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长孙的科举路[穿书]》 第1章 胎穿嫡长孙 第1章胎穿嫡长孙 大靖朝,永安二十三年,暮春。 谢府正院的暖阁里,熏香绕着缠枝莲纹的铜炉漫开,丫鬟们踮着脚穿梭,不敢惊扰榻上闭目养神的妇人。 “夫人,小少爷醒了。”乳母抱着襁褓凑近,声音轻得像落雪。 榻上的谢夫人柳氏睁开眼,眼底的疲惫立刻被温柔盖过。她接过襁褓,指尖触到那粉雕玉琢的小脸时,怀里的孩子忽然睁开了眼——那不是婴儿该有的懵懂,而是浸了二十多年书卷气的沉静。 谢淮安的意识还卡在青北大学图书馆的古籍架前,下一秒就被裹进了软缎襁褓里。鼻尖是陌生的熏香,耳边是软糯的女声,他张了张嘴,发出的却是奶声奶气的呜咽。 “瞧这孩子,眼神亮得像小狐狸。”柳氏笑着戳了戳他的脸颊,“淮安,以后你就是谢家的嫡长孙了。” 谢淮安僵住了。 谢家?大靖朝? 他挣扎着转动脖颈,看见暖阁墙上挂着“耕读传家”的匾额,窗外是飞檐斗拱的庭院——这不是他研究的古代文献,这是他真真切切活在了古代。 接下来的几个月,谢淮安被迫接受了“胎穿成谢府嫡长孙”的事实。谢家是大靖朝的顶级世家,祖上出过三位阁老,如今的家主谢渊(他的祖父)是正三品礼部侍郎,父亲谢承是国子监博士,母亲柳氏出身书香门第,夫妻二人成婚五年才得他这一个儿子,宠得如同眼珠子。 更让他安心的是,谢家有个祖训:男子四十无子,方可纳妾。谢承今年不过三十,柳氏又刚生下他,府里别说妾室,连通房都没有半个。每日看着父母相携去书房、柳氏做点心时谢承在旁剥橘子的画面,谢淮安终于松了口气——这炮灰开局,至少家庭配置是顶配。 啊啊啊啊啊~写文太难了,呜呜X﹏X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胎穿嫡长孙 第2章 五岁惊梦 时光一晃五年。 谢淮安坐在小书桌前,手里的狼毫笔蘸着墨,在宣纸上写《千字文》。他的字已经有了几分柳体的风骨,谢承站在旁边看了半晌,摸着下巴笑:“我儿这字,比我当年强多了。” 柳氏端着蜜饯进来,将盘子放在他手边:“才五岁就写这么好,淮安以后定是状元郎的料子。” 谢淮安咬着蜜饯,心里却在盘算——他来这五年,除了读书写字,就是观察周遭,没发现任何“书”的痕迹。难道他不是穿书?只是单纯胎穿? 正想着,院外忽然传来喧闹。丫鬟匆匆进来:“夫人,隔壁林府的小少爷来了,说是来送海棠花。” 柳氏皱眉:“林泽宇?他怎么来了?” 话音未落,一个穿月白锦袍的小男孩跑进来,怀里抱着盆开得正好的海棠。他看见谢淮安,眼睛一亮:“谢淮安,我娘说这花送你!” 谢淮安抬头的瞬间,脑子“嗡”的一声炸了——林泽宇? 这个名字像把钥匙,撬开了他尘封的记忆:五年前他睡前翻的那本《嫡庶惊华》里,反派炮灰就叫“谢淮安”,是谢家嫡长孙,骄纵无能,处处针对男主林泽宇,最后被林泽宇设计,谢家满门抄斩;而林泽宇,是林府的庶子,后来科举成名,娶了公主,权倾朝野。 “我叫林泽宇,你叫我泽宇就行!”小男孩把海棠往他手里塞,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谢淮安盯着那盆海棠,指尖冰凉。 原来不是胎穿,是穿书。 他是《嫡庶惊华》里活不过二十章的炮灰嫡长孙。 当晚,谢淮安躺在床上,把书里的剧情过了一遍:原主五岁时和林泽宇起冲突,十岁抢林泽宇的启蒙先生,十五岁在童生试里陷害林泽宇,最后十七岁被林泽宇反将一军,落得个“品行不端”的罪名,谢家为保颜面将他送去家庙,没过两年就病死了——而这一切的起点,就是今天林泽宇送的这盆海棠。 “不行。”谢淮安攥紧了被子,眼底浮出冷光,“我是谢淮安,不是那个炮灰。” 窗外的月光落在书案上,他看着摊开的《论语》,忽然笑了——他是青北大学中文系教授,手握千年文学史,还能输给一个书中的“男主”? 科举路,从五岁这年,重新开始。 写的我自己都觉得不通顺,全是硬写的,唉!好难啊!哭T﹏TT﹏TT﹏T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五岁惊梦 第3章 启蒙改路数 第二日一早,谢淮安抱着《说文解字》去找谢承:“父亲,我不想学《三字经》了,想直接读《说文》。” 谢承正在整理古籍,闻言愣住:“《说文》是小学入门,你才五岁,怕是太枯燥。” 谢淮安踮脚把书放在案上,翻开“一”字的注释:“许慎说‘一,惟初太始,道立于一’,比‘人之初,性本善’更有意思。而且我想先识尽三千常用字,再读经史。” 谢承看着他清亮的眼睛,忽然想起柳氏说的“这孩子不像五岁”——确实不像。寻常孩童还在背儿歌,他却能说出《说文》的注疏逻辑。 “好。”谢承摸了摸他的头,“那父亲教你‘六书’,每日识二十字,如何?” 谢淮安点头,心里却有了更周密的计划:原主的启蒙是走“世家公子”的路子,学的是风雅诗词,却没扎实的经史功底;而他要走“科举应试”的路,先通文字训诂,再攻《四书》《五经》,最后练策论——大靖朝的科举,策论占比六成,考的是时政见解,这正是他的强项。 下午,林泽宇又来找他玩,还带了只纸鸢。谢淮安没有像原主那样摔纸鸢,反而接过线轴:“这纸鸢的竹骨削得不够匀,飞不高。” 他让丫鬟取来小刀,重新削了竹骨,又把纸鸢尾巴加长三寸。林泽宇看着纸鸢稳稳飞上云霄,眼睛瞪得溜圆:“谢淮安,你怎么什么都会?” 谢淮安擦了擦手,笑得温和:“读书的时候顺便看了《考工记》。” 林泽宇挠挠头:“《考工记》是什么?我先生只让我背《诗经》。” “是讲器物制作的书。”谢淮安把线轴塞回他手里,“以后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林泽宇立刻点头:“好!我们是朋友!” 看着小男孩蹦蹦跳跳的背影,谢淮安叹了口气——原主是“敌对”,他偏要做“盟友”。毕竟男主的气运摆在那里,与其做对手,不如做能借势的朋友。 当晚,谢淮安在自己的小账本上写: 【五岁目标】: 1. 识尽三千常用字; 2. 通读《说文解字》《尔雅》; 3. 和林泽宇建立“朋友”关系。 他放下笔,看着窗外的星子,忽然觉得这科举路,好像也没那么难。 第4章 导图解经惊先生 谢淮安提出改学《说文解字》的第三日,谢承请的新先生进了谢府。 先生姓周,名衍,是致仕的前国子监祭酒,年过花甲,鬓角霜白,手里的紫竹杖敲在青石板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谢家小儿,先背《大学》首章来听。”周衍在书案前坐定,目光扫过谢淮安,带着老儒对幼童的惯有审视。 谢淮安放下手里的《说文》,起身拱手:“《大学》首章:‘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他背得流畅,连朱熹的注疏都一字不差,周衍捻着胡须的手顿了顿:“再解‘亲民’二字。” “朱熹注‘亲民’为‘新民’,意为‘使民新’;而郑玄注为‘亲爱于民’。学生以为,二者并不冲突——先以仁德亲爱百姓,方能教化其革新向善。”谢淮安话音刚落,周衍的眼睛亮了。 寻常五岁孩童能背下注疏已是难得,这孩子竟能融两家之说,还说得逻辑通透。 “那你且说说,《大学》八目,哪一目的分量最重?”周衍来了兴致。 谢淮安没直接回答,而是取了张裁好的宣纸,用炭笔在纸上画了个圈,写“止于至善”,又从圈里引出三条线,分别写“明明德”“亲民”;再从“亲民”往下画,分出“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八个小圈,每个圈旁都标了小字注解。 不过半刻钟,一张《大学》逻辑导图就铺在了书案上——中心是最终目标“至善”,分支是核心路径,八目则是层层递进的具体步骤,连“修身是齐家之基,齐家是治国之本”的关联都用箭头标得明明白白。 周衍盯着那张纸,紫竹杖“笃”地戳了下地面:“这是什么?” “学生叫它‘经义导图’。”谢淮安指着纸解释,“把经书里的道理拆成枝干,哪个是根,哪个是叶,一眼就能看清。比如‘格物’是八目的起点,因为只有探究事物原理,才能获得知识,继而诚意正心。” 周衍俯身细看,指尖顺着箭头划过“修身→齐家→治国”:“你用这个法子,还解了哪些经?” “《论语》的‘仁礼’篇也画了。”谢淮安又取来一张纸,上面是《论语》里“仁”与“礼”的关联图——“克己复礼为仁”是核心,分支是“孝悌”“忠恕”“爱人”,每个分支下都附了对应的原文例句。 周衍看了足足三刻钟,忽然仰头笑了,胡须都跟着抖:“谢承啊谢承,你生了个什么样的儿子!老夫教了四十多年书,从没见过这么解经的!” 窗外的谢承听见动静,推门进来,看见两张导图也愣了:“淮安,这是你画的?” “先生讲经时,学生觉得道理绕,便画下来理清楚。”谢淮安把笔放回笔架,“先生要是觉得不好,我就不画了。” “好!怎么不好!”周衍按住他的手,眼里是掩不住的激动,“这是把死经读活了!以后你每日解一章经,都画成这样的导图——老夫倒要看看,你能把《四书》解成什么样子!” 这日的课,周衍没讲新内容,反而拉着谢淮安讨论导图里的经义关联,连午饭都忘了吃。柳氏端着点心进来时,看见的就是一老一小凑在书案前,纸上画满了炭笔的圈和线。 “先生,淮安年纪小,别累着他。”柳氏把桂花糕放在旁边,“先吃点东西吧。” 周衍这才回过神,看着谢淮安红扑扑的脸,忽然叹了口气:“夫人,这孩子不是‘年纪小’,是天生的经世之才——寻常人读经是记字句,他读经是悟脉络,将来入了朝堂,定是能做事的。” 柳氏笑着揉了揉谢淮安的头:“只要他平安顺遂就好。” 谢淮安咬着桂花糕,余光瞥见案上的导图——这是他从现代带来的学习方法,放在重注疏、轻逻辑的大靖朝,确实是独一份的“奇招”。但他要的不只是读活经,更是用这些经义里的道理,铺出一条能避开炮灰命运的路。 下午,林泽宇来找他时,正撞见谢淮安在画《中庸》的导图。 “你这画的是什么?像蜘蛛网。”林泽宇趴在书案边,指着“天命之谓性”的分支问。 “是解经的法子。”谢淮安给他指了指,“比如这句话,是说人的本性是天赋予的,所以要‘率性之谓道’——你看,这条线连过去,就是说顺着本性做事,就是正道。” 林泽宇歪着头看了半晌,忽然拍腿:“我先生讲《中庸》,我总记不住,你这个法子好!能教我吗?” “可以啊。”谢淮安取了张空白纸,“先从《论语》的‘学而’篇开始,我教你画。” 夕阳透过窗棂,落在两张凑在一起的小脸上,纸上的炭笔线条越来越密,连窗外的蝉鸣都显得格外温和。 谢淮安看着林泽宇认真画圈的样子,忽然觉得——这穿书的路,好像真的能走得和原书不一样。 第5章 邻院先生窥导图 林泽宇跟着谢淮安画《论语》导图的事,没藏住三天。 这日午后,谢淮安刚在纸上标完“学而时习之”的“习”字注疏(郑玄注“习”为“鸟数飞”,意为反复练习),就听见院外传来轻轻的咳嗽声。 抬头一看,林府的启蒙先生张秀才正站在月洞门外,探头往书案这边看。 张秀才是林府特意请来的儒师,最看重“经义正统”,往日见林泽宇总嫌他资质平平。此刻他盯着谢淮安案上的纸,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谢小公子,你这画的是什么?经义岂能如此儿戏?” 谢淮安放下炭笔,起身拱手:“先生请进,这是学生解经用的‘导图’,不是儿戏。” 张秀才踱进院,拿起那张《学而》篇的导图,指尖划过“学→习→悦→乐→君子”的箭头:“《论语》是圣人之言,讲究字斟句酌,你把它画成这些圈线,岂不是失了经义的庄重?” “先生觉得,‘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的‘说’,是因何而悦?”谢淮安没直接反驳,反而递了支炭笔给林泽宇,“泽宇,你用导图里的逻辑说说。” 林泽宇捧着纸,指着箭头说:“因为‘学’了知识,反复‘习’练,掌握了道理,所以心里高兴——谢淮安说,这是‘知而后悦’。” 张秀才一怔:“这是你自己想的?” “是他用导图教我的!”林泽宇把另一张《大学》导图递过去,“先生你看,《大学》的八目,用这个法子一看就懂,比你讲的‘修身在前,治国在后’清楚多了!” 张秀才接过那张纸,原本皱着的眉头渐渐松开——纸上“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箭头,把他讲了半月的“八目递进”浓缩得一目了然,连“诚意是正心的前提”这种细微关联都标得明明白白。 “这导图……能让经义的条理更清楚?”张秀才的语气软了下来,指尖顺着“齐家→治国”的箭头划了一遍。 “学生觉得,经义不是死的。”谢淮安补充道,“圣人讲的道理是根,我们把根上的枝丫理清楚,才能顺着枝丫摸到果子。比如‘修身’,既是‘正心’的结果,也是‘齐家’的开头——用导图标出来,就不会把顺序弄混。” 张秀才盯着导图看了半晌,忽然叹了口气:“是老夫迂腐了。谢小公子这法子,比死记硬背强百倍。”他转向林泽宇,语气也温和了不少,“你往后每日来谢府,跟着谢小公子画导图解经——有不懂的,回来问我。” 林泽宇欢呼一声,抱着纸就往书案前凑:“那我们今天画《论语》的‘为政’篇!” 张秀才没走,坐在旁边看谢淮安教林泽宇画“为政以德”的分支——中心是“德政”,分支是“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旁边附了“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的例句。 等画完半张纸,张秀才才起身告辞,临走前特意把谢淮安画的《大学》导图折好揣在袖里:“老夫回去也试试这个法子,改日再来与谢小公子讨教。” 他走后,林泽宇趴在书案上笑:“我先生以前总说我笨,今天居然夸我懂经义了!淮安,你真厉害!” 谢淮安把笔洗干净,看着窗外的石榴树:“不是我厉害,是这法子能帮人把道理想明白。” 他心里清楚,张秀才的态度转变,不止是因为导图——大靖朝的儒师虽重注疏,但也盼着学生能通经义。而他的导图,正好戳中了“让经义易懂”的痛点。 更重要的是,林泽宇跟着他学导图,等于在原书男主心里埋下了“谢淮安是盟友”的种子——往后哪怕有反派挑唆,林泽宇也会先信他三分。 这日傍晚,谢承回府时,听说张秀才来讨教导图,忍不住揉了揉谢淮安的头:“你这法子,连老儒都惊动了。” “父亲,”谢淮安忽然抬头,“我想读《资治通鉴》。” 谢承愣了:“那是史书,你现在读会不会太早?” “经是道理,史是例子。”谢淮安指着案上的导图,“知道了‘德政’的道理,再看史书里哪些帝王用德政治好了国,哪些用苛政失了国,才能把经读透。” 谢承看着儿子眼里的光,忽然想起周衍说的“经世之才”——这孩子要的不是做个会解经的书生,是要做能把经义用到实处的人。 “好,父亲明日就把《资治通鉴》给你搬来。”谢承的声音里,多了几分郑重。 月光又落在书案上,谢淮安铺开新的宣纸,炭笔落下的第一笔,是“德政”二字——他的科举路,从解经开始,却不会停在解经。 我不行了[裂开][裂开]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邻院先生窥导图 第6章 史书中的漕运隐患 《资治通鉴》的木函被抬进谢淮安书房时,堆了满满半面墙。 谢承拍了拍最上面的函套:“这是你祖父当年在礼部当值时,抄录的批注版——里面有他对历代漕运、赋税的评注,你读的时候仔细看看。” 谢淮安指尖抚过函套上“嘉祐八年漕运考”的小字,眼睛一亮:“祖父也研究漕运?” “你祖父管过三年漕粮调拨,”谢承坐在书案边,“大靖朝的漕运,是把江南的粮运到京城,可这些年河道淤塞,运十石粮能到京城的不足六石——你祖父为此上过三道奏折,可惜没改成。” 谢淮安心里一动,翻开《资治通鉴·隋纪》,正好翻到隋炀帝修大运河的章节,旁边谢渊的批注是:“漕运通,则南北通;漕运堵,则天下乱。隋因运河兴,亦因运河亡——兴在利商民,亡在役民力。” 他拿出新的宣纸,在顶端写下“大靖漕运记”,然后分了三栏:“现存问题”“历代解法”“大靖可改之处”。 先填“现存问题”——从谢渊的批注和谢承的话里,他摘出两条: 1. 河道淤塞:江南至京城的邗沟段,三年未清淤,浅处仅能通小船; 2. 损耗过高:漕丁贪墨、水匪劫掠,加上沉船损耗,十石粮到京剩六石。 接着翻《唐纪》,看到唐玄宗设“漕运使”专管漕运,谢淮安在“历代解法”里写:“唐设专官管漕运,分河段清淤——可效仿,但需防专官贪腐。” 又翻到《宋纪》,范仲淹在杭州治水时,用“以工代赈”让百姓清淤,既修了河道,又没让百姓流离失所,他立刻补了一条:“以工代赈清淤:让受灾百姓修河道,给粮不给钱,既省役钱,又稳民心。” 等谢承离开,谢淮安已经写满了两张纸,最后一栏“大靖可改之处”里,赫然列着: ?? 按河段设“漕运巡检”,每段选当地乡绅和官员共管,互相监督; ?? 江南设“漕粮中转站”,把散粮打包成标准粮袋,减少装卸损耗; ?? 用“水程记”登记每艘漕船的出发、到港时间,延误一日罚漕丁,延误三日查河道。 正写着,林泽宇捧着本《论语》跑进来,看见满墙的史书吓了一跳:“淮安,你怎么看这么多厚书?” 谢淮安把“漕运记”推给他看:“你看,这是大靖朝运粮的问题——要是粮运不到京城,京城的百姓就要挨饿。” 林泽宇指着“损耗过高”那栏:“我娘说,去年江南遭了涝灾,运到京城的粮更少了,宫里都减了两成用度。” “所以得改。”谢淮安在“水程记”那条旁边画了个圈,“要是每艘船什么时候出发、什么时候到港都记下来,谁偷懒谁贪墨,一眼就能看出来。” 林泽宇摸着下巴:“可漕丁都是漕运司的人,他们要是不肯记怎么办?” “那就让百姓记。”谢淮安笔尖顿了顿,“在河边设‘水程牌’,百姓看见漕船过,就能在牌上写时间——漕运司的人不敢骗百姓。” 林泽宇眼睛瞪圆:“这法子好!要是我以后当了官,就帮你推行这个!” 谢淮安看着他眼里的认真,忽然笑了:“那你得先把书读好,考中科举才能当官。” “我肯定能考中!”林泽宇拍着胸脯,“有你教我画导图,我肯定能和你一起中状元!” 窗外的风卷着石榴花落在纸上,谢淮安把“百姓监漕”四个字添进笔记里——原书里林泽宇是兵部尚书,要是能让他记住漕运的问题,将来朝堂上,就是多了个能帮他说话的人。 这日晚课,周衍看见书案上的“漕运记”,拿起翻了三页,紫竹杖重重敲了下地面:“你才六岁,怎么会想到这些?” “读史的时候,看见祖父的批注,”谢淮安指着“以工代赈”那条,“先生,大靖朝要是用这个法子清淤,是不是既能修河道,又不用花太多钱?” 周衍盯着那条笔记,忽然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是把书读到骨头里了——这些话,往后在外面少说。” “为什么?”谢淮安抬头。 “漕运司是外戚的地盘,”周衍的声音压得很低,“你祖父当年的奏折,就是被外戚压下去的。” 谢淮安握着炭笔的手一顿——他只记得原书里谢家是被林泽宇的嫡兄陷害,却忘了世家朝堂里,还有外戚这层盘根错节的势力。 “先生放心,”谢淮安把“漕运记”折好,放进书箱最底层,“学生只在书房里写。” 周衍看着他眼底的沉静,忽然觉得这孩子比自己想的更通透——他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该藏。 夜深时,谢淮安坐在书案前,又添了一行字在“漕运记”末尾:“欲改漕运,先避外戚。” 月光透过窗纸,落在那行字上,像一层薄薄的雾——他的科举路,不止要读通经史,还要看懂朝堂里的暗潮。 第7章 礼部观政见暗潮 永安二十四年,春和景明。 谢渊难得休沐,却一大早把谢淮安叫到正厅:“今日随我去礼部走一趟,看看官府如何办事。” 谢淮安刚放下手里的《资治通鉴》,闻言眼睛一亮——礼部管礼仪、科举、漕粮调拨,正好能近距离看看漕运的实际情况。他连忙换上小锦袍,跟着谢渊上了马车。 礼部衙署在京城中轴线东侧,朱红大门前悬挂着“礼部”鎏金匾额,门口的侍卫见了谢渊,躬身行礼:“谢侍郎安。” 进了衙署,谢渊径直往漕运科走去,沿途官员纷纷驻足问好,目光落在谢淮安身上,带着几分好奇——谢家嫡长孙,六岁就跟着祖父来观政,倒是少见。 漕运科的主事李大人早已在门口等候,手里捧着一叠文书:“侍郎,这是上月江南漕运的交割文书,您过目。” 谢渊接过文书,递给谢淮安:“你先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门道。” 谢淮安捧着沉甸甸的文书,在旁边的小桌前坐下,翻开第一本——上面记着江南苏州府的漕粮:“起运粮十万石,到港粮五万八千石,损耗四万二千石。” 他心里一沉,按谢承说的“十石剩六石”,损耗该是四万石,可这本文书里,损耗竟多了两千石。 再翻第二本,常州府的起运粮八万石,到港粮四万三千石,损耗三万七千石——算下来,损耗率竟超过了四成。 谢淮安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算盘,噼里啪啦算了一遍,抬头对谢渊说:“祖父,苏州府的损耗比常例多了两千石,常州府的损耗率超了四成——这里面怕是有问题。” 李大人在旁边笑道:“谢小公子有所不知,上月江南多暴雨,好几艘漕船沉了,损耗自然多些。” “沉了几艘船?”谢淮安追问,“文书里没写沉船数量,也没写沉了多少粮。” 李大人的笑容僵了一下,含糊道:“具体数量……漕运司还没报上来。” 谢渊瞥了李大人一眼,接过文书翻了两页,冷哼一声:“沉船?我看是有人借着沉船的名头贪墨!” 他指着文书里的“水脚银”(漕运工钱)条目:“苏州府起运十万石粮,水脚银该是五千两,这里却写了七千两——多出来的两千两,是给哪个的?” 李大人额角冒了汗:“这……是漕运司报上来的,说是暴雨天行船危险,给漕丁的补贴。” “补贴?”谢渊把文书扔在桌上,“三年前我管漕运时,暴雨天补贴也不过加一成,现在竟加了四成?漕运司的人胆子越来越大了!” 谢淮安看着文书里的字迹,忽然想起周衍说的“漕运司是外戚的地盘”——大靖朝的外戚,以皇后的兄长、户部尚书柳成为首,而漕运司的郎中,正是柳成的女婿。 他悄悄在随身的小本子上写:“漕运司贪墨:水脚银虚增、损耗虚报——背后是柳成外戚势力。” 等谢渊和李大人讨论后续核查的事,谢淮安走到漕运科的书架前,假装看卷宗,实则翻找漕运司的历年文书。 在一本《永安二十年漕运录》里,他发现了一张“漕粮损耗明细”,上面写着:“每十万石粮,正常损耗一万石,漕丁贪墨一万石,水匪劫掠五千石,沉船损耗五千石——合计三万石。”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批注,像是前人随手写的:“柳尚书女婿管漕运后,贪墨增至一万五千石。” 谢淮安心里豁然开朗——原书里谢家被陷害,或许不止林泽宇嫡兄的事,还牵扯到外戚的利益。祖父当年上奏折改漕运,动的就是柳成的蛋糕,说不定早就被外戚记恨上了。 “淮安,该走了。”谢渊的声音传来。 谢淮安连忙把文书放回原位,跟着谢渊走出礼部衙署。上了马车,谢渊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样子,忽然问:“你今日看出什么了?” “祖父,”谢淮安抬头,“漕运的问题,不止是河道淤塞和损耗,还有人在背后贪墨——而且这人的势力很大,能让漕运科的文书都造假。” 谢渊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倒是眼尖。没错,柳成的女婿管着漕运司,这几年漕运的损耗一年比一年多,就是他们在中饱私囊。” “那祖父为什么不弹劾他们?”谢淮安追问。 “弹劾?”谢渊叹了口气,“柳成是皇后的兄长,手里握着户部,还有三位皇子支持——朝堂上没人敢轻易动他。” 谢淮安沉默了——这就是古代朝堂的暗潮,不是光有道理就能办成事的。他的“漕运改革”想法,要是早提出来,恐怕还没推行,就被外戚打压下去了。 马车驶进谢府大门时,谢淮安忽然说:“祖父,我想再多读点户部的卷宗,看看大靖朝的赋税和漕运是怎么挂钩的。” 谢渊看着他眼里的坚定,忽然明白了——这孩子不是一时兴起想管漕运,是真的想把这件事弄明白,甚至想改变现状。 “好。”谢渊摸了摸他的头,“明日我让礼部的人把户部历年的漕运赋税卷宗送过来——但你要记住,朝堂之事,急不得,得等时机。” 谢淮安点头——他懂。现在的他,只是个六岁的孩童,就算说出再好的改革办法,也没人会信。他必须先考上科举,进入朝堂,有了话语权,才能把这些想法变成现实。 回到书房,谢淮安把今日的发现添进“漕运记”里,最后加了一行:“时机未到,蓄力待发——科举为梯,朝堂为场。” 窗外的石榴树已经结了小小的青果,像一颗颗攥紧的拳头。谢淮安看着那些青果,忽然觉得——他的科举路,从来都不只是为了摆脱炮灰命运,更是为了能在这个时代,真正做些有用的事。 第8章 书院初遇风波起 永安二十四年夏,林泽宇要参加京城县学的入门考,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县学考《论语》注疏和对句,他对着朱熹的注疏,越背越糊涂。 “淮安,‘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注疏,我背了三天还记混!”林泽宇趴在谢淮安的书案上,把《论语集注》翻得哗哗响,“先生说注疏要一字不差,可我总把‘朋’的注疏和‘友’的弄混。” 谢淮安放下手里的户部卷宗,取了张宣纸,飞快画了张导图:“你看,‘朋’和‘友’在注疏里是两个意思——‘朋’是‘同门曰朋’,指一起读书的人;‘友’是‘同志曰友’,指志向相同的人。” 他在“朋”下面画了个小圈,写“同门→读书→悦”;在“友”下面画了个圈,写“同志→行道→乐”:“所以‘有朋自远方来’是因读书相遇而悦,‘四海之内皆兄弟’是因志向相同而乐——这样一拆,就不会混了。” 林泽宇盯着导图看了半晌,拍着大腿笑:“原来这么简单!我以前总把两个注疏堆在一起背,越背越乱。” 谢淮安又教他用“关键词串联法”记注疏:“把‘朋’的注疏里,‘同门’‘学问’‘相聚’这几个关键词挑出来,串成‘同门来学,相聚为悦’,比背整段话好记。” 接下来的十日,林泽宇每日都来谢府,跟着谢淮安画导图、记关键词。县学入门考那日,他走出考场时,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淮安,考的注疏全是你教我记的!对句我也对上来了,先生出的‘春风拂柳绿’,我对的‘秋雨润花红’!” 谢淮安笑着递给他一杯凉茶:“等放榜了,我请你吃桂花糕。” 三日后,县学放榜,林泽宇的名字赫然在列,而且名次在前二十——林府上下都乐坏了,林夫人特意让人送了一篮新鲜的水蜜桃到谢府,说是“谢小公子的功劳”。 谢承看着榜单,对柳氏笑道:“泽宇这孩子,以前总被张秀才说资质平平,现在跟着淮安,倒是开窍了。” “都是孩子们互相帮衬。”柳氏剥了个水蜜桃递给谢淮安,“下个月淮安也该进县学了,正好和泽宇做同窗。” 谢淮安咬着水蜜桃,心里却在盘算——县学里有不少世家子弟,其中就有原书里和原主作对的几个纨绔,还有林泽宇的嫡兄林博文。原主当年在县学里,就是因为和林博文起冲突,才落下“骄纵”的名声。 他必须避开这条路。 九月初,谢淮安和林泽宇一同进了县学。县学的书院建在京郊的青山脚下,进门是“明伦堂”,后面是藏书楼,两侧是学子的斋舍。 他们被分在同一个斋舍,同舍的还有三位学子:礼部侍郎家的二公子王景明,吏部尚书家的庶子赵彦,还有一个是寒门出身的李秀才。 王景明是个自来熟,见谢淮安和林泽宇进来,立刻起身招呼:“早就听说谢家嫡长孙和林家小公子是好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谢小公子的导图解经,连国子监的先生都夸呢!” 谢淮安拱手行礼:“不过是些小聪明,让王兄见笑了。” 林泽宇也跟着拱手:“以后还请王兄、赵兄、李兄多指教。” 赵彦性子冷淡,只是点了点头;李秀才则有些拘谨,连忙回礼:“谢小公子、林小公子客气了。” 几人刚收拾好行李,就听见斋舍外传来一阵喧哗,一个穿宝蓝锦袍的少年带着几个仆从,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少年面如冠玉,却带着几分傲气,目光落在林泽宇身上时,嘴角勾起一抹讥讽:“林泽宇,你也配进县学?不过是靠母亲吹枕边风,走了后门罢了。” 林泽宇的脸瞬间红了:“林博文!我是凭自己的本事考进来的!” 谢淮安心里一沉——这就是林泽宇的嫡兄林博文,原书里第一个陷害原主的反派。 林博文瞥了谢淮安一眼,语气更傲:“谢淮安?听说你总帮着这个庶子?谢家也是名门望族,怎么和庶子混在一起,不怕丢了身份?” 谢淮安没生气,反而笑着拱手:“林兄这话就错了。县学是读书的地方,不分嫡庶,只分学问——泽宇考了前二十,比某些靠家族关系进县学的人强多了。” 这话戳中了林博文的痛处——他是靠林尚书的关系进的县学,连入门考都没参加。 林博文脸色一沉:“谢淮安,你敢嘲讽我?” “不敢。”谢淮安语气平淡,“只是实话实说。林兄要是觉得不服,不如下次月考,我们比一比谁的经义做得好——输的人,给赢的人磨一个月的墨,如何?” 斋舍里的其他学子都愣住了——谢淮安才六岁,居然敢挑战林博文? 林博文冷笑一声:“好!我就不信,我还比不过你一个毛孩子!” 说完,他带着仆从转身就走,临走前还瞪了林泽宇一眼。 等林博文走了,王景明凑过来:“谢小公子,你胆子也太大了!林博文在县学里出了名的护短,他肯定会找你麻烦的。” “找我麻烦也不怕。”谢淮安拿起桌上的《论语》,“读书人的事,自然用学问解决。” 林泽宇握着拳头:“淮安,都是我连累你了。” “我们是朋友,谈不上连累。”谢淮安拍了拍他的肩膀,“而且我早就想和林博文比一比——让他知道,嫡庶不重要,学问才重要。” 当晚,谢淮安在自己的小账本上写: 【县学目标】: 1. 月考经义拔得头筹,赢林博文; 2. 结交王景明、李秀才,建立自己的人脉; 3. 读完县学藏书楼里的《漕运考》。 他放下笔,看着窗外的月光——县学是他进入朝堂的第一站,这里不仅有学问,还有世家子弟间的明争暗斗。但他不怕,因为他手里有导图,有经史,还有最靠谱的朋友。 月光透过窗棂,落在《论语》的书页上,“学而不厌,诲人不倦”八个字,在夜色里格外清晰。谢淮安知道,他的科举路,从这一刻起,才算真正踏入了“战场”。 第9章 导图梳孟义 寒门遇知音 县学的月考定在十月中旬,考的是《孟子》经义与策论小篇。距离月考只剩半月,谢淮安把每日的时间拆成三段:晨光里读《孟子集注》,午后画经义导图,傍晚练策论笔法。 这日午后,他在斋舍里画《孟子·梁惠王上》的导图,中心是“仁政”二字,往下分出“保民”“制产”“轻徭薄赋”三条主枝,每条主枝下又细分具体条目——“保民”下标“不嗜杀人”“省刑罚”,“制产”下写“五亩之宅,树之以桑”,连朱熹注疏里的核心观点都用小字附在旁侧。 林泽宇趴在旁边抄录,越看越佩服:“‘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你把这句话归到‘仁政推及’里,比先生讲的更清楚。” “孟子的仁政,本质是‘推己及人’。”谢淮安笔尖一顿,在“推及”二字旁画了个箭头,“从善待家人,到善待百姓,再到善待天下——这是层层递进的逻辑,用导图一标,策论里就能顺着这个逻辑展开。” 正说着,隔壁桌的李秀才忽然轻叹了口气。谢淮安抬头,看见他手里握着半块干硬的麦饼,面前的砚台里只剩少许墨汁,纸上的字因为墨色不均,显得有些潦草。 李秀才察觉到他的目光,脸颊微红,连忙把麦饼收进怀里,低头继续看书。 谢淮安想起李秀才是寒门出身,想必是家境贫寒,连笔墨和吃食都拮据。他起身走到李秀才桌前,把自己的砚台推过去:“李兄,我这砚台里墨多,你先用着。” 又从书箱里取出两锭新墨、一刀宣纸:“这些都是我多带的,你拿着用——读书要紧,别委屈了自己。” 李秀才愣住了,眼圈微微发红:“谢小公子,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都是同窗,互相帮衬是应该的。”谢淮安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上次给我讲的《孟子》‘性善论’,比注疏里说得更透彻,我还没谢你呢。” 林泽宇也凑过来:“李兄,你就拿着吧!等月考结束,我请你吃京城最有名的酱肘子!” 李秀才看着桌上的墨和纸,又看了看谢淮安温和的眼神,终于点了点头:“多谢谢小公子、林小公子——这份情,我记在心里了。” 当晚,谢淮安发现李秀才在灯下偷偷抄录《孟子》注疏,便把自己画好的《孟子》导图递给他:“李兄,这导图能帮你梳理经义,你拿去参考。” 李秀才接过导图,借着油灯的光仔细看了半晌,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谢小公子,这法子太妙了!‘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你把‘人和’拆成‘君民同心’‘上下协力’,我一下子就懂了策论该怎么写!” “你学识扎实,只是缺个梳理的法子。”谢淮安坐在他对面,“以后你有不懂的经义,我们可以一起讨论。” 那一夜,斋舍里的油灯亮到很晚。谢淮安教李秀才画导图,李秀才则为谢淮安讲解《孟子》里的冷门注疏——他虽家境贫寒,却通读了多家注本,有些见解连谢淮安都觉得新鲜。 几日后的经义课上,先生提问“如何实现孟子的仁政”,林博文抢先站起来,背了一大段朱熹的注疏,却说得条理混乱。 先生皱了皱眉:“还有谁能说?” 谢淮安起身,没有背注疏,反而用导图的逻辑答道:“实现仁政,需分三步:第一步制产,让百姓有恒产,方能有恒心;第二步保民,省刑罚、薄赋税,让百姓安居乐业;第三步推及,君主将对家人的仁爱推及百姓,天下自然归心。” 话音刚落,先生眼里露出赞许的目光:“条理清晰,切中要害——谢淮安,你说说,制产为何是第一步?” “孟子说‘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百姓若无恒产,便会为生计所迫,铤而走险。”谢淮安从容答道,“就像大靖朝的流民,多是因为土地被兼并,没有恒产——若能按孟子所说,给百姓分田宅,流民自然会安定下来。” 先生抚掌大笑:“说得好!经义不是死记硬背,是要懂其根本——谢淮安这一番话,比背十篇注疏都强!” 林博文坐在下面,脸色铁青——他没想到,谢淮安不仅敢挑战他,还在课堂上出尽了风头。 下课后,李秀才找到谢淮安,递给他一张纸:“谢小公子,我按你教的法子,画了《孟子·公孙丑上》的导图,你帮我看看有没有问题。” 谢淮安接过纸,看见上面的导图虽然线条稚嫩,却把“浩然之气”的逻辑梳理得明明白白,忍不住称赞:“画得很好!‘浩然之气’需‘义与道’滋养,你标得很准确。” 林泽宇凑过来看了看,笑着说:“李兄,你学得真快!以后我们三个一起画导图,肯定能在月考里拿前三!” 谢淮安看着身边的两人,心里忽然觉得——县学的日子,不仅有风波,还有意外的收获。李秀才的学识,林泽宇的真诚,都是他科举路上的助力。 回到斋舍,谢淮安在“县学目标”里添了一条:“与李秀才、林泽宇结为挚友,共研经义。” 窗外的秋风卷着落叶飘过,斋舍里的油灯下,三张年轻的脸庞凑在一起,对着一张导图低声讨论。谢淮安知道,他正在一步步改写原书的剧情——原主的县学时光,充斥着争斗与骄纵;而他的县学时光,却因为这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变得格外有意义。 月考的脚步越来越近,谢淮安不仅自己梳理经义,还把整理好的导图复印了三份,分给林泽宇和李秀才。他相信,只要三人齐心协力,不仅能赢过林博文,还能在县学里站稳脚跟,为日后的科举之路打下坚实的基础。 救救我[小丑][小丑]好难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导图梳孟义 寒门遇知音 第10章 月考场中显锋芒 经义策论定乾坤 月考之日,天刚破晓,京城县学的明伦堂已坐满学子。案几一字排开,笔墨纸砚摆放整齐,监考官手持戒尺来回踱步,气氛肃穆得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谢淮安、林泽宇与李秀才分坐相邻的案前,三人交换了个眼神,各自深吸一口气。不多时,考官分发考卷,首页是经义题,题目取自《孟子·离娄上》——“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足以自行”,要求按八股格式作答;第二页是策论题,问“如何平衡法与德,以安民心”。 谢淮安先看经义题,笔尖轻点纸面。他记得周衍曾说,八股文虽格式固定,却能见真章,关键在破题要准、承题要稳、中股要深。他略一思忖,提笔破题:“善为德本,法为治器,二者相济,方可行政安民。” 短短十四字,既点破题目核心,又亮出核心观点。 承题部分,他承接破题展开:“圣人言此,盖谓政无德则失民心,治无法则失秩序,德法分离,虽有良愿,终难成事。” 随后起讲用“夫”字领起,引出“德为法之魂,法为德之骨”的论点,再自然入题,过渡到核心的起股、中股、后股、束股。 中股部分,他用对仗句式层层递进:“以德润民,则民心向化,如春风拂草;以法束吏,则吏治清明,若秋霜肃贪”“德不治顽劣,法可绳之;法不解人心,德可融之”。每一句都对仗工整,既符合八股要求,又把德法互补的道理讲得透彻,还悄悄融入了《资治通鉴》中“汉用儒法并治而兴”的史例。 策论题上,谢淮安更是得心应手。他以经义为基,结合漕运见闻,写道:“平衡德法,首在制良法——法当轻徭薄赋,如孟子所言‘制产保民’,让百姓有恒产;次在修德政——官当廉洁自守,以仁心待民,如唐之魏征,执法严明却不失体恤;终在民知法懂德,设乡学讲经普法,使民心有敬畏、有归依。” 文末还提到“漕运之弊,既因法纪松弛,亦因官吏失德,若以法查贪墨,以德劝清廉,漕运自通”,将书本道理与现实问题结合,立意瞬间高出一截。 另一边,林泽宇按着谢淮安教的导图逻辑,先梳理经义脉络:“善是民心所向,法是行事准则,缺一则乱”,破题虽朴实却准确。他牢记八股格式,起股、中股部分模仿谢淮安的对仗写法,虽不及谢淮安深刻,却也条理清晰,没有跑偏。 李秀才则发挥自己学识扎实的优势,在经义中援引多家注疏,从朱熹的“德主法辅”到汉代董仲舒的“阳德阴刑”,论据详实,束股部分收尾有力:“德法如车之两轮、鸟之双翼,缺一不可,此乃治国安邦之正道。” 考场上静悄悄的,只有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谢淮安写完时,离交卷还有半个时辰,他回头看了眼林泽宇,见他正认真修改策论,李秀才则在检查经义的对仗句式,两人都神情专注。而不远处的林博文,正对着策论题抓耳挠腮,纸上只写了寥寥数语,脸色焦躁。 交卷后,林泽宇拉着谢淮安的袖子,激动地说:“经义的八股格式,我居然没写错!策论我还引用了你说的‘以工代赈’,说用此法既合规又显德政!” 李秀才也点头:“谢小公子教的导图,让我答题时思路没乱,策论里我结合了家乡的情况,说乡学普法能减少纷争,应该能得不错的分数。” 三日后放榜,明伦堂前的红榜下挤满了学子。谢淮安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名字排在榜首,旁边标注着“经义第一,策论第一,总评第一”;李秀才位列第三,林泽宇排在第七。而林博文的名字,赫然在三十名开外。 “我中第七了!”林泽宇跳起来,一把抱住谢淮安,“淮安,你太厉害了!真的拿了第一!” 李秀才看着红榜上的名字,眼眶微红,对着谢淮安深深一揖:“谢小公子,若不是你相助,我断无今日之成绩。” 谢淮安连忙扶起他:“是你自己学识扎实,我只是略尽绵力。” 这时,林博文怒气冲冲地挤过来,指着谢淮安怒吼:“你肯定是作弊了!你一个六岁孩童,怎么可能考得比我好?” “林兄这话可有证据?”谢淮安神色平静,“考场有考官监督,考卷有先生评阅,若我作弊,先生怎会给我经义第一?” 恰好评卷的张先生路过,听见这话,开口道:“林博文,休得胡言!谢淮安的经义,破题精准,中股对仗工整,策论结合史事与现实,见解独到,实乃本次月考最佳,何来作弊之说?” 张先生顿了顿,又看向谢淮安,眼里满是赞许:“你那篇策论里‘德法相济,以安民心’的观点,连府学的教授都赞不绝口,说你有治国之才。” 林博文被张先生训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不敢再反驳,只能愤愤地瞪了谢淮安一眼,转身离去。 周围的学子纷纷围上来,对着谢淮安拱手道贺。王景明拍着他的肩膀:“谢小公子,果然名不虚传!以后有不懂的经义,还请你多指教!” 其他学子也跟着附和,连之前性子冷淡的赵彦,都对谢淮安投来敬佩的目光。 谢淮安一一回礼,心里清楚,这一次月考的胜利,不仅让他在县学站稳了脚跟,更让他收获了人心。林泽宇的真诚、李秀才的感恩、其他学子的认可,都是他对抗原书剧情、铺就科举路的重要力量。 回到斋舍,三人坐在灯下,林泽宇提议:“我们效仿古人,结为异姓兄弟如何?以后一起读书、一起应考,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李秀才连忙点头:“我愿意!能与谢小公子、林小公子结为兄弟,是我的荣幸。” 谢淮安看着两人真挚的眼神,心中暖流涌动。他想起古代书院的朋辈之谊,想起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同窗情深,笑着点头:“好!今日我们就撮土为香,结为兄弟!” 三人在斋舍中央,以茶代酒,焚香立誓:“今日结为异姓兄弟,同心同德,共研经义,共赴科举,不离不弃!” 誓言声在斋舍里回荡,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了三张年轻而坚定的脸庞。谢淮安知道,他的科举路,从此不再是孤身一人。有了这两位志同道合的兄弟相伴,无论未来遇到多少风雨,他都有了并肩前行的勇气。 第11章 藏书楼秘档 漕运贪墨踪 月考结束后,京城县学为嘉奖名列前茅的学子,特批谢淮安、李秀才与林泽宇进入府学藏书楼查阅孤本——那是大靖朝文人趋之若鹜的地方,藏有不少前朝孤本、名家手札,甚至还有部分未刊印的官府卷宗。 获准进入的那日,天刚蒙蒙亮,三人便踏着晨露赶往府学。藏书楼建在府学后院的竹林深处,三层楼阁飞檐翘角,朱漆大门上挂着“文宗阁”的匾额,门旁立着两位须发皆白的老吏,负责登记查阅者的姓名与所查书目。 “三位小公子,藏书楼内禁止喧哗、禁止私带纸笔,查阅孤本需戴手套,损坏一页,按律治罪。”老吏神情严肃地叮嘱,随后递来三副细棉手套。 谢淮安三人恭敬应下,戴上手套,跟着老吏走进藏书楼。一楼是经史子集的普通刊本,二楼是名家注疏与手札,三楼则是孤本与官府卷宗,需单独登记才能进入。 “我想去三楼看看前朝的漕运卷宗。”谢淮安对老吏说——他始终惦记着漕运的问题,想从孤本中找找更多线索。 老吏愣了一下:“小公子年纪轻轻,怎么对漕运感兴趣?三楼的官府卷宗多是枯燥的账目,怕是没什么意思。” “学生想研究历代漕运的利弊,为日后策论积累素材。”谢淮安拱手答道。 老吏点了点头,登记后领着三人上了三楼。三楼的光线较暗,书架高耸入顶,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发霉的味道。老吏指着西侧的书架:“那里是漕运相关的卷宗,你们自行查阅,切莫乱翻其他书架。” 待老吏离开,林泽宇看着密密麻麻的卷宗,忍不住咋舌:“这么多书,得查到什么时候?” “我们分工合作。”谢淮安提议,“我查永安朝以来的漕运账目,李兄查前朝漕运改革的案例,泽宇你帮我们留意有没有提到‘柳成’或‘漕运司贪墨’的记载。” 三人立刻行动起来。谢淮安从书架上取下《永安朝漕运总录》,一页页仔细翻阅,里面详细记载了每年的漕运数量、损耗情况、清淤记录。翻到永安二十年的账目时,他发现一条异常记录:“江南漕粮起运十五万石,到港八万石,损耗七万石——备注:邗沟段遇暴雨,沉船十艘。”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批注:“沉船数量与损耗不符,疑有贪墨。” 谢淮安心里一动,继续往下翻,发现自永安二十一年柳成的女婿出任漕运司郎中后,漕运损耗率逐年攀升,从原来的三成涨到了四成以上,且每次损耗都以“沉船”“暴雨”为借口,却没有详细的沉船清单与受灾记录。 与此同时,李秀才在《前朝漕运考》中发现了一段关于“漕运贪墨”的记载:“宋真宗时,漕运司官员与地方乡绅勾结,虚报损耗,将贪墨的漕粮转卖至黑市,后因账目不符被揭发,涉案官员二十余人,皆被处斩。” “淮安,你看这个!”林泽宇忽然压低声音喊道,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漕运司密记》,“这里面提到了柳成的女婿!” 谢淮安连忙凑过去,只见书页上写着:“永安二十二年,漕运司郎中张承业(柳成女婿),令下属虚报沉船数量,贪墨漕粮三万石,转卖至京城黑市,获利白银五万两,分与柳成两万两。” 下面还有一行模糊的字迹:“密报御史台,未获批复——御史台御史李大人,为柳成门生。” 三人面面相觑,林泽宇忍不住怒道:“原来损耗都是假的,都是他们贪墨了!” 李秀才眉头紧锁:“御史台被柳成掌控,密报都石沉大海,这可如何是好?” 谢淮安指尖划过书页上的字迹,眼神沉了下来——他终于明白,柳成的势力比他想象的更庞大,不仅掌控漕运司,还渗透到了御史台,难怪祖父当年的奏折石沉大海。 “现在还不是揭发他们的时候。”谢淮安低声说,“我们手里只有这一本密记,证据不足,而且柳成权势滔天,贸然揭发,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引来杀身之祸。” 林泽宇急道:“那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贪墨漕粮,让百姓挨饿?” “当然不是。”谢淮安把《漕运司密记》放回书架,“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收集更多证据,同时努力读书,尽快考中科举,进入朝堂——只有拥有了话语权,我们才能将这些贪墨之事公之于众,推动漕运改革。” 李秀才点头附和:“谢兄说得对,我们现在人微言轻,就算拿着这本密记去告状,也没人会信。只有等我们金榜题名,进入仕途,才能真正做些实事。” 林泽宇虽仍有不甘,但也知道谢淮安说得有理,只能重重点头:“好!我们就先忍着,等考中进士,一定要让这些贪官污吏付出代价!” 三人继续在藏书楼查阅,谢淮安又找到了几本《永安朝漕运账目》,将其中异常的损耗记录、虚增的水脚银条目都记在心里——他没有纸笔,只能靠超强的记忆力,将关键信息一一烙印在脑海中。 临近午时,老吏前来催促,三人不得不离开藏书楼。走出竹林时,林泽宇回头看了眼文宗阁,感慨道:“没想到藏书楼里还藏着这么多秘密。” “藏在书里的,不仅是知识,还有真相。”谢淮安语气坚定,“我们今日所见,只是冰山一角——大靖朝的朝堂,还有很多这样的黑暗,等着我们去照亮。” 李秀才看着谢淮安的背影,心中愈发敬佩——这个年仅六岁的少年,不仅学识渊博,还有着超越年龄的沉稳与远见。他相信,跟着谢淮安,总有一天,他们能实现“澄清玉宇”的抱负。 回到县学,谢淮安把今日在藏书楼发现的信息,在脑海中整理成一份“漕运贪墨证据链”: 1. 柳成女婿张承业出任漕运司郎中后,漕运损耗率大幅攀升; 2. 《漕运司密记》记载张承业虚报沉船数量,贪墨漕粮三万石,分与柳成; 3. 御史台被柳成渗透,密报未获批复; 4. 漕运账目与实际损耗不符,虚增水脚银。 他知道,这份证据链还不够完整,缺少具体的沉船清单、黑市交易记录等关键证据。但他并不着急——他还有时间,还有科举这条路可以走。 当晚,谢淮安在日记中写道:“藏书楼一行,知漕运之弊,源于贪墨;贪墨之根,在于权势。欲除弊,先掌权;欲掌权,先科举。前路漫漫,吾将上下而求索。”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亮了日记本上的字迹,也照亮了少年心中的理想与抱负。谢淮安知道,他的科举路,早已不仅仅是为了摆脱炮灰命运,更是为了守护身边的人,为了澄清这乱世的黑暗,为了给大靖朝的百姓,开辟一条真正的康庄大道。 第12章 经世社立 风雨初来 月考后的县学,因谢淮安三人的亮眼成绩,学风愈发浓厚。不少学子私下找三人请教经义,尤其是谢淮安的导图解经法,更是成了县学里的“新风尚”。 这日课后,谢淮安、林泽宇与李秀才坐在斋舍里,王景明带着几位相熟的学子找上门来:“谢小公子,我们想跟着你一起研究经义——你讲的经义结合时政,比先生讲的更有意思,也更实用。” “是啊谢小公子,”另一位学子补充道,“上次你在策论里说的漕运问题,我们回去查了书,才知道这关系到天下百姓的生计——我们也想学着‘经世致用’,而不是只死读圣贤书。” 谢淮安看着众人热切的眼神,心中一动。他想起现代大学的学术社团,若能在县学组建一个专注于经义与时政研究的社团,既能凝聚志同道合的力量,又能为科举积累更多策论素材,还能提前培养人脉——何乐而不为? “既然各位兄台有此意,我们不如组建一个‘经世社’。”谢淮安提议,“社名取‘经世致用’之意,宗旨是‘研经义、论时政、谋民生’,每周聚一次,轮流主讲经义,讨论时政热点,如何?” “好!”王景明第一个响应,“我举双手赞成!” 其他学子也纷纷附和,连性子冷淡的赵彦都点头道:“我也加入——谢兄的策论见解独到,我想多学学。” 当日便定下“经世社”的规矩:每周六午后在县学后山的凉亭聚会,社员需提前准备主讲内容,或带时政问题讨论;社内人人平等,不分嫡庶、不分出身,只论学识与见解。 经世社成立的消息很快传遍县学,短短三日,就有二十多位学子报名加入,其中既有世家子弟,也有寒门学子,甚至还有几位女扮男装、偷偷进县学读书的女子——大靖朝虽不允许女子科举,但对女子读书并无严格禁止,只是少见。 周六午后,后山凉亭里坐满了人。谢淮安作为社长,第一个主讲,题目是“《孟子》仁政与大靖农桑”。他结合《孟子》“制产保民”的思想,分析大靖朝的农桑现状:“如今江南涝灾、北方旱灾,百姓流离失所,正是因为‘无恒产’——若官府能推行‘均田制’,给流民分田,再教他们改良农具、种植高产作物,百姓自然能安居乐业。” 他还拿出自己画的“农桑改良导图”,上面标着“改良农具”“兴修水利”“推广高产作物”三个分支,每个分支下都有具体的方法,比如“将直辕犁改为曲辕犁,省力且效率高”“在江南修圩田,防涝抗旱”。 社员们听得入了迷,纷纷提问:“谢兄,曲辕犁如何制作?”“圩田的修建方法,有史料可查吗?” 谢淮安一一解答,还推荐了《齐民要术》《农桑辑要》等农书,让大家回去查阅。 接下来,李秀才主讲“经义注疏的多元解读”,他引用多家注本,提出“注疏无定解,关键在贴合时政”的观点,赢得满堂喝彩;林泽宇则分享了自己对“科举策论写作”的心得,结合月考的经验,教大家如何将经义与现实结合。 聚会结束时,一位寒门学子激动地说:“经世社让我明白,读书不是为了科举做官,更是为了给百姓做事——以后我也要像谢兄一样,用学识改变现状!” 经世社的红火,却让林博文等人极为不满。这日,林博文带着几位世家子弟,堵在了后山凉亭的路口。 “谢淮安,你搞这个什么经世社,就是为了拉拢人心、出风头吧?”林博文双手抱胸,语气讥讽,“县学是读书的地方,不是你结党营私的场所!” “林兄此言差矣。”谢淮安从容答道,“经世社是为了共同研究经义、讨论时政,何来结党营私之说?社员不分出身,只论学识,难道这也有错?” “没错?”林博文冷笑一声,指着旁边的几位寒门学子,“你把这些泥腿子拉进来,和世家子弟平起平坐,简直是丢我们世家的脸!还有那些女扮男装的,更是不成体统——县学的风气,都被你带坏了!” “出身不能决定学识,性别不能限制志向。”谢淮安眼神一冷,“大靖朝的科举,不问出身、不问性别(虽女子极少应试,但无明文禁止),只看才学——林兄如此看重出身,难道是觉得自己的学识比不上寒门学子?” “你!”林博文被噎得说不出话,旁边的一位世家子弟站出来:“谢淮安,别以为考了个第一就了不起!经世社讨论的时政,都是朝堂大事,轮得到你们这些毛孩子置喙?小心祸从口出!”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谢淮安朗声道,“我们今日讨论农桑、漕运,都是关系到百姓生计的大事——若连读书人参政议政的勇气都没有,将来如何能担当起治国安邦的重任?” 他的话掷地有声,不仅让林博文等人哑口无言,也让在场的经世社社员备受鼓舞。王景明站出来:“林博文,你们要是看不惯经世社,大可不必来!但别在这里胡搅蛮缠,影响我们聚会!” 其他社员也纷纷附和:“就是!我们讨论学识,碍着你们什么了?” 林博文看着群情激愤的社员,知道自己讨不到好,只能放下一句“你们等着瞧”,带着人悻悻离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林泽宇气道:“林博文太过分了!居然看不起寒门学子和女学子!” “不必理会他们。”谢淮安安抚道,“道不同不相为谋——经世社能吸引这么多志同道合的人,就是我们最大的胜利。” 他转向社员们,语气坚定:“往后,经世社的聚会照常开,无论遇到什么阻挠,我们都不会放弃。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把经义读透、把时政研明,总有一天,我们的声音会被朝堂听到,我们的想法会变成现实。” 社员们齐声应和,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当晚,谢淮安在经世社的章程里添了一条:“凡入社者,需秉持‘平等、务实、济世’之心,不以出身论高低,不以性别分贵贱,专心研学,共赴理想。” 他知道,经世社的成立,必然会触动某些人的利益,引来更多风雨。但他并不畏惧——他身后有林泽宇、李秀才这样的兄弟,有二十多位志同道合的社员,还有“经世致用”的理想。 这些力量,就像点点星火,虽微弱,却能汇聚成燎原之势。而他的科举路,也因为经世社的存在,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坚定——他不仅要自己考中科举,还要带着经世社的兄弟们,一起进入朝堂,用学识和勇气,为大靖朝开辟一个崭新的未来。 第13章 京郊访农 粮价背后的血泪 经世社第三次聚会时,一位家住京郊的寒门社员赵禾带来一个令人揪心的消息:“最近京郊的粮价涨得厉害,去年一石米卖五百文,现在涨到了八百文,好多农户都买不起粮,只能靠挖野菜、啃树皮度日——我家邻居张老伯,因为交不起租粮,被地主逼着卖了女儿。” 这话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凉亭里瞬间炸开了锅。 “怎么会涨这么多?”林泽宇皱紧眉头,“去年江南虽有涝灾,但朝廷不是免了部分赋税吗?” 赵禾叹了口气:“说是漕运出了问题,江南的粮运不过来,京城的粮商就趁机抬价——可我听跑漕运的亲戚说,漕船明明到了不少,就是粮商不肯卖,等着涨价赚大钱。” 谢淮安心里一动——粮价上涨,表面是粮商抬价,背后恐怕和漕运贪墨脱不了干系。柳成等人贪墨了大量漕粮,导致市场上的粮食供不应求,粮商才有了抬价的底气,最终受苦的还是普通百姓。 “我们不能坐视不管。”谢淮安站起身,“明日休沐,我们一起去京郊实地调查——看看粮价上涨的真相,收集证据,将来写进策论,或许能引起朝堂的重视。” “我去!”林泽宇第一个响应,“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囤积居奇,害苦了百姓!” 李秀才、王景明等人也纷纷点头,二十多位社员中有十几人愿意一同前往。 第二日一早,谢淮安带着社员们,扮成普通农户的样子,前往京郊的十里坡村。十里坡村是京郊最大的村落,村里大多是靠种地、打渔为生的农户,也是粮价上涨的重灾区。 刚进村口,就看到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在路边挖野菜,他们的脸上满是菜色,眼神里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愁苦。不远处,一位老妇人坐在门槛上哭泣,旁边的汉子低着头,手里攥着一张地契,满脸绝望。 “张老伯,您这是怎么了?”赵禾认出了那位汉子,连忙上前询问。 张老伯抬起头,看见赵禾,眼泪掉得更凶:“赵小哥,我实在没办法了——家里断粮三天了,地主又催着交租,我只能把家里的三亩地卖了,换点粮活命。” 谢淮安走上前,轻声问:“张老伯,去年的粮价明明很平稳,为什么今年涨得这么厉害?” “还不是因为漕运!”张老伯咬牙切齿,“粮商说江南的粮运不过来,所以涨价——可我前几天去河边挑水,明明看到漕船在码头卸粮,那些粮都被粮商拉走囤起来了!” 他指向村外的方向:“村东头有个大粮仓,是京城最大的粮商柳三的——柳三是户部尚书柳成的远房侄子,他囤了好多粮,就是不肯卖,等着涨到一石一两银子才肯出手!” 谢淮安心里一沉——果然和柳成有关!柳成不仅自己贪墨漕粮,还纵容亲戚囤积居奇,抬高粮价,简直是祸国殃民。 “我们去粮仓看看。”谢淮安对社员们说。 众人悄悄来到村东头的粮仓,远远就看到粮仓外有不少护卫把守,粮仓里堆着满满的粮袋,上面印着“江南漕粮”的字样。不远处的空地上,还有几艘漕船正在卸粮,粮袋被源源不断地运进粮仓。 “这些粮都是漕运过来的,却被柳三囤起来了!”林泽宇气得浑身发抖,“他这是在发国难财!” 李秀才拿出随身携带的笔墨(这次是特意申请带的),悄悄记下粮仓的位置、漕船的数量、粮袋的标识,这些都是柳三囤积居奇的证据。 谢淮安则走到一位正在卸粮的漕丁身边,递给他一块碎银子:“这位大哥,我想问一下,这些粮运到京城,本该交给官府,怎么都运到柳三的粮仓了?” 漕丁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小兄弟,这话可不能乱说!这些粮是漕运司张郎中特意批给柳三的——张郎中是柳尚书的女婿,柳三是柳尚书的侄子,这都是一家人,官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敢管?” “那你们的损耗率那么高,是不是也是假的?”谢淮安追问。 漕丁苦笑一声:“损耗?都是编的!十石粮里,三石给张郎中,两石给柳三,剩下的五石才交给官府——我们这些漕丁,只能喝点汤,还得冒着被水匪劫掠的风险,苦啊!” 谢淮安心中了然——柳成、张承业、柳三,形成了一条完整的贪墨链条:张承业虚报损耗,贪墨漕粮,一部分交给柳成,一部分交给柳三囤积居奇,抬高粮价,最终把负担转嫁给了百姓。 调查完粮仓,众人又走访了村里的其他农户,收集到了更多证据:有农户拿出了粮商抬价的账本,有农户记下了漕船卸粮的时间和数量,还有农户愿意出面作证,指证柳三囤积居奇。 夕阳西下时,谢淮安带着社员们离开十里坡村,每个人的心情都格外沉重。他们手里拿着厚厚的证据,这些证据的背后,是农户们的血泪与绝望。 “这些证据,足够告倒柳三了吧?”林泽宇问道。 谢淮安摇了摇头:“柳三只是小角色,背后是柳成和张承业。我们告倒柳三,只会打草惊蛇,柳成很快就会找人顶罪,自己却安然无恙。” “那我们该怎么办?”王景明着急地问。 “把证据整理好,妥善保管。”谢淮安语气坚定,“现在还不是时候,等我们考中科举,进入朝堂,有了话语权,再把这些证据公之于众,一次性扳倒柳成一党!” 他看着手里的证据,眼神里充满了怒火与决心:“柳成一党贪墨漕粮、囤积居奇,害苦了百姓,这笔账,我们迟早要算!” 回到县学,谢淮安带领社员们将收集到的证据整理成册,取名《京郊粮价上涨真相与漕运贪墨实录》,一式三份,分别由谢淮安、李秀才、王景明保管,以防丢失或被人篡改。 当晚,谢淮安在日记中写道:“京郊一行,见农户之苦,闻贪墨之恶,心中愤慨难平。百姓是天下之本,若本不稳,天下必乱。柳成一党,鱼肉百姓,罪不容诛。吾必勤学苦读,早日入仕,为百姓讨回公道,还天下一个清明!” 窗外的夜色深沉,谢淮安却毫无睡意。他知道,这次京郊调查,让他与柳成一党的矛盾彻底激化——虽然现在还不能公开对抗,但他已经把柳成一党列为必须扳倒的目标。 他的科举路,从此又多了一份沉重的责任——不仅要摆脱炮灰命运,要实现自己的理想,还要为天下百姓,铲除这些蛀虫,守护这大靖朝的根基。 前路漫漫,荆棘丛生,但谢淮安并不孤单。他身后有经世社的兄弟们,有手中的证据,有心中的理想与责任。这些力量,将支撑着他,在科举路上勇往直前,在朝堂的风雨中,杀出一条清明之路。 第14章 警告来袭 人心如磐 京郊调查后的第三日,谢淮安刚上完经义课,准备回斋舍整理证据,就被两个身着黑衣、神情凶戾的汉子拦在了县学门口。 “你就是谢淮安?”为首的汉子眼神阴鸷,上下打量着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谢淮安心中一凛,知道是柳三的人来了——他早料到调查会惊动对方,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他不动声色地点头:“正是在下,不知二位找我何事?” “我家主子让我给你带句话。”汉子上前一步,压低声音,“有些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管的别管,安安分分读你的书,考你的科举,不然——” 他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咔咔作响:“小心祸及家人,丢了小命!” 这话带着**裸的威胁,连旁边路过的学子都吓得躲远了。谢淮安却面不改色,直视着汉子的眼睛:“你家主子是谁?我不过是个县学学子,潜心读书,从未招惹旁人,何来‘多管闲事’之说?” “少装糊涂!”另一个汉子怒道,“你带着人去十里坡村调查粮仓,真当我家主子不知道?” “调查粮仓?”谢淮安故作惊讶,“我只是和同窗去京郊踏青,偶遇农户闲聊几句,怎么就成了调查粮仓?二位怕是认错人了吧?” 他语气坦荡,眼神清澈,倒让两个汉子有些犹豫——他们只接到主子的命令,说谢淮安带人调查,却没亲眼见到。 “不管你是踏青还是调查,”为首的汉子沉声道,“我家主子说了,再敢靠近十里坡村,再敢打听漕运的事,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说完,两人狠狠瞪了谢淮安一眼,转身离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谢淮安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柳三这是狗急跳墙了,居然敢在县学门口公然威胁。但这也恰恰说明,他们的调查触到了柳三的痛处,那些证据是真实有效的。 回到斋舍,谢淮安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林泽宇和李秀才。 “太过分了!柳三居然敢威胁你!”林泽宇气得拍案而起,“我们去告官!让官府治他的罪!” “不可。”李秀才连忙拦住他,“我们没有证据证明他们威胁谢兄,而且柳三是柳成的侄子,官府未必会管。贸然告官,反而会让柳三更加警惕,甚至对我们下狠手。” 谢淮安点头:“李兄说得对。柳三的威胁,正好说明我们的调查有了效果。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沉住气,继续读书,同时保护好证据,不能让他们有机可乘。” 他顿了顿,又道:“还有,这件事不要告诉其他社员,以免引起恐慌。经世社的聚会照常进行,我们越镇定,柳三就越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柳三派人威胁谢淮安的事,还是很快传遍了县学——林博文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消息,故意添油加醋地散布谣言。 “你们知道吗?谢淮安得罪了户部尚书的侄子柳三,被人威胁要丢小命呢!”林博文在学子中煽风点火,“我早就说过,经世社讨论时政是自寻死路,现在好了,把祸水引到自己身上了!” 有不明真相的学子被吓到了,私下议论:“柳成权势滔天,我们还是离经世社远一点吧,免得被连累。” 甚至有几位经世社的社员,因为害怕柳三的报复,找到谢淮安,提出要退出经世社。 “谢兄,对不起,”一位世家子弟愧疚地说,“我家父亲是柳尚书的下属,若是被柳尚书知道我加入了经世社,定会怪罪我家——我实在不敢再留在社里了。” 另一位寒门学子也说:“谢兄,我家境贫寒,实在经不起折腾,柳三的人连你都敢威胁,我怕他们会对我家人不利……” 看着他们惶恐的样子,谢淮安没有责怪,只是点了点头:“人各有志,我理解你们的顾虑。既然决定退出,我不勉强,希望你们日后能安心读书,勿忘初心。” 林泽宇看着退出的社员,气得不行:“这些人也太胆小了!柳三不过是个纨绔,有什么好怕的?” 谢淮安安抚道:“不必生气。真正的志同道合者,不会因为一点威胁就退缩。留下的,才是我们经世社真正的核心力量。” 当晚,经世社照常聚会。凉亭里的人比之前少了一些,但剩下的社员都神情坚定,没有丝毫畏惧。 谢淮安看着众人,开门见山:“柳三派人威胁我的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我可以明确告诉大家,我们调查粮价上涨、收集漕运贪墨证据,没有做错任何事——那些贪官污吏鱼肉百姓,我们身为读书人,有责任站出来,为百姓发声。” 他拿出整理好的证据册,放在石桌上:“这些证据,是我们用勇气和汗水换来的,是扳倒柳成一党的关键。现在退出的人,我不怪他们,但我希望留下的各位,能坚守初心,继续和我们一起,为了经世致用的理想,为了天下百姓的生计,坚持下去。” “谢兄,我们相信你!”王景明站起身,“柳三的威胁吓不倒我们!只要能扳倒贪官,为百姓做事,就算有风险,我们也愿意跟着你!” “没错!”一位女扮男装的社员也站出来,“我父亲是前朝御史,因弹劾贪官被罢官,我加入经世社,就是想继承父亲的遗志,铲除奸佞!谢兄,我们跟你一起干!” 其他社员也纷纷响应,凉亭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誓言:“我们不退缩!”“跟着谢兄,经世济民!” 看着众人坚定的眼神,谢淮安心中暖流涌动。他知道,经过这次风波,经世社虽然人数减少了,但人心更加凝聚,力量更加纯粹。 “好!”谢淮安举起茶杯,“以茶代酒,敬各位的勇气与初心!今日我们风雨同舟,他日我们必能并肩朝堂,澄清玉宇!” 众人纷纷举起茶杯,一饮而尽,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希望。 林博文躲在不远处的竹林里,看着凉亭里群情激愤的样子,气得咬牙切齿——他本想借着柳三的威胁,分裂经世社,没想到反而让经世社更加团结。 “谢淮安,你等着!”林博文低声咒骂,“我不会让你得意太久的!” 聚会结束后,谢淮安单独留下了李秀才和王景明。 “柳三的威胁只是开始,”谢淮安沉声道,“他接下来可能会用更卑劣的手段对付我们,甚至会偷我们的证据。我们必须做好防备。” 他吩咐道:“李兄,你把证据册藏在县学藏书楼的隐蔽处,那里守卫森严,柳三的人不敢轻易进去;王兄,你人脉广,帮我留意柳三的动向,一旦他有什么动作,立刻告诉我;我会继续整理策论,把漕运贪墨、粮价上涨的问题写进去,争取在府试中引起主考官的重视。” “明白!”李秀才和王景明齐声应道。 夜色渐深,谢淮安站在凉亭里,望着天上的明月。他知道,接下来的路会更加艰难,柳三的威胁、林博文的算计、柳成一党的打压,都在等着他。 但他并不畏惧。因为他身后有经世社的兄弟们,有手中的证据,有心中的理想与责任。这些力量,就像黑夜中的明灯,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 他的科举路,早已不是一条简单的仕途之路,而是一条充满荆棘与挑战的济世之路。这条路,他必须走下去,而且要走得坚定、走得坦荡,直到把那些贪官污吏绳之以法,直到为大靖朝的百姓,带来真正的安宁与福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