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谋,掌家主母不好惹》 第147章 破浪南洋 巨大的船帆吃满了风,舰队犁开深蓝色的海面,留下长长的白色航迹。永宁侯世子、钦差巡弋使萧景珩站在“靖海”号高耸的舰桥上,任凭带着咸腥味的海风鼓荡起他的披风。他目光锐利,扫视着无边无际的浩瀚汪洋,胸中豪情与凝重交织。身后,二十余艘大小战船呈雁行阵列,旌旗招展,秩序井然,展现出经过严格整顿后帝国水师的崭新气象。 在舰队中部,那艘经过特殊加固、悬挂着市舶司旗帜的“安远”号上,沈清辞正坐在专为她辟出的舱室内。舱室不大,但整洁干爽,设有书案、舆图架和存放文卷的箱笼。她已换上一身利落的青色棉布衣裙,发髻简单挽起,正对照着几份新旧海图,用细笔仔细标注航线、记录风向水流。海浪颠簸,她却坐得极稳,神情专注,仿佛置身于京中书房,唯有偶尔透过舷窗望向远方海平线时,眼中才会掠过一丝对未知世界的惊叹与思索。 航行之初,并非一帆风顺。离港数日,便遭遇一场不小的风浪。乌云压顶,巨浪如山,战船在波峰浪谷间剧烈颠簸,许多首次远航的兵士呕吐不止,面露惧色。萧景珩却始终稳坐中军,传令各船降半帆,调整航向,应对从容。他的镇定感染了全军,加上船体经过加固,舰队有惊无险地穿过了风暴区。经此一役,官兵们对这位年轻统帅的信任大增,也对远航有了更真切的认识。 沈清辞在颠簸中也未曾慌乱,她将重要文牍图纸妥善固定,甚至协助随船医官照料晕船不适的文书小吏,其沉稳冷静,令原本对她随行略有微词的几名官员暗自叹服。 风暴过后,海天一色,碧空如洗。舰队按照预定航线,首先驶向此次巡弋的第一站——位于中南半岛东南端的古老港口,占城(今越南中部)。 航行途中,萧景珩并未闲着。他每日召集将领、通事、老船工议事,了解海情,研讨可能遭遇的状况。沈清辞则负责记录议事要点,整理各方汇集的信息,并将老船工口述的星象、洋流、暗礁等经验,与古籍记载相互印证,补充到海图中。夫妻二人,一主外,一主内,配合默契,将舰队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半月后,了望塔上的水手发出兴奋的呼喊:“陆地!看到陆地了!” 众人涌上甲板,只见远方的海平线上,一道青黑色的海岸线逐渐清晰。根据海图与向导确认,那便是占城国的海岸。 舰队在距离港口尚有数十里时,便按照礼制,升起表明身份的旌节旗号,并派出一艘快船先行通报。不久,快船返回,引着数艘占城国的小型舟船前来迎接。船上的占城官员见到庞大的明朝舰队,尤其是那两艘如同海上城堡般的“靖海”、“平波”号,脸上难掩敬畏之色。 在占城官员的引导下,大明巡弋舰队缓缓驶入占城主要港口(今归仁附近)。港口内,当地土人、阿拉伯商人、华人后裔聚集在码头,好奇地观望着这支威风凛凛的船队。萧景珩下令舰队在指定锚地抛锚,军容严整,不得骚扰地方。 翌日,萧景珩身着钦差官服,在精锐卫队的护卫下,登岸拜会占城国王。沈清辞则以文书身份随行,记录会见情形。占城国小力微,历来仰慕中原文化,对大明使臣的到来极为重视,国王率文武百官出宫相迎,礼仪备至。 会谈在王宫正殿举行。通事流利地转译着双方言辞。萧景珩首先宣读了皇帝安抚藩属、重申朝贡关系的诏书,并赠送了丝绸、瓷器等丰厚礼物。占城国王感激涕零,表示永为大明藩属,并恳请天朝庇护,尤其是近年来,常有不明身份的西方番船(指早期葡萄牙探险船)在附近海域游弋,时而滋扰商船,令其不安。 “佛郎机人?”萧景珩心中凛然,面上却不露声色,沉稳答道:“陛下怀柔远人,亦不容宵小作乱。本官奉旨巡弋海疆,自有绥靖地方之责。若遇番船不法,我水师定当严惩,以保商路畅通,藩国安宁。” 占城国王闻言大喜,再次叩谢天恩。随后,萧景珩又询问了当地物产、贸易、以及通往西洋(指印度洋)的更详细航路情况。沈清辞在一旁运笔如飞,详细记录,这些第一手信息,对于完善海图、了解南洋情势至关重要。 在占城停留数日,补充了淡水、新鲜果蔬后,舰队再次扬帆,沿着中南半岛海岸线,继续向南航行。目标直指控制着东西洋咽喉要道、商贸极为繁盛的满剌加(马六甲)海峡。 这段航程,暗流涌动。沿途,舰队多次遭遇乘着快艇、形迹可疑的小股海盗,但见到明军舰队浩大声势,皆望风而逃。也有商船主动靠近,寻求庇护,萧景珩皆令给予方便,并借此打听各方消息。从商人口中,他们得知佛郎机人的船只确实在满剌加一带活动日益频繁,甚至与当地某些势力有所勾结,局势颇为复杂。 这一日,舰队正航行于暹罗湾外海,天气骤变,浓雾弥漫,能见度极低。萧景珩下令各船减速,加强了望,以钟鼓之声保持联系。 “世子爷,” “靖海”号航海长匆匆来报,“雾太大,罗盘指针微有漂移,恐偏离航道。” 萧景珩凝眉,正要下令抛锚暂避,却见沈清辞拿着几卷古籍和海图走来。 “世子爷,”她展开一幅泛黄的前人笔记抄本,“妾身方才查阅旧籍,中有记载,此片海域每逢春秋交替,易生浓雾,且有暗流。笔记提及,可观察海鸟飞行方向,或倾听特定方向传来的潮声,以辨方位。或可一试?” 萧景珩眼睛一亮,立刻采纳其言,命有经验的老船工依此法尝试。果然,不久后,经验丰富的老船工根据细微的潮汐声变化,判断出了大致方向,引导舰队缓缓调整航向,最终有惊无险地驶出了浓雾区。 经此一事,萧景珩对沈清辞的博闻强识与冷静细心更为倚重。而沈清辞也通过这次航行,将书本知识与实践相结合,对航海之事有了更深的体会。 舰队劈波斩浪,继续向着充满机遇与挑战的满剌加海峡驶去。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加复杂的国际局势、虎视眈眈的两方势力,以及真正考验他们智慧与勇气的时刻。南洋的画卷,正随着航迹,徐徐展开。 喜欢嫡女谋,掌家主母不好惹请大家收藏:()嫡女谋,掌家主母不好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8章 海峡风云 舰队驶离占城,沿中南半岛海岸继续南下。海图上的航线逐渐稀疏,意味着他们正驶向更陌生、更少有天朝船只涉足的海域。风浪愈发莫测,时而晴空万里,碧波如镜;时而乌云压顶,暴雨倾盆。但舰队在萧景珩的指挥下,凭借着日益丰富的航海经验和不断完善的星象、海流记录,始终保持着正确的航向。 月余后,了望塔上传来了激动的呼喊:“海峡!看到海峡了!” 众人涌上甲板,极目远眺。只见前方海天相接处,两片墨绿色的陆地如同巨臂般伸入海中,形成一道狭窄的水道。水道之中,帆影点点,舟楫往来,显出一派繁忙景象。这里,便是控制着东西洋咽喉的黄金水道——满剌加(马六甲)海峡。 “传令各船,升旌节,鸣礼炮,整肃军容,缓速进港!”萧景珩立于舰桥,沉声下令。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海峡入口处几艘形制奇特、船体高耸、悬挂着红底盾徽旗帜的西方帆船——那便是佛郎机(葡萄牙)人的船只。 三声震耳欲聋的礼炮响彻海面,宣告着天朝舰队的到来。大明龙旗与钦差旌节在主桅上猎猎作响,庞大的舰队以一种威严而不可侵犯的姿态,缓缓驶入满剌加海峡。 海峡两岸,山峦叠翠,港口城市满剌加(马六甲城)的轮廓逐渐清晰。码头上人声鼎沸,各种肤色的商人、水手、苦力聚集于此,阿拉伯长袍、印度纱丽、东南亚土人的缠腰布交织在一起,语言嘈杂,货栈林立,充满了异域风情。明军舰队的存在,如同一块巨石投入这口沸腾的大锅,引起了巨大的轰动。许多久居此地的华人后裔,见到故国旌旗,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纷纷涌向码头。 舰队在引水船的引导下,于港口最佳锚地下碇。萧景珩并未立刻登岸,而是先派副使持节拜会满剌加苏丹,递交国书,申明来意——宣慰藩属,保护商路,缉捕海盗。 满剌加苏丹国此时正处在内忧外患之中。北方暹罗(泰国)虎视眈眈,西方佛郎机人凭借坚船利炮,不断侵蚀其利益,甚至控制了海峡的部分关税权。对于大明使团的到来,苏丹曼苏尔·沙既怀有期待,又心存疑虑。期待的是天朝或许能遏制佛郎机人的气焰,疑虑的是担心前门驱狼,后门进虎。 次日,苏丹在王宫举行盛大仪式,迎接大明钦差。萧景珩一身绯色麒麟袍,腰佩玉带,在精锐卫队的护卫下登岸。沈清辞依旧作文书打扮,手持记录文卷,低调地跟随在使团队伍中,仔细观察着这座繁华而复杂的港口城市,以及王宫中各方势力的表现。 会谈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进行。苏丹对大明皇帝的信物和赏赐表示感激,重申藩属之谊,但言语间对佛郎机人的威胁多有抱怨,却又不敢过于得罪。萧景珩敏锐地察觉到苏丹的骑墙态度,他并未急于承诺军事支持,而是强调大明维护海路畅通、保护合法商贾的立场,并提出双方加强贸易往来,市舶司可在满剌加设立常驻机构,规范管理,公平抽分,互利共赢。 这一提议,既展现了天朝的怀柔与实力,又未过度干涉内政,给了苏丹一个台阶,也触动了当地商人的利益,赢得了不少好感。会谈后,萧景珩还特意会见了侨居此地的华人首领,抚慰有加,令侨胞倍感温暖。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汹涌。就在明使团抵达的第三日傍晚,一名通事匆匆来报:佛郎机驻满剌加商站的首领,一名叫做阿尔瓦雷斯的中年军官,递来帖子,要求“拜会”大明钦差。 “来了。”萧景珩眼中寒光一闪,对身旁的沈清辞低声道。佛郎机人终于坐不住了。 “来者不善。”沈清辞轻声道,“世子爷需小心应对,彼等火器犀利,性情彪悍,且在此地盘踞多年,与各方势力关系错综复杂。” “我知道。”萧景珩冷笑,“正好会会他们,看看这些西番,究竟是何方神圣!” 会面安排在港口附近一所宽敞的阿拉伯商馆内。萧景珩只带了副使、通事及数名贴身护卫前往,沈清辞则以记录名义随行。阿尔瓦雷斯则带着几名身穿紧身双排扣外套、腰佩细剑的随从,早已等候在内。 双方见面,气氛瞬间紧绷。阿尔瓦雷斯身材高大,鼻梁鹰钩,眼神锐利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傲慢。他操着生硬的阿拉伯语(由通事转译),开门见山:“尊敬的钦差大人,我代表葡萄牙王国,欢迎您来到马六甲。不过,我需要提醒您,这片海域以及通往印度的贸易路线,受我国国王陛下保护。任何未经许可的军事行动或贸易活动,都可能引发……不必要的误会。” 话语中的威胁意味,毫不掩饰。 萧景珩端坐主位,神色平静,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阿尔瓦雷斯先生,本官奉大明皇帝陛下旨意,巡弋海疆,宣慰藩属,保护往来商旅。满剌加苏丹国,乃我朝藩属,此地海路,自古便是万国通衢,何来需他国‘许可’之说?至于军事行动,我朝水师在此,只为靖海安民,若有海盗或不法之徒滋扰商路,必当严惩不贷!”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顿了顿,目光如电射向阿尔瓦雷斯:“倒是贵国船队,近年来屡屡出现在我朝藩属海域,甚至与海盗流瀣一气,劫掠商船,此事,本官倒想请教!” 阿尔瓦雷斯脸色微变,没料到萧景珩如此强硬,且直接翻出旧账。他强辩道:“那是污蔑!我国船只只为贸易与传教而来!至于海盗,或许是些不受管束的冒险家所为,与我国政府无关!” “哦?是吗?”萧景珩冷笑一声,不再纠缠细节,转而道,“既然贵国亦为贸易而来,我朝欢迎所有守法商贾。市舶司新章已立,公平抽分,保护合法贸易。贵国商船若愿遵守我朝法规,依法纳税,自然可在各口岸公平交易。但若心存不轨,擅闯海禁,或恃强凌弱,就休怪我朝水师,行使靖海之权了!” 一番话,软中带硬,既划下红线,又留有余地,彰显了天朝气度,也表明了扞卫海疆的决心。 阿尔瓦雷斯碰了个硬钉子,脸色阴沉,但又不敢当场翻脸,毕竟明军舰队实力摆在那里。会谈不欢而散。 回到“靖海”号,萧景珩立刻召集心腹议事。 “佛郎机人傲慢无礼,其心叵测。”水师参将张诚愤然道,“大人,看来免不了一战!” “战易,善后难。”萧景珩摇头,“此地局势复杂,苏丹态度暧昧,若贸然开战,恐将其推向佛郎机人,或引来更多西番势力。当务之急,是巩固与满剌加的关系,摸清佛郎机人的虚实,同时加快我们自己的准备。” 沈清辞补充道:“世子爷所言极是。妾身观察,满剌加城内,阿拉伯商人、印度商人与佛郎机人矛盾亦深。或可暗中联络,分化瓦解。此外,需尽快绘制详细海峡海图,探查佛郎机人舰船性能、泊地及兵力部署。” “正该如此。”萧景珩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张参将,加派哨船,严密监视佛郎机船只动向,但勿主动挑衅。清辞,联络各方、绘制海图之事,交由你负责,务必机密。” 接下来的日子,舰队以满剌加为基地,展开了紧张而有序的活动。萧景珩继续与苏丹及各方势力周旋,巩固关系;水师战舰每日出航巡弋,演练阵型,展示肌肉;沈清辞则通过威远镖局早年布下的暗线,以及主动结交的阿拉伯、印度商人,悄无声息地收集着情报,完善着海图。 海峡风云,瞬息万变。大明舰队的到来,如同一颗投入棋局的石子,彻底打破了原有的平衡。一场围绕贸易航线控制权、东西方势力碰撞的暗战,在这片狭窄而重要的水道上,悄然拉开了序幕。而萧景珩与沈清辞,已然置身于这场风暴的中心。 喜欢嫡女谋,掌家主母不好惹请大家收藏:()嫡女谋,掌家主母不好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49章 金鼓震海 大明巡弋舰队进驻满剌加,如同巨石入潭,彻底打破了南洋地区微妙的平衡。码头上,龙旗与十字旗遥相对峙,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硝烟。萧景珩与佛郎机首领阿尔瓦雷斯的初次交锋不欢而散,双方都清楚,言辞的较量已然无用,真正的角力,将在海上见分晓。 接下来的日子,满剌加海峡的气氛日趋紧张。明军战舰每日出港巡弋,操练阵法,森严的军容与隆隆的炮声,既是向各方展示实力,也是对所有潜在挑衅者的警告。佛郎机人的两三艘大型卡拉维尔帆船也频繁在港外游弋,船侧炮窗不时开启,露出黑洞洞的炮口,毫不掩饰其威慑之意。 满剌加苏丹曼苏尔·沙如坐针毡,一方面对大明“天兵”的到来抱有期待,希望借其力抗衡日益跋扈的佛郎机人;另一方面又深恐两大强权在自己的地盘上爆发冲突,无论谁胜谁负,满剌加都将沦为牺牲品。他只能小心翼翼地周旋其间,试图维持脆弱的平衡。 这一日,天色阴沉,海风带着湿咸的闷热。萧景珩正在“靖海”号上与几名将领研讨海图,沈清辞在一旁整理近日搜集来的各方情报。突然,了望塔上传来急促的警钟声! “报——!”一名哨兵连滚爬爬地冲进指挥舱,脸色煞白,“大人!西南方向!发现佛郎机大舰队!至少有……有七八艘大船,正全速向我港口方向驶来!” 指挥舱内瞬间一静,所有将领的目光都聚焦在萧景珩身上。 萧景珩瞳孔微缩,霍然起身,声音沉稳如山:“再探!查明船型、数量、航向!传令各船,一级战备!炮手就位,水手登舱,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开炮!” “得令!”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整个舰队如同沉睡的巨兽骤然苏醒,号角连营,旗帜翻飞,士兵们奔跑着各就各位,炮衣被掀开,露出锃亮的炮身,浓烈的火药味在空气中弥漫。 萧景珩大步走上舰桥,举起望远镜向西南方向望去。只见海天相接处,数个黑点正迅速放大,逐渐显露出高耸的船桅和巨大的船帆,正是佛郎机人特有的舰船造型,数量远超平日所见!为首一艘战舰尤为庞大,船身侧舷密密麻麻的炮窗,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来者不善。”张诚参将脸色凝重,“看这架势,像是他们的主力战舰队。莫非是想趁我立足未稳,武力威慑,甚至……” “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萧景珩冷笑一声,放下望远镜,眼中寒光凛冽,“那就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牙口!” 他转身对紧随其后的沈清辞快速低语:“清辞,你立刻回舱,将所有重要文书图册封存妥当,随时准备转移。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舱!” “世子爷!”沈清辞抓住他的手臂,眼中满是担忧,但更多的是决然,“您千万小心!妾身……在舱内等您消息!” 萧景珩深深看了她一眼,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随即,他转身,面向全体将士,声音如同金铁交鸣,传遍甲板:“将士们!佛郎机番船恃强凌弱,犯我海疆,今日竟敢兵临城下!我大明水师,奉天靖海,保境安民,岂容番邦猖獗!各船听令,以‘靖海’、‘平波’为锋矢,列迎战阵型!没有本官号令,擅自后退者,斩!临阵畏敌者,斩!” “誓死追随大人!扬我国威!”将士们群情激昂,怒吼声震天动地。 庞大的明军舰队迅速变阵,以两艘最大的“靖海”、“平波”号为箭头,其余战船左右翼护,呈锋矢阵型,迎向疾驰而来的佛郎机舰队。凛冽的杀气弥漫海面,大战一触即发! 满剌加港口,无数人涌向海岸,苏丹曼苏尔·沙也在侍卫簇拥下登上王宫高处,紧张地眺望着海面上那两支即将碰撞的钢铁巨兽,手心全是冷汗。 佛郎机舰队在距离明军舰队约一里处缓缓减速,最终停下。那艘最大的旗舰上,阿尔瓦雷斯的身影出现在船头,他同样举着望远镜观察着明军阵型,脸上露出一丝惊讶,显然没料到明军反应如此迅速,阵型如此严整。 双方隔着数百米的海面,遥遥对峙。空气仿佛凝固,只有海风呼啸和浪涛拍打船舷的声音。这是一种心理和意志的较量。 良久,佛郎机旗舰上打出一连串旗语。 通事迅速翻译:“大人,对方要求……要求与我方主帅对话。” “呵,”萧景珩冷哼一声,“告诉他,要谈,让他自己过来。本官在此等候。” 旗语打出,佛郎机旗舰上一阵骚动。显然,阿尔瓦雷斯没料到对方如此强硬。犹豫片刻,一艘小艇从旗舰放下,阿尔瓦雷斯带着几名随从,乘艇向“靖海”号驶来。 小艇靠舷,阿尔瓦雷斯登上甲板,目光扫过甲板上肃杀精锐的明军士兵,以及舰首那面迎风招展的龙旗,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走到萧景珩面前,微微欠身,语气却依旧带着傲慢:“钦差大人,我舰队在此例行巡航,贵方如此阵仗,是何用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例行巡航?”萧景珩负手而立,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阿尔瓦雷斯先生,率领如此规模的战舰,直逼我朝藩属港口,这便是贵国的‘例行巡航’?本官倒是好奇,贵国国王陛下,是否授意阁下在此炫耀武力,挑衅天朝?” 阿尔瓦雷斯脸色一沉:“大人此言差矣!马六甲海峡乃自由航道,我国船只自有通行之权!倒是贵国舰队驻扎于此,意欲何为?莫非是想独占贸易,与我葡萄牙王国为敌?” “为敌?”萧景珩声音陡然转厉,“我朝皇帝陛下怀柔远人,愿与万国通商。然,海疆主权,不容侵犯!藩属安危,不容轻慢!若贵国船只遵守法度,公平贸易,我朝自然以礼相待。但若有人恃强凌弱,劫掠商旅,甚至意图不轨……” 他上前一步,目光如刀锋般刮过阿尔瓦雷斯的脸:“那就休怪本官,行使靖海之权,以炮火维护这片海疆的安宁!勿谓言之不预!” 凛冽的杀意伴随着话语弥漫开来,阿尔瓦雷斯身后的随从下意识地握住了剑柄。甲板上的明军士兵也瞬间绷紧了身体,空气中火花四溅。 阿尔瓦雷斯脸色变幻,他死死盯着萧景珩,似乎想从对方眼中找出一丝虚张声势,但他看到的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寒与决绝。他毫不怀疑,若自己再有进一步挑衅,眼前这位年轻的大明钦差,绝对会下令开炮! 权衡利弊,阿尔瓦雷斯最终强压下怒火,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钦差大人言重了。我国一向热爱和平与贸易。或许……此前有些误会。既然贵国意在维护航道安全,我想……我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 “最好如此。”萧景珩语气稍缓,但目光依旧锐利,“希望阁下谨记今日之言。送客!” 阿尔瓦雷斯带着一肚子火气和挫败感,悻悻离去。佛郎机舰队在原地停留片刻后,终于缓缓转向,驶离了港口水域。 望着远去的敌舰,明军舰队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兵不血刃,逼退强敌! 萧景珩却毫无喜色,他望着佛郎机舰队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他知道,这仅仅是开始。佛郎机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恐怕就不会只是对峙了。 “传令各船,解除战备,但外松内紧,加强戒备,谨防敌人夜袭或使用诡计!”他沉声下令。 危机暂时解除,但金鼓之声,已震动了整个南洋。大明与西方殖民者的第一次正面较量,以大明水师的强硬姿态暂告段落,但更加汹涌的暗流,已在海面下疯狂涌动。 喜欢嫡女谋,掌家主母不好惹请大家收藏:()嫡女谋,掌家主母不好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0章 烈焰焚涛 佛郎机舰队的退去,并未带来真正的安宁,反而像暴风雨前的死寂,压抑得令人窒息。满剌加港内,明军舰队外松内紧,日夜戒备。萧景珩深知,阿尔瓦雷斯绝不甘心受此挫败,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果然,三日后的黎明,天色未明,海面上浓雾弥漫。了望塔上警钟再起,比上一次更加凄厉!哨兵嘶声呐喊:“敌袭!西南方向!大量小型快船!是火攻船!” 萧景珩瞬间惊醒,披甲冲出舱室,疾步登上舰桥。透过渐散的晨雾,只见海面上数十艘满载柴草、油脂的小艇,借着微弱的风势,如同鬼火般,正悄无声息地向明军锚地猛扑过来!艇上人影幢幢,显然是抱着同归于尽之志的死士! “好毒的计策!”萧景珩瞳孔骤缩。佛郎机人不敢正面强攻,竟使出这等阴狠手段!火攻船一旦靠近,整个舰队都将陷入一片火海! “各船听令!起锚!扬帆!弓箭手、火铳手就位!瞄准火船,给本官射!”萧景珩声如惊雷,瞬间传遍舰队。 刹那间,港口内警钟长鸣,号角连绵。水手们疯狂地转动绞盘起锚,帆缆手奋力升起船帆。然而,舰队停泊密集,转向不易!而火攻船顺风而来,速度极快! “靖海”号巨大的船身开始缓缓移动,但为首的数艘火船已突进至百步之内!甚至可以看清船上番人狰狞的面孔和跳跃的火光! “放箭!”各船将领声嘶力竭地下令。 密集的箭雨呼啸着射向火船,不少敌兵中箭落海,但仍有悍不畏死者驾驶火船疯狂逼近。火铳轰鸣,弹丸打在船板上噗噗作响,却难以瞬间阻止这些移动的火种。 一艘火船躲过拦截,猛地撞上了一艘位于舰队边缘的明代福船“镇远”号侧舷!轰!巨大的火团腾空而起,点燃了船帆,火焰顺着缆绳迅速蔓延!“镇远”号上顿时一片混乱,水手们奋力扑火,惨叫声不绝于耳。 “稳住!各船保持距离,用拍竿、钩镰推开火船!”萧景珩临危不乱,厉声指挥。他深知,此刻慌乱就是灭亡。 就在这时,西南方向雾霭深处,突然传来沉闷如雷的炮声!数发沉重的铁弹划破雾气,带着凄厉的呼啸,狠狠地砸在明军队列中! “是佛郎机人的大炮!”张诚参将惊呼。原来,那些火攻船只是诱饵和先锋,佛郎机的主力战舰一直隐藏在雾中,等待混乱时刻发动致命一击! 一枚炮弹击中“平波”号前甲板,木屑纷飞,数名水兵当场毙命。另一枚擦着“靖海”号的船舷落入海中,激起冲天水柱。 “终于来了!”萧景珩眼中寒光大盛,非但不惧,反而升起一股冲天豪情,“传令!‘靖海’、‘平波’转向,迎战敌主力!其余各船,继续阻击火船,救护‘镇远’号!火炮准备,让这些西番蛮子,见识见识我大明的雷霆之威!” 旗舰令旗挥动,庞大的“靖海”号与“平波”号艰难地调整航向,巨大的船身劈开波浪,迎向炮火袭来的方向。甲板下,炮手们已经装填完毕,紧张地等待着命令。 雾霭中,三艘佛郎机大型克拉克帆船的身影逐渐清晰,侧舷炮窗不断喷吐着火舌。 “目标,敌首舰!距离二百步!各炮位,放!”萧景珩看准时机,一声令下。 “轰!轰!轰!轰!” “靖海”、“平波”两舰侧舩的重型佛郎机炮(明代对仿制西方后膛炮的称呼)和大型碗口铳同时怒吼!数十枚弹丸呼啸而出,大部分落入敌舰周围的海中,但仍有数发狠狠砸中了对方船体!木壳碎裂的声音即便隔着一里多地也清晰可闻! 佛郎机人显然没料到明军火炮射程如此之远,威力如此之大,阵型出现了一丝混乱。但他们的炮火依旧凶猛,弹如雨下。 海面上,炮声震天,硝烟弥漫。两支代表着东西方最高造船与火器技术的舰队,在这片陌生的海域,展开了殊死搏杀。炮弹呼啸交错,木屑横飞,惨叫声、呐喊声、爆炸声混杂在一起,谱写着一曲残酷的海洋战歌。 萧景珩屹立舰桥,任凭炮弹在周围爆炸,水柱淋湿战袍,目光始终死死锁定敌舰,不断下达命令,调整战术。沈清辞在得到允许后,也来到相对安全的尾楼,协助记录战况,传递消息,她的镇定给了周围人莫大的信心。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明军舰队虽然英勇,但佛郎机战舰炮火更为集中迅捷,且船体坚固,逐渐占据上风。一艘明军哨船被链弹打断桅杆,失去动力,另一艘则被击中水线,开始倾斜。 “大人!如此硬拼,恐损失过大!”张诚焦急喊道。 萧景珩眉头紧锁,他也看出己方炮术与舰船设计与对手尚有差距。他目光扫过海图,又望向逐渐散去的雾气,以及不远处满剌加海岸线的轮廓,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形成。 “传令!各船向东南浅滩方向且战且退!引敌来追!”萧景珩厉声道。 “大人,浅滩礁石密布,太危险了!”副将惊呼。 “执行命令!”萧景珩不容置疑,“本官就是要借这地利!佛郎机船大吃水深,我看他们敢不敢追进来!” 令旗挥动,明军舰队开始有秩序地向东南方满剌加海岸附近的一片暗礁区撤退。佛郎机舰队果然紧追不舍,炮火愈发凶猛。 眼看就要进入礁区,萧景珩大喝:“就是现在!转向!横切敌阵!” 喜欢嫡女谋,掌家主母不好惹请大家收藏:()嫡女谋,掌家主母不好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1章 异域惊涛 印度洋的季风裹挟着咸湿的水汽,推动着大明巡弋舰队向西南方向航行。离开满剌加海峡已有半月,身后的南洋风光渐行渐远,眼前的海天愈发辽阔深邃,呈现出一种与近海截然不同的、令人心生敬畏的蔚蓝。星象导航变得愈发重要,北极星渐低,陌生的南十字星座在夜空闪烁,提醒着众人已远离故土万里之遥。 “靖海”号的舰桥上,萧景珩与几位精通天文的老船工日夜不休地观测星位,比对那幅由沈清辞主持、综合了前朝残卷与此次航行新探而绘制的西洋海图。航路变得陌生,暗流汹涌,偶有突如其来的风暴,考验着船队的耐力与指挥官的决断。沈清辞除了处理日常文书,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向随行的阿拉伯通事学习番语、研读零星搜集到的关于印度洋沿岸诸国风土人情的记载上,她深知,即将面对的,将是完全陌生的文明与秩序。 这日黄昏,了望塔上传来呼喊:“陆地!右舷前方,看到海岸线了!” 众人涌上甲板,只见远方天际线上,一道漫长的、笼罩在朦胧雾气中的绿色海岸线依稀可见。根据海图与通事辨认,前方应是位于苏门答腊岛西端的“须文答剌”(Samudera Pasai,或称“苏木都剌”,今印度尼西亚亚齐特区北部),一个信奉伊斯兰教的古老苏丹国,也是东西洋航线上重要的贸易节点。 “传令各船,降半帆,缓速靠近。派出哨船,先行探明港口水道,切勿冒进。”萧景珩下令,神色谨慎。远航异域,首要便是知己知彼,避免冲突。 哨船回报,须文答剌港内停泊着不少阿拉伯式样的商船,亦有几艘形制奇特的西方帆船,气氛似乎有些紧张。当地官员对大明舰队的到来既感惊讶,又怀戒备,经通事反复沟通,方才允许舰队在指定锚地下碇,但要求主帅只带少量随从登岸拜会苏丹。 次日,萧景珩身着钦差朝服,带着副使、通事及二十名精悍护卫,乘小艇登岸。沈清辞依旧作文书打扮,紧随其后。港口城市规模不及满剌加,但充满异域风情,圆顶清真寺巍然耸立,市集上人头攒动,香料、宝石、象牙的气息混杂着海腥味扑面而来。当地居民肤色较深,男子多包头巾,女子着长袍,好奇地打量着这群衣冠华丽、气度不凡的东方来客。 苏丹王宫并不奢华,却自有一股威严。年轻的苏丹马利克·扎希尔端坐殿上,左右文武大臣林立,目光中带着审视。通事转译着双方的礼节性问候。 “尊敬的大明钦差阁下,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见教?”苏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萧景珩依礼呈上国书与礼物,朗声道:“大明皇帝陛下遣本官巡弋西洋,宣慰藩属,畅通海路。素闻须文答剌乃西洋大国,贸易繁盛,特来拜会,愿永结盟好,共利商贾。” 苏丹面色稍缓,但仍道:“天朝美意,本王心领。然,近年来西洋并不太平。想必阁下在满剌加也已听闻,佛郎机人(葡萄牙)船坚炮利,横行海上,侵扰诸国,强索贸易特权,甚至强占土地。我须文答剌亦深受其扰。天朝舰队至此,固然可喜,但若因此引来佛郎机人更大敌意,恐非我国之福。” 话语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与现实的考量。萧景珩心中了然,这是试探,也是警告。他沉稳应答:“苏丹陛下所虑极是。佛郎机人恃强凌弱,坏我海疆安宁,我朝亦有所闻。本官前来,正是为靖海安民。我大明水师,愿与诸番友邦同心协力,共御外侮。若佛郎机人敢犯贵国,我朝绝不会坐视!” 这番表态,既表明了立场,也展示了实力与担当。苏丹与大臣们交换眼色, 气氛明显缓和不少。随后,双方就贸易细节、相互保护等事宜进行了深入商讨。沈清辞在一旁默默记录,同时仔细观察着殿内陈设、官员服饰、礼仪规矩,试图从中解读这个国家的实力与文化。 会谈结束后,苏丹设宴款待。席间,萧景珩状似无意地问起那几艘停泊港口的西方帆船。 苏丹叹了口气:“那是佛郎机人的商船,亦是坐探。他们以贸易为名,常驻港内,监视往来船只,气焰嚣张。本王虽厌之,然其炮舰时常游弋在外,投鼠忌器啊。” 正说话间,一名宫廷侍卫匆匆入内,在苏丹耳边低语几句。苏丹脸色微变,对萧景珩道:“钦差阁下,刚收到消息,港外出现两艘佛郎机战船,似乎……是冲着贵国舰队来的。” 萧景珩目光一凛,放下酒杯:“来得正好!本官倒要看看,他们意欲何为!” 宴席匆匆结束。萧景珩一行返回港口,登高远眺,果然见两艘葡萄牙卡拉维尔战舰在港外巡弋,桅杆上悬挂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带着明显的挑衅意味。 “大人,怎么办?”张诚参将握紧了刀柄。 “慌什么?”萧景珩冷笑,“这是试探我们的胆量。传令‘靖海’、‘平波’,起锚出港,列阵迎敌!记住,敌不开炮,我亦不动!但要让他们看清楚,我大明旌旗,不是他们可以随意窥伺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命令传出,港内明军战舰立刻行动起来,铁链哗啦,巨帆升起,以战斗队形缓缓驶出港口,与葡舰隔水对峙。庞大的船身、林立的炮口、肃杀的军容,形成强大的威慑力。 葡舰似乎没料到明军反应如此迅速强硬,在原地徘徊片刻,最终没有进一步动作,转向驶向外海。 一场潜在的冲突,消弭于无形。 然而,萧景珩与沈清辞都明白,这仅仅是开始。佛郎机人的触角已深入西洋,未来的航路上,此类对峙乃至冲突,恐将成为常态。在陌生的海域,面对陌生的敌人,考验的不仅是武力,更是智慧、耐心与结盟的能力。 舰队在须文答剌补充了淡水、食物,特别是大量采购了能防治坏血病的柠檬与蔬菜,并招募了几名熟悉印度洋西部航线的当地向导。数日后,再次扬帆,向着更西方的锡兰(斯里兰卡)方向驶去。 海图上的空白区域越来越多,前方的未知也越来越多。但经历了满剌加海战与须文答剌对峙的洗礼,整个舰队的气质已然不同,少了几分初涉远洋的忐忑,多了几分历经风浪的沉稳与面对强敌的锐气。 站在“靖海”号船头,望着无边无际的蔚蓝,萧景珩对身旁的沈清辞沉声道:“西洋之大,远超想象。强敌环伺,诸番观望。前路艰险,清辞,怕吗?” 沈清辞迎着他的目光,海风吹拂着她的发丝,眼神清亮而坚定:“与世子爷同行,见证此亘古未有之航程,妾心……唯有澎湃,何惧之有?”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巨舰劈波斩浪,载着他们的理想与使命,驶向西洋深处,驶向那充满未知与挑战的、星槎所指的万里波涛。 喜欢嫡女谋,掌家主母不好惹请大家收藏:()嫡女谋,掌家主母不好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2章 明珠暗礁 离开须文答剌,舰队借着渐强的西南季风,航向愈发深邃的印度洋。海水的颜色从翡翠般的碧绿渐变为沉郁的墨蓝,涌浪也变得更加绵长有力。天空高远得令人心悸,南十字星座在夜空中熠熠生辉,指引着方向,也提醒着众人已深入完全陌生的领域。船上的水手们,即便是经验最丰富的老海狼,面对这片浩瀚无垠、充斥着未知与传说的大洋,也不由得心生敬畏,行事愈发谨慎。 沈清辞几乎终日待在舱室,伏案于堆积如山的文书海图之间。她将沿途观测到的星象、洋流、风向、水温变化,与老船工的口述、古籍的残篇断简相互印证,悉心标注在那幅日渐详尽的西洋海图上。遇到不解之处,便虚心向随行的阿拉伯通事请教。她深知,在这片前人足迹罕至的洋面上,每一处新标注的暗礁、每一缕新记录的季风规律,都可能关乎整个船队的生死存亡。她的沉静与专注,感染着身边的人,连最初对她随行略有微词的官员,如今也对她整理出的航路纪要颇为倚重。 萧景珩则将更多精力投入到舰队的操练与戒备上。他下令各船保持紧凑队形,哨船前出二十里警戒,谨防佛郎机人可能的尾随或伏击。每日操演炮术、接舷战、损管救护,务求在遭遇突发状况时能应对自如。经满剌加一战,官兵们对这位年轻统帅的信赖与日俱增,令行禁止,军容严整。 航行十余日后,了望塔上突然传来急促的警钟与呐喊:“前方有异!海面颜色大变!似有浅滩暗礁!” 萧景珩与沈清辞疾步登上舰桥,举起望远镜望去。只见前方数里外的海面,突兀地呈现出一片瑰丽而诡异的斑斓色彩,墨蓝、翠绿、乳白交织,与周围深沉的蓝色形成鲜明对比,水下隐约可见大片阴影,仿佛潜伏着噬人的巨兽。 “是珊瑚礁群!范围极广!”经验丰富的老舵工惊呼,声音带着颤抖,“老爷,此地海图未有标记,乃未知险境!需立刻转向!” “传令!全军减速!各船紧跟旗舰,依令转向,避开礁区!测量船前出,探测水深航道!”萧景珩临危不乱,一连串命令迅速下达。 庞大的舰队如同受惊的巨兽,缓缓减速,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航向,试图绕开这片死亡陷阱。测量船上的水手不断抛出铅锤,报出水深,紧张的气氛弥漫在每一艘船上。 然而,祸不单行。原本晴朗的天空,毫无征兆地阴沉下来,狂风骤起,卷起滔天巨浪,暴雨倾盆而下!能见度急剧下降,舰队在风浪中剧烈颠簸,维持队形变得异常困难。 “稳住!各船保持灯火信号联系!紧跟前船!”萧景珩死死抓住船舷,声音在风暴中依旧清晰。沈清辞也被亲卫护着退回舱内,但她坚持留在靠近舰桥的舱室,透过舷窗紧张地注视着外面的情况,手中紧握着一卷刚标注到一半的海图。 风雨如晦,浪涛如山。最坏的情况发生了,一艘位于舰队侧翼的补给舰“安济”号,因风浪太大,操舵不及,船底猛地传来令人牙酸的刮擦声——触礁了! “安济号触礁!船体破裂进水!”凄厉的呼喊通过灯火信号传来。 “该死!”萧景珩一拳砸在船舷上,眼中闪过一丝焦灼,但立刻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命令‘安济’号全力堵漏,放弃部分负重!邻近战船‘威远’、‘定海’靠帮接应,转移人员重要物资!其余各船,继续规避礁区,不得慌乱!” 命令在风雨中艰难传递。水手们冒着被巨浪卷入大海的危险,在倾斜的甲板上拼命抢救物资,转移同袍。场面一度十分混乱危急。所幸平日操练严格,官兵们虽惊不乱,在“威远”、“定海”两舰的拼死救援下,大部分人员得以脱险,但“安济”号船体受损严重,大量补给物资沉入大海,显然无法继续航行。 经过一整夜的搏斗,风暴渐息。黎明时分,海面恢复了些许平静,只是那艘倾覆的“安济”号残骸,如同墓碑般斜插在远处的珊瑚礁上,诉说着夜的惨烈。清点损失,除“安济”号报废外,另有数船有轻微刮蹭,官兵十余人失踪,物资损失惨重。 阴郁的气氛笼罩着舰队。萧景珩面色铁青,巡视各船,安抚将士,处理善后。沈清辞则不顾疲惫,立刻着手重新核算物资配给,制定紧缩方案,确保剩余物资能支撑舰队抵达下一处可能的补给点。 回到“靖海”号指挥舱,萧景珩屏退左右,只留沈清辞在侧。他望着海图上那片新标注出的、吞噬了他一艘战船和十余名弟兄的恐怖礁区,沉默良久,才沙哑开口:“是我的疏忽……未探明航道,便贸然前行……” “世子爷切勿自责。”沈清辞轻声打断他,递上一杯热茶,“天有不测风云,海有未知险阻,此非人力可尽知。此番虽遭损失,然主力犹在,将士用命,更探明了这片广阔礁区,为后来者标明了险地,避免了更大灾难。况且……”她顿了顿,指向海图上一处细微的标记,“妾身核对旧籍与几位老船工所述,结合此次遭遇,怀疑此地……或与古籍中记载的‘珍珠礁’有关。传说此地虽险,然礁盘之中,盛产极品珍珠,亦有罕见药材生长。”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萧景珩目光一凝:“珍珠礁?” 他自然知道珍珠的价值,若能补充一批,或可弥补部分损失,更重要的是,若能找到珍贵药材,对远征船队更是意义重大。但……“礁区险恶,风暴刚过,不宜冒险。” “世子爷所虑极是。”沈清辞点头,“妾身之意,非是立刻大规模采撷。可派小艇,由熟谙水性的老手,趁风平浪静时,小心探查一番,若有所获,自是好事;若无,亦不勉强,标明的险地,亦是功劳。” 萧景珩沉吟片刻,觉得此计可行,既能安抚军心,或许还有意外收获,便点头同意:“就依你之言。选派得力人手,务必确保安全。” 两日后,风浪彻底平息,海面如镜。数艘小艇载着精心挑选的水手,在老船工的指引下,小心翼翼地驶向礁盘边缘。沈清辞也征得同意,乘小艇随行观察,她希望能亲眼记录这片奇异海域的生态与地形。 阳光穿透清澈的海水,照亮了下方的神奇世界。五彩斑斓的珊瑚如同海底森林,形态各异的鱼群穿梭其间,美不胜收。水手们潜入水中,果然在礁石缝隙间发现了硕大圆润的珍珠贝,也采集到了一些可用于治疗外伤、清热解毒的罕见海藻。虽然收获不算特别丰硕,但足以让低迷的士气为之一振。 更重要的是,沈清辞凭借其敏锐的观察力,发现这片礁区的洋流走向颇有规律,并在一处隐蔽的礁岛背风面,发现了一处可供中小船只临时停泊、补充淡水的小海湾。她仔细绘制了草图,标注了水深与暗礁位置。 当小艇满载着珍珠、药材和珍贵的勘测数据返回舰队时,官兵们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萧景珩亲自查看了收获,尤其是沈清辞绘制的那幅精细的礁区泊地图,眼中露出赞赏之色:“清辞,你此次立了大功!此地,可命名为‘靖海礁’,此湾,便叫‘安澜湾’吧!载入海图,永志不忘!” “靖海礁”、“安澜湾”的名字,很快传遍舰队,既纪念了此次遇险,也寄托了平安的祈愿。一次危机,在冷静应对与细心探索下,竟化为了宝贵的经验与意外的收获。 舰队在“安澜湾”稍作休整,补充淡水,修复轻伤船只后,再次扬帆。经历此番风波,官兵们对远航的艰险有了更深体会,但信念也愈发坚定。萧景珩与沈清辞并肩立于舰首,望着前方依旧浩瀚无垠的印度洋,心中明白,更多的未知、机遇与挑战,仍在这星槎所向的万里波涛之中,等待着他们。 喜欢嫡女谋,掌家主母不好惹请大家收藏:()嫡女谋,掌家主母不好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3章 佛国暗流 舰队在标注为“靖海礁”的海域稍作休整,补充淡水,修复轻伤船只后,借着渐趋稳定的西南季风,继续向西北方向航行。海图上的标记愈发稀疏,航行更多依赖星辰与经验丰富的向导。海水愈发深邃蔚蓝,天际线处偶尔出现的海鸟,预示着陆地将近。 十余日后,了望塔上传来激动得变调的呼喊:“山!好高的山!是狮子山!我们到锡兰了!” 众人涌上甲板,极目远眺。只见海天相接处,一座雄伟高耸的山峰轮廓逐渐清晰,峰顶云雾缭绕,宛若仙境。根据海图与向导确认,那便是锡兰岛(斯里兰卡)的圣山——亚当峰(Samanalakanda),亦被华人称为狮子山。山峰的出现,意味着他们终于抵达了印度洋航线上至关重要的中转站,也是传说中的佛国圣地——锡兰。 “传令各船,升旌节,鸣礼炮,整肃军容,缓速靠近伽尔(Galle)港!”萧景珩立于舰桥,沉声下令,眼中难掩一丝激动。锡兰,是前朝三宝太监郑和七下西洋时多次驻跸的重要据点,盛产宝石、香料,更是连接东西洋贸易的十字路口。能否在此地顺利立足,对后续航程至关重要。 舰队在引水船的引导下,缓缓驶入位于锡兰岛南端的天然良港——伽尔港。港口规模宏大,湾阔水深,可泊巨舰。岸上,风格独特的佛塔、清真寺与充满异域风情的民居错落有致,码头上聚集着各种肤色的商人、水手,可见此地商贸之繁盛。大明舰队的到来,再次引起了轰动。 锡兰国王(科提王国国王维罗·巴拉格勒姆巴胡七世)显然早已通过沿海哨所得知消息,派出了等级颇高的王室大臣率仪仗队到码头迎接。仪式虽隆重,但萧景珩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态度相较于满剌加、须文答剌,多了几分矜持与审视。毕竟,锡兰国力不弱,且地处要冲,与印度大陆诸邦、阿拉伯世界乃至初步渗透的葡萄牙人都有联系,并非寻常藩属。 安顿下来后,萧景珩依礼前往王国都城科提(Kotte)拜会国王。沈清辞依旧以文书身份随行。王宫建于湖畔,林木葱郁,充满热带风情。国王年约四旬,面容睿智,目光深邃,身着华丽的传统服饰,接见礼仪周全,却透着一种不卑不亢的气度。 通事流利地转译着双方言辞。萧景珩呈上国书与厚礼,重申大明皇帝安抚藩属、畅通海路之意。国王表示欢迎,盛赞天朝物阜民丰,但对萧景珩提出的设立常驻市舶司机构、规范贸易管理的建议,并未立即表态,只言“此事关乎国计民生,需与群臣细细商议”。 “陛下,”萧景珩不急不躁,转而问道,“本官听闻,近年来有西番佛郎机人船只在贵国海域活动频繁,甚至偶有滋扰商船之事,不知是否属实?” 国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叹了口气:“不瞒钦差,确有此事。佛郎机人船坚炮利,性情彪悍,不仅在海上来去自如,近来更是在印度西岸强占了一些港口,其势日盛。彼等亦曾遣使来我锡兰,要求通商特权,甚为无礼。本王秉持和平,不愿轻启边衅,然其威胁,确如芒刺在背。” “陛下宽仁。”萧景珩颔首,“然,豺狼之性,贪得无厌。我朝陛下遣本官巡弋西洋,亦有靖海安民之责。若佛郎机人敢犯锡兰,我大明水师,定当施以援手。” 国王目光微动,沉吟片刻,道:“天朝厚意,本王感激。只是……佛郎机人毕竟远来,其心难测。且我锡兰与印度大陆诸邦、乃至天方(阿拉伯)世界,贸易往来密切,关系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言语间,透露出在各大势力间寻求平衡的艰难。 会谈未能取得实质性突破,但至少建立了沟通渠道。返回伽尔港驻地后,萧景珩与沈清辞仔细分析了形势。 “锡兰王态度暧昧,既想借我朝之力制衡佛郎机人,又怕过于亲近而得罪其他势力,更不愿我朝势力过度深入,影响其独立。”萧景珩蹙眉道,“此地局势,比满剌加更为复杂。” “世子爷所言极是。”沈清辞轻声道,“妾身观察,锡兰贵族与僧侣阶层势力强大,国王亦需平衡国内各方利益。我们需耐心周旋,寻找突破口。或可从贸易入手,展现诚意,惠及当地,渐次赢得信任。” “嗯。”萧景珩点头,“明日便开始与当地商人接触,公平交易,采买所需物资,尤其是宝石、肉桂、象牙等特产。同时,让通事暗中打听佛郎机人在此地的具体活动,以及锡兰国内各方势力的倾向。” 接下来的日子,明军舰队严格遵守纪律,与当地民众公平交易,所需物资照价购买,军纪严明,秋毫无犯,逐渐赢得了港口官员和商民的好感。沈清辞则通过威远镖局早年布下的暗线,以及主动结交的一些华商和当地有影响力的中间人,悄无声息地收集着情报。 一日,沈清辞在拜访一位久居锡兰的华商首领时,偶然听闻一个消息:佛郎机人的代表近日频繁出入一位手握重兵的锡兰西部省督的府邸,似有密谋。而这位省督,素与科提国王不甚和睦,且有传言其与印度大陆上的某个敌视葡萄牙的土邦有牵连。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消息可靠吗?”沈清辞心中一动,追问细节。 “十有八九。”华商低声道,“小老儿有个远亲在那省督府中当差,亲眼所见。而且,听说佛郎机人许了重利,想租借西部某个港口作为补给站,省督颇为心动,但碍于国王,尚未敢轻举妄动。” 沈清辞立刻将这一重要情报禀报萧景珩。 “西部省督……佛郎机人……港口……”萧景珩眼中精光一闪,“好一招釜底抽薪!佛郎机人这是想在锡兰内部扶持代理人,绕过国王,直接获取据点!若让其得逞,锡兰危矣,我舰队在此亦将腹背受敌!” “我们必须阻止此事!”沈清辞道,“或可借此机会,向锡兰王示警,既彰显我朝维护藩属之心,也可离间其与佛郎机人的关系。” “不错!”萧景珩赞许道,“但需讲究策略。明日我再去拜会国王,不必直言省督之事,只强调佛郎机人惯用分化瓦解、蚕食渗透之计,提醒陛下警惕内部有人为利所诱,铸成大错。同时,加大对锡兰王的贸易让利,助其巩固中央财力。” 次日,萧景珩再次拜会锡兰王,婉转表达了对其处境的理解,并重申共同防范外侮的立场,同时提出一项优惠的宝石采购协议,价格高于市价一成,但要求由王室专营。锡兰王闻言,神色缓和许多,对萧景珩的“体谅”表示赞赏,对采购协议更是欣然应允。 就在协议达成后不久,科提国王似乎也收到了关于西部省督与佛郎机人过从甚密的密报,态度明显变得更加积极,主动提出可划拨一块港区土地,供大明船队修建临时仓库和疗养所,并允许市舶司官员常驻联络。虽然仍未同意设立正式机构,但已是重大进展。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就在明锡关系看似好转之际,伽尔港内突然流传起一股谣言,说明军舰队此来,并非单纯贸易宣慰,实为效仿佛郎机人,意图在锡兰建立殖民据点,甚至觊觎佛国圣物(指佛牙舍利)! 谣言恶毒,直指锡兰人最敏感的宗教与主权神经,顿时引起一些僧侣和民众的不安与疑虑。 “定是佛郎机人搞的鬼!”张诚参将怒道。 “意料之中。”萧景珩冷笑,“他们见我们与锡兰王关系改善,便使出这等下作手段。清辞,你看如何应对?” 沈清辞沉吟片刻,道:“谣言止于智者,更止于行动。世子爷或可主动邀请锡兰高僧参观舰队,展示我军容严整、秋毫无犯,并公开表态,尊重当地佛法,愿捐资修缮佛寺,以示诚意。同时,让我们的人,暗中查访谣言源头,若能抓住佛郎机人散布谣言的证据,便可一举扭转局面。” “好!双管齐下!”萧景珩从善如流。 于是,一场精心安排的“开放日”举行,锡兰王室成员、高僧、贵族登舰参观,明军严明的纪律、先进的器物、尤其是对佛教表示的尊重,给客人留下深刻印象。萧景珩更代表大明皇帝,向科提的佛牙寺捐赠了重金和一批珍贵丝绸。与此同时,通过华商网络,很快查实谣言最初源自几个与葡萄牙商馆往来密切的本地闲散分子。 证据确凿,萧景珩并未直接发作,而是将情况“无意中”透露给了一位与王室关系密切的锡兰重臣。很快,散布谣言者被官方拘捕,谣言迅速平息。锡兰王对佛郎机人的卑劣行径更为不齿,对大明舰队的信任则增加了几分。 经此风波,明军在锡兰的立足点更加稳固。但萧景珩与沈清辞都明白,这仅仅是暂时压制了对手。佛郎机人绝不会甘心失败,锡兰内部的暗流依旧汹涌。舰队在此地休整的时间不会太长,下一站,将是更加复杂、佛郎机势力根深蒂固的印度西海岸。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在即将离开锡兰前,沈清辞向萧景珩提议:“世子爷,听闻锡兰有座阿努拉德普勒圣城,藏有大量佛教经典,甚至有前朝交流的遗迹。妾身想随船队文书官一同前往瞻仰,或可发现一些与西洋航行有关的古籍记载。” 萧景珩知她心细,或有所获,便派了一队精干卫士随行保护。数日后,沈清辞返回,眼中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她竟真的在一所古老寺庙的藏经阁中,找到了一卷用中文和僧伽罗文双语记载的、疑似郑和船队某次航行时留下的部分海路笔记抄本!虽然残破,但其中关于印度西海岸某些港口、季风规律的记载,极为珍贵! “天助我也!”萧景珩抚摸着那泛黄的纸页,激动不已。这份意外的收获,为下一步前往印度,增添了重要的筹码。 休整补给完毕,与锡兰王辞行后,大明舰队再次扬起风帆,驶出伽尔港,向着西方那片传说中黄金遍地、却也强敌环伺的印度大陆,破浪前行。佛国的梵音渐远,前方的波涛声,似乎预示着更加波澜壮阔的征程。 喜欢嫡女谋,掌家主母不好惹请大家收藏:()嫡女谋,掌家主母不好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154章 古里博弈 舰队在锡兰伽尔港休整半月,补充了大量淡水、新鲜果蔬与当地特产的肉桂、宝石,并妥善安置了“安济”号的部分伤员与冗余人员,托付给当地可信的华商照料。与锡兰王室的关系,经过“谣言风波”与后续的坦诚交往,虽未达到亲密无间,但至少建立了一种基于共同利益(抗衡葡萄牙)与相互尊重基础上的务实合作。临行前,锡兰王甚至馈赠了数头珍稀的大象与一批珍贵的佛经,以示友好。 扬帆启航,借西南季风之力,舰队向西北方向航行,目标直指印度西海岸的明珠,也是此次西洋之行的关键目标之一——古里(Calicut,今印度喀拉拉邦科泽科德)。此地不仅是郑和船队当年屡次抵达、立碑宣威的重要据点,更是连接阿拉伯海与孟加拉湾的贸易枢纽,盛产胡椒、丝绸、象牙,商贾云集,繁华冠绝西海。 航行途中,萧景珩与沈清辞并未放松。锡兰的经历让他们深刻认识到,西洋局势之复杂,远非简单的“天朝上国、万邦来朝”可以概括。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利益交织,必须步步为营。 “据锡兰所得情报,及前朝记载,”沈清辞在舱内铺开海图,对萧景珩分析道,“古里目前由一位称为‘扎莫林’(Zamorin)的印度教君主统治,但其国内有大量阿拉伯穆斯林商人聚居,势力不小。而佛郎机人(葡萄牙)自达·伽马抵达后,便一直试图在此建立据点,与阿拉伯商人争夺香料贸易主导权,冲突不断。我等此去,可谓置身于三方势力漩涡之中。” 萧景珩凝视着海图上“古里”的标记,目光深邃:“不错。扎莫林态度是关键。他既想借助阿拉伯商人维持贸易,又恐佛郎机人武力威胁,或许也对我朝心存疑虑。我等需谨慎行事,既要展现天朝威仪,令其重视;又要示以诚信合作,避免被卷入其内部纷争,更要严防佛郎机人从中作梗。” 十余日后,海岸线在望。古里港口规模宏大,远胜锡兰伽尔港,码头上帆樯如林,不同风格的船只混杂停泊,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胡椒、檀香与各种香料混杂的奇特气味。大明舰队的到来,照例引起了轰动。码头上的人群中,有好奇的印度本土居民,有裹着头巾的阿拉伯商人,也有少数肤色苍白、穿着紧身外套的欧洲人(主要是葡萄牙眼线),目光各异,有惊讶,有审视,也有毫不掩饰的敌意。 扎莫林国王派出的迎接仪仗颇为隆重,但为首的官员态度却不卑不亢,甚至带着一丝审视。安排舰队在指定锚地下碇后,告知钦差需按惯例,等候国王召见。 “看来,这位扎莫林陛下,架子不小。”回到“靖海”号,张诚参将略带不满地说。 “无妨。”萧景珩摆摆手,“入乡随俗。此地非藩属,乃平等邦交。我等展现气度即可。” 他吩咐下去,严令官兵不得登岸滋事,所需补给,一律通过官方渠道公平购买。 等待召见期间,萧景珩与沈清辞并未闲着。沈清辞通过威远镖局早年布下的暗线,以及主动接触一些看似中立的印度本地商人,悄然收集信息。她很快了解到,古里城内,阿拉伯商人集团势力庞大,几乎垄断了通往波斯湾和红海的香料贸易,与扎莫林王室关系密切。而葡萄牙人近年来不断骚扰阿拉伯商船,试图打破垄断,与扎莫林的关系十分紧张。目前,扎莫林对葡萄牙人持强硬抵制态度,但对突然出现的明朝舰队,则抱持观望,既希望借力制衡葡萄牙,又担心引来新的强龙。 三日后,扎莫林在王宫接见大明使团。王宫建筑充满南印度风情,华丽繁复。扎莫林是一位中年君主,目光锐利,神情威严。会谈通过精通阿拉伯语和当地语言的通事进行。 萧景珩依礼呈上国书与丰厚礼物(包括精美的瓷器、丝绸和一套精良的盔甲),表明大明皇帝愿与古里永结友好,重开贸易之路的意愿。 扎莫林对礼物表示满意,但话语直接:“尊贵的大明钦差,贵国舰队远道而来,声势浩大。本王欢迎朋友。但古里是自由的贸易港,所有守法商贾皆可往来。不知贵国是想像阿拉伯朋友一样,公平交易,还是……”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宫外方向,“像某些西番一样,企图用大炮来规定价格?” 这话语带机锋,直指核心。沈清辞在旁记录,心中暗赞这位君主的精明。 萧景珩从容应答:“陛下明鉴。我朝皇帝陛下富有四海,遣使远航,旨在通商惠工,增谊万邦。贸易之道,贵在公平自愿,岂是强买强卖?我朝市舶司新章,明码标价,公平抽分,保护商旅,旨在建立长久有序之贸易,绝非恃强凌弱。至于某些西番所为,坏我海疆安宁,我朝亦深恶痛绝。若其敢犯古里,我大明水师,愿为友邦助力。” 这番话,既表明了立场,又暗示了合作可能,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扎莫林脸色稍缓,沉吟道:“钦差阁下快人快语。若贵国真愿公平交易,本王自然欢迎。如今港口就有贵国所需之胡椒、檀香、象牙,亦有阿拉伯商船运来的波斯良马、玻璃器皿,尽可交易。至于佛郎机人……”他眼中寒光一闪,“彼等若守规矩,古里市场亦向其开放;若敢恃强,本王自有刀兵伺候!”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首次会谈,气氛还算融洽。但萧景珩与沈清辞都明白,真正的博弈在会谈之后。 果然,次日,便有阿拉伯商人首领递帖求见。来人是一位名叫阿卜杜勒的老者,是古里阿拉伯商会的会长,言语客气,但试探意味明显,询问明朝船队带来的货物、需要的商品,以及……对葡萄牙人的态度。 萧景珩亲自接见,沈清辞作陪。萧景珩坦诚列出可交易的丝绸、瓷器、茶叶清单,也表示愿意采购大量胡椒等香料,价格可议。谈及葡萄牙人,萧景珩重申了维护海路安全、反对武力胁迫的立场,但并未明确承诺军事同盟。 阿卜杜勒似乎稍感安心,表示愿与明朝公平交易,并暗示若明朝能遏制葡萄牙人,阿拉伯商会将提供更多便利。 几乎同时,葡萄牙驻古里的代表(一名低阶军官,阿尔瓦雷斯并未亲自前来)也派人送来一封措辞傲慢的信函,声称古里海域是“葡萄牙王国利益范围”,要求明朝舰队“说明来意”,并“遵守”葡萄牙与印度诸邦的“现有协议”。 萧景珩阅信,冷笑一声,直接将信使斥退,回复道:“本官奉大明皇帝旨意巡弋西洋,所至之处,皆与当地君主友好协商,不劳他国置喙。至于所谓‘协议’,若系平等自愿,我朝乐见其成;若为武力胁迫,我朝断不承认!” 强硬的态度,无疑给了扎莫林和阿拉伯商人一颗定心丸,也狠狠打击了葡萄牙人的气焰。 随后的日子,明军舰队与古里本地及阿拉伯商人开展了大规模贸易。明朝的精美货物大受欢迎,换回了堆积如山的胡椒、香料、宝石以及一批珍贵的阿拉伯战马。公平的交易、严明的军纪,逐渐赢得了当地商民的好感。 然而,平静之下,暗流涌动。沈清辞通过暗中观察和情报收集,发现葡萄牙人正在加紧活动,一方面向扎莫林施压,散布“明朝意图独占贸易”的谣言;另一方面,似乎在与古里北部一个与扎莫林有世仇的小邦科钦(Cochin)密切接触。 “世子爷,情势微妙。”沈清辞向萧景珩汇报,“葡萄牙人恐有后手。科钦若被其利用,从北方牵制古里,形势将对我不利。” 萧景珩目光锐利:“看来,需得主动出击,釜底抽薪。清辞,你以为如何?” 沈清辞沉吟道:“或可双管齐下。一方面,加强与我朝交好的阿拉伯商会联系,通过他们影响扎莫林,揭露葡萄牙人阴谋。另一方面,妾身以为,或可派一可靠之人,秘密接触科钦使者,陈明利害,使其知与虎谋皮之险。” “妙计!”萧景珩赞道,“此事需极其隐秘之人。清辞,你心思缜密,通晓番语,又与那些商人女眷有往来,或可由你借贸易之名,暗中设法接触科欣来此的商人,试探口风?” 沈清辞略一思索,郑重应下:“妾身愿往一试。” 数日后,一次由阿拉伯商会女眷组织的香料品鉴会上,沈清辞以对香料感兴趣为由,与一位据传与科钦王室有联系的阿拉伯女商人相谈甚欢。她并未直接提及政治,而是巧妙地谈论贸易畅通对各方的好处,以及某些势力(暗指葡萄牙)破坏规则对所有人的危害,言语间透露出明朝愿与所有遵守规则的邦国平等贸易的意愿。那女商人似乎心领神会。 与此同时,萧景珩也加大了对扎莫林的外交力度,在一次私下会谈中,看似无意地提及“听闻北方科钦近来与西番过往甚密,恐非古里之福”,点到即止,却足以引起扎莫林的警惕。 果然,不久后,扎莫林的态度明显更加积极,不仅同意了明朝在港口设立临时货栈的请求,还主动提出希望购买一批明朝的火炮用于加强海防。这无疑是一个重要的信号。 然而,就在局势看似向好之际,古里港口发生了一起冲突。几名明朝水手上岸采购时,与一伙身份不明(后查实受葡萄牙人指使)的当地流氓发生口角,继而斗殴,虽被及时制止,未酿成大祸,但流言顿时四起,污蔑明军“恃强凌弱”、“破坏地方”。 “果然来了!”萧景珩闻报,眼中寒光一闪。他立刻下令,将涉事水手(虽属自卫,但亦有违纪)依军法处置,并亲自向扎莫林致歉,赔偿损失,态度诚恳。同时,沈清辞则通过商会,迅速澄清事实,揭露流氓受雇挑衅的真相。 扎莫林见萧景珩处置果断公正,心中疑虑稍减,反而对葡萄牙人的卑劣手段更为不齿。 经此风波,明朝舰队在古里的根基反而更加稳固。贸易顺利进行,与扎莫林的关系也进入相对稳定的阶段。但萧景珩与沈清辞都清楚,与葡萄牙人的较量远未结束,印度洋的博弈,才刚刚进入中盘。在古里的停留不会太久,下一站,或许将是直面葡萄牙印度殖民总部——果阿(Goa)的更大风浪。舰队在古里补充了足够的胡椒与给养后,再次扬帆,继续向着西洋深处,那充满未知与挑战的航路前进。 喜欢嫡女谋,掌家主母不好惹请大家收藏:()嫡女谋,掌家主母不好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章 初探深浅 沈清辞的“新房”被安排在墨韵堂的一处僻静厢房,与世子所在的正房隔着一个不大的庭院。房间陈设比将军府那破院子好了不少,但也谈不上多么精致华贵,透着一种例行公事的敷衍。显然,侯府并未真的将她当作明媒正娶的世子妃看待。 钱妈妈将她送到门口,语气平板地交代:“世子妃日后便住在此处。世子的饮食用药皆有专人负责,若无召唤,世子妃不必近前伺候。每日晨昏定省不可废,其余时间,望世子妃安守本分,莫要在府中随意走动,以免冲撞了贵人。” 句句不离“安分守己”,既是提醒,也是警告。 “清辞明白,多谢妈妈提点。”沈清辞依旧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钱妈妈似乎对她的态度还算满意,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春桃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带来的少量行李,看着这间虽然干净却冷清无比的屋子,忍不住又红了眼眶:“小姐,这……这地方比咱们府里还让人憋屈。连个像样的喜庆装饰都没有……” “冲喜,又不是真喜。”沈清辞倒是很平静,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仔细观察着外面的庭院。庭院不大,打扫得还算干净,但草木缺乏打理,显得有些萧条。偶尔有仆妇低着头匆匆走过,个个面无表情,行动间透着一股小心翼翼。 这墨韵堂,就像是一座被隔离出来的孤岛,弥漫着一种被整个侯府遗忘的沉寂和压抑。 “春桃,”沈清辞关上窗户,低声道,“记住这里每一个下人的脸,留意她们之间的交谈,哪怕只有一个字,也要记下来。” “是,小姐。”春桃连忙应下。 傍晚时分,有丫鬟送来了晚膳。两菜一汤,一碗米饭,分量刚够一人食用,菜色普通,温度也只是微温。送饭的丫鬟放下食盒,一句话不多说,便退了出去。 “这……”春桃看着那饭菜,气得手抖,“他们怎么能给小姐吃这个!” 这待遇,连将军府里得脸的丫鬟都不如。 沈清辞却拿起筷子,神色如常地开始用饭。“有的吃就不错了。初来乍到,别人都在看,我们越是在意这些,越是容易被人拿捏。” 她吃得慢条斯理,仿佛在品尝什么美味佳肴。在这深宅大院,喜怒不形于色,是生存的第一课。别人越是轻视你、怠慢你,你越要表现得浑不在意,让对方摸不清你的底细和深浅。 用罢晚膳,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院子里挂起了灯笼,昏黄的光线在夜风中摇曳,将树影拉得忽长忽短,如同鬼影幢幢。 主仆二人早早熄了灯,但都没有睡意。春桃是害怕和担忧,沈清辞则是在脑中复盘今日所见的一切——侯夫人赵氏的疲惫与威严,几位妯娌或明或暗的审视,墨韵堂死寂的氛围,以及下人们那种麻木中带着谨慎的态度。 这个侯府,水比想象中更深。世子病重,侯夫人显然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冲喜上,心态焦虑而易怒。几位妯娌背后代表的,恐怕是府里其他几位公子的势力,世子若死,世袭的爵位必将引起新一轮争夺。而她这个突如其来的冲喜新娘,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打破了原有的平衡,自然会成为各方关注的焦点。 目前看来,所有人对她的策略都是“压制”和“观察”。将她困在墨韵堂这个方寸之地,用规矩束缚她,用冷遇消磨她,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成色。 “也好。”沈清辞在黑暗中无声地勾了勾唇角。对方轻敌,正是她的机会。 她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继续扮演好“柔弱顺从、认命无知”的冲喜新娘角色,降低所有人的防备。同时,利用这被“隔离”的时间,尽快摸清墨韵堂内部的情况,尤其是……那位世子爷的真实状况。 那封送出的信,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音。这在她意料之中。若那么容易就有回应,反而奇怪了。 夜渐深,窗外传来打更的梆子声。就在这时,一阵极轻微的、不同于风声的响动,传入了沈清辞耳中。那声音,像是有人用极轻的脚步,踩在枯叶上。 沈清辞瞬间屏住了呼吸,全身的感官都调动起来。春桃似乎也听到了,吓得缩成一团,不敢出声。 那脚步声在窗外停顿了片刻,似乎在倾听屋内的动静。过了一会儿,才又悄无声息地远去了。 是谁?是侯夫人派来监视她的人?还是这墨韵堂里,另有心怀鬼胎之徒? 沈清辞的心缓缓沉下。这永宁侯府的第一夜,注定不会平静。而她清楚,从她踏进这里的那一刻起,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已经开始了。 她轻轻翻了个身,面对墙壁,在绝对的黑暗里,睁开了清亮冷静的双眼。 这盘棋,她落子了。 喜欢嫡女谋,掌家主母不好惹请大家收藏:()嫡女谋,掌家主母不好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97章 绝处逢生 张贵妃的试探,如同一阵微澜,在永宁侯府这潭深水中悄然荡开,旋即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沈清辞愈发谨慎,对外谢绝了一切不必要的应酬,对内则将侯府守得如同铁桶一般,不给任何人可乘之机。日子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天天过去,东南方面却始终没有传来任何实质性的消息,希望如同风中的残烛,日渐微弱。 永宁侯的鬓发白得更多了,赵氏的病时好时坏,整个侯府都笼罩在一片压抑的阴霾之中。沈清辞强撑着处理庶务,安抚人心,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会对着东南方向,默默垂泪,心中的绝望如同潮水般蔓延。 难道……他真的回不来了吗? 就在所有人都快要放弃希望的时候,一个暴雨倾盆的深夜,一匹快马踏着泥泞,如同鬼魅般冲至永宁侯府侧门。马上骑士浑身湿透,几乎虚脱,却死死护着怀中一个用油布包裹了数层的竹筒。 “急报……东南……莫先生……”骑士嘶哑地喊出这几个字,便晕厥过去。 门房认出这是府中最高级别的“夜枭”信使,不敢怠慢,一边救人,一边火速将竹筒送往内院。 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沈清辞那里。她已歇下,闻讯立刻披衣起身,心脏狂跳不止,几乎要冲出胸膛。当她颤抖着手,接过那个冰冷潮湿的竹筒时,连呼吸都几乎停滞了。 她屏退左右,独自在灯下,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层层油布,取出里面的信笺。信纸上的字迹潦草,显然是在极其仓促和艰难的情况下写就,但沈清辞一眼就认出,这是莫先生亲笔! 她迫不及待地读下去,越看,手抖得越厉害,泪水模糊了视线,却又被她狠狠擦去。 信上写道: “世子妃钧鉴:天佑忠良,历经月余搜寻, ‘夜枭’于东海‘雾隐岛’发现世子踪迹!世子坠海后,为海浪冲至该荒岛,身负重伤,幸得岛上隐居老渔夫相救,侥幸保得性命。然伤势沉重,加之海岛偏僻,缺医少药,世子至今昏迷不醒,情况危殆!现已秘密转移至绝对安全之处救治。为防走漏风声,惊动暗处敌人,此事绝密,万勿外传!搜寻仍在继续,以迷惑外界。具体方位及接应事宜,容后续密报。万望保重,静候佳音!” 雾隐岛!重伤昏迷!但……他还活着! 沈清辞反复将这几行字看了数遍,直到确认无误,才猛地用手捂住嘴,压抑着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呜咽,泪水却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巨大的喜悦和更深沉的担忧交织在一起,几乎将她淹没。 他还活着!这是最重要的!只要活着,就有一切希望! 但重伤昏迷,情况危殆……这八个字又像刀子一样扎在她的心上。荒岛缺医少药,他是如何熬过这一个多月的?现在的他,究竟怎么样了? 狂喜过后,是极致的冷静。沈清辞立刻意识到此事关系重大。莫先生在信中再三强调“绝密”,说明东南局势依然复杂危险,暗处的敌人并未清除。萧景珩生还的消息一旦泄露,必然引来更疯狂的刺杀! 她必须立刻行动! “春桃!”沈清辞压低声音,唤来心腹,“你亲自去,立刻悄悄请莫先生过来!记住,绝不能让任何人察觉!” “是!小姐!”春桃见小姐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激动,心知必有天大的事情,不敢多问,立刻领命而去。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莫先生便冒着大雨悄然而至,他显然也已收到了消息,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疲惫。 “世子妃!天大的好消息!”莫先生的声音都在颤抖。 “莫先生,信我看了。”沈清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世子爷现在何处?伤势究竟如何?接应计划如何安排?” 莫先生深吸一口气,低声道:“回世子妃,世子爷已被‘夜枭’最可靠的兄弟,秘密安置在沿海一处绝对安全的隐秘据点,有我们最好的郎中随行救治。世子爷主要是坠海时头部受创,加之在荒岛风寒入体,伤势交织,故而一直昏迷。但郎中说,世子爷底子好,求生意志极强,只要用药得当,精心调理,苏醒过来大有希望!” 沈清辞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依旧悬着。“接应呢?如何将世子爷安全送回京城?” “此事需从长计议,万不能操之过急。”莫先生神色凝重,“东南水师内部未必干净,陆路关卡众多,眼线繁杂。世子爷重伤昏迷,经不起颠簸,更经不起任何风险。老奴与东南的兄弟商议,眼下最稳妥之计,是让世子爷就在原地隐秘静养,待伤势稳定,至少恢复意识之后,再谋划回京之策。当前首要,是确保消息绝不外泄,治疗万无一失!” 沈清辞沉吟片刻,重重点头:“先生思虑周全,就依此计!需要京城提供什么?药材?人手?银钱?” “药材和顶尖的郎中,东南方面已在想方设法筹措。京城这边,需准备充足的银钱,通过最隐秘的渠道送往东南,以备不时之需。”莫先生道,“另外,府中一切必须如常,绝不能露出半点破绽!对外,搜寻仍在继续,侯府依旧沉浸在悲痛与期盼之中。” “我明白。”沈清辞郑重点头,“银钱之事,我来想办法。府中这边,先生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绝处逢生!巨大的喜悦和沉重的责任,一同压在了沈清辞的肩上。但这一次,她的心中充满了力量和希望。 景珩,等着我。无论多远,多难,我一定会守住这个家,等你平安归来! 窗外,暴雨依旧倾盆,但沈清辞却觉得,这暗夜中,终于透进了一丝微光。而她要做的,就是守护好这缕微光,直到它照亮整个天地。 喜欢嫡女谋,掌家主母不好惹请大家收藏:()嫡女谋,掌家主母不好惹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