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万人迷小师妹后她成神了》 第1章 测灵根 极东海深处扶桑岛 ，颜家。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扶桑终年不散的薄雾，洒在颜家祖宅绿意盎然的竹海上时，七岁的颜晨正踮着脚尖，试图将一枚写满符咒的梧桐叶挂到院中最古老的银杏树上，胖乎乎的小手上糊满了朱砂。 今日是她的生辰，也是她测灵根的日子。 “小祖宗，您这是做什么呢？”乳母林嬷嬷追得气喘吁吁，怀里抱着一套崭新法衣，随着她的跑动，法衣纱裙垂落的灵珠伴着编织的金线熠熠生辉“老太君说了，今日万万不可动用灵力，要养精蓄锐，待会儿在灵犀台上，一举惊艳四座！” 颜晨回头，一双清澈的眸子像两泓秋水。“嬷嬷，我听府里的老仆说，灵根资质与心性有关。我在这神木上挂上祈福符，是想告诉它，我很乖的，让它把最好的灵根分给我。” 林嬷嬷哭笑不得，小小姐自小便与众不同。别的世家子七岁之时，早已能御气行走了，她却偏偏喜欢和草木虫鱼说话，能对着一窝刚出生的雀鸟看上一整天。府里的人都说，小姐是得了“赤子之心”，是祥瑞。 林嬷嬷笑着用绿绸手帕帮小小姐擦净手心，“那老奴就真的希望这颗老树通灵，帮小小姐心想事成啦！” “糟啦，”颜晨猛地捂住嘴巴，“娘亲说过，心愿说出来就不灵啦”大大的眼睛里是真实的惊恐。 林嬷嬷吓得手帕都掉到了地上，待听清楚小小姐的话，才慢悠悠地捡起手帕，“哎哟，老奴年龄大啦，都老眼昏花耳鸣目眩了！小小姐，您刚刚说话了吗？” 颜晨迟疑着放下手，半信半疑“没……没说什么”，语调很是半信半疑，“嬷嬷，您真的什么都没听见吗？” “没有没有，我的小祖宗诶，快把衣裳换好，都要迟啦。”林嬷嬷招招手，身后的仆从与涌而出，带着小小姐回房换上了那身月白法衣。 流云纹闪耀着华光，颜晨头戴小巧的玉冠，粉雕玉琢像个小仙童。 “铛~”古朴的钟声响起，灵犀盛会终于开始了。 灵犀盛会得名于灵犀台。灵犀台是颜家老祖从昆仑墟移来的一块“补天石”雕琢而成，高台之上，摆着一面古朴的青铜古镜，名为“照灵镜”，能映照出修士最本源的灵根属性与品阶。 只是七岁以下，灵根未成，照不出什么名堂。 今日的灵犀台格外热闹。 颜家是扶桑岛的修仙世家，虽非顶尖大宗，却也传承千年，族中子弟的灵根资质，关乎家族未来兴衰。 颜晨是家主颜昊的长女，自小便展现出非凡的灵性，三岁便能引气入体，五岁便将家族基础心法修炼小成，是整个颜家寄予厚望的下一代领军人物，尤其是近百年来，族中没有天骄降世，颜家在扶桑岛的排名一降再降。 今日，所有人都坚信，颜晨的灵根，至少是“中品”，甚至有望“上品”。 “晨儿莫怕，去吧。”父亲颜昊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上，也难得流露一丝温和笑意。 颜晨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小小的人儿努力表现出沉稳的样子，一步一步走上了灵犀台。 她终于站到巨大的照灵镜前。 颜晨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轻轻按上冰凉的镜面。 刹那间，镜面如水波般荡漾开，三道颜色截然不同的光柱冲天而起！ 一道青色，一道赤色，一道黄色。 青色代表木灵根，赤色代表火灵根，黄色代表土灵根。 三灵根，颜晨脸上惨白，那三道光柱，不仅细若游丝，更是黯淡无光，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这……这是……”颜家大长老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下品……下品三灵根！”负责测验的执事声音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里挤出来的。 “轰——” 整个灵犀台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瞬间鸦雀无声，随即又爆发出海啸般的议论。 “不可能！怎么会是下品！颜晨从小就天资聪颖！” “三灵根已是杂灵根，修炼速度大打折扣，还是下品，这……这比普通人的资质还要差啊！” “颜家这是要……后继无人了吗？” 那些昨日还对颜晨和颜悦色的叔伯长辈，此刻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失望、惋惜，甚至还有几分冷漠的审视。昨日还围着她转的堂兄弟姐妹们，也纷纷后退几步，仿佛她是什么不祥之物。 颜晨的手还按在镜面上，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三道微弱的灵力光柱在镜面的另一端是那般地无力。 她听到了周围的议论，看到了父亲瞬间变色的脸，还有母亲别过头去的侧脸，眼角有水痕划过。 颜晨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但她倔强地仰着头，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起初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刹那，所有人都变了。她反复被蛇咬了似的缩回手，又不信邪般再次按上去，镜面上暗淡的光柱让颜晨不自觉抖了抖，最终她还是抿着嘴退后一步。 “肃静！” 威严的喝声如平地惊雷，压下所有喧嚣。 人群分开，一位身着青色道袍，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在颜家家主的陪同下，缓步走上高台。 他正是颜晨的祖父，也是颜家的定海神针——太上长老颜苍。 颜苍看了一眼照灵镜，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颜晨，浑浊的眼眸中看不出喜怒。 “灵根资质只是起点，而非终点。”颜苍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我颜家子弟，修的是心，炼的是神。晨丫头，你过来。” 颜晨低着头到祖父面前，小声唤道：“祖父。” 颜苍伸出苍白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语气温和了许多：“抬起头来。” 颜晨抬头，眼圈通红，像委屈的小兔子。 “告诉祖父，你想修仙吗？” “想！”颜晨的声音很轻，稚嫩却坚定，“我想长生，想保护颜家，想……看看这扶桑岛外面的世界。” “好，有志气。”颜苍笑了，“灵根差，便比旁人多花十倍、百倍的功夫。我颜家的《扶桑诀》，重在循序渐进，厚积薄发。你可愿意吃这个苦？” “我愿意！”颜晨用力点头。 颜苍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宣布：“从今日起，晨丫头由我亲自教导。谁若再敢因灵根之事议论纷纷，家法伺候！” 此言一出，全场再次寂静。太上长老亲自教导，这是何等的殊荣！颜家众人看向颜晨的目光闪烁，尤其是几个小辈，养气功夫不足，嫉妒的神色明眼人一看便知。 风波似乎就此平息。 就在颜苍准备带着颜晨离开灵犀台时，天边忽然传来一声清越的剑鸣。 青色剑光如银河倒泻，瞬间划破长空，又稳稳地停在了灵犀台上空。 剑光敛去，露出一位身着道袍的道人。他看起来不过而立之年，面容清癯，双目开阖间，有神光流转，一身气息渊渟岳峙，深不可测。 “剑宗清虚子，道友驾临，有失远迎！”颜苍瞳孔一缩，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恭敬。 剑宗是四海当之无愧的第一仙门，传承万载，门中高手如云，光是合体期的老祖，便有数位。而清虚子正是剑宗当代掌门，元婴后期的大修士！ 这样的人物跺一跺脚，整个四海都要震三震，他颜家实在是个微不足道，家中老祖也不过金丹初期修为罢了。 “道友客气。”清虚子微微颔首，目光却并未在颜苍身上停留，而是径直落到了一旁的颜晨身上。 他的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人心，七岁的颜晨有些不知所措。 “此女，便是今日测出下品三灵根的颜家女？”清虚子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颜晨身上，有同情，有幸灾乐祸，也有好奇。 颜苍心中一紧，上前一步，挡在颜晨身前：“正是小女，让真人见笑了。” 清虚子仿佛没听见，他从袖中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简，屈指一弹，玉简便悬浮在颜晨面前。 “以心神探入其中，若能坚持一炷香时间，我便破格收你为亲传弟子，如何？”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剑宗掌门的亲传弟子！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步登天，意味着从此以后，整个剑宗都是她的靠山！ 但所有人都知道，清虚子拿出的玉简，绝非凡物。能让元婴期修士都如此郑重对待，恐怕是某种神识考验。以颜晨一个刚刚引气入体的下品灵根，如何能承受得住？ “真人，晨儿年幼，恐怕……”颜昊急忙上前求情。 清虚子却摆了摆手，目光依旧锁定颜晨：“我只问你，敢是不敢？ 颜晨看着眼前这枚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玉简，又看了看祖父和父母担忧的眼神。她知道，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她想起了自己刚才说的话，她想长生，想保护家人，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于是，她伸出小手，轻轻按在了玉简之上。 “嗡——” 一股庞大的信息瞬间涌入她的脑海。不是痛苦，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仿佛整个苍穹都压在了她的神识之上。 颜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小小的身子也开始微微颤抖。 但她没有松手。 她想起了昨夜，母亲偷偷塞给她的一块桂花糕，轻声对她说：“晨儿，不管结果如何，你都是娘的宝贝。” 想起了父亲虽然严厉，却会在她练功时默默为她护法。 想起了外祖父，为了她不惜以太上长老之尊，向全族施压。 她不能松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台下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个小小的身影，在那股无形的压力下摇摇欲坠，却始终像一棵青松，顽强地挺立着。 一炷香的时间，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当清虚子屈指一弹，收回玉简的那一刻，颜晨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晨儿！”几声惊呼同时响起。 然而，一只温暖有力的手却先一步将她扶住。 是清虚子。 他抱着颜晨，一向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笑意。 “心性坚韧，神识纯净，虽灵根下品，却有上品之志。”清虚子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颜苍身上，“颜道友，此女与我剑宗有缘，我欲收她为亲传弟子，带她回山修行。你，可愿意？” 颜苍愣住了，他身后的颜昊和妻子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剑宗掌门竟然真的要收一个下品三灵根的女童为亲传弟子！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真人……此话当真？”颜苍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清虚子从不妄言。” “我们愿意！”不等颜苍回答，颜昊已然激动得语无伦次，“小女能得真人垂青，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清虚子点了点头，他低头看着怀中昏迷的颜晨，轻声道：“你叫颜晨？” 女孩睫毛微颤。 “从今以后，你的名字改为‘颜辰’。”清虚子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辰者，星辰也。虽微弱，却永不熄灭。希望你能记住今日的坚持，莫负了这个名字。”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远方，想说些什么却不再开口。 清风拂过，青色剑光再次亮起，裹挟着昏迷的颜辰和清虚子，转瞬便消失在天际。 第2章 初见师兄 剑光如虹，当脚下的云雾散去，一座直插云霄的仙山赫然出现在颜辰眼前。 那山高不知几许，山腰以上尽是皑皑白雪，山腰以下却古木参天，灵禽异兽穿梭其间。 山峰上覆盖着一条巨大的瀑布，撞击在山石上，化作漫天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此乃我剑宗主峰，青鸾峰。”清虚子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是为师清修之地。” 小小的颜辰从他怀中探出头，望着眼前这雄奇壮丽的景象，与扶桑的烟波浩渺不同，青鸾峰巍峨险峻，仿佛直面天地之威。 剑光降落在山巅的一座白玉广场上。广场尽头是一座古朴雄伟的大殿，匾额上书“太清殿”三个大字，笔走龙蛇，气势磅礴。 清虚子将她放下，对一位迎上来的中年女修吩咐道：“带她去休整，随后送到‘松风阁’。” “是，掌门。”女修应道，转向颜辰和善地说：“小师妹，随我来。”掌门收完徒弟之后就用玉符传音给长老堂，全宗门都知道掌门多了个弟子，虽然资质不够，却心性坚韧。 问心玉简若是让筑基之人承受，尚且难忍。要知道，问心玉简可关系着镇魔大战，况且问心之人必须为幼童，此女确实与我剑宗有缘，有大缘。 女修带颜辰来到听玉泉，它是一处天然的温泉，水温适宜，泉水清澈见底，池边开满了不知名的蓝色小花，香气袭人。 等候良久的侍女为颜辰宽衣，将她轻轻放入池中。温热的泉水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也让她那颗悬着的心稍稍安定。 沐浴过后，颜辰换上了一身崭新的道袍，衣料是上好的冰蚕丝，穿在身上轻若无物。侍女为她梳了一个简单的道髻，插上一支白玉簪。 女孩眉目如画，肌肤胜雪，双眸清澈见底，又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只是脸色略显苍白的脸色。 “仙子真好看。”侍女由衷地赞叹。这里的侍女皆是凡人，不能修仙，大部分是测试时没有灵根却不愿意就此离开的人。 颜辰没有说话，她想起在颜家，每次打扮得漂漂亮亮，母亲都会抱着她，亲吻她的额头，说她是最美的小仙子。可现在……她想娘了。 吃饱喝足，休息好了，颜辰就被带到“松风阁”。 清虚子正坐在紫藤花架下，品一盏清茶。 他换下了一身道袍，穿着一件白色常服，更显仙风道骨。 “师父。”颜辰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清虚子点了点头，指了指对面的蒲团：“坐。” 颜辰依言坐下，双手放在膝上，坐得笔直。 “休息好了？”清虚子问。 “弟子……很好。”颜辰一板一眼地回答。 “不必紧张。”清虚子笑了笑，“从今以后，你便是我清虚子的弟子。” “你的师兄叶祯下山历练去了，算算时日，也快回来了。他性子温和，你二人日后，要相互扶持。” 叶祯……这个名字，清虚子在回宗门的路上曾提起过。 “是，师父。”颜辰乖巧地应道。 清虚子从袖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推到她面前，“此乃《太上忘情录》的第一层心法，你先记下。” 颜辰拿起册子，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大道无情，生育天地；大道无亲，长养万物……” 《太上忘情录》？颜辰皱眉，她从未听说过这部功法。在颜家的藏书阁里，她看过无数典籍，从未见过有哪部功法，是以“忘情”为名的。 “师父，这是……”她忍不住抬头。 “怎么，有问题？” “弟子……弟子只是觉得，修仙之人，讲究的是逍遥自在，喜怒哀乐，皆是本心。为何要……忘情？”颜辰鼓起勇气问道。 清虚子看着她，目光深邃：“罢了，你还太小，本不该强求。”他又从袖子里拿出一本《心弦引》。 “人心如琴，七情六欲便是琴上之弦。此功法便是引导修行者拨动自己的心弦，以此乐章沟通天地，引动大道” 颜辰似懂非懂。 “先记下吧。”清虚子没有多做解释，“等你师兄回来，让他教你。” 就在这时，阁外传来一声清朗的通报：“弟子叶祯，求见师父。” 清虚子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进来吧。” 阁门被推开，一个身着青色剑袍的少年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一股英气，却又不失温和，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师父，弟子回来了。”叶祯走到清虚子面前，躬身行礼，声音清朗。 “嗯，此行可还顺利？”清虚子问。 “回禀师父，弟子已将‘玄阴草’带回，交给了丹房。”叶祯答道，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坐在一旁的颜辰。 清虚子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介绍道：“这位是颜辰，为师新收的弟子，也是你的师妹。” 他又转向颜辰：“辰儿，这位便是你师兄，叶祯。” 颜辰连忙站起身，学着叶祯的样子，向他行了一礼，脆生生地唤道：“师兄。” 叶祯仔细打量着颜辰，不过七八岁的模样，生得精致可爱，尤其是一双眼睛，像听玉泉的泉水，不染一丝尘埃。只是那怯生生的神态，让人忍不住怜惜。 “师妹。”他回了一礼，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师父昨日传信，说收了一位小师妹，我还道是玩笑，没想到是真的。” “怎么，你不喜欢？”清虚子挑眉。 “不，弟子只是……有些意外。”叶祯笑道，“师妹如此年幼，便入我仙门，实乃我剑宗之福。” “油嘴滑舌。”清虚子笑骂了一句，随即对颜辰说：“辰儿，你初来乍到，对山上的一切都不熟悉。日后，便由你师兄带你熟悉环境，教你修行。” “是，师父。”颜辰乖巧地应道。 叶祯也点头：“弟子遵命。” 清虚子站起身：“好了，你们师兄妹初见，想必有许多话要说，为师还有要事处理，。” 说完，他便拂袖而去，留下颜辰和叶祯两人。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颜辰低头绞着自己的衣角。 还是叶祯先开了口，他温和地笑道：“师妹，你今年几岁了？” “七岁。” “我比你年长九岁。”叶祯说，“你叫我叶祯哥哥也可以。” 颜辰摇摇头：坚持“师父说要叫师兄。” 叶祯被她认真的样子逗笑了：“随你。对了，你来自哪里？” “我来自扶桑颜家。”颜辰的声音更低了，“家中有爹娘，还有祖父……” 她的眼圈微微有些泛红。 叶祯立刻转移话题：“青鸾峰很大，风景也很好。等你休息好了，我带你到处走走，好不好？” “好。”颜辰点头。 叶祯又问了她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比如喜欢吃什么，喜欢玩什么。颜辰都一一回答了，渐渐她发现，这位师兄真的很温柔，很关心她。 “对了，”叶祯忽然想起什么，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用青竹雕成的小鸟，“这是我闲来无事自己雕的。送给你，就当是见面礼了。” 那小鸟雕工并不算特别精致，但却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 颜辰接过，她盯着看了半天，还用手摸摸小鸟的爪子和羽翅：展颜一笑“谢谢师兄。” “不用谢。”叶祯终于看到她脸上的笑容，还是个小孩子呢，“我是你的师兄，就像你的家人一样。” 颜辰看着他真诚的眼睛，重重点头。 她知道，她的生命中，多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个人在她未来的岁月里，将成为她最深的执念，也是她最终勘破情劫，走向大道最重要的一块垫脚石。 松风阁外，清虚子的身影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他抬头望了望天。 天高云淡，风清气正。 叶祯带着颜辰走出了松风阁。 青鸾峰的景致，远比她想象的更加壮丽。松风阁位于山腰一处僻静的所在，四周古木参天，松涛阵阵。一条青石小径，蜿蜒通向山顶的太清殿，和山下的弟子居所。 “师妹，你住的地方，就在那边。”叶祯指着松风阁旁边的一处竹屋，“那是师父特意为你准备的，名为‘听雨轩’。平日里若无要事，我们便在这松风阁和听雨轩之间修行。” 颜辰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那竹屋掩映在一片翠竹之中，屋顶上铺着厚厚的青苔，显得古朴而雅致。一条小小的溪流，从竹屋旁流过，发出潺潺的水声。 “真好看。”她由衷地赞叹。 叶祯笑道：“你喜欢就好。走，我带你去看看。” 他牵起颜辰的手，带着她向听雨轩走去。 听雨轩比从外面看更加精致。轩内陈设简单，却一应俱全。一张竹床，一张书桌，一个书架，还有一张蒲团。书桌上，文房四宝俱全，书架上，则摆满了各种典籍。 “这些都是师父为你准备的。”叶祯说，“从明天开始，我便教你识字，读这些书。” 颜辰点了点头，她走到书架前，随手抽出一本书，翻开一看，上面画着各种奇珍异兽，旁边还有详细的注解。 “这是《山海经》。”叶祯解释道，“了解这方世界的基础典籍。” 颜辰虽然认得一些字，但很多字还不懂。叶祯便耐心地为她讲解，从盘古开天辟地，讲到三皇五帝，再讲到如今的修仙界格局。 颜辰听得入了迷，娘亲和林嬷嬷虽然也会告诉她一些事情，但是从未说得这般细致。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 叶祯合上书，笑道：“今日便到这里吧。你连日奔波，想必也累了。早些休息，明日我再来教你。” “师兄，你能不走吗？”颜辰有些不舍。 叶祯笑道：“我住在松风阁，离你很近。”他顿了顿，还是继续说：“师妹，修行一途，唯一忍常人之不能忍，才能成就大道”他摸了摸小孩的头，起身离开了。 颜辰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的虫鸣和溪水声，久久无法入睡。她又摸了摸枕边那个青竹雕成的小鸟，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夜深了，青鸾峰上，万籁俱寂。 松风阁的屋顶上，清虚子负手而立，望着天上的明月，眼神复杂。 而在青鸾峰的某个角落，一双幽深的眼睛，也在默默地注视着听雨轩的方向。 第3章 十年伴 青鸾峰的时光，如扶桑岛的雾，缥缈而绵长。然而十年，对修仙者不过是一次稍长的闭关。 清虚子对颜辰的教导，严苛到了极致。每日寅时三刻，天还未亮，颜辰便要准时出现在太清殿后的问心崖上，面壁打坐，感悟天地灵气。 崖风凛冽，如刀子刮在脸上。 “灵气不是靠‘引’，而是靠‘感’。”清虚子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你与天地本是一体。你要做的是打开心神，而不是像个莽夫强行索取。” 颜辰努力按照师父的指引，去感受周围。 有时候感受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有。 颜辰沮丧地睁开眼睛，眼前多了一盏温热的茶水。那茶是用青鸾峰顶的雪心莲泡制，入口清冽，富含灵气。 “资质差，不代表悟性差。”他背对着她，望着崖下的云海，声音依旧平淡，却多了几分安慰。 颜辰点头，继续闭眼感受。等到未时，就听见了细微的脚步声。 以往术法低微，再加上师兄故意收敛神息，往往走到面前颜辰都不知道。 果然，颜辰睁开眼，是师兄叶祯。 到时间了，他是来带师妹练《五辰诀》的。 修仙一途，若只有修为，便如同小儿抱金砖过闹市，怕是几时送了性命都不知道。更何况剑修弟子，怎能不用剑？ 颜辰站起身，拿出自己的剑。这是宗门统一发的。师父说等她到筑基了，便会找寻合适的材料，为她打造本命灵剑。这些年来师父常常外出，有时候甚至快进入魔域，就是在为她找材料。 “师妹，你看，辰星引这一式。”叶祯声音响起。 他手持青冥剑，剑尖轻颤，点点剑光连成一条璀璨的光带，牵引着周围的灵气，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你要想象自己是那颗星辰，你的剑便是牵引万物的丝线。” 颜辰学着他的样子，努力地舞动自己的剑。颜辰经常不得要领，但是一个招式练一次不会，练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还不会吗？ 从太阳高悬练到繁星升起。汗水湿透了鬓发，但是颜辰心中火热——她要变强，她一定会变强。 最后总是师兄制止了她，告诉她欲速则不达，一张一弛才符合修仙真谛。 “师兄，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把‘辰星引’使得这么好？”一次练剑后，颜辰坐在溪边的石头上，看着叶祯削灵果，思绪却还在功法上。 叶祯削果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她。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眉眼更加深邃，气质也愈发沉稳，唯有双眸里的温柔从未改变。 “会的。”他将削好的灵果递给她，笑道，“你可是我的师妹，有我和师父在呢。” “若是你们不在呢？”颜辰接过灵果，汁水清甜在口中爆开，她却真的有几分苦恼。 “不会的，我们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叶祯在她身边坐下，一起看着溪水流过，发出叮咚的水声。 颜辰看着师兄的侧脸，一如往昔的温柔。她什么的不懂，却觉得这一刻让她莫名眷恋。 就这样，颜辰修为虽然提升缓慢，却一直在进步。 从引气入体，到练气一层，再到练气二层…… 十年后的某天清晨，颜辰如往常一样，在问心崖上打坐。 她已经能很熟练地引气入体，将天地灵气转化为自己丹田中那一点点微弱的灵力。 今天，她准备冲击练气五层。 《五辰诀》的入门境界，便是练气五层。只有达到了这个境界，才能真正引动星辰之力，施展出剑诀的真正威力。 她屏气凝神，将《心弦引》的心法运转到极致，试图沟通天上的星辰。 与《太上忘情录》追求的“忘情”不同，《心弦引》讲究的是“以情入道，以情御力”。认为七情六欲是人之本性，强行斩断只会留下心魔。唯有正视自己的情感，才能走得更远。 清虚子曾对她说：“为师不求你断情绝性，只愿你能守住本心，不被情所困，不为情所伤。” 颜辰将对父母的思念，对师父的敬重，对师兄的依赖，都化作修行的动力。 因为这些情，她变得更加坚韧。 此刻，她运转《心弦引》，她的心神，前所未有的宁静与坚定。 她不再去刻意地“引”星力，而是尝试着，将自己的心神完全放开，去感受星辰的呼吸。 她能感觉到，东方第一缕晨曦，正穿透云层，洒向大地。 她能感觉到，夜空中那几颗最亮的星辰，正将它们清冷的能量，温柔洒向人间。 这一刻，她便是天地间一颗微小的星辰。 “合！”颜辰在心中轻喝。 刹那间，一股前所未有的磅礴能量，从四面八方涌入她的体内。 她体内的那道壁垒，在这股力量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土崩瓦解。 灵力如同决堤的洪水，在她拓宽了数倍的经脉中疯狂地奔涌。所过之处，经脉被冲刷得更加坚韧，神识也变得更加清明。 “轰——” 一声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巨响，在体内炸开。 丹田中，仿佛有五颗微小的光点，正在缓缓成型，散发光芒。 练气五层，成！ 她终于踏入了《五辰剑诀》的门槛！ 颜辰睁开眼。 “不错。”清虚子笑着点头 。 月光温柔地洒在山巅的青石小院里，将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辉。 “师父，我成功了！”颜辰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雀跃。 她摊开手，一缕比之前更加凝实的青色气流在她指尖盘旋，发出细微的“呜”声，随即消散在空气中。 叶祯眼中也满是笑意。眼前的这个孩子，从小小一个长成如今的少女，终于成为练气五层的修士。 这份欣慰，甚至比他自己突破境界时还要强烈。 “此情此景，适合对月而酌”叶祯俯身一挥，便是一桌灵果佳肴。拿出三个夜光杯，倒上灵酒。 这酒是叶祯亲手所酿，用的是葡山的崖果和珍珠泉的泉水，入口甘甜，后劲绵长。 三人举杯相碰。 没有谈论修行中的艰险，他们只是随意地聊着些琐碎的小事。 叶祯讲起自己下山游历的糗事，逗得颜辰哈哈直笑。 “山下小镇新开的一家面馆，据说汤头熬得极好。”师父突然出声。 颜辰瞪大眼睛，“师父，修仙之人要辟谷的吧，您之前说五谷杂粮会沾染腑脏。” “傻子，想要有情，便得先入红尘，沾染这浓浓烟火，一个木头似的玻璃人如何入世，又如何救市。”清虚子手抚长髯，想要饮下一杯酒。 叶祯举起手中的杯子凑上来，“徒儿领命，明日定让师父得偿所愿。”他抬手示意，“小师妹还等什么呢？” 颜辰眨眨眼睛，懵懵站起身来。 “哈哈”清虚子忍不住了，和叶祯对视一眼，都笑出声来。 月光下，师徒三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叽叽喳喳——” 树梢上几只本该安睡的鸟雀，仿佛也被这融洽的气氛所感染，扑棱着翅膀，发出清脆的鸣叫。它们飞到近处的枝头，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下方的三人，黑豆般的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颜辰笑着将手中的一小把灵谷抛向它们，鸟雀们便一哄而上，争抢着这份意外佳肴。 一只毛茸茸也从树干上探出头来，蓬松的大尾巴在身后一翘一翘，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地盯着他们。 它自以为不引人注意的滑下树干。 “你也来凑热闹吗？”颜辰惊喜。她认得这只松鼠，有时候在院中活动，胆子比其他小动物要大一些。 松鼠抱着一颗掉落的灵谷，三两下便啃完了，又眼巴巴地看着颜辰，皱皱鼻尖，挠挠下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颜辰会意，从桌上拿起几颗熟制的坚果。 松鼠先是嗅了嗅，闻出香味就立刻接过。 两只前爪抱着，小嘴飞快地啃起来，腮帮子鼓鼓囊囊。 吃完之后，松鼠好像赖上了颜辰，只是胆子太小，不敢太过靠近。只在她身后一尺的位置，找了个舒服的角落，团巴成一团，蓬松的大尾巴当成被子，憨呼呼地望着她。 颜辰不敢乱动，生怕惊扰了这小家伙。只能低头望着这只亲人的小动物，它的大尾巴在空中摆动着。 叶祯和清虚子看着这一幕，相视一笑，没有出声打扰。 叶祯看着师妹脸上的笑容，忽然倒了杯酒，一杯入喉。 也许这世间最珍贵的，并非遥不可及的仙道，而是触手可及的安宁。 月光依旧静静地洒落，鸟雀的叽叽喳喳的鸣叫渐渐止歇，最终归于宁静。 第4章 小师妹 “师兄，你回来啦？” 明明人还未到，少女明媚如春溪的嗓音已穿透竹林，清脆地在松风阁响起。 颜辰脚步轻快雀跃，惊起檐下几只闭目酣睡的灵雀。 她装模作样地抬手，敲了敲那扇熟悉的沉铁木门，指节尚未落下第三声，便已迫不及待地随手推开。 “吱呀~” 上好的木料也经不住百年的风霜雨雪，老旧的门扇发出沉闷的呻吟，门环扣在青铜云纹钉上的清脆撞击声，突兀地打断了阁内的交谈。 身着软烟云罗裙的颜辰毫不在意地踏入房间。 衣裙是极淡的烟水蓝色，行走间如云似雾，裙摆用银线绣着细密的缠枝莲纹，在窗棂透入的灵光下映射出微弱的光华。 腰间束着的灵纹丝绦显得腰肢更加盈盈一握。 只是颜辰走地太急侍女精心编织的垂云髻略有些松散了，几缕墨发垂落在修长颈侧，发髻上只是简单插着一支素净的白玉灵簪，簪头雕成含苞待放的玉兰模样，与她通身的灵气颇为相合。 她随手扶了一下微乱的发髻，腕上戴着的两只粉色碧玺臂钏随着动作轻轻相撞，发出清脆的玉石之音，与颈项间那串浅金色的璎珞项圈互相映衬着，更显得她裸露在外的肌肤莹白剔透，如上好的羊脂暖玉。 这些年来，因着下品三灵根资质，颜辰的修炼进展极为缓慢。 师父是剑宗掌门清虚子，大师兄叶祯更是天资卓绝，骄傲的小姑娘不愿落后敬爱的师父和师兄太多，故而经常闭关，试图以勤补拙，不敢懈怠。 五十余载光阴于修真者不过弹指一挥，于她，却是日复一日、勤勉不辍的苦修。 如今好不容易才堪堪筑基成功。 上一次她闭关中途，师兄接了宗门任务下山除魔。算算时间，颜辰已经整整一年零三个月没有见到叶祯了。 师兄妹这么多年几乎形影不离，那些聆听师父教诲，在问心崖练习剑诀，还有一同采集灵露酿酒的日子浸染在每一日。 还是第一次分别如此之久！ 所以在师父用传讯玉符告知她叶祯已经回返宗门时，颜辰连后半段内容都没来得及听完，便欣喜地从蒲团上起来，急急忙忙驾起还不算熟练的遁光，直奔松风阁。 也就忽略了玉符后半段传来的话语。 叶祯……带回了一个女孩子。 松风阁内，熟悉的清雅茶香依旧氤氲。 师父清虚子依旧穿着那身半新不旧的玄色道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瘦，盘坐在主位上。 大师兄叶祯则坐在下首惯常的位置，身姿挺拔如松，穿着一袭白色的剑宗内门弟子常服，衣襟和袖口处用银线绣着繁复的星辰符文，这是掌门首徒的标志。 两人相对而坐，中间矮几上的白玉茶盏中，云雾灵茶荡起的袅袅灵气在周围弥漫升腾，一切似乎都与往日没有任何不同。 可是。 颜辰清澈明亮的杏眼，在踏入房间的瞬间，便直直地落在房间里多出来的一个人影上。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身量纤细，此刻正蜷缩着坐在铺着柔软雪狐皮的蒲团上——那是颜辰的座位。 她身上穿着一件略有些宽大的衣裙，颜辰认出是大师兄下山前说过要在多宝阁给她订做的衣裳。 明明期待了那么久的流霞彩罗纱仙裙。 而且，颜辰轻轻闭了闭眼，那陌生的女孩子正紧紧抓着大师兄的衣袖，手腕苍白，透着几分脆弱。 “你是谁？” 因为着急赶路，气息尚未完全平复，更因为这突兀的一幕带来的冲击，颜辰的语气不自觉带上了咄咄逼人的意味，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竖起浑身绒毛的幼兽，凶巴巴地捍卫着自己自己的领域。 陌生女孩仿佛受惊小鹿，听见颜辰的质问，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叶祯身后缩了缩，抓着他衣袖的手攥得更紧了，指节都微微泛白。 她抬起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望向叶祯，眼中迅速蒙上了一层水汽。 叶祯见状，眉头几不可察地微蹙，随即化为无奈的温和，他侧过身，安抚性地轻轻拍了拍那少女的背脊，动作轻柔，声音低沉：“别怕，如星，这是我师妹，不是坏人。” 颜辰看到师兄不仅没有立刻推开那女孩，反而温言安抚，急得几步冲上前，不由分说一把拽开叶祯的手，连珠炮似的问：“叶祯！你干什么呢？她是谁？为什么穿着我的衣服？” 叶祯被这连名带姓的称呼弄得一怔，随即眼中浮现真正的惊讶。 这还是五十多年来，师妹第一次如此气急败坏地直呼他的全名。 他还记得，当年颜辰还是小小的一团，个头只到他腰间那么高，他费尽心思用竹制小鸟逗师妹，想听她软软地喊一声哥哥，可这倔强的小姑娘总是绷得紧紧的，一本正经恪守宗门礼节，口口声声都是师兄。 可见这次是真的急很了。 叶祯顺着颜辰的力道站起身。 他比颜辰高出整整一个头还多，此刻垂眸看着气鼓鼓的师妹，只觉得她眼瞳圆睁的模样，比平日的乖巧更添了几分鲜活生动。 他心下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莫名受用，嘴里便习惯性带上了往日哄她的调侃，笑着念叨：“这是哪阵风把我们颜辰师妹给吹得火气这么大？告诉师兄，谁欺负了我们家小姑娘呀？师兄这就去替你出气，用五辰剑诀杀他个片甲不留！” “还小姑娘呢？”颜辰不满地哼了一声，试图让自己显得更有气势一些，“我筑基了！早就不是需要你时时护着的小孩子！” 说罢，仿佛为了证明自己，颜辰深吸一口气，运转体内灵力，摊开白皙的掌心。 一汪碧绿清澈蕴，含着精纯生机的水珠在她掌心迅速汇聚、滚动，水珠表面灵气氤氲，几乎要液化滴落，这正是筑基期修士灵力凝练，可初步液化灵气的标志。 “看到了吗？”她微微扬起下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看到了看到了！”叶祯眼中闪过由衷的欣喜，语气里是止不住的与有荣焉，“灵气液化，圆融通透！咱们家师妹果然厉害！我就知道，以你的心性，筑基不过是水到渠成之事！恭喜师妹，大道可期！” 听到师兄夸赞，颜辰心头的急切稍微消散，可是她的目光立刻瞟向了他身后，那个依旧低垂着头的少女。 她小巧的下巴微抬，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疑问和催促。 叶祯瞧着师妹这副强装镇定的模样，只觉得可爱极了，有心再逗逗她，故意慢悠悠地伸出手，习惯性地想去刮刮她挺翘的琼鼻。 颜辰见状，立刻嫌弃地皱起眉头，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头。 “好啦，不逗你了，”叶祯见好就收，敛了脸上的戏谑，转过身，恭敬地朝向一直端坐看着他们师兄妹笑闹的清虚子，正色禀告道，“师父，弟子此次奉命前往南疆桃花庄查探魔气异动，等弟子赶到时，情况远比想象中还要惨烈。”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整个庄子已成人间炼狱，到处都是残肢断臂，简直血流成河，浓郁的魔气几乎凝成实质，怨气冲天，遮蔽了半片天空。弟子循着一丝微弱的生机，在一户农家灶间残破的米缸里，找到了这个女孩。” 叶祯侧身，露出身后的柳如星。“找到她时，她已奄奄一息，身上衣物破损不堪，几乎不能蔽体。据她所言，庄子是昨夜突遭一群黑袍人袭击，那些人手段残忍，见人就杀，周身缠绕着浓郁黑气，能侵蚀人的神智。师父，观其残留气息与行事手段，这绝非寻常邪修，定是魔族所为！” 清虚子抚着长须，面色沉凝，缓缓点了点头，示意叶祯继续。他的目光扫过柳如星时，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叶祯叹了口气，语气转为无奈：“这女孩名叫柳如星，据她所说，家中亲人已全部罹难，举目无亲，实在可怜。弟子探查时，发现她虽未曾修炼，但灵台清明，似乎天生便有些灵识感应，想来是身具灵根之人。” 柳如星，连名字都和她相似，颜辰心中莫名的不安预感再次翻涌上来，她皱着眉，努力按下杂乱无章的胡思乱想，告诫自己，这只是一个可怜的孤女！ 耳边师兄温和的嗓音继续，“弟子想着，一个孤女无依无靠如何在如今这乱世中生存？我剑宗乃名门正派，以庇护苍生为己任，便擅自做主，将她带回宗门，望师父能给她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若有资质，或可引入道途。此事未及先行禀明，还请师父恕罪。” 说罢，叶祯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面向师父。 清虚子拂袖一挥，一股柔和的气流便拖着叶祯站起身来，“徒儿怜悯弱小，何罪之有，此事师父自有安排，你不必忧心。” 叶祯点点头，心中舒了口气，“多谢师父！” 他目光转向此刻神色格外复杂的颜辰，解释道：“至于衣服……师妹，那罗纱仙裙我本想给你个惊喜。只不过你当时正在闭关紧要关头，我又奉命下山。” 顿了顿，叶祯语气多了怜悯，“如星衣衫褴褛，情况紧急，总不能真的衣不蔽体。所以只能……。” 他朝着颜辰拱了拱手，带着歉意：“师妹，别生气了，下次师兄一定亲自带你去多宝阁，你看中什么，师兄双倍奉还。” 颜辰其实已经有些怜悯这个可怜的女孩子了，她眉头松开，伸出纤纤玉指在叶祯面前晃了晃，开着玩笑，“至少要五件！”她看了眼那个微缩的身影，叹了口气，“也给如星买几件衣服。” 叶祯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带着无限的纵容：“好好好，只要师妹开心，就是把多宝阁搬空，师兄也愿意。” 听到师兄的毫不迟疑，颜辰心头的最后一丝顾虑也消散了，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但立刻强压下来，只是从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算是暂时揭过。 “师父，”叶祯见安抚好了师妹，这才重新转向清虚子，让开身形，将身后的柳如星完全显露出来，“她便是柳如星。如星，还不快拜见掌门。” 柳如星似乎才从惊惧中缓过神，她怯生生地抬起头，露出一张我见犹怜的娇俏面庞。灵鹿般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天然的媚意，柳叶眉细长弯弯，唇不点而朱，肌肤白皙得近乎透明。那身流霞彩的罗纱裙衬得身形纤细单薄，平添了几分弱质芊芊的疏离。 颜辰打量着柳如星，耳边突然响起了传音，是大师兄略带恳求声音：“师妹，若是柳如星资质不佳，无法收入内门，我们便想办法将她留在外门，好歹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好吗？” 她笑着点点头，朝师兄俏皮地眨眨眼睛。 清虚子没有理会他们师兄妹的眉眼官司，缓缓抬起右手，掌心向上，露出一枚约巴掌大小的古朴铜镜，边缘镌刻着玄奥的符文，镜面如水波般荡漾。 正是剑宗用来探查弟子灵根的上品灵器。 “小姑娘，莫要抵抗，放松心神。”清虚子声音平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柳如星身体微僵，下意识又想去抓叶祯的衣袖，却瞥见旁边颜辰灼灼的目光，手伸到一半又怯怯地缩了回来，只能紧张地绞着自己的裙摆，努力放松身体。 清虚子指尖闪烁灵光，眨眼间打入灵境，镜面顿时光华大盛，一道柔和如月华般的光芒倾泻而出，将柳如星笼入其中。 下一刻，一道冰蓝色灵柱冲天而起。灵柱粗壮凝实，璀璨夺目，将整个松风阁映照得一片冰蓝，周围有无数冰晶般的灵气四，散发着深寒气息，阁内温度骤然下降，靠近灵柱的矮几上，瞬间凝结出一层薄薄白霜！ 灵气冲霄，光华刺目。 “好！好！好！” 端坐的清虚子站起身，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声若洪钟，朗声大笑：“真是天佑我剑宗，极品单一冰灵根，那些魔族定然想不到会遗留下如此杀器。” 他向前走了几步，站到柳如星面前，微微一笑，“柳如星，你可愿拜入本座门下？” 柳如星有些发懵，只是很快镇定下来，脸上并未留露出太多惊讶，仿佛对此早有预料。 她只是乖巧地点头，柔弱地俯身下拜，声音清脆：“如星愿意！弟子柳如星，拜见师父！”在低头叩首的瞬间，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般，飞快地扫过叶祯。 颜辰站在一旁，心底逐渐蔓延开一股寒意，一点一点，传遍四肢百骸。她下意识地攥紧垂在身侧的双手，指甲陷入柔软的掌心。 竟然是万中无一极品单一冰灵根，比大师兄的风灵根还要稀有…… 自己努力了五十多年才勉强达到的筑基，是不是在别人那里，轻而易举。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师父毫不掩饰重视，与当年收她时的温和勉励，简直天壤之别。 不，颜辰，不能妄自菲薄！ 修仙之路，漫漫长途，天赋卓绝者不知几何，但半途夭折、身死道消者亦如过江之卿。要道心坚定，要……持之以恒。 叶祯倒是单纯地为柳如星感到高兴，他对这个可怜的女孩有着深深的怜悯，更因为柳如星是他带回来的，还添了几分责任。 此刻听到师父愿意收她为亲传弟子，自然是诚心实意地笑着恭贺道：“恭喜师父再得佳徒！小师妹，欢迎正式来到剑宗！” 柳如星定定看着叶祯脸上的真诚，眼眸深处掠过极淡的涟漪。 随即，她眼波微转，瞟见了颜辰复杂难辨的面色，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转瞬即逝。 她再次对着叶祯和颜辰的方向，盈盈一拜，声音娇柔婉转：“如星多谢大师兄一路照拂。如星见过颜辰师姐，日后还请师姐多多指教。” 似乎和之前一样，初来乍到，所以谦卑柔弱。 颜辰已经收拾好自己情绪，恢复了平日里的清冷端庄。她微微颔首，算是回礼，声音平淡无波：“师妹不必多礼。” 除此之外，并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叶祯并未察觉到两个师妹之间的暗流涌动，他见颜辰脸色不好，只以为她还在闹别扭，便习惯性伸出手，想揉揉颜辰蓬松的发顶，笑容温暖一如往昔。 可这一次，颜辰却微微偏头，躲开了他的手掌。 叶祯的手顿在半空，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颜辰垂下眼睫，避开了他探究的目光。 第5章 灵气相斥 多了一位小师妹，日子真的变得截然不同。 清虚子师父身为剑宗掌门，日理万机，宗门内外事务繁杂，许多琐事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大弟子叶祯肩上，包括引领新入门的小弟子柳如星踏上道途。 于是，叶祯和颜辰身后便多了一条小尾巴。 不，更准确地说，是叶祯的身后。 起初，颜辰并不排斥。甚至有些隐隐的欢喜。 剑宗收徒门槛极高，对天赋的要求近乎苛刻。 近几十年来，宗门几乎未曾注入什么新鲜血液，内门弟子更是一个都未曾增添。反倒是那些没有灵根的凡人侍女，换了一批又一批。她们来了又走，如同听雨轩外四季更迭的风景。 如今侍奉在颜辰身边的这一位，名叫玉露。或者说，每一个来照顾她的侍女，都叫玉露。 这些身无灵根的凡人女子，虽能暂居剑宗，受天地灵气滋养，却终究尘缘未断，至多十年便要下山归家，带着剑宗的丰厚赏赐，或是奉养父母，或是嫁作人妇。 如同山间朝露，短暂地出现，又悄然消散在尘世中。 还记得自己刚住进听雨轩不久，大师兄领来一个眉眼温顺的侍女，说她做得一手极好的糕点。颜辰闻声便尝了口芙蓉糕，味道竟有几分像娘亲的手艺。 “给她们精心取一个名字就好。”大师兄声音很轻，“这些侍女来来去去，若每次都记新的名字，对修道之人太过繁琐。可对她们而言，被记住名字，是很重要的事。” 那时颜辰还小，睁着懵懂的眼睛，似懂非懂。 她歪着头想了许久，终于给这个会做芙蓉糕的侍女取名玉露，甜糯的糕点，总要配着清甜的玉露才最相宜。 第一个玉露离开的那天，熬了整整三个夜晚，做了满满几大食盒的糕点。 可颜辰一块都没有吃，默默地将所有它们收进储物戒的最深处，仿佛这样就能封存时光。 后来，大师兄又带来了新的玉露。 听着对方用完全不同的嗓音应着同样的名字，颜辰终于明白了当初师兄话中的深意。 现在的这个玉露，有时会望着听雨轩内古树上筑窝的那只松鼠出神。她说，在她家乡的小巷里，也曾有一只瞳色澄黄、毛色油亮的大猫。 她省下口粮喂了它整整三年，可那猫儿始终不肯让她亲近。 “就像这松鼠一样，”玉露轻声说，“不肯近人，若即若离。”的确，这只松鼠只有颜辰能看见，不愿意搭理别人。 说这话时，她的眼睛微微发红。 颜辰想起师兄说过，玉露的家乡连年大旱，草木尽枯，连树皮都被剥下来充饥。那样的时候，一只油光水滑的猫，结局可想而知。 所以，在过去的几十年里，颜辰一直是剑宗唯一的小师妹。 直到柳如星到来。 虽然初见时有些小小波折，但那天晚上，颜辰还是躲在被子里偷偷笑出了声。 她离家太早，纵使修行刻苦，风雨无阻，却始终学不会从容地面对离别，只能选择用淡漠掩饰。 大师兄虽然日日相伴，终究还是不同的。 有了一个香香软软的小师妹，可以一起用膳，一起练剑，一起聆听师父的严厉教导，晚上挤在同一张被子下，说着悄悄话，然后在清晨迎接又一个温暖的日子。 这份期待，与师兄相处时，全然不同。 颜辰已经开始盘算着要带小师妹去拜访丹霞峰的二师姐。 师父常说，剑修唯一可依仗的，便是手中之剑。丹药虽能短暂提升修为，终究不是正道，越是依赖，日后突破天罡时便越是艰难。 但二师姐不同。 她能巧妙地剔除药性，或者仅用灵果灵谷，便能炼制出无比美味的糖丸。那滋味，比父亲从极东海凡人界带回来的最有名的糖铺里的糖果还要好吃，甜而不腻，入口即化。 单凭这一手，丹霞峰便荣膺最受小弟子喜爱的称号，而二师姐更是青出于蓝。 只可惜这些年来，能品尝她手艺的小师妹，只有颜辰一人。 还有炼器峰的四师兄。他最擅长打造精巧灵饰。 颜辰除了发间那支白玉灵簪，是大师兄送她的成年礼之外，其余首饰几乎都出自四师兄之手。每一件都琳琅精美，还暗藏诸多防护妙用。 那些送到山下多宝阁的，不过是四师兄眼中不入流的作品，却依然引得无数女修趋之若鹜。 颜辰轻轻晃动手腕上的臂钏，听着金银相撞的清脆声响，心里琢磨着该何时带小师妹去见见这些师兄师姐。 得选个合适的时机才行，四师兄一旦沉迷炼器，常常三五个月不见人影。 听说，他近日刚刚出关，最近一段时间都挺合适。 小师妹初来乍到，身为女子，那个灵器妆奁，可得尽快为她填满才是。 想到这里，颜辰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听雨轩的古树上，松鼠依旧慵懒地蜷在枝桠间，对树下的玉榧果品爱答不理。 只是，事情并不会按照颜辰想象中那样发展。 前三天，问心崖边一派祥和。 晨光透过竹林洒在青石板上，斑驳陆离。 叶祯专注地指导柳如星感应灵气，声音温和。 颜辰坐在不远处的石阶上，闭目凝神，试图将周遭的灵气缓缓引入体内。 在三灵根的运转下，她能感受到木的温润，土的厚重，还有火的炽热，三种灵气在她体内缓慢流转，相互制衡。 午后，练剑的时间依旧。 颜辰与叶祯并肩而立，剑光闪烁，衣袂翻飞。 柳如星偶尔会安静地站在一旁，清澈的眸子里写满了向往。 看到剑气之盛，落石纷飞时还会喝彩，嗓音清脆。 颜辰虽不言语，心中却泛起暖意。 然而，平静在第四日被打破。 柳如星的天赋远超众人想象。 仅仅三天，她便完成了引气入体。 那一刻，以柳如星为中心，一股凛冽的寒气席卷开来，修炼场上的空气仿佛骤然凝固，青石板结起薄霜，竹叶在风中瑟瑟。 冰灵根的霸道展露无遗，如苏醒的凶兽，贪婪地吞噬着周遭的灵气。 颜辰正尝试引导灵气，却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迎面扑来。原本温顺的火灵气好像遇到了天敌，四散逃逸。她咬紧牙关，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可无论她如何努力，火灵气始终无法突破那层无形的壁垒。 “太好了！”叶祯的赞叹打破了寂静。 他快步走到柳如星身边，眼中满是惊叹，“三天引气入体，便是一百年前的惊才绝艳的清宴师兄，最早也要十日。小师妹，你当真厉害！” 柳如星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她怯生生地看向颜辰，想说些什么，却被叶祯的赞叹打断。 颜辰垂下眼眸，默默收功。 “师兄......”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叶祯完全沉浸在喜悦中，那双温和的眼眸此刻只映照着柳如星的身影。 是啊，风灵根与冰灵根相辅相成，他自然感受不到颜辰的窘迫。 颜辰缓缓起身，掸去衣袍上的薄霜。 晨光依旧明媚，却让人觉得觉得格外刺眼，竹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嘲笑她的无能。 她想起三日前师父说的话：“辰儿，莫要气馁，勤能补拙。只是如星初来乍到，你怕是要多加照拂。” 当时她只当是寻常嘱咐，如今……才明白，原来天骄边上是永不下普通人的。 “师姐，你没事吧？”柳如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无妨。”颜辰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恭喜小师妹。” 她说得云淡风轻，心中却已翻江倒海。三种灵气缺一不可，如今火灵气被彻底排斥，意味着日后师妹在问心崖，颜辰便不能修炼。 可是青鸾峰内，问心崖灵气最盛，颜辰修炼进展本就缓慢，若是去往别处，怕是更难突破。 更让颜辰心寒的是，大师兄自始至终都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 “今日的剑法还未练习。”叶祯终于想起颜辰，转头笑道，“小师妹既已引气入体，正好可以观摩一二。” 颜辰沉默地点点头，握紧了手中的剑，剑柄冰凉 练剑时，颜辰明显心不在焉，灵力不继。好几次险些被叶祯的剑风扫到，还是大师兄及时收势才堪堪躲过。 “今日状态不佳？”叶祯收剑，眉头微蹙。 “许是昨夜未休息好。”颜辰低声回道。 她不知怎么说出实情，难道要说小师妹修炼时，她自己连灵气都感言不到吗？ “辰儿，欲速则不达，你莫要心急！”叶祯担心地她看着，“既然今日不宜修炼，不如早点回去休息。”顿了顿又继续说，“如星才刚刚踏入道途，我带她多加体会一番。” 颜辰把剑插回剑鞘，默默点头，而后转身离开。 身后，是两人重叠的身影，被天光拉的很长很长。 “如星，闭上眼睛，能不能感应到周遭的灵气……” “师兄，我看见了，之后……” 走得远了，颜辰身后的声音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