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啼北国:公主重生弃婚覆江山》 第36章 困兽犹斗布疑阵,惊弓之鸟惑强敌 凝香苑的院门再次被沉重地关上,落锁声如同敲在昭阳早已紧绷的心弦上,余音嗡鸣,久久不散。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中带着苦涩的古怪气味——那是林逸毒发身亡时吐出的黑血所散发出的。 昭阳依旧瘫坐在地,衣裙上沾染着刺目的血点,身体因后怕和方才竭尽全力的表演而微微颤抖。清婉跪在一旁,脸色惨白如纸,想要搀扶她,自己的手却抖得厉害。 “公主…”清婉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劫后余生的战栗。 昭阳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从那巨大的惊悸和利用他人死亡的冰冷罪恶感中挣脱出来。现在不是脆弱的时候!高震只是暂时被误导,他的疑心从未真正消除!院外的守卫未曾撤离,甚至可能更加严密。她依旧身处囚笼,危机四伏。 “扶我起来。”昭阳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异样的冷静。她借着清婉的搀扶站起身,目光扫过地上那片狼藉的血污,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痛楚,随即被更坚硬的冰层覆盖。 “清理干净,一点痕迹都不要留。”她低声命令,声音不容置疑,“用烈酒和香灰,掩盖掉所有气味。” 清婉强忍着恐惧和恶心,连忙点头,找来工具,开始拼命擦拭地面。 昭阳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冰冷的空气涌入,冲淡了些许令人窒息的血腥。她看到院外火把通明,人影幢幢,守卫的数量果然增加了不止一倍。高震虽走,监视却升级了。 她快速思索着。高震此刻必然暴怒如狂,但他愤怒的矛头暂时被引向了皇帝那边的“灭口”。然而,这种误导能持续多久?一旦他冷静下来,必然会重新审视今晚的一切。她的表演并非天衣无缝,只要他深究细节,总能找到疑点。那枚染血的令牌还藏在妆匣里,如同随时可能引爆的炸药。 必须继续加固这误导的围墙,让高震的怒火牢牢锁定在皇帝身上,无暇他顾! 如何加固? 昭阳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株梅树上,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瞬间成形。 她走到梳妆台前,打开妆匣。那枚玄铁令牌冰冷地躺在底层,沾染着报信死士的鲜血。她取出令牌,用干净的软布仔细擦拭掉所有血迹,直到它恢复原本的黝黑冰冷。 然后,她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最普通的宣纸,却并未用笔墨。她取出一根纤细的银簪,用簪尖蘸取清水,开始在纸上书写——这是暗影卫传递绝密信息时所用的一种特殊密写方式,字迹干后无踪,需用特殊药水方能显 现。 她写得很慢,每一个密码符号都极其慎重。内容并非真实情报,而是一份精心编造的“指令”:以皇帝口吻,严厉斥责“影七”(即林逸的代号)行动迟缓,未能及时获取“虎贲营”布防图(虎贲营是高震嫡系精锐),并提及“宫中旧档”清理已近尾声,令其加快速度,否则严惩不贷。最后,还盖了一个模糊的、仿造皇室印玺的标记——这是极高难度的技巧,但她前世曾见暗卫操作过,勉强可以模仿个七八分像。 写完,纸上的水痕迅速蒸发,字迹消失无踪。 她将这张看似空白的宣纸仔细折好,塞进一个普通的信封里,并不封口。然后,她拿起那枚擦拭干净的令牌,犹豫了片刻。 这枚令牌是重要信物,但此刻,它更是最好的诱饵。 她将令牌也放入信封中,与那张无字信纸放在一起。 “清婉。”昭阳唤道。 清婉刚清理完地面,脸色依旧苍白,闻声连忙过来。 昭阳将信封递给她,眼神锐利如刀:“听着,我现在说的话,你一字一句记清楚,绝不能出错。” 清婉重重点头。 “明日清晨,你依旧以替我祈福为由,设法出府去大护国寺。若守卫阻拦盘问得紧,你便‘不小心’让这个信封掉落在地。若有人捡起查看,问起,你便说…这是前几日整理旧物时,在一本北国带来的诗集中无意间发现的夹页,不知是何物,本想拿去寺里随旧纸一同焚化,以求心安。”昭阳语速极快,字字清晰,“尤其要强调,‘北国带来的诗集’、‘夹页’、‘不知何物’这几句。记住,要害怕,要茫然,要像是真的毫不知情!” 清婉紧紧攥着信封,手心冒汗,却用力点头:“奴婢明白!” “至于这院中的血腥气…”昭阳目光扫过四周,“点上最浓的檀香,就说我受惊过度,需檀香宁神。另外,从此刻起,我‘病’了,病得很重,昏迷不醒,呓语不断。” “是!”清婉立刻领会。 计划布置下去,昭阳立刻躺回床上,闭上眼,调整呼吸,让自己看起来面色苍白,气息微弱。清婉则迅速点燃大把的檀香,浓郁的香气很快压过了那若有似无的血腥,又派人去禀报高震,言公主受惊过度,高热昏厥,呓语不止。 这一夜,凝香苑灯火未熄,檀香袅袅,弥漫着一种病态的压抑。 高震那边自然很快收到了消息。听闻昭阳惊吓过度病倒,他只是冷哼一声,并未过多表示,只吩咐太医尽力诊治。他的 全部心思,此刻都沉浸在林逸被“灭口”的震怒和对皇帝更深切的猜忌中。他反复推敲当晚细节,越想越觉得皇帝其心可诛!竟敢在他眼皮底下杀人灭口!那下一个目标会不会就是自己?! 昭阳病倒的消息,反而在一定程度上进一步“证实”了她的“无辜”——一个真有鬼的人,怎会如此不经吓? 次日清晨,清婉眼眶红肿,一脸憔悴惊恐,捧着那个信封和一个装着旧物的篮子,果然在府门被守卫严格盘问。她按照昭阳的吩咐,表现得惊慌失措,语无伦次,在守卫的厉声喝问下,果然“不小心”将篮子打翻,里面的旧书和那个信封散落一地。 一名守卫头目警惕地捡起信封,摸到里面坚硬的令牌,脸色顿变!他立刻抽出令牌和那张“无字”信纸,厉声质问。 清婉吓得跪倒在地,哭着将昭阳教她的话重复了一遍,尤其强调了“北国带来的诗集”、“夹页”、“不知是何物”、“本想焚化”。 守卫头目看着那令牌上陌生的纹样(暗影卫令牌,他自然不认识),又看着那空白的信纸,眉头紧锁。但“北国”、“诗集”、“夹页”这些词组合在一起,本身就充满了可疑!他不敢怠慢,立刻将东西密封,火速呈报给高震。 高震正在为追查“灭口”真凶毫无进展而暴怒,见到这突如其来的“证物”,尤其是那枚造型奇特的令牌和空白信纸,瞳孔骤然收缩! “北国诗集里的夹页?不知何物?”高震反复咀嚼着清婉的供词,脸上肌肉抽搐。是了!这就能解释通了!林逸的上线,或许根本不是通过常规方式联系!而是通过这种极其隐秘的、安插在昭阳身边甚至利用她北国旧物传递消息的方式!昭阳那个蠢女人,根本就是被利用了而不自知!所以她才那般惊恐,那般无辜! 而那空白信纸…高震立刻想到某些密写手段!他厉声下令:“来人!用药水!给本国公显出来!” 亲卫立刻取来特制药水,涂抹在信纸上。很快,一行行清晰的密码符号和那个模糊的皇室印记,显现出来! 当懂密码的心腹幕僚将译文磕磕巴巴地念出,尤其是听到“宫中旧档清理”、“虎贲营布防图”、“严惩不贷”以及那个仿造的皇室标记时,高震彻底爆发了! “狗皇帝!安敢如此!安敢如此!”他猛地一拳砸在书案上,双目赤红,状若疯虎!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皇帝不仅灭口,还一直在暗中调查他,甚至将手伸向了他的核心军力布防!那“宫中旧档”更是戳中了他最敏 感的神经!皇帝果然想借庚戌旧事做文章! 至于昭阳?她不过是个被皇帝利用来传递消息而不自知的可怜棋子!甚至她昨日的受惊生病,此刻在高震看来,也成了被皇帝手段惊吓到的证明! “好!好一个一石二鸟!既除了叛徒,还想嫁祸迷惑于吾!”高震咬牙切齿,心中对皇帝的杀意已然沸腾到了顶点,“传令下去!外松内紧!没有本国公的命令,谁也不准动凝香苑!另外,给本国公盯死宫里的一举一动!再有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他下意识地将昭阳划入了“被皇帝欺瞒利用的受害者”范畴,反而暂时放松了对她的直接怀疑和逼迫。毕竟,一个还有利用价值、且看似更容易控制的“棋子”,比一个需要立刻撕破脸的“敌人”要好得多。 凝香苑的守卫未曾减少,但那种剑拔弩张、随时可能闯入拿人的紧迫感,却悄然消散了一些。 昭阳躺在帐中,“昏迷”了整整一日一夜。 当她再次“悠悠转醒”时,从清婉口中得知府内外的最新动向,尤其是高震态度微妙的变化后,她知道,自己这步险棋,又一次赌赢了。 她成功地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被卷入阴谋、无辜受惊的弱者,将高震所有的怒火和注意力,牢牢地牵引到了他与皇帝之间那不死不休的斗兽场上。 然而,她心中并无半点轻松。林逸的死,如同沉重的枷锁,时刻提醒着她斗争的残酷。外面的风声依旧鹤唳,高震与皇帝的最终对决似乎一触即发。 她这只被困的凰鸟,利用智慧和鲜血,暂时赢得了喘息之机。 但下一次风暴来临之时,她又该如何应对? 望着窗外依旧森严的守卫,昭阳的眼神沉静如水,深处却燃烧着永不熄灭的、冰冷的火焰。 棋局尚未结束,她仍需落子。 喜欢凰啼北国:公主重生弃婚覆江山 第37章 坐观虎斗浪催舟,暗抚獠牙待时机 高震的怒火如同积蕴已久的火山,并未因时间的流逝而平息,反而在猜忌和恐惧的滋养下愈演愈烈。林逸的“被灭口”和那份“意外”发现的密信,如同两根毒刺,深深扎入他的心肺,让他彻底坚信皇帝已对他起了必杀之心,且正在暗中进行着一场针对他的全面清算。 国公府的气氛并未因昭阳的“病弱”而真正缓和,反而呈现出一种外松内紧的诡异态势。明面上的守卫似乎恢复了常态,但昭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看似寻常的洒扫仆役、巡逻护卫眼中,多了一种更加隐晦和警惕的审视。她知道,高震并未完全放下疑心,只是暂时将她归类为“可利用的棋子”和“需要监控的变数”,而非首要铲除的目标。 这正合她意。 她继续扮演着受惊过度、缠绵病榻的柔弱形象,每日汤药不断,脸色苍白,言语轻微,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她不再试图打探任何消息,甚至对院外的事也显得漠不关心,整日只是对着窗外发呆,或是誊抄一些安神静心的佛经,十足一个被残酷斗争吓破了胆、只求自保的深闺妇人。 这份“安分”和“脆弱”,通过无数双眼睛和耳朵,源源不断地传回高震那里,进一步麻痹着他的警惕。 然而,在这看似波澜不惊的凝香苑内,昭阳的头脑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她像一只最耐心的蜘蛛,静静地蛰伏在网中央,感知着从各方传来的、最细微的振动。 清婉是她最重要的耳朵。尽管出入受限,但每日采买食材、领取份例时,总能从其他仆役的窃窃私语、管事嬷嬷的抱怨牢骚中,捕捉到只言片语: “听说了吗?国公爷又驳回了陛下关于漕运案结案的人选…” “兵部李侍郎昨夜被国公爷叫去外书房,训斥到半夜才出来,脸色难看得紧…” “宫里又赏东西来了,说是给公主压惊,可那太监的脸色,啧啧…” “城外西大营好像调动频繁,也不知道怎么了…”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经过昭阳的拼凑和分析,逐渐勾勒出外间局势的轮廓:高震与皇帝的对抗已从暗斗转向明争,双方在朝堂上寸土不让,人事任免、政策推行处处掣肘。高震凭借多年经营的军政权势,暂时还能压皇帝一头,但皇帝似乎也在暗中积蓄力量,并不甘示弱。那所谓的“宫里赏赐”,不过是皇帝故作姿态的安抚和试探。 而更让昭阳注意的是关于军队调动的模糊信息。高震开始频繁调动他的嫡系部队了?这是防备,还是…准备? 与此 同时,那条几乎沉寂的“梅花”渠道,终于再次传来了北国的讯息。这一次的信息极其简短,却字字千钧: “帝忌日深,高渐躁,急则生变。稳之,引之,促其决。边军佯动已备。” 北国给出了明确的指令:继续稳住高震,加深他对皇帝的忌惮,引导局势,促使高震与皇帝尽快摊牌!同时,北国边军的佯动部署已经完成,随时可以策应! 昭阳心中凛然。父皇和北国朝廷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甚至期盼着南靖内乱的爆发!而她,就是点燃这根导火索的关键人物。 如何“引之”?如何“促其决”? 直接挑拨离间风险太大,容易暴露自身。她需要更巧妙的方式,让高震自己做出错误的判断,逼皇帝率先出手。 她将目光投向了那个几乎被她遗忘的棋子——王勉之。 这条毒蛇,自从献上账册、间接搞垮柳家后,似乎一直在高震麾下安稳度日,凭借其阴狠和机敏,倒也混得不错。是时候再让他发挥一点作用了。 她再次通过清婉,向墨香斋传递了给王勉之的指令。指令极其隐晦,只让他近期在与高震心腹饮酒闲谈时,若有机会,可“无意间”感慨一句:“陛下近年来对潜邸旧人,似乎也愈发疏远了,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并让他留意高震心腹对此话的反应。 这句话恶毒依旧。它看似在感慨皇帝薄情,实则是在不动声色地提醒高震:皇帝连自己当年的老臣子都能疏远猜忌,更何况是你这个功高震主、知晓秘辛的权臣?同时,也能试探高震集团内部对皇帝的真实态度和紧张程度。 指令送出,如同石沉大海,许久未有回音。昭阳并不急,她知道王勉之狡猾如狐,定然在寻找最合适的时机。 数日后,高震的心腹幕僚中,果然开始流传起一种论调,言说陛下近年来性情越发多疑,连昔日东宫旧臣都屡遭申斥,看来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并非虚言。这种论调极大地加剧了高震集团内部的危机感和对皇帝的敌意。 而王勉之也终于通过一次极其隐秘的方式(利用一次街头“意外”碰撞),传回了一个蜡丸。蜡丸中的信息同样简短:“言已递,闻者色变,深以为然。高近日常询‘汉霍光故事’。” “汉霍光故事”!昭阳看到最后一句,眼中精光爆射! 霍光,西汉权臣,辅政多年,权倾朝野,最终却家族覆灭!高震在此刻频繁询问霍光的故事,其心态昭然若揭——他既自比霍光般的辅国重臣,又极度恐惧会落得霍光 般的下场!这是一种极致的权力焦虑和末日预感! 他怕了!他真的怕皇帝会像汉宣帝清算霍家一样,对他下手! 时机到了!高震这只困兽,已经被猜忌和恐惧逼到了悬崖边缘,只差最后一步! 昭阳深吸一口气,她知道,最后一把火,必须由她来添上。 她开始在高震难得过来探望她时,表现出一种新的状态——不再是纯粹的惊恐,而是增添了一种挥之不去的、深深的忧虑。 她会看着窗外,幽幽叹息:“国公爷近日似乎清减了许多…朝中事务再繁忙,也请务必保重身体…妾身…妾身只是害怕…”她欲言又止,眼中泪光闪烁。 当高震不耐烦地追问她怕什么时,她又会惶恐地摇头,勉强笑道:“没什么…只是昨夜又做了噩梦,梦见…梦见好多人围着国公爷…刀光剑影的…吓醒了而已…想必是日有所思…”她适时地止住话头,转而说起其他无关紧要的事。 她甚至会在誊抄佛经时,“不小心”让写有“鸟尽弓藏”、“功高震主”等字句的纸张飘落到高震视线可及之处,然后又慌忙收起,一副失言后悔的模样。 这些细微的、持续的心理暗示,如同慢性毒药,一点点侵蚀着高震本就紧绷的神经。尤其是在他反复思考“霍光故事”的当口,昭阳这些“无心之语”和“巧合”,更像是一种不祥的预兆和警示,不断加剧着他内心的恐惧和被迫害感。 他终于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温水煮青蛙般的煎熬! 一日深夜,外书房突然传来高震雷霆般的怒吼和瓷器碎裂的巨响,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随后,心腹将领和幕僚被连夜急召入府,书房灯火通明,直至天明。 凝香苑内,昭阳站在窗边,听着远处隐隐传来的喧哗和那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氛,她知道,她等待已久的暴风雨,终于要来了。 高震这只被彻底激怒的困兽,已经亮出了獠牙,准备做最后的搏杀。 而南靖的朝堂,即将迎来一场决定命运的终极风暴。 昭阳的眼中,倒映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平静无波,深处却仿佛有烈焰在燃烧。 棋至中盘,杀招已现。她这只借力打力的黄雀,终于要等到螳螂与蝉精疲力尽的那一刻了。 喜欢凰啼北国:公主重生弃婚覆江山 第38章 困兽喋血露獠牙,风雨前夕布杀局 高震书房那夜的喧嚣与灯火,如同投入死寂潭水的巨石,余波迅速荡及整个国公府,乃至整个南靖权力的核心圈。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感,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凝香苑虽依旧被变相软禁,但昭阳却能从那骤然增强的巡逻频率、护卫们更加冷峻警惕的眼神、以及偶尔从外墙传来的急促马蹄声中,清晰地感受到——高震要动手了。 他不再隐藏自己的獠牙。次日,便有数名倾向于皇帝的官员或因“贪渎”或因“失职”被雷霆手段拿下,投入诏狱。朝堂之上,高震一系的将领文臣更是言辞激烈,近乎指着鼻子斥责皇帝“昏聩”、“受小人蒙蔽”、“迫害忠良”。皇帝几次欲发作,却被身边老成持重的近臣死死拉住,脸色铁青,却也只能暂时隐忍。 朝会不欢而散,君臣彻底撕破了最后一点温情脉脉的面纱。 消息传回国公府,高震非但没有丝毫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他连续数日称病不朝,却在自己的外书房里,频繁召见军中嫡系将领和死士头目。沉重的黑檀木书桌上,铺开了锦都城防图和皇宫布局图! 剑,已明确地指向了那座至高无上的宫阙。 昭阳知道,决定命运的时刻即将来临。高震这只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已然决定铤而走险,要么废帝自立,要么…玉石俱焚。 这对她而言,是前所未有的危机,也是等待已久的契机!无论双方谁胜谁负,对她这个北国公主都绝非好事。高震若胜,以其狠辣多疑,绝不会留她这个知晓太多秘密、且身份特殊的存在;皇帝若胜,为了掩盖丑闻和稳固统治,也极有可能将她这个“祸水”和知情者一并清除。 她必须在他们的决战中,为自己,为北国,杀出一条血路! 北国传来的最后指令只有一个字:“乱”。让她不惜一切代价,加剧混乱,制造更大的裂痕,为北国可能的后续行动创造时机。 如何“乱”?如何在这两大巨头的殊死搏斗中火中取栗? 昭阳的大脑飞速运转。直接参与军事政变无异于自杀。她需要更巧妙的方式,在关键时刻,给予致命一击,或者…制造意想不到的变数。 她将目光投向了两个方向:一是被高震严密控制、但内部绝非铁板一块的国公府;二是那座看似遥远、却同样暗流汹涌的皇宫。 首先,是国公府内部。高震倾巢而出,府内必然空虚,但剩余的守卫依旧忠诚。她需要制造内乱,哪怕只是短暂的混乱,也能为她创造机会。 她想到了那些平日里受过她小恩小惠、或是对柳家倒台后自身处境不满的仆役丫鬟。这些人力量微弱,但聚沙成塔,在特定时刻,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她让清婉,利用送饭、传递东西的间隙,极其隐晦地向几个目标传递了一些模糊的信息: 对那个曾被柳侧妃责罚、后被昭阳出言救下的小丫鬟,清婉“无意”中叹息:“唉,这府里眼看就要变天了,也不知道我们这些下人以后会怎么样…听说宫里对待败者家奴,手段酷烈得很…” 对那个家中老母卧病、曾受过昭阳银钱接济的婆子,清婉“担忧”地低语:“妈妈还是早做打算吧,我听说西边角门今晚后半夜值守的是…或许能求他行个方便,让你出去躲躲…” 这些话语,如同散播的瘟疫种子,悄然在这些最底层、最惶恐不安的心灵中滋生蔓延。恐惧和求生的欲望,会驱使他们做出意想不到的选择。 其次,是皇宫方向。她需要让皇帝知道高震的具体行动计划,至少是部分计划,让皇帝有所防备,甚至提前引发冲突,打乱高震的步骤,让这场对决变得更加惨烈和不可预测。 如何将消息送进宫?常规渠道早已被高震盯死。她想到了那条几乎废弃的、通往宫中的特殊渠道——通过大护国寺的“梅花”联络点。但此时府外戒备森严,清婉绝无可能再出去。 唯一的办法,依旧是冒险一搏。 她再次故技重施。这次,她“病情”突然加重,呕咳不止,甚至咳出了些许血丝(她用胭脂混合药物伪造)。清婉惊慌失措地去求见高震,哭求允许请宫中太医前来会诊,言说府中太医束手无策。 高震此刻正忙于布置大事,听闻昭阳“病危”,烦躁之余,却也怕她真死在自己府中,落人口实,更担心她若此时死了,那枚可能存在的、与北国联系的“暗棋”就彻底断了线。他最终还是不耐烦地挥挥手,允了清婉的请求,但派了两名亲信侍卫“陪同”前去太医院请人。 清婉带着两名侍卫,急匆匆赶往皇宫方向。在经过离大护国寺最近的一个街口时,拉车的马匹突然受惊(这是昭阳提前让清婉藏在袖中的刺马针所致),车厢剧烈颠簸倾斜! “哎呀!”清婉惊呼一声,趁机将一个小小的、用油纸紧紧包裹、伪装成药丸的物品,从车窗缝隙奋力抛出,精准地丢向了街边一个早已留意好的、穿着破旧僧袍正在化缘的老和尚的钵盂中! 那老和尚动作微微一滞,随即若无其事地托着钵盂,转身快步消失在人群里。 两名侍卫忙于控制受惊的马匹,并未察觉这电光火石间的变故。 清婉心中狂跳,面上却只是吓得脸色发白,连连念佛。 那枚“药丸”里,藏着昭阳用密写药水写就的最后一条信息,上面只有极其简略的警示:“高欲动,目标宫闱,时在三日内。” 她无法得知具体计划,只能根据迹象做出大致判断。这条信息如同一支盲箭,射入宫中,能否引起警觉,能否制造混乱,只能听天由命。 做完这一切,昭阳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她能做的,已经全部做了。散播恐惧,埋下内乱的种子;射出警讯,期待宫中的反应。 现在,她能做的只有等待,以及…为自己准备最后的手段。 她让清婉找出那套早已备好的、最不起眼的粗布衣裙,藏在床下暗格。又将她这些日子以来偷偷积攒的所有金银细软、以及那枚最重要的、代表暗影卫最高权限的玄铁令牌,贴身藏好。 她甚至让清婉找来一小包见血封喉的剧毒粉末,藏于指甲缝内。 若最终事不可为,她绝不会让自己落入敌手,受辱而死。 夜幕再次降临,国公府内灯火通明,却静得可怕。一种无形的杀气弥漫在空气中,连虫鸣都似乎消失了。 远处,隐约传来军队调动的沉闷脚步声和金属甲胄摩擦的声响,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闷雷。 昭阳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如同融入夜色的雕像。 她知道,高震的屠刀,已经举起。 皇帝那边,是否收到了她的警示?又会作何反应? 这座繁华的锦都城,即将被卷入权力的绞肉机中。 而她,已做好了所有的准备,等待着那最终时刻的来临。 是成为棋局的终局胜者,还是沦为乱世中的一缕孤魂? 答案,就在这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 喜欢凰啼北国:公主重生弃婚覆江山 第39章 宫阙倾轧血雨腥,乱世浮生谋遁途 黎明前最深的黑暗,被锦都城内骤然爆发的喊杀声与火光粗暴地撕裂。 战斗并非始于皇宫,而是从城内几处关键的衙署、军营同时爆发!高震显然谋划已久,他要的不是简单的宫变,而是要以雷霆之势,第一时间控制整个都城的行政枢纽和军事力量,将皇帝彻底变成瓮中之鳖! 镇国公府仿佛成了风暴的中心,却又诡异地保持着片刻的死寂。所有精锐都被高震带去了战场,留下的守卫虽然紧张地握紧了刀剑,却只能死死守住各自的岗位,不敢擅动。 凝香苑内,昭阳早已换上那身粗布衣裙,所有值钱物件和令牌贴身藏好。她和清婉屏息凝神,靠在门边,听着远处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厮杀声、爆炸声以及民众惊恐的哭喊声。 “公主…”清婉声音发抖,脸色惨白。 “噤声。”昭阳低声道,眼神却异常锐利,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猎豹。混乱,终于来了! 就在这时,院外原本紧绷的寂静被打破!一阵惊慌的呼喊和杂乱的脚步声从府邸深处传来,似乎还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和器皿碎裂声! “走水了!西边库房走水了!”有人声嘶力竭地大喊。 昭阳心中一动——西边库房?那是她前几日让清婉“无意”中向几个惶恐仆役散播“西角门值守松懈”谣言的方向!难道…真的有人趁乱试图逃跑,甚至故意纵火制造混乱?! 机会! 几乎在火光映亮天际、府内守卫被突如其来的内部骚乱吸引注意力的瞬间,昭阳猛地拉开房门! “走!”她低喝一声,拉着清婉,如同两道幽灵般,借着庭院中花木的阴影,迅速向与骚乱相反的、通往府邸最偏僻的东南角门的路径潜去! 一路上,果然混乱不堪。有仆役抱着细软惊慌奔跑,有护卫大声呵斥试图维持秩序,根本无人留意这两个穿着不起眼、低头疾走的“丫鬟”。 越是靠近东南角门,气氛反而愈发死寂。这里的守卫似乎也被调走或吸引去了他处。然而,就在角门在望时,两名持刀守卫的身影还是出现在了门口! 昭阳心脏一紧,正欲冒险硬闯或另寻他路。 突然,旁边柴房里猛地冲出三四个黑影,竟是几个平日里唯唯诺诺、此刻却眼冒凶光、拿着柴刀棍棒的低等杂役!他们一言不发,如同疯虎般扑向那两名守卫! “你们干什么!反了不成!”守卫惊怒交加,挥刀格挡,顿时扭打在一起! 是那些被昭阳散播的“恐惧” 和“求生”种子催生出的疯狂!他们不是为了帮助昭阳,只是为了自己趁乱活命! 昭无暇多想,趁这短暂的混乱,拉着清婉,猛地从扭打的人群边缘掠过,一把推开那扇未曾闩死的陈旧角门,闪身挤了出去! 冰冷的夜空气瞬间涌入肺腑,带着浓烈的烟硝和血腥味。 门外是僻静的后巷,漆黑一片。然而,就在她们踏出角门的下一秒,旁边黑暗中突然伸出几只手,猛地将她们拽了过去! 清婉几乎要尖叫出声,却被捂住了嘴。 昭阳心中也是一沉,正欲挣扎,却听到一个压低的、有些熟悉的老者声音:“公主勿惊!老奴奉主人之命,在此接应!” 借着远处火光,昭阳勉强看清,拉住她们的竟是那个在大护国寺接头的“老和尚”,此刻他已换上了一身利落的短打,身边还跟着两个眼神精悍的汉子。 “你们是…”昭阳警惕未消。 “时间紧迫,容后细说!主人料定府中生变,特命我等在此潜伏,伺机接应公主出城!请随我来!”老和尚语速极快,不容置疑,拉着她们便钻入更深的黑暗小巷。 昭阳心中惊疑不定。主人?是指北国暗影卫在锦都的总负责人?他们竟然能精准预判到高震动手的时间,并提前在此接应?这份能量和谋划,远超她的预期! 但此刻已容不得她细想。一行人如同鬼魅,在火光冲天、杀声四起的锦都小巷中穿行。沿途不时遇到小股混战的军士或趁火打劫的乱民,都被老和尚和他手下以狠辣利落的手法悄无声息地解决掉。 显然,这些都是北国潜伏最深的精锐死士! 他们似乎对城中的混乱了如指掌,总能避开主战场和大股军队,专挑僻静路径移动。目标明确——东南方向的城墙! 然而,越靠近城墙,盘查和战斗越发激烈。高震的人马在全力攻城和控制要道,而皇帝似乎也并非全无准备,部分忠於皇室的禁军和衙役仍在依托街巷顽强抵抗,双方厮杀惨烈,尸骸遍地。 “从此处上城墙已不可能!”一名死士低声回报,肩头带了伤,“各处城门和马道都被重兵把守,双方杀红了眼,过不去了!” 老和尚眉头紧锁。 昭阳的心也沉了下去。出不了城,困在这座沸腾的杀戮之城里,迟早会被任何一方发现! 就在这时,一阵更加汹涌的喊杀声和马蹄声从皇城方向传来!似乎有大队骑兵正在突破防线,向这边冲来! “不好!是高震 的嫡系骑兵!他们突破内城了!”老和尚脸色一变,“必须立刻找地方躲藏!” 众人慌忙躲入旁边一处被遗弃、半塌的民宅院内。 马蹄声如雷鸣般掠过巷口,伴随着士兵的怒吼和刀剑碰撞的刺耳声响。显然,高震的军队正在取得优势,逐步向皇城核心推进。 昭阳靠在冰冷的断壁上,听着外面战争的咆哮,心中冰冷。高震若胜,必定会全力搜捕她;皇帝若败,她也难逃池鱼之殃。 难道真的无路可走了吗? 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这处荒废的院落,忽然停在了角落一口被石板半掩的枯井上。井口石壁上,似乎有一个模糊的、不易察觉的刻痕——那形状…与她记忆中某份北国传来的、关于锦都古老地下排水系统示意图上的某个标记,隐隐吻合!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老人家!”她猛地拉住老和尚,压低声音,语气急促,“我记得…锦都城下是否有前朝遗留的废弃漕运暗道?据说有些出口在东南城区?” 老和尚一怔,眼中闪过惊异之色:“公主如何得知?确有此事,但年代久远,多数出口早已堵塞或无人知晓…” “或许…并非全部!”昭阳指向那口枯井,“那井壁上的刻痕,我很眼熟!或许下面另有乾坤!与其在地面等死,不如赌一把地下生机!” 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也是最大胆的逃生路线!利用早已被人遗忘的城市地下脉络! 老和尚眼中精光一闪,当机立断:“好!赌了!你们两个,下去看看!”他命令两名手下。 一名死士毫不犹豫地撬开石板,绳索垂下,敏捷地滑入深不见底的井中。片刻后,下面传来压抑的回应:“确有通道!但狭窄难行,不知通向何处!” “走!”老和尚不再犹豫,示意昭阳和清婉先行。 昭阳深吸一口气,抓住冰冷的绳索,毫不犹豫地滑入黑暗的井中。清婉紧随其后。 井下果然别有洞天。一条仅容一人弯腰通行的、充满腐败气息的砖石甬道向前延伸,不知通往何方。 老和尚和最后一名死士也滑了下来,并将井口石板勉强恢复原状。 黑暗中,只剩下几人粗重的呼吸声。 “公主,请跟紧。”老和尚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他点燃了一支小小的火折子,微弱的火光勉强照亮前路。 一行人沿着这不知废弃了多少年的地下暗道,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摸索。每一步 都踏在湿滑的淤泥和碎砖上,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霉味和死寂。 头顶上方,隐隐约约还能传来地面战斗的轰鸣和震动,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昭阳不知道这条暗道最终会通向哪里,是生路,还是另一个死局。 但她知道,她必须走下去。 从国公府的囚笼,到帝都的战场,如今又潜入这不见天日的地下暗道…她的逃亡之路,充满了血腥与未知。 然而,求生的意志和复仇的火焰,支撑着她在这无尽的黑暗中,一步步向前。 地面之上的王朝正在倾覆,血雨腥风席卷一切。 而她,这位北国的公主,正踏着黑暗与尘埃,艰难地走向她无法预知的未来。 喜欢凰啼北国:公主重生弃婚覆江山 第40章 暗河迷踪现生路,惊世秘闻藏幽宫 地下暗道阴冷潮湿,空气污浊得令人窒息。火折子的光芒微弱而摇曳,仅能照亮脚下几步远的方寸之地。砖石湿滑,布满黏腻的苔藓,不时有冰冷的水滴从头顶岩缝落下,发出单调而令人心焦的“滴答”声。 昭阳紧跟着前方老和尚模糊的背影,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清婉紧随其后,呼吸急促,紧紧抓着昭阳的衣角,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两名死士一前一后,警惕地注意着四周动静,尽管这里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暗道并非笔直,时而狭窄逼仄,需侧身才能通过;时而又有塌陷,需小心翼翼地攀爬而过。有时,脚下会突然出现深不见底的水洼,冰冷刺骨的污水瞬间淹没到小腿肚。每一次不确定的落脚,都让心脏悬到嗓子眼。 头顶上方,那闷雷般的战斗轰鸣声时远时近,仿佛一头巨兽在头顶徘徊,提醒着他们地面之上的世界正经历着怎样的天翻地覆。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更久。火折子渐渐燃尽,光芒越来越暗淡。就在最后一点火光即将熄灭,黑暗要彻底吞噬一切时,前方带路的老和尚突然停下了脚步。 “有水声。”他压低声音道,侧耳倾听。 众人屏息凝神。果然,在一片死寂中,隐约能听到前方传来汩汩的流水声,比之前遇到的任何水洼都要清晰和持续。 “跟着水声走!”老和尚果断道,“地下暗河往往是古城脉络,或许能通向外城甚至城外!” 这无疑是一针强心剂。众人精神稍振,摸着冰冷的墙壁,循着那微弱的水声,继续在绝对的黑暗中艰难前行。 水声越来越清晰。终于,他们感觉到脚下的坡度开始向下,通道也变得宽敞了些许。又摸索着前行了一段,脚下突然一空,踩入了冰冷的流水中! 水深及腰,水流虽然平缓,却带着一股不小的力量,冲得人几乎站立不稳。 “小心!跟着我!”老和尚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他似乎对水性颇为熟悉,稳住身形,示意众人手拉着手,形成一列,逆着水流的方向缓缓前进。 在冰冷的暗河中跋涉,比在暗道中行走更加耗费体力,也更加危险。水下情况不明,随时可能被暗礁或杂物绊倒。每一步都需异常小心。 又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昭阳感觉四肢几乎冻僵、体力快要耗尽之时,前方带路的老和尚再次停下。 “有光!”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 众人奋力抬头望去, 只见极远处的前方,黑暗的尽头,似乎出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火光的、带着些许朦胧的灰白色光芒! 希望如同野火般瞬间点燃了早已疲惫不堪的身心!他们奋力向那光点挪去。 随着距离拉近,那光点逐渐变大,能看清那似乎是一个洞口。水流也变得更加湍急,推着他们向那洞口而去。 终于,他们踉跄着冲出了水面,踏入一个相对干燥的巨大洞穴之中。光线正是从洞穴上方的一些裂隙中透下,虽然依旧昏暗,却足以让他们看清彼此狼狈不堪的模样和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显然已经脱离了人工修建的暗道范围。洞内空气虽然依旧潮湿,却比暗道中清新了许多。更令人惊异的是,溶洞深处,似乎还有人工修葺的痕迹! “这里是…”老和尚环顾四周,眼中也露出惊疑不定之色。他似乎也未曾料到会通向这样一个地方。 一名死士警惕地向溶洞深处探去,片刻后返回,语气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禀主事,深处…深处似有一座石殿!规模不小,像是…像是某种祭祀之地!” 祭祀之地?在这帝都之下的隐秘溶洞中? 昭阳心中一动,一种莫名的预感涌上心头。她不顾疲惫,挣扎着向死士所指的方向走去。 穿过几根巨大的钟乳石柱,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座完全由巨大青石垒砌而成的古老殿宇,赫然出现在溶洞深处!殿宇风格古朴苍劲,绝非当代制式,石壁上雕刻着早已模糊不清的古老图腾和纹路,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洪荒气息。 殿门早已坍塌,露出内部幽深的空间。 “这…这难道是前朝,甚至更早时代的遗迹?”老和尚喃喃自语,显然也被震撼了。 昭阳的心跳莫名加速。她缓缓走入石殿。殿内空旷无比,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祭坛,祭坛上布满尘埃,却依旧能看出曾经举行过盛大仪式的痕迹。 她的目光扫过四周石壁,上面似乎刻着大量的壁画和文字,虽然年代久远,磨损严重,但依稀可辨。 当她走到祭坛后方的一面相对完整的石壁前,借着从洞顶裂隙透下的微光,仔细辨认着上面的图案和文字时,她的呼吸猛地一滞! 那壁画的内容,赫然与“玉牒”、“祭祀”、“血脉”相关!虽然抽象晦涩,但其中一些符号,竟与她之前在高震口中听到的“庚戌秘辛”以及北国情报中的信息隐隐对应! 而石壁下方,还 有大片密密麻麻的铭文,用的是一种极其古老的字体,她只能勉强认出零星几个与“契约”、“封印”、“代价”相关的字眼! 一个荒谬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瞬间击中了她! 难道…难道南靖皇室一直极力掩盖的、庚戌年那场血洗的根源,并非简单的玉牒舞弊或权力倾轧,而是与某种更古老、更黑暗、甚至…更非人的契约或秘密有关?!这座深藏地下的古老祭坛,就是证据?! 这简直骇人听闻! 就在她心神剧震之际,旁边探索的另一名死士突然发出低呼:“主事!公主!这边有通道!似乎是向上的!” 众人立刻围了过去。只见在石殿一侧的阴影里,有一条狭窄的石阶,蜿蜒向上,通往未知的黑暗。石阶显然是人工开凿,与这古老石殿并非同一时期,但似乎也年代久远。 “走!”老和尚压下心中的惊骇,当机立断。无论这石殿隐藏着何等惊世秘闻,当前最重要的仍是逃离! 一行人踏上石阶,小心翼翼向上攀登。石阶陡峭而漫长,仿佛没有尽头。 就在昭阳感觉双腿如同灌铅般沉重时,前方终于出现了尽头——一块巨大的石板挡住了去路。 一名死士上前,用力推动石板。石板发出沉重的摩擦声,缓缓移开了一道缝隙。 清新的、带着草木气息的夜风瞬间涌入!还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众人精神大振!合力将石板推开更大一些,依次钻了出去。 外面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夜雨潇潇,四周漆黑一片,但远处天际,锦都城方向的火光已然黯淡了许多,只剩滚滚浓烟直冲天际,显示着那场动乱似乎已接近尾声,或者…已决出胜负。 他们竟然真的逃出来了!从那座杀戮之城,从那条绝望的暗道,从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古老祭坛! 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所有人,连一向沉稳的老和尚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此地不宜久留!”老和尚迅速判断方位,“这里应是城东的荒山!我们的人在山外有接应点!快走!” 昭阳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那黑黝黝的洞口和远处仿佛蛰伏巨兽般的锦都城。 她知道,她逃出来了,但她也带走了一个足以颠覆一切的、恐怖至极的秘密。 那个深藏地下的古老祭坛,那些模糊的壁画和铭文…南靖皇室极力掩盖的,究竟是什么? 而这场看似因权力斗争而起的叛乱,其根源是否远比所有人想象的更 加黑暗和…诡异? 雨水打湿了她的脸颊,冰冷刺骨,却无法浇灭她心中那熊熊燃烧的、混合着后怕、疑惑与一种莫名亢奋的火焰。 她的逃亡之路暂时告一段落,但一场新的、更加惊心动魄的风暴,似乎才刚刚揭开冰山一角。 喜欢凰啼北国:公主重生弃婚覆江山 第41章 荒山夜雨暂栖身,惊世秘闻启新章 冰冷的夜雨打在脸上,混杂着逃离后的虚脱和地下暗河带来的刺骨寒意,却让昭阳的头脑异常清醒。她最后望了一眼那吞噬了无数生命与秘密的锦都城方向,毅然转身,跟上老和尚等人的脚步,钻入更加茂密的山林。 北国死士显然对此处地形极为熟悉,即使在雨夜中也行动迅捷。他们专挑最难行走的兽径和小道,尽可能抹去痕迹。大约疾行了半个时辰,来到一处极其隐蔽的山坳,那里竟搭着几间简陋却干燥的茅屋,如同猎户临时居所,但里面储备着清水、干粮甚至一些干净的衣物。 “公主,请在此稍作休整,此地暂时安全。”老和尚——此刻应称其为暗影卫在锦都地区的总负责人,代号“墨老”——恭敬却又不失威严地说道。 清婉几乎是立刻瘫软在地,不住发抖。昭阳虽也疲惫欲死,却强撑着接过干爽的衣物,走到里间更换。冰冷黏湿的粗布衣裙褪下,换上虽粗糙却干燥温暖的棉布衣,她才感觉自己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墨老安排一名死士在外警戒,另一名则熟练地生起一小堆几乎无烟的炭火,热了些许清水和干粮。 昭阳坐在火堆旁,捧着温热的水碗,身体渐渐回暖,思绪却飞转如轮。 “墨老,”她开口,声音因疲惫和寒冷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今日救命之恩,昭阳铭记。但还请告知,你们如何能精准预判高震动手之时,并提前在角门接应?” 这是她心中最大的疑团。北国的情报网络再厉害,也不可能将高震这种老狐狸的行动掌握得如此精确及时。 墨老沉吟片刻,昏花的火光映照着他布满皱纹却精光内敛的脸:“不敢瞒公主。并非我等能完全预判高震,而是…我们的人,早已渗透进了高震最核心的传令系统。” 昭阳瞳孔微缩。 墨老继续道:“高震疑心极重,但越是疑心,越会依赖他认为绝对可靠的几条秘密传令渠道。我们牺牲了数位最高级别的暗桩,才勉强打入其中一条。昨夜,接到他发出‘辰时动手’的密令后,我们便知时机已到。但无法确定他是否会先清理内部,故只能在所有可能出逃的地点布下人手,侥幸在东南角门等到了公主。” 原来如此!竟是付出了如此巨大的代价!昭阳心中凛然,对北国暗影卫的能量和牺牲精神有了更深的认识。 “那锦都城内如今情况如何?”她追问。 墨老脸色凝重地摇头:“消息断绝。我们出来后,最后的讯号是高震的军队已攻入皇城外围 ,但宫内抵抗激烈。具体胜负…尚未可知。但无论谁胜谁负,经此一夜,南靖朝廷必然元气大伤,血流成河。” 昭阳沉默。这正是北国希望看到的局面。但亲身经历这场由自己间接推动的浩劫,她的心情复杂难言。 她深吸一口气,压住翻腾的情绪,声音压得更低,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墨老,你可知…我们最后出来的那个地方?那座石殿?” 墨老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严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他挥手让另一名死士退到门外警戒,屋内只剩下他、昭阳和昏昏欲睡的清婉。 “公主,”墨老的声音低沉得仿佛怕惊扰什么,“您所见的,极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镇龙殿’。” “镇龙殿?”昭阳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这只是流传于极少数前朝遗老和秘闻录中的称呼。”墨老眼中闪烁着神秘的光芒,“据说,南靖龙兴之前,此地乃古巫祀之地,蕴藏着莫大秘密。南靖太祖皇帝当年于此地发迹,相传与地底某种…存在,立有契约,方得江山。而那座石殿,便是契约之所,亦是镇压之所。” “契约?镇压?”昭阳想起那些壁画和“代价”、“封印”等铭文,心脏狂跳。 “传闻虚无缥缈,多有荒诞之处。”墨老谨慎地说道,“有说契约关乎国运龙脉,需皇室血脉世代祭祀镇压;有说关乎某种非人之力,借之力可定乾坤,反噬则祸及子孙;更有人言,那殿中镇压着前朝龙怨…总之,皆是与皇室根基、气运息息相关的大秘!南靖历代皇帝皆对此讳莫如深,相关记载尽数销毁,知情人更是…难得善终。” 他顿了顿,看向昭阳,目光深邃:“庚戌年那场血洗,据我们零星搜集的情报推断,极可能就与这‘镇龙殿’的秘密有关。或许是祭祀出了问题,或许是镇压松动,或许…是有皇室成员妄图窥探或利用那力量,引发了惊天变故,才招致先帝那般酷烈的清洗!” 昭阳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比地下暗河的冰水更加刺骨! 原来如此!原来高震和皇帝争夺的,不仅仅是权力,很可能还涉及到这等关乎国本、甚至超乎想象的恐怖秘密!那枚失踪的兵符,是否也与这“镇龙殿”有关?是开启某处的钥匙?还是镇压的某种信物? 她瞬间明白了为何皇帝对庚戌旧事如此敏感,为何高震如此恐惧皇帝清算!他们争夺的,是一个足以让整个王朝颠覆的、黑暗的核心! “此事…”昭阳声音干涩,“事关重大,必须立刻禀报父皇 !” “公主放心。”墨老点头,“发现镇龙殿的消息,已通过特殊渠道以最高优先级送出。想必此刻已在我北国境内。陛下定有圣裁。” 他看了看窗外天色,雨已渐小,天际泛起朦胧灰白。“公主,此地亦非久留之地。天亮后,我们必须立刻转移,前往下一处安全屋,等待国内指令和接应。” 昭阳点头。她知道,虽然暂时逃出生天,但危机远未解除。南靖无论谁掌权,都绝不会放过她这个逃脱的北国公主。而北国方面,在得知“镇龙殿”的存在后,又会有怎样的战略调整? 她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锦都的棋局暂告一段落,她以自身为饵,搅动了风云,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而如今,一场涉及古老秘辛、王朝气运的更大棋局,似乎才刚刚在她面前展开帷幕。 她不再仅仅是为个人和北国复仇的公主,更可能是一个无意中揭开了历史黑箱、触碰到了禁忌核心的钥匙。 前路,依旧迷雾重重,凶险未卜。 但她的眼神,却在这场荒山夜雨的洗礼后,变得更加坚定和深邃。 休息片刻后,在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刻,一行人在墨老的带领下,再次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茫茫山林之中,向着未知的、却注定更加波澜壮阔的命运前行。 喜欢凰啼北国:公主重生弃婚覆江山 第42章 荒村蛰伏待风信,故人新策动杀机 连绵的雨丝终于在天光彻底放亮前停歇,山林间弥漫着湿漉漉的草木清香,却冲不散那无形无质的紧张与肃杀。墨老带着昭阳等人,并未远行,而是在山林中极其隐秘地穿行了约莫一个时辰,来到一处更加偏僻、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山村。 村子只有寥寥七八户人家,房屋低矮破败,多是猎户和采药人居住。墨老显然对此地极为熟悉,径直带着他们绕到村尾最不起眼的一间茅屋后,熟练地移开一堆柴火,露出了一个地窖的入口。 “委屈公主暂在此处歇息。此地村民皆受过我们恩惠,口风紧,且地势高,可观望来路,相对安全。”墨老低声道。 地窖不大,却干燥整洁,储备着清水、干粮和一些简单的伤药,甚至还有两套干净的粗布衣服,显然是北国暗影卫早已准备好的安全屋之一。 昭阳此刻已顾不上条件简陋,能有一处暂且安身立命之所,已是万幸。清婉几乎是立刻瘫坐在干草堆上,惊魂未定地喘息着。 “墨老,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昭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询问道。虽然暂时安全,但困守此地绝非长久之计。 “等。”墨老言简意赅,“一是等锦都城内的确切消息,二是等国内的指令。公主此次带出的信息太过惊人,陛下和朝廷必有新的安排。在此之前,我们需绝对静默,不能暴露行踪。” 他顿了顿,补充道:“此地虽偏,但并非万无一失。老夫会安排人在外警戒。公主和这位姑娘切记,万不可离开地窖,亦不可生火,一切需忍耐。” 昭阳点头表示明白。她深知此刻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招致灭顶之灾。 接下来的两日,便在这地窖的绝对静默和煎熬等待中度过。每日只有墨老或其手下在夜深人静时,悄悄送来一点冰冷的干粮和清水,并带来外界零星的消息。 消息好坏参半,且模糊不清。 锦都城内的厮杀似乎已经平息,但胜利者是谁,却众说纷纭。有传言说高震的军队攻破了皇城,皇帝下落不明;也有传言说皇帝早有准备,设下埋伏,重创了高震叛军,高震本人已被擒杀;更有传言说双方两败俱伤,如今京城由几位手握兵权的老将暂时维持秩序,局势一片混乱。 无论哪种情况,都意味着南靖中枢经历了前所未有的重创,权力出现了巨大的真空和混乱。 而关于对昭阳的搜捕,消息却意外地稀少。似乎在这场惊天动地的巨变之下,她这个“失踪”的北国公主,暂时并未成为各方势力的首要目标。这无疑 为他们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昭阳在地窖中,借着透气孔透下的微弱天光,仔细梳理着已知的一切。从庚戌旧事到兵符失踪,从高震与皇帝的斗争到那座深藏地下的“镇龙殿”…她试图将这些碎片拼凑起来,窥探那隐藏在最深处的真相。 然而,线索太少,谜团太多。那“镇龙殿”究竟隐藏着什么?那所谓的“契约”和“镇压”是真是假?与南靖国运有何关联?高震和皇帝,又在这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她越想,越觉得南靖这潭水,深不可测,且充满了令人不安的诡异气息。 就在第二日深夜,墨老再次悄然到来,这次,他带来了一个蜡丸。 “公主,国内指令到了!” 昭阳精神一振,立刻接过蜡丸捏碎,里面是一小卷薄绢,上面用细密的密码写着指令。 指令的内容让她目光一凝。 北国朝廷在震惊于“镇龙殿”秘闻的同时,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且冒险的决定:鉴于南靖目前权力真空、局势混乱,指令昭阳,暂不急于返回北国,而是就地潜伏,等待时机,利用其身份和所知秘密,伺机接触南靖各方势力(尤其是可能对现状不满的皇族、将领或文臣),暗中促成南靖内部更大规模的分裂和内战!同时,不惜一切代价,继续深挖“镇龙殿”及相关秘辛,查明其与南靖国运、兵符等的关联! 这意味着,她要从一个逃亡者,再次转变为潜伏的搅局者!任务更加危险,也更加复杂! 但昭阳眼中却燃起了火焰。这才是她想要的!返回北国固然安全,但唯有留在南靖这片混乱的土地上,才能更快地复仇,才能真正揭开那些黑暗的秘密! “墨老,国内可知晓如今南靖局势?我们该如何着手?”昭阳沉声问道。 墨老面色凝重:“国内已知大概。正因局势不明,才更需公主留下火种。至于如何着手…”他沉吟片刻,“或许有一人,可以尝试接触。” “谁?” “安亲王,宇文澈。”墨老低声道,“他是当今南靖皇帝的幼弟,但并非一母所生,且其母族当年疑似与庚戌旧事有牵连,因此一直备受皇帝猜忌打压,空有亲王头衔,却无实权,闲散在京。此人素有贤名,且对朝廷积弊多有不满。如今京城大乱,他或许…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突破口。” 一个被排挤的亲王?昭阳心中飞快权衡。风险极大,但若成功,收益也可能超乎想象。 “我们如何能接触到他?又如何取信于他?” “此事需从长计议,万分谨慎。”墨老道,“老夫需先设法摸清安亲王近日动向和府邸守卫情况。公主且安心再忍耐几日。” 就在昭阳与墨老筹划如何接触安亲王之际,她并不知道,另一场针对她的危机,正悄然逼近。 锦都城内,经过一夜的血腥清洗,局势暂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强行稳定下来——获胜者并非高震,也非皇帝,而是原本一直保持中立、甚至被高震拉拢的戍卫京师的大将,骠骑将军赵崇! 赵崇在高震与皇帝两败俱伤、精疲力尽之际,突然率军入城,以“平定叛乱、护卫社稷”为名,迅速控制了局面。高震在乱军中被杀,皇帝则身受重伤,被赵崇“保护”起来,生死不明。赵崇迅速联合了几位重臣,暂时总揽朝政。 然而,赵崇的地位并非稳固。城内忠于高震的残部和忠于皇帝的势力仍在暗中活动,各地藩镇也在观望。 为了巩固权力,转移矛盾,并向北国示好(或施压),赵崇急需一件“大功”。 于是,在他的默许甚至暗示下,一条针对“引发南靖动荡的祸首——北国昭阳公主”的追捕命令,被秘密下达。负责此事的,正是新近因“举报有功”、且急于在新主子面前表现的王勉之! 王勉之对昭阳的恨意和恐惧从未消散,反而随着高震的倒台而变得更加炽烈。他深知昭阳的可怕,若不趁此机会将她彻底铲除,将来必成心腹大患!更何况,抓住昭阳,也是他向新主子赵崇献上的最好投名状! 他动用了手中所有能动用的资源,像一条嗅觉灵敏的猎犬,开始疯狂地搜寻昭阳的踪迹。他虽然不知道昭阳的具体下落,但他了解昭阳的谨慎和北国暗桩的运作方式。他将搜索重点放在了京城东南方向,那些偏僻、易于藏身、又可能存在北国暗桩活动的区域。 一张无形的搜捕网,正悄然撒向昭阳暂时藏身的荒僻山村。 地窖之中的昭阳,对此还一无所知。她正在全神贯注地研究墨老带来的、关于安亲王宇文澈的零星情报,思索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她却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再次咔哒作响,危机已如影随形。 山雨欲来风满楼,短暂的平静之下,新的杀机正在酝酿。昭阳的南靖之旅,注定在血与火的洗礼中,走向更加不可预测的深渊。 喜欢凰啼北国:公主重生弃婚覆江山 第43章 荒村喋血猎犬至,绝境智斗旧时仇 地窖中的时光缓慢而压抑,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中煎熬。昭阳靠着默诵兵法、推演局势来保持头脑的清醒,清婉则因连日的惊吓和疲惫,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 第三日黄昏,墨老并未像往常一样准时送来食水。地窖外异常寂静,连平日里偶尔能听到的鸟鸣虫叫都消失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上昭阳的心头。她示意醒来的清婉绝对保持安静,自己则悄无声息地挪到地窖入口下方,屏息凝神,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死寂。 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突然,极远处传来一声极其短促的、像是被扼断喉咙的闷哼!紧接着,是几声压抑的兵刃碰撞和金铁交击之声!虽然迅速被压下,但在绝对的寂静中,依旧清晰可辨! 昭阳的心脏瞬间沉到谷底!出事了!墨老或者外面的暗哨被发现了! 她猛地退回地窖深处,摇醒惊恐的清婉,用最快的速度将重要的物品贴身藏好,同时抓起地上一根用来顶门的粗木棍,眼神锐利如刀,扫视着这个无处可逃的狭小空间。 地窖入口处的柴火被猛地挪开!刺眼的光线涌入,伴随着一个昭阳刻骨铭心的、带着得意与阴冷的声音: “搜!给我仔细搜!一只老鼠也别放过!” 是王勉之! 他竟然亲自带队找到了这里! 几名如狼似虎的官兵冲下地窖,火把的光芒瞬间将这片狭小的空间照得亮如白昼。他们一眼就看到了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清婉和手持木棍、面色苍白却眼神冰冷的昭阳。 “哟,这不是尊贵的昭阳公主吗?”王勉之缓缓走下阶梯,脸上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笑意,“几日不见,公主殿下怎地落得如此狼狈?这地方,可配不上您的身份啊。” 他打量着这简陋的地窖,目光最终落在昭阳身上,充满了报复性的快感。“看来北国的暗桩,也没能护您周全啊。哦,对了,外面那几个碍事的老家伙,已经先走一步了。”他轻描淡写地说道,仿佛只是捏死了几只蚂蚁。 清婉吓得浑身发抖,眼泪直流。 昭阳却站直了身体,尽管衣衫褴褛,面色苍白,但那份与生俱来的高贵和冷静却未曾减弱分毫。她丢开手中的木棍,仿佛那是一件肮脏的东西,目光平静地看着王勉之:“王大人如今倒是风光,又找到了新主子摇尾乞怜了?只是不知,这次能得意多久?” 王勉之脸上的笑容一僵,眼中闪过 怨毒之色。他最恨的就是昭阳这副无论处于何种境地都仿佛高人一等的姿态! “死到临头,还牙尖嘴利!”王勉之冷笑,“来人!请公主殿下上去!赵将军还等着审问这位引发我南靖动荡的‘祸首’呢!” 两名官兵上前就要抓人。 “放肆!”昭阳猛地一声冷喝,竟将那两名官兵喝得一愣。“本宫乃北国公主,即便身为质眷,也轮不到你们这等粗鄙之人动手动脚!王勉之,你想拿本宫去向你的新主子邀功,最好想想清楚,动了本宫,北国的铁骑会不会踏平你这刚刚经历内乱的南靖!” 她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镇住了场面。官兵们面面相觑,有些迟疑地看向王勉之。北国的威胁,在任何时候都是悬在南靖头顶的利剑。 王勉之脸色变幻,他自然知道抓捕昭阳的风险。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更何况,他对昭阳的恨意早已压倒了一切! “公主不必虚张声势!”王勉之强自镇定,“如今南靖已非昨日,赵将军雄才大略,岂会惧你北国威胁?更何况,公主勾结我国逆臣,窃取机密,引发内乱,证据确凿!就算北国皇帝亲至,也理亏三分!带走!” 他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试图掩盖自己的心虚。 官兵们不再犹豫,上前粗暴地扭住昭阳和清婉的胳膊,将她们押出地窖。 外面天色已近昏暗,小小的山村死寂无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几具村民的尸体倒伏在路边,显然遭到了灭口。远处,还有更多举着火把的官兵正在挨家挨户搜查,哭喊声和呵斥声隐约传来。 王勉之为了找到她,竟不惜血洗了这个无辜的村庄! 昭阳看着眼前的惨状,心中怒火滔天,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她和清婉被推搡着带到村口一处相对宽敞的空地,那里已经聚集了一些被抓获的村民,以及王勉之带来的大批官兵。 王勉之志得意满地走到昭阳面前,上下打量着她,语气带着恶毒的愉悦:“公主殿下,看来您的逃亡之旅到此结束了。放心,下官一定会‘好好’将您送回锦都,让赵将军亲自…” 他的话突然顿住,目光猛地被昭阳脖颈间滑出的一样东西吸引——那是一根红绳,系着一枚看似普通、却透着古朴气息的墨玉玉佩,玉佩的形状… 王勉之的瞳孔骤然收缩!这玉佩的形状,他曾经在一份极其隐秘的、关于庚戌年旧案的残缺档案插图中见过!那插图模糊不清,注释也语焉不详,只提及 是某位牵连极深的宗室成员的信物,早已失落多年!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昭阳身上?!是北国给的?还是她从哪里得来的?! 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涌入王勉之的脑海:这玉佩的价值,或许远超昭阳本身!如果他能得到它,或许能挖掘出更深层的秘密,甚至能以此要挟某些人,获得更大的权势和保障! 他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眼中闪过贪婪与疯狂的光芒。 昭阳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神情的剧变,心中一惊,立刻意识到这枚自她离开北国就贴身佩戴、母后说是“护身符”的玉佩,恐怕非同寻常!她下意识地想将玉佩塞回衣内。 “等等!”王勉之猛地伸手,想要去抓那玉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啪!” 一支响箭带着凄厉的尖啸,突然从村外的密林中射来,精准地钉在了王勉之脚前的土地上!箭尾剧烈颤抖! 所有人大惊失色! “敌袭!戒备!”官兵们顿时一阵大乱,纷纷拔刀持盾,惊慌地望向箭矢射来的方向。 王勉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抓向昭阳的手落了空。 只见村外的山坡上,不知何时出现了数十名黑衣蒙面人,手持强弓劲弩,刀光在夕阳余晖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他们人数不多,却占据有利地形,气势逼人! “什么人?!”王勉之又惊又怒,厉声喝道。 对方无人回答,回应他的又是一轮精准的箭雨!这次不再是警告,而是直接射向那些押解村民和昭阳的官兵! 惨叫声顿时响起,数名官兵中箭倒地! “保护大人!” “结阵!迎敌!” 官兵队伍一片混乱,一时也顾不上昭阳和那些村民了。 昭阳心中惊疑万分!这些黑衣人是谁?不是北国暗影卫的风格(他们不会如此明目张胆),也不像是南靖官兵内讧! third party? 但无论如何,这是天赐的脱身良机! 她猛地一拉吓呆了的清婉,趁着官兵混乱、注意力被村外黑衣人吸引的瞬间,迅速向旁边一处堆放杂物的矮墙后躲去!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王勉之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大吼! 但已经晚了!村外的黑衣人似乎就是为了制造混乱而来,箭矢愈发密集,甚至有人投掷了烟雾弹,浓密的烟雾迅速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村口! 视线受阻,惊呼声 、咳嗽声、军官的呵斥声、伤者的哀嚎声混杂在一起,场面彻底失控! 昭阳紧紧拉着清婉,凭借着记忆和烟雾的掩护,在混乱的人群和杂物间穿梭,拼命向村子另一头的密林方向逃去! 她能听到身后王勉之气急败坏的吼叫声和官兵们混乱的脚步声,但浓烟和混乱成了她们最好的掩护。 就在她们即将冲入密林的前一刻,昭阳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 只见浓烟之中,那些黑衣蒙面人并未追击,而是在进行了一轮迅猛的袭击后,如同鬼魅般迅速撤退,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们的目的…似乎就只是为了制造这场混乱? 昭阳来不及细想,拉着清婉,一头扎进了黑暗的密林之中,再次开始了亡命奔逃。 背后,王勉之的怒吼和村子的混乱渐渐远去,但新的谜团却笼罩上心头:那些出手相救(或者说制造混乱)的黑衣人,究竟是谁?他们为何要帮自己?那枚引起王勉之贪婪的玉佩,又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逃亡之路,似乎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也更加危机四伏了。 喜欢凰啼北国:公主重生弃婚覆江山 第44章 密林亡命疑无路,玉佩秘辛引波澜 冰冷的夜风刮过脸颊,带着林叶的碎屑和逃亡的仓惶。昭阳紧握着清婉冰凉颤抖的手,不顾一切地向密林深处奔去。脚下是盘根错节的树根和湿滑的落叶,每一次踉跄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但她不敢停下,身后王勉之那气急败坏的吼叫声如同跗骨之蛆,紧追不舍。 她们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肺部如同火烧般疼痛,双腿沉重得如同灌铅,身后的追捕声也渐渐被密林的寂静所吞没。 “公…公主…跑…跑不动了…”清婉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眼泪混合着汗水流下。 昭阳也几乎到了极限,她靠在一棵粗糙的树干上,剧烈地咳嗽着,警惕地环顾四周。夜色浓重,林深似海,除了风吹过树梢的呜咽和不知名夜枭的啼叫,再无其他声响。 暂时安全了。 但昭阳的心却丝毫无法放松。王勉之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定会调动更多人手搜山。这片林子虽大,却也并非绝对安全的藏身之所。 更让她心惊的是那枚玉佩!王勉之看到它时那贪婪疯狂的眼神,绝非偶然!这枚母后亲手为她戴上、说是能保平安的寻常玉佩,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为何会与南靖庚戌年的隐秘扯上关系?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玉佩冰冷的触感透过粗布衣衫传来,却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清婉,起来,我们不能停在这里。”昭阳强迫自己冷静,拉起几乎虚脱的清婉,“必须找个更隐蔽的地方躲藏,天亮后就危险了。” 两人互相搀扶着,继续在黑暗中艰难前行。幸运的是,她们找到了一处被巨大树根和茂密藤蔓掩盖的天然石缝,入口狭窄,内部却勉强可容两人藏身。 挤进这阴暗潮湿的狭小空间,两人终于得以喘息。惊魂稍定,无边的疲惫和寒意便席卷而来。 “公主…那枚玉佩…”清婉也想起了王勉之的异常,声音带着恐惧。 昭阳抿紧嘴唇,在绝对的黑暗中,她轻轻解下脖颈上的红绳,将那枚墨玉玉佩握在掌心。触手冰凉,质地细腻,除了古朴些,似乎与寻常玉佩并无不同。她仔细摩挲着,试图找出任何异常之处。 忽然,她的指尖在玉佩边缘一处极其细微的凸起上顿住了。那不像雕刻的纹路,反而像是一个…极其巧妙的机括? 她心中一动,尝试着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去按压那个凸起。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声响在死寂的石缝中清晰可闻! 昭阳只觉得掌心玉 佩微微一震,竟然从中间裂开了一条细缝!它根本不是实心的,而是两片极其纤薄的玉片完美契合而成的中空夹层! 而就在那狭小的夹层里,隐约可见一卷比指甲盖还小的、泛着微弱金属光泽的薄绢! 昭阳的心脏骤然狂跳起来!她屏住呼吸,用颤抖的手指,极其小心地将那卷薄如蝉翼的金属绢纸取了出来。 借着石缝入口透进的极其微弱的月光,她勉强能看到绢纸上用某种特殊的、极细的金属丝绣着密密麻麻的图案和文字!那文字并非南靖或北国通用文字,而是一种极其古老的、类似篆文的字体!图案则更加诡异,像是星象、脉络,又夹杂着一些难以理解的符号! 这绝非寻常之物! 昭阳虽然看不懂大部分内容,但她敏锐地察觉到,这些图案符号中,有几个竟与她在那地下“镇龙殿”石壁上看到的模糊刻痕有几分神似! 这玉佩,这绢纸,果然与南靖最核心、最黑暗的秘密有关!母后将它交给自己,绝不仅仅是护身符那么简单!她是否知道这里面是什么?还是说,这本身就是北国皇室掌握的、关于南靖的某个致命把柄? 无数的疑问瞬间淹没了昭阳。她意识到,自己手中握着的,可能是一个足以掀翻整个南靖王朝的惊天秘密!其价值,甚至超过千军万马! 但同时,这也是一个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王勉之已经看到了它,绝不会放弃追查!一旦这秘密曝光,她将成为所有野心家和知情者的终极目标! 必须尽快破译它!必须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 然而,在这荒山野岭,危机四伏之地,又如何能静下心来研究这艰深晦涩的古文秘卷? 就在昭阳心潮澎湃之际,石缝外远处,隐约传来了犬吠声和火把的光亮! 王勉之的搜山队伍,竟然这么快就追来了!还动用了猎犬! “公主!”清婉吓得浑身发抖。 昭阳瞬间将金属绢纸塞回玉佩夹层,合拢机括,重新戴回脖颈,贴肉藏好。冰冷的玉佩紧贴着肌肤,仿佛带着千斤重量。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别出声,他们未必能找到这里。” 脚步声、犬吠声、官兵的呼喝声由远及近,火把的光芒偶尔掠过石缝入口,照亮了昭阳和清婉惊恐却死死捂住嘴巴的脸。 幸运的是,这处石缝极其隐蔽,藤蔓缠绕,猎犬在附近徘徊了一阵,似乎失去了气味方向,最终被官兵引向了别处。 脚步声渐渐 远去,石缝内重归黑暗和死寂。 两人如同虚脱一般,瘫软在地,冷汗早已浸透衣衫。 然而,昭阳知道,危机远未解除。王勉之搜山不成,必定会扩大搜索范围,或者封锁下山路径。她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找到一个真正安全的地方,从长计议。 可是,又能去哪里呢?北国的接应点恐怕早已暴露或不复存在。墨老生死未卜… 就在昭阳一筹莫展之际,她的目光再次落到了那枚玉佩上。 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最危险的地方,或许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王勉之绝对想不到,她敢往回走! 而且,那枚玉佩…或许能成为她接触那个人的敲门砖? 她想起了墨老之前提到的——安亲王,宇文澈!那个被皇帝猜忌、闲散在京的亲王!他对庚戌旧事可能知情,且对现状不满。如果这玉佩真的与庚戌秘辛有关,或许能引起他的兴趣,甚至能成为合作的基础? 虽然风险极大,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清婉,”昭阳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们不能一直躲在这里。我们必须回锦都方向。” “回…回去?”清婉的声音充满惊恐,“可是王勉之…” “他以为我们只会往外逃。”昭阳冷静地分析,“我们偏要反其道而行。而且,我们需要一个能庇护我们,也有能力对抗王勉之和他背后势力的人。” “您是说…” “安亲王,宇文澈。”昭阳吐出这个名字,“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大胆的机会。” 她握紧了胸口的玉佩,冰凉的触感让她保持清醒。 “天亮之后,我们想办法弄两身更破旧的衣服,扮作逃难的流民,混在返回锦都的百姓中进去。然后,再想办法接触安亲王。” 计划大胆而冒险,近乎疯狂。 但绝境之中,唯有行险一搏,方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夜色深沉,林风呜咽。 昭阳靠着冰冷的石壁,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前路艰险莫测,她需要保存每一分体力。 而那枚紧贴胸口的玉佩,如同一个沉默的见证者,承载着无尽的秘密,也牵引着她,走向那更加波谲云诡的权力核心。 天,就快亮了。 喜欢凰啼北国:公主重生弃婚覆江山 第45章 改头换面潜虎穴,王府深墙探路难 天色微明,林间弥漫着破晓的寒气和未散的夜雾。昭阳和清婉互相搀扶着,从藏身的石缝中钻出,浑身已被露水打湿,寒冷和饥饿让她们不住发抖。 必须尽快找到食物和更合适的伪装。昭阳辨认了一下方向,带着清婉向山下一条隐约可见的、被踩踏出来的小径走去。运气不算太坏,没走多远,她们发现了一小片野果丛,虽然果实酸涩难咽,但至少能缓解一些饥渴。 更幸运的是,在小径旁的一处低洼地,她们发现了一具被遗弃的、满是泥污的破旧板车,车上还散落着几件不知是哪个逃难者遗落的、打满补丁且散发着霉味的粗布衣物。 机会来了! 昭阳毫不犹豫,立刻和清婉将那散发着异味的衣物换上,又将头发扯乱,用泥浆涂抹脸颊和手臂,掩盖那过于细腻的肌肤。她们将换下的相对好些的衣物埋掉,然后费力地将那板车从泥洼里推出来——虽然其中一个轮子已经损坏,但勉强还能拖动。 这辆破车和她们此刻的狼狈模样,成了最好的伪装。她们不再是身份敏感的逃亡公主和侍女,而是两个在战乱中家破人亡、拖着全部家当逃难、又因无处可去不得不返回残破家园的可怜村姑。 “记住,从现在起,我们是姐妹,姓李,从城东李家村逃难出来的,村里遭了兵灾,回去找投靠的远亲。”昭阳低声嘱咐清婉,并迅速编造好了细节。清婉用力点头,努力将恐惧压下,融入角色。 她们拖着吱呀作响的破板车,沿着小径,艰难地向山外走去。越靠近官道,遇到的逃难人流也逐渐多了起来。大多是老弱妇孺,个个面黄肌瘦,神情麻木,眼神空洞。哭喊声、叹息声、以及孩童饥饿的啼哭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乱世流离的凄惨画卷。 昭阳和清婉混在人群中,低着头,模仿着周围人的麻木和疲惫,毫不起眼。 官道上,果然设有盘查的关卡。一队队官兵凶神恶煞地拦截着过往行人,尤其是青壮男性和形迹可疑者。但对于她们这两个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的“难民姐妹”和那辆一无所有的破板车,官兵只是粗暴地翻看了一下车上那点可怜的破烂家当,便不耐烦地挥手让她们过去了——没有人会认为那位高贵的北国公主会以这种方式,敢往回走。 混在络绎不绝的返城人流中,她们一步一步地,重新踏入了这座刚刚经历血洗、依旧弥漫着硝烟和血腥味的锦都。 城内的景象比她们想象的更加残破和萧条。不少街巷仍有大火焚烧过的痕迹,断壁残垣随处可见。店铺 大多关门歇业,街上行人稀少,且行色匆匆,面带惊惶。一队队巡逻的士兵神情冷厉,刀剑出鞘,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路人。空气中除了焦糊味,还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紧张和恐惧。 高震叛乱虽平,但留下的创伤和恐惧远未平息。赵崇将军的统治,建立在武力和高压之上。 昭阳心中沉重,却不敢过多停留。她按照记忆中墨老提供的零星信息,拖着清婉,拐入更加偏僻的小巷,向着安亲王宇文澈府邸的大致方向挪去。 安亲王虽为亲王,但因不得圣心,府邸并不在皇亲国戚云集的北城,而是在相对偏僻、官员聚集的西城边缘。这反而为昭阳的接近提供了些许便利。 她们在距离王府尚有两条街巷的地方停了下来,躲在一处残破的宅院门洞里,远远观察。 王府朱门紧闭,门可罗雀,看起来冷清无比,与周边其他官员府邸的紧张氛围格格不入。但昭阳敏锐地注意到,王府周围看似无人,暗处却至少有四五处暗哨,且府墙高耸,护卫显然并未因主人的闲散而松懈。 直接上门求见,无异于自投罗网。她需要一个媒介,一个能接触到王府内部、又能暂时取信于宇文澈的方法。 她在脑海中飞快地回忆着所有关于宇文澈的信息:年近三十,好诗书,善音律,性喜静,常称病不朝,与朝中大臣交往甚少,唯与几位清流文士和翰林院的老学士偶有诗词唱和… 翰林院! 昭阳眼中精光一闪。林逸虽死,但他在翰林院待过,那里或许还有他留下的痕迹,或者…有对安亲王有所了解的人?更重要的是,翰林院那种地方,相对封闭,或许能打探到一些王府的消息,甚至找到递话的渠道? 但这同样风险极大。王勉之如今得势,翰林院必然有他的眼线。 就在昭阳苦苦思索如何利用翰林院这条线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街道对面的一家小小的书画装裱铺。铺面狭小陈旧,招牌上的字迹都已模糊,但门脸上却挂着一幅绘制精细的“岁寒三友”图,笔法颇为不俗。 一个念头忽然闪过:安亲王好音律诗画,这类清雅之人,往往也会光顾这些不起眼却手艺精湛的老字号店铺!这家铺子能开在王府附近,说不定就与王府有些渊源! 或许…可以从这里入手? 昭阳让清婉留在门洞望风,自己整理了一下破旧的衣襟,深吸一口气,低着头,走向那家书画铺。 铺子里很暗,只有一个带着老花镜、须发皆白的老匠人,正就着窗口的 光线,小心翼翼地修补一幅古画。 听到有人进来,老匠人头也没抬,只是含糊地应了一声:“今日不开张,姑娘改日再来吧。” 昭阳走到近前,并未说话,而是目光快速扫过铺内。墙上挂着不少裱好的字画,其中一幅临摹的王羲之草书,笔走龙蛇,极具神韵,落款是一个“澈”字! 安亲王宇文澈的表字,正是“清澈”! 昭阳心中一动,故意在那幅字画前驻足,发出轻微的赞叹声:“好字!虽为临摹,却深得右军神髓,飘逸洒脱中自带一股清刚之气,非俗手能为。” 老匠人闻言,终于抬起头,透过老花镜打量了昭阳一眼,见是个衣衫褴褛的姑娘,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听到她精准的点评,神色缓和了些许:“姑娘倒是个懂行的。不过这画不卖,是客人寄存在此的。” “如此佳作,不能收藏,实在遗憾。”昭阳面露惋惜,语气谦逊,“小女子虽流落至此,但家中长辈亦好此道,耳濡目染,略知皮毛。见老先生手艺精湛,心生敬佩,故而冒昧进店,唐突之处,还望海涵。”她的话语带着一种落魄书香门第的教养,与她此刻的狼狈外表形成微妙反差。 老匠人神色又缓和了几分,摆摆手:“乱世之中,还能记得风雅,也是难得。姑娘若是要裱糊字画,且过些时日再来吧。” 昭阳见时机差不多,故作犹豫,然后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老先生,小女子冒昧进店,除却敬佩手艺,亦有一事相求…小女子与家人逃难失散,听闻有一远亲可能在王府当差,不知老先生…可知王府近日可曾采买过人手?或是有无向外传递消息的可能?小女子只想求个安身之所,绝无他意…”她将请求说得合情合理,且将自己定位为寻找在王府打工的远亲,降低对方戒心。 老匠人皱起眉头,重新审视着昭阳,眼神变得警惕起来:“王府之事,岂是我等小民所能知晓?姑娘找错人了,请回吧。”他显然不愿招惹任何是非。 昭阳心中暗急,知道寻常方法难以打动对方。她心一横,决定再赌一把。 她目光再次落在那幅署名为“澈”的字画上,仿佛自言自语般轻声吟诵道:“‘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能写出这般字,临摹出这般画境的主人,心性定然高洁,远离纷争,只求内心净土。只可惜…如今这世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只怕静修之地,也难免被俗世烽烟所扰了。” 她的话,隐隐暗指安亲王目前的处境——看似超然物外,实则危机四伏。 老匠人持着镊子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抹极其复杂的精光,他再次抬头,深深地看了昭阳一眼,这一次,目光中不再是单纯的警惕,而是带上了探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他沉默了片刻,方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了许多:“姑娘…非常人。只是这世道,聪明人往往活不长。老夫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帮不了你。你…好自为之吧。” 他虽然没有答应,但语气和眼神的细微变化,却让昭阳看到了一丝希望!他听懂了她的暗示,甚至可能对安亲王的处境有所共鸣! 不能急,不能逼。昭阳见好就收,躬身行了一礼:“多谢老先生指点。打扰了。”说完,不再多言,转身退出了书画铺。 回到藏身的门洞,清婉紧张地看着她。 昭阳微微摇头,低声道:“他没有立刻拒绝,或许…有戏。我们需耐心等待,并在附近找个地方暂时落脚,观察几日。” 她们在附近找到了一处半塌的、被遗弃的民宅,勉强能够遮风避雨。接下来的两日,昭阳每日都会在不同时段,看似无意地经过那家书画铺,有时会驻足看看门口挂着的样品,有时只是匆匆走过。 她在观察,也在等待。 终于,在第二日傍晚,当昭阳再次经过时,那老匠人正好在门口张贴“东家有喜,歇业三日”的告示。在与昭阳目光交汇的瞬间,他几不可察地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身回了店内,关上了店门。 昭阳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是信号!他同意了!或者说,他至少愿意尝试递话! 虽然不知他是何方神圣,为何愿意冒险,但这对昭阳来说,无疑是黑暗中的一线曙光! 她强压下激动,不动声色地返回藏身的破屋。 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待那位深居简出的安亲王,会对她这个来历不明、语带机锋的“落难女子”,作出怎样的回应。 锦都的夜,依旧寒冷而漫长。但昭阳的心中,却燃起了一簇微弱的、却充满希望的火焰。 她知道,接触安亲王,只是第一步。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那枚玉佩的秘密,这座城市的伤痕,以及那深藏地下的恐怖往事,都将在不久的将来,将她推向更加波澜壮阔却也更加危险的命运漩涡。 喜欢凰啼北国:公主重生弃婚覆江山 第46章 王府深苑初试探,秘辛暗语惊亲王 在破屋中焦灼地等待了两日,就在昭阳几乎要以为那老匠人的暗示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时,转机在一个细雨绵绵的傍晚悄然降临。 一个穿着半旧不新、像是大户人家低级仆役衣衫的小厮,冒着细雨,鬼鬼祟祟地摸到了破屋外,左右张望无人后,迅速将一个小巧的、用油纸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物件塞进门缝,然后便像受惊的兔子般头也不回地溜走了。 清婉惊疑不定地捡起那包东西,递给昭阳。 昭阳拆开油纸,里面既无书信,也无令牌,只有一小截干枯的、带着奇异清香的梅枝,以及一颗用蜜蜡封存的、饱满润泽的南国红豆。 梅枝?红豆? 昭阳的心猛地一跳!这绝非寻常之物! 梅,傲雪凌霜,清冷孤高,常喻君子。红豆,又称相思豆,寓意思念,但在此刻,结合那老匠人店中安亲王的字画,其意更可能指向王维那首“此物最相思”的诗句,暗喻着一种超脱世俗的、精神层面的向往与契合。 这是安亲王宇文澈的回应!他以这种极其隐晦风雅的方式,表达了他明白了她的来意,并愿意见她!而那截梅枝,或许更是一种暗示——他欣赏她的“傲雪”之姿(敢于在此时回头并找上他),但也点明了处境之“寒”(风险极大)。 会面的地点和时间呢?昭阳仔细检查油纸和梅枝,再无其他痕迹。 她蹙眉沉思片刻,目光再次落在那颗红豆和梅枝上。王维的诗…“愿君多采撷”…采撷… 她脑中灵光一闪!是了!安亲王性好雅静,不喜俗务,更不可能在王府接见她这等来历不明之人。最大的可能,是约在某个具有象征意义、又相对隐蔽的城外地点! 而锦都城外,以“采撷”为名、又符合亲王身份的地方…唯有南郊皇家禁苑附近的“撷芳园”!那是皇室赏花采果之地,平日由宗正寺管辖,闲人免进,但安亲王作为宗室成员,且有闲散之名,偶尔前去“采撷”吟诗,再正常不过! 时间…油纸包是傍晚送来,梅枝与红豆…或许暗示的是“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意境?是黄昏时分! 昭阳瞬间豁然开朗!就是今晚黄昏,撷芳园! 她立刻让清婉找来清水,两人尽可能地将自己收拾得稍微整洁些,虽依旧是粗布衣衫,但至少洗去了脸上的污垢,头发也仔细梳理过,尽量不显得过于狼狈失礼。 天色渐晚,细雨暂歇。昭阳让清婉留在破屋等候,自己则独自一人,凭着记忆和打听, 向着南郊撷芳园方向走去。 撷芳园果然守卫松懈,只有一个老迈的门吏在打盹。昭阳并未从正门进入,而是绕到一处偏僻的墙角,找到一处坍塌的缺口,悄无声息地潜了进去。 园内花木繁盛,但因战乱和皇帝卧病,久未打理,显得有些荒芜。暮色四合,园中寂静无人,只有归巢的鸟雀偶尔啼叫。 昭阳的心提了起来。她猜对了吗?安亲王真的会来吗?还是说,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甚至是一个陷阱? 她选择了一处位于小山坡上的八角亭作为等待地点。这里视野开阔,可以观察来人,也符合“登高望远”的雅趣。 时间一点点流逝,夕阳最后一点余晖也沉入西山,园内光线迅速暗淡下来。 就在昭阳几乎要放弃希望之时,一阵极其轻微的、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从亭下的石径传来。 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屏息凝神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素色锦袍、身形清瘦、年纪约莫三十上下的男子,缓步走上了亭子。他眉目疏朗,气质温润,带着一股书卷气的清雅,但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眸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和审慎。 他手中并无侍卫随从,只拿着一卷书册,仿佛真是来此散心赏景的文人。 正是安亲王,宇文澈! 他看到亭中早已等候的昭阳,似乎并不惊讶,只是目光在她那身与此地格格不入的粗布衣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微微颔首,声音温和如春风:“姑娘久等了。” 昭阳压下心中的激动和紧张,依着北国见皇室成员的礼节,微微屈膝:“民女李氏,见过王爷。”她并未暴露真实身份,依旧沿用之前的化名。 宇文澈虚扶一下,语气平淡:“不必多礼。这撷芳园久未有人至,难得遇到同好之人。姑娘也喜好暮色园景?”他绝口不提那梅枝红豆,仿佛真是偶遇。 昭阳心中暗赞对方谨慎,也顺着他的话道:“暮色苍茫,别有一番静谧韵味,能让人暂忘尘世纷扰。” “哦?”宇文澈挑眉,走到亭边,望着远处笼罩在暮色中的皇城轮廓,似是无意般说道,“只可惜,如今这世道,何处才是真正的静谧之地?覆巢之下,恐无完卵。” 他竟然引用了那日昭阳在书画铺门前说过的话! 昭阳心中一震,知道对方已然明了,便不再兜圈子,她上前一步,声音压低,却清晰无比:“王爷既知覆巢之危,可知倾巢之因?” 宇文澈转过身,目光第一次 真正落在昭阳脸上,带着审视:“姑娘何出此言?” 昭阳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民女虽流落至此,却也听闻近日京城剧变,高震谋逆,陛下重伤,赵将军摄政…看似乱局暂平,然则根源未除,暗流汹涌,下一次倾覆,或许就在旦夕之间。” 宇文澈眼神微凝,语气依旧平淡:“朝堂大事,非我等闲散宗室所能妄议。姑娘与本王说这些,怕是找错人了。” “是吗?”昭阳微微一笑,那笑容在暮色中显得有些清冷,“若民女说,那倾覆之根,或许并非仅在朝堂,更与二十多年前的庚戌旧案,甚至…与某些被刻意遗忘、镇压的古老契约有关呢?” “轰——!” 仿佛一道惊雷劈在耳边!宇文澈那一直保持的温润平静的面具瞬间出现裂痕!他的瞳孔剧烈收缩,身体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手中的书卷“啪”地一声掉落在地! 他死死地盯着昭阳,声音第一次带上了难以抑制的震惊和厉色:“你…你究竟是谁?!从哪里听来这些胡言乱语!” 他的反应,远比昭阳预想的还要激烈!这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安亲王,绝对知晓些什么!甚至可能深受其害! 昭阳知道,赌对了!她不再犹豫,缓缓从怀中取出那枚墨玉玉佩,托在掌心,呈现在宇文澈面前。 “民女是谁并不重要。”昭阳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重要的是,民女或许知道,为何先帝当年会那般雷厉风行,为何某些知情者不得善终,为何…如王爷这般的天璜贵胄,却只能困守府邸,空有抱负而不得施展。” 她的目光扫过那枚玉佩:“此物,王爷可认得?” 宇文澈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枚玉佩上,脸色变得煞白,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他像是看到了某种极其可怕又难以置信的东西,手指微微颤抖着,想要触碰,却又猛地缩回。 “镇…镇…”他喉咙里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仿佛那个名字带着无尽的恐惧,让他无法完整说出。 良久,他才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但眼神中的惊骇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他再次看向昭阳,目光已经完全不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探究和深深的忌惮。 “你…你怎会有此物?!你与‘镇龙殿’有何关系?!”他终于问出了这个核心问题,声音沙哑。 “民女与镇龙殿并无关系。”昭阳坦然道,“但民女机缘巧合,得知此物或许关乎王爷心结,甚至关乎南靖国运。如今朝局动荡,赵崇 将军虽暂时掌权,但其根基未稳,且其人性情如何,王爷比民女更清楚。王爷难道就甘心,一直如此‘闲散’下去?难道就不想查明当年真相,为自己,为可能蒙冤的母族,求一个公道?甚至…为这摇摇欲坠的江山,寻一条真正的出路?” 她的话,如同重锤,一句句敲在宇文澈的心上。 暮色彻底笼罩了撷芳园,亭中光线昏暗,只有两人对视的身影和那枚仿佛蕴含着无尽秘密的玉佩,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宇文澈沉默了,他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卷,手指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疲惫却带着一丝决绝: “明日午时,西城‘听雨楼’,天字三号雅间。” 说完,他不再看昭阳,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转身,一步一步,缓缓走下了亭子,消失在浓重的暮色里。 昭阳独自站在亭中,紧紧握着那枚玉佩,手心全是冷汗。 第一步,成了。 安亲王这条线,她终于搭上了。 然而,这只是开始。明日听雨楼之约,才是真正较量的开始。她将面对一个深知内情、却又充满恐惧和挣扎的亲王,她必须拿出足够的筹码和智慧,才能将他真正拉入自己的棋局。 夜色渐深,昭阳缓缓步下亭台,心中并无轻松,反而更加沉重。 她知道,自己正在撬动一个可能连自己都无法完全掌控的、黑暗的潘多拉魔盒。 喜欢凰啼北国:公主重生弃婚覆江山 第47章 听雨楼中暗交锋,秘约初成风雨骤 西城“听雨楼”并非锦都最负盛名的酒楼,却以其清雅幽静、菜品精致而备受文人雅士和一些不喜张扬的权贵青睐。天字三号雅间更是位于顶层角落,临窗可望见远处街景,却又极为僻静,确是密谈的绝佳场所。 次日午时,昭阳依旧是一身不起眼的粗布衣裙,却浆洗得干净,头发也挽得一丝不苟,提前一刻钟来到了听雨楼。她并未直接上楼,而是在大堂角落要了一壶最便宜的清茶,慢慢啜饮,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视着进出之人。 她在观察,确认是否有埋伏,是否有眼线。 直到午时正刻,一辆看似普通的青篷马车才缓缓停在楼前。车帘掀开,一身寻常文士打扮的宇文澈下了车,他只带了一名同样穿着朴素、却眼神锐利、太阳穴高高鼓起的老仆,显然是贴身护卫。 宇文澈并未多看周围,径直上楼,走向天字三号房。那老仆则如同门神般,无声地守在了雅间门外。 昭阳又静坐了片刻,确认再无异常,这才起身,缓步上楼。 推开雅间的门,只见宇文澈临窗而坐,面前摆着几样清淡小菜和一壶酒,并未动筷,只是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开门声,他转过头来,目光复杂地落在昭阳身上。 “民女李氏,见过王爷。”昭阳依旧行了常礼,不卑不亢。 “坐吧。”宇文澈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声音听不出喜怒,“这里的清蒸鲈鱼和醉蟹还算可口,姑娘不妨尝尝。” “谢王爷。”昭阳落座,却并未动筷,“王爷相约,想必不是只为品评美食。” 宇文澈自己斟了一杯酒,并未喝,只是用手指摩挲着杯沿,半晌才道:“昨日姑娘所言,骇人听闻。本王回去思虑良久,仍觉难以置信。姑娘究竟是何人?那枚玉佩又从何而来?你若不能坦诚相告,今日之约,便到此为止。”他开门见山,直接索要底牌,显然经过一夜思虑,冷静了许多,也更为警惕。 昭阳知道,此刻再隐瞒身份已无意义,反而显得缺乏诚意。她深吸一口气,迎上宇文澈探究的目光,缓缓道:“王爷既然问起,民女不敢再瞒。我并非什么李氏村姑,我乃北国公主,昭阳。” 尽管已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这个身份,宇文澈的瞳孔还是猛地一缩,握着酒杯的手指骤然收紧!北国公主!那个引发高震疑心、甚至间接导致这场动乱的导火索!她竟然真的没死,而且还敢回到锦都,找上自己! “果然是你…”宇文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公主真是好胆色 。只是,你找上本王,究竟意欲何为?难道北国还想趁我南靖内乱,再添一把火吗?” “王爷误会了。”昭阳神色平静,“昭阳虽是北国公主,但今日前来,并非代表北国,更非为挑起战端。实不相瞒,昭阳亦是此次动乱的受害者,遭高震囚禁迫害,几经生死,方才逃脱。我找上王爷,是因为我发现,我们或许有共同的敌人,以及…共同想探究的真相。” “共同的敌人?”宇文澈挑眉,“谁?高震已死,赵崇掌权,你的敌人又是谁?” “我的敌人,是那些视人命如草芥、为权力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动摇国本的野心家!”昭阳语气转冷,“高震是,赵崇未必就不是!而王爷您的敌人呢?”她目光锐利地看向宇文澈,“难道不是那些当年因庚戌旧案而打压您母族、让您空有才学却只能困守府邸、甚至时刻担忧性命安危的幕后黑手吗?” 宇文澈脸色微变,沉默不语,只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似要压下翻涌的情绪。 昭阳继续道:“至于那枚玉佩…”她再次将其取出,放在桌上,“此物乃我母后所赐,说是护身符。至于它为何与贵国的‘镇龙殿’秘辛有关,我亦不知。但我机缘巧合,确实得知了一些关于庚戌年的事情,以及那场血洗背后,可能隐藏着关乎南靖国运的惊天秘密。王爷身为宗室,难道就真的甘心被一直蒙在鼓里?甚至…将来可能成为下一个被清算的对象?” 她的话,句句戳中宇文澈的痛处和隐忧。 宇文澈盯着那枚玉佩,眼神变幻莫测,良久,才苦笑道:“知道又如何?不知又如何?有些秘密,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本王如今虽不得志,却还能苟全性命于乱世。若卷入其中,只怕…” “王爷以为如今还能独善其身吗?”昭阳打断他,语气尖锐,“赵崇将军为何能迅速掌权?真的是因为他兵强马壮?还是因为他手中掌握了某些不为人知的、足以让各方势力暂时妥协的把柄?甚至…与那‘镇龙殿’的秘密有关?王爷,倾巢之下无完卵!一旦赵崇彻底站稳脚跟,他会容许您这样一个知晓部分内情、且拥有皇室血脉的亲王安然存在吗?” 宇文澈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昭阳的话,并非危言耸听。赵崇的崛起确实充满疑点,其手段狠辣更胜高震。他之前的“闲散”,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自我保护。但现在,平衡已被打破。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宇文澈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动摇。 “合作。”昭阳清晰地说道,“我需要王爷的身份和人脉 ,帮我在这锦都立足,并暗中调查庚戌旧事和镇龙殿的真相。作为回报,我会与王爷共享我从北国和特殊渠道获得的所有情报,并助王爷…在这乱世中,获得应有的地位和安全,甚至…查明当年母族蒙冤的真相。” 她抛出了诱饵,也点明了利益。 宇文澈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雅间里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市井声和他略显沉重的呼吸声。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他的身家性命和整个家族的命运。 终于,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你想如何合作?本王又能如何信你?” “很简单。”昭阳知道他已经心动,“首先,请王爷为我提供一个相对安全的身份和落脚点,让我能摆脱目前的困境。其次,利用您的渠道,帮我查一个人——王勉之。他如今投靠赵崇,正疯狂搜捕我,且他似乎对玉佩极其感兴趣,我怀疑他知晓些什么。最后,关于庚戌旧案和镇龙殿,我需要查阅一切可能找到的宗室档案和秘闻记录,这需要王爷的帮助。” 她顿了顿,继续道:“至于信任…王爷不必完全信我。我们可以从交换情报开始。我可以先向王爷透露一点——据我所知,当年庚戌血洗,或许与一次‘镇龙殿’祭祀的意外失败有关。而那次失败,导致了某种‘反噬’,先帝为了掩盖和平息这‘反噬’,才不得不进行了那次清洗。” 这信息半真半假,却足以震撼宇文澈!他果然脸色剧变,显然触及了他所知的一些核心! “你…你连这个都知道?!”他失声惊呼,最后一点犹豫也彻底消散。昭阳掌握的信息,远比他想象的更深! “好!”宇文澈终于下定决心,重重一拍桌子,“本王可以帮你!但约法三章:第一,绝不可暴露本王与你的关系;第二,一切行动需听从本王的安排,不可擅自行动;第三,若有危及本王性命之迹象,合作即刻终止!” “可以。”昭阳干脆利落地答应。 “你在外面的那个侍女,可以接来。本王在城南有一处隐蔽的别院,平日无人居住,你们可暂时安顿在那里。至于身份…”宇文澈沉吟片刻,“本王有一远房表亲,姓苏,早年迁居外州,其家道中落,有一女前来京城投靠,本王暂为收留,合情合理。” “多谢王爷。”昭阳微微颔首。这个身份虽然简单,却足以暂时掩护她们。 “王勉之那边,本王会派人留意。”宇文澈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此人趋炎附势,心术不正,本王也早有耳闻。至于档案秘闻…”他压低了声音,“宗正寺 把守严密,但并非毫无办法。给本王一些时间。” 一场充满风险与算计的合作,在这听雨楼的雅间内,初步达成。 离开听雨楼时,昭阳的心并未放松。宇文澈并非易于掌控之人,他的合作更多是出于自保和利益的考量,彼此间毫无信任可言。 但无论如何,她终于在锦都这片险地,找到了一个暂时的支点。 然而,就在昭阳按照约定,悄然返回破屋准备接清婉之时,却远远看到破屋周围,不知何时多了几个形迹可疑的陌生人影! 王勉之的人,竟然这么快就又摸过来了! 昭阳心中一惊,立刻隐匿身形,不敢再靠近。 必须立刻通知宇文澈,改变计划! 喜欢凰啼北国:公主重生弃婚覆江山 第48章 金蝉脱壳隐苏府,暗流涌动查逆臣 破屋外的可疑人影让昭阳瞬间惊出一身冷汗。王勉之的爪牙竟然如同跗骨之蛆,这么快就又追踪而至!她毫不怀疑,只要自己再靠近一步,立刻就会被发现、包围。 清婉还在里面! 昭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硬闯救人绝无可能,只会把自己也搭进去。必须立刻通知宇文澈,只有他才有能力在这种局面下将清婉安全带出! 她迅速退入更深的巷弄阴影中,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必须找一个绝对可靠且能最快联系上宇文澈的方式。直接去王府风险太大,那书画铺的老匠人…对! 昭阳不再犹豫,压低斗笠(她之前用零钱买的简陋伪装),绕着小路,以最快速度再次来到那家不起眼的书画铺附近。 她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铺子对面街角的茶摊坐下,要了一碗最便宜的粗茶,目光却紧紧锁定铺门。 等待的时间煎熬而漫长。每一秒,清婉都可能遭遇不测。 终于,约莫一炷香后,那个熟悉的老匠人身影出现在门口,似乎是出来泼水。昭阳立刻放下茶碗,快步穿过街道,在与老匠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以极低的声音急速说了一句:“破屋被围,速告主人,救侍女!” 话音未落,她已脚步不停地走过,仿佛只是一个寻常路人。 老匠人泼水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浑浊的老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恢复常态,若无其事地转身回了店内,关上了店门。 信息已送出。现在,只能相信宇文澈的能量和效率了。 昭阳的心悬在半空,她不敢远离,只能在附近巷弄里焦灼地徘徊隐匿,时刻关注着破屋方向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昭阳几乎要绝望之时,破屋那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几名穿着京兆府衙役服色的人,推着一辆收泔水的臭气熏天的板车,骂骂咧咧地径直走向破屋。守在屋外的王勉之手下见状,立刻上前阻拦盘问。 为首的衙役头目一脸不耐烦,亮出腰牌,大声呵斥:“京兆府办案!捉拿偷盗官仓的逃犯!闲杂人等滚开!别妨碍公务!” 王勉之的手下显然有些措手不及,他们只是奉命暗中监视抓捕昭阳,并不想与明面上的官府机构发生冲突,尤其对方看起来手续齐全、目标明确(抓盗官仓的逃犯)。 就在双方争执、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那泔水车后面遮挡的破布帘子微微一动,一个穿着同样脏污衙役服饰、低着头的身影被迅速推搡着塞进了车 里,帘子随即落下。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在臭气的掩盖和现场的混乱中,几乎无人察觉。 紧接着,那几名衙役粗暴地冲进破屋,片刻后押着一个用黑布套着头、不断挣扎呜咽的女子出来(显然是真正的清婉被伪装了),骂骂咧咧地将其也塞进泔水车,然后在一片呵斥和恶臭中,推着车迅速离开。 王勉之的手下面面相觑,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对方是京兆府的人,抓的又是“盗官仓逃犯”,他们一时也不好强行阻拦,只得派人赶紧去向上头汇报。 昭阳在远处看得清清楚楚,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一半!好一招李代桃僵,瞒天过海!宇文澈果然手段老辣,利用官面身份和这种令人掩鼻的方式,硬是在王勉之的眼皮底下把清婉捞了出来! 她不敢久留,立刻转身,向着宇文澈之前告知的城南别院方向潜行。 那处别院位于城南相对安静的坊区,门脸并不起眼,只挂着“苏宅”的牌匾。昭阳绕到后门,按照宇文澈告知的暗号节奏,轻轻敲了敲门。 门很快打开一条缝,一名神色警惕的老仆探出头。昭阳低声道:“表叔遣我来投亲。” 老仆打量了她一眼,侧身让她进去,随即迅速关门落栓。 院子不大,却清幽整洁。很快,清婉也被另一名仆人从侧门带了进来,她显然受了极大惊吓,脸色惨白,看到昭阳,眼泪立刻涌了出来,扑上来紧紧抓住她的衣袖。 “没事了,安全了。”昭阳轻声安慰她,心中也松了口气。 老仆将她们引到一间僻静的厢房安顿下来,送来了干净的衣物和食物,并不多言,只是恭敬道:“小姐且安心住下,老爷已吩咐过,一应用度不必操心,亦请小姐深居简出,勿要轻易露面。” 昭阳明白,这是宇文澈的警告和保护。这处“苏宅”就是她们暂时的避风港。 安顿下来后,昭阳才开始仔细思索。王勉之如此锲而不舍地追捕她,绝不仅仅是为了向赵崇邀功那么简单。他对那枚玉佩表现出的贪婪和惊骇,说明他一定知道些什么,甚至可能那玉佩本身,就是某个关键线索或信物。 必须尽快查清王勉之的底细和目的! 她需要宇文澈的帮助。 次日,通过那名老仆,昭阳向宇文澈传递了第一条信息:重点查询王勉之的履历,尤其是他与庚戌年间任何涉事人员、部门(如宗正寺、钦天监、甚至当年参与祭祀的古老家族)可能存在的关联,以及他投靠赵崇后的一切动向。 等待回音的时间并未太久。宇文澈显然也意识到了王勉之的重要性及其可能带来的威胁。 两日后,老仆送来了一本看似普通的《地方风物志》,书中某些字句旁,有着极淡的、用特殊药水写就的批注,需在烛火下仔细辨认才能看清。 宇文澈送回的情报让昭阳触目惊心! 王勉之的出身并非他自称的寒门,其母族竟源自一个早已没落、却在庚戌年前极其显赫的古老家族——司徒家!司徒家当年不仅是世袭罔替的公爵,更是世代执掌南靖钦天监和部分皇家祭祀事宜!其在庚戌年那场血洗中,与多位皇子、宗室、重臣一同被连根拔起,家族核心成员尽数被诛,只有少数旁支远亲侥幸逃脱,隐姓埋名! 王勉之,很可能就是司徒家的遗孤!他如此处心积虑科考入仕,甚至不惜充当细作,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功名利禄,更是为了…复仇和寻回某种家族失去的东西! 而那枚玉佩…情报末尾,宇文澈用极其隐晦的词语提及,据宗正寺残缺秘档模糊记载,司徒家当年似乎负责保管某件与“镇龙殿”祭祀相关的重要信物,形制描述与昭阳那枚玉佩有几分相似!此信物在庚戌年后随之消失无踪。 所有线索瞬间串联起来! 王勉之如此疯狂地想要得到玉佩,是因为那很可能本就是他家传承的、关乎祭祀和镇龙殿秘密的信物!他或许认为玉佩中藏着家族蒙冤的真相,或是重新获取力量的钥匙!他投靠赵崇,或许也是为了借助权势,更方便地追查玉佩和报仇! 而他如今搜捕昭阳,已不仅仅是为了功劳,更是为了夺回“家族遗产”! 这个发现让昭阳背脊发凉。王勉之的威胁程度,远超她的想象!这是一个被血海深仇和贪婪欲望驱动的疯子,而且他很可能比任何人都更了解那玉佩和背后隐藏的秘辛! 必须尽快除掉他,或者…抢先一步破解玉佩的秘密! 就在这时,老仆又悄无声息地送来第二份情报。宇文澈查到,王勉之最近以“肃清高震余孽、整顿城防”为名,频繁调阅皇城及宫苑的陈旧建筑图纸,尤其是关于地下管网和废弃通道的部分!其查阅范围,隐隐指向皇宫西北角的某个区域——那里靠近冷宫,且据前朝图纸显示,其地下似乎有早已废弃的祭祀坑道的记载! 王勉之在找什么?他想从地下进入哪里?冷宫?还是…与祭祀坑道相连的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 昭阳猛地想起自己逃出生天的那条地下暗道和废弃祭坛!王勉之的目标,会不 会也是类似的、隐藏在皇宫之下的秘密?他甚至可能从某些家族传承中,知道一些连宇文澈都不清楚的隐秘通道! 不能再等了! 昭阳立刻让老仆传回消息:请王爷务必严密监视王勉之的一切行动,尤其是他与皇宫西北角相关的动向!并尽可能查清,皇宫西北角的地下,究竟隐藏着什么! 风雨欲来,昭阳感觉一张更大的网正在收紧。 王勉之像一条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正在朝着南靖最核心、最黑暗的秘密逼近。 而她,必须在他得手之前,阻止他,或者…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喜欢凰啼北国:公主重生弃婚覆江山 第49章 双王合谋定毒计,地宫迷雾现杀机 苏宅的宁静如同暴风雨前虚假的平和,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昭阳在厢房内来回踱步,宇文澈传来的关于王勉之的情报像一块块冰冷的巨石压在她心头。 司徒家遗孤、复仇执念、对玉佩的贪婪、以及此刻对皇宫地下管网异乎寻常的关注……所有这些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结论:王勉之绝不仅仅是在执行赵崇的命令,他有着自己疯狂而危险的目的!他像一条循着血腥味掘地的毒蛇,正试图钻向南靖王朝最禁忌、最黑暗的核心! 必须阻止他!在他造成无法挽回的破坏之前,或者……在他得手之前,抢先掌控局面! 昭阳不再犹豫,立刻通过老仆向宇文澈传递了紧急信息:王勉之目标恐非寻常,其行动极可能引发不可预测之祸乱,建议立即采取手段,或监控其行动,或寻机制止,必要时可……清除。同时,再次强调需尽快查明皇宫西北角地下究竟隐藏何物。 这一次,宇文澈的回信来得异常迅速,且内容远超昭阳预期。 送来的并非书册,而是一枚小小的蜡丸。捏碎之后,里面是一张卷得极细的薄绢,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语气也一改之前的温吞含蓄,变得急促而凝重: “王逆所图甚大,其以追查‘高震余孽藏匿之军械’为名,已获赵崇手令,将于明晚子时,调一队心腹‘净街’,探查西北角‘芷萝宫’旧址!芷萝宫乃前朝冷宫,其下确有古老坑道记载,疑与‘镇龙殿’外围祭祀脉络相连!然内情绝非军械如此简单!此贼恐欲借机开启禁忌之地,其心可诛!” “本王决意不能再坐视!然王府力量直接干预恐引赵崇疑忌,打草惊蛇。现有一计:本王可设法在明晚同时,于城中另一处制造一场足够吸引赵崇及王逆注意力之‘乱局’(详情另附)。公主既深谙机变,或可趁王逆主力被引开、其身边守卫薄弱之际,暗中尾随其进入地下坑道,窥其真正目的!若发现其确有不轨,可视情况……相机行事(意指必要时可下杀手)!” “此事风险极大,地宫情况不明,王逆身边必有死士相随。公主若不愿涉险,本王亦不勉强,可再图他法。若愿往,今夜三更,后门角街,自有向导与所需之物相候。” 宇文澈的计划可谓胆大包天!他竟想利用昭阳这把“刀”,去捅王勉之这个马蜂窝!一方面铲除威胁,另一方面也能让昭阳亲身探查地宫秘密,可谓一石二鸟。但同时,也将最大的风险完全抛给了昭阳! 昭阳看着绢纸,指尖冰凉。她知道宇文澈这是在利用她,但不得不承认, 这或许是当前最快、最直接阻止王勉之并获取核心秘密的方法。等待和犹豫,只会让王勉之抢先一步。 去,还是不去? 地宫之下,必然是龙潭虎穴,九死一生。 但想到林逸的死,想到王勉之的疯狂,想到那可能关乎无数人性命的古老秘密……昭阳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寒光。 她必须去!不仅是为了复仇,为了北国,也是为了阻止可能发生的更大灾难。更何况,宇文澈承诺制造混乱引开主力,这确实是难得的机会。 “告知王爷,我去。”昭阳对老仆沉声道,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所需之物,务必周全。” 是夜三更,万籁俱寂。昭阳换上一身宇文澈送来的夜行衣,衣物材质特殊,触手冰凉,似乎能一定程度上吸收光线,利于隐匿。她将匕首淬毒,藏于靴筒,又将那枚玉佩仔细贴身藏好。 她悄无声息地潜出苏宅后门。角街黑暗处,一辆毫不起眼的乌篷马车早已等候在此。车辕上坐着一名车夫,黑衣蒙面,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对昭阳微微点头示意,并未多言。 昭阳闪身进入车厢。车内狭小,却放置着几个包裹。她打开一看,里面是几样精巧的机关暗器、一捆特制的坚韧丝线、几枚烟雾弹、甚至还有一小包疑似破解机关用的药粉和工具。宇文澈的准备,倒是颇为周到。 马车并未驶向皇宫,而是在城内绕行,最终停在了一条离皇宫西北角尚有一段距离的僻静巷弄里。车夫递给她一张极其简略的、绘制在羊皮纸上的地图,上面标注了芷萝宫旧址的大致位置和几条可能的地下坑道入口,但都十分模糊。 车夫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子时一到,城南粮仓会‘意外’失火,城东驻军会‘发现’小股‘高震余孽’需清剿。届时王逆身边守卫必被抽调大半。姑娘见机行事,一切小心。无论事成与否,天亮之前,在此地汇合。”说完,不再多言,驾车悄然离去。 昭阳深吸一口气,如同暗夜中的狸猫,凭借地图和记忆,向芷萝宫方向潜行。 越靠近皇宫外墙,气氛越发森严。巡逻的卫队频率明显增加,但正如宇文澈所料,他们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宫墙之上和主要通道。 子时将至,昭阳藏身于一处荒废宅院的断墙后,远远盯着芷萝宫那破败的宫门。 果然,一队约莫二十人、穿着特殊黑色劲装、并非普通禁军打扮的人马,在一个熟悉的身影带领下,悄然来到宫门前。正是王勉之!他出示了一块令牌,守卫宫门 的一小队士兵验看后,恭敬放行。 就在王勉之等人进入芷萝宫后不久! “走水啦!城南粮仓走水啦!”远处突然传来隐隐的呼喊声,紧接着,南边天空映现出红光! 几乎同时,东边方向也传来了号角声和隐隐的喊杀声! 皇宫周围的守卫顿时出现了一阵骚动,不少队伍被紧急调往那两个方向! 时机到了! 昭阳不再犹豫,如同鬼魅般掠出藏身地,利用阴影和巡逻队的空隙,迅速接近芷萝宫侧后方一处坍塌的围墙缺口——这是地图上标注的一个可能入口。 缺口内荒草丛生,断壁残垣。昭阳小心翼翼地潜入,根据地图指引,在杂草和瓦砾中仔细搜寻。终于,在一处半塌的偏殿基石下,她发现了一个被石板掩盖、仅容一人通过的黝黑洞口!洞口有新鲜摩擦的痕迹,王勉之他们显然是从这里下去的! 洞内传来微弱的风声和隐约的脚步声回响。 昭阳屏住呼吸,侧身钻入洞中。 洞口下方是一条陡峭向下的石阶,潮湿阴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发霉的气息,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类似硝石的味道。 她收敛所有声息,如同融入黑暗的影子,沿着石阶缓缓向下。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隐约传来火光和人语声。 她更加小心,贴着冰冷的石壁,缓缓靠近。 只见前方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石窟!石窟显然经过人工修葺,地面平整,四周石壁上刻满了模糊的壁画和难以理解的符文,与之前那“镇龙殿”的风格有几分相似,却更加粗犷古老。 王勉之和他的十余名手下正站在石窟中央。他们点燃了墙壁上的几个火把,火光摇曳,映得人影幢幢。 王勉之背对着昭阳的方向,正激动地用手抚摸着石窟中央一座巨大的、造型奇异的青铜祭坛!那祭坛上布满了斑驳的铜绿和暗红色的、仿佛干涸血迹的污渍,坛身上雕刻着狰狞的异兽和扭曲的符文,散发出一种令人极度不安的邪恶气息。 “……没错!就是这里!家族秘典中记载的‘血饕餮’祭坛!”王勉之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带着一种疯狂的狂热,“只要以嫡系血脉为引,奉上足够的祭品,就能……就能重新建立连接,获取力量!赵崇?哼!区区莽夫,也配掌控大局?待我成功,整个南靖,都将匍匐在我司徒家的脚下!” 他猛地转身,火光映照下,他的脸因狂热而扭曲,眼中闪烁着骇人的红光。 “把‘祭品’带上来!”他厉声吩咐。 两名手下从后面拖上来一个被捆绑着、堵着嘴、不断挣扎的人!看那衣着,竟然是一名穿着低级宫娥服饰的年轻女子! 昭阳心中巨震!王勉之竟然疯狂到要用活人祭祀?!他到底想从这邪恶祭坛获取什么力量?! 不能再等了! 就在王勉之抽出一把造型古怪、同样刻满符文的青铜短刀,一步步走向那惊恐万分的宫娥时—— 昭阳眼中寒光一闪,毫不犹豫地抬手扣动了腕上的机关弩! 咻! 一支淬毒的短箭无声无息地射向王勉之持刀的手腕! 然而,王勉之身边那名一直沉默不语、气息阴沉的老者(显然是高手)反应极快,猛地一推王勉之,同时拔刀格挡! “叮!”短箭被磕飞,但毒箭的尖啸也彻底暴露了昭阳的位置! “有刺客!”老者厉喝一声,身影如鬼魅般扑向昭阳藏身的黑暗! 其他黑衣死士也瞬间反应过来,刀剑出鞘,迅速结成阵型,将王勉之和祭坛护在中间! 计划败露!瞬间从暗杀变成了明战! 昭阳暗骂一声,毫不犹豫地掷出两枚烟雾弹! 噗!噗! 浓密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石窟! “杀了她!”王勉之气急败坏的怒吼声在烟雾中回荡! 昭阳利用烟雾掩护,身形疾退,同时手中丝线弹出,试图绊倒追兵! 但那名老者武功极高,听觉敏锐,竟能大致判断出她的方位,刀风凌厉地劈开烟雾,紧追不舍! 刀光剑影在烟雾中闪烁,金石交击之声不绝于耳! 昭阳仗着身形灵活和宇文澈提供的精巧暗器,勉强与那老者周旋,但险象环生,手臂很快被刀风划破,鲜血渗出! 而更让她心急的是,王勉之似乎并未因袭击而停止祭祀!烟雾中隐约传来他念念有词的吟诵声和那宫娥绝望的呜咽声! 祭坛的方向,开始隐隐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不祥的暗红色光芒! 必须阻止他! 昭阳一咬牙,不顾身后老者的追击,猛地向祭坛方向冲去! 就在她即将冲出烟雾的瞬间—— “嗡——!” 整个石窟猛地一震!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邪恶的气息如同潮水般从祭坛中心爆发开来! 暗红色的光芒大盛,将整个石窟映照得 如同血海地狱! 王勉之站在祭坛前,高举着那把滴血的青铜短刀,发出疯狂而扭曲的大笑:“成功了!力量!我感受到了!哈哈哈——” 那被捆绑的宫娥已然倒在祭坛下,脖颈处一道恐怖的伤口正在汩汩冒血,生命 rapidly 流逝。 而祭坛上空,那暗红光芒扭曲汇聚,仿佛有什么难以名状的、恐怖的存在正在被唤醒,发出低沉而饥饿的嘶吼! 追击昭阳的老者和那些死士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异变惊呆了,动作不由得一滞! 昭阳趁此机会,猛地甩出最后一枚烟雾弹阻敌,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匕首狠狠掷向祭坛上那狂笑的王勉之! 然后,她看也不看结果,转身就向来的方向亡命飞奔! 背后,传来王勉之一声痛苦的闷哼,以及那恐怖存在更加暴怒的嘶吼和老者惊怒的吼声! 地宫彻底大乱! 昭阳只知道,她必须逃出去!立刻!马上! 王勉之的疯狂远超想象,他竟真的唤醒了他根本无法控制的恐怖东西! 灾难,已经被他亲手开启了! 喜欢凰啼北国:公主重生弃婚覆江山 第50章 地宫惊变邪神醒,亡命奔逃血路开 匕首划破弥漫的烟雾,带着昭阳倾尽全力的决绝,精准地钉入了王勉之高举短刀的右肩!并非致命伤,却足以打断他那疯狂而危险的祭祀仪式! “呃啊!”王勉之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嚎,狂笑声戛然而止。青铜短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他踉跄着捂住鲜血喷涌的肩膀,脸上交织着剧痛、错愕和极致的愤怒! 几乎就在仪式被打断的同一瞬间,祭坛上空那扭曲汇聚的暗红色光芒猛地一滞,随即爆发出更加狂暴、更加愤怒的无声嘶吼!那并非通过空气传播的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恐怖尖啸! 嗡——! 整个石窟剧烈震动,顶壁的灰尘和碎石子簌簌落下。那原本只是虚幻的光影仿佛拥有了实质,化作无数条暗红色的、如同血管筋络般的触须,疯狂地抽打、舞动,散发出冰冷刺骨的邪恶与饥饿感! “不——!!”王勉之目眦欲裂,绝望地看着那即将成型却又被打断的“连接”变得狂暴而不稳定,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我的力量!你毁了它!毁了一切!” 那名武功高强的老者也被这骇人的景象震慑了一瞬,但他反应极快,强压下心悸,厉喝道:“保护主人!拿下妖女!”他不再追击昭阳,而是第一时间护住受伤癫狂的王勉之。 其他死士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结阵试图抵挡那无差别抽打的暗红触须,然而凡铁刀剑砍在触须上,竟如同砍中虚影,毫无作用,反而被触须扫中者,瞬间如遭雷击,浑身精血仿佛被抽干,惨叫着化为干瘪的尸骸! 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邪物! 昭阳掷出匕首后毫不停留,趁着所有人被祭坛异变吸引的瞬间,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向着来时的通道亡命狂奔! 背后是王勉之疯狂的咒骂、老者的怒吼、死士们凄厉的惨叫以及那邪物贪婪吞噬生命的恐怖嘶嘶声!整个地宫仿佛化作了人间炼狱! 她能感觉到那冰冷邪恶的气息如同潮水般在身后蔓延,追赶着她!甚至有几条暗红的触须如同毒蛇般窜出,堪堪擦着她的后背掠过,带起一阵刺骨的寒意和灵魂的战栗! 不能停!绝对不能停! 她冲进来时的狭窄通道,不顾一切地向上攀爬!石阶湿滑陡峭,她几乎是用手脚并用的方式,每一次蹬踏都拼尽全力! 下方的惨叫声和混乱声越来越远,但那令人窒息的邪恶气息却如影随形,仿佛整个地下空间都在那邪物的怒火中颤抖! 终于,前方出现了那处坍塌 围墙缺口的微光! 昭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从洞口窜出,重重摔在芷萝宫荒芜的庭院杂草丛中,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肺腑,她剧烈地咳嗽起来,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但她不敢有丝毫停留!地下的恐怖随时可能蔓延上来! 她挣扎着爬起,回头望去,只见那黑黝黝的洞口深处,暗红色的光芒剧烈闪烁,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下面疯狂撞击、想要挣脱出来!整个芷萝宫的地面都在微微震动! 必须立刻离开皇宫范围! 她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与约定汇合点相反的、更偏僻的宫墙方向踉跄逃去。此时的她内力耗尽,衣衫破损,手臂鲜血淋漓,狼狈不堪。 皇宫西北角本就偏僻,加之城南城东的“乱局”尚未完全平息,巡逻的守卫似乎被抽调了不少,竟让她有惊无险地找到了一处因年久失修而坍塌出缺口的宫墙。 她用尽最后力气翻出宫墙,重重摔落在宫外的巷弄里,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要昏厥过去。 就在这时,一双有力的手臂猛地从旁边阴影中伸出,捂住了她的嘴,将她迅速拖入更深的黑暗里! 昭阳心中一惊,正欲挣扎,却听到一个压低的、有些熟悉的声音:“别出声!跟我来!” 是那个驾车的黑衣车夫!他竟然没有在约定地点死等,而是冒险摸到了皇宫附近接应! 车夫显然也受了些轻伤,气息有些不稳,但动作依旧迅捷。他半拖半扶着几乎虚脱的昭阳,在迷宫般的小巷中快速穿行,巧妙地避开了几波闻讯赶来、加强戒备的巡逻队。 直到远离皇城区域,确认暂时安全后,两人才在一处废弃的祠堂角落停下来歇息。 “地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车夫喘着气,心有余悸地问道。他虽然在外接应,但也能感受到那股从地下透出的、令人心悸的邪恶波动和随后皇宫方向的骚动。 昭阳脸色苍白,简略地将王勉之用活人祭祀、试图唤醒邪物以及自己被迫中断仪式、引发邪物反噬的过程说了一遍。 车夫听得脸色发白,倒吸一口凉气:“王勉之竟如此疯狂!那邪物…” “仪式未完成,它似乎无法轻易离开地宫,但…绝不会善罢甘休。”昭阳喘息着,眼中满是忧虑,“必须立刻告知王爷,王勉之虽受伤,但其心不死,且那地宫祭坛已成大患,需极度戒备!” “王爷那边恐怕也遇到麻烦了。”车夫脸色凝重地摇头,“城南粮仓的火起得太猛,超出了预期 ,引发了骚乱,王爷的人手为了控制火势和制造混乱脱身,折损了不少。城东的‘余孽’也异常悍勇,双方真的动了手,伤亡不小…赵崇不是傻子,此刻恐怕已经起了疑心,正在全城大肆搜捕‘纵火犯’和‘叛党’。” 昭阳的心沉了下去。宇文澈制造的混乱虽然成功引开了王勉之的部分护卫,但也引火烧身,自身难保。如此一来,他们不但要应对王勉之接下来的疯狂报复和地宫邪物的潜在威胁,还要躲避赵崇的搜捕! 形势瞬间恶劣到了极点! “此地不宜久留!”车夫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我们必须立刻回苏宅,那里暂时还算隐蔽。王爷若有消息,也会通过那里传递。” 两人稍作歇息,再次起身,借着夜色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向苏宅摸去。 然而,越是靠近苏宅所在的坊区,气氛越发不对劲。巡逻的士兵数量明显增多,盘查也变得异常严格,甚至能看到一些穿着赵崇嫡系部队服饰的军校在带队巡查! “不对劲!”车夫猛地拉住昭阳,躲进一条死胡同,“苏宅那边恐怕出事了!” 果然,他们远远看到,苏宅所在的街道口已经被士兵封锁戒严!隐约可见宅院内火把通明,似乎正在进行搜查! 宇文澈的别院暴露了! 是因为城南城东的混乱牵连?还是王勉之那边通过某些渠道查到了这里?亦或是赵崇顺藤摸瓜,发现了宇文澈与“乱党”的关联? 无论哪种可能,苏宅都不能再回去了! 最后的避风港也失去了。 昭阳和车夫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和一丝绝望。 夜色深沉,寒风刺骨。两人如同丧家之犬,被困在这座刚刚经历动荡、如今又陷入新一轮搜捕的冰冷城市里,前有狼后有虎,几乎无处可逃。 “先去…先去找墨老!”昭阳猛地想起那个书画铺的老匠人,那是目前唯一可能还有联系且未被注意的点了。 车夫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只能冒险一试了。” 两人再次绕行,向着城西书画铺的方向潜行。一路上风声鹤唳,好几次险些与巡逻队撞上,全靠车夫经验丰富才勉强躲过。 然而,当他们终于接近那条熟悉的街道时,心却彻底凉了半截。 书画铺所在的那条街,同样被士兵封锁了!铺子门窗破碎,里面显然已被抄查过,一片狼藉!老匠人不知所踪,生死未卜! 最后一条线,也断了。 站在冰冷的街道阴影里,听着远处传来的巡夜梆子声和士兵的呵斥声,昭阳感到一种彻骨的寒意。 王勉之的疯狂,地宫邪物的苏醒,赵崇的疑忌和搜捕,宇文澈的困境和可能的暴露……所有的危机仿佛在这一刻同时爆发,将她逼入了真正的绝境。 她该怎么办?又能逃往何处? 手中的玉佩冰冷依旧,却仿佛重逾千斤。 就在两人彷徨无措之际,一辆运送夜香的粪车,吱呀吱呀地从街角缓缓驶过,那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 赶车的老头低着头,似乎无意间瞥了他们藏身的阴影一眼,含混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城西…乱葬岗…新坟未立…” 说完,粪车毫不停留,慢悠悠地驶远了。 车夫身体猛地一震,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 “他…他是…”车夫的声音带着激动,“他是王爷早年安插的人!没想到还在!他是在给我们指路!” 乱葬岗?新坟未立? 那是什么意思? 昭阳蹙眉思索,随即恍然大悟!乱葬岗是抛尸弃骸之地,新坟未立,意味着有刚刚挖好却还未埋入尸体的空墓穴!那是唯一可能躲过全城大搜捕的藏身之所! 虽然极端晦气且危险,但确是绝境中唯一的选择! “走!”车夫当机立断。 两人不再犹豫,借着夜色的掩护,向着城西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乱葬岗方向,开始了又一段亡命之旅。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微弱而渺茫。但只要还活着,就绝不能放弃。 黎明的曙光尚未到来,漫长的黑夜,依然危机四伏。 喜欢凰啼北国:公主重生弃婚覆江山 第51章 荒冢藏身得秘卷,邪佞疗伤谋更深 城西乱葬岗,历来是锦都处理无名尸首、穷苦人家无力安葬亲眷的弃置之地。夜色下,荒冢累累,枯草萋萋,磷火点点,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腐败混合的怪异气味,令人毛骨悚然。 昭阳与车夫根据那夜香老人的隐晦指引,艰难地在这片死亡之地搜寻着。终于,在一处相对偏僻的坡地边缘,他们找到了一个刚刚挖掘好、却因某种原因尚未使用的墓穴。土坑深约一人,里面散落着几件粗糙的殉葬陶器,散发着新翻泥土的腥气。 虽极端晦气,但此刻无疑是绝佳的藏身之所。 车夫警惕地四下张望,确认无人跟踪后,低声道:“公主,委屈您了。我在外围警戒,若有动静,以鸟鸣为号。” 昭阳点点头,此刻已顾不得许多,她率先滑入冰冷的土坑中,蜷缩在角落。车夫则将一些枯草和断枝粗略地掩盖在坑口上方,尽可能消除痕迹,随后隐匿在不远处一处半塌的坟包后。 墓穴中阴暗潮湿,寒气刺骨。昭阳抱紧双膝,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袭来,但她不敢沉睡,耳朵警惕地捕捉着外面的任何一丝声响。远处偶尔传来野狗的吠叫和风吹过荒草的呜咽,更添几分阴森。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天色依旧漆黑,远处锦都城的方向却隐隐传来更多的骚动和马蹄声,显然赵崇的大搜捕仍在持续。 就在这时,昭阳无意间挪动身体,手肘碰到坑壁,感觉有一块土坯似乎有些松动。她心中一动,小心翼翼地将那块土坯抠了下来。 土坯后面,竟是一个小小的、人工开凿的凹陷,里面放着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狭长物件! 昭阳的心脏猛地一跳!这绝非偶然!这墓穴,这藏匿之物……是那个夜香老人,或者说他背后的人,早已准备好的! 她迅速取出油布包,入手沉甸甸的。解开层层油布,里面赫然是一卷陈旧的羊皮纸,以及一把造型古朴、钥匙柄上刻着复杂符文的青铜钥匙! 就着坑口缝隙透入的微弱天光,昭阳迫不及待地展开羊皮纸。上面并非文字,而是一幅绘制精细的——皇城地下管网及部分秘道详图! 这地图远比宇文澈之前提供的简图要详尽无数倍!不仅标注了已知的官方沟渠,更用特殊的朱砂线清晰勾勒出了数条极其隐秘的、似乎早已废弃的古老通道!其中一条通道的走向,正好从皇城西北角(芷萝宫附近)蜿蜒而出,通向……城西!其出口之一,竟然就标注在这乱葬岗的某处! 昭阳倒吸一口凉气!难 怪那夜香老人指引他们来此!这里不仅是藏身地,更是另一条通往皇宫地下秘密的通道出口! 而那把青铜钥匙……昭阳仔细查看,其上的符文竟与她玉佩上的某些纹路有几分相似!这极可能是开启某条特定秘道或密室的关键! 这份地图和钥匙,价值连城!这绝对是宇文澈,或者是他背后更深层的力量,预先埋下的伏笔!是为了在万一出事时,还能保留一条探查秘密和反击的路径! 就在昭阳为这意外发现心神激荡之际,坑外隐约传来了三声短促的、模仿夜枭的啼叫——车夫发出的警示信号! 有人来了! 昭阳立刻将地图和钥匙贴身藏好,屏住呼吸,全身紧绷。 脚步声由远及近,听起来似乎只有一人,步履有些蹒跚沉重。那人似乎在乱葬岗间漫无目的地徘徊,偶尔还传来低低的、痛苦的呻吟声。 声音……有些耳熟? 昭阳小心翼翼地透过枯草缝隙向外窥视。借着朦胧的月光,她看到一个穿着破烂黑衣、用兜帽遮住大半张脸的身影,正踉跄着走向不远处一个废弃的守墓人石屋。那人似乎受了伤,左手不自然地垂着,右肩处缠着粗糙的布条,仍有血迹渗出。 当他经过昭阳藏身的墓穴附近时,一阵风吹过,掀起了他的兜帽一角—— 昭阳的瞳孔骤然收缩!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那苍白扭曲的侧脸,那怨毒的眼神——是王勉之! 他竟然也没死!还逃到了这里!看他受伤不轻的样子,显然在地宫邪物的反噬和混乱中吃了大亏,侥幸逃脱后,也不敢回城,同样选择了这片混乱之地藏身疗伤! 真是冤家路窄! 昭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靴中的匕首。此刻王勉之重伤落单,或许是杀他的绝佳机会! 但她很快按捺住了这个冲动。王勉之武功或许不高,但诡计多端,且那石屋情况不明,贸然动手风险太大。更何况,杀了他,那地宫邪物的秘密和司徒家的目的,就可能永远成谜。 不如……暗中监视,或许能听到更多秘密? 昭阳对坑外轻轻回了两声鸟鸣,示意车夫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王勉之并未发现他们,径直走进了那座低矮破败的石屋。石屋似乎早已废弃,但他进去后,里面很快亮起了微弱的、似乎是火折子的光芒。 昭阳示意车夫继续保持警戒,自己则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滑出墓穴,借着坟包的掩护,潜行到石屋 窗下。窗户早已破损,用茅草胡乱塞着。她小心翼翼地拨开一条缝隙,向内窥视。 屋内,王勉之正狼狈地靠坐在墙角,龇牙咧嘴地给自己右肩的伤口重新上药包扎。那伤口极深,几乎洞穿,显然是昭阳那柄匕首的杰作。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痛苦和怨恨而微微颤抖。 “贱人!北国贱婢!竟敢毁我大事!伤我身躯!”他一边包扎,一边用极其恶毒的语言低声咒骂着昭阳,“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就能重新连接‘血饕餮’,获取无穷力量!司徒家的荣光……复兴大业……全毁了!” 他喘着粗气,眼中充满了不甘和疯狂:“还有宇文澈!那个伪君子!假清高!肯定是他背后搞鬼!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也一直在暗中查探‘镇龙殿’的事情!他想螳螂捕蝉?做梦!” 包扎好伤口,他喘息了片刻,从怀中摸出一个小巧的、似乎用某种兽骨制成的墨黑色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狰狞的饕餮纹饰。他抚摸着令牌,眼神变得狂热而虔诚: “幸好……幸好‘圣教’的信物还在……祭祀虽未完成,但‘血饕餮’已然被短暂唤醒,祂记住了我的气息……只要找到下一个合适的祭坛,奉上更丰盛的祭品,一定能再次建立连接!” 圣教?血饕餮圣教? 昭阳心中巨震!王勉之的背后,竟然还有一个隐秘的邪教组织?!司徒家的覆灭和复仇,难道都与这个邪教有关?他们崇拜的,就是地宫里那种恐怖邪物? 王勉之继续喃喃自语,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在向那所谓的“圣教”祷告:“赵崇……赵崇那个莽夫,不过是我利用的工具……等我恢复力量,第一个就拿他祭旗!还有那个北国贱婢,我要将她碎尸万段,灵魂献给圣饕餮!” “对……祭品……需要更多、更优质的祭品……皇族的血……效果最好……”他的眼神变得幽深而恐怖,“宇文澈……他的血统倒是不错……还有宫里那个半死不活的皇帝……都是上好的祭品……” 昭阳听得背脊发凉!王勉之已经彻底疯了!他不仅要向仇人复仇,还要将更多的皇族乃至皇帝都当成祭祀邪物的祭品! 必须尽快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宇文澈!王勉之的存在,对整个南靖皇室都是巨大的威胁! 就在这时,王勉之似乎恢复了些力气,挣扎着站起身。他走到石屋角落,挪开几块松动的砖石,从里面取出一个隐藏的小包裹,里面是一些金银和伤药。 “此地不宜久留……”他喘着气,“必须先离开锦都,找个地方 养伤,然后……联络‘圣教’使者……告知此次意外,请求指引……” 他收拾好东西,吹灭火折子,踉跄着走出石屋,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朝着乱葬岗更深处、远离锦都的方向走去。 昭阳屏息凝神,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中,才缓缓松了口气。 她没有选择追击。王勉之虽然重伤,但那个神秘的“圣教”让他变得更加危险和不可预测。当前最重要的,是立刻将邪教和祭品计划告知宇文澈,并利用新得到的地图和钥匙,或许能更快地找到克制邪物、揭开真相的方法。 她迅速返回墓穴,将所见所闻低声告知了车夫。 车夫闻言也是脸色大变:“邪教?!此事非同小可!必须立刻禀报王爷!” “王爷如今自身难保,我们需另想办法联系他。”昭阳沉声道,她取出那份皇城秘道图,“你看,这里有一条秘道可通皇城。或许,我们可以主动入宫一趟?” 车夫看着地图,眼中闪过惊异和决绝:“公主的意思是……” “最危险的地方,或许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赵崇的人恐怕想不到我们敢潜入皇宫。而且,宫里或许有王爷的人,或者……我们能找到直接面见皇帝的机会?”昭阳目光锐利,“王勉之的目标包括皇帝,我们必须警告他,至少让他有所防备。再者,皇宫大内,档案秘闻最多,或许就有关于‘镇龙殿’和‘血饕餮圣教’的记载!”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甚至疯狂的计划。但眼下局势危急,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车夫沉吟片刻,重重点头:“好!属下拼死护送公主入宫!” 两人不再耽搁,根据地图指引,在乱葬岗的一处极其隐蔽的枯井旁,找到了那秘道的出口。开启机关的,正是那把青铜钥匙! 井下是冰冷的流水和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甬道,通向不可知的皇城深处。 昭阳深吸一口气,握紧钥匙和地图,率先踏入了黑暗的甬道。 新的冒险,即将开始。皇宫大内,等待她的将是更大的危机,还是揭开一切谜团的转机?王勉之和他的邪教,又会在暗中酝酿怎样的阴谋? 所有的答案,都隐藏在那座看似辉煌、实则暗流汹涌的宫墙之内。 喜欢凰啼北国:公主重生弃婚覆江山 第52章 秘道幽深探宫闱,冷殿惊魂遇故人 枯井下的秘道比想象中更加幽深曲折。冰冷的地下水没至小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和万年不化的阴湿气息。昭阳和车夫举着微弱的火折子,凭借着羊皮地图的指引,在迷宫般的甬道中艰难前行。 地图绘制得极为精妙,不仅标注了主通道,连一些早已被遗忘的岔路和通风口都一一注明。有些路段需要匍匐爬行,有些则需涉过齐腰深的污水。昭阳手臂的伤口被冰冷污水浸泡,传来阵阵刺痛,但她咬牙忍耐,一声不吭。 车夫经验丰富,一路警惕地留意着四周动静和空气流动,确认并无埋伏或陷阱。 也不知走了多久,根据地图显示,他们应该已经穿过皇城西墙,进入了皇宫范围的下方。前方的甬道开始出现人工修葺的痕迹,石壁变得规整,甚至偶尔能看到壁龛中早已熄灭的长明灯盏。 “公主,快到地图上标注的第一个出口了。”车夫压低声音,指着前方一个向上的狭窄竖井,“出口在……芷萝宫后院的一口废井里。” 芷萝宫!正是王勉之之前闯入祭祀的地宫上方!也是那邪物苏醒之地! 昭阳心中一凛。从这条秘道的走向和出口位置来看,它极有可能与王勉之下去的那个祭祀坑道属于同一古老系统,甚至可能存在着某些不为人知的连接点。宇文澈(或他背后的人)掌握着这条相对“安全”的通道,而王勉之则通过家族秘辛找到了另一条更直接、也更危险的祭祀通道。 两人小心翼翼攀上竖井。井口果然被石板盖着,但并未封死。车夫用力推开一条缝隙,外面寂静无声,只有凄冷的月光洒落。 他们悄无声息地爬出废井,藏身于荒草丛中。芷萝宫依旧是一片死寂的废墟,比之前更加破败,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安的腥甜气息,仿佛那地宫中的邪恶并未完全散去。 根据地图显示,穿过芷萝宫前殿,还有另一条更隐蔽的支线秘道,可以通往皇宫更深处,甚至靠近冷宫和皇家档案库的区域。 然而,就在他们试图借着断壁残垣的掩护,快速穿过芷萝宫前殿时,昭阳忽然拉住了车夫,示意噤声。 她敏锐地听到,从前殿另一侧的角落里,传来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啜泣声? 这鬼地方怎么还会有人? 两人对视一眼,警惕地摸了过去。只见在一根倾倒的巨大梁柱后面,蜷缩着一个穿着破旧宫娥服饰、瑟瑟发抖的身影。那宫娥看起来年纪很小,不过十四五岁,脸上脏兮兮的,眼睛哭得红肿, 怀中紧紧抱着一个破烂的包袱。 看到突然出现的昭阳和车夫,小宫娥吓得浑身一抖,如同受惊的小兽,差点叫出声来,又赶紧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泪流得更凶。 “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昭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柔和,“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地方很危险。” 小宫娥惊恐地看着他们,尤其是看到车夫身上的夜行衣和兵器,更是吓得往后缩。但或许是昭阳同为女性的身份和温和的语气让她稍稍安心,她哆哆嗦嗦地小声道:“我……我是浣衣局的粗使丫头……叫小荷……前几日宫里大乱,管事嬷嬷们都跑了……我们没人管,好多姐妹都偷跑出宫了……我……我胆子小,不敢跑,又怕被当乱党抓起来,就……就躲到这里来了……这里没人敢来……” 她说着又哭了起来:“可是这里好可怕……晚上总有奇怪的声音……还有……还有前晚,我看到好多黑衣服的凶人从那边一口井里下去……后来下面就传来好吓人的叫声和光……我吓得要死,再也不敢过去了……” 昭阳心中一动。这小宫女竟然目击了王勉之那晚的行动! “你别怕,告诉我们,你都看到了什么?那些黑衣人下去之后,发生了什么?”昭阳尽量温和地引导。 小荷抽噎着,断断续续地描述了她看到的景象:王勉之带人下去,后来下面传来打斗声、惨叫声,还有可怕的红光,最后只有一个受伤的黑衣人(显然是王勉之)和另外一个老头狼狈地爬出来逃走了……她还隐约听到他们说什么“祭祀失败了”、“反噬”、“必须报告圣教”之类的话…… 这些信息与昭阳的经历完全吻合,也进一步证实了王勉之与邪教的关系。 “圣教……你听过这个词吗?”昭阳追问。 小荷茫然地摇摇头,但又迟疑了一下,小声道:“不过……我以前在浣衣局,偶尔听一些老嬷嬷偷偷说过……宫里有些地方……不能去……尤其是西北角那些老宫殿……说是不干净……以前死过很多人……还有……还有什么‘吃人的东西’……她们说那是‘老祖宗’的规矩破了,遭了报应……” 宫中的底层仆役间,果然流传着一些关于禁忌区域的恐怖传闻,虽模糊不清,却与“镇龙殿”的邪异隐隐对应。 昭阳心中了然。她看了看这小宫女可怜的模样,心生不忍。将她独自留在这危险之地绝非良策。 “小荷,你想离开这里吗?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昭阳问道。 小荷眼睛一亮,拼命点头 ,但又害怕地看着车夫。 “别怕,他是来帮我们的。”昭阳安抚道,“你知道宫里现在情况怎么样吗?陛下怎么样了?赵崇将军的人在做什么?” 小荷努力回忆着:“宫里还是很乱……好多兵……赵将军的人把守着各宫门,不许人随便走动……听说……听说陛下受了很重的伤,一直在‘静心殿’养着,谁也不见……连皇后娘娘都被拦在外面……还有……我还听说,安亲王殿下好像也被赵将军叫去问话了,说是……说是城南失火的事可能跟他有关……” 宇文澈果然被赵崇盯上了!形势越发危急! 昭阳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她将身上最后一点碎银子塞给小荷,又对车夫道:“想办法送她出宫,去……”她犹豫了一下,想到了那个夜香老人,“去城西找那个收夜香的老人,他知道该怎么办。”车夫身手好,对地下通道熟悉,护送一个小宫女出去应该比跟着她继续冒险更稳妥。 车夫愣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昭阳坚定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公主,您一个人……” “我有地图和钥匙,足以自保。你送她出去后,若有机会,再设法接应我。若事不可为……便不必再回来了。”昭阳冷静地道。她不能拖累更多人。 车夫重重抱拳:“公主保重!属下安顿好她,定会回来寻您!”说完,他拉起小荷,迅速消失在废墟阴影中。 昭阳独自一人,深吸一口气,再次展开地图。根据地图标注,穿过芷萝宫,在前殿神龛后有一处极其隐蔽的机括,可以开启一条通往皇家档案库附近区域的捷径。 她按照地图指示,果然在布满灰尘的神龛后找到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凸起石块。用力按下后,旁边一面墙壁无声地滑开,露出后面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密道。 密道内空气更加陈腐,但并无积水。昭阳屏息前行,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向上的台阶。 台阶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铁门,门上没有锁孔,只有一个奇特的、与那青铜钥匙形状吻合的凹槽! 就是这里了! 昭阳取出青铜钥匙,深吸一口气,缓缓插入凹槽。 “咔哒。” 一声轻响,铁门内部传来机括转动的沉闷声音。她用力一推,铁门缓缓向内开启。 门后并非档案库,而是一间狭窄阴暗的石室,看起来像是一处废弃的祭祀静室或是守夜人的休息间。石室另一头还有一扇普通的木门,似乎通向外面。 昭阳闪身进入,关上铁门。她仔细倾听,木门外静悄悄的,似乎并无守卫。 她小心翼翼推开木门一条缝隙。外面是一条昏暗无人的宫道,两侧是高高的宫墙,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药香。根据地图和方位判断,这里应该是靠近冷宫和太医院的一处偏僻宫苑。 暂时安全了。 她正思索着是先去档案库寻找线索,还是想办法接近皇帝养伤的静心殿,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 昭阳立刻缩回石室,将木门虚掩,屏息凝神。 脚步声渐近,是两名太监一边走一边低声交谈。 “……静心殿那边还是不让进,御医们进出都搜身呢,赵将军这防得也太紧了……” “嘘!小声点!陛下那是真伤重!听说昨晚又呕血了……唉,这江山……” “谁说不是呢……不过说起来,安亲王殿下今日倒是被放回府了,看来赵将军没问出什么……” “哼,宇文家的人,哪个是省油的灯?不过王爷这次也算识相,听说主动交出了部分家奴,顶了城南失火的罪……” “弃车保帅呗……只是苦了那些下人了……” 太监的声音渐渐远去。 昭阳的心却沉了下去。宇文澈用家奴顶罪,暂时脱身,但显然已被赵崇牢牢盯住,势力大损。皇帝伤重濒危,被赵崇软禁。皇宫大内,几乎已是赵崇的天下! 她的处境更加艰难了。档案库必然有重兵把守,静心殿更是龙潭虎穴。 难道……真的要无功而返? 不,一定还有办法!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幅羊皮地图上。地图上,在冷宫区域的边缘,还标注着一个极其微小、几乎被忽略的符号,旁边用更细的朱砂写着两个小字:“废苑”。 根据一些野史笔记记载,前朝某位被废黜的妃嫔曾幽禁于此,其家族似乎精通卜筮祭祀之事……此地或许有线索? 死马当活马医!就去那里看看! 昭阳收起地图,再次确认外面无人后,如同幽灵般溜出石室,凭着地图和记忆,向着那处位于皇宫最偏僻角落的“废苑”潜行而去。 废苑比芷萝宫更加荒凉,宫门早已腐朽倒塌,院内野草比人还高,只有一座歪斜的二层小楼还勉强矗立着。 昭阳小心翼翼地踏入楼内。楼内积满了厚厚的灰尘,蛛网遍布,家具早已朽烂,散发着一股破败的气息。 她在一楼仔细搜寻了一番,并无收获。又沿 着吱呀作响的木梯走上二楼。 二楼似乎是书房和卧室。书架倒了一地,书籍字画早已腐烂不堪。昭阳失望地叹了口气,正准备离开,目光无意间扫过卧室床榻的方向。 那榻早已塌陷,但靠墙的位置,似乎有一个暗格因为木板腐烂而暴露了出来! 她心中一动,上前拨开朽木和灰尘。暗格里放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一尺见方的铁盒! 铁盒没有锁,但盒盖上刻着与那青铜钥匙上类似的符文! 昭阳激动地打开铁盒。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几卷用特殊药水处理过、得以保存完好的绢帛! 她展开其中一卷,开头的文字就让她呼吸一滞! “司徒氏秘典·禁篇·血饕餮祭仪注疏” 这竟然是司徒家关于那邪恶祭祀的秘传记载! 她迫不及待地向下看去,越看越是心惊!绢帛上详细记载了“血饕餮”的来历(据称是上古凶神一丝残念所化)、祭祀所需的特定时辰、方位、祭品要求(尤其强调皇室血脉效果最佳)、以及各种复杂诡异的符文和仪轨…… 而在最后,还提到了一个惊人的信息:“然祭仪险恶,易遭反噬,非‘镇龙玺’镇压不可妄为!” 镇龙玺?那是什么?是另一件信物?还是…… 昭阳猛地想起那枚玉佩!其形制古朴,莫非…… 她急忙又展开另一卷绢帛。这卷似乎是一位被废妃嫔的私人手札,字里行间充满了怨愤和恐惧。她提到自己家族(似乎与司徒家有远亲)因卷入“庚戌年镇龙殿变故”而遭殃,自己也被废黜至此。她怀疑所谓的“变故”与“镇龙玺”的遗失或损毁有关,并隐晦地提到,先帝似乎一直在秘密寻找什么东西,或许就与“镇龙玺”有关…… 所有的线索似乎开始串联起来! 庚戌年的血洗,很可能源于一次镇龙殿祭祀的失败,而失败的原因,极可能与“镇龙玺”的遗失或失效有关!司徒家因此被当成替罪羊铲除。而王勉之作为遗孤,则疯狂地想要找回信物,重启祭祀,获取力量复仇! 而那枚玉佩……昭阳下意识地摸向胸口。母亲给她时那郑重的神情……难道……这玉佩就是那至关重要的“镇龙玺”?或者说是其中一部分? 就在昭阳心潮澎湃,试图理清这纷乱线索之际—— “啪嗒。” 楼下,忽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像是枯枝被踩断的声响! 有人来了! 昭阳浑身 一僵,瞬间吹熄火折子,将那几卷珍贵绢帛塞入怀中,闪身躲到倾倒的书架之后,屏住了呼吸,仔细倾听。 脚步声很轻,却很沉稳,正在一步步走上楼梯! 是谁?赵崇的巡逻队?还是……王勉之邪教的同党?亦或是……这废苑中,还有别的秘密? 喜欢凰啼北国:公主重生弃婚覆江山 第53章 废苑迷踪遇神秘,血教秘闻现端倪 脚步声沉稳而清晰,一步步踏在腐朽的木楼梯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吱呀”声,在这死寂的废苑中格外刺耳。来人显然并未刻意隐藏行踪,带着一种有恃无恐的从容。 昭阳屏息凝神,身体紧贴着冰冷墙壁,指尖扣住一枚淬毒的银针,全身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会是赵崇的巡逻队吗?不像,巡逻队不会如此单独行动且步伐如此沉稳。王勉之的同党?还是……这宫中隐藏的其他势力? 微弱的月光从破败的窗棂透入,勾勒出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缓缓走上二楼。那人同样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衣袍,并未蒙面,面容在阴影中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看到棱角分明的下颌和一双在黑暗中异常明亮的眼睛。 他站在楼梯口,目光缓缓扫过一片狼藉的二楼,似乎并未立刻发现藏匿的昭阳,但那种审视的目光却让昭阳感觉如同被毒蛇盯上。 “不必藏了。”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男声响起,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这里的灰尘痕迹,可瞒不过行家。” 昭阳心中一凛,知道再藏无益。对方显然是个高手,且目的明确。她缓缓从书架后走出,手中银针蓄势待发,冷声道:“阁下是谁?为何到此?” 那人并未回答,反而向前走了几步,月光终于照亮了他半边脸庞。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年纪,面容俊朗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和冷厉,眼神深邃,仿佛能洞穿人心。他的目光在昭阳那身明显不合身的夜行衣和手臂渗血的伤口上停留了一瞬,微微挑眉。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他语气依旧平淡,“一个受了伤的女子,深夜潜入皇宫禁苑,在这闹鬼的废楼里翻箱倒柜……所图为何?” 昭阳心中急转,此人气质非凡,绝非寻常侍卫或太监,但也不像赵崇麾下那些骄横的军官。他是什么身份? “宫中大变,民女与家人失散,无处可去,误入此地,只想寻个暂时安身之所。”昭阳依旧沿用之前的借口,试图蒙混过关。 “误入?”那人轻笑一声,笑声里带着一丝嘲讽,“能找到这‘漱玉斋’废址,还能精准地摸到前朝废妃暗格的人,可不像误入那么简单。你怀里的东西,能给我看看吗?” 他竟连“漱玉斋”这个早已废弃的名字都知道!还一眼看出她动了暗格!昭阳心中警铃大作,知道遇上了极其难缠的角色。怀中的绢帛至关重要,绝不能被夺走! “恕难从命。”昭阳语气转冷,暗中调整呼吸,准备搏命一击。 那 人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并未立刻动手,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身手不错,警惕性也高。北国来的?宇文澈的人?还是……王勉之那条疯狗背后的‘圣教’余孽?” 他竟直接点破了王勉之和“圣教”!昭阳心中巨震,脸上却不动声色:“阁下的话,民女听不懂。” “不懂?”那人缓缓向前又逼近一步,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血饕餮祭仪’、‘司徒秘典’、‘镇龙玺’……这些词,你刚才看得不是很投入吗?” 他居然连她看了什么都一清二楚!难道他早已潜伏在附近?!昭阳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此人的武功和隐匿功夫,简直深不可测! “你究竟是谁?!”昭阳厉声问道,手中银针几乎要脱手而出。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楼下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和火把的光芒,伴随着清晰的呵斥声:“搜!仔细搜!任何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赵将军有令,发现任何可疑人格杀勿论!” 赵崇的搜捕队伍竟然摸到这边来了! 楼上的两人瞬间都安静下来,警惕地侧耳倾听。 脚步声和呵斥声越来越近,显然正在对废苑进行拉网式搜查。 昭阳和那神秘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判断——必须立刻离开此地! “跟我来。”神秘人忽然低声道,语气不容置疑,“想活命就别废话。” 说完,他竟毫不犹豫地转身,走向房间另一侧一面看似完整的墙壁。只见他在墙边某处按了几下,墙壁竟无声地滑开,露出后面一条黑黝黝的向下通道! 这里还有密道?! 昭阳心中惊疑万分,但眼看楼下的搜捕声越来越近,已容不得她犹豫。她一咬牙,紧随那神秘人之后,闪入了密道之中。 墙壁在她身后悄然合拢,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密道内一片漆黑,只有神秘人手中不知何时拿出的一颗夜明珠散发着幽冷的光芒。他脚步不停,显然对这里极为熟悉。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昭阳跟在他身后,忍不住再次问道。此人敌友难辨,行为诡异,让她心中极度不安。 神秘人头也不回,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帮你?或许吧。只是不想看着你落到赵崇手里,或者被‘圣教’那帮疯子当成祭品而已。” 他顿了顿,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昭阳,夜明珠的光芒映照着他深邃的眼眸:“至于我是谁……你可以叫我‘影’。至于目的……或许和你 一样,对那‘镇龙殿’和‘血饕餮’的秘密,很感兴趣。” 影?这显然是个化名。但他的语气似乎表明,他并非赵崇或王勉之任何一方的人,而是一个独立的、也在探查秘密的第三方? “你都知道些什么?”昭阳试探着问。 “我知道的,或许不比你少。”影淡淡道,“我知道王勉之是司徒家的遗孤,知道他投靠了‘血饕餮圣教’,知道他们昨晚在芷萝宫地下的祭祀失败了,还知道赵崇正在利用这次动乱清洗异己,巩固权势。” 他说话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漠。 “我还知道,”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昭阳胸口(那里藏着玉佩),“他们都在找一样东西。而那样东西,似乎就在你身上。” 昭阳心中猛地一紧,手下意识地护住胸口。 影似乎笑了笑:“别紧张,我对那东西本身没兴趣,我只对它背后隐藏的真相感兴趣。司徒家把它当复兴的钥匙,圣教把它当召唤邪神的圣物,皇帝和先帝把它当成维稳的镇物……可笑。一群被欲望和恐惧支配的蠢货。”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超然的嘲讽和冷漠。 “那你想要什么?”昭阳追问。 “我想要知道,庚戌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所谓的‘契约’是什么?‘镇龙殿’下面到底镇压着什么?所谓的‘反噬’又是什么?”影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我想知道,这一切疯狂的根源到底是什么。” 他的目标,似乎更加纯粹,却也更加深邃危险。 两人在密道中沉默地前行了一段。这条密道显然比昭阳之前走过的任何一条都更加古老和复杂,岔路极多,但影毫不犹豫,总能选出正确的方向。 “我们这是去哪?”昭阳忍不住问。 “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影答道,“赵崇的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那里。而且,那里也有些东西,或许能帮你解答一些疑问。” 又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一扇石门。影再次在门边摸索片刻,石门缓缓开启。 门后是一间宽敞的石室,室内的景象让昭阳倒吸一口凉气! 石室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青铜星盘,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星辰轨迹和难以理解的符号。四周墙壁则被改造成了顶天立地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并非书册,而是一卷卷古老的竹简、玉册以及各种奇特的法器、罗盘、甚至还有一些干枯的草药和矿物标本! 这里不像档案库,更像是一个古 代星象家、方士的密室! “这是……”昭阳震惊地看着这一切。 “这是历代钦天监监正才能知晓的秘所之一。”影平静地解释道,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负责观测星象,推算国运,也……记录一些不能见于文字的‘异常’。” 他走到一个书架前,取下一卷泛黄的玉册,递给昭阳:“看看这个。这是庚戌年前后,时任钦天监监正的记录。” 昭阳接过玉册,触手冰凉。就着夜明珠的光芒,她看到上面用古老的篆文写着: “帝星晦暗,妖星冲紫,地脉震荡,龙气逸散……镇龙玺异动,恐契约将破……血光之灾,始于宫闱……” “祭祀失败,反噬骤临……邪气弥漫,心智沦丧……帝不得已,挥泪清洗……司徒氏首当其冲,哀哉……” “邪气虽暂压,然根源未除,镇龙玺失落,这契约……恐难长久……” 记录断断续续,语焉不详,却字字惊心!清晰地描绘出了一幅因祭祀失败导致邪气反噬、皇帝被迫进行血腥清洗的恐怖画面!而一切的根源,似乎都与那失落的“镇龙玺”和所谓的“契约”有关! “契约……到底是什么?”昭阳抬起头,看向影。 影的目光投向石室深处,那里有一面巨大的石碑,碑上刻着更加古老、甚至非篆非籀的文字和图案。 “古老的传说里,南靖太祖于此地发迹,并非全靠文治武功。”影的声音带着一丝缥缈,“传说他与地底某种‘存在’立下契约,借其力定鼎江山,而代价是……皇室血脉需世代祭祀镇压,保其安宁,亦防其反噬。那‘镇龙殿’,便是契约之所,亦是镇压之地。而‘镇龙玺’,便是维系契约、调动镇压之力的关键信物。”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庚戌年,或许是一次祭祀出了大错,或许是镇龙玺早已出了问题,导致契约松动,镇压失效,邪气反噬……先帝为了挽回,进行了那场清洗,并试图找回或重铸镇龙玺,但显然……他失败了。如今的皇帝,不过是在勉强维持着一个随时可能再次崩溃的烂摊子。” 昭阳听得心神摇曳!这传说虽然荒诞,但却能与所有已知的线索吻合!难怪皇室对庚戌旧事讳莫如深,难怪对“镇龙殿”如此紧张! “那‘血饕餮圣教’……” “哼。”影冷哼一声,“不过是一群妄图窃取那‘存在’之力、甚至想取而代之的疯子。他们崇拜邪力,视反噬为恩赐,认为只要掌握正确的方法和足够的祭品(尤其是皇室血脉), 就能掌控那力量。王勉之和他们搅在一起,不过是与虎谋皮,最终只会被吞噬。” 所有的谜团似乎都解开了大半,但昭阳却感到更加寒冷。这真相背后牵扯的力量,远超她的想象。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昭阳看向影,他知道的实在太多了,多到令人恐惧。 影转过身,夜明珠的光芒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因为我觉得,你或许是个变数。北国的公主,手握可能的关键信物,搅入了南靖最深的浑水……很有意思。” 他的目光似乎能穿透人心:“你想复仇,想自保,甚至想搅动风云。我们可以合作。你提供你的身份和那件东西的线索,我提供我的知识和这里的资源。我们一起,把这场戏看到底,看看最终……会是个什么结局。” 他的提议充满诱惑,却也极度危险。与这样一个神秘莫测、洞悉一切的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但昭阳不得不承认,凭她自己,很难在这错综复杂、强敌环伺的局面下活下去,更别说达成目的。 楼外,赵崇的搜捕声似乎已经远去,但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昭阳看着影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缓缓点了点头。 “好,怎么合作?” 喜欢凰啼北国:公主重生弃婚覆江山 第54章 秘室结盟谋虎狼,双线并进布杀局 石室内,夜明珠幽冷的光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投在布满古老符号的石壁上,摇曳不定。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昭阳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影那平淡无波的话语带来的余音。 合作?与这个自称“影”、神秘莫测、洞悉一切却目的不明的男人? 昭阳的心脏在胸腔内剧烈跳动。理智告诉她,这无比危险,此人如同一口深不见底的寒潭,稍有不慎便会被吞噬得尸骨无存。但直觉又提醒她,这或许是当前绝境中唯一可能破局的机会。凭她自己,在这龙潭虎穴中寸步难行,更别说应对王勉之的疯狂、赵崇的搜捕以及那深不可测的“血饕餮”邪力。 “合作?”昭阳重复了一遍,声音因紧张而微微沙哑,“如何合作?我又能相信你多少?” 影似乎早料到她的疑虑,语气依旧平淡:“信与不信,在于你。但你我都清楚,眼下你别无选择。赵崇的网正在收紧,王勉之如同疯狗,地宫里的东西更不会善罢甘休。至于我……至少目前为止,我救了你,分享了情报,并未加害于你。这已胜过你在这宫中的其他‘盟友’,不是吗?” 他话中带刺,暗指处境同样不妙、甚至可能已放弃她的宇文澈。 昭阳沉默。他说的确是事实。宇文澈自身难保,且更多是利用她。而影,虽然危险,但目前为止展现出的能力和情报价值,远超宇文澈。 “你想要什么?最终目的?”昭阳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破绽。 影的目光掠过那些古老的星盘和玉册,最终落回昭阳身上,深邃难测:“我说过,我对真相感兴趣。我想看看这延续百年的疯狂契约、这建立在邪力之上的王朝,最终会走向何种结局。是彻底毁灭,还是……有一线新的可能?”他的语气中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研究者般的探究欲,仿佛在观察一场精心设计的实验。 “至于你,北国公主,你的仇恨、你的挣扎、你手中的变量……都是这局中最新鲜也最有趣的部分。帮你,也是帮我自己看清这盘棋。”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若合作愉快,事后你想带走关于‘镇龙殿’和‘血饕餮’的所有记载,我也并无不可。这东西对南靖是祸根,对北国……或许是个有用的筹码?” 他抛出了一个昭阳无法拒绝的诱惑——不仅能化解自身危机,更能为北国获取至关重要的情报。 昭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和警惕,沉声道:“好。怎么合作?” 影的嘴角似乎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稍纵即逝。“很简 单。当前首要威胁,一是王勉之及其背后的邪教,二是掌控局面的赵崇。需双管齐下。” 他走到星盘前,手指在上面几处特定的星宿位置点了点:“王勉之祭祀失败,遭反噬,又被你重伤,如同丧家之犬,短期内无力再行大规模血祭,但他绝不会放弃。他必然急于养伤,并联络‘圣教’高层寻求指示和支援。这是他最脆弱,也是找到其邪教老巢的最佳时机。” “你的任务是,”影看向昭阳,“利用你手中的‘饵’——”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昭阳胸口,“设法引出他,或者追踪到他。我会提供他可能藏匿的几处地点以及邪教联络的暗号方式。找到他,盯死他,最好能顺藤摸瓜,找到其圣教上层人物。” 昭阳蹙眉:“他认识我,且恨我入骨,我去做饵,太过危险。” “最恨你的人,往往也最容易被你吸引。”影淡淡道,“况且,无需你亲自露面。你可以用这个。”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极其小巧精致的檀木盒,递给昭阳。 昭阳打开木盒,里面是一枚看似普通的青铜戒指,戒面却刻着一个与那玉佩上纹路极其相似的微缩符文。 “这是‘同源感应符’。”影解释道,“与你那信物系出同源。你无需靠近,只需在疑似他藏身之地附近催动此戒,若他身上仍有祭祀残留的邪力或那信物的气息,便能产生微弱感应,戒指会发热指引方向。反之,他若在附近,亦可能对你身上的信物产生感应而躁动,反而容易暴露。风险与机遇并存。” 昭阳接过戒指,触手冰凉,却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微弱奇异能量。这确实比盲目搜寻要好得多。 “那赵崇呢?”昭阳将戒指戴好,问道。对付赵崇这种手握重兵的权臣,绝非易事。 “赵崇……”影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看似强大,实则根基不稳。他凭借武力暂时压制了局面,但朝中忠于皇室、忌惮其跋扈者大有人在。尤其是……皇帝并未真的咽气。” 他走到另一排书架,抽出一份看似较新的密报:“静心殿的消息封锁极严,但并非无隙可乘。皇帝伤重是真,但似乎吊着一口气,偶尔还有清醒时刻。赵崇不敢立刻弑君,他在等,等一个更名正言顺的机会,或者等皇帝自己熬不住。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 “我们需要让皇帝‘好起来’,至少,要让他能发出声音。”影的语气带着一丝冷酷的算计,“皇帝一旦能开口,赵崇的‘摄政’便名不正言不顺。朝中潜伏的反赵力量便会抬头。届时,赵 崇自顾不暇,自然无力再全力搜捕你,甚至可能被迫与宇文澈等势力妥协,以求平衡。” “让皇帝好起来?这怎么可能?御医都被赵崇控制着……” “御医没办法,不代表别人没办法。”影打断她,目光扫过石室内那些干枯的草药和矿物标本,“‘血饕餮’的反噬之力阴毒诡异,非寻常药石能医。但万物相生相克,据古籍记载,其力畏极阳至正之物。恰好,皇室秘库中藏有一小截‘千年雷击木芯’,至阳至刚,或可一试。” 他看向昭阳:“我会设法将取雷击木芯的方法和路线图给你。你需要潜入秘库,取得木芯,然后……想办法送进静心殿,让皇帝用上。” 潜入守卫森严的皇室秘库?还要给被重兵看守的皇帝送药?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昭阳面露难色:“这太困难了!我如何能……” “你会得到帮助。”影似乎成竹在胸,“皇宫并非铁板一块。静心殿内,也有不甘被赵崇掌控的忠仆。你需要做的,是打通最后一段路,将东西送到合适的人手中。具体接应方式和信物,我会另行给你。” 他仿佛一个高明的棋手,早已布下了多重暗棋。 “那我们如何联系?如何交换情报?”昭阳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影取出一对看似普通的白玉耳坠,将其中一枚递给昭阳:“戴上它。需要联系时,向其中注入一丝内力,另一枚便会发热示警。我会在约定时间,出现在你能到达的特定地点(例如御花园的假山群、靠近冷宫的废井等)。至于情报交换,可置于这些地点预设的暗格中。” 计划听起来环环相扣,但却将最危险的任务都交给了昭阳。 昭阳握紧那枚微热的耳坠和冰凉的戒指,感觉仿佛握住了两条滑腻冰冷的毒蛇,却又不得不握紧。她没有退路。 “好。”她最终点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锐利,“王勉之由我来找。雷击木芯,我也会尽力一试。” 影似乎对她的果决颇为满意,微微颔首:“很好。记住,时间紧迫。王勉之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赵崇的耐心也有限。你先在此休息片刻,熟悉一下戒指和耳坠的用法。一个时辰后,我会送你从另一条路离开,那里相对安全。” 他不再多言,走到石室一角,闭目养神,仿佛真的只是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昭阳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慢慢滑坐下来。疲惫和伤痛如同潮水般再次袭来,但她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消化着刚才巨大的信息量,推演着接下来 的行动步骤。 与“影”的合作是一场豪赌。但无论如何,她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在这黑暗中摸索了。 她闭上眼,轻轻摩挲着那枚青铜戒指。 狩猎,开始了。 这一次,她不再是猎物。 一个时辰后,影果然准时睁开眼,带着昭阳走向石室另一条更加隐秘的通道。 “从此路出去,是浣衣局后巷的废弃水道,此时正值倒污水的时辰,气味浓重,守卫松懈,容易脱身。”影递给她一套准备好的、打着补丁的粗使宫女服饰和一块遮掩口鼻的布巾,“记住你的任务。我等你的消息。” 昭阳换上衣服,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充满神秘和未知的石室,以及那个深不可测的“影”,然后毅然步入了黑暗的通道。 通道出口果然如影所言,隐藏在一条散发着恶臭的水渠旁。昭阳忍着不适,趁着一队运送污水的杂役经过时,悄无声息地混入其中,低着头,跟着队伍,顺利走出了皇宫侧门。 重新站在锦都的街道上,虽然依旧危机四伏,但昭阳的心境已截然不同。 她摸了摸耳垂上的微热耳坠,又握了握怀中的戒指和那份关于雷击木芯的秘图。 双线并进,险中求胜。 她抬起头,目光穿过熙攘而惶恐的人群,望向皇城那巍峨而压抑的轮廓。 第一步,先找出那条受伤的疯狗——王勉之。 喜欢凰啼北国:公主重生弃婚覆江山 第55章 循迹索踪觅疯犬,邪祠魔影现端倪 离开皇宫范围,昭阳并未立刻返回那危机四伏的苏宅附近,而是凭借着“影”提供的有限信息和那枚奇特的青铜戒指,开始了对王勉之的搜寻。 “影”给出的可能藏匿点有三处:一是王勉之在城中以化名购置的一处僻静小院;二是与“司徒”旧姓有些关联、早已破败的城隍庙;三是靠近西市、鱼龙混杂、便于隐藏也便于获取消息的一处廉价客栈区域。 昭阳决定从最有可能的城隍庙开始。她换回那身粗布衣裙,用灰土略微掩盖容貌,如同无数在战乱中艰难求生的普通百姓,混迹于人流之中,向着城西那座早已香火断绝的旧庙走去。 越是靠近城隍庙,周遭环境越发荒凉。庙宇围墙坍塌了大半,野草丛生,乌鸦在枯树上发出刺耳的啼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昭阳心中一凛,放慢脚步,更加警惕。她绕到庙宇后方,寻了一处断墙缺口,悄无声息地潜了进去。 庙内大殿早已蛛网密布,神像歪倒,供桌腐烂。然而,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却隐约可见一些凌乱的、并非陈旧的脚印!还有几点早已干涸发黑、不易察觉的血迹! 王勉之很可能在这里停留过! 昭阳立刻催动内力,注入手指上的青铜戒指。 戒指微微一热,但那热度极其微弱,且瞬间便消散了,仿佛只是错觉。 人不在这里,或者离开已久,残留的气息太淡了。 昭阳不死心,仔细搜查大殿。在倾倒的神像底座后面,她发现了一小块被撕下的、带着暗红血迹的黑色布料,以及几个散落的空药瓶。药瓶上的标签已被撕掉,但昭阳能闻到一股极其辛辣刺鼻的药味,似乎是某种激发潜力、但副作用极大的虎狼之药。 王勉之果然在此处理过伤口,并且状态极差,竟需要服用这等猛药。 但他会去哪呢?小院?还是客栈? 昭阳决定去那处化名购置的小院碰碰运气。根据“影”提供的地址,那小院位于一条死胡同尽头,倒是符合王勉之阴诡的性子。 她再次融入街市,向那小院方向移动。然而,越靠近那片区域,她手指上的戒指竟开始持续地、轻微地发烫起来! 有反应!王勉之很可能就在附近,或者刚离开不久! 昭阳心中一动,并未直接闯入死胡同,而是登上附近一家茶馆的二楼,要了最便宜的茶水,坐在窗边,目光看似无意地扫视着那条死胡同的入口。 等待了约莫半个 时辰,胡同里并无人员进出,安静得有些诡异。但戒指的温热感却一直持续着,甚至隐隐有加剧的趋势。 不对……如果王勉之在院里,气息应该更集中才对。这戒指的反应,更像是对某种弥漫在空气中的、同源力量的感应…… 昭阳蹙眉思索,目光扫过死胡同对面——那是一排低矮的民居,看起来并无异常。 等等……她猛地想起“影”提供的另一个信息:邪教联络的暗号方式之一,是在特定地点用特殊香料绘制不易察觉的标记,唯有同教之人方能感知辨认。 难道……王勉之并非藏在小院,而是在通过这种方式,试图联络“圣教”的人?那弥漫的、引动戒指感应的气息,是某种特殊的联络香料? 昭阳立刻集中精神,仔细感知戒指传来的温热方向。果然,那热度并非指向死胡同深处的小院,而是隐隐指向斜对面那排民居中的某一户! 那户人家门窗紧闭,看起来与其他住户并无不同,但门楣上方,似乎有一道极其细微的、用白色粉末划出的、类似飞蛾状的浅痕! 就是那里! 昭阳心中狂跳,强压下激动。她留下茶钱,走下茶馆,如同寻常路人般,看似随意地走向那排民居。 越是靠近那扇标记着飞蛾的门户,戒指愈发滚烫,甚至微微震动起来!门内,定然有邪教之人,或者……王勉之本人就在里面! 她不敢靠得太近,装作系鞋带,蹲在街对面一户人家的门檐下,用眼角的余光死死盯住那扇门。 时间一点点过去,街面上行人渐稀。就在昭阳腿脚都有些发麻之时,那扇门终于“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隙。 一个脑袋探了出来,警惕地四下张望。那人并非王勉之,而是一个面色苍白、眼神阴鸷的中年汉子,其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也是个练家子。 他确认四周无人注意后,迅速缩回头,关上了门。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昭阳几乎可以肯定,此人绝非普通住户,那阴冷的气质与王勉之如出一辙,极可能就是“圣教”派来接应的人! 王勉之果然和邪教接上头了! 昭阳按捺住立刻冲进去的冲动。里面情况不明,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她的任务是追踪和监视,找到其老巢。 她又耐心等待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晚,那扇门再次打开。这次出来的,是两个人! 前面那人披着宽大的斗篷,帽檐压得极低,走路姿势有些别扭,似乎右肩不便,正是受 伤的王勉之!后面跟着的,就是那个阴鸷汉子。 两人出了门,并未交谈,只是一前一后,低着头,快步向着城西更偏僻的方向走去。 昭阳心中一紧,立刻悄然跟上,借助街边摊贩和行人的掩护,远远辍着。 王勉之二人似乎对路线极为熟悉,专挑小巷岔路,七拐八绕。昭阳凭借着过人记忆和那戒指持续的温热指引,勉强能够跟上。 最终,他们的目的地并非什么豪华宅邸,而是西城墙根下、一片早已废弃的染坊! 这片染坊因多年前一场大火早已荒废,到处是残破的染缸和坍塌的工棚,污水横流,气味刺鼻,平时根本无人靠近。 王勉之和那汉子警惕地观察了四周许久,这才迅速闪入了一间看似最破败、半埋在地下的储藏室。 戒指的灼热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这里就是他们的一个窝点!甚至可能就是“圣教”在锦都的一处重要据点! 昭阳心脏怦怦直跳,她找到了一处能够远远观察到那储藏室入口的、堆满破瓦砾的角落,屏息凝神,耐心潜伏下来。 她需要确认,这里有多少人,王勉之接下来要做什么。 时间在等待中缓慢流逝。夜幕彻底降临,染坊废墟陷入一片死寂和黑暗,只有偶尔传来的野猫叫声和风吹过破洞的呜咽声。 那储藏室的门偶尔会打开,又有人进出过两次,都是些看起来气息阴冷、行动鬼祟的男子。看来这里人手不少。 直到后半夜,储藏室的门再次被推开。这一次,出来的竟然是四个人,除了王勉之和那个接应汉子,还多了两个陌生面孔。他们抬着一个沉甸甸的、用黑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件,看起来……像是一个人! 昭阳的瞳孔骤然收缩!祭品!他们又要进行祭祀?! 那四人抬着“祭品”,并未走向染坊外,而是向着染坊深处、那口早已干涸废弃的巨大染池走去! 难道祭祀地点就在这染坊底下? 昭阳强忍着跟上去的冲动,她知道那里必然守卫森严,跟得太近极易暴露。她只能远远看着。 那四人走到巨大的染池边缘,其中一人在池壁上摸索了片刻,竟然推开了一块伪装的石板,露出一个向下的阶梯入口!然后四人迅速抬着“祭品”钻了进去,入口随即关闭。 果然另有乾坤!这废弃染池之下,竟然隐藏着一处邪教祭祀场所! 昭阳记下了入口的精确位置和开启方法。她没有离开, 而是继续耐心等待,她要知道祭祀的结果,以及王勉之接下来的动向。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戒指持续传来灼热感,甚至能隐隐感觉到一丝丝令人心悸的、熟悉的邪恶气息从那个方向弥漫出来,虽然极其微弱,却让昭阳汗毛倒竖。 地下的祭祀,似乎正在进行!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染池入口再次打开。这次出来的,只有三个人!王勉之,接应汉子,以及另一个陌生面孔。他们空着手,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但眼神中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兴奋和……敬畏? 那个被抬进去的“祭品”,没有出来…… 昭阳感到一阵恶寒。又一条无辜的生命被献祭了! 王勉之三人低声交谈了几句,由于距离太远,昭阳听不真切,只隐约捕捉到几个词:“……使者满意……”“……力量恢复……”“……下一步……静心殿……” 静心殿?!他们果然将目标指向了伤重的皇帝! 王勉之似乎因为这次成功的“小型祭祀”,伤势和力量都得到了一定的恢复,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但那种疯狂和偏执却更加明显。 三人没有过多停留,很快便再次消失在储藏室内。 昭阳知道,她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立刻将邪教据点的位置和王勉之下一步的阴谋通知“影”!皇帝一旦遇害,局势将彻底失控! 她小心翼翼地从藏身处退出,如同融化的阴影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片被邪恶笼罩的废弃染坊。 然而,就在她即将走出染坊范围,踏入相对安全的街道时,身后黑暗中,突然传来一个冰冷嘶哑的声音: “看了这么久,就想这么走了吗?” 昭阳浑身一僵,血液瞬间冰凉! 她猛地回头,只见那个接应她的阴鸷汉子,不知何时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不远处,手中握着一把淬炼蓝汪汪的短刃,正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盯着她! 他早就发现她了!刚才的一切,难道是故意演给她看的陷阱?! 昭阳瞬间明白了!那戒指的感应是双向的!她能感应到邪教气息,对方高手同样能感应到她身上玉佩的气息!王勉之恐怕早就知道她跟在后面,故意引她来此,目的就是要……抓住她,夺回玉佩! “把‘圣玺’交出来,或许能让你死得痛快点。”阴鸷汉子一步步逼近,身上散发出阴冷的气息,远胜之前表现出的实力! 中计了! 昭阳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就 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向着人多的地方亡命狂奔!同时,她毫不犹豫地向耳坠中注入内力!向“影”求援! 然而,那汉子的速度更快!如同附骨之疽,紧追不舍,凌厉的刀风几次擦着昭阳的后背掠过! 眼看就要被追上,前方街角忽然转出一队巡夜的士兵! 昭阳如同抓到救命稻草,用尽力气大喊:“救命!有歹人!” 那队士兵闻声看来,立刻拔刀围了上来。 阴鸷汉子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甘的厉色,恶狠狠地瞪了昭阳一眼,身形一晃,如同鬼影般迅速融入旁边的巷道阴影,消失不见。 昭阳瘫软在地,大口喘息,冷汗早已湿透衣背。 好险! 士兵们围上来询问,昭阳只推说是遇到劫道的流民,侥幸逃脱。士兵们见她衣衫褴褛,确实像逃难的,也未多疑,训斥了几句便继续巡逻。 昭阳不敢停留,挣扎着爬起来,立刻向着与“影”约定的、最近的联络点——御花园附近某处假山暗格的方向赶去。 她必须立刻将消息送出去!王勉之的疯狂和邪教的威胁,远超预期! 喜欢凰啼北国:公主重生弃婚覆江山 第56章 假山秘晤急传讯,御苑深宫暗涌起 摆脱了邪教高手的追杀,昭阳的心依旧狂跳不止,后背的寒意久久未散。王勉之的疯狂与狡诈远超她的预估,那枚感应戒指竟成了双向的索命符! 她不敢有丝毫耽搁,强撑着几乎虚脱的身体,凭借记忆和“影”提供的地图,向着皇城西北角的御花园方向潜行。必须赶在对方可能发起的更大规模搜捕前,将染坊邪祠的位置和王勉之图谋静心殿的消息传递出去! 夜色下的御花园静谧无声,白日里争奇斗艳的花木此刻只剩下黑黢黢的轮廓,在夜风中摇曳,仿佛无数窥探的鬼影。巡逻的守卫刚刚经过一轮,暂时无人。 昭阳如同灵猫般穿梭在假山奇石之间,很快找到了“影”所说的那处位于荷花池畔、内部中空、设有巧妙机关的太湖石假山。她按照约定,在假山底部一块看似寻常的凸起石块上有节奏地敲击了数下。 片刻沉寂后,假山内部传来极轻微的机括声,一块石板悄然滑开,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里面并非通道,而是一个极其狭小的空间,底部放着一个防水的铁盒——正是用于传递信息的暗格。 昭阳迅速取出随身携带的炭笔(“影”所提供),在一块薄绢上急速写下: “西城废染坊,地下邪祠,王逆藏身处,已行血祭,实力略复,图谋静心殿。戒为双向,吾已暴露,彼必警觉转移。速决!” 她将绢帛卷好塞入铁盒,合上石板,机括声再次轻响,一切恢复原状。 信息已送出。接下来,“影”会何时收到,又会采取何种行动,已非她能控制。 她不敢在此久留,正欲转身离开,假山阴影处却突然传来一个极低的声音: “等等。” 昭阳身体猛地一僵,匕首瞬间滑入掌心,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 只见假山另一侧的阴影微微晃动,一个修长的身影缓缓步出,正是“影”!他竟然亲自来了! “你……”昭阳又惊又疑。约定中并无直接会面这一项。 “你的耳坠示警剧烈,我恰好就在附近。”影的声音依旧平淡,但语速稍快,显露出一丝不同寻常的紧迫感。他目光扫过昭阳狼狈的模样和手臂新增的擦伤,“看来你遇到了大麻烦。” “王勉之故意引我入局,那戒指……”昭阳急促地低声解释。 “我知道。”影打断她,眼中闪过一丝冷冽,“是我低估了‘圣教’对这些同源物的感应能力。他们的‘圣感应’之术比记载的更为诡异。”他竟直接承认了失误。 “现在怎么办?他们很可能已经开始转移!”昭阳焦急道。 “无妨。”影似乎早已料到,“染坊那边,我另有安排人手监视,他们跑不了。既然确定了位置和人数,正好一网打尽。”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冷漠。 “一网打尽?你如何……”昭阳话未问完,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隐约的骚动和喊杀声,方向正是西城! 影侧耳倾听片刻,淡淡道:“看来已经开始了。” 昭阳愕然。他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快!仿佛早就调集了力量,只等确凿消息便立刻动手! “那你为何还在此?”昭阳忍不住问。 “因为王勉之的目标,从来不止一处。”影的目光转向皇宫深处,静心殿的方向,“染坊是巢穴,是力量来源。但他的最终目的,始终是静心殿里的那位。调虎离山,声东击西,这种把戏,他玩得并不高明。” 昭阳心中一凛:“你是说,他故意暴露染坊,甚至可能以自身为饵,吸引注意,其实暗地里早已派人甚至亲自去了静心殿?” “或许他已经在了。”影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赵崇加强了外围守卫,但对静心殿内部的掌控,并非无懈可击。尤其是……皇帝身边,总有那么几个念旧又不怕死的老家伙。” 昭阳瞬间明白了事情的紧迫性:“我们必须立刻去静心殿!” “我们?”影挑眉看她,“你现在的状态,去了是送死。” “我必须去!”昭阳眼神坚定,“王勉之恨我入骨,他的阴谋或多或少因我而起,我不能坐视!而且,或许我能感应到他的接近!”她晃了晃那枚依旧微微发烫的戒指。 影沉默地看了她片刻,似乎在评估她的价值和决心。终于,他点了点头:“好。但一切听我指令,不可妄动。” 他不再多言,转身便向着御花园更深处走去。昭阳立刻紧随其后。 影对皇宫的熟悉程度令人震惊。他并未走任何常规路径,而是专挑那些看似绝路的假山缝隙、早已干涸的水道、甚至翻越一些低矮的宫墙断垣,路线刁钻诡异,却总能完美避开巡逻的守卫。 昭阳拼尽全力才能跟上他的速度,手臂的伤口因剧烈运动而再次渗出血迹,但她咬牙忍住,一声不吭。 越是靠近静心殿区域,气氛越发肃杀。明哨暗岗明显增多,火把将周围照得亮如白昼,一队队披甲持锐的士兵面无表情地矗立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根本无法靠 近! 影带着昭阳藏身在一处巨大的观赏石后方,远远望着那被围得铁桶般的宫殿,眉头微蹙。 “赵崇这是把皇帝当囚犯了。”昭阳低声道。 “他是在害怕。”影冷冷道,“怕皇帝突然醒来,怕有人借机生事,更怕……某些超出他掌控的东西。”他的目光似乎意有所指。 就在这时,昭阳手指上的戒指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发烫起来!烫得她几乎要叫出声! “他来了!很近!”昭阳压低声音,急促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静心殿周围的每一个阴影角落。 影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他顺着昭阳感应的方向望去——那是静心殿侧后方的一处小角门,通常是运送炭火杂物之用,此时也有两名士兵把守。 一切看似正常。 但戒指的灼热感却指向那里,并且越来越强烈! “声东击西……果然是好算计。”影冷哼一声,“正面强攻吸引注意,真正的杀招却从最不起眼的地方进去。看来赵崇的麾下,也并非铁板一块。” 他话音未落,静心殿正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和兵器碰撞之声!似乎有刺客强行冲卡! 殿周守卫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过去,大量士兵向着前门方向涌去! 而几乎在同一时间,侧后方那小角门处,把守的两名士兵身体突然微微一僵,随即如同没事人般左右分开,让出了一条缝隙!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闪入了角门之内! 速度之快,动作之诡异,若非昭阳有戒指感应,几乎难以察觉! “他进去了!”昭阳失声道。 “不止他一个。”影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扇重新关闭的角门,“里面还有接应。看来这‘圣教’,在宫里埋的钉子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情况万分危急!一旦让王勉之接触到皇帝,后果不堪设想! “怎么办?强闯吗?”昭阳急道。 “那是送死。”影否决道,但他眼中却不见慌乱,反而闪过一丝决断,“跟我来!走另一条路!” 他猛地拉住昭阳,并非冲向静心殿,而是反向钻入了旁边一片茂密的竹林!在竹林深处一堆乱石后,他再次开启了一道极其隐蔽的暗门! 门后是一条狭窄陡峭、不断向上的石阶,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陈旧木材的气味。 “这是通往静心殿阁楼的废弃烟道,早年修建殿宇时预留的,早已不用,知道的人极少。”影一 边快速攀登,一边简短解释,“希望能赶得及。” 昭阳心中惊疑不定,影对皇宫的了解简直到了可怕的程度!他到底是什么人? 但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两人在黑暗中奋力向上攀爬。石阶尽头是一扇活板门。影轻轻推开一条缝隙,外面似乎是一个堆放杂物的隔层,下方隐约传来说话声和……打斗声! 他们已经位于静心殿内部的上方! 透过木板的缝隙,昭阳向下望去,只见皇帝寝殿外间,数名黑衣刺客正与几名忠心耿耿的老太监和侍卫激战!那些老太监身手竟出乎意料地矫健,显然并非普通人,但刺客人数更多,且招式狠辣诡异,已然占了上风。 而内殿的龙榻之前,一个身影正缓缓逼近——正是王勉之!他换上了一身太监服饰,但脸上那疯狂怨毒的神情却无法掩饰。他手中握着那柄诡异的青铜短刀,刀身上沾染着血迹,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龙榻上,皇帝形容枯槁,双目紧闭,似乎仍在昏迷之中,对近在咫尺的危险毫无所知。 “昏君!司徒家上百条人命!今日就用你的血,来洗刷!”王勉之发出低沉的、充满恨意的狞笑,举起了短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 影猛地踹开活板门,身影如同苍鹰般扑下,手中一道寒光直射王勉之后心! 与此同时,昭阳也毫不犹豫,将手中所有淬毒银针尽数射向与太监侍卫缠斗的刺客!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王勉之和刺客们措手不及! 王勉之感受到背后恶风,不得不放弃刺杀,狼狈地向旁翻滚躲闪。那寒光擦着他的肩膀掠过,“夺”的一声钉入龙柱,竟是一柄造型奇特的飞刀! “什么人?!”王勉之又惊又怒,回头望去。 影已然落地,挡在龙榻之前,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你的戏该收场了。” 而昭阳的银针也放倒了两名刺客,暂时缓解了老太监们的压力。 “是你们?!”王勉之看清来人,尤其是看到昭阳,眼中瞬间爆发出滔天恨意,“又是你们坏我好事!今日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他嘶吼一声,不再废话,挥刀便向影扑来!那青铜短刀上邪异的光芒大盛,带着刺耳的破空声! 影冷哼一声,不闪不避,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对判官笔般的短兵,迎了上去!两人瞬间战在一处,速度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王勉之因祭祀恢复,力量速度大增,刀法诡异狠 毒,每一刀都带着腐蚀心智的邪力。而影的武功更是深不可测,判官笔点、戳、抹、挑,招式精妙绝伦,更带着一股浩然正气,竟隐隐克制那邪异刀光! 另一边,昭阳也拔匕首加入战团,与那几名忠心耿耿的老太监侍卫合力,对付剩余的黑衣刺客。殿内一时间刀光剑影,呼喝惨叫声不绝于耳! 然而,刺客人数终究占优,且个个悍不畏死。一名老太监为了保护昭阳,被刺客一刀刺中腹部,惨叫着倒下。 “福公公!”另一名侍卫惊呼,心神一分,也被刺客砍中手臂。 形势急转直下! 昭阳心急如焚,她看到王勉之虽然被影拦住,但脸上却露出诡异的笑容,似乎并不担心。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更加激烈的喊杀声和赵崇的怒吼:“挡住他们!一个不许放跑!” 赵崇的大部队终于反应过来了,正在清剿殿外的刺客同党并试图冲进来! 但王勉之的笑容却更加得意了。 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格开王勉之一刀,厉声道:“不对!他们的目的不是刺杀!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异变陡生! 那几名原本在与昭阳等人缠斗的黑衣刺客,突然齐齐放弃对手,不顾自身安危,猛地扑向殿内几个特定的方位——灯台、香炉、殿柱!他们用身体狠狠撞去,口中念念有词,鲜血喷溅在那些器物之上! 那些器物上早已被用鲜血刻画了隐秘的邪异符文!此刻被同源之血激发,瞬间爆发出暗红色的光芒! 嗡——! 一个巨大的、覆盖了整个寝殿的邪恶法阵骤然亮起!暗红色的光幕如同倒扣的碗,将殿内所有人笼罩其中! 一股难以形容的、冰冷粘稠的邪恶力量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所有人都感觉如同陷入泥沼,动作变得迟缓,内力运转滞涩,甚至连思维都开始变得昏沉混乱! “哈哈哈!”王勉之发出疯狂的大笑,他站在法阵中心,手中的青铜短刀高举,贪婪地吸收着法阵汇聚而来的邪力,身上的伤口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愚蠢!真以为我是来杀这个半死皇帝的?他是最好的祭品!但这静心殿,这皇帝居所,才是最佳的祭祀之地!龙气、怨气、死气、还有你们这些新鲜的血食……足够完成一次小型的‘血饕餮召唤’!虽然比不上镇龙殿,但足以让我获得离开的力量,并将你们的灵魂献给圣饕餮!” 他的目标根本不是刺杀,而是要以整个静心殿为 祭坛,进行一场血腥的召唤仪式!皇帝、侍卫、太监、甚至闯入的影和昭阳,都是他计划中的祭品! 殿外,赵崇的部队被那暗红法阵的光幕阻挡,刀剑砍上去如同砍中坚韧的橡胶,难以寸进,只能焦急怒吼。 殿内,除了王勉之,所有人都感到力量迅速流失,意识模糊,连站立都困难。 影试图冲破光幕,但那邪力异常诡异,他的浩然正气竟也被不断消磨侵蚀! 昭阳只觉得头晕目眩,手中的匕首几乎握不住。戒指滚烫得如同烙铁,疯狂示警,却无法带来任何帮助。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 王勉之的笑容越发狰狞,他开始吟诵起拗口邪恶的咒文,法阵的光芒越来越盛,一个模糊而恐怖的巨大虚影开始在光幕上方缓缓凝聚,散发出令人绝望的饥饿和毁灭气息! 就在这绝望之际,昭阳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龙榻上昏迷的皇帝,发现他枯瘦的手指似乎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皇帝枕边一个毫不起眼的、用来镇纸的玉虎镇尺,忽然散发出极其微弱的、却纯正无比的乳白色光芒! 那光芒虽然微弱,却让逼近皇帝的暗红邪力如同遇到克星般,微微向后缩了一下! 昭阳心中猛地一震!那玉虎……似乎能克制邪力?! 她猛地想起“影”之前说过的话——“其力畏极阳至正之物”! 这皇帝随身携带的玉虎镇尺,莫非就是此类宝物?! 机会!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昭阳猛地将手中的匕首投向那玉虎镇尺! “铛!”匕首精准地击中了玉虎,将其从枕边打落在地! 玉虎落地的瞬间,乳白色光芒骤然增强了一瞬!虽然无法完全破除整个邪恶法阵,却足以在皇帝周身形成一小片邪力难以侵入的净土! 而这一下的干扰,也瞬间打断了王勉之的咒文吟诵和法阵能量的平衡! 整个暗红法阵剧烈地波动起来! “不!”王勉之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咆哮! 影抓住了这瞬息即逝的机会!他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在判官笔上,笔身顿时爆发出刺目的金红色光芒! “破邪!” 他怒吼一声,双笔如同蛟龙出海,携带着焚尽邪祟的决绝之意,狠狠点向法阵光幕最不稳定的一点! 咔嚓——! 如同玻璃碎裂般,暗红法阵的光幕应声破开了一个大洞! 几乎在同一时刻,殿外蓄势已久的赵崇也发现了法阵的松动,怒吼着命令士兵集中攻击那破洞之处! 里应外合! 轰隆! 整个邪恶法阵再也无法维持,轰然崩溃!暗红邪力如同潮水般反卷回去! “啊——!”王勉之首当其冲,被那反噬的邪力狠狠击中,惨叫一声,喷出一大口黑血,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 那些黑衣刺客更是瞬间被邪力吸干了精气神,化作了干尸倒地! 法阵破碎,邪力消散,殿内众人顿感压力一轻,虽然虚弱,却终于恢复了行动能力。 “拿下逆贼!”赵崇带着士兵怒吼着冲了进来。 影没有丝毫犹豫,在阵法破碎的瞬间,便一把拉起虚脱的昭阳,低喝一声:“走!” 他并非冲向殿门,而是再次扑向那处阁楼的活板门! 两人如同惊鸿般掠上阁楼,身后传来赵崇士兵的呵斥和弓弦响动之声! 影反手掷出几枚烟雾弹,阻隔追兵视线,拉着昭阳毫不犹豫地钻入烟道,迅速向下滑去! 身后传来赵崇气急败坏的怒吼和杂乱的脚步声,但他们已经追不上了。 滑出烟道,回到御花园竹林,两人片刻不停,向着远离静心殿的方向亡命奔逃。 直到彻底摆脱追兵,躲入一处假山深处的洞穴,两人才瘫坐下来,大口喘息,浑身都被冷汗和血水湿透。 静心殿内的惊魂一幕,仿佛还在眼前。 “那玉虎……”昭阳喘息着问道。 “是前朝遗留的‘辟邪玉琥’,确是克邪之物,可惜力量不足,且只护一人。”影简单解释道,似乎对宫中之物了如指掌。 “王勉之他……” “邪力反噬,不死也废了大半,赵崇抓住他,正好背了这黑锅。”影语气冷漠,“经此一闹,赵崇短期内不敢再对皇帝轻举妄动,反而会加紧追查‘圣教’余孽,对我们有利。” 昭阳沉默片刻,回想起殿内那惨烈的景象和那几名忠心护主而死的老太监,心中复杂难言。他们虽然暂时阻止了王勉之的阴谋,但代价惨重。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她看向影,经过今夜,她深知对方的谋划和手段远超自己想象。 影的目光望向皇宫之外,西城的方向,那里的喊杀声似乎已经渐渐平息。 “染坊的鱼应该收网了。接下来,该去会一会‘圣教’真正的大鱼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一丝嗜血的期待。 “而你,”他转头看向昭阳,“需要尽快养好伤。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洞外,天色依旧漆黑,但黎明前的黑暗,往往最为寒冷刺骨。 喜欢凰啼北国:公主重生弃婚覆江山 第57章 秘室疗伤暗生疑,邪教根底初现形 假山深处的洞穴阴冷潮湿,唯有影那颗夜明珠散发着恒定而幽冷的光晕。昭阳靠坐在冰冷的石壁上,疲惫如同潮水般淹没了四肢百骸,手臂的伤口阵阵抽痛,先前强行催动内力、又在静心殿邪阵中挣扎,几乎耗尽了她所有气力。 影似乎对这里极为熟悉,从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暗格里取出清水、伤药和干净的布条,沉默地递给昭阳。 “处理一下伤口。这里的药虽非极品,但止血生肌效果尚可。”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 昭阳没有推辞,低声道谢,接过东西,背过身去,小心翼翼地清理伤口,敷药包扎。冰凉的药膏触碰到皮肉,带来一阵刺痛,却也让她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她透过石壁的缝隙,能隐约听到远处皇宫方向依旧传来的零星骚动和号令声,显然赵崇正在全力清剿“余孽”、收拾残局。静心殿的惊天变故,无疑给这位刚刚掌权的将军敲响了警钟,也让他焦头烂额。 “王勉之……会被赵崇处死吗?”昭阳一边包扎,一边低声问道。那个疯狂的司徒家遗孤,手上沾满了鲜血,更是差点酿成弥天大祸。 影正在检查另一条似乎通往更深处的通道入口,闻言头也不回:“暂时不会。赵崇不是傻子,王勉之牵扯出的‘圣教’和地宫秘辛,价值巨大。他会撬开王勉之的嘴,挖出所有他知道的东西。当然,这个过程不会太愉快。” 他的话语带着一种冰冷的漠然,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工具的下场。 昭阳沉默。王勉之罪有应得,但想到他那被仇恨扭曲的一生和最终结局,心中仍不免生出一丝复杂的寒意。这宫闱深处的斗争,从来都是如此残酷。 “那‘圣教’……”昭阳更关心这个隐藏在幕后的庞然大物,“染坊那边……” “基本肃清。”影简洁地回答,他似乎通过某种昭阳未知的方式早已得到了消息,“抓获了几个中层头目,缴获了一些邪教经卷和信物。可惜,真正的核心人物似乎并未落网,提前收到风声转移了。”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昭阳身上,带着一丝审视:“你的暴露,虽然惊险,却也歪打正着,让他们提前动了,露出了更多马脚。根据初步审讯,这个‘血饕餮圣教’扎根南靖的时间,远比想象中更久,其势力盘根错节,不仅渗透了江湖绿林,甚至可能……”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与朝中某些失意官员、乃至部分宗室远亲,都有所牵连。” 昭阳心中一震。与宗室牵连?难道除了王勉之,还有宇文 家的人也参与了这邪教? “他们崇拜那‘血饕餮’,所求为何?难道真的相信能获得那种邪力?”昭阳难以理解这种疯狂。 影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无非是痴心妄想。所求各异。底层愚众或许真信能得神力护佑,或求富贵,或报私仇。中上层则多是投机者,妄图借助邪教势力达成政治野心,或是像王勉之这般,抱着复仇执念的疯子。而真正的核心……据那些经文隐晦提及,他们似乎相信,通过不断的血祭和仪式,最终能‘请神降临’,甚至由人代神,掌控那所谓的‘饕餮之力’,成为人间神明。” 成为神明?何其荒谬,又何其可怕的野心! “那地宫下的……到底是什么?”昭阳想起那恐怖的暗红触须和饥饿嘶吼,依旧心有余悸。 影的神色首次变得有些凝重,他沉吟片刻,缓缓道:“根据钦天监秘录和邪教经卷交叉印证,那或许并非真正的‘生物’,而是某种上古时期被封印于此的、极其强大的‘负面能量聚合体’或者说‘恶念化身’。南靖太祖或许机缘巧合发现了它,并以其无上魄力(或用了某些特殊手段)与之达成了某种‘互不侵犯’的契约,借用了它逸散的部分力量崛起,却也留下了需世代镇压祭祀的祸根。‘镇龙殿’便是契约与镇压的核心。而‘镇龙玺’,便是维系这一切平衡的钥匙。” 他的解释依旧带着推测,却比单纯的“凶神”之说更令人信服,也更觉骇人。一种无形的、以负面情绪和能量为食的可怕存在? “那庚戌年的变故……” “大概率是某次祭祀中,因‘镇龙玺’出了问题(或遗失或损坏),导致契约松动,镇压失效,那‘聚合体’的力量泄露,引发了大规模的邪气反噬和精神错乱(所谓的‘心智沦丧’),先帝为了控制局面,才不得不进行了那场血腥清洗。”影冷静地分析道,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串联了起来,勾勒出一个跨越百年、充满血腥与疯狂的可怕真相。 昭阳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面对这种超越了寻常权力斗争的、涉及非人力量的阴谋,个人的力量显得如此渺小。 “我们……真的能对付得了他们吗?”她忍不住问。 影看了她一眼,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夜明珠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深:“对付?为什么要想着完全对付?那种东西,或许根本无法被彻底消灭。我们要做的,是阻止那些疯子彻底打破平衡,释放出无法控制的灾难。是削弱甚至铲除‘圣教’这 个妄图利用灾难的组织。至于那地下的东西……或许找到真正的‘镇龙玺’,将其重新封印,才是长久之道。” 他的目标始终清晰而冷静:控制、削弱、平衡,而非毁灭。这种近乎冷漠的理性,让昭阳感到一丝不安,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或许是唯一现实的做法。 “你的伤需要静养两日。”影结束了话题,语气不容置疑,“此地相对安全,我会留下足够的食水和药物。两日后,我来接你。” “接我去哪?”昭阳问。 “去找能帮你更快恢复的东西,也顺便……确认一些事情。”影的目光似乎穿透石壁,望向了某个特定的方向,“‘圣教’在锦都的势力受创,但其根基未必在此。我们需要找到他们更深层的据点,或者……与某些可能知情的老朋友‘聊聊’。” 他话说得含糊,但昭阳能感觉到,他接下来的行动将更加深入和危险。 “你似乎对皇宫,对这一切,都了如指掌。”昭阳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藏在心中已久的疑惑,“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卷入这一切?” 影正准备走向那条更深通道的身影顿了一下。他沉默了片刻,缓缓转过身,夜明珠的光晕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 “我是什么人……”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似嘲讽,似感慨,“或许只是一个……不甘心被命运摆布的囚徒吧。至于为何卷入……” 他的目光变得幽远,仿佛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某些久远的画面。 “很久以前,也有人像如今的王勉之一样,试图揭开那黑暗的秘密,最终却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我只是……想看看,这一次,会不会有所不同。” 他的话音消失在通道的黑暗中,身影也随之融入,留下昭阳独自一人,咀嚼着那句充满故事却又模糊不清的话语。 囚徒?看客?还是……复仇者? 昭阳发现,自己对这个神秘的盟友,依旧一无所知。 但此刻,她别无选择,只能选择相信。 她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闭上眼,强迫自己休息。手臂的伤口依旧作痛,但更让她心绪不宁的,是那隐藏在重重谜团之后的、更加深不可测的未来。 两日后,又会面对什么? 她握紧了那枚微热的耳坠,仿佛它是这无尽黑暗中,唯一的微弱联系。 喜欢凰啼北国:公主重生弃婚覆江山 第58章 古刹钟鸣藏邪龛,血月秘典现端倪 洞穴中不知日夜,唯有影留下的夜明珠散发着恒定清辉。昭阳依仗着北国宫廷秘传的呼吸吐纳之法,配合影留下的伤药,全力疗伤。虽然时间短暂,但内息运转数个周天后,疲惫尽去,手臂的伤口也开始结痂,行动已无大碍。 约定的时间将至,她仔细聆听着外界的动静。远处皇宫的喧嚣似乎已彻底平息,赵崇的清洗和搜捕想必已告一段落,至少表面上恢复了令人不安的平静。 终于,在仿佛凝固的寂静中,那处通往更深处的通道口传来了极轻微的脚步声。 影的身影悄然出现,依旧是一身深色便装,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外出散步归来。他目光扫过昭阳,微微颔首:“看来恢复得不错。” “可以行动了。”昭阳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示意自己已无大碍。 “很好。”影并不多言,转身便示意昭阳跟上,“带齐东西,我们走另一条路出去。” 这条通道并非昭阳来时之路,更加曲折幽深,一路向下,空气愈发阴冷潮湿,甚至能听到隐约的地下水流声。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出现微光,出口竟是一处隐藏在城西河道堤岸乱石堆下的隐蔽洞口! 此时已是深夜,河面上雾气氤氲,对岸锦都城的灯火在雾中晕染开来,显得朦胧而不真实。冰冷的河风拂面,带来一丝醒神的寒意。 “赵崇的搜捕重点在城内和各大城门,河道巡查相对松懈。”影低声解释了一句,率先走出洞口,如同融入夜色的水鸟,悄无声息地滑入河中,向着下游方向泅渡而去。 昭阳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河水冰冷刺骨,却也让她的头脑更加清醒。两人水性皆佳,借着雾气和夜色的掩护,顺流而下,很快便远离了皇宫区域。 在一处荒废的旧码头靠岸,影熟练地找到藏匿在此的包裹,里面是两套半旧不新的寻常布衣。两人迅速换上,掩去一身水汽和夜行痕迹,扮作黎明前赶路的寻常百姓。 “我们去哪?”昭阳低声问道。 “城西,大钟寺。”影的回答言简意赅。 大钟寺?昭阳知道那里。那是锦都城外一座颇有年头的古刹,但因位置偏僻,香火并不旺盛,平日里除了几个老僧,少有外人前往。邪教据点怎么会设在那里?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影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一边低声解释:“染坊巢穴被端,城内他们必然风声鹤唳。但‘圣教’传承久远,深知狡兔三窟之理。大钟寺看似清静,实则历史悠久,其地下有庞大的、早已废弃 的僧舍和藏经洞窟,结构复杂,易守难攻,正是藏匿和进行隐秘活动的绝佳场所。我们截获的零星信息指向那里。” “而且,”他顿了顿,语气微沉,“寺中那口前朝遗存的幽冥钟,据说铸炼时掺入了特殊的陨铁和……不少‘人殉’,其钟声对某些阴邪之力有奇特的吸引和增幅之效。这对‘圣教’那帮疯子来说,可是求之不得的‘圣物’。” 昭阳闻言,背脊升起一股寒意。以人殉铸钟?吸引增幅邪力?这古刹之下,竟隐藏着如此污秽诡异的秘密。 两人不再多言,借着黎明前最深的黑暗,沿着偏僻小路,向城西方向疾行。影似乎对地形极其熟悉,总能找到最隐蔽快捷的路径。 天色微明时,他们已能远远看到大钟寺那孤零零坐落在山坳中的轮廓。古寺依山而建,灰墙黑瓦,在晨雾中显得寂静而肃穆,丝毫看不出任何异常。 然而,越是靠近,昭阳手指上的戒指再次传来了熟悉的、令人不安的温热感!虽然不如之前面对王勉之时那般灼热,却持续而稳定,仿佛有什么同源的力量正在寺中缓缓运转! “有反应了。”昭阳低声道。 影并不意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寺院周围的环境:“外围应该有暗哨。跟我来,从后山绕过去。” 两人避开山门,潜入寺后的密林。影找到了一处被藤蔓巧妙遮掩的、似乎是雨水冲刷形成的狭窄沟壑,示意昭阳跟上。沿着沟壑向下,竟直接通到了寺院后院一处坍塌了半边的围墙下。 戒指的温热感在这里愈发清晰。 两人悄无声息地翻过断墙,落入院内。院中荒草齐腰,显然久未打理。正对着他们的,是一座低矮的、看起来像是堆放杂物的偏殿,殿门紧锁,窗户也被木板钉死。 但戒指的感应源头,却明确地指向这座偏殿之下! 影在偏殿外墙根处摸索了片刻,找到一块松动的砖石,用力一按。 “扎扎扎——”一阵沉闷的机括声响起,偏殿墙角地面,一块巨大的石板缓缓向下沉去,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的石阶入口!一股混合着霉味、香火味和某种奇异腥气的冷风从洞口中扑面而出! 洞口下方并非漆黑一片,反而隐隐透出暗红色的、不祥的光芒! 影毫不犹豫,率先踏入洞口。昭阳紧随其后。 石阶陡峭向下,深入山腹。两旁的墙壁上开始出现粗糙的壁画,描绘的不再是佛陀菩萨,而是各种狰狞的魔怪、扭曲的符文以及血月悬空的诡异场 景!越往下,那暗红光芒越盛,空气中的腥甜气息也越发浓郁,还隐隐传来低沉的、仿佛无数人同时诵经的嗡嗡声! 这绝非佛门清净地,而是一处经营已久的邪教秘窟! 终于踏下最后一级台阶,眼前的景象让昭阳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石窟,显然被人工拓宽修整过。石窟中央,赫然是一个比芷萝宫地宫那个更加庞大、更加复杂的血色祭坛!祭坛由某种暗红色的玉石垒成,上面刻满了深可见骨的沟槽,此刻那些沟槽中正缓缓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暗红光芒的液体,如同活动的血管! 祭坛四周,盘坐着数十名身穿暗红色斗篷、兜帽遮面的身影,他们正低声吟诵着拗口邪异的经文,声音汇聚成那令人头晕目眩的嗡嗡声。他们的气息阴冷而统一,显然都是邪教核心成员! 而在祭坛正上方,悬浮着一本巨大的、由某种不知名的暗色金属和皮革制成的厚重大书!书页无风自动,散发着强烈的邪力波动,正是昭阳手中戒指感应的主要源头!书页翻动间,隐约可见里面用某种发光的暗红墨水书写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和图谱,其中一页上,正清晰地绘制着一轮滴血的红色月亮! 《血月秘典》!昭阳瞬间想起了影之前提到的邪教圣物! 更让她心惊的是,在祭坛后方的高台上,还站着三个身影。其中两人同样身穿红袍,但袍服更加华丽,绣着金色的饕餮纹饰,显然是首领身份。而中间那人…… 虽然也穿着红袍,但身形窈窕,竟似一名女子!她脸上带着一张白玉雕刻的、无悲无喜的诡异面具,手中持着一柄镶嵌着硕大红宝石的权杖,权杖顶端雕刻的,正是一只咆哮的饕餮头颅! 她就是“影”所说的“圣教”高层?甚至可能是……教主?! 似乎感应到了不速之客的到来,祭坛上的吟诵声戛然而止! 所有红袍人齐齐转头,数十道冰冷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刚刚踏入石窟的昭阳和影身上! 高台上,那面具女子的目光(透过面具眼孔)也扫了过来,在看到昭阳的瞬间,她的目光似乎微微停顿了一下,手中的红宝石权杖不易察觉地握紧了些。 “闯入者……杀!”站在女子左侧的红袍首领发出一声沙哑的厉喝! 数十名红袍教徒瞬间起身,抽出各式奇门兵刃,眼中闪烁着狂热的杀意,如同潮水般向两人涌来! “看来没法悄悄参观了。”影冷笑一声,语气却依旧平静,手中已然多了那对判官笔。 昭阳也毫不犹豫地拔出匕首,精神高度紧绷。面对数十名邪教核心教徒,还有深不可测的首领甚至教主,这绝对是一场九死一生的恶战!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 咚——!!! 一声沉重无比、仿佛能穿透灵魂的钟鸣,猛地从众人头顶上方传来!声波穿透岩层,震得整个石窟都微微颤抖,那祭坛上流淌的暗红液体也为之荡漾! 是寺里那口幽冥钟被敲响了! 钟声响起的同时,那本悬浮的《血月秘典》骤然红光大盛!书页疯狂翻动! 所有红袍教徒的动作猛地一滞,眼中的杀意迅速被一种更加狂热的、近乎癫狂的虔诚所取代!他们竟然不再理会昭阳和影,而是齐刷刷地转向祭坛,再次盘膝坐下,用更加高亢急促的语调吟诵起经文! 就连高台上的两名首领,也微微躬身,表示对钟声和圣典的敬畏。 唯有那名戴着白玉面具的女子,依旧静静地站着,目光穿过狂热的人群,再次落在昭阳身上。那目光极其复杂,似乎有冰冷杀意,有一丝疑惑,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 她似乎通过那钟声和圣典的异常,察觉到了什么。 影显然也没料到这变故,他反应极快,立刻拉住昭阳,低喝一声:“钟声有异,此地不宜久留!走!” 两人毫不犹豫,趁着所有教徒都沉浸于钟声和诵经的诡异氛围中,转身便向着来路疾退! 红袍教徒们似乎得到了某种指令,并未立刻追击,只是那诵经声变得更加急促诡异,祭坛的血光也越来越盛,仿佛在进行着某种关键的仪式! 昭阳和影以最快速度冲出石窟,沿着石阶向上狂奔。身后那令人心悸的诵经声和邪力波动并未减弱,反而如同涨潮般不断高涨! 冲出偏殿入口,回到地面,天色已然大亮。但寺院上空,却仿佛凝聚着一层无形的、令人压抑的阴霾。 “立刻离开这里!”影脸色凝重,带着昭阳毫不停留地向后山疾奔。 直到远离大钟寺,重新进入密林深处,两人才稍稍放缓脚步。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昭阳心有余悸,那钟声和秘典的异动太过诡异。 “幽冥钟……血月秘典……还有那个戴面具的女人……”影眉头紧锁,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钟声似乎能极大增幅那本邪典的力量,而邪典的力量又影响了所有教徒。但更奇怪的是……那女人看你的眼神。” 他 看向昭阳:“她似乎对你……或者说对你身上的某样东西,产生了特殊的反应。” 昭阳下意识地摸向胸口的玉佩。是它吗?这玉佩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大钟寺的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影沉声道,“那个女教主,绝非寻常人物。我们必须尽快查清她的身份!” 然而,就在这时,影的脚步猛地一顿,脸色微变,侧耳倾听。 远处的官道上,传来了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和车轮滚动声!听动静,规模不小,正朝着大钟寺方向而来! “是赵崇的军队!”影瞬间判断出来,“他怎么会突然派兵来大钟寺?时机如此巧合……” 昭阳也是一惊。赵崇的介入,会让局面更加复杂混乱! “走!先避开他们!”影当机立断,拉着昭阳再次潜入密林更深处。 然而,他们刚隐匿好身形,那队兵马已然疾驰而至,令人惊讶的是,他们并未包围大钟寺,反而在寺门前停了下来。 更让人震惊的是,从一辆华丽的马车中,走下来的身影,竟然是—— 安亲王,宇文澈?! 他一身亲王常服,面色沉静,在几名将领的陪同下,径直走向大钟寺山门!赵崇的心腹将领竟然对他颇为恭敬?! 昭阳和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与凝重。 宇文澈……他竟然和赵崇走到了一起?还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出现在这个敏感的邪教据点?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打乱了所有的推测和计划。 大钟寺的邪教秘窟、神秘的女性教主、突然介入的宇文澈和赵崇势力…… 局势瞬间变得更加扑朔迷离,暗潮汹涌。 喜欢凰啼北国:公主重生弃婚覆江山 第59章 亲王突至搅浑水,秘道暗窥迷雾深 宇文澈的出现,如同投入滚油中的冰水,瞬间让原本就诡谲的局势炸开了锅。昭阳与影藏身密林,远远望着那位本该被赵崇软禁问责的安亲王,此刻却与赵崇的部将一同出现在这邪教巢穴之外,心中皆是惊涛骇浪。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和赵崇的人在一起?”昭阳压低声音,难掩震惊。宇文澈之前的落魄与受制,难道都是伪装? 影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寺门前的动静,眉头紧锁:“不像作伪。你看那些将领,虽表面恭敬,但站位隐隐呈包围之势,手始终按在刀柄上。宇文澈更像是……被‘请’来的。” 果然,仔细看去,宇文澈面色虽保持镇定,但眉宇间有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与凝重,步伐也不如往日从容。他与为首的将领低声交谈了几句,那将领拱手行礼,态度谦卑,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侧身示意他进入寺内。 “赵崇刚经历了静心殿之变,损兵折将,颜面大失,正是急需立威和转移矛盾的时候。”影冷静地分析,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他拿下王勉之,必然拷问出了一些关于‘圣教’的情报。大钟寺这个据点,恐怕也在其中。此时派兵前来,一是清剿邪教挽回声望,二是……他想看看,宇文澈与这邪教,到底有没有牵连!” “借刀杀人?试探宇文澈?”昭阳瞬间明白了赵崇的毒计。无论宇文澈是否与邪教有关,被赵崇以这种方式“请”来现场,本身就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若宇文澈表现出任何异常,立刻就会成为赵崇下一步打击的目标! “那我们怎么办?邪教的人还在下面!”昭阳想起石窟内那狂热的仪式和深不可测的女教主,一旦赵崇的军队贸然闯入,后果不堪设想,很可能引发更大的混乱和伤亡。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影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赵想试探,我们便帮他一把,让这水搅得更浑些。正好也看看,那位女教主和她的徒子徒孙,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官剿’。” 他话音未落,寺内已然传来了动静! 并非预想中的厮杀声,反而是一阵急促的钟声——并非那口诡异的“幽冥钟”,而是寺里日常报时用的铜钟被敲响了!钟声急促而慌乱,仿佛是某种警报。 紧接着,寺内隐约传来僧人(或许是伪装的道具)惊慌的呼喊声、士兵的呵斥声以及杂乱的脚步声!听起来像是军队正在正常搜查,而寺内之人在“慌乱”应对。 “反应很快。”影评价道,语气听不出是赞是讽,“看来早就备好了应付 官面的说辞和伪装。” 果然,没过多久,一名军校快步从寺内跑出,来到为首的将领面前禀报:“将军,寺内查过了,只有几个老迈的僧人,说是听到后山有异响才敲钟报警,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人物!” 那将领眉头紧皱,显然不信,厉声道:“搜!给我彻底搜!特别是后山和所有地窖僧舍!” 军队立刻分散开来,更加仔细地搜查,重点果然直奔后山偏殿区域而去! 昭阳的心提了起来。偏殿地下的入口虽然隐蔽,但这么多人拉网式搜查,很难保证不被发现! 然而,又是一段时间过去,后山方向并未传来发现密道的惊呼,反而是一名士兵拿着一件东西跑来禀报:“将军,在后山草丛中发现这个!” 那将领接过一看,竟是一枚雕刻着安亲王府标记的玉佩!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宇文澈身上! 宇文澈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失声道:“这……这是本王日前不慎遗失的贴身之物!怎会在此处?!” 那将领眼中精光一闪,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哦?王爷的贴身玉佩,竟遗落在这可疑的寺庙后山?这可真是……太巧了。” 栽赃!赤裸裸的栽赃!这显然是赵崇安排好的戏码!无论能否找到邪教据点,都要坐实宇文澈与此地有牵连! 宇文澈气得浑身发抖,却又百口莫辩:“你……你们陷害本王!” “王爷息怒,末将只是据实禀报。”将领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随即脸色一沉,“看来这寺庙确实有问题!来人啊,将寺内所有僧人带走细审!封锁整个后山,加派人手,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密道给我找出来!” 命令下达,士兵们动作更加粗暴,几个老僧被如狼似虎的军士拖拽出来,哭喊声一片。后山的搜索也更加猛烈,眼看就要找到那偏殿入口! 就在这混乱之际,影忽然拉了昭阳一把,低声道:“走,我们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去哪?”昭阳一愣,局势正紧张,此时离开? “赵崇的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正确入口,就算找到,下面那帮疯子也够他们喝一壶的。这场戏有的唱。”影的语气带着一种尽在掌握的冷漠,“而宇文澈被栽赃,处境危急,他绝不会坐以待毙。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证明自己的清白,或者……找到反击赵崇的证据。” “你是说……” “他在城中必然还有隐藏的力量和秘密联络点。”影目光深邃,“此时他无法亲 自行动,定会设法通知心腹。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他的联络人,或许……能有机会与他‘合作’一番。”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影的目标,始终是最大限度地利用混乱,获取情报和主动权。 两人不再停留,借着林木掩护,悄然远离了喧嚣的大钟寺,向着锦都城方向潜行。 入城之后,影并未带着昭阳前往任何显眼的府邸或商铺,而是七拐八绕,来到了一条靠近东市的、极其嘈杂混乱的牲畜巷。这里充斥着牲口的嘶鸣、粪便的恶臭和贩夫走卒的喧哗,是城里三教九流混杂之地。 影带着昭阳登上巷口一家油腻破烂的二层茶馆,选了个靠窗的隐蔽位置坐下,目光看似无意地扫视着楼下熙攘的人群。 “这里是宇文澈麾下一个暗桩负责的产业区,那人表面是牲畜贩子头目,实则是宇文澈的消息中转站之一。”影低声说道,如同一个耐心的猎手,“宇文澈若想传递消息,这里是最近也是最安全的选择。” 昭阳凝神观察。果然,没过多久,一名穿着禁军服饰的低级军官(显然是宇文澈安插的人)神色匆匆地挤过人群,与一个正在指挥卸货的、满脸横肉的牲口贩子头目快速低语了几句,塞给他一个小巧的竹筒,随即迅速离开。 那头目不动声色地将竹筒收起,继续吆喝着干活,但眼神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找到了。”影轻声道,放下茶钱,“走吧,该去‘取’我们的东西了。” 他并未直接去找那头目,而是带着昭阳来到巷尾一处堆放草料的废弃棚屋。棚屋昏暗肮脏,似乎荒废已久。 影在棚屋角落一堆发霉的草料下摸索了片刻,竟然触动了某个机关,地面的一块石板悄然移开,露出了一个狭窄的向下通道!通道内隐隐传来流水声。 “这是直通那头目账房底下的密道。”影解释道,“他得到消息,不会立刻传递,通常会带回账房密室译出后再安排。我们直接去源头取。” 两人再次潜入地下。这条密道更加简陋,但同样隐秘。走了不久,上方传来了拨动算盘和说话的声音。 影示意昭阳噤声,小心翼翼地将头顶一块松动的砖石移开一丝缝隙。透过缝隙,可以看到上方是一间账房,刚才那头目正独自一人坐在桌前,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竹筒,取出里面的绢帛,就着油灯观看。 绢帛上写满了字,但距离稍远,看不真切。只见那头目看后,脸色变得异常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恐惧。他迅速将绢帛凑到油灯上点燃,看 着它化为灰烬,然后呆坐了片刻,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从抽屉暗格中取出一枚特殊的骨符,紧紧攥在手里。 “不是传递消息……是灭口和启动最终计划的指令!”影瞬间判断,语气微变,“赵崇的栽赃比想象更狠,宇文澈这是要狗急跳墙,动用最后的力量拼死一搏了!” 就在这时,账房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和士兵的呵斥:“开门!奉赵将军令,搜查叛党!” 赵崇的人竟然这么快就摸过来了?!是跟踪了那个送信的军官,还是另有情报? 账房内的头目脸色剧变,猛地将骨符塞入口中吞下!同时一把掀翻油灯,火苗瞬间引燃了桌上的账本! “不好!”影低喝一声,猛地推开头顶砖石,如同猎豹般扑了上去! 昭阳也紧随其后!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那头目见有人从地下冒出,眼中闪过决绝之色,竟不抵抗,反而一头撞向旁边的墙壁! “砰!”一声闷响,头目额角破裂,鲜血直流,当场昏死过去! 而外面的士兵已经撞开了房门,看到屋内火光、从地下钻出的影和昭阳以及昏死的头目,顿时大惊失色,纷纷拔刀:“有刺客!拿下!” 形势瞬间逆转!他们反而成了被围捕的对象! “走!”影毫不恋战,一把拉住昭阳,踢开窗户,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 下方正是喧闹的牲畜巷!两人落入惊慌失措的人群和牲口中,引起一片大乱! “追!别让他们跑了!”士兵们怒吼着从楼梯冲下,或是也跟着跳窗追赶! 影和昭阳在混乱的人群和牲口中拼命穿梭,利用地形和混乱躲避追兵。然而周围的士兵越聚越多,吆喝声四起,眼看就要被合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街角忽然冲出一辆受惊的马车!拉车的马匹不知为何受了刺激,疯狂嘶鸣着横冲直撞,正好撞入了追兵队伍中,顿时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这边!”一个压低的声音从旁边一条窄巷中传来! 只见巷口站着一个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的灰衣人,正对他们急促招手! 是敌是友?! 喜欢凰啼北国:公主重生弃婚覆江山 第60章 绝处逢生遇故人,柳暗花明现转机 受惊的马车如同脱缰的野牛,在狭窄的牲畜巷里疯狂冲撞,瞬间将追兵的阵型冲得七零八落,惨叫声、马嘶声、物品碎裂声响成一片,场面极度混乱。 那站在窄巷口的斗笠灰衣人再次急促招手,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 是陷阱?还是真的援手? 电光火石之间,昭阳与影对视一眼。身后是越发混乱但仍在试图合拢的追兵,前方是未知的窄巷和神秘人。留下必陷重围,前行或许有一线生机! “走!”影当机立断,低喝一声,拉着昭阳便向那窄巷猛冲过去! 两人如同离弦之箭,在马车制造的混乱尾声和追兵重新组织起的间隙中,险之又险地射入窄巷! 那灰衣人见他们进来,立刻转身,毫不犹豫地向巷子深处疾奔,并对身后打了个“跟上”的手势。他对这七拐八绕、堆满杂物的巷弄极其熟悉,速度极快。 影和昭阳紧随其后。巷外追兵的呵斥声迅速被抛在身后,但并未远去,显然仍在追赶。 灰衣人头也不回,带着两人连续穿过几条更加偏僻无人的死胡同,最终在一处堆满破旧箩筐的墙角停下。他迅速挪开几个箩筐,露出了后面一个低矮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墙洞! “快!”灰衣人压低声音催促,自己率先钻了进去。 影毫不犹豫跟上。昭阳略一迟疑,也俯身钻入。 墙洞另一头竟是一处人家的后院,院里晾晒着衣物,静悄悄的,似乎主人不在家。灰衣人毫不停留,穿过院子,推开一扇虚掩的后门,又进入另一条更细窄的夹道。 如此这般,灰衣人带着他们如同地鼠般,在各种民居的后院、夹道、甚至穿过某家店铺的仓库不断穿行,路线复杂诡异,却总能巧妙地避开大道和可能存在的盘查。 足足绕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身后的追捕声早已彻底消失。灰衣人终于在一处极其不起眼、散发着淡淡霉味的小院门前停下。他警惕地四下观察良久,这才有节奏地敲了敲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里面的人确认后,立刻将他们让了进去,随即迅速关门落栓。 小院狭小破旧,但还算整洁。开门的是一个面容愁苦、手脚粗大的中年妇人,她看到灰衣人,只是默默点了点头,便转身回了屋里,仿佛司空见惯。 灰衣人这才松了口气,摘下斗笠,转过身来。 看清对方面容的瞬间,昭阳不禁愕然失声:“是您?!” 眼前之人,竟是那个在大护国 寺外交给她梅花令牌的老和尚!他不是应该在大护国寺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恰好救了他们? 老和尚脸上早已没了之前的昏聩,眼神锐利清明,他对着昭阳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声音压得极低:“公主殿下,许久不见,您受惊了。” 他竟然直接道破了昭阳的身份! 昭阳心中剧震,下意识地看向影。影却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淡淡地看着老和尚,开口道:“大护国寺的‘扫地僧’,果然名不虚传。看来宇文澈手下,也不全是废物。” 老和尚对影微微躬身,态度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影大人谬赞了。老衲不过是王爷早年布下的一枚闲棋,若非今日事态紧急,也不敢妄动。” 王爷?他指的是宇文澈?这老和尚竟然是宇文澈的人?!那当初在大护国寺…… 昭阳瞬间明白了过来!当初那枚梅花令牌和指引,根本就不是什么巧合或北国暗桩的帮助,而是宇文澈通过这位深藏不露的老和尚,对她进行的第一次试探和利用!从那么早开始,宇文澈就已经在暗中关注甚至利用她了! 一股被欺骗和利用的怒火涌上心头,但此刻形势比人强,她只能强行压下,冷声道:“大师真是深藏不露。不知今日出手相救,是奉了王爷之命,还是另有所图?” 老和尚苦笑一下,脸上露出一丝真正的疲惫:“公主息怒。此前种种,确是王爷安排,老衲只是听命行事,多有得罪。但今日之事,却非王爷之命。王爷如今自身难保,已被赵崇软禁于府中,外界消息难通。” 他顿了顿,看向昭阳的眼神变得复杂:“老衲今日恰在附近采买,目睹巷中混乱,又见……又见公主殿下涉险,故才冒险出手。王爷虽有多般算计,但对公主殿下,确无加害之心,反而多次嘱咐老衲,若遇公主危难,需尽力相助。今日之事,权当老衲偿还当日利用之过吧。” 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但那份出手相救的举动却是实实在在的。昭阳心中的怒意稍减,但警惕未消。宇文澈对她“无加害之心”?恐怕是觉得她还有更大的利用价值吧。 “大师可知王爷如今具体情况?赵崇意欲何为?”影插口问道,将话题引回正轨。 老和尚神色凝重起来:“情况很不妙。赵崇以王爷玉佩落于邪教巢穴为由,强行将王爷‘请’回府中‘休养’,实则是软禁查办。王府内外已被赵崇的人严密监控,我们的人很难传递消息出来。但据最后传出的零星信息,赵崇似乎想借此机会,彻底坐实王爷与邪教勾结的 罪名,从而将庚戌旧案等一系列脏水都泼到王爷身上,一举铲除这个潜在威胁。” 果然如此!赵崇是要赶尽杀绝! “王爷……可有应对之策?”昭阳忍不住问。虽然恼怒宇文澈的利用,但眼下两人某种程度上算是同在一条破船上。 老和尚摇了摇头,脸上忧色更重:“王爷此次……恐怕是真的大意了,没想到赵崇如此狠绝果断,栽赃手段又如此下作。王府内部似乎也出了叛徒,否则贴身玉佩岂会轻易被窃?如今内外隔绝,王爷纵有后手,恐怕也难以施展……” 就在这时,里屋那个中年妇人忽然快步走出,手中拿着一个刚刚收到的、绑在信鸽腿上的细小竹管,脸色发白地递给老和尚:“大师,刚到的,是从王府废园水渠漂出来的……” 老和尚连忙接过,取出里面浸湿了一小半的绢条,只看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手都颤抖起来! “大师,怎么了?”昭阳心中升起不祥预感。 老和尚将绢条递给影,声音都在发颤:“王爷……王爷传出的最后消息……赵崇……赵崇恐怕要提前下毒手了!他可能……可能要对王爷用‘魇镇’之术!” “魇镇?”昭阳一愣。 影接过绢条,只看了一眼,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无比:“好狠毒的手段!果然是赵崇的风格!” 他见昭阳不解,沉声解释:“魇镇乃是宫廷禁术,找巫师诅咒于木偶之上,埋于被咒者居住之地,据说能令人身体日渐虚弱,精神恍惚,最终莫名而亡,且难以查出痕迹!赵崇这是要将王爷慢慢折磨死,并做成自然病故的假象!如此一来,他既除了心腹大患,又不必背上弑杀亲王的恶名!” 昭阳倒吸一口凉气!这赵崇,心思竟歹毒至此! “消息上说,施行魇镇的巫师已被秘密接入王府,就在今夜子时,于王爷寝殿后的桃树下做法!”老和尚急道,“我们必须阻止他!否则王爷性命危矣!” “如何阻止?”昭阳蹙眉,“王府被围得铁桶一般,我们如何进去?就算进去了,又如何能找到那巫师并阻止施法?” 硬闯无疑是送死。 影沉默片刻,目光再次落在那绢条上,忽然道:“这消息传递方式如此隐秘,内容又如此具体……不像绝望中的求助,倒更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诱饵。” “诱饵?”老和尚一愣。 “没错。”影冷静地分析,“赵崇围府,看管严密,宇文澈如何能将如此具体的消息准确送 出?还正好送到你这颗他早已布置、但赵崇可能尚未查出的暗桩手中?这太巧合了。” “您的意思是……这是王爷故意放出的消息?他料到我会收到?他想引我们进去?”老和尚恍然大悟,但随即更加困惑,“可王爷引我们进去做什么?我们也无法对抗赵崇的大军啊!” “他不需要我们对抗大军。”影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他看向昭阳,“他需要的是一个……证人。一个能证明赵崇用魇镇邪术害他、并且身份足够重要、能让此事无法被掩盖的证人。” 昭阳心中猛地一跳:“你是说……我?” “没错。”影肯定道,“北国公主,亲眼目睹南靖权臣以魇镇邪术迫害皇室亲王!这个消息一旦坐实并传开,赵崇就算有通天手段,也压不住天下汹汹之口!宗室、朝臣、乃至民间都会为之震动!赵崇必将陷入极大的被动!这才是宇文澈真正的目的——他要用自己作饵,用你的身份作刀,进行一场绝地反击!” 好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险棋!宇文澈果然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但这太危险了!”老和尚急道,“万一这是赵崇将计就计的陷阱呢?万一他早就发现了这条传递渠道,故意放出假消息引公主入彀呢?公主一旦在王府被擒,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两种可能性都存在,一步踏错,便是万丈深渊。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昭阳身上。去,还是不去? 昭阳深吸一口气,脑中飞速权衡。宇文澈虽有利用之心,但目前两人利益暂时一致,扳倒赵符合她的目标。而赵崇的狠毒和威胁更是迫在眉睫。这确实是一个破局的机会,虽然极度危险。 更重要的是,她想起了那枚玉佩,以及可能与宇文家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许,这也是一个查明部分真相的机会。 “消息中可提及具体位置?寝殿后的桃树,可有特征?”昭阳沉声问道。 老和尚愣了一下,连忙道:“有!绢条上说了,是那棵百年老桃,树干有雷击焦痕的那棵!” 昭阳看向影。影微微点头,表示这个信息应该无误,那棵桃树确实是宇文澈寝殿后的标志。 “好。”昭阳眼中闪过决断,“我去。” “公主!”老和尚还想劝阻。 “大师不必多说。”昭阳打断他,“我需要王府最新的布防图,尤其是寝殿周围的岗哨分布和换岗时间。还有,给我准备一套方便行动的衣服和必要的工具。” 她看向影:“你需要帮 我潜入,并在外围策应。” 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可以。但切记,你的任务是见证和脱身,绝非死斗。子时之前,无论成败,必须撤离。” 计划就此定下。 老和尚见劝阻无效,只得叹息一声,立刻去准备所需之物。他在这里经营多年,搞到王府布防图和工具并非难事。 夜幕缓缓降临,锦都华灯初上,却掩不住平静表面下的暗流汹涌。 子时将近,昭阳换上一身利落的深色夜行衣,检查着手中的工具和藏好的玉佩,目光沉静如水。 影同样准备就绪,站在窗边,望着王府方向那看似平静、实则杀机四伏的夜空。 “走吧。”昭阳轻声道。 一场以亲王为饵、以公主为刃、针对权臣的致命博弈,即将在这深深的王府夜色中展开。 而他们都不知道,这场博弈的漩涡,将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料,揭开更多隐藏在黑暗中的秘密。 喜欢凰啼北国:公主重生弃婚覆江山 第61章 夜探王府履薄冰,密室惊闻百年秘 子时的更鼓声遥遥传来,如同敲在紧绷的心弦上。锦都彻底沉睡,唯有安亲王府所在的那片区域,依旧灯火通明,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和甲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肃杀。 昭阳与影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幽灵,潜伏在王府外围一处相邻府邸的屋顶阴影中。下方街道上,赵崇派来的明哨暗岗层层布防,几乎将王府围成了铁桶。 “正面强闯绝无可能。”影的声音低若蚊蚋,目光锐利地扫过下方的布防图(老和尚提供的最新情报),“赵崇重点防守了所有门墙和制高点。唯一的缺口,在西侧院墙的排水暗渠。” “排水渠?”昭阳蹙眉,那种地方必然肮脏狭窄,且很可能也有守卫。 “那是条废弃多年的旧渠,入口被杂草掩盖,知道的人极少。且因气味污秽,守卫巡逻至此也会加快步伐,间隔较长。”影指向布防图上一处标记,“从此处入,穿过浣衣房后的杂院,便可接近寝殿区域。这是最近也是最险的路。” 昭阳没有犹豫:“就走这里。” 两人悄无声息地滑下屋顶,绕至王府西墙根。果然在一人高的荒草丛中,找到了一个半塌的、散发着恶臭的砖砌渠口。渠内漆黑一片,淤积着厚厚的污泥和腐烂物。 影率先钻入,昭阳紧随其后。渠内狭窄逼仄,需匍匐前进,冰冷粘稠的污泥瞬间浸透衣衫,令人作呕的气味扑面而来。昭阳强忍不适,屏住呼吸,艰难前行。 幸运的是,渠内并无守卫。爬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微光,出口到了。影小心拨开出口处的杂草观察片刻,打了个安全的手势。 两人钻出暗渠,置身于一处分外荒凉破败的杂院。院里堆满了破损的家具和废弃杂物,显然是王府中无人问津的角落。远处浣衣房的方向静悄悄的,只有晾晒的衣物在夜风中飘荡。 根据地图,穿过杂院,再越过一道低矮的月洞门,便是王府内苑,寝殿就在不远处。 两人借着阴影掩护,快速移动。月洞门无人看守,顺利通过。内苑的守卫明显增多,但巡逻路线相对固定。影对时间和路线的把握精准无比,总能找到巡逻的间隙,带着昭阳如同鬼魅般穿梭于亭台楼阁的阴影中。 越靠近宇文澈的寝殿“澄心堂”,气氛越发紧张。不仅巡逻队密度增加,暗处似乎还隐藏着更多的高手气息,如同张网的蜘蛛,等待着猎物上门。 昭阳手指上的戒指开始隐隐发热,并非之前感应邪教时的灼烫,而是一种轻微的 、持续的温热,仿佛在警示着此地的危险。 终于,澄心堂那巍峨的轮廓出现在前方。殿宇周围火把通明,守卫森严,几乎找不到任何潜入的死角。 “不能再靠近了。”影拉住昭阳,藏身于一丛茂密的竹林后,“看到殿后那棵大树了吗?” 昭阳凝目望去,只见寝殿后方庭院中,果然矗立着一棵极其高大、形态古拙的桃树。树干的背光处,有一道明显的、焦黑扭曲的裂痕,正是雷击所致!树下的土地似乎有近期翻动过的细微痕迹! 目标就在眼前! 但如何过去?如何确认?又如何在那众目睽睽之下充当“见证”? 就在两人苦思对策之际,异变突生! 寝殿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和呵斥声!似乎有刺客触发了某种机关,引起了守卫的骚动!大量的守卫被吸引向殿前和侧翼! “调虎离山?”昭阳心中一动。 “不对!”影眼神一凛,“是殿内出了变故!” 只见澄心堂的正门突然被推开,几名侍卫搀扶着一个人踉跄而出!那人身着寝衣,披头散发,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带着血迹,正是宇文澈!他看起来虚弱无比,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口中却发出模糊而愤怒的嘶吼:“……有毒!羹汤……有毒!” 下毒?!赵崇竟然如此迫不及待,直接用上了下毒的手段?!那魇镇之说难道是烟雾弹?或者双管齐下? 场面瞬间大乱!侍卫们惊慌失措,有的高喊“保护王爷”,有的怒吼“抓刺客御医”,有的则目光闪烁,似乎在暗中观察。 就在这突如其来的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黑影,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从寝殿侧后方的一扇高窗滑出,落地后几个起落,便敏捷地蹿到了那棵老桃树下,手中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迅速开始挖掘树下那些新土! 是那个施行魇镇的巫师!他竟然真的存在,并且趁乱行动了! 机会! “我去树下!”昭阳低喝一声,不容影反对,已如离弦之箭般从竹林中射出,目标直指老桃树! 她的动作快如闪电,又是趁乱而动,竟然在那些被王爷中毒吸引大部分注意力的守卫反应过来之前,就冲到了桃树下! 那黑影巫师刚挖开一个小坑,正要埋入一个刻满符文的黑色木偶,突见有人冲来,大惊失色,抬手便是一把淬毒的匕首掷向昭阳! 昭阳早有防备,侧身闪避,匕首擦着耳边掠过。 她手中早已扣住的银针同时激射而出! 那巫师身手竟也不弱,狼狈翻滚躲开银针,但手中的黑木偶却掉在了地上。他见事不可为,怨毒地瞪了昭阳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就向院墙方向逃窜! “抓住他!”此时,终于有侍卫发现了这边的异常,呼喝着追来。 昭阳的目标却不是那巫师。她迅速捡起地上那个散发着阴邪气息的黑木偶,只见木偶上刻着宇文澈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周身扎满了细小的银针,胸口还沾染着暗红色的血迹,邪异无比! 证据到手! 然而,就在她拿起木偶的瞬间,手指上的戒指突然剧烈灼烫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烫得她几乎要脱手! 这灼热并非指向逃窜的巫师,也非手中的木偶,而是直指——脚下的土地!更准确地说,是指向桃树根系下方的某个深处! 这下面……还有东西?!而且是与戒指(或许还有她玉佩)同源的的东西?! 昭阳心中巨震!不及细想,几名侍卫已经冲到了眼前! “什么人!放下手中之物!”侍卫厉声呵斥,刀剑出鞘,围了上来。 昭阳握紧木偶,心思电转。硬闯必死无疑。她猛地举起木偶,高声道:“我乃北国公主昭阳!偶经此地,撞破有人以魇镇邪术陷害安亲王!此乃罪证!尔等身为王府侍卫,是要助纣为虐,还是要护主勤王?!” 她的声音清亮,在夜空中传出老远,更是运足了内力,确保周围所有人都能听到! “北国公主?” “魇镇邪术?” 侍卫们顿时一阵骚动,面面相觑,攻势不由得一缓。王爷刚刚疑似被下毒,此刻又冒出魇镇罪证和北国公主,信息量太大,让他们一时不知所措。 就在这僵持之际—— “带她……和那东西……过来……”一个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响起。 只见宇文澈在两名心腹侍卫的搀扶下,竟然强撑着走了过来。他脸色惨白,气息微弱,但眼神却异常锐利,死死盯着昭阳手中的黑木偶。 “王爷!”侍卫们纷纷行礼,让开道路。 宇文澈的目光从木偶移到昭阳脸上,复杂难明,他咳嗽了几声,嘴角又溢出鲜血,艰难地说道:“公主……殿下……大恩……请随本王……殿内……叙话……”他又对周围侍卫下令:“严守此地……任何人不得靠近……桃树……” 说罢,他仿佛用尽了力气,几乎瘫软在侍卫身上 。 昭阳心中疑窦丛生。宇文澈的反应太过平静,似乎对她的出现并不意外?但他中毒的样子又不似作伪。 此刻不容她多想,在众多侍卫的注视下,她只能配合地捧着那邪异木偶,跟着搀扶宇文澈的侍卫,走向澄心堂。 进入殿内,灯火通明。宇文澈被扶到榻上,御医连忙上前诊治。他挥退了闲杂人等,只留下两名绝对心腹和昭阳在场。 殿门关闭,隔绝了外界。 宇文澈靠在榻上,闭目喘息了片刻,忽然睁开眼,那双眼睛虽然疲惫,却再无之前的涣散,反而亮得惊人!他猛地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坐直了身体! 他的中毒……竟然是装的?! “王爷你……”昭阳愕然。 “不下重本,怎能骗过赵崇的那些眼睛?”宇文澈嘴角勾起一抹虚弱的冷笑,但眼神却充满了算计成功的锐光,“若非如此,怎能引得那巫师现身?又怎能……让公主殿下您这位最重要的‘证人’,‘恰好’出现在这里呢?” 一切果然都是他设计好的!包括中毒,包括混乱,甚至算准了昭阳会拿到木偶并当众亮明身份! “你早就知道我会来?”昭阳沉声问道,握紧了木偶。 “本王只是……赌了一把。赌影先生有能力将您送来,赌您有胆量现身。”宇文澈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木偶上,闪过一丝厌恶与后怕,“幸好,本王赌赢了。赵崇这魇镇毒计,若非公主撞破,本王恐怕真要悄无声息地死在这榻上了。” 他示意心腹将木偶接过,小心处理掉。 “王爷接下来打算如何?”昭阳问。 “自然是借此发难!”宇文澈眼中寒光一闪,“北国公主亲眼目睹赵崇以魇镇邪术谋害亲王!此事明日便会传遍朝野!赵崇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宗室皇亲、文武百官绝不会再坐视!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他看起来胜券在握。 然而,昭阳却想起了桃树下那剧烈的感应。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王爷,方才在树下,我……” 她话未说完,宇文澈却忽然抬手制止了她,目光变得极其严肃,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紧张:“公主是否觉得……树下另有异常?比如……某种特殊的感应?” 昭阳心中猛地一跳:“王爷如何得知?” 宇文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对两名心腹使了个眼色。那两人立刻走到寝殿内一面巨大的书架旁,用力推动。 书架无声地滑开 ,露出了后面一扇厚重的、布满灰尘的铁门!铁门上刻着复杂的纹路,中心是一个奇特的凹槽。 看到那凹槽的形状,昭阳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形状,竟与她怀中那枚玉佩几乎一模一样! 宇文澈挣扎着下榻,走到铁门前,神色无比复杂,敬畏、恐惧、渴望交织。他缓缓从怀中取出一件东西——那并非玉佩,而是一枚材质相同、但形状略有差异、似乎能与他那凹槽部分契合的玉玦! “公主是否也有一件……类似此物的东西?”宇文澈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向昭阳,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一件……可能来自北国皇室,或许与……庚戌年,甚至更早的某些秘密有关的东西?” 昭阳的心脏狂跳起来,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宇文澈竟然知道玉佩的存在?!他甚至也有一件类似的东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到昭阳的反应,宇文澈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他激动得几乎站立不稳,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迫切: “果然!果然在你身上!‘钥’真的在北国!难怪……难怪当年……公主!请借你玉佩一用!打开此门!门后所藏,关乎我宇文氏一族存亡,更关乎百年前那段被彻底掩埋的、真正的‘契约’真相!” 喜欢凰啼北国:公主重生弃婚覆江山 第62章 铁门洞开惊秘辛,杀机骤临血染殿 宇文澈手中那枚与铁门凹槽部分契合的玉玦,以及他眼中那混合着狂热、恐惧与极度渴望的复杂光芒,让昭阳瞬间明白——这绝非临时起意,而是他筹划已久,甚至可能就是他今夜整个布局的最终目的! 所谓的魇镇、中毒、引她作证,或许都只是幌子,都是为了这最终一刻:利用她手中的玉佩,打开这扇隐藏在寝殿深处的神秘铁门! “王爷真是……好算计。”昭阳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手依旧护在胸前,并未立刻取出玉佩,“原来扳倒赵崇是假,借我之手开启这门才是真。” 宇文澈脸上的激动微微一滞,随即化为一丝苦涩与无奈:“公主明鉴,扳倒赵崇自是真心,若非他逼迫至此,本王也不会行此险招。但此门……此门后的秘密,确关乎我宇文氏乃至整个南靖的命脉!本王并非存心利用公主,实是……不得已而为之!请公主相信,门后之物,对公主解开心中诸多疑惑,定然亦有助益!” 他言辞恳切,甚至带着几分哀求,与平日那温润或算计的模样判若两人。 昭阳心中飞快权衡。宇文澈的话不可全信,但这铁门后的秘密,无疑与那玉佩、与庚戌年旧事、甚至与那“镇龙殿”息息相关。这确实是她极度渴望了解的真相。 风险极大,但诱惑也同样巨大。 “我如何能信你?门开后,你若过河拆桥又如何?”昭阳冷静地问道。 宇文澈深吸一口气,竟缓缓后退一步,对两名心腹侍卫挥了挥手:“你二人,退至殿外守候,未有本王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包括你们自己。” 两名侍卫面露迟疑:“王爷,您的安危……” “退下!”宇文澈厉声道,随即又看向昭阳,语气缓和,“公主殿下,如此可表诚意?殿内只剩你我二人,本王如今重伤在身,绝非公主对手。” 昭阳看了一眼那两名退到殿外、并关上殿门的侍卫,又看了看脸色苍白、确实虚弱不堪的宇文澈,心中的警惕稍减。 也罢,就信他这一次。若真有异动,她也有把握在影发现不对前来接应前自保。 她缓缓从怀中取出那枚贴身收藏的墨玉玉佩。玉佩在殿内灯火下流转着温润而深邃的光泽,与铁门上的凹槽及宇文澈手中的玉玦,显然系出同源。 看到玉佩的瞬间,宇文澈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眼中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敬畏,喃喃道:“……果然……果然是‘坤钥’……父皇穷尽半生寻找的‘坤钥’……竟真的在北国……” 坤钥?难道这玉佩是钥匙的一部分?那宇文澈手中的玉玦就是“乾钥”?两者合一,才能打开这扇门? 昭阳压下心中疑问,走上前,将玉佩小心地放入铁门凹槽中。宇文澈也颤抖着将手中的玉玦嵌入旁边另一个较小的凹槽。 严丝合缝! 就在两枚玉器完全嵌入的瞬间—— “扎扎扎——嗡——” 一阵低沉而古老的机括运转声从铁门内部传来,厚重的大门缓缓向内打开了一条缝隙!一股极其陈腐、却混合着奇异檀香和淡淡药味的冰冷空气,从门后扑面而出! 门内并非想象中的密室,而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灯火通明的汉白玉阶梯!阶梯两侧墙壁上镶嵌着巨大的夜明珠,柔和的光芒照亮了前路。 宇文澈激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对昭阳道:“公主,请!”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阶梯。阶梯不长,尽头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圆形石室。 石室的景象让昭阳倒吸一口凉气! 石室中央并无祭坛,反而是一个巨大的、以青铜和白玉打造的精密星象仪,其上星辰罗列,缓缓自行运转,模拟着周天星斗!四周墙壁则是一排排顶天立地的紫檀木架,上面整齐地摆放着无数卷轴、玉册、金匮! 这里不像邪教巢穴,更像是一处皇家最高级别的秘档库!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正对着入口的那面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巨大的男子画像。 画中人身穿龙袍,头戴帝冠,面容俊朗,眼神却带着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与忧思,竟与宇文澈有五六分相似!他手中托着一枚完整的、由“乾玦”与“坤钥”合并而成的完整玉佩,玉佩散发出柔和的光晕,笼罩着他。 画像下方是一张紫檀供桌,桌上放着香炉和牌位,牌位上赫然写着——“显考靖哀宗讳泓之神位”! 靖哀宗?!那不是南靖亡国之君的庙号吗?!史书记载,百年前南靖前朝覆灭,哀宗自焚于宫中,传国玉玺和诸多珍宝下落不明……他的神位和画像,怎么会出现在安亲王府的密室之中?!而且看这香炉积灰,显然时常有人祭拜! 宇文澈……竟然秘密供奉着前朝亡国之君?! 昭阳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一个荒谬却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你……你们宇文家……” 宇文澈走到哀宗画像前,缓缓跪下,恭敬地磕了三个头,方才起身,转向昭阳,脸上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与释然: “事到如今,也无须再瞒公主了。没错,我宇文一族,并非真正的南靖皇族,而是前朝靖哀宗之子,被忠臣拼死救出的遗脉!” 轰隆!如同惊雷在脑中炸响!昭阳被这惊天秘闻震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宇文澈继续道,声音低沉而悲怆:“百年前,太祖皇帝起兵,覆我靖朝。哀宗父皇自知大势已去,为保血脉,将尚在襁褓中的幼子(我曾祖)托付给心腹死士,并将关乎国运的‘乾坤双钥’之一‘乾玦’交给死士,另一‘坤钥’则随同一批珍宝被秘密送往前朝故交北国寻求庇护,以期日后复国之资。而我曾祖,则被死士改头换面,以宇文家旁支子弟的身份潜伏下来,忍辱负重,历经三代,才终于重回权力中心,甚至……取得了如今这‘亲王’之位。” 他指着周围的书架:“这里存放的,才是真正的南靖传承!是前朝积累数百年的皇家秘档、星象推演、乃至……关于‘镇龙殿’和那‘地下存在’的真正记载!太祖皇帝得到的,不过是个空壳子和一个充满隐患的烂摊子!” 昭阳只觉得信息量巨大,几乎难以消化。所以她手中的玉佩,根本就不是什么普通信物,而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关乎复国秘密的“坤钥”?母后将其交给自己,是知道这段历史,还是仅仅当作一件重要的信物? “那庚戌年……”昭阳猛地想起那场血洗。 宇文澈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阴沉痛苦:“庚戌年……那是一场悲剧!一场因无知和贪婪引发的灾难!”他走到一个标注着“庚戌”字样的金匮前,取出里面一卷明黄色的绢帛,递给昭阳。 昭阳展开绢帛,上面是以哀伤悔恨的笔触写就的密诏,落款竟是当朝先帝! 密诏中提及,先帝晚年偶然察觉了宇文一族可能的前朝遗脉身份(但并未完全确定),同时又因国力衰退、天灾不断,便听信邪术士之言,妄图以更强的血祭和邪法,彻底掌控“镇龙殿”下的力量,甚至逆转国运。结果仪式失败,引发大规模邪气反噬,无数人癫狂而死。先帝为了掩盖真相和保住皇位,才不得不进行了那场针对所有知情者和可能威胁者的血腥清洗!司徒家只是明面上的替罪羊之一! “父皇……他后来追悔莫及,却已无力回天。”宇文澈的声音带着哽咽,“他临终前将此密诏和此地所在告知于我,命我发誓,绝不可再妄动那邪力,只需守护好这些真正的传承,静待时机……或许有一天,能拨乱反正,还天下一个清明。” 真相竟是如此!庚戌血洗的根源,在于先帝的贪婪和恐惧,而 非所谓的玉牒案或前朝遗脉! “那‘圣教’……” “‘圣教’不过是一群窃取了部分前朝邪术典籍、妄图效仿甚至超越太祖的疯子!”宇文澈厌恶地道,“他们根本不知道那力量的可怕,更不懂‘乾坤双钥’的真正作用并非开启力量,而是约束和封印!” 他指着星象仪核心一处凹陷:“唯有双钥合一,置于此处,方能真正启动这‘浑天仪’,调动星辰之力,配合特定仪式,才能加强甚至修复‘镇龙殿’的封印!这才是哀宗父皇和忠臣们留下的真正后手!” 所有的线索终于彻底串联起来!一幅跨越百年、充满血泪与阴谋的宏大画卷,在昭阳面前缓缓展开。 然而,就在她心神激荡、试图消化这惊天秘辛之际—— “噗嗤!”“呃啊!” 殿外突然传来两声极其短促的惨叫声!是那两名守门侍卫! 紧接着,殿门被人猛地撞开!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扑入殿内,速度快得惊人,目标直指手持密诏的昭阳!赫然是那个本该逃窜远遁的魇镇巫师!他竟然去而复返,而且武功远比之前表现出来的高强! 而他身后,数名穿着赵崇亲卫服饰的黑衣高手也涌入殿中,刀光凌厉,直取宇文澈! “王爷小心!”昭阳惊呼,下意识地就要将密诏收起。 但那巫师的身法诡异至极,竟然后发先至,一把抓向昭阳手中的密诏!同时口中发出尖锐的呼啸! 昭阳只觉一股阴冷内力袭来,手腕剧痛,密诏竟脱手飞出! 与此同时,那呼啸声似乎触发了某种机关,整个密室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顶壁的夜明珠光芒骤暗,星象仪的运转也戛然而止! “不好!他触动了自毁机关!”宇文澈面色惨白,惊骇欲绝! 那巫师一把抢过密诏,看也不看,直接塞入怀中,阴冷的目光扫过昭阳和宇文澈,发出沙哑的狞笑:“多谢二位带路和献宝!赵将军果然神机妙算!” 赵崇的人?!他们竟然是故意放巫师进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赵崇根本就没完全相信魇镇能成功,他的真正目标,始终是宇文澈可能隐藏的、关于前朝和庚戌年的秘密!他甚至可能早就怀疑宇文澈的身份了! “保护王爷!”昭阳厉喝,拔出匕首护在宇文澈身前,同时心中疾呼影的名字! 黑衣高手们已经与宇文澈的心腹侍卫(从密室角落暗门中冲出)厮杀在一起。而那巫师则狞笑着,再次扑向昭阳 ,显然还想抢夺她身上的玉佩! 密室震动越来越剧烈,碎石和灰尘从顶壁簌簌落下!再不走,恐怕真要同归于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道无形却凌厉无比的剑气猛地从阶梯入口处射入,精准地斩向那名巫师的后心! 巫师感应到致命危机,不得不放弃昭阳,狼狈地向旁闪避! 影的身影如同撕裂黑暗的闪电,骤然出现在密室入口!他手中并无兵刃,但那并指如剑的气势,却让所有人为之心悸! “走!”影低喝一声,目光扫过混乱的战场和摇摇欲坠的密室,一把拉住昭阳,同时另一只手掷出几枚弹丸! 砰!砰!砰! 弹丸炸开,散发出浓密的、刺鼻的烟雾,瞬间笼罩了整个密室! “屏息!”影低喝,拉着昭阳,毫不犹豫地冲向阶梯出口! 宇文澈也在心腹的死命保护下,踉跄着向出口冲来! 身后传来赵崇亲卫的怒喝和咳嗽声,以及那巫师不甘的嘶吼! 混乱中,昭阳只觉那枚滚烫的戒指再次灼热起来,仿佛与这即将崩塌的密室,以及那被夺走的密诏,产生了某种最后的、不祥的共鸣。 两人冲出密室,冲出寝殿。身后传来密室彻底坍塌的轰然巨响,以及殿内最后的惨叫声和咒骂声。 月光下,昭阳惊魂未定,看向身旁的影,又看向被侍卫搀扶着、面如死灰、望着彻底毁灭的密室方向喃喃自语的宇文澈。 秘密虽然揭开,但最大的物证——密室和那份先帝密诏,却落入了赵崇手中! 局势非但没有明朗,反而变得更加凶险和复杂了! 赵崇得到了他想要的“罪证”,接下来,必然会对宇文澈乃至所有前朝牵连者,发动最血腥的清洗! 而昭阳手中的“坤钥”,也彻底暴露,必将成为所有人争夺的目标! 真正的风暴,此刻才刚刚开始! 喜欢凰啼北国:公主重生弃婚覆江山 第63章 秘库倾覆证物失,穷途末路择新枝 密室坍塌的轰然巨响如同闷雷,震动了整个澄心堂,甚至传遍了寂静的王府夜空。砖石尘土飞扬,将所有的秘密、厮杀与野心短暂地埋葬于废墟之下。 殿外残存的侍卫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一时竟忘了阻拦。 影拉着昭阳,毫不停留,趁着这短暂的混乱,如同两道轻烟般掠过惊愕的侍卫,疾速向王府外围冲去。宇文澈在心腹的死命护卫下,也踉跄着逃出寝殿,望着那已成瓦砾的密室方向,面如死灰,眼中尽是绝望与滔天的恨意。 “王爷!王爷您没事吧?”闻讯赶来的王府属官和更多侍卫围了上来,场面一片混乱。 “封锁王府!任何人不得出入!彻查刺客!”宇文澈强压下喉头的腥甜,用尽力气嘶声下令,目光却死死盯着那堆废墟。密诏被夺,秘库被毁,他最大的依仗和底牌已然丧失!赵崇接下来必然会以此为由,发动最残酷的清算! “走!”影的声音在昭阳耳边响起,冷静得近乎无情。他并未理会身后的混乱与宇文澈的困境,拉着昭阳,以最快的速度沿着原路撤离。 两人再次钻过那肮脏的排水暗渠,回到王府之外。远处传来更多的脚步声和火把光芒,显然赵崇的大队人马正在赶来,真正的包围圈正在形成。 “现在去哪?”昭阳喘息着问道,浑身沾满污泥,心中却因方才那惊心动魄的真相揭露而波澜起伏,难以平静。 影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带着她再次潜入阴影,快速远离王府区域。直到确认暂时安全,才在一处偏僻的桥洞下停下。 “赵崇得到了密诏,拿到了宇文澈‘勾结前朝余孽’的铁证,绝不会放过他。天亮之后,整个锦都必将迎来一场血洗。”影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分析着眼前恶劣的局势,“宇文澈完了。你我的合作基础,也已不复存在。” 昭阳沉默。确实,宇文澈自身难保,甚至可能成为赵崇下一步追捕她的线索。她手中的玉佩(坤钥)已然暴露,无论是赵崇还是那神秘的“圣教”,都不会放过她。 “你必须立刻离开锦都。”影看向昭阳,语气不容置疑,“赵崇的重点暂时会放在清洗宇文澈势力和消化那份密诏上,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离开?昭阳心中一紧。她好不容易才接触到核心秘密,难道就要这样放弃? “那你呢?”她看向影。 “我自有去处。”影的回答依旧模糊,“赵崇和‘圣教’的戏还没唱完,我需要留下来,看到结局。” 他 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夜幕,落在了某个更深远的地方。 昭阳蹙眉思索片刻,忽然抬头,眼神变得坚定:“我不走。” 影挑眉看她,似乎有些意外。 “现在离开,只是暂时的安全。”昭阳冷静地分析道,“赵崇不会放过我,圣教也不会。一旦他稳固了国内局势,下一个目标可能就是以北国公主身份搅动风云的我,甚至可能以此为借口向北国发难。被动逃避,绝非良策。” 她顿了顿,继续道:“更何况,那‘坤钥’在我手中,圣教和赵崇(如果他知道了它的真正价值)都会疯狂寻找。与其被他们追得东躲西藏,不如……主动出击。” “哦?如何主动出击?”影似乎来了兴趣。 “去找‘圣教’。”昭阳语出惊人,“既然赵崇得到了密诏,必然认为胜券在握,会对圣教放松警惕,甚至可能想利用圣教的力量。而圣教损失了王勉之和重要据点,又知‘坤钥’现世,必然也急于寻找新的力量和支持。此时,我这个手握‘坤钥’又与他们有‘旧怨’的北国公主,或许是他们值得利用的对象。” “你想混入圣教?”影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可知那是真正的龙潭虎穴?比宇文澈和赵崇危险百倍?” “我知道。”昭阳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但这也是最快了解他们内部结构、找到那位女教主、甚至摸清他们真正目的的方法。风险越大,收益也可能越大。而且……” 她晃了晃手指上那枚依旧微热的戒指:“有这个东西在,他们应该不会立刻杀我,反而会试图拉拢或控制我。这就是我的机会。” 影沉默地看了她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赞赏,但更多的是凝重:“很冒险的计划。但你若执意如此,或许……有一条路可以试试。” “什么路?” “还记得大钟寺那个逃走的巫师吗?”影缓缓道,“他任务失败(虽然后来抢到了密诏,但主要目标坤钥未得,密室已毁),又暴露了行踪,在赵崇和圣教内部恐怕都不好交代。此时他必然如同丧家之犬,急于戴罪立功。若能找到他,以‘坤钥’为饵,或许能通过他搭上线。” “如何找到他?” “这种见不得光的人,受伤落难时,通常会去几个固定的、能提供庇护和医疗的黑市据点。”影显然对锦都的阴暗面了如指掌,“我知道一处,在东城‘鬼市’的‘尸奴巷’,那里有个老瘸子,专治各种疑难杂伤,不问来历。我们可以去碰碰运气。” 鬼市 ?尸奴巷?光是听名字就让人不寒而栗。 但昭阳没有犹豫:“带我去。” “在此之前,”影话锋一转,“你需要换一身行头。这身污泥太显眼了。而且,我们需要一些‘投名状’。” 半个时辰后,两人出现在东城一片即使在深夜也依旧人影绰绰、灯火幽暗的区域。这里便是锦都着名的“鬼市”,交易的都是在明面上见不得光的东西。空气混杂着各种古怪的气味,行人大多遮头掩面,行色匆匆,低声交谈,气氛诡异。 影轻车熟路地带着昭阳穿过几条堆满怪异货物的巷子,来到一条更加阴暗、散发着浓烈草药和血腥味的小巷——尸奴巷。 巷子尽头,只有一家门口挂着一盏昏黄油灯、招牌上画着一个古怪符咒的破旧铺子还开着门。 影示意昭阳在外等候,自己则走上前,有节奏地敲了敲门。 铺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嘶哑的声音问道:“谁啊?这么晚,不看诊了。” “瘸爷,是我。”影低声道,递过去一小块碎银,“打听个人,前半夜有没有来个肩膀带伤、身上有邪味的家伙?” 里面的人接过银子,嘀咕了几句,似乎翻看了什么,半晌才道:“是有个晦气的家伙……在里头躺着呢……妈的,煞气那么重,坏老子风水……” 果然在这里! 影又递过去一块更大的银子:“麻烦瘸爷行个方便,我进去跟他‘聊聊’。” 铺门这才完全打开,一个佝偻着背、满脸皱纹、眼神浑浊的老头探出头,打量了影和后面的昭阳一眼,咧开嘴,露出焦黄的牙齿:“规矩懂吧?别弄脏老子地方。” “自然。”影点头,带着昭阳闪身进入铺内。 铺内光线昏暗,堆满了各种干枯的草药、兽骨和瓶瓶罐罐,气味更加难闻。里间一张简陋的板床上,果然躺着一个人,正是那个巫师!他肩膀胡乱包扎着,脸色苍白,正昏昏沉沉地睡着。 听到动静,巫师猛地惊醒,看到影和昭阳,如同见鬼一般,挣扎着想坐起来摸兵器:“是你们?!” 影的动作快如闪电,瞬间欺近,一指点在他伤口附近! “呃!”巫师惨叫一声,顿时浑身酸软,动弹不得,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怨毒。 “别紧张,找你谈笔交易。”影的声音冰冷,“赵崇给你什么价码?我们出双倍。” 巫师一愣,随即嗤笑:“双倍?你们知道赵将军要什么吗?你们给得起吗?” “不就是这个吗?”昭阳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那枚墨玉玉佩(坤钥),在他眼前晃了晃。 看到玉佩的瞬间,巫师的瞳孔骤然收缩,呼吸都停滞了!眼中的贪婪瞬间压过了恐惧和痛苦!“坤……坤钥?!在你这?!” “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来找你?”昭阳冷笑,“赵崇让你来抢,你却失败了。你说,如果圣教知道‘坤钥’其实就在我手里,而你却替赵崇卖命,甚至还差点弄丢了密诏(虽然最后抢回,但过程狼狈),你的下场会如何?” 巫师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圣教对待失败者和叛徒的手段,他比谁都清楚。 “但如果你戴罪立功,带我……和它,去见你们能主事的人。”昭阳缓缓道,“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巨大的诱惑和极致的恐惧在巫师眼中疯狂交战。半晌,他猛地一咬牙,嘶声道:“……好!我带你们去!但你们必须保证我的安全!而且……我只能带你们去见‘引路使者’,见不见得到更高层,我说了不算!” “可以。”昭阳收起玉佩。 影解开了他的部分禁制。巫师挣扎着爬起身,忍着剧痛,眼神复杂地看了两人一眼:“走吧,我知道一条出城的密道……天亮之前,必须赶到‘血枫林’外的乱葬岗,每夜子时,那里会有接引的‘渡船’。” 血枫林,乱葬岗,渡船……这些名字都透着浓浓的血腥与诡异。 昭阳与影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三人不再耽搁,由巫师引路,从鬼市另一条更加隐秘的路径,悄无声息地潜出锦都城墙。 城外荒野,夜风凄冷。 回首望去,锦都巍峨的轮廓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城内隐约传来的骚动和火光,预示着新一天的血雨腥风。 而前方,通往“血枫林”的道路,则隐没在更深的黑暗与未知之中。 昭阳握紧了手中的玉佩,目光坚定。 龙潭虎穴,她也要去闯一闯。 这盘棋,还未到终局。 喜欢凰啼北国:公主重生弃婚覆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