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别跑》 第1章 除夕夜明月客栈伙计闹散伙 腊月三十的三岔镇,雪还没停,明月客栈的后厨先“炸”了。张彪攥着酱油瓶,往范书言刚打好的蛋液里猛倒,琥珀色的酱油在碗里晕开一片。范书言“嗷”地扑过来抢瓶子,掏出手帕飞快擦了擦溅到月白衣襟上的酱油,急得直皱眉:“你疯了!西红柿炒蛋哪有放酱油的?这都是严格按照我家名厨菜谱做的,跟你说了多少遍记不住是不是?” 张彪手一躲,酱油洒了点在灶台上,撸起袖子露出腱子肉:“不放酱油它就不能好吃!再叨叨信不信给你一棒子?”范书言反驳道:“我不信!”马小帅凑过来想劝,毛手毛脚地磕到装西红柿的竹篮,红透的西红柿滚了一地;苏小洛刚从镇上回来,弯腰捡西红柿时,余光瞥见单掌柜站在门口,手里还攥着没塞银子的红包。 单掌柜没吭声,只盯着锅里快糊的鸡蛋,突然开口:“大过年的,放就放了。张彪爱吃咸的,范书言你后面多放勺糖,中和下。”他说话时,手腕上那道从军时留下的旧疤在蒸汽里闪了下。范书言瘪着嘴没反驳,张彪却嘿嘿笑了:“当过兵的人就是不一样,还是掌柜的懂行!” 只有苏小洛捡西红柿的手顿了顿,问道:“掌柜的,我记得你之前做这道菜时可没放过酱油!”单掌柜一顿,说道:“只要不闹腾,放你从山上采的药材我都没意见!”马小帅摇摇头:“按我们江湖人话讲,掌柜的这叫‘平事儿’,学去吧,学到手全是学问!”苏小洛不屑地讥讽道:“你又知道了?学两天半拳脚总装江湖中人!” 明月客栈大堂正梁悬着画了缺月的暖纱灯,柜边老木桌上茶壶冒白气。单掌柜在大堂的柜台上包完红包,冲着后厨方向喊:“开会了。”转身又冲客栈后院喊:“开——会——了!”后厨布帘“哗啦”被掀飞,高瘦的范书言快步冲出来,嗓门亮得震耳朵:“张彪、马小帅,你俩别玩了,开会了!”张彪从后院冲到大堂,眯眼瞅着范书言问道:“谁玩了?请问你是什么时候瞎的?菜是你端上来的啊?”范书言扬了扬擀面杖:“要不是你捣乱放酱油,我早端上去了,还用你?我看实在不行,你把客栈接过来干得了,名儿我都替你想好了,就叫‘彪记靓汤馆’。” “给你一棒子得了!”张彪眼一瞪,连胳膊上的腱子肉都绷紧了,“我堂堂开平卫千户的亲弟弟,就开靓汤馆啊?闹呢!”苏小洛坐在桌前,盯着桌上丰盛的饭菜直流口水,问道:“饺子呢?”范书言一本正经地说:“长得挺好看的一个姑娘,哪都好,就是嘴馋——饺子还没煮呢,女孩子家得矜持!”苏小洛不屑地“切”了一声:“长得好不好看跟馋有什么关系?长相是爹妈给的,没办法!就你这大户人家出来的公子事儿多,我们山里可没这规矩!”马小帅接茬道:“那是,人家可是宁远府赫赫有名的范家,首富!”范书言被怼得脸色一红:“跟你们说不明白!”单掌柜从柜台后走出来,把包好的红包往桌上一放,在主位坐下;四人见他眼神扫过来,立马闭了嘴,默默找椅子坐下,活像军营里的士兵听长官训话。 单掌柜腰背挺得笔直,手指无意识地“嗒嗒”敲着桌沿,手腕旧疤在烛火下若隐若现:“按惯例,每年吃年夜饭前都发红包,今年改改规矩,临时开个会。”他顿了顿,清了清嗓子,“为了提升各位的责任感、使命感、荣誉感——”马小帅笑着打断:“掌柜的这是要做报告啊?”苏小洛扣着手指笑:“掌柜的以前不是当兵的嘛?什么时候成教书先生了?” 单掌柜一拍桌子,怒道:“谁再插嘴,扣光月钱,红包取消!”马小帅和苏小洛听后低头不语。单掌柜继续说道:“我宣布:从今天起张彪任明月客栈轮值掌柜,范书言任名誉掌柜,马小帅任执行掌柜,苏小洛任常务掌柜。”“那你呢?”四人异口同声地问——马小帅往前探着身,张彪皱着眉,范书言也盯着单掌柜,苏小洛拿着筷子愣在半空,满是好奇。单掌柜往椅背上一靠,手指摩挲着椅子把,慢悠悠道:“我勉为其难做个终身掌柜。” 四人脸上的期待瞬间垮了,范书言嫌弃道:“换汤不换药,全是虚的,一点实的没有!抓紧唠吧,大伙儿等着吃饺子呢。”马小帅借机打圆场:“你总着急?饺子重要还是红包重要——呸,开会重要!”范书言白了他一眼,没动。张彪接话:“都成掌柜的了,那谁干活呀?我们几个这么埋头苦干、任劳任怨,中秋节的红包不也没发嘛?对了,等会儿是不是一起发了?” 苏小洛放下筷子:“谁爱干谁干,反正我不干掌柜的——刚才我回来的路上碰见一群当差的,瞧那架势,来头可不小!官越大责任越大,我才不沾呢!”单掌柜摆手示意安静,推了推桌上的红包:“经过多日的深思熟虑,我现在有个提议:大家把月钱和红包按比例投到客栈建设当中,这部分就是各位的份例金——客栈盈利了,按股本金比例分成。总之一句话:投得越多,挣得越多!” 四人一脸茫然,你看我、我看你,不约而同起身要回屋收拾行李。单掌柜疑惑:“干什么呀?现在就回屋取钱啊?不用这么着急,吃完饺子再取也来得及。”没多久,范书言背着包袱,张彪拎着袋子,马小帅拿着装着“柳叶刀”的皮袋,苏小洛却一身轻松地站在门口。范书言说道:“掌柜的,饺子包好了,你自己煮吧。小帅,这个你拿着,没事看看——大酒楼咱干不了,路边小饭店用得上。”马小帅接过一看,是本菜谱,嘴上嘟囔:“给我这个干啥?我有武艺,我怕啥?”张彪安慰道:“让你拿着就拿着,你还想上大街卖艺去啊?艺多不压身!小洛,有空去开平卫找哥,哥带你骑马!”苏小洛鼓着腮帮,眼里含着泪花,走到三人面前,掏出三个草药包分别递过去:“这是我家祖传的金疮药,留着万一用得上。有空去南山找我,我给你们做狍子肉吃!”最后,她把剩下的一个药包放在桌上,对单掌柜说:“掌柜的,这个你留着用!” 单掌柜见状赶紧找补:“都干啥呢?咱们当初的口号都忘了咋地?‘不抛弃,不放弃’啊!”范书言接话:“没忘,一点都没忘——你抛弃了正常人思维,放弃了我们。” 单掌柜见四人要散伙,急得站起来:“你们要干啥?啊?造反啊?”四人怒气冲冲地放下手里的物件,大声喝道:“就反了,咋地?”单掌柜被怼得脸通红,正想发作,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硬生生打断了屋里的火药味。马小帅正憋一肚子火,听见敲门声更不耐烦,扯着嗓子喊:“谁啊?造反了——呸,打烊了!”门外立马传来个男声,透着股不管不顾的劲儿:“给我来碗羊汤。”马小帅磨磨蹭蹭起身去开门,嘴里碎碎念没停:“我看你像羊汤!别敲了,来了来了!”可门一拉开,马小帅的话头“咔”地断在喉咙里,整个人僵在门口,眼睛瞪得比门口的红灯笼还大——门外站着个身穿飞鱼服的汉子,右手攥着柄亮闪闪的绣春刀,左手提个朱红食盒,浑身透着股“不好惹”的威风,径直往屋里闯,进门第一句就带着威压:“谁要造反?” 屋里原本还炸毛的四人,一见这阵仗,瞬间跟被抽了骨头似的瘫在原地。单掌柜的声音都打哆嗦,结结巴巴道:“没……没人造反,大人误会了!”锦衣卫扫了圈众人,沉声道:“哪位是掌柜的?”单掌柜手忙脚乱地推过张彪:“他!轮值掌柜!”张彪脸煞白,往范书言那儿躲:“我就打杂的!他是名誉掌柜!”范书言又拽过马小帅:“我就是个厨子,他是执行掌柜,抓全面的!”马小帅腿软,指了指苏小洛:“我就是个跑堂的,她是常务掌柜!”苏小洛浑身哆嗦,手指半天没对准,最后才颤巍巍指向单掌柜。锦衣卫“啪”地一拍桌子,嗓门陡然拔高:“行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最后问一遍:谁是掌柜的?再东拉西扯,都跟我回衙门!”这话一落,张彪、范书言、马小帅、苏小洛四人跟通了电似的,齐刷刷把手指向躲在最后面的单掌柜,异口同声:“他!” 锦衣卫抬了抬下巴,冷冷道:“过来。”四人立马上手,合力把单掌柜推到跟前。单掌柜脸都灰了,跟丢了魂似的,腿直哆嗦。锦衣卫不耐烦地高声催促:“过来呀!”盯着他看了半晌,眉头微微皱起,公事公办地问:“叫什么名字?”“单战。”“当过兵?”“嗯。”一旁的张彪实在憋不住,小声吐槽:“逃兵也算兵啊?”锦衣卫眼神一厉,沉声道:“大胆!”张彪吓得一缩脖子,慌不择言地解释:“官爷您有所不知!他……他当年是因为畏战被退的兵——打仗前叫单战,畏战后大伙都叫他单熊!这事儿镇上谁都知道啊!”范书言、马小帅和苏小洛吓得赶紧伸手去捂张彪的嘴,生怕这货再说出捅娄子的话。张彪这话一出口,单掌柜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慢慢泛白,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指节泛白——这三个字像针似的,扎了他三年。他强挤出笑,却连嘴角都在发僵,不敢去看锦衣卫的眼睛。锦衣卫站起身,又打量了单掌柜片刻,从腰间解下一卷明黄圣旨,展开后清了清嗓子:“单战接旨。” 第2章 单掌柜昭雪平反受赏御制菜 屋里几人“噗通”全跪了,连大气都不敢喘。锦衣卫大声念:“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可念到这儿,突然卡壳,手指在圣旨上划来划去,半天没下文。跪着的五人偷偷抬眼,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锦衣卫才有些尴尬地接着说:“青冈堡一役,单战作战英勇,奋力杀敌,后被千户诬陷畏战,蒙冤至今。特赐御前秘制菜品,以资鼓励。钦此!都起来吧。”五人听完,全愣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全是“不敢信”——这个平时被大伙背后取笑的“畏战逃兵”,居然是战斗英雄?更离谱的是,皇上还专门赏了“御前秘制菜”?锦衣卫走到单掌柜面前,双手把圣旨递过去,语气郑重:“单前辈,我牛二生平最敬佩的就是英勇杀敌之人,请受我一拜。”说完,还真深施一礼,又补充:“我识字不多,圣旨您回头慢慢看,我就传达个意思。原本我是陪着宣旨太监来的,谁知道路过老虎山,山体滑坡,太监让落石砸死了!” 单掌柜捧着圣旨,眼圈瞬间红了——手指用力攥着圣旨,像是怕风刮走似的。苏小洛急忙起身给单掌柜揉着肩膀;张彪顺势蹲下来给单掌柜捶腿;马小帅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把扇子,扇了两下,冻得一哆嗦,赶紧把扇子扔了,说道:“这啥破玩意儿,给掌柜的扇风它也配?”范书言急忙给单掌柜添上了热茶。苏小洛崇拜地说:“掌柜的,你太厉害了,蒙冤这么多年你愣是一句话没说,真是个硬汉子!”张彪接茬道:“这回谁再敢嘲笑掌柜的,你看我给不给他一棒子!”马小帅目光盯着圣旨仔细观瞧,说道:“这辈子也算没白活,看见圣旨长啥样了!” 范书言不耐烦地皱着眉喝道:“行了,看你没出息的样子。”张彪立马怼回去:“范书言,都这时候了,你就别在这儿装了!你这辈子能见到几回圣旨啊?一个厨子,老装上书房大臣?看好了,这是圣旨,不是你爹的账本,你说看就能看见?”范书言也火了:“你怎么还骂人呢?”张彪转头问马小帅:“我骂他了吗?”马小帅赶紧摇头,还转头劝范书言:“确实不是你爹的账本……”苏小洛听后也点点头,挑事儿道:“确实没骂你,就是听上去不像什么好话!” 牛二看着这乱糟糟的场面,无奈地摇摇头:“我说几位掌柜的,别光盯着圣旨看啊!正好大年夜,赶紧享用皇上御赐的秘制菜啊?”五人这才恍然大悟,异口同声:“对对对!”张彪盯着食盒封条直着急,却不认识上面写什么;马小帅自告奋勇念道:“御前秘制菜,万历五年腊月初八,正月十五前止。”张彪竖大拇指:“高端!”范书言撇嘴:“一个预制菜,瞧你这点出息。”牛二脸一沉,斥道:“放肆!什么跟什么就‘预制菜’?”范书言一脸委屈:“御前秘制菜,简称御制菜嘛!”牛二瞪了他一眼:“不懂别瞎说!瞎简称啥?犯上,小心掉脑袋!”范书言还想辩驳,马小帅赶紧打岔:“掌柜的,别愣着了,赶紧打开吧!” 不知是谁起的头,几人居然跟着哼起了一首耳熟能详的歌曲:“你在那万人中央,感受那万丈荣光,看不见你的眼睛,是否会藏着泪光。”单掌柜眼含热泪,像个领导似的挨个跟四人握手,撸起袖子,一脸郑重地准备开食盒。就在这时,马小帅突然凑过来,搓着手笑道:“这么隆重的事儿,我觉得得有红包烘托一下。”范书言、张彪和苏小洛立马心领神会,跟着起哄:“对对对!喜钱儿!喜钱儿!”牛二听了,也跟着微微点头。单掌柜心里憋着气,却没法反驳,只能转身去柜台拿红包。第一个发给马小帅,单掌柜咬着牙说:“万人中央哈。”马小帅笑得眼睛都没了。第二个发给张彪,单掌柜语气更沉:“万丈荣光哈。”张彪根本没听,接过红包就急忙拆开。第三个发给范书言,单掌柜没好气:“你的眼睛哈。”范书言没等他递过来,直接一把夺了过去。单掌柜不舍地发给苏小洛:“你就是那曾经心爱的姑娘吧!”苏小洛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着急地接过红包拆开。单掌柜看着空了的双手,小声嘀咕:“合着就我只能藏着泪光了……”牛二见四人都有红包,自己却没有,忍不住提醒:“就没落在我的马背上吗?”单掌柜无奈,只好又回柜台包了个大红包,递到牛二手里。牛二用手掂了掂,分量十足,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此时单掌柜脸上的喜悦早没了,只剩下心疼和不甘;而其他四人却喜气洋洋,围着食盒等着开盒。单掌柜深吸一口气,恭恭敬敬地拆去封条,掀开食盒盖子——前一秒还喊着“高端”的张彪,嘴张得能塞进个饺子;范书言瞪大了眼睛;马小帅刚举起来的酒杯,手一抖洒了半杯;苏小洛皱着眉头眯着眼睛瞧着,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在地上。所有人都傻了眼,半天没人说话。还是张彪先反应过来,强撑着场面:“你还别说,宫里赏赐的东西就是不一样,高贵还不失淳朴。”马小帅也跟着附和:“造型精致,雅俗共赏。”苏小洛用手挠了挠头,看了看旁边的范书言;范书言紧皱眉头不说话,转头看向单掌柜;单掌柜也满是疑惑地看向牛二,想从他那儿找答案。 牛二赶紧解释道:“圣上最近喜欢美食,有事儿没事儿就赏赐,京城内的还好说,你这离京城又远,幸好冯公公想到这个方法,既能保证食物不变质,又能迎合圣意!” 范书言没好气:“这不就是冻饺子嘛?我说是预制菜你们还不信,这有啥高端的?”牛二看着食盒里硬邦邦的饺子,到嘴边的“放肆”咽了回去。张彪不服:“你懂你说啊!”范书言拿起封条:“‘御前秘制菜’是菜名,‘腊月初八’是生产日期,‘正月十五’是保质期,还不够明显嘛?”马小帅一脸崇拜:“这你都知道?”范书言故作高深:“你不在后厨工作,有些事儿你永远不懂。”张彪疑惑地看着牛二问道:“官爷,你说冬天倒是行了,那夏天咋办呢?”马小帅同样疑惑道:“对呀,夏天咋整?”牛二无奈地厉声道:“你俩怎么那么欠呢?话怎么那么密?我哪知道咋整?我要是知道,我不就是冯……”众人听到此,满怀期待地看着牛二,等待他继续说出“公公”二字。牛二强辩道:“我要是知道,我不就是逢迎圣意的红人了嘛?”说完,暗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单掌柜叹了口气,对范书言说:“既然这样,范大师赶紧把这‘御制菜’做了吧,牛大人也留下一起品尝。”范书言却面露难色:“我没做过御制菜啊,要不掌柜的您来?”张彪立马讥讽:“完蛋玩意儿!山丫蛋子,关键时刻掉链子,这有啥难的?”说着还煞有介事地说道:“问——做好御制菜拢共分几步?”众人摇摇头。张彪得意解释:“第一步,把水烧开;第二步,把御制菜放里;第三步,捞出来!”范书言被怼急了,赌气道:“你行你上!”张彪一拍胸脯:“我上就我上!我就不信了,堂堂开平卫千户的亲弟弟,这点事儿还整不明白!”说完,拎着食盒就往后厨走。张彪回头对着范书言说道:“你就好意思看我一个人忙活啊?搭把手,菜不会做,水还不会烧嘛?”范书言愣了愣,不服气地跟着往后厨走,却看见张彪正粗鲁地拎着食盒,还嘀咕:“玩意儿还挺沉。”范书言快步走上前,和张彪一起拎进厨房。单掌柜冲着他的背影喊:“多煮一会儿!熟了再端上来!”后厨传来张彪的声音:“瞧好吧您内!” 单掌柜不好意思地对牛二说:“牛大人,让您见笑了。”牛二摆摆手,没当回事。马小帅趁机给牛二倒满酒,好奇地问:“牛大人,我们掌柜的这事儿都过去三年了,怎么突然就查出来了?”苏小洛接茬道:“对呀对呀,怎么说查出来就查出来呢?”牛二喝了口酒,解释道:“前段时间朝廷随机调查军队吃空饷,查到伍佰贰千户身上——就是当年单掌柜当兵时的百户。谁也没想到,还没等我们问军饷的事儿,他自己就全招了,连诬陷单掌柜的事儿也说了。”范书言讥讽道:“心理素质还是差。”众人听后质疑道:“嗯?”范书言自知说错话,连忙解释道:“我说那意思是他做贼心虚!”说着赶紧端起茶杯抿了口,耳朵尖都红了!众人:“嗨!”苏小洛不解地向单掌柜问道:“掌柜的,我就不明白了,当时那么多人,你被冤枉就没一个人站出来替您说句话吗?您人缘儿也太差了点。”没等单掌柜开口,牛二就抢先答道:“这事还真不怨单掌柜。一场仗下来,活着的就剩下十多个人,除了单掌柜,其他的都是那个武百贰的亲信,这事儿就被死死瞒下来了。”范书言追问道:“那武百贰怎么样了?”牛二突然提高嗓门:“圣上听说这事儿特别生气!直接就咔嚓了!”“他该千刀万剐!”单掌柜攥着拳头,指节都泛白了,又很快松开手,端起茶杯抿了口,像是要把剩下的火气压下去。苏小洛见状抚着单掌柜的后背安抚道:“好啦,气大伤身,这不都昭雪了嘛?圣上不仅给咱们宣了圣旨,还赏了御制菜,明天请街坊邻居来都参观参观,热闹热闹!”马小帅咬牙切齿道:“剐了都不解恨,挨千刀的,要是落我手里,我让他有九种死法!” 话刚落,院门外的灯笼被风吹得晃了晃,吊儿郎当的声音就飘了进来:“谁啊?大过年的喘这么大气儿?我看看怎么个事儿!” 第3章 憨伙计离奇失踪究竟是为何 话音刚落,一个身穿捕头服饰的人提着刀趾高气昂地走进大堂,目光先扫过正梁悬着的缺月暖纱灯,才瞥见坐着的牛二,立马变了脸色,小跑着过来抱拳行礼,满脸谄媚:“小的王有才有眼无珠,大年夜冒犯上差,还望大人恕罪!”牛二摆摆手,问道:“你是这镇上捕头?”王有才点头如捣蒜:“正是卑职!”牛二沉声道:“圣上有旨,单战被冒领军功、蒙冤三年,今日昭雪,特赐御前秘制菜,以慰其心。” 王有才立马转向单掌柜,恭维话跟不要钱似的:“我就说嘛!单掌柜一表人才、一身正气、一马当先,怎么可能是逃兵呢?这都是误会,纯纯的误会!”范书言和马小帅听得直皱眉,一脸嫌弃;苏小洛更是使劲抖了下抹布,小声嘀咕:“之前也不是谁,总拿这个说事儿,还到这白吃白喝。”王捕头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手不自觉攥了攥腰间的刀鞘,眼神飘向一旁不敢对视。单掌柜赶紧打圆场,客气道:“王捕头过奖了,等下一起品尝品尝御前秘制菜。张彪,饺子煮好了就端上来!” 后厨门帘“哗啦”一掀,张彪端着个大盆,磨磨蹭蹭地走进大堂。众人都伸长脖子等着,还忍不住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范书言捅了捅马小帅,小声问:“不是煮饺子吗?怎么端个盆出来了?”马小帅也一脸纳闷:“是啊,这不对啊……”苏小洛笑盈盈地搓手道:“味不错儿呀!”王捕头吸了吸鼻子,又凑近了些,笃定地说:“酸菜馅的!” 张彪把盆往桌上一放,手背抹了把脸,突然“哇”地哭了出来——眼泪没掉多少,倒把沾着面粉的手蹭了满脸,带着哭腔说:“掌柜的,刚才我把话说大了,御制菜让我煮化了......”范书言听后笑道:“好家伙,彪记靓汤馆改彪记片汤馆了!”马小帅凑上前仔细看着盆里的“片汤”,一本正经地赞美道:“御制菜就是御制菜,煮化了都这么香!”苏小洛拿着碗走到跟前,招呼道:“都起来,第一碗必须给掌柜的喝,牛大人、王捕头,你们二位别见怪噢。”单掌柜脸色铁青,看着面前碗里的片汤,气不打一处来:“圣上的嘉奖,活活煮化了,二位官差还在这,成何体统!” 张彪委屈道:“那也不能都怨我,范书言使劲添火,我也没办法呀!”范书言听后不满地怼回去:“长这么大有没有人告诉过你,饺子煮熟了应该捞出来,不用等火都着完?”马小帅赶紧打圆场:“掌柜的,我觉得挺好,省着纠结吃饺子蘸不蘸酱油了,这回直接吃!”苏小洛也跟着劝:“就是,只要咱们不辜负圣意,怎么吃还不行?再说咱们自己的饺子不是包完了嘛,我去煮,大伙儿等着噢!” 单掌柜听完,脸色缓和下来,对着牛二拱手道:“牛大人,让您见笑了,等会您和王捕头一起留下吃饺子吧!”牛二和王捕头相互递了个眼色,王捕头拽了拽牛二的袖子,眼神瞟了眼桌上的“片汤”,语气更急:“牛大人,咱得回衙门!赵知县知道您来,在县衙等半宿了,家都没回!”牛二点点头,又转头对单掌柜抱了抱拳:“单前辈,虽没尝到御制菜,但您这客栈的热闹劲儿,比宫里自在!改日路过,再尝您家饺子!”说罢,便和王捕头一起跟众人告别,走出了客栈。 大年初一的三岔镇,雪停了半宿,晨光把屋顶的雪照得发晃,街上零星传来几声拜年的鞭炮响,明月客栈的门帘却比往常掀得晚些,马小帅焦急地四处寻找,掀着门帘冲进大堂,边走边喊道:“掌柜的!快出来吧!张彪不见了!” 单掌柜正单手套着棉袄,听见喊声趿着鞋就往大堂跑,衣襟都没捋顺:“不见了?那么大个人还能丢?”马小帅挠着头:“早上起来就没看见,行李倒是都在,能不能让人绑票了?”苏小洛拎着刚洗好的抹布从后院过来,闻言皱了皱眉:“说胡话你都不用打草稿,那么大人了谁绑啊?能不能是因为昨天煮化了御制菜自责躲出去了?” 范书言从后厨掀着布帘探出头,围裙上沾着灶灰,手里还攥着个面杖接茬道:“自不自责咱不知道,反正绑票可能性为零,我俩住一个屋一点动静都没有。”马小帅猜测道:“能不能是不好意思在这待了,回开平找他哥躲清静去了!”单掌柜有些愧疚地询问道:“昨天晚上我话说的是不是有点重?”范书言接茬儿道:“你就差把张彪按在醋碟里蘸着吃了。”马小帅附和道:“当时你的表情照镜子都能把你自己吓死。”苏小洛不以为然地说道:“张彪心眼儿没那么小!你俩别瞎说!掌柜的你别听他俩胡说。”范书言反驳道:“他不是心眼小,他是压根就没长心!” 单掌柜脸一沉,急得直跺脚:“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说这些?赶紧找去啊,愣着干啥!”马小帅耷拉着脑袋,声音低了半截:“前后院都翻遍了,影儿都没有。”“那就出去找!立刻、马上、火速找,小洛留下看家,马小帅你腿脚儿快,向东沿着官道开平卫所方向一直找,范书言你向西,我向南。”马小帅疑惑道:“北面呢?”“北面是京城,昨天你没听锦衣卫牛二说老虎山塌方了嘛?赶紧出发!”单掌柜嗓门陡然拔高,指着门外。 四人刚要出门,就见客栈门帘“哗啦”被撞开,马小帅走在前面正好和进门的张彪撞个满怀,张彪却满不在乎地往大堂里闯,抓起桌上的粗瓷碗,拎着茶壶“咕咚咕咚”倒满水,仰头一饮而尽,碗底的茶叶渣子都沾在了下巴上,接着又倒了一碗。 “一天早上你跑哪去了?我们都要急死了你知道不知道?”单掌柜焦急地问道,苏小洛拿着抹布一边擦着桌子一边附和道:“就是,这么大人了,办点啥事儿没个稳当劲儿!”范书言赌气道:“我就说他没长心吧!”马小帅揉着胳膊瞪着张彪说道:“能不能别喝了,掌柜的问你话呢!” 张彪放下茶碗一抹嘴道:“范书言,昨晚上睡觉之前我不是和你说了嘛?”范书言一头雾水地问道:“你和我说啥了?”张彪一撇嘴不耐烦地说道:“睡觉之前我说早上我出去办点事儿,你还问我啥事儿了呢?” 范书言皱着眉头回忆了半天,突然抬手挠了挠后脑勺,耳朵尖瞬间红了半截:“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可昨儿煮化了御制菜,收拾完都后半夜了,你躺旁边嘟囔时我都快睡着了,只含糊应了声‘知道了’,哪想你真大清早爬起来办事?”张彪一拍大腿叹道:“对嘛!你看你是不是忘了?” 单掌柜、马小帅、苏小洛、范书言四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张彪,马小帅率先问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打招呼?”张彪不以为然地说道:“对呀,我既不能让你们惦记,还得做到保密,我聪明吧?”范书言有些委屈道:“我以为你睡不着觉逗我玩呢,没想到成真了!”苏小洛笑着叹道:“你说他打招呼了吧,好像又没打,你说没打吧,他确实打了!人啊太复杂了!” 单掌柜无可奈何地问道:“你到底干啥去了,这回能说了吧?”张彪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双手叉腰道:“为了弥补我昨天煮化御制菜的过错,今天一大早儿,我从南走到北,从东走到西,把掌柜的平反昭雪的消息在镇上挨家挨户都通知到了!” 话音刚落,苏小洛赶紧给张彪换了一碗热茶,马小帅抢先道:“张彪行啊,这两条大长腿没白长,平时的饭也没白吃,全镇都通知遍了?”张彪佯装举棒怒道:“废话,给你一棒子。”马小帅也不甘示弱佯装手捏飞刀姿势:“柳叶弯眉刀!” 单掌柜打断道:“你俩愿意打出去打去!”二人听后都收回姿势,‘哼’了一声!范书言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张彪大咧咧地摆手道:“也别腌不腌的了,大家都赶紧操练起来,一会街坊邻居就来给掌柜的道喜了,我宣布从现在起一切行动听我指挥!马小帅,去把柜里的瓜子糖块翻出来,再要像上次似的撒一地,我真给你一棒子;范书言,赶紧烧水泡茶,手脚麻利点,别给我机会让我批评你;苏小洛,你赶紧把桌子擦干净,人复不复杂我不管,但是桌子擦不干净我可跟你急;掌柜的,你回屋把最好的衣服换上,以崭新的精神面貌迎接你人生的高光时刻!” 众人被张彪突如其来的临场指挥惊讶到,一时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是他们印象中的张彪,正在这时,张彪突然一嗓子喊道:“都愣着干啥?”苏小洛赶紧跑向后院打水擦桌子,范书言和马小帅因为慌张撞到了一起后,各自忙活起来,单掌柜谦卑地跟张彪请示道:“你说我穿哪件儿合适?”张彪此时早已坐在单掌柜平时坐的位置上,捡起了昨晚马小帅扔在地上的扇子,一边扇一边道:“最新的,最好的,立刻、马上、火速在我眼前消失!” 单掌柜弯着腰拱手倒退着走向房间,张彪假模假样地扇着扇子喝着茶,客栈外就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脚步声、说笑声混在一起,张彪不得不再次高声催促道:“都麻利点,街坊邻居们都来了,准备迎接!”话音刚落,一位中年男子挑帘走进大堂笑道:“行啊,张彪,几天没见当掌柜的了?”张彪见来人,立马从座位上站起来,扔掉扇子,上前迎接道:“这不姜掌柜嘛,快里面请,钱庄生意挺好的?” 第4章 三岔镇掌柜争霸赛花落谁家 姜掌柜大步迈进明月客栈大堂,看似谦虚实则炫耀地说道:“不早点来不行啊,来晚了,我担心没地方停车!”苏小洛连忙递上一杯茶恭维道:“没谁停车的地方也得有姜掌柜停车的地方呀!”马小帅扶着门框向外探头望去,不由感叹道:“这车也太漂亮了,新买的吧,姜掌柜?”姜掌柜满不在乎地挥挥手,指尖却有意无意蹭过腰间的玉坠,眼角余光扫着满大堂的街坊,语气带着藏不住的得意:“哎呀,前几天去平阳府办事,车行打折便宜,顺手就买了,这都不算啥,就是出门体面点。” 苏小洛小声嘀咕道:“从聚丰钱庄到客栈拢共几步道,还赶车来,真能显!人啊太复杂了!”张彪愤愤不平:“我看他就是来蹭草料的,他的马喂不喂?”马小帅撇他:“不是你通知的?”苏小洛圆场:“大喜的日子不差这点,赶紧去。” 单掌柜身穿新袍站在旁,听“顺手买”,指尖无意识攥了攥袍角——他这新袍还是三年前缝的,领口都磨白了。脸上堆着笑迎上去:“姜掌柜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姜掌柜喝着茶道:“自打你到三岔镇,我就瞧你不是凡人!这不,成大英雄了吧?”单掌柜脸一红,刚要搭话,街坊们涌进来,大堂顿时拥挤。四人忙得脚不沾地:范书言端茶,张彪擦桌搬凳,马小帅备鞭炮,苏小洛迎客。范书言端着茶壶路过,用胳膊肘碰了碰张彪:“乔掌柜没通知?”张彪手里拎着一把凳子头也没抬地说道:“废话,我不告诉谁还能不告诉未来的老板娘嘛?乔掌柜说晚点过来,手里有活儿。”苏小洛听后调侃道:“你别看张彪平时大大咧咧的,对领导家属可上心了!”马小帅路过范书言身边用手怼了一下他说道:“张彪是走上层路线的,跟咱们不一样,你看多卖力气?”张彪低着头说道:“你们愿意说啥说啥,我就是觉得昨天晚上把预制菜煮化了挺对不起掌柜的!” 魁梧的万里货栈吕掌柜晃着脑袋进来,嗓门震天:“单掌柜,鸡变凤凰了?恭喜!”单掌柜迎上去:“同喜,等会多喝几杯。”苏小洛嘀咕:“未来老板娘没来,情敌倒来了。”吕掌柜眼尖,扫见门外马车,笑道:“门口车不错,你的?”单掌柜心里咯噔一下,硬着头皮:“姜掌柜的。” 吕掌柜径直往大堂最显眼的方桌前一坐,小声嘀咕,声音却正好能让姜掌柜听见:“几步道儿的事,非得坐个车,好像谁没有似的!”坐在一旁的聚丰钱庄姜掌柜听后不悦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是骡子是马你牵出来溜溜。” 吵吵嚷嚷间,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别争车了!单掌柜,咱还没见过圣旨呢!今儿这么热闹,拿出来让大伙开开眼啊!” 这话瞬间把注意力都引了过来,街坊们纷纷起哄:“对呀对呀,看看圣旨长啥样!”“单掌柜,快拿出来!”单掌柜听后小心翼翼从柜台里拿出圣旨,瞬间被街坊邻居包围住,刚要在柜台上展开,吕掌柜见状有些着急,喝道:“圣旨这么重要的东西就放在柜台上看?不像话,我这张桌子宽敞,拿这看!”单掌柜及众人听后觉得有理,便往吕掌柜那边挪。 姜掌柜见状立马打断道:“我看未必吧,他那儿哪有我这里亮堂?看也看不清楚,放我这看才对!”众人听后先瞅了瞅姜掌柜,又瞄了眼不远处的吕掌柜,最后齐刷刷把目光落在单掌柜身上。单掌柜捧着圣旨,手指都微微发紧,心里犯了难,空气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吕掌柜瓮声瓮气地吼:“姜掌柜,你什么意思?故意跟我过不去是不是?”姜掌柜倒显得气定神闲,端起茶杯抿了口,慢悠悠道:“不敢不敢,谁敢跟大名鼎鼎的吕掌柜过不去啊?” 吕掌柜也不肯示弱,立马回嘴:“惭愧惭愧!三岔镇谁不知道姜掌柜财大气粗!”马小帅见状赶紧挤过来打圆场:“二位掌柜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大伙儿都等着看圣旨呢,不如就凑到一张桌子上看,多热闹!”单掌柜攥着圣旨的手终于松了松,像是卸下半截担子,忙顺着话头附和:“对对对!这张桌子是年前新买的,桌面平滑,就放这儿看!范书言,赶紧去后厨准备伙食,今儿看完圣旨,大伙儿都别走,我请客,咱们好好喝一杯!”众人一听有酒喝,顿时欢呼起来。姜掌柜坐在原地没动,搓了搓手上的玉扳指,笑道:“单掌柜保家卫国不容易,我打心底里佩服!家里正好存了几只野鸡,今儿这么热闹,不如拿出来给大伙沾沾光,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众人一听有野鸡,脸上都乐开了花,纷纷向着姜掌柜说话:“我看姜掌柜那张桌子就挺好!”“就是就是,亮堂!”“野鸡算个啥?”吕掌柜不甘示弱,拍着胸脯道,“单掌柜沉冤得雪是大喜事,咱老街坊哪能没表示?前两天跑货,别人送了几斤十年女儿红,也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等会大伙儿都尝尝!”众人一听是十年陈酿女儿红,又纷纷转向吕掌柜,连连称赞,纷纷向吕掌柜挪动。姜掌柜一听,打断道:“慢着,我才想起来,年前有人送了点鱼翅,等会拿来大伙儿一起补补如何?”众人一听鱼翅乃是稀罕物,不由得赞美,纷纷转向姜掌柜,吕掌柜听后气不打一处来,“噌”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姜掌柜也梗着脖子起身,两人怒目圆睁,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都给我住嘴!”捕头王有才握着官刀大摇大摆走进来,清了清嗓子喝道:“今天我倒要看看,什么东西能比圣旨还金贵?”单掌柜像是抓着救命稻草,连忙上前:“王捕头你可算来了!”王有才摆摆手,高声道:“奉赵县令之命,嘉奖单战‘忠勇不屈’,匾额一块,抬进来!” 门外两人抬着挂红花的匾额进来,众人定睛一看,纷纷称赞。单掌柜笑得合不拢嘴,搓手道:“太感谢赵知县了!”张彪看着匾额发懵,推了推范书言:“上面写的啥?”范书言面无表情:“忠勇不屈!”张彪小声嘀咕:“啥不屈啊?这都多屈了……”王捕头怒道:“大胆!”马小帅和苏小洛赶紧捂住他的嘴。 酒席上,单掌柜挨桌敬酒,眼尾总忍不住往门外瞟——姜掌柜的马车停在那儿,亮得晃眼,路过的街坊都要驻足瞅两眼。姜掌柜被一群人围着,唾沫横飞地讲买车的排场:“我买车那天,车行老板亲自送出门,还送了块纯羊毛脚垫!” 王捕头喝得醉醺醺提着刀在姜掌柜的搀扶下走到门口,还不忘叮嘱单掌柜道:“单掌柜,圣旨和赵知县赐的匾额你可别忘了挂起来,这是天大的荣耀!”单掌柜连忙附和道:“忘了姓什么也不能忘了这事儿,马小帅你赶紧送送王捕头!”马小帅听后赶紧答道:“好嘞!”一旁的姜掌柜却打断道:“不用你们费心了,那个谁,赶紧赶车把王捕头送回衙门!”王捕头夸赞道:“瞅瞅,瞅瞅,姜掌柜这车这个漂亮,我不坐是不行了!” 刚送走姜掌柜和王捕头,吕掌柜站起身来略有不悦地告辞,拉着单掌柜的手说道:“单掌柜,你看今天把姜掌柜嘚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平反昭雪了呢,车谁没有啊?关键得看拉的是谁,你说是吧!”单掌柜连连点头说道:“姜掌柜也没有别的意思,你多心了!”吕掌柜满面红光地说道:“哎呀,谁多心谁难受,我走了。”单掌柜望着吕掌柜远去的背影,心里上下翻腾不是滋味,吕掌柜说的对,姜掌柜今天可谓是出尽了风头,要不是有圣旨压着,今天的主角恐怕就是他了! 人群散去,大堂里只剩下掌柜几人。张彪搭着毛巾凑到柜台前:“掌柜的人缘真好,镇上有头有脸的都来了,收了不少礼吧?”马小帅讥讽道:“跟你有啥关系?”苏小洛接话:“这都是张彪的功劳,要不是他一早通知……”范书言坐在桌旁不咸不淡:“忙活一天,功劳全是人家的。” 单掌柜打圆场:“都辛苦了,啥功不功劳的。”张彪接话:“姜掌柜也太能显了,买个车跑这显摆,他的马吃了我一袋草料!”马小帅无奈道:“谁让人家财大气粗呢?有能耐你也买!”张彪不悦:“我哪买得起?养自己都费劲!” 苏小洛伸了伸懒腰:“今天怎么没看见乔掌柜?”范书言疑惑:“没来吗?”张彪点头:“好像没来!”苏小洛皱眉:“不应该啊,谁不来她也该来啊!” 单掌柜心里“咯噔”一下,随口道:“可能白天人多她怕热闹,晚上说不定来。”他低头抿了口茶,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门外马车停留的方向。 门外响起一阵女声说道:“呦,谁该来谁不该来啊?我这不是来了吗?” 第5章 乔氏赠袍辞行张彪怒改匾额 门外的女声落定,棉帘“哗啦”一声被掀开,乔掌柜提着个蓝布包袱走进来,鬓边别着朵刚摘的小绒花——许是夜里凉,花瓣上还沾着点细霜。她笑盈盈地瞅着屋里:“我当是谁在背后念叨我,原是苏小洛你啊——白天胭脂铺忙到脚不沾地,这才抽出身来,没错过啥热闹吧?” 苏小洛赶紧迎上去:“可算来了!就等你呢,刚还说谁不来你也该来。”乔掌柜笑着应了,目光先落在单掌柜身上,语气软了些:“单大哥,恭喜你了——这三年的委屈,总算熬出头了。” 范书言率先起身说道:“掌柜的,乔掌柜,我们先去后厨收拾,你们聊。”马小帅跟着起身,顺手拎起桌角的空酒壶:“对对,我去后面看看灶上的热水还够不够!”苏小洛临走时,一把拉过还杵在原地、盯着桌上残碟看热闹的张彪。没一会儿,原本围着的伙计们就散了个干净,大堂里只剩下单掌柜和乔掌柜。桌上的红烛燃着,光虽淡,却把两人之间的方桌照得清晰。 乔掌柜把包袱往单掌柜面前推了推,语气软下来:“单大哥这三年,苦了你了。”单掌柜指尖碰了碰包袱角,没说话,她倒了杯茶。“早晨听见街坊说你平反的喜讯,白天抽空赶了件衣服,你等会看看合不合适。”乔掌柜掀开包袱,青布上绣着细巧的云纹,针脚虽不算精致,却透着股子认真劲儿,“我手笨,针脚粗,你别嫌弃!” 单掌柜拿起袍子,布料温软得贴着手心,指尖轻轻蹭过领口的云纹——每一针都绣得规整,显然是花了心思的。他抬头时,眼里悄悄泛红,喉结动了好几下,才憋出句:“费心了。” “啥费心,”乔掌柜笑了,指尖却无意识地捻了捻包袱角,“说起来,今天来也是跟你告个别,明天我要回趟娘家。” 单掌柜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对!大年初二回娘家,家里人还盼着你呢,什么时候回来?”乔掌柜听见这话,脸上的笑淡了点,手指摸了摸鬓边的绒花,轻轻叹口气:“过了正月十五回,路远,想多待几天陪陪我娘。” 单掌柜眼神沉了沉,往前凑了半步,声音放得更柔:“你一个人走不安全,我去雇辆车送你。”乔掌柜赶紧摆手,语气刻意轻快了点:“不用麻烦啦,年前就跟吕掌柜说好了,他正好要往那边贩货,顺路送我就行。等我回来时,咱再好好聚聚。” 这话像块小石子,猛地砸进单掌柜心里——他瞬间想起吕掌柜走时那句“车谁没有啊?关键得看拉的是谁”,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嘴角抿得紧紧的,指节攥着茶杯柄,微微泛白。 好半天才勉强挤出句:“过了正月十五,我去接你。”乔掌柜望着他,眼里藏着点不舍,却还是摇了摇头:“接啥呀,名不正言不顺的,旁人该说闲话了。再说你还得雇车,别太累着自己。袍子要是不合身,等我回来再给你改。”她没多留,拎起空包袱,又看了单掌柜一眼,才掀帘走了——门外的夜风卷进来,吹得烛火晃了晃,也把她的脚步声慢慢送远了。 乔掌柜的身影刚消失在棉帘外,单掌柜坐在桌前抚摸着新衣,思绪万千,心想他要是有辆车就好了,那就不至于今天差点被姜掌柜抢去风头,更不至于让乔掌柜搭吕掌柜的车回娘家,吕掌柜那句话像根刺似的扎在他心里。 殊不知,几个伙计早已悄悄站在单掌柜的身后,单掌柜被发现后不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场面略有些尴尬!苏小洛先凑到单掌柜跟前,指尖拂过乔掌柜留下的青布袍,啧啧叹道:“乔掌柜这手艺,真是没说的!你看这云纹绣得,针脚又细又匀,咱镇上绣娘都未必有这本事。” 马小帅靠在桌沿,手里随意搭着块擦桌布,笑着接话:“大户人家出来就是不一样,江湖人有几个不知道乔掌柜是‘忠义堂’武馆的大小姐的?”张彪刚擦完最后一张桌子,甩着手凑过来,挠着头插了句:“你没事儿老装什么江湖人哪?哪个‘忠义堂’啊?” 范书言叹道:“关中有几个‘忠义堂’?关中最大的武馆,锦衣卫七大高手有四个是‘忠义堂’出来的,这你都不知道?”张彪被怼得满脸通红,说不出话。马小帅继续说道:“当年乔掌柜被马匪袭击,身受重伤,要不是掌柜的细心照料,凭她的身份怎么会在这小小的三岔镇开一家胭脂铺?”苏小洛接着说道:“乔掌柜对咱们掌柜的也是真好啊,前段时间刚给掌柜的做了一双鞋,今天又送来一件衣服,真是让人羡慕,人啊太复杂了!” 单掌柜手里捏着那截青布,听着伙计们的话,心里暖烘烘的——想起三年前帮乔掌柜时,她虽慌却没乱了分寸;如今她送的袍子温软,针脚里全是心意,可一想起她要搭吕掌柜的车回娘家,还有吕掌柜那句“车谁没有,关键看拉的是谁”,脸色又沉了沉,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布料。 马小帅眼尖,看出他心思不对,赶紧岔开话题:“掌柜的,那圣旨和匾额咱们是不是得挂上啊?要是不挂上,王捕头看见了肯定挑理!”单掌柜回过神,深吸口气说道:“书言,你个子高,你把圣旨和匾额挂到大堂最显眼的房梁上,一会儿挂完匾额大伙就歇着。” 范书言刚要起身,张彪突然拍着胸脯跳出来:“范书言你歇着!我来我来!”马小帅忍不住逗他:“你那身板儿能够着吗?再摔到你。”张彪听后急道:“我给你一棒子,挂个匾对我来说就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苏小洛笑着拉了马小帅一把,又从柜台下拿了块干净布递给张彪:“你就让他挂吧,别忘了人家是走上层路线的,专门服务领导,挂之前先用布擦擦。”范书言站在旁边,没拦着说道:“我在底下给你扶着梯子总行了吧!”单掌柜看着张彪兴冲冲搬凳子的样子,不忍心打消他积极性,摆摆手:“行,书言你盯着点,别让他摔着。” 张彪得了准话,乐颠颠地搬来梯子,苏小洛则在旁边扶着凳腿,马小帅靠在门框上看热闹,范书言则站在桌旁,伸手托着匾额的一角,张彪挂好牌匾和圣旨后,大伙站在地上仔细观瞧,明晃晃的圣旨悬在空中,崭新的牌匾熠熠生辉!单掌柜满意地点点头,说道:“时候不早了,大伙都回去睡吧。” 范书言听后,伸手刚要把梯子搬到后院,张彪出手拦道:“放着我来,我等会再擦擦牌匾,刚才上面还有我的手印儿。”范书言听后摇摇头向后院走去,苏小洛嫌弃地撇了张彪一眼,马小帅边走边调侃道:“小心点,别摔下来把地砸个坑。”张彪没有理会马小帅的调侃,目光落在“忠勇不屈”的“不”字上,眉头悄悄皱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马小帅第一个起来开门,刚转身要擦桌子,抬头瞥见房梁上的匾额,“呀”地叫出声,手里的抹布“啪”地掉在地上:“这……这匾额咋成这样了?”苏小洛被吵醒,凑过来一看,也笑喷了:“这‘忠勇不屈’怎么变成‘忠勇还屈’了呢?这谁改的?张彪呢?!” 范书言走出来,眯着眼看了看,只见“不屈”二字被改成了“还屈”,那走之画得像条蜷着的小蛇,“步”的下半截歪歪扭扭,活像个要栽倒的人,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张彪睡得迷迷糊糊,听见喊声,揉着眼睛出来:“咋了咋了?大清早的吵啥……”话没说完,顺着大伙的目光瞥见匾额,瞬间清醒了,脸“唰”地白了——他昨晚改完就睡了,忘了这茬!这时单掌柜从后院走出来,刚要开口问“匾额挂好了没”,抬头一看,脸也黑了——好好的“忠勇不屈”,变成了“忠勇还屈”,那字歪歪扭扭,刺眼得很!“张——彪——”单掌柜的声音,透着咬牙切齿的劲儿,“这‘还屈’,是你改的?”张彪腿一软,差点栽倒,忙点头:“是……是我,掌柜的你想啊,这么多年你怎么可能‘不屈’?赵知县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谁蒙冤好几年还‘不屈’?谁要说‘不屈’窦娥肯定第一个不答应。” “好你个糊涂蛋!”单掌柜气得指着他,手都抖了,“那是赵知县亲赐的匾额!你也敢改?还不赶紧抠掉!等会王捕头看见还不拿你是问?”张彪被单掌柜说得缩着脖子,眼圈都红了,攥着衣角嘟囔:“我……我就是觉得掌柜的冤,想替你说句实话……” 苏小洛赶紧上前,扯了扯单掌柜的袖子,软声劝:“掌柜的您别气了,张彪他也是好心,就是脑子转不过弯。”马小帅也收起了调侃的神色,靠过来拍了拍单掌柜的胳膊:“再说匾额也没坏,摘下来擦擦就好了。”范书言见状连忙端过来一杯热茶,递到单掌柜手里:“先喝口茶顺顺气,我这就搬梯子,保证给您恢复原样。” 单掌柜叹了口气,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摆了摆手:“罢了罢了,赶紧把字抠掉,别等王捕头来了看见闹笑话。” 单掌柜话音刚落,范书言早已搬来了梯子,三下五除二摘下牌匾,放到桌上,马小帅和苏小洛拿起抹布就开始擦,马小帅埋怨道:“大半夜你不睡觉非要搞破坏,你是何居心?”苏小洛圆场道:“他不认识字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说掌柜的,牌匾花成这样,要不咱就别挂了!” 张彪听后不满道:“凭啥不挂?你看昨天姜掌柜嘚瑟那样,车有啥了不起的?满三岔镇问问,谁家有赵知县亲赐的牌匾,谁家有圣旨?”马小帅接茬道:“就是,咱们不仅要挂,还要挂得高高的,让南来北往的人都瞧瞧,什么叫做实力,整那些虚头巴脑的有啥用啊?” 单掌柜听后,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地问道:“你们说咱们买辆车咋样?” 第6章 买车分歧投票相当情形未卜 晨光斜照进明月客栈大堂,梁上暖纱灯静静垂着,“忠勇不屈”的牌匾与明黄圣旨并列高悬,还沾着点未擦净的墨迹残影。单掌柜带着四个伙计围坐在桌旁,桌上热茶冒着白气,单掌柜一脸正色开口说道:“大家伙都说说,买车怎么样?” 马小帅率先开口说道:“我觉得不怎么样,咱们开的是客栈又不是货栈,买车干什么呢?”张彪反驳道:“谁规定不开货栈就不让买车啊?那姜掌柜不也买了嘛?不仅买了,还到咱们这显摆了一番,不仅显摆了一番还吃咱们一袋草料!我看他就来气,你看他那个神气劲儿,三岔镇是装不下他了。”苏小洛打断道:“让你说车的事,说什么草料呢?” 范书言接茬道:“我觉得张彪说的没错。”张彪听后笑呵呵地对着范书言竖起大拇指道:“还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有远见。”范书言没有理会张彪,继续说道:“先不说咱们买车的钱够不够,光草料钱咱们恐怕都承担不起,买车用来做什么呢?”张彪听完反驳道:“有面子啊!咱们掌柜的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掌柜的了,没看匾额上写着嘛——不屈,那意思就是不要再委屈自己了!” 马小帅听后皱着眉头反驳道:“是你说的那个意思嘛?买车就有面子了?按你这么说,吕掌柜天天跑货运,他是不是最有面子?”张彪不假思索地回道:“你还真别说,昨天我看吕掌柜也是窝了一肚子火,吕掌柜有没有面子我不敢说,但是我觉得他挺有正义感的!”单掌柜刚因为范书言说的草料钱动摇买车的想法,可一听张彪提到吕掌柜,脑海里浮现出乔掌柜坐着吕掌柜的车回娘家的情形,此刻他下定了买车的决心。 单掌柜刚要说话,范书言突然打断道:“有正义感也不能当草料吃,说那些有什么用?”单掌柜用手搓了搓大腿,打断道:“草料的事先放一放,苏小洛,昨天咱们一共收了多少贺礼?”苏小洛不假思索地回道:“不到十两银子。” 马小帅听后直接说道:“现在一辆车没二十两下不来,这点钱买匹马都买不了,别说买车了!”张彪听后也低下了头,他心里清楚马小帅说的是实情,看来买车的计划泡汤了。苏小洛圆场道:“不买就不买吧,姜掌柜买车是为了拉银子,咱们没有这项业务,对吧掌柜的?” 单掌柜听后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地说道:“对呀!”马小帅听后马上附和道:“还是掌柜的明事理,一说就通,不像某些人属鸭子的——嘴硬!”张彪不乐意地抬起头,恶狠狠说道:“给你一棒子信不信?”马小帅不服输地回道:“给你一飞刀你信不信?”单掌柜见二人剑拔弩张,连忙打断道:“好了,实在不行咱们可以和姜掌柜借点。” “什么?”马小帅和范书言异口同声地问道,苏小洛更是张大嘴巴,惊讶地看着单掌柜。张彪听后一拍桌子,高兴道:“对呀,咱们可以和他借呀,跟他借钱买车回头再跟他显摆显摆,我让他嘚瑟!” 范书言讥讽道:“你想买车想疯啦?还能不能分清好赖?”单掌柜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说道:“好啦,同意买车的举手!”话音刚落,张彪率先高高地举起手,单掌柜扫了一圈,自己把手举起来,马小帅开口说道:“三票对两票,不买!”张彪打断道:“等等,不同意买车的举手!”话音刚落,马小帅和范书言几乎同时举起了手,张彪笑道:“三票对两票,买!” 听到这个结果后,大家都把目光转移到一直没有举手的苏小洛身上,见大家都看着自己,苏小洛小声说道:“我弃权,放弃关于买不买车的投票权,你们自己定吧!”单掌柜有些着急道:“你弃权,我们永远都两票对两票,弃权无效!”马小帅听后急忙说道:“反对,坚决反对,当事人有弃权的权利,任何人无权剥夺!”单掌柜被马小帅一反驳,憋得脸通红,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苏小洛见状小声道:“要不先休会?都好好想想!”马小帅和范书言听后异口同声说道:“同意!”没等单掌柜说话,二人起身走向后院。 单掌柜见状也不犹豫,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边走边说道:“张彪,你来一下!”刚才热闹的大堂只剩下苏小洛独自一人,显得空荡荡的。 张彪跟随着单掌柜走进房间,还没等落座,单掌柜急忙叮嘱张彪道:“赶紧把门关上!”张彪关上门,单掌柜一把把张彪按在凳子上说道:“张彪,你觉得咱们怎么才能买车?”张彪有些发懵地答道:“攒钱,攒很多很多钱。”单掌柜无奈开口说道:“拿下苏小洛,让她投票支持咱们,只要她举手同意,买车的事儿我来办,车买回来归你一个人赶,别人碰都别想碰!”张彪反问道:“那怎么拿下呢?”单掌柜说道:“说服她,你可以跟她说下次回山里你可以赶车送她,帮她爹拉着猎物来镇上卖,套近乎会不会?”张彪听后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站起身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掌柜的,她要不同意我就给她一棒子。”单掌柜见张彪鲁莽的样子有些焦急,问道:“谁让你给她一棒子了?”张彪咧着嘴笑道:“我就那么一说,看把你吓的,一点幽默感没有。”说完转身走出了房间。 后院的房间里,马小帅和范书言严肃地坐在桌旁,范书言紧张地说道:“你看出来没?掌柜的铁了心要买车,加上张彪这个捣乱的,我怎么感觉这事儿有点悬呢?”马小帅点点头说道:“掌柜的肯定看姜掌柜买车眼气,加上刚被平反昭雪,理智冲昏了头脑,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在于苏小洛的态度。”范书言点点头肯定道:“对,我们现在要想尽一切办法争取苏小洛加入我们。”马小帅听后一脸肯定地说道:“放心吧,我有妙计。” 苏小洛在客栈大堂柜台上认真算着账,刚才的会议她早已忘到了九霄云外,张彪从单掌柜的房间走了出来,正好碰到马小帅,二人都是去找苏小洛的,二人假惺惺地客气着走进大堂,碍于对方在场,又不好意思急于对苏小洛开口。 苏小洛看着假客气、欲言又止的二人,无奈地摇摇头开口说道:“你们俩有事儿没事?没事儿别在这晃悠,妨碍我算账!”“要不你先说?”张彪客气道,“你先说吧,我不着急!”马小帅同样客气道,苏小洛把算盘往桌上一摔喝道:“行了,张彪先说,人哪太复杂!” 张彪见状回头看了看马小帅,示意他回避,可马小帅假装望天,故意不走,苏小洛清了清嗓子说道:“好事不背人,背人没好事儿,你俩有啥话就当面说!” 张彪无奈地开口说道:“苏妹妹,你最近回家了嘛?”苏小洛头也不抬地答道:“前段时间回去的,怎么了?”张彪继续说道:“路好走嘛?”苏小洛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不怎么好走,你问这个干吗?”张彪凑近苏小洛小声说道:“掌柜的说了,只要你同意买车,以后你再回家车接车送。”苏小洛听后眼睛一亮,喜悦道:“真的?”张彪一脸肯定道:“必须的嘛,掌柜的还说呢,以后你爸打的猎物想来镇上卖,就用车拉。”“而且免费!”张彪补充道。 苏小洛用笔支着下巴略微思考,随后答道:“行,我同意!不过......”张彪见苏小洛还有些犹豫连忙问道:“有什么条件你就提,谈判大门永远向你敞开,只要能做到一切都能谈!”苏小洛有些叹气道:“说的都挺好,可是山路马车上不去,只能骑马,算了,不管能不能用上,我答应你了。”张彪听后兴奋得差点蹦起来,向马小帅投去骄傲的眼神。苏小洛伸着脖子向马小帅说道:“马小帅你找我啥事儿?说吧!” 马小帅见苏小洛已经答应帮忙投票,并没有慌张,倒了一碗水慢悠悠喝下,眼角扫了眼张彪,又转向苏小洛笑道:“苏小洛,我最近说书的瘾犯了,大过年的店里没人,缺听众,能不能帮个忙,听我说段儿书?”张彪疑惑道:“你什么时候会说书了?我怎么不知道呢?”马小帅无奈地答道:“我闯荡江湖多少年了,啥手艺你都得会才能在江湖上吃得开,你以为都像你呢,就会喂马!”苏小洛听后拍手道:“好哇好哇,我以为是买车的事儿呢,等着,我拿点瓜子!” 苏小洛捧着一碗瓜子儿坐在桌旁,用期盼的目光看着马小帅,只见马小帅坐在桌前像模像样地用茶碗当做惊堂木,往桌上轻轻一拍,夹着嗓音说道:“话说本朝,有一位大侠。”马小帅正说到这里,看见张彪一直在桌边晃悠,问道:“你咋还没走呢?你的事不是都办完了嘛?看那意思办的还挺顺利,还不去掌柜那里领赏?” 张彪听后也不恼,呲着大白牙嘿嘿笑道:“我也想听书,算我一个行不行?”苏小洛用眼神向马小帅征求意见,见马小帅没有拒绝,苏小洛拍了拍旁边的凳子说道:“来,坐这!”马小帅见张彪坐下,立规矩道:“听书可以,不许捣乱,不许打岔。”张彪听后爽快地答道:“放心吧,我要是打岔儿你就给我一棒子,我绝不吭声。”马小帅听后点点头,重新拿起茶碗往桌上轻轻一拍,开口道:“话说本朝,有一位大侠......” 第7章 关键时刻线人反水买车失败 阳光把大堂暖纱灯照得透亮,“忠勇不屈”牌匾上的墨迹残影淡了些,苏小洛捧着满碗瓜子坐桌边,张彪凑在旁直搓手。马小帅把茶碗往桌上一拍当惊堂木,清了清嗓子开讲:“话说本朝有位姓柳名一刀,那武功可了不得,凭‘柳叶弯眉刀’独步武林,是柳叶派第五代掌门。”“‘柳叶弯眉刀’?跟你是不是有关系?”苏小洛疑惑道,马小帅装腔作势地点点头,说道:“没错,柳一刀正是在下的师父!”张彪和苏小洛听到这里,恍然张大嘴巴,羡慕地看着马小帅;范书言在后院听见大堂热闹也凑过来,坐到桌旁。 马小帅也不卖关子,说道:“我师傅自幼在庆峰山习武,深得我师爷真传,‘柳叶弯眉刀’可谓出神入化,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斩奸除恶,曾经一人血洗雪狼谷,美名天下扬,可这一切从他当了掌门之后都变了!” 说到此,马小帅故意卖起了关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范书言一眼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哄着说道:“好好讲,等会做你最爱的香辣肉丝。”马小帅听后继续说道:“我师父当了掌门之后,可谓是性情大变,原来谦谦君子的他变得爱讲排场,出门不是加长的马车不坐,少于八个护卫不干,始终信奉‘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原则;到后来每次回庆峰山,必须是夹道欢迎,场面必须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张彪不由感叹道:“大侠就该这样,这才是大侠呢!”马小帅笑了笑道:“这都不算啥,现场必须有妙龄少女拿着纸笔要签名,等我师父什么时候签够了,什么时候才能回山上。”苏小洛打断道:“你们门派哪来那么多妙龄少女?是正经门派嘛?”马小帅无奈地答道:“没有就花钱雇,甭管花多少钱,排场必须到位!后来不知道听谁鼓动,要参选武林盟主,这更了不得了——占山圈地,扩大门派,谁知道房子刚盖了一半儿,我师父就被抓了!” 张彪一脸懵地问道:“为啥呀?”马小帅无奈地说道:“强行占用官府山地,盖得房子全是违建!”苏小洛继续问道:“那后来呢?”没等马小帅继续往下讲,只听单掌柜在后院喊道:“张彪,张彪!”张彪听后依依不舍地站起身,嘴里嘟囔道:“早不叫,晚不叫,等我回来讲啊,我马上回来。”说完张彪急匆匆跑向后院。苏小洛催促道:“继续,不等他!”马小帅听后也不啰嗦,继续讲道:“自打我师父被抓入狱,我们是上下打点,补手续,交罚款,眼看着就要放出来了,就因为和牢头打赌比谁吃的豆包儿多,最后撑死了!” 范书言和苏小洛听后哈哈大笑,苏小洛更是一边笑一边拍着桌子,眼泪都笑出来了。马小帅一脸正经地看着笑出眼泪的苏小洛,直到她笑完才问道:“苏小洛,你觉得我师父死得冤嘛?”苏小洛满不在乎地说道:“太冤了!名震江湖的大侠在牢里吃豆包撑死了,说出来谁信啊?”马小帅摇摇头说道:“我觉得他死得一点都不冤。”话音刚落,范书言略有所思地看着马小帅,苏小洛疑惑道:“哎,那可是你师父,哪有这么说师父的?” 马小帅意味深长地说道:“他要是当掌门之后私欲不膨胀,哪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好好的江湖一流门派,就因为他爱讲排场,现在已经沦落到江湖三流门派了!我师父死后,我师伯柳如玉接替他成为掌门,账上亏空巨大,已经养不起我们了。作为我师父的弟子,我也没脸在山上呆了,只能流落江湖,要不是掌柜的收留,我还不知道在哪表演胸口碎大石呢!” 马小帅说完,大堂内的三人都沉默不语,若有所思。而后院单掌柜房内却是异常热闹——张彪刚走进房间,嘴里嘟囔道:“干啥呀,掌柜的,听书正听到关键时刻呢!”单掌柜一把拉过张彪问道:“我交代你的事儿办得咋样了?”张彪一愣,问道:“啥事儿啊?”随后反应过来,自豪地大手一挥道:“全拿下!苏小洛让我摆平了!掌柜的你不知道,我刚开始跟她说的时候,她还不愿意呢,但你想啊,我是谁啊?我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后成功被我说服!”单掌柜听后激动地抓住张彪的双手,心里明白:虽然张彪有夸大的成分,但结果达成才是最终目的。单掌柜激动地说道:“张彪你立了大功,等车买回来就你一个人赶,别人碰都不行!”张彪也兴奋起来,说道:“那还等啥呀,趁热打铁赶紧投票啊!”单掌柜像是凯旋的将军,扬起一只手高声道:“出发!” 单掌柜和张彪兴奋地从后院来到大堂,看见坐在桌前沉默不语、若有所思的三人,张彪向单掌柜投去邀功的目光。单掌柜见状,更加确定张彪刚才所言不假,买车近在咫尺。单掌柜没有理会三人的情绪,坐下后清了清嗓子,直接了当说道:“休会也休得差不多了,我们重新对买车开始投票。”张彪掩不住心里的兴奋,说道:“下雨天打伞——多此一举,投不投都知道结果了,是吧马小帅?”马小帅没有吭声。 单掌柜怕张彪言多必失,急忙打断道:“同意买车的举手。”张彪第一个高高地举起手,随后单掌柜也举起手。苏小洛把手伸出一半,盯着桌上没吃完的瓜子愣了愣,犹豫了一下又放下了。单掌柜见状,看了看苏小洛,又看了看张彪。张彪举着一只手,“嗯”了一声提醒道:“小洛?同意买车的举手。”苏小洛看了看张彪,又看了看单掌柜,随后低下了头。马小帅打断道:“别看了,三票对两票,不买!”张彪故技重施,不甘心地说道:“不同意买车的举手。”话音刚落,张彪和单掌柜把手迅速放下,马小帅、范书言、苏小洛举起了手。张彪惊讶地看着苏小洛,单掌柜愤怒地瞪着张彪。范书言说道:“还是三票对两票,不买!”张彪咽了一口口水,强调道:“小洛,不买的举手。”苏小洛肯定地说道:“是啊,我这不举着嘛?”单掌柜听后气冲冲地起身向后院走去。张彪没话找话地问道:“掌柜的,你回屋啊?”“我出家!”单掌柜的声音从后院传来。 张彪被怼得脸通红,追着苏小洛来到柜台前,焦急地问道:“苏小洛,你关键时刻怎么还‘反水’了呢?”苏小洛一脸真诚地问道:“我说我弃权,你们不同意,那我只好举手了。”张彪追问道:“刚才我不都和你说好了嘛?是不是马小帅他俩又跟你说啥了?答应你什么条件了?”苏小洛不耐烦地答道:“跟他俩没关系!他俩不像你,总谈条件。后来我又想了想,山路马车上不去,得骑马。”张彪听后急道:“那也不耽误买车啊?你想啊,平时让马拉车,你回家就骑着呗,它闲着也是闲着!”苏小洛听后反驳道:“拉车不骑马,骑马不拉车,这是最起码的!你以为那马像你似的,没有原则!” 马小帅听后在一旁嘲讽道:“哎呀,你那意思是‘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可惜呀,这马有原则,不是你说让拉车就拉车,让你骑就骑的。”张彪听后不满地对着马小帅说道:“我跟你说,就你这匹‘马’闹腾的啊,你看掌柜的咋收拾你!”说完,张彪向后院走去。马小帅对着张彪的背影喊道:“咋地?吃瘪没吃够去后院吃啊?”范书言笑着摇摇头,向厨房走去。马小帅扬着头对他说道:“别忘了我的香辣肉丝,肉丝切细点儿!”苏小洛在一旁笑道:“我看你离膨胀也不远了,人哪太复杂!” 单掌柜独自坐在房内的桌旁,情绪极其低落,刚才“凯旋”的劲头儿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眉头紧皱,心里惦记着乔掌柜走到哪儿了。张彪气冲冲地冲了进来,大咧咧地坐在单掌柜旁边:“肯定是马小帅搞的鬼,他不知道给了苏小洛什么好处,掌柜的你不能轻饶了他!”单掌柜脸色发青,平静地问道:“谁让你进来了?”张彪听后一愣,无奈起身走到门口敲门:“咚!咚咚!”单掌柜不吭声,张彪就一直敲,最后单掌柜无奈地喊道:“进来,进来!” 张彪重新坐在单掌柜旁边,表着忠心说道:“掌柜的,你得相信我,当时苏小洛确实答应我了!刚才我问她,她跟我说山路马车上不去,得骑马,又说什么拉车不骑马,骑马不拉车,反正我没听懂!我觉得咱们不能这么算了,咱们得......”单掌柜伸手打断了张彪的碎碎念,淡然地说道:“张彪,你的人品我是绝对相信,不过这件事儿到此为止!”张彪不甘心地说道:“掌柜的,咱们......”单掌柜再次打断道:“算了,就这样吧,说好了是投票,愿赌服输,得讲信用!”张彪听后心不甘情不愿地挪着脚步,三步一回头地走出单掌柜房间。单掌柜眯着眼睛看着张彪离去的方向,攥紧拳头,心中暗想:“就这么算了是我性格吗?买个车都买不成,我还配当掌柜的吗?你看我能不能把车买了接回乔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