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上江堂,1972》 第1章 意外的相撞 “你找了多久?” “12年。” 已经过去很多年了,这道声音一直跟着他,每过一年,它响彻的次数越来越多,像是不停地告诉他,不会找到了...... 这天,位于苏州西城区的姜宅门口,大门紧闭,院里枯草盛行,透着无际的荒凉,穿过门缝往外看,有位年轻的男子身着暗青色大衣伫立门口不远处,气质温柔又忧郁,他低垂着眼帘,浑身散发着一股沉重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鸟儿飞过他的头顶,他抬头望去,望着那只鸟停息在屋檐上,没一会儿它扇动翅膀飞走了,似是留恋的盘旋低空飞了几圈,最后飞向灰蒙暗淡的天空,不见了踪影。 直到身后有人提醒他,他依旧盯着远方看了很久。 他在找人。 他要找的人,自1997失去消息到至今,整整12年了,时间过得好快,寻找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有时他坏坏地想:倘若她们尚在人世,该会在哪呢? 那她,会在哪里栖身过日子呢。 …… 2008年,杭城。 近日雪下得稍微频繁了一些,城内处处清白一片,寒气透骨,也就今天好一些,气温多上升了几度,阳光也出了头。 位于地处繁华的高奢地段珺和苑内,2号楼大厅的感应门向两边开,阿婠手里提着两大袋垃圾,走出大厅,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把手往袖口里缩缩。 她抬头望着碧蓝的天,感慨今年的冬天似乎又太冷了。 11月17日,这天周日,正值下午三点,居民身影寥寥无几,多有清冷的气味充斥周边。 阿婠走到前面的交叉路口,一举将垃圾扔入垃圾箱,回去时,她抄了小道,四通八达的小路连接各单元楼,供居民通行,主路多是车子行走。 冷风袭来,阿婠低头将双手放进口袋里,步子加快了些,到一转弯处,一双白色鞋子出现在余光里,走得急,她想收回脚已经晚了。 撞一下倒没什么,尴尬的是,那人比她高出一头,巧不巧地正撞人家怀里。 情况突然,男生愣了一瞬。 他刚刚被草丛里一闪而过的流浪猫吸引去了视线,就这一会儿的工夫与她相撞一起,令他有些尴尬,退后一步,拉开了距离。 阿婠也退后几步,抚了下额头,抬眸朝男生轻轻一笑:“抱歉。” “是我刚刚走神没注意,应该是我说抱歉才对。”男生看着她,也笑了下,音色温和,吞吐间不徐不疾,显然是没放在心上的。 不再多话,阿婠冲他点了下头,再表歉意。 他温柔地笑了下,侧身让出几步让她先过。 阿婠与他擦肩而过后,走了几步,想到什么,又回身瞧着他手里的垃圾袋,原来他们做着同样的事情。太阳有下降的趋势,呼吸间冷气灌入喉间,冰凉难耐,他的背影却给人一种温润亲和的感觉,看着好似连空气也温暖了几分。 阿婠眼里生出疑惑。 这人,好陌生。 来这好些年了,周围邻居也都混个眼熟,这位——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男生看着很陌生,可仔细回想他的脸,又好像在哪见过。 就在阿婠转过身走的刹那,他忽而停下脚步,侧身看着阿婠的背影,目光悠远绵长,直到她消失视线内,他依旧站了许久不动。 又一阵风来,他回过神,继续手中未完的动作,扔掉垃圾缓步走回3号楼,在风中留下一抹心事沉沉的身影。 许多年后,他回头看,2008年11月17日,这日的一撞,是上天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安排,最平常的一个画面,从开头就定下了结局。 阿婠乘坐电梯回到家里,郡和的住户设计大多一梯两户,很舒适,也很清静;开门往里走,室内布局文艺,素净简约,三室一厅对于她和外婆住刚刚好,温暖又很惬意。 客厅内,外婆常胥一正坐在沙发上择菜,白发用一支白玉发簪盘起,面容温慈,气色很好,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在屋里,让这一幕平添了安详。 阿婠驻步原地,静静地看着外婆。 常胥一停下手里的动作,望着出神的阿婠笑道:“外面冷不冷?” “不冷,太阳照着暖和了不少。” “那就好。” 她脱下大衣搁置椅上,走过去蹲下拿起青菜放在鼻尖嗅了嗅:“晚饭吃什么?” 常胥一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转头对阿婠笑说:“吃青菜面?” 她笑了笑:“好啊。” 常胥一是南方人,生于苏州一带,那边的主食喜欢吃米饭,偏甜口味,来杭城多年也没能改掉,饮食方面格外挑剔,不喜酸辣、气味太浓的食物,偶尔换换口味。 久了,阿婠也爱吃甜食。 她自认生活太苦,吃点甜的压一压,可能就好了。 前些年家里出了一些变故,老宅住不下人了,她便和外婆搬到这里,隐身在这个小角落,不问世事,过上了最平淡的生活,这样的生活,是以前她最希望的,那个时候有他们——书桌上的笔滚动掉落,她放空的思绪猛然清醒,听见了外面外婆正叫她。 阿婠扬声答道:“好,马上就出去了。” 书桌上日光渐渐隐去,抬眸看去,天空灰暗蒙蒙不像出过太阳,眼看又要下雪了。 晚间7点半,屋灯明晃,电视上正播放着天气预报,常胥一看着电视上主持人说着天气变化,放下筷子嘱咐道:“明天穿厚一点,带好伞。” 阿婠吃面的手一顿,心也跟着沉下去:“嗯,都收拾好了。” 今晚常胥一没有看太长时间电视,八点之后,便扛不住身体的疲劳回房睡了。 阿婠洗漱好从洗浴室出来,在书桌前坐下,盯着日历表,在11月17号上面画了一横,往上看,数字被红笔圈去,离月底没几天了。 她轻轻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拿出课题专心研究。 夜深,屋外雪花飘落,屋里光线晕暗,寂静冷淡伴至她到深夜…… 一切的一切都是虚拟,没有任何原型。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意外的相撞 第2章 华星路上的重逢 次日一大早,阿婠拿起背包出门,走出珺和大门,拐向右手行人道,走了一会儿,她抬头望着天。 昨天的天气分明那么好,今日却是阴雾茫茫,不知道这样的天气还要持续多久。 看了片刻,她才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听着不远处工地施工的声音。 前两年杭城下达了城市改造的文件,这一片地处繁华,座座高楼平地而起,时代轮流,商业气息正在逐渐吞噬杭城仅存的老气。 前方十字路口处有个蓝色指示牌,上面写着华星路,这条街很热闹,是华中和临中两校的必经之路,两家学校正好相反,往东是临中,往西是华中。 阿婠每天习惯性望向对面,人来人往,并没有“他”的身影,只是看了几眼便收回目光。 正准备走—— “开那么快,赶着投胎啊!”谩骂声从后方传来,声音颇大,打破了清晨的那份平静,好奇心驱使阿婠寻声看去。 近日大雪频繁,有关部门可能来不及清除道路的积雪,导致地面上的雪被碾成深浅不一的坑洼,两边行人较多,主干道上一辆车速较快的白色轿车,飞快往前驶过,污水带着惯性往两边飞溅。 正值早上高峰期,有不少人都遭殃了,低头整理衣服上的污渍,嘴里不同程度地说着脏话。 阿婠退后了几步,避免殃及自己。 人流擦身而过,一个身影蓦然出现在余光里,她太熟悉了,有些僵硬的扭头看去,是一位男生清俊的侧颜,他垂眸看着手机,很专注的样子。 看着他人就站在她几步远,整个人懵了一瞬,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看似漫长的几秒钟,脑海里飘过许多片段,清晰又久远。 犹豫不定间,手先行一步替她做出了决定—— 于褚霂与好友结伴去华中,路过一旁的早餐店。好友进去前,问他吃什么,没听到回应,宋行转头看他,见他神情认真,就随便拿了几个包子豆浆。 当事人正低头看手机上定制的计划表,文字满满当当一屏幕,手指翻动间,眼眸逐渐温和。 这个计划该如何进行,还有待调整。 他想着,一只白皙的手突然搭在他的手腕上,他没来得及反应,被这一道不大的力量拉到一旁,踉跄中手机滑落掉地。 女孩挡在他面前,离得很近,细碎的发梢擦过他下颌处,略微痒感盘绕在那片肌肤上,令他嘴角抽动了下。 于褚霂敛过神,并未看清女孩脸庞,退后了几步,撇开距离,他没看她一眼,扫了两眼地面,从周围人的抱怨声了解事情的原始,明白这女孩的行径。 他没看她,对着地面露出一个疏远又礼貌的笑,说:“多谢了。” 盯着水坑旁的手机,有点烦躁的气息隐现出来。 “无......”阿婠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手机屏幕很亮,上面还有一摊污水,再往前就要进水坑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阿婠上前一步,不紧不慢地捡起手机,拿出纸巾仔细擦干净递给他。 空中的手微颤,似是紧张,又无措。 初来重逢,本想让他稍躲一下,贸然出口叫他名字,她觉得太过怪异,谁知这一拉倒有些弄巧成拙了。 听见她的声音,于褚霂狠狠愣住了,手僵在半空,缓缓顺着手机上的指尖看去,当中那零点几秒的时间里,他是停住呼吸的。 触及对方容颜,他眸光一滞,静静地看着她。 阿婠迎上他的目光,眸光闪动,唇微微抿紧,谁也没有再开口。 另一旁早餐店门口,宋行刚出来,还没走两步,前方路过的大妈踩到松动的砖块上,黑色污水从缝隙里喷涌而出,正巧让他给接了去。 那位大妈急忙赶路,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宋行心里那个气啊,无法言说,刚买的包子在他手里捏个稀碎也不知觉,无法言说的痛,默默瞪了一眼那大妈,苦个脸转头本想找好友倾诉两句,唯美的一幕让他哑声。 宋行笑,那笑多有看戏的劲头。 看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两人开口,大有继续僵持的景象。 “同学,我替他谢谢你。”宋行过去,接过阿婠递在半空的手机,塞到于褚霂口袋里。 阿婠被宋行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还是礼貌朝他点头。 宋行扬起一抹微笑,以表回应。 于褚霂依旧不作声,一双眼睛凝视着她,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在眼里流淌。 阿婠不好直视他,看向别处,轻声说:“抱歉同学,我不是有意碰掉你的手机,是我行为太过大意,如果手机有损坏,我可以赔。” 少女歉意很足,语调也柔柔的,就是对他说的话很陌生,刺人的冷漠。 于褚霂依旧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宋行见此暗自戳了戳他。 转瞬间,他的眸光因她的话冷了很多:“没事的,多谢你。” 声线清脆,六个字回答了她。 语气能识别一个人的情绪,可见他并没有生气,阿婠表情松软下来,掠过他,步子快而稳地向临中方向去。 于褚霂的目光一寸不离她,少女背后污渍一片,背脊直直,半扎的马尾一摆一动,难掩青雉。 好久没有正式见面了,阿婠。 宋行偷瞄于褚霂两眼,这破天荒的模样值得引人深思。 以往的他,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别想让他多在你身上停留一秒,不冷不热的性子磨人得很,头一次见他盯着一位女孩看,实在稀奇。 宋行也随着于褚霂的视线看去,回想刚才,女孩长相十分惊艳,五官端庄净透,气质独树一帜,典雅中透着忧郁,尤其是那双眼睛,只是让人看一眼便忘不掉的灵气。 在宋行看来,这女孩第一次见,他却觉得这女孩很眼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两人转身走的时候,后方的阿婠停下步子,回头看着于褚霂挺立的背影,轻轻笑了一下...... 第3章 再相见,他们不胜从前 临中,S班。 这个点班里人数已经过半了,读书声不大,更多是低语交谈的声音。 阿婠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这才去整理裤腿处的污渍,天气冰寒,脏的地方已经结冰,她又扭头看了看背后,无一处是洁净的,也难怪一路走来有人在背后低语偷笑。 前排一女孩见她这样,手里玩着笔,不经意地问:“阿婠,你今天到这么晚啊?” “嗯?”阿婠抬头看她,停顿几秒,说道:“路上有事耽搁了。” 书可手指转动笔,话里有话问:“今早我看见你了,本想叫你来着,看你跟褚——一男生讲话就没打扰。” 阿婠听出她话中隐射的意思,直接说:“我没事,当时看一辆车开得太快,污水四溅……” 说到这,阿婠犹豫了,好像没有什么词能让她的有意变无意。 在书可探寻的视线下,阿婠没有转变词义,淡淡说:“躲的同时刚好那人在我身旁,就帮了他一下。” 书可扭过头放小了音调,表情有些愤然,“帮他做什么,让他也体验一下众人嘲笑的对象,这多好。” 阿婠疑惑地看了书可一眼,听得不太真切:“什么?” “啊?没什么。”书可笑了笑,又问:“你认识那个男生吗?” 阿婠手指微顿,没说话。 书可试探地问:“那,你认识吗?” 阿婠缓缓垂眸,思虑了良久,认识还是熟悉,这两种程度在脑海中快速转了一圈,没说真话。 “......不认识。” 书可放低声音,轻道:“他是华中的,名叫于褚霂。” 那只擦拭衣服的手渐停,这是她很多次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的名字,初次得知他叫于褚霂,她是何时知道的? 她,很久之前就知道了。 于褚霂,于褚霂…… 十几分钟前的一幕,是阿婠曾经想过的画面,在今日成了真。 预想与成真,中间隔的时间太久,有些因素阻隔中间,连带着这份喜欢,阿婠早已停滞不前了。今早能与他说上几句话,有过短暂接触已经圆了她的念想。 他长高了许多,与前些年的他大不相同,只是那双明亮的眼睛变得很灰暗,透露着冷淡,跟她脑海中笑意生辉时的他不一样了。 两年不见,他变了,意气风发的少年蜕变成深沉冷漠的模样,他经历了什么? 再相见,他们皆变了副模样,不胜从前。 忍下心头的酸涩,阿婠默默摇头,继续擦拭衣服。 犹豫半响,书可附在她耳朵小声说:“其实还有一事,不知你晓得吗?” “什么事?” 这时,铃声响起,经济导师已经手拿书本进门了。 书可转过身坐正:“一件小事,下课再说也不迟。” “嗯。” 书可拿着笔写着什么,心里却飘然起来,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阿婠,让她有个防备,就这样拖拖拉拉地时不时看一眼安静的阿婠,过了也没说。 一如往常的上课,书可口中的那件事已然忘记个没影,殊不知早上那幕有人看到,在下午过半传到何今雨耳朵里,间接诱发了后面的事件。 这天的下午两点,阿婠从洗手间回来,刚准备抬步进教室,一道怒意的吼声平地而起,震住了走廊的所有人。 “站住!” 阿婠淡淡抬眼看去,何今雨脸色很难看地冲过来,站在阿婠眼前,一旁的同学都知道她们之间的怨恨,皆在看戏一样目光紧盯着她们。 “有事吗?” 看着阿婠没有情绪地说道,何今雨的气焰一下子消掉不少,看了看周围的同学,勾唇一笑,目光又回到阿婠脸上,上前一步,说道:“今早你递手机的那位男生,你认识吗?” 坐在班里的书可见此情景,丢下笔,赶忙出来站在阿婠身旁,视线不明地看一眼何今雨。 阿婠睇了何今雨一眼,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不过看着她难看的脸色,唇角微微勾起,说:“哪个人?就算我认识,跟你有关系么。” 书可紧张的瞄了一眼何今雨,果然,听到这句话,她直接炸了。 她逼近阿婠,直视说:“当然有关系,你给我听好了芩沫,你随手拉的那人,他叫于褚霂,是我喜欢的人。” 阿婠脑袋嗡的一声,立马抬头看向何今雨。 而何今雨好像对阿婠震惊的样子很得意,连眼神都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 那句话一直重复在耳边,阿婠心里难受极了,用力喘了两口气,想起了书可早上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书可。 书可看着她,目光有些迟疑。 一直以来阿婠总是淡淡的,不喜与人争辩,对周围看空一切,是非对错在她身上有明确的指引,可没像现在这样,震惊到失语,不明白她这是怎么了。 迟疑了一会儿,书可还是点了下头。 “......” 在一个看不到的地方,阿婠听见了某种东西重重砸落在地的响声,震得她生疼,一股酸涩冲上眼眶,差点要滴落。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她咬咬牙,忍了下去,沉默了一会儿,她缓缓看向何今雨,那警惕的眼神好像看透了什么。 阿婠哽着嗓子,想要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气氛有些僵硬,在场的所有人心里明清,芩沫跟何今雨有大仇,虽说那大仇已经半遮半掩的解决了,但在她们之间没那么简单,在芩沫身上没那么容易过去,如今,又牵扯上何今雨喜欢的人,可谓倒了大霉! 这时铃声打响,有的人退出了看戏,有的人还在翘首以盼地等结局。 沉默了一会儿,阿婠平静下来,恢复了平常淡漠的样子,看着何今雨突然笑了一下,顾盼生姿的笑容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你放心,我不认识他,只是碰巧而已,就像当初你说的,那样碰巧。” 后面一句话说完,何今雨望着阿婠,眼里没有了任何情绪。 走了两步,阿婠停下脚步,背对着何今雨说:“我,祝福你们,郎才女貌,很般配。” 轻轻的一句话,带着真诚的祝福,让走廊刮起一阵风。 看着阿婠优柔的背影,何今雨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她对阿婠没恶意,当初那件事她是无意的,跟她没关系,要说没关系,可的的确确是因为她,阿婠才遭受了不白之怨。 何今雨咬着唇,低下头有些后悔,转身正准备走,不经意瞧见书可冷冷的眼神,顿时又气了起来:“凌书可,你那什么眼神?” “你猜我什么眼神,褚霂知道你这么说么?” “我......!” “你什么?何今雨你我同在一圈,有些话你该知道,你追了褚霂这么久,他的性子你不了解,难道还看不出来么,还敢对外这么说。” 何今雨被堵了一下,想到于褚霂那张冷淡的眼神和言语,心虚起来:“我就是喜欢他啊,这也有错吗?” 书可冷哼一声:“没错......” 后面的话,阿婠听不见了,恍惚的走到位置坐下,低头怔怔的看着书本,眼前似乎看到了那个少年明媚的样子,不知道哪来的一层水雾浮在眼面,越想看越看得不真切。 何今雨喜欢他, 那,他呢? 何今雨和他在一起?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不过细想来也对,何今雨长相漂亮,家世极好,他们能遇到一起,也许是上天安排的。 依早晨他的种种反应看来,他已经不记得她了,那她和他,今早的短暂交集算什么? 彻底结束的预兆? 除了这一句,她想不出别的词。 想到这里,只觉得心里酸楚的透不过来气,眼泪就要落下的时候,她狠狠一咬牙,将眼泪憋了回去,转头看向门口,书可冷冷的看着何今雨不知道在说什么,何今雨站在对面一副委屈的模样。 她收回目光,一转眸,跟一个女生的目光对视上,那目光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有一些胆怯和惊慌,看着女生急忙转头的样子,阿婠淡淡的看了她一会儿。 等书可回到座位上,心里想着什么,一抬眼,阿婠正安安静静的看书,班里暖气温人,她脱去外套,里衣是件白色毛衣,松垮的马尾半散开,眉间温婉倾丽;一双眼眸宛如深夜月光照亮的湖水,微波荡漾,沁人心脾的清透,藏了事的这双眼睛,更美,是位不可多见的美人。 她与阿婠相识的时间不长,三年时间,友谊的延续多是关于时间的长或短,但在她俩身上却有了反面,书可很是惜怜这位好友,对她很是关心。 可现在...... 书可在心里骂自己,犹犹豫豫的好了吧现在,直接告诉阿婠好歹让她有个准备,何今雨苦追于褚霂,在他们圈里人尽皆知的消息,可,阿婠不知道啊。 再者何今雨是出了名的小心肠,这次找过来,下回呢? 踌躇半天,书可迟疑开口:“阿婠,你生气了吗?” 阿婠下意识嗯一声,抬起头看着书可小心翼翼的样子,极轻地挑了下唇角:“没有生气,只是,没想到他们有渊源而已。” 见书可还想说什么,阿婠垂下眸呆呆望着书本,抿紧唇,一副沉默不想再说话的样子。 书可看着她,不可闻声地叹了一声,转身坐好了。 阿婠拿起笔写了两个字,心里乱得写不下去,干脆放下笔,看起了书,集中精力看了几分钟,看着看着神思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等她回过神,才发觉一节课已经过去了,她无奈揉揉额角,强迫自己集中精力看书,几个来回下来,转头看向窗外—— 放学了。 第4章 喜欢一个人? 晚间5点15分,正逢路况高峰期,密集来往的人群往四面八方涌去,寒风刺骨,钻进人心,刮去劳累一天的疲惫,只剩空壳和麻木的灵魂。 阿婠同书可一起走出校门,两个人各有心事,默默地不说话,对视一眼,阿婠对她微微一笑,转身往右手边的行人道走去......与此同时,华中。 于褚霂和宋行跟随大部队走出校门,人群散开,像是没了火炉一般,宋行冷得不行,哈出一口暖气在手掌上搓搓,放在冻红的耳朵上。 “这天气,有种不顾人死活的冷。” 相比他的冷,于褚霂神态无恙,过马路的同时不忘叮嘱他:“明天多穿点。” “你是不是说反了,我大衣里还有件毛衣呢,你呢?”宋行低头看看自己,又看看他,诧异地去凑近于褚霂的衣领瞧,仅有件白色衬衣。 宋行佩服地给了他一个大拇指,称赞说:“勇士啊,天气报道今天零下8度,你里面就穿了个衬衣,真抗冻。” 两人走到右行人道,于褚霂转头点了根烟,透过烟雾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你难道不知道穿得越薄,越暖和吗。” “……真的吗?”宋行有点怔住,显然是不知道的,这是常识? 又一阵寒风吹来,宋行裹紧衣服,颤着音说:“那我明天试试。” 于褚霂眼里闪过数秒的坏笑,指尖的烟在冷风下很快燃尽,最后一口从肺部走一圈,呼出来被风吹散。 看到他吸烟的样子,宋行沉默地注视他好一会儿。 时光蹉跎,更变了他们。少时玩伴在共同见证下成长至今,六人彼此相扶,相视莫逆之交,情谊坚厚,不分你我。看着如今的于褚霂,他们常在私下忧伤叹息,那个打闹嬉戏,笑意生亮的少年早在那年消失不见了…… 他们都知道,他偶尔抽一根是为了心里压不住的郁燥用来舒缓而已。 于褚霂感觉到了什么,转眸看着宋行,轻笑了下:“怎么了?” 宋行怔愣的眼神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轻轻摇了下头,眯着眼睛看着前方黑沉的天。 11月的天,白天占少数时间,不过5点半,这会儿的天色暗沉沉,静看,好似漩涡要将人吸入进去。 有人突发一声惊叹,连带着众人一起感叹。 于褚霂抬眼看去,将至年底,街道两旁的梧桐树枝上缠绕的霓虹灯齐数开放,喜红的灯笼挂在低矮的枝干上,白雪做配,炫彩夺目。 宋行望着,觉得好看,笑着跳起来去碰灯笼下方的鎏穗,目光被灯笼吸了去,下来时没稳住身形,与对面走来的女生撞在一起。 宋行立刻敛起笑容,扶正女生,连忙退后道歉。 见此情景,于褚霂微微挑眉,往一旁退开几步。 女生说了一句没事后,面色害羞看了于褚霂最后一眼,摆手对宋行说没事,人就走了。 小姑娘直白的眼光也不藏着点,宋行看了,内心连声无语,肩膀靠近于褚霂,低声说:“你是没看到那小姑娘看你的眼神,惊艳层层......” “是吗?”他语调淡淡的,止住了宋行想要再调侃的话。 “......”宋行抿紧嘴边,目光注视着于褚霂侧脸。 一阵风来,吹乱了他的头发,露出干净的额头。 但又不得不叹,与他们几位好友相比,于褚霂的容颜最为出众。 黑色大衣下衬出清隽的脸庞,眉宇俊逸却又平添了几分凌厉,正好年华,独显出那份属于他身份的气质;此时黑夜为背景,繁华的街景作配,单单站在那里,更能凸显他眉目的清冽暗沉,眸底淡然一处,又偶尔显露出内心深处的阴冷,气息直逼行人。 生来好看的人,走到哪都受欢迎,一路过去,细数不过来有多少女生回头看他。 于褚霂心里在想着事,余光瞥见了宋行盯着自己,沉声打断他:“你在想什么呢?” “嗯?”宋行手握拳状放在嘴边,咳嗽了几声,“没看什么,就是有些羡慕你的脸而已。” 瞧他歪头负气的样子,于褚霂这下终是笑了:“羡慕什么,你要想有,该哪天我让书可给你化个妆,说不定我瞧了也能让我惊艳一把。” 宋行瞪了他一眼,正想回击,身后一道女声传来,音色特别。 谁知于褚霂的脸色一下子阴沉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行也想像某人一样,然而大家也不是聋人,若真当听不见头也不回地走了,闹得不好看,毕竟同在一圈,回头再传出去,该说故意欺负人家。 哎,真难。 宋行出于礼貌回头看看,女生身着单薄,没有任何保暖用品的脖子暴露在空气中,连带着一张小脸冻得通红。 何今雨先是向宋行点头示意,又追到于褚霂面前站定,柔柔地看着他,一双眼睛被风吹得水汽弥漫,语气温柔:“褚霂,我订了8点的电影票,你来吗?” 这下,换宋行偷笑看戏。 于褚霂嘴角的笑意不达眼底,眼眸深处是丝丝冷意,步子拐个弯,语气拒人:“谢谢,我没空,你找别人吧。” 随即撇下一抹疏冷的背影。 干脆、冷漠,拒绝得很彻底,身旁有人路过注意到这一情节,何今雨面色有些尴尬。 宋行身为局外人,适逢劝她说:“现在的他,我们有时也不敢多说什么,劝他倒不如劝你。这段时间,我察觉他比以前更沉默了,多是烦心,不表露出来,但身为朋友自然是懂他的。” 何今雨眼里红彤彤,目光追着于褚霂的背影低声说:“我是真的喜欢他,可我追了这么久,他没有给我一个眼神,我当真有那么差劲吗?” 宋行望了下好友远走的背影,叹了一声,转头笑着说:“不是你差劲,是你追他的行为对他来说,这是困扰,不是喜欢。” 有听过何家的女儿,从小备受宠爱,家人把她照顾得很好,听她说,这是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追一个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做,遵循自己所想的去追人,却造成对方嫌恶。 何今雨听着,愣愣地看着前方远去的人,因为行人的遮挡,几次重复下来,那个肃冷的背影,消失又显现。 见何今雨不动,宋行叹气转身走了几步,听见了这淡淡伤感的话。 何今雨喃喃自问:“那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的?” 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的? 宋行怔了一下,在心里逐字细读这句话,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的? 想了半天,他的脑海里只出现了书可的身影,女孩笑意明朗的脸庞在他记忆里走动,所过之处,开出无边的花朵,花香蔓延千里。 就像苦瓜,有她在吃起来是甜的,就像将枯败的草,经过细养,也能绿意成坪,就像—— 风声骤起,穿过人群,前方的于褚霂停下脚步,看见了对面行走的人。 阿婠。 对面正在低头行走的阿婠突然感觉到心头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她缓缓转头望向对面,隔着车水马龙,隔着冰天雪地的景象,猝然与他相望。 于褚霂站在灯下,忽如其来的对视让两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望着她的目光有些怔然,她看着他的目光有些闪烁,谁都不想先一步移开视线。 这一刻,哪怕隔着十几米的距离,也能感受到彼此眼中有无数的情绪忽闪着。 他们离得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相视了一会儿,下一秒,于褚霂大步跨过绿化带,看了看两边的车子,逮到没车子的空隙,两步作三步跑向对面。 阿婠呼吸窒住了,下意识向前一步,看到他这番危险的行为,心里是又气又急,眼神急切地望向车流,这个时间段路上车子很多,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车撞。 就在阿婠被揪得喘不过来气的时候,眸光一瞟,看见了对面一脸愤恨,直直望过来的何今雨! 心,一下子沉了。 想到白天的一幕,何今雨得意的表情,书可的点头,她的脸上瞬间恢复了平静,那些不该有的情绪荡然无存,她退后一步,淡淡的看着于褚霂身形利落的跨过来,他微微喘着气,站在她的眼前。 阿婠一句话不说,冷冷地瞟了一眼他来时的路。 看到她这样,于褚霂僵了一下,也回头看了一眼车流急切的主路,目光有些心虚地落在她的脸上。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阿婠没看他,目光不经意划过对面,何今雨的脸色恨不得把她撕碎了。 阿婠一言不发,直接掠过他走。 于褚霂彻底愣住了,心里一急,转身就抓住她的手臂,不让她走。 阿婠回过头,眸光没有一丝情绪,看着他的眼神比陌生人还要冷,于褚霂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不明白她为什么这副表情。 头顶的红灯笼,喜庆艳丽,红色的光芒照在她的脸上,没有半分欢喜的样子,在那冷冷的目光里,他找不出一丝答案。 手,缓缓放开了。 阿婠加快步子,直接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她能感觉到身后那人定定地看着自己,烧得她脚下的路都走不好,几乎要摔倒。 而那边,何今雨盯着阿婠消失的方向,暗自磨了磨牙。 第5章 那些缘由从何而来 这天的下午两点,领座两位的女生眉眼相对,窃窃谈话,交谈内容让书可听了去,她惊忙放下笔,奔出教室。 十多秒后,书可大步冲进卫生间,冬日雪天,内里潮湿难免有些脏,地上还有些水渍,书可一时没稳住脚步差点滑倒,还好身旁有女生反应迅速扶住她。 书可环顾四周,并没有看那名女生,直接道了一声谢谢。 空气湿冷,透着古怪,顺着众人目光看向角落,阿婠头发湿润,神情安好地颓坐在地面,陷入自我情绪的她,木讷得像个漂亮人偶。 书可心疼的看着她,慢慢走过去,蹲下身看着她,动作很轻柔地抚去阿婠脸上的水渍。 “阿婠?阿婠?”叫了几声也不见她回神,书可只得加重语气,“阿婠!” 这一声让阿婠视线逐渐集中,怔怔地看着眼前虚影:“可可?” 这一声惹得书可莫名地哽咽,也红了眼:“是我,还好吗?” 阿婠淡淡笑道:“……没事。” 轻弱的一声,藏了太多无力。 书可压下泪意,搀扶阿婠起来,地上有浅浅积水,她臀部那里已经被水渗透。 书可没问别的,去摸阿婠的手,冰块一样的冷意握紧在掌心,带人往外走:“你衣服脏了,我去帮你请假,回家好好休息,嗯?” 阿婠听着书可柔柔的轻声,言语间关怀备至,心头一阵暖意,像是12月的冬天没走,4月的春风已临到心间了。 她想了想,摇头。 外婆在家,如若回去了该怎样对外婆说起呢,外婆不是随便一句两句就能敷衍过去的人,假设知晓后,重复当时校长办公室对峙一景,讨不到好处。 “凌书可也就你敢这样做,刚刚何今雨做了什么我们看的清楚,你还是不要冒这个风险了。” 这时,一旁有位看了许久的女生道出让众人脸色微变的话。 又一女生上前一步,语气好心劝道:“是啊,你别掺和这趟浑水了,别让何今雨给注意到了。” 这话听得书可有些想笑,何今雨怎么可能动她,她不敢的。只不过书可也懒得跟她们解释,解释太多,身份容易暴露。 书可对上阿婠的目光,露出一个放心的笑,继续搀扶她往外走。 门口站着一位女生,她看着书可跟阿婠两人,默不作声,她正是刚才及时扶住书可的女生。 回想方才的一幕,她是跟着何今雨进来的,本想上前阻止的,已经来不及了。 何今雨直冲阿婠面前凑近耳边不知说了什么,阿婠脸色一变,猛推了何今雨一下,何今雨退后几步,脸上一阵恼怒,步子极速向前反推回去,力道和速度之大,阿婠不敌连连后退,后脑猝地撞上身后的墙壁,咚的一声,阿婠疼得紧蹙眉间顺着墙壁滑到地面。 众人惊得身子一缩,有女生架势就要上前去阻止,却被同伴默声摇头拉住了。 何今雨不气,反而笑一声牵动了眼尾泪痣,蹲下身借势压住阿婠肩膀不让她起来,对话小声,旁人听不清。 何今雨走前环视她们,说:“你们可都看清了,是芩沫先推的我,我是不堪吃亏回过去而已,出去了,别人要是问起事情的经过,你们可要实话实说,添油加醋的作料就别加了。” 听后,她们立马别开眼,只因她是,何今雨。 两人来到走廊的时候,书可回头看了一眼卫生间,那几名说话的女生已经出来了,她们一抬头刚好对上书可的视线,唯唯诺诺地跟同伴对视一眼,从另一边的走廊回班里了。 沉默了一下,书可看着阿婠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何今雨又找你麻烦了?” 阿婠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垂眸说道:“没有,是我先动的手。” 书可吃惊地瞪大眼睛:“你先动的手?那你怎么会坐在地上?” 阿婠苦笑了一下,看着她:“她哪里是个能忍的人,当然反手就还回来了。” 书可忍不住问:“为什么?我知道你的性子,你不会先动手的。” 阿婠沉默了良久,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遮住了眼底的一片阴霾。 为什么先动手? 为什么先动手...... 她在心里反问自己,为什么这样做? 没有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她怨,她恨。 何金雨一冲进来就拿流言一事刺激她,更是拿昨晚于褚霂不顾危险,跨越主干道去对面找她,更是她的家庭说事,说她配不上于褚霂。 人,都是有情绪的,她虽不喜争辩,对周围看空一切,不想参与其中,等待计划完成,可总有人拿这些来刺激她,她不想再忍了,迫切地想要寻找一道口子来释放情绪。 所以,她推了何今雨。 后悔吗? 当然不后悔。 临中是老校,追溯源头,在这里学习的众孩子,有明确的阶级分层,家境富裕的学生数不胜数,但像何今雨这样的,没有其二,她们需慎重考虑这背后的联系,所以对书可说出了那样劝告的话。 她知道何今雨的身份,何家千金,何氏集团董事长的爱女,现在对上她,落不到好处,那几位女生说的话,其中的含义她很清楚,那样的背景下,拿捏一个人比拿捏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可她,就是不想再忍了。 这会儿走廊只有零星几个学生,离她最近的一男学生用异样的眼光打量阿婠的脚,阿婠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名学生赶忙收回目光,匆匆进班。 那眼神太过幽邃,悲喜毫无,接收的一瞬,纵使阳光满廊,也遏制不了背后隐隐发沭。 再看看那名学生的反应,阿婠嘴角微抬,笑意寒冷。 书可也是聪明,看到阿婠的神情,立马就猜到了何今雨都说了什么话。 她抿了下唇,看着阿婠容颜静好的侧脸,不知为何突然恍惚了一下。 关于阿婠与何今雨的恩怨纠葛,有八卦者闲来无事都要拿出来说上一番,至于恩怨,她们之间又是何时有过矛盾,进而酿成这场风波,至今也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大家只知道,两年前刚开学那会儿,一则凭空传来的流言传遍了整个临中,人人皆知S班有位生活不检点的女生,名叫芩沫,一时间,污言秽语,尽数打在她身上。 后来,那组照片忽而出现在了校长办公室的桌子上,校长震怒,命人调查事件原因,花数日时间找出了造谣者,那人竟是何今雨。 阿婠说不认识她,更不知她是何时得罪这人的,她至今不得答案。 之后,同学都心照不宣地避开她,她的内心多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 可现在,何今雨居然还拿这件事刺激当事人! 书可一想到这,恨不得扇何今雨一巴掌,太过分了。 她深吸了一气,将怒气压下去,亲昵地上前挎住阿婠的手臂,微笑道:“你放心,有我在,她不敢动你的。” 阿婠转头看着她,眸光微微波动着,似是感动似是无奈,轻轻点了下头。 相视一笑,两人并肩回到班级,到了教室门口,书可礼貌地打断老师的演讲,老师看是她们并没有多说,只是道了句普通的问候,便让她们进来了。 往常一样,班里气氛如初,看不出异常才算怪,众人怪异私语的眼神始终搅着阿婠,她神情依旧如昨,清淡冷然。 到了下午最后一节课快上课前,主任卓丽进来,不太吵闹的班内,由片刻稀疏私语转至安静。卓丽一身职业套装,一副红丝边眼镜下的目光犀利扫视众人。 阿婠身处班内喧嚣之外,眼眸沉静地看着笔下的计算,这道竞赛大题她死磕了有二十多分钟,整整用完了三张A4纸那样大的草稿纸,计算量庞大是其一,其二是内容涉猎极广极深,当然最考验的还是心境。 算了这么久,阿婠表面平静安好,淡然自处的样子,其实内心早已焦躁成团,还不等她一把火烧了那泛滥的焦躁,动作先出卖了表面的安宁,指尖太用力笔尖划破了纸张。 书可注意到,转过身看,看着她想说什么,卓丽已经先开口。 “前两天华中校方与我校和泉中提出申请联合举办元旦晚会,今天开会确定了这一事,演出地点在华中,有才艺展出或是想参加的,名字报给领班。” 听到地点在华中,阿婠眼帘轻颤,一时难以言喻的情绪疯涨。 三校联合举办晚会,意义非比寻常,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晚会了。 这时候金融导师也赶来,一见班内情景,站在一旁等待。 卓丽朝任课老师点了下头,加快语速说了一些事项,临走前喊了声:“芩沫,放学后来我办公室一趟。” 不等阿婠回应,卓丽留下一道利落的身影走了,众人听了,有近乎一半的视线看向阿婠,当事人事不关己地垂眸写字,指尖舞动,愈慢愈快。 沉浸在一件事里,会让她胡思乱想的心得到片刻安宁。 到了放学,阿婠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看着书可:“你先走吧。”书可看着她,没点头。 不再多言,阿婠起身去了卓丽办公室,天气太冷,走廊这会儿没有学生走动,微风吹来,头似是更晕了,说来神奇,她用掌心试了试额头的温度,果然比刚才又烫了几分。 发烧了。 到了办公室门口,阿婠没有立刻敲门,而是调整出自己此时该扮演的角色,敲门,听到应声,推门进去。 办公室内暖气很足,呼吸间,她感到好了很多,还是轻轻咳嗽两声。 卓丽从文件中抬头,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手指示意她坐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坐。” “多谢主任。” 卓丽微笑起来,起身接了一杯热水放到阿婠面前,笑着关心:“天冷,刚听到你咳嗽,是感冒了吧。” “是有点。”阿婠露出一个疏离的浅笑,捧住热水,没有喝。 她知道卓丽有话等着她。 浅浅问候下,卓丽直接说:“我们不是和其他两校联合举办元旦晚会嘛,开幕演讲人这一环节给了我们,我第一个想到你作为临中的门面人,出席开幕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