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航灯塔》 第1章 宁福镇 清早,薄薄雾气笼罩住了宁福镇,日出在天边与小城的水天一色相融,鸡鸣的声音回荡在街巷之中。 早点铺子前的蒸笼氤氲着热气,不远处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正骑着车朝着铺子的方向驶来。 人群中,一个男孩显得尤为突出。 一头乌黑的头发看起来乱糟糟,但发丝却极其柔顺。日出的那一抹光照在他的发丝上,他随手抚平了头发翘起的部分。少年眼瞳是一抹棕色,眼神中是消不散的光芒。 他将车子稳稳停在了早餐铺子前,拿出了口袋里的几块钱放在了台面上。 “早啊叔,还是跟原来一样。” 铺子里面男人正围着锅台转悠,那人快速地收起了钱,随后递给了他一个包子和豆浆。少年接过之后把东西放在了车筐里,哼着曲子慢悠悠地朝着学校的方向驶去。 到了学校之后,那人在附近找了个空旷的地方把车刹住并锁好,拿出还热乎的包子啃了一口。 走到校门前,还没来及高兴多久,身前就出现了一道身影,撞着他的肩膀走了过去。 一瞬间,他手上那杯没拿稳的豆浆也撒了出来,溅到了他的校服上。 “?” 还挺嚣张。 在宁福中学,谁还敢这样撞他。 他还没看清那人是谁,对方便已折返回来,走到他的身前:“不好意思同学,你知不知道漆青成家在哪个方向?”语气十分平稳,根本没意识到她刚才的行为有多过分。 秦岁用手将校服上溅到的豆浆擦了擦,抬起头本想着好好跟她说道一番。 谁想到一抬眼看到了个美人,虽然他们是江南水乡生养的女孩子都十分好看,但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 但是看起来似乎少了点活力,眼神中流露着一股疲态。 还是个病美人。 见状他的气焰也消散了一些:“漆什么?” “......” 女孩只是看了一眼这男孩,就知道自己问错人了,也没回复他的话直接从他身旁走了。 走了, 就这么走了? 秦岁在这宁福这么多年,还从来没人敢用这副态度对他,这女孩仅仅用了3分钟,就已经把他所有的雷点都踩了一遍。 看那女孩还没走出几步,他赶忙把人给叫住了:“漆青成家是吧,我知道。”听到了这个名字之后,女孩儿脚步顿了顿。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豆浆:“你一直往前走,前面有个大门牌,就那个挂着灯笼的那一家,往西直走500米就到了。” 秦岁还怕她是个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人,谁知女孩立刻就找到他所说的方向,给他正确的指出了一个大概方位。 “这里?” 秦岁也不担心了,迎着冷风又啃了一口包子,乐呵着:“对对。” 女孩跟他道谢完,就按照他的指示一直朝着前面走,她走到了那人说的第一个指示物前。 那大木门紧紧关着,房檐前两个破旧的灯笼随着风摇摇欲坠。 她侧过头看去,那漆黑的匾牌正在一旁树立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宁福丧葬用品店。 女孩垂着眼睛,感觉到心中一阵不安。 虽然不舒服,但她还是按照男孩的指示向西走着,可她却感觉越走越不对,阵阵阴风钻进她的身体里。 周围人家少了许多,只留下一片的荒芜草地,她只好壮着胆子继续朝前行走。 前面一个女人正提着篮子,眼角处还有些微红。见到漆年的时候,眼中的悲伤化成了诧异,见女孩还在往前走,那人就将她拦了下来:“姑娘,你这是去哪啊?” 漆年说话气若游丝,脸还十分惨白:“请问漆青成家在这附近么?” 女人上下扫视了她一眼,心中满是疑惑:“你找他有事?” 漆年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是。” 还没等女人说话,身边一个路过的大爷便说着:“小漆啊,他家什么时候搬到墓地了。” 漆年:“......” 经过众人正确的指向后,南乔才走到了通往漆青成家里的这条路。 四周人影绰绰,小孩子正在这街巷中嬉闹着,领头的是一个胖胖的小男孩,脚下踩着足球,正在观察着要踢给谁。 说笑间,他注意到了站在他面前的漆年。不由分说地将那球朝着她踢去,漆年知道这球正飞速朝着自己滚来。 可奈何她动不了。 “咚——”的一声,那球狠狠砸在了她的腿上。漆年蹙着眉头,她摸着被球砸到的部位,轻轻一按,痛感瞬间涌了上来。 小男孩得意地看着她,后面走出来一个约莫30岁左右的女人,打了男孩一下:“你又欺负人了是不是,漆予珩,忘了上次赔给人家多少了?” 漆予珩。 漆年心中默默念叨着这个名字。 想必应该就是他了。 漆予珩挠了挠脑袋,表情中满是不服气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我又不是故意的。” 那女人对于男孩的这副模样早已经见怪不怪,虽然嘴上在说教,实际上都是表演给漆年看的。 女人轻轻抬眼看了一下那个女孩:“诶,小姑娘你这应该没事吧,你也听见了,他不是故意的,小孩子嘛,多动。” 谈话间,一个约莫40多岁的男人听见动静也出来了。还没搞清楚情况,就附和着:“是啊,小孩子玩闹而已,漆予珩给人家道个歉。” 漆年听着那人的话,‘给人家’。 她心中泛起一阵心酸,苦笑了一声,多陌生的称呼。 漆予珩不情愿的走到了她的面前,随后站在那里,轻蔑地说着:“对不起。” 看起来倒像是漆年对不起他。 她惨白的脸,轻轻勾起了一丝笑容:“没事的。” 什么时候去死就可以了。 “这道歉也道完了,姑娘你要是没事就走吧,这孩子玩闹,回头又给你磕了碰了的。” 女人这话虽然听起来好心,但字里行间都在赶她走。 可她偏偏还不走了。 漆年抬起头,看着眼前那正盯着自己儿子乐呵的男人,重重唤了一声:“爸——。” 瞬间,另外那两人都朝着她看了过来。 漆年来得匆忙,只拿了一个行李箱的东西,毕竟原本属于她的东西早已经被人偷光了。 漆青成明显没想到这女孩会追到自己家里来,但这也是流着他身上的血,那他还能怎么办:“小漆啊,你这自己过来的?”漆年点了点头,整整坐了两天大巴来的。 她随着漆青成往他的家里面走,旁边的女人看起来很不开心,一只手紧紧牵着漆予珩。 漆青成家里面不大,三个人居住整整好,但要是算上漆年的话可就很拥挤了。 因为根本没有屋子可以给她住。 漆青成的老婆在一旁用那不善的眼神来回打探她,一边还在给漆青成施加压力,他站在那里深深叹了一口气:“行了,那个漆予珩你先去收拾你的屋子,给你姐姐住。” 漆予珩听完瞬即就闹了起来:“凭什么啊?凭什么她过来住,我要给她让地方,而且她配当我姐姐么。” 随后漆予珩拿着手中的石子朝着她丢了过去。 漆年淡淡看着那块石头。 见她这样地反应,漆青成又开始训斥儿子:“你干什么!她可是你姐姐啊,对你姐姐好一点知不知道。” 漆予珩朝着她做了一个鬼脸,随后大摇大摆地走回了自己房间。 她母亲这才觉得平衡起来:“小珩那个房间全是他的东西不好搬,不是还有个厢房呢么。” 漆青成额头上的汗珠都冒了出来:“那厢房都太久没打理了,而且墙皮什么的都快掉了......” 女人见漆年来本来心中就有火气:“那你什么意思啊,我搬出去让给她住行不行?” 漆年抬眼看了一眼她,真是个十足泼妇。 漆青成被左右夹杂,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看了看厢房的位置:“我搬到厢房,让年年住我的屋子。” 漆年听着这称呼,年年,才几分钟就能叫的这么亲热。 女人拉着他的衣服,态度坚决:“不行,你搬出去了,回头漆予珩要去你的屋子里去厕所怎么办。” 这个院子一共就两个厕所,一个在那女人的房间,一个在漆青成的屋子里。 两个人争执着,漆年听得脑袋痛。 “我搬到厢房好了,我不在乎。” 虽然她嘴上说着不在乎,可另外两个人都知道她生活在市里,曾经住的是那高楼大厦。 住习惯那个地方的人,怎么舍得在小地方住厢房。 漆年站在那里继续说着:“我知道你们的想法,现在我妈妈走了,留给我的遗产一分没有,而且我的监护人也没了,只能来投靠你们。” 在听到了遗产两个字的时候,两个人神色间掠过一丝异样。 漆青成轻轻咳了两声,十分惋惜地说着:“是啊,你妈妈走的突然...但是你放心,还有爸爸呢是不是?” 爸爸,她听着这个称呼觉得陌生。 漆年冷着脸,点了点头。 整个下午漆青成都在给她打扫厢房,打扫完过后漆年把东西拿了进去,这小木门摇摇欲坠,白色墙皮脱落不少,墙上还有许多霉斑。 但是听他们说,水乡就是这样。 漆年不能接受也要学着接受,因为她现在根本没有地方可以投靠。 临近吃完饭时漆年才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完,出来之后发现他们早已经吃完,桌子上的剩菜也只剩下几口。 女人刷完碗后从厨房出来,见她面对这空空的菜碟:“真是不好意思了,这习惯了,忘了给你留口饭了。” 漆年觉得这女人是真的蠢,一门心思全都写在脸上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她抬起头,问她:“我爸呢?” 女人听到她的称呼之后,手中停滞了一下,随后不耐烦地说着:“死了呗。” 而后便转身离去。 漆年拿着自己地档案袋,走到了漆青成的门前,听到了里面新闻联播的声音。 她轻轻叩着门。 漆青成打开门之后,戴上了眼镜仔细打探了她一下:“有事吗,年年?” 漆年点了点头,随后把那份档案递给了漆青成:“这是转学的材料我都准备好了,以前的学校学费太贵了,我没办法再去......” 漆青成听懂了她的意思,随后‘哦’了一声:“这样啊,行了,我知道了。” 他接过了漆年的档案袋。 过了片刻后才悠悠问着:“你真的想好了,要在这里上高中?” 那不就意味着她这是要赖在漆家了。 没想到漆年只是回复了他:“有问题吗?” 她姓漆,留着他漆青成的血,让他当监护人,帮她办理入学继续义务教育。 有什么问题呢? 漆青成被她这反问给吓了一跳,连忙说:“没问题,没问题,你放心只要你愿意来,我肯定会给你一个家。” 漆年不想要和他再纠缠下去,她回到屋子翻开了桌子上的日历,今天是她妈妈的二七日,可已经没有人关注她了。她决定按照习俗,去给妈妈烧一些纸钱。 她记得来时的路上,见过一家叫 ——宁福丧葬用品店。 年:走到墓地的时候,特别想打人 岁:你看看,又开始较真 欢迎来访小灯塔~查看年岁的故事,希望阅读愉快——o(`ω? )o 忐忑开了新文……存稿充足,写着写着本人先磕上了,忍不住拿了出来,大概率连载期间不会再修文了(吸取经验中…)所以有地方无逻辑,很跳脱的话会最后大修整,固定隔日更嗷。 同时欢迎大家去看看隔壁的小乐园,放个文案 ———————— 南乔大四这年,突然被通知要去山区进行短期支教,只有完成教学任务才能毕业。 在别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苦日子而嚎啕大哭的时候,南乔却一脸不担心,反而十分兴奋。一问,她便乐呵呵地回道:“那地方有我小叔罩着我。” 随后一行人来到此地,等待南乔的小叔来迎接,却在原地等了半天也没见踪影。正当大家以为南乔在吹牛时,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身影缓缓进入他们的视野。 南乔还没看清那人的脸,便对着那身影脱口而出地叫道:“小叔!”那人缓缓走近,一张年轻的帅脸出现,大家都在惊奇南乔有个这么帅的小叔。 可她却懵逼了,这人谁? 只见那人微微一笑,眉毛轻轻上挑:“你刚才叫我什么?”乌龙过后,她才知道这人是自己小叔派来接待他们的。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过去了,谁知这人却莫名其妙的赖上她了。 平时对谁都一副淡定模样的他,却格外对她热情,处处帮衬她,不禁让她为之动情,可后来才发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 食用指南: 1.年上/SC/HE/CP线轻松/含有狗血剧情/微悬疑 文章中的地点皆为虚构,请勿自行带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宁福镇 第2章 害怕 晚自习下课铃打响,秦岁还趴在桌子上熟睡着,外面电闪雷鸣,阵阵冷风透过窗子缝隙吹到他那乱糟糟的头发上。 一个女孩背着书包走到了他的桌子前,轻轻敲了敲桌面。 秦岁半梦半醒间听到了那声音,不过他那美梦还没断,只是含糊的应了一声,再次沉沉睡去。 女孩表情略带讨好,靠在他的耳边轻声提醒:“秦哥,下课了,你怎么还在睡啊,一会儿老张要过来清人了。” 秦岁听着这声音,以为有人跟他梦里说话,嘟囔着:“谢谢,知道了。” 刚说完,一阵冷风呼啸将他半遮掩的窗户吹开,去除了这个障碍后,冷风直勾勾朝着秦岁的方向打去。 他不由得一阵冷颤,“啊欠——”,身子一抖,这次是彻底清醒过来。 秦岁睁开了双眼,定了定神:“什么破天,早上还是大晴天。”他赶忙收拾书包,一溜烟地离开了这里。 外面雨势没有减弱,多数人对这突然变幻的天气都没防备,他们挤在校园大门前,在等着家长来迎接。 秦岁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反正他是等不到自己的家长了。 刚说完,口袋里的老式手机传来了十分怀旧的手机铃声,其他同学纷纷转过头看向他。 秦岁皱着眉头,把那手机从口袋里掏了出来,摁下了接通键:“喂——” 对面那人听到这声音后火气飙升:“我喂你大爷,秦岁,你人呢?让你看着店,你就是这么给我这么看着店的。” 电话那头的人正是他亲老子。 那手机还紧贴着他的耳朵,他气焰渐消又把手机挪远了一些:“爸你讲讲良心啊,别天天一口一个大爷,下次我就录下来,真给我大爷听听。” 他的油嘴滑舌再次把电话里的人激怒:“别教训你老子,赶紧滚回来看店。” 秦岁不满:“我是看家的狗么!” 电话那头的人也会怼着:“看家的狗我都不用你。” 秦岁生气的把电话挂掉了,四周陆陆续续开始有家长在迎接孩子。 可他还是没人搭理:“死老头,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天气,还只看你那个破店。” 秦岁赌气淋着雨骑车回到了店里。 头顶上那白光随了他一路,店旁的匾牌也被风吹得摇摇欲坠,但他不想管。 他掏出了一把钥匙,正打算开门,头顶处那红灯笼就落了下来,十分精准的砸中了他的头。 秦岁忍着怒火,骂骂咧咧地开着门。 打开后又将脚边的灯笼泄气一般朝着外面踢去,就这么滚啊滚,直接滚到了漆年的脚边。 秦岁抬起眼睛,一道白光劈了下来,照亮了那女孩儿惨白的面容。 我靠,这可太吓人了。 他就是今天给人指了一条路,不能就缠在他身上了吧。 漆年很怕打雷声,也没等那人拒绝,就跑到了屋子里,那一副云淡风轻的脸上,抹上了几丝担忧。 秦岁愣愣地看着她:“你......” 漆年此时如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她眨了眨眼睛,那雾气还没消散:“我想要买点东西。” 秦岁听到了这句话之后,依旧愣愣地点着头:“哦,哦...好哦,你选,你选吧。” 他将屋子里所有灯打开,漆年这才看清楚这店面不大,在她的印象中所有的丧葬店都带着一股冷气,可这里没有。 屋子里面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木质香气,缓解了她有些不安的心。 秦岁全身上下都被淋成落汤鸡了,他想要换个衣服:“那个你慢慢选吧,我换一身衣服。” 漆年并没有在听,在认真挑选着用品。 秦岁拿着毛巾又找出了一套自己的衣服,朝着店后面走去,这店后面就是他居住的地方,只用简单的木挡板隔开了。 漆年还在挑选物品,但她对于这些祭祀一窍不通。 从来都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 刚想问问那个男生,却发现这人竟然凭空消失了。 她心中再次打鼓,一些不好的想法灌输进了她的脑子里。 别去想、别去想。 她告诉自己。 刚刚还觉得温馨的屋子,一时间在她眼中开始变得阴森起来。看着这诡异的五颜六色的东西,她心中又开始升起了那股没由头的害怕。 那雷声好像也渐渐朝着她逼近,头顶上的灯泡一闪一闪的,像是马上就快要短路。 她捂着耳朵,呼吸开始急促了起来,她内心默默数着——1,2,3。 试图平稳住自己的心情。 可天公不作美,一道闪电在窗外炸开,那灯丝瞬即散发出巨大光芒,等雷声消散,屋子陷入了一片漆黑中。 她害怕的捂着耳朵蹲下,可没想到后面一道温和的声音传入她的耳边:“怎么了?” 她转过头,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全身上下的力气都快消散。 秦岁明显能感觉到,她的行为有些不太对劲,见她这副可怜楚楚的样子,他不由得走到了她的身边。像哄小孩子一样拍着她的肩膀:“没事、没事,这灯一到雷雨天就这个样子。” 漆年嗅到了他衣服上那股皂角的香气,这让她的心情平复了一些。 秦岁头发显然还有些乱,他摸着脑袋:“我去修修灯,可能跳闸了,你在这等一会儿?” 他刚要起身,就被漆年抓住了衣袖:“别,你别去。” 秦岁不清楚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小心翼翼地问着:“为...什么。” 主要是这个闸不修的话,难道他们要摸着黑看这些东西? 秦岁还是执意要出去,但是漆年抓他袖子的手也很执着,和他那股力气较劲。他有些无奈:“我就去修个闸而已,离开一会儿也不行?” 漆年还是摇了摇头,她也不想这样,但是谁让她现在内心的恐惧值已经达到了最大。 秦岁一脸郁闷,他蹲坐在那里,拖着下巴双眼眨巴了两下。 他提议:“要不然你跟我去拉闸。” “行。” 漆年一秒妥协。 “.......” 这人还真的是。 两个人走到了电闸处,漆年一直跟在秦岁身后,跟个跟屁虫一样形影不离。 秦岁打着手电筒,查看了一下电路,正准备拿起工具。 谁知道漆年在一旁一脸认真地提醒着:“小心,千万注意安全。” 秦岁觉得这人好玩:“怎么,你怕我被电死?” 漆年的心情缓和一些,她提醒着:“少说这个字,不吉利。” 秦岁不屑的切了一下,他从小跟死人打交道,都快对这个字免疫了:“少信点这话,没什么不吉利一说,都是很正常的话语而已。” “死,它也就是个字而已。” 漆年听到这个字之后心里又开始打鼓,脸色变得比刚才苍白了许多。 秦岁见她这样便不说了:“不说了,反正就是个正常的字,没有吉利与不吉利。” 说完他拿着手上的那个工具,三下五除二的就将电闸修完了,店面再次灯火通明。 漆年小声地问着:“你每天看着这个店,不觉得害怕?” 秦岁想了一下,朝着她露出了一个贱笑:“多好,每天都有东西陪着你,还不孤单呢。” 漆年:“......” 秦岁走到了柜台里,打开了那个破旧的台式电脑,开始玩起了游戏。 一旁的漆年还在挑,但她也只是选了一些纸钱和纸元宝,想了一下她还是决定问问专业人士:“那个你们这边的习俗是什么?” 她声音太小,第一遍秦岁没听到。 她提高了一些声音,继续问着:“你们这二七是什么习俗?” 秦岁还是没听到。 漆年走到了柜台前,仔细看了过去,没想到那男孩睡得正香,手里面的鼠标都没来得及松开。 “......” 还真是心大,能随地大小睡。 漆年敲了敲柜台面,那人听到了响声,然而只是身子扭动了一下。 又继续睡去。 好在电脑里面传来了一阵游戏声,漆年听着这声音不小,肯定能把他叫醒了吧。 谁知道还没醒。 她再次敲了敲柜台面,这声音和游戏声音混合,终于把秦岁从睡梦中拉了回来。 他清醒了一些,但是又完全没清醒,嘴巴里念叨着:“谁啊,烦死了,刚要跟我女神亲上。” 漆年看了一眼表,也就才二十分钟不到,这人已经睡到不知道天地为何物了? 漆年想说话,突然感觉到心里面莫名的不安,她摸着心脏的位置。 糟了,今天还没有吃药。 加上刚才一系列事情的刺激,估计那个症状又要开始作祟了。 漆年的手表上,心跳已经飙升到了140左右,她感觉心脏处是一阵绞痛,浑身上下开始冒起了冷汗。 这样下去不太好了。 “你能不能醒一醒,我感觉要死掉......” 虽然她知道自己肯定不会死,但是这种感觉包裹住了她,侵占了她的大脑。 没想到秦岁连眼睛都没抬一下,他漫不经心地说着:“哦,那正好,也能提前定,纸钱需要多少挑、房子喜欢什么样的自己选、生活用品一应俱全、旁边还有骨灰盒。” 漆年:“......” 她感觉撑不下去了,越来越喘不上气。 而后只听到啪嗒一声,那人缓缓倒在了地上,感受到了这个动静过后,秦岁才清醒了一些,看着地上那人脸色惨白。 “靠!” 这什么情况啊? 他一个箭步冲到了漆年身边,蹲下身,手忙脚乱地用手指探着她的鼻息,感受到了那温热的呼吸之后,他瞬即松了一口气,摸着自己的胸脯:“还好,还好。” 但他的手不小心掠过了她的额头,感觉一阵滚烫。这温度估计已经快到了39度了,他想到自己曾经就差点高烧烧坏脑子,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他将女孩背了起来,又将门锁紧,撑着伞朝着小城的西边走去。 雨天路不好走,路上泥巴满地,风将那伞布吹的摇摇晃晃,尽管如此他也没让那身后那女孩淋一点雨。 此时徐闻都已经熄灯打算要睡下了,可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徐闻年纪不小,他摸着花白的胡子,在门内踌躇了一下,这个时间不用想也知道,多半是不太好的事情。 他擅长医病人,不擅长给人从鬼门关拉回来,所以一般这个点他不接病人。 他本想装作没听到打算回屋子。 却没成想,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徐闻你别装了,我知道你在屋子里面,赶紧开门啊……” 徐闻:“......” 不久吱呀一声,木门打开,他看到了那少年眼中满是急切,半个身子都被雨水打湿了,而后面那个女孩则趴在他的肩膀上睡的安稳。 他气喘吁吁地说着:“你快点快点,人命关天了,怎么这么墨迹的!” 年:你说你小时候高烧,差点烧坏了脑子? 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害怕 第3章 废物 秦岁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病床上,徐闻仔细地查看着。 看着徐闻磨磨唧唧的样子,秦岁这个急脾气受不住了:“徐闻你、你快点快点,每次你看病最墨迹了。” 徐闻给了他一个白眼:“死小子,你知不知道平常这个点我都不接病人。” 秦岁认真地点了点头:“知道啊,自从你不接病人之后,晚上我那里人最多了。” 徐闻不知为何心中有些羞愧:“哪天就把你腿给你打断。” 徐闻是个老中医,据他自己说,他继承的是几千年来最正宗的门派传承。 但扯淡嘛,谁不会。 比如现在看他这一副磨磨唧唧的样子,把脉把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秦岁在一旁不满地抱怨了一声:“怎么样啊老头,到底看没看出来啥啊,这人在我店里直接晕倒了,千万别有啥事,不然的话我哪里赔得起啊。” 徐闻看着他咋咋呼呼的样子,十足碍眼:“别打扰我,这姑娘啊,心理有问题啊,小小年纪身体就已经成这样了,诶——” 说完他还长叹了一口气。 秦岁在他桌子旁摸了一颗梨子,开始啃了起来,汁水倒是很足:“真的、假的。” 他嚼了几口后真诚发问:“不会什么抑郁症啊什么乱七八糟的吧,这种太吓人了,小小年纪有啥想不开的呢?” 徐闻又摸了摸她的脉搏,而后摇了摇头:“这身体要是再这样下去,恐怕不好啊。” 秦岁又吃了几口:“你不是什么病都能治么,给她开点药喝喝呗。” 徐闻摸着自己的胡子,转头一看他手上拿的梨,呵斥着:“臭小子,那是我刚买的梨,自己都没舍得吃呢。” 秦岁哈哈了两声:“诶,吃个梨,能值得上几块钱啊,别太抠啊徐闻。” 徐闻又回过头看着这女孩:“你知道么,心病无法医,所有都是辅助,还是要她自己想明白啊。” 秦岁直接拆穿了他:“你就直接说你技术不行,不就行了。” 徐闻:“......” 他走到了前面的药铺抓了一些药,打开灯开始研磨着,秦岁最讨厌闻药的味道。 就拿着梨子一边吃,一边认真地打量这女孩子,看得越发入神,这女孩睡着的时候那副担忧病怏怏的样子消散许多,反而更能看到她原本的美。 没过一会儿徐闻走了过来,放在他手里一个胶囊,是退烧药。秦岁乐呵着:“徐闻,你看看学什么中医啊,还是西医最灵吧。” 徐闻已经忍了他一个晚上了,随后在他头上狠狠敲了一下:“死小子,等你到了以后就慢慢知道,中医是个多么宝贵的东西。” 秦岁撇着嘴巴好似有些不满,他走到了烧水壶前,挑了一个干净的杯子后倒了一杯水。 开始慢慢地将水往她嘴巴里送,他做事总是毛手毛脚,这次差点没把水滴到她衣服上。他又拿起了毕生的耐心,开始一点点的给她灌水。 紧接着又把退烧药慢慢送到了她嘴巴里,让她服了下去,折腾完他就把水放到了一边。 心情烦躁地看着这位眼前这病美人,还没等徐闻的药磨完,就听到了门外的叫喊声:“秦岁,给老子滚出来。” 得,找他事情的人来了。 他带着不耐烦的表情,磨磨唧唧地走到了门外,没等他说话,那男人就走上了前,拎着他的耳朵:“好小子啊,你真是学坏了啊,砸我们老秦家的招牌是不是?” 秦岁撇着嘴:“少开一天又不会怎么样,也不是都等着你这一家呢。” 那男人穿着十分正统,戴着一双扁框眼镜,一眼看过去就是个正派的人:“你再说一遍啊,你知不知道我电话都被打爆了,就等着要买东西呢。” 话刚落下,男人的手机铃声就响起。 秦岁瞥了他一眼,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他继续散漫地说着:“诶呀,那就等一会儿呗,我这里也有事情啊。” 说完那那男人就按住了他的头:“再说一遍——你的正事就是来徐闻这里吃梨是不是!梨好吃吗。” “还行。”秦岁如实回答。 男人被他气得一口气没喘上来,走到他面前,看着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个清脆的巴掌落在了他的脸上。 —————— 嗡的一声,响彻在他耳边。 这一巴掌很重,落在他脸上更痛。 那一刻仿佛时间静止,秦岁愣在原地甚至有些发懵,双颊的痛感开始蔓延,他有些委屈的低下了头,但表情又满是不服气。 “你说说一下秦岁,你的成绩到底能干什么?我真的不理解,一共就只有那些科目,考试的时候加起来考了不到300,如果说你成绩不好,行你爹我不介意。” “但是我把这个铺子给你了,这个铺子是秦家人守了百年的铺子,接到你手里的时候三天两头就放弃,有个风吹雨打就不干了,成绩不行、就连当个看门的狗也不行。你自己想想,你难道不是个废物吗?” 秦岁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一声。 看门的狗。 废物。 秦岁听着这几个字,眉眼微微发颤,心脏好似被人紧紧捏着,眼角处不自觉地微微泛红。 他为什么总是不能被人理解呢? 这么多年来他守着这个铺子,从来没敢违背他爸的嘱咐,别的同学在玩,他不行,因为他要看管铺子。别的同学在用课余时间学习,他不行,因为他要看管铺子。 任凭风吹雨打,他次次从未让小店关张大吉,因为他知道这地方对于这些人的意义。只要有事情,无论是漆黑的夜,还是凌晨的黎明他都有要为人服务。 秦岁沉声说着:“那你说,什么样的儿子才算不是废物?是老蒋家儿子那样是不是,逢年过节给你送礼、能帮你获取人心、拉票才叫好儿子?” 秦岁的话刚落下,男人的脸色瞬间煞白,他身份特殊,这样的话怎么能就脱口而出,对他的影响会有多大。 “我在你身上投入了那么多,学费、补课费不计其数,到头来让你看着一个铺子你不愿意了是吗?” 秦岁算是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他还是只在意他的投资,并不在意他本身。 此刻哀莫大于心死,他冷冷回着:“那怎么样,你算算,少了多少钱我给你补上,我不想欠的,还完了咱俩两清,从此以后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 秦岁从未在他身上感受到所谓的父爱,只有一直永不停息的压力,好像他必须要成材。不能作为一个对社会没有用的人,要是他无用则不应该生下来。所以他总是试图给他找一条适合他的路,可每一条恰巧都是他讨厌、不擅长的。 时间久了,秦岁也在思考,他就是他爸爸口中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 所以干脆什么也不想干了,每次想要干些正事时,耳边回荡的是来自于他爸爸的否定声,像一个怪物一般挡在他前面作祟。他便什么也不敢干,却要每天被他这样骂。 男人对他这副不上进的样子,恨铁不成钢,一巴掌刚想落下去,就看到了一个女孩从屋子中走了出来。 漆年吃完退烧药没多久就听到外面正吵得不可开交。 秦岁的泪水还在眼眶周围打转,看到她之后低下了头,好狼狈,一个大男人还被女孩子看到这么狼狈的场景。 那男人思考了一下后面色沉重:“你还早恋?” 秦岁心中的委屈没有地方可以宣泄,夹枪带棒地回怼着:“她?干瘪瘦不拉几的,还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我能跟她早恋?我就喜欢穿着黑丝,露大腿、露胸特别有料的女人。” 男人的怒气已经到了顶端:“你要把我气死是不是,有本事你就把我气死。” 秦岁还想说什么,可男人口袋里传来了一阵手机铃声,男人接起了电话,跟刚才和他吵架判若两人:“喂,诶诶,对您说的那个事啊,我都知道,差不多已经在筹办了,但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啊。” 好不容易等他挂断电话,秦岁开口想说什么。却再一次被电话铃声打断:“哦哦,那个事情啊,那个事情不是已经到了——” 秦岁低声怒吼着:“你能不能别打你那个破电话了。” 他的声音被电话那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男人恶狠狠地看着他,让他不要说话,仿佛是在威胁。 男人不想再跟他扯皮,捂住电话说着:“赶紧收拾收拾回去,我还得去处理点事情。” 不过一会儿徐闻也磨完了药,出来的时候看到漆年穿得单薄,一个人站在那里沉思。 一旁的秦岁早就注意到了,他强忍着和他爹吵脾气的情绪,走到了漆年的面前,而后把校服外套披在了她身上。 漆年:“......” 徐闻站在她身旁,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这臭小子就是嘴巴毒,心不坏啊。”他将磨好的药包了起来,送到了漆年的怀里:“小姑娘,你要多注意身体,再这样下去是撑不住的。” 漆年脸上依旧毫无血色,在风吹下显得更加憔悴:“谢谢,不过我现在没有钱......” 还没等她说完,秦岁好似变戏法一般,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红票子,放在了徐闻的手上:“走啊,不走么?你没看那个人马上就要吃了我。” 漆年和他不熟,甚至连他名字都不清楚。 两个人并排走在这路上,秦岁就差在她面前打一副太极拳了,来回挥着胳膊驱赶那烦人的小虫子。 “谢谢你。” 她轻声说着,声音还格外清脆入耳。 “不客气,但是你能不能不这么吓人,我都怕你碰瓷。” 漆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给人看起来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那个钱,我会还给你的。” 秦岁倒是不在乎这些小钱,毕竟他用不了一个晚上就能赚回来:“不用,徐闻说你身子太虚了,我看你这样应该也是高中生吧,这么年轻身体搞成这样不太好。” 忽然的,他又想到了徐闻老头说的,开导了起来:“生活还是挺好的,没必要被什么什么事情捆绑,开心一点,跟我一样活得没脸皮多好啊。” 漆年陷入了沉思,秦岁以为这人听进去了他的话,内心还有些沾沾自喜。 可没成想,她反问着:“刚才你爸骂你废物的时候,你也是这么想的?”漆年感觉他当时是一脸的倔强,就差跟他老子掀翻屋顶了,谈不上没脸皮。 秦岁啧了一声:“你这人,我给你灌输好的思想,你怎么倒给我灌刺啊。” 漆年只是不信,真能有人活得什么也不在意。她身上正披着秦岁的校服外套,她低头看了一眼——宁福中学。 “你叫什么名字。” 秦岁此时还没意识到将来会发生啥,他白目的答着:“秦岁,秦是秦始皇的秦,岁是岁月的岁。” 漆年念叨着这名字,不知为何和她名字还有些相配。 年、岁。 秦岁随手摘了路边的马尾草,叼在嘴里。他还没乐呵多久,漆年就说着:“你今天耍我,为什么引我去墓地。” 秦岁吓得马尾草都掉在地上了,谁能想到这人可以这么记仇啊,还反复翻账。在她的质问下,他也不服输:“谁让你今天撞着我肩膀走的,豆浆都溅在我身上了,宁福没人敢对我这么嚣张。” 漆年听出来了,她幽幽问着:“你是校霸?” 倒看着像个笑话吧。 秦岁撑着两只手,插在腰上:“当然了,这不是很明显的么,说点好话我就罩着你。” 漆年看了他一眼,虽然他很大可能是在吹牛,但估计确实在宁福有一丝话语权,在她需要的时候也会是一把好用的刀。 两个人慢悠悠地走着,走到店门前的时候,秦岁想到了什么。 他紧忙开门,又拿出了一些纸钱和元宝,还有一些日用品全部一股脑地塞到了她的怀里:“拿走吧,这些肯定够了,不收你钱。” 漆年还在状况外时,他又说着:“你有没有准备点,那个人爱吃的东西?” 她摇了摇头,现在她年纪尚小根本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习俗,何况她自己都还没吃饱,怎么会给妈妈准备吃的。 秦岁决定好人做到底,直接邀请她来到了自己的小天地。 漆年这才看清楚,这门头店面看着破旧,里面秦岁住的地方倒一点不破旧,张灯结彩的挂着各式花灯。 还有一墙面的漫画书。 秦岁从厨房里拿出了一些备用点心,日期都是新鲜的,而后给她摆了个盘装了起来。 “差不多了,你去吧。” 他对漆年的好心已经快溢满了,她有点不知道怎么回馈给他:“谢谢你,等过段日子我肯定.....” 秦岁摆了摆手朝着她乐着,露出了标准的八颗牙齿:“废话真多,你没看出来我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既然是朋友那就不用说这么多。” 漆年点了点头。 “对了,看你这样应该是刚来这边落脚,你们家投票的时候,记得考虑一下我家老头。”等老头一上调之后,每天就忙着工作,也不用再管他干什么。 这样他的好日子就要来了,多交点朋友给他积攒一些人缘,多好啊,一箭双雕。 他那目的实在是太明确,漆年都不用费尽心思猜,果然还是单纯的男孩。 秦岁日记 9.1日 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病怏怏的样子,还把我豆浆弄撒掉了,逗她一下好了。没想到她还挺聪明的,晚上的时候狂风暴雨,我又碰到她来买东西,可这种东西不都是大人来买,她看起来和我同岁也会买喔。去换了衣服,没想到灯坏了,她看起来好害怕,蹲下来看到她眼睛好漂亮,可为什么总是忧心忡忡,她又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我身后,看着总是那么可怜…… 漆年已阅读表示:好单纯……的男孩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废物 第4章 新生 “你是不是要去墓地啊,你那个样子自己去肯定不行,外面黑漆漆的,我陪你去吧。” 秦岁这人就喜欢好事做到底,尤其看着漆年这可怜巴巴的样子,更是心生怜悯。 漆年点了点头:“那太好了,谢谢你。” 秦岁带着一竹筐东西,随同漆年去墓地,在临近墓地的时候,漆年觉得阴气越来越重,她顿住脚步,又悄悄的跟在秦岁后面走着。 秦岁就是个一根筋,哪里能分辨出来漆年是在害怕,还在一个劲儿地往前走:“对了,你知不知道那个人的墓,具体在哪个方向?” 一句话就把漆年问住了,她哪里知道妈妈的墓在哪。 她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不清楚。” 秦岁转过头时感觉她好像快哭出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安慰着:“没事,没事。这宁福墓地小,我们找找就行了。” 漆年眼中含着泪珠,点了点头,随后抓紧了他的衣袖:“其实我...有点害怕。” 秦岁被她这样一弄,搞得很不好意思:“都说了别怕,还有我呢。” 两个人来到墓地后,分头在找漆年妈妈的墓,秦岁看了半天已经快把这些人的名字记熟,可依旧还是没找到。 另一旁漆年眸子有些泛冷,如果那漆青成连一块墓地都不舍得给她妈妈买的话,今天晚上回去,她就杀了那人。 秦岁晃悠了半天,路过墓碑处还念叨着:“无意叨扰。” 看来他也是怕的。 找了大约半个小时,秦岁在偏僻的角落处看到了一个简易的小土堆,上面的牌子也很是敷衍,一看就是最便宜的那种。 还好能看清楚名字,是漆年妈妈的。 秦岁低声唤着:“在这。” 漆年走到了那里之后,脸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好,她盯着那个牌子看着那个名字。 ——陈青 比起漆这个姓,她更喜欢姓陈,可妈妈一向不喜欢让她换姓。 才不过十几天,周围已经长了些许杂草,那牌子立在那里经过风吹雨打,已经有了一丝霉斑。 漆年将那纸钱从框子里面取了出来,学着大人的样子在原地画了一个圈,秦岁还没忘记拿着火柴,周围的风很大,但是秦岁划出的那火苗却没有熄灭。 似乎四周的风流都绕开了,他稳稳当当将纸钱投入了墓前,念叨着:“妈妈最近还好吗?” 原谅我最近才来看你。 她想要说出口的话很多,却又不知道应该从哪个地方说起。 看着火苗烧的正旺,她突然想起来小时候,在她还跟妈妈住在这里时,也是跟妈妈一起来到这墓地,妈妈在摆弄那些东西,她就走到一旁自己玩耍。 那个时候她对于死亡这件事情没有概念,不理解妈妈为什么总会对着一块墓碑絮絮叨叨。 记忆中妈妈性格没有那般温婉,而且非常厌恶她,她记得那天她偷偷从贡品里拿了一块蛋糕。 她刚咬下第一口,妈妈就闻声朝着她大步走来,夺走了她手里被捏得细碎的蛋糕:“你还学会偷东西了是不是,这是你应该吃的吗?” 妈妈说话的声音总是很大,每次都能把她吓哭。这次也不例外,随着妈妈的吼声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不理解,只是想吃一块蛋糕而已。 为什么要被骂。 妈妈听到她哭得声音对她更加烦躁,用手重重地打着她的肩膀,她小小的身躯从此又多出了一块红红的手掌印。 可骂声一直未停,直到她将那眼泪流干…… 妈妈还在叫骂着她。 一旁的秦岁看着她愣神,不禁问着:“你这思绪又飘到哪里了。” 漆年缓了缓神才发现那钱已经快烧得干净,她又笨拙地将其他物品一件件投入火中。 看着它化成一滩灰。 回去的路上漆年沉默不语,秦岁也没敢搭话,快走到秦岁家时,漆年认真地对他说:“你不是废物。” 那样轻飘飘的声音,落在他耳边的时候又格外重。 漆年看着他认真地说着:“你其实很介意这句话是吧。” 秦岁这个人性格大大咧咧,没漆年想得那么多,但她说的对,他是很介意这句话。 在他爸眼里他总是不务正业,慢慢的他也觉得自己好像是个什么也不会的废物。可实际上他很努力啊,那么多努力在他爸眼里都不值得一提。 所以他只能被骂。 漆年戳中了他的心事,继续说着:“很多时候废物这个词也不是用某种技能来衡量的,你身上所有用的东西恰巧是别人看不到的,所以在别人的眼中你是那样的人,可在我看来不是,你很善良、也会帮助人,明明帮了我很多。” 秦岁被他说的更不好意思了,他其实也就是随手的事情,哪里知道还是值得被夸赞的点,他摸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没事我都习惯了,你这么一说听起来特别严肃,我心大别人说什么我都不会在意。” 漆年听着他的话,只是笑了笑。 等到她回到漆家后,主屋已经熄灯。她走进屋内拉开电灯,微弱而又昏黄的光在她头顶上摇曳。 她打开行李箱,拿出了一件妈妈的衣服,她仔细嗅着,希望能找到一丝属于妈妈的味道,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一丝气味好像都要随之消散。 她真的很想妈妈,很想、很想。 漆年躺下后将那衣服紧紧抱在怀里,眼泪已经淌湿了枕巾,就这样饥肠辘辘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漆青成敲响了漆年的门,却迟迟没听到动静,想着昨天也没见到漆年回家,他便透过门缝朝里面看去。 却不成想对上了一张惨白无比的脸。 他被吓了一跳:“什么情况啊,年年,怎么这么吓人。” 漆年打开门,浑身没有力气:“怎么了么?” 漆青成继续说着:“哦,这样,那个你入学的事情已经办好了,你放心去读,爸爸肯定会好好供你读书的。” 她点了点头,也没过多的寒暄,只觉得这称呼特别刺耳。 “有早饭嘛?”她已经快一天一夜没吃饭了。 漆青成说着:“哦,我给忘记了你看,我们这早上都起得早,漆予珩要上学所以早早就吃完了,也没剩下什么......” 漆年听完后,神色淡漠:“嗯。” 她攥着钱走到了早餐铺子,刚出炉的包子裹挟着面香与肉香,直冲进她的鼻子中,不过一会儿肚子察觉到信号咕噜了两声。她买了两个包子,小口小口地吃着。 不过片刻而已,前面一个男生就哼着小曲骑车朝着她的方向驶来,那人眼神投向她的时候有些诧异,大概是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她:“诶,是你啊。” 漆年没说话,抬起手腕看着手表上的时间显示8:30,她默默放下,提醒着他:“你迟到了。” 秦岁看着这副好学生的样子,内心还在默默吐槽,要不是因为昨天陪着她折腾到那么晚,他也不会迟到。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都不知道这女孩的名字,他接过老板给的包子后问着:“你叫什么啊,这地方还没有我不认识的人。” 漆年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豆浆:“漆年。” 秦岁听完之后还有些兴奋:“那咱俩名字还挺有缘,诶、诶呀——不说了,我赶时间去上课了,你慢慢吃吧。” 他骑着车飞速朝着学校的方向奔去,可校门早已经紧紧关闭,教导主任正站在门外抓迟到的人。 秦岁对于这种事情处理的得心应手,他将车子停在了偏僻的地方,随后朝着学校后门奔去。学校后门是个矮墙,他可以轻而易举的翻过去,这件事也不是第一次干过。 爬上去之后还没等他落地,就对上了教导主任的脸,吓得秦岁不禁诶呦了一声:“太吓人了老师,你能不能别这样。” “又迟到了啊。” 教导主任年近四十岁,但又不像其他老师那样严格,反而对于同学们慈爱有加,总会站在校门前笑盈盈的迎着同学们进门。 但,眼前这个秦岁除外。 “秦岁你这个月只有昨天没迟到,剩下哪天没迟到?” 秦岁自认倒霉,但他绝对不是那种跟老师犟嘴的孩子,还是十分主动积极地承认错误:“明天开始我绝对不迟到了,这几天突然有了晚自习,那我也睡不好啊。” 程主任死死盯着他看:“你再说说呢?这句话谁说都行,就你不行,你以为你头上的监控是摆设不是?就你睡得最香!我的话要是不管用,是不是该请你爸爸来跟你说说。” 秦岁二话没说直接跳了下去,站在他身前给他90度鞠躬:“我认真检讨我自己的行为,真的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再迟到。” 程主任心软,看到孩子能够主动认错,也就把这事作罢了:“行了,先回去上课,下课之后交给你个任务,来我办公室。” 秦岁:“好咧——” 下课之后秦岁一溜烟的就跑到了程主任的办公室,此时他的桌面上正铺满了大大小小的文件。程主任见他来,连忙唤着:“快过来,你来给我整理一下文件。” 秦岁盯着这个乱糟糟的桌子,不满吐槽:“主任,你这人看着干干净净的,怎么办公室每次都跟猪窝一样。” 程主任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知道了,这工作啊,就是这么的——” 没等他开始讲起大道理,秦岁就自顾自地收拾了起来,不过五分钟桌子上那些繁杂的文件就被整理好了,而且分类十分规整。 程主任看着他,思考着这孩子将来是个当秘书的料子。 秦岁手里面正整理着新生名单,只是眼睛那样轻轻掠过就扫视到了那个名字“漆年”。 原来刚才她说的名字,是这两个字。 他拿着单子,在那里研究了半天:“主任,这怎么还有个新生名字是用黑笔写上去的?其他人都是打印的。” 程主任正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试卷:“哦,你说那个漆年?她是昨天才确定来咱们学校的,这上午我刚写上她的名字。” 秦岁继续问着:“她的原学籍在市里实验啊,听这学校名字应该还挺厉害。” 程主任走到他面前,拿出漆年提交的成绩单,放到了他眼前:“是啊,但是好学校来的学生又如何?成绩不是还一样差,换到哪个学校读都一样。” “我觉得咱们学校的学生好的一点就是,我们差但我们承认我们差啊,孩子们只是成绩差又不是人品差。所以啊,你也不要太羡慕好学校的孩子。在我眼里,你们根本不比他们差。” 秦岁最不想听程主任絮叨:“主任,你这是多久没跟人说话,每天这么能感慨,还有我啊,我哪句话说我羡慕好学校的学生,我只会羡慕当你的学生。” 这位程主任之前是一个语文老师,尽管课上没人愿意听他讲,但他也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的讲。碰到能跟他聊得来的同学,巴不得把人家拉到自己家来说道一番。能在宁福中学做到这个位置,除了他自己的努力外,大部分都是民心所向。 秦岁看着漆年班级的花名册,不看还好,看完他都忍不住让漆年明天马上入学。这些名字他在还没升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有所耳闻了,用他家老头的话来讲,那就是毒瘤啊,一群废物毒瘤。 他乐了两声:“主任,你怎么把新同学还塞到这个毒瘤班啊。” 程主任不喜欢听毒瘤这个贬义的词来形容他的学生:“这世界上哪里有什么毒瘤,只是他们不知道方向在哪里,用这个词不好。我安排漆年来到这个班,是为了给他们做个表率。” 秦岁听着这两个字更想笑了:“表率哈哈哈哈哈哈,主任你让你一个曾经排倒数第一的人,给一群年级排倒数二三四的人做表率啊。” 程主任给他自己的解释着:“那好学校来的孩子成绩不一定好,但是人家的行为规范肯定比你们好,毕竟是好学校训练出来的。” 秦岁不满吐槽:“你刚刚还说没有好学校坏学校之分呢,现在倒是分的清楚。” 不过秦岁可是太期待漆年的到来了,总感觉她会在宁福掀起一阵风波。 接下来的日子可是有了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