的文艺范儿女青年路线，不会穿得这样华贵。 李远哲脱口问道：“你不是小曼？” 他眼前的景象瞬间变了,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小曼,而是李芸。 李远哲眼中的光彩瞬间黯淡。 李芸看到他失落的表情,说道: “对不起啊，这是超5D的体验效果，欢迎来到DMR-7实验室！” “小曼在哪儿？”李远哲觉得自己被耍弄了，强压怒火问道，但脸上的表情已经很僵硬。 “罗姐姐在实验室的核心区域。要想见到她，需要通过测试才能进入，这是规定。”李芸退了几步，眼睛看着脚尖低声地说，仿佛怕李远哲冲过来打她一般。 “测试？我是小白鼠吗？！！我已经被你们耍弄了一整天，刚才你是什么意思？你知道这么做很无聊吗？我不想参与你们的实验！”李远哲的怒气值在不断飙升。 “刚才是眩光的测试。如果你连这个都受不了，我就不敢带你到里面去了，真的，你会被吓得精神崩溃的！” 李芸认真地继续道：“从现在开始，请放下你所有的常识。你看到的也许是眩光的假象，也许是真实的景物，你一定要保持冷静，仔细辨别清楚。如果你出错了，你不仅见不到罗姐姐，还要被消除在这里以及和她的全部记忆。” 李芸继续道：“需要警告您的是:昨天晚上实验室里发生了一件很不好的事，现在里面的情况极为复杂，万一出现了什么意外，可能会危及生命。因此我建议你先回去，我保证送你回到刚才的地方。但你请从此不要再和罗绮曼进行任何联系。” 李远哲不由地皱了下眉毛：“你以为用这个小伎俩就能把我打发走了？会有什么危及生命的事情发生？” 李芸：“在实验室里一般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危险，只要你没有心脏病、胆子够大，坚信绝大部分都只是幻象就没关系了。” 李远哲听她这样一说，便回道：“这不就跟进鬼屋一样啊！进就进，不过我想知道你们到底要干嘛？” 李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李先生既然你要进去，那我们就开始吧！” 话音一落，所有的亮光全部熄灭，周围又回到死寂一般的黑。 李远哲只好打开耳朵仔细地聆听周遭的声音。对了，他摸出手机，但不能按亮！他记得进来前，用手机看了下时间，明明还有60%左右的电量，怎么回事儿？ 李远哲叫道：“李芸你还在吗？我怎么进实验室啊？” 他叫了几声都没人回答，便试探着向前走，还好路比较平坦，周围也没什么障碍物。 李远哲朝一个方向走了大半天什么都没有。他伸出手去摸，什么也摸不到。仿佛进入了一个巨大的空间，怎么也走不到头！ 李远哲折腾了一会儿，有些累了，开始坐在地上静心思考并仔细辨别周围的声音。 慢慢地，他听见远处有一个微弱的雌雄莫辩的声音，轻轻唤着：“过来，到这里来……”李远哲只好伸手摸索着循声慢慢往前走去。 他走着、走着眼前突然一片明亮，李远哲本能的闭上眼，等睁开时，面前满是蓝色的海水和各种色彩艳丽游鱼。 李远哲抬头望，阳光洒进透明的海水里，水波将光晕包裹着微微颤动。 他低下头，脚下是一片五彩斑斓的巨型珊瑚礁，一群蓝色的小鱼正在珊瑚礁的缝隙中窜来窜去，他竟在海中漂浮着！ 突然，李远哲头顶一黑，仰头发现一只巨大的魔鬼鱼拖着长长的尾巴从他头顶掠过。 魔鬼鱼身后一只火红色的狮子鱼优雅地摆动着长长的鳍在慢慢散步。 不一会儿，一条深绿色的巨型厚唇苏眉鱼在他身边匆匆游过。耳边除了咕咕的水声外，一片宁静。李远哲仿佛置身于一个360度全景的透明水族箱里。 由于有着多年的潜水经验，他第一个反应就是闭上嘴用鼻子呼吸，强压着使自己镇定，并对自己说：“这是幻觉！是幻觉！北京的地下怎么会有海水。” 但是他继续用嘴呼吸，浑身肌肉紧绷，分明感到浸在水里时的周身冰凉。 李远哲伸出自己的手掌，看到衣袖漂浮的手腕，和手掌汗毛上的小水泡，越来越感到这是真实的场景，心中开始慌乱。 没有别的办法，他只好闭上眼，对自己说：“我在实验室里，这景象只不过是高级的裸眼5D而已。” 这么想一会儿后，他睁眼观察周围的环境。 李远哲看到自己在海里直立漂浮，可仔细感觉脚其实是走路时的平踏着，这让李远哲更加镇静了。他开始像在道路上一样向前走。蔚蓝而清透的海水，多彩的珊瑚礁，经过仔细辨认李远哲承认这和他平时潜水时看到的景象别无二致，不禁感叹苏宇泽实验室的幻影投射技术，居然达到了如此逼真的效果。 转过珊瑚礁，眼前的远处出现了高耸的海草丛，草叶从海底直插到海面，叶片巨大，如森林一般茂密，但里面黑森森的，仿佛藏着什么巨大的海底怪兽。 突然一条银色的鱼钻出了轻轻飘摇的海草丛，由远即近向他飞速游过来，越来越大…… 那鱼居然有一人多高！李远哲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避开。 可等他看清了鱼，李远哲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面浮立着一只浑身披着银色鱼鳞的人鱼！人鱼有近两米长，棕色眼珠，银色的头发在水中披散摇曳。 虽然人鱼有着女性般美丽的面孔，但身材骨架却是个魁梧的男人，鱼尾银色的鳞片在光的照射下隐隐发出彩虹色的光。 人鱼浮在李远哲头上往下冷冷地俯视着他。 李远哲大声问：“刚才是你叫我过来的吗？你知道小曼在哪儿吗?” 人鱼不答却开始向李远哲慢慢游近，默默地看着他。 李远哲已经被折腾了半天，感到很疲惫，实验室的人也不正面回答他小曼在哪里，心中开始不耐烦，对于李芸这种无聊的戏弄很是不快，就猛地伸手去拨开人鱼并怒吼道：“走开，讨厌的幻像，别挡我的路！” 可当他的手指碰到人鱼时，清晰地感到手指尖触到如钢铁般的坚硬和冰凉，不禁浑身发麻。他将触到人鱼的手指放在鼻下一闻，居然有股浓浓的鱼腥味儿！这不是幻像！是真的！ 李远哲是个标准的理工男，向来不信这些奇幻的东西，但为了打消心中的疑虑，乍着胆子，再去摸人鱼，谁料人鱼面露怒容，眼珠瞬间变为血红色，银发乍起，张口露出满嘴的尖齿獠牙，十分狰狞。 人鱼猛地用粗壮的手抓住了李远哲的脖颈，李远哲猝不及防呛了口咸涩的海水，他感到呼吸困难，胸非常闷，手脚不自觉地开始挣扎摆动。 水的阻力使李远哲真切地感到此时自己的双脚不是踏着地面摆动，而是确确实实地飘荡在海中！ 随着大脑的缺氧，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仿佛回到了遭遇海啸的那个噩梦般的夜晚，他真真切切地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慢慢地消逝。 “坤刹人，不要淹死他！” 李芸的声音在李远哲耳畔响起。 他感到掐在脖子上钢钳般的手慢慢松开了，但仍是感到水的窒息。 在自己半睁的眼缝中，他神奇地瞧见一个不规则的大气泡迅速向自己冲来，气泡不偏不倚地套住了他，呼吸瞬间变得顺畅。（ 李远哲使劲喘了口气，但随即感到自己浑身都在剧烈颤动，海中的五彩斑斓的鱼儿开始迅速四散奔逃。脚下黑黑的海底升起一个银色圆盘状的巨大物体，那物体上没有任何接缝，像一只扁圆盘，以极快的速度立着飞升上空，带起水浪的巨大作用力将李远哲向深海推去,他胸口发闷，模糊中仿佛听见李芸“啊”的一声惊惶尖叫，便失去了知觉…… 第11章 第十一章 城市 李远哲慢慢苏醒过来，感到自己的身体还在不断下沉但呼吸和在陆地时一样顺畅，眼前一片暗黑中游动着点点“星火”，像夜空中看到一片星光。 一个小灯火靠近了他的脸庞，借着微弱的莹光仔细一瞧，是小“车灯鱼”，小鱼的头和尾在游动时光亮时隐时现，宛若夏日夜空中飞行的荧火虫，为宁静黑暗的深海点缀出生命的活力。 借着这小小的光，李远哲看到了身侧有掠过一簇艳黄色的像羽毛的巨型海百合和长着火红触角的仙游水母； 随着下沉，这片荧光很快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眼前变得彻底一片漆黑了。 他不禁想：这里是实验室还是真的海底，如果是实验室为什么我的呼吸又开始越来越困难？如果是真的海底，估计这个气泡的维持时间有限，我就真的有生命危险了。 我还是求救一下吧，想罢大叫：“李芸！你在吗？回答我！我越来越不舒服了！再给我一个气泡吧！”但却没有任何回应。 也不知过了多久，从缺氧昏迷中苏醒的李远哲看到一个淡黄色的小亮点儿晃晃悠悠在朝自己靠近，仔细地辨认后他顿时脸色煞白，无比惊慌。 那个小亮点儿是水滴形的，它长在一只丑陋无比，呲着长牙的巨型深海鮟鱇头上，鮟鱇有两个人大，张着巨大的嘴冲向李远哲，李远哲本能地想蹬水，但在气泡里实在游不快，鮟鱇鱼的速度却极快，隔着气泡冲他龇牙咧嘴，可凭它的牙齿再尖利也咬不穿他的这身透明软包。 看这恶鱼气急败坏的样子，李远哲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将腿慢慢蜷起来，观察那鱼靠近后，对准鱼腹就是一蹬，将那鱼踹在了身后。 李远哲的世界又是一片无尽的黑暗，他只能小口地吸一点儿气，被人鱼抓住脖子的伤痕也越来越痛。李远哲拼命喊道：“放我出去，你们是要害死我吗？” 他喊了半天，四周仍是寂静无声。 李远哲不知下沉了多久，感到碰到了什么东西，硬硬的，不像是鱼。难道是深海的岩石？ 此时，他的眼前出现了隐隐的白光和长满珊瑚物质的坚硬山壁，仰望不到头，侧瞧不见边，仿佛海底的世界一半是海水，另一半就是这山壁。 光是岩壁自身发出的。他注意到身边出现了一个闪着幽幽绿光的小亮点儿，可能是条周身闪光的小鱼，迅速从他旁边擦身而过。 李远哲在静止的海水中看到活动的物体，本能地追着这鱼往前奋力的游，因为它跑得极快，只能一路拼命追。岩壁的白光渐渐消失，海中回到了单一的深黑色，李远哲的眼仿佛又盲了，还好有这条小鱼。 但鱼儿突然一扭身，竟然消失不见了。 他沿着粗糙的岩壁慢慢摸索着，突然手竟伸到了岩壁的里面！他吓了一跳，不禁寻思：难道有洞？为了证实这个想法，李远哲开始摸索着找这个洞的边缘。但越摸越觉得害怕，因为这空洞一直摸不到边！这难道是个巨大无比的洞？ 李远哲望着眼前又是一望无尽的黑暗，不禁犹豫了，但想：我的呼吸已经十分艰难，可能随时都会因为缺氧晕过去，不如去里面瞧瞧，横竖鱼儿能进去，说明里面是通的。 李远哲定下了主意，就准备进入洞中。谁知整个人刚到洞口，一股无比强大的吸力将他拽向里面！ 耳际划过水流的巨响，眼前是一团温暖的光影，李远哲向下俯瞰，洞底是一座散发着温暖星光的城市！ 这座城的建筑雄伟而宏大，线条流畅，简洁而修长的拱弧形设计与众不同。 奇怪的是整个城看起仿若透明无色，可却看不到里面的样子。城壁发出一闪一闪七彩的光晕让人心中顿时升起一种无比温馨和熟悉的感觉。李远哲不知为何心中一暖。 他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这神奇的光晕会勾起人们心中最温暖的回忆，让他想起了幼时在外婆家晚餐时撒在桌布上的光。 他的身体在空中飘着，洞中没有一点儿水，随着身下暖气压缓缓地变小，他轻巧地落在这座城的地面上，仿如母亲温柔的手将他像婴儿一般托着后缓缓地放在柔软的床铺上。 在缓缓下降的过程中，李远哲仔细观察着城体，上面没有任何花纹雕饰，如晶莹的果冻。伸手去摸，不热不凉，竟和体温一致，虽滑不留手，但绝对坚硬，这种材质他以前从没有见过。 城的地面柔软而具弹性，就像公园里红色的软胶健步道的感觉，但远比橡胶舒服得多。 走了好半晌，整个城空无一人，死一般的寂静。 李远哲漫无目的地走着，心中不觉想：“这墙壁里面是什么样子？” 此时，一个绿色的小光点在他的身边旋转，然后向斜前方飘去，李远哲觉得这束光应该是李芸引导他向前走的，所以他就跟着光点儿向前，来到了一个与他处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但他的身体突然陷落，如同踩到一滩软泥，他拼命挣扎想撑住地面，但还是不由自主地陷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