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网球是不会死人的!》
1. 第一章 一切的开端
世界在晴辉眼中,向来是层层叠叠、丰富多彩的。
但此刻,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怀中这个新诞生的小小生命上,那纯粹而温暖的光芒倒映在她蓝紫色的眼眸中,把她的心要烘得软乎乎的。
医院环境特殊,是为了应对他们这类特殊存在而设,生产过程也非常的顺利,仿佛这个孩子天生就懂得体贴母亲,没有带来丝毫困扰。
“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呢。”晴辉颇为新奇地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婴儿的脸颊,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作为本就生育十分困难,内部结合的时候更是已经做好了不会再有后代准备的特殊种族,晴晖的不可思议感,从得知自己怀上了到现在仍然没有丝毫的减弱。
“真的是很难以置信啊。”守在床边的信彦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孩子的另一侧脸颊,那柔软的触感让他几乎不敢用力,心脏在皮肤的接触之下柔软的一塌糊涂,“这个孩子,绝对是奇迹吧!”
晴辉端详着婴儿那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紫蓝色柔软胎发,以及那双清澈明亮的同色眼眸,沉思片刻,果断地说:“就叫精市好了,せいし,怎么样?”
“精市……非常好的名字!都听你的!”信彦立刻表示无条件支持,并自动开始为这个名字赋予各种美好的寓意,“精是希望他有纯粹无瑕的本质,专注所爱之事持续精进,内外兼修,市是希望他能成为独当一面,让人信赖的人……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是内心丰盈、刚柔并济的人!”
晴辉笑了笑摸了摸信彦俊秀的脸颊,目光重新落回儿子身上。
婴儿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似乎正映照出一些常人无法看见的东西——他穿过了物质的界限、洞察着真实与精神。
她微微蹙眉,随即舒展。
“好像天赋太高了啊,”她低声对着什么都不懂的婴儿呢喃,“在懂事之前,先好好看着这个简单的世界吧,精市。”
一股温和的力量悄然笼罩,暂时封闭了那过于敏锐的视野。现在,他只需要看到一个普通婴儿该看到的世界就好。
时光飞逝,幸村精市即将迎来他的一岁生日。
幸村家是一栋温馨的西洋式住宅,拥有一个种满了各式花卉的小庭院。父母平时都有各自的工作要做,精市白天的时候一般由祖母照料。
因为小精市乖巧懂事,不会大吵大闹,所以家人也很放心他自己一个人玩。
这天傍晚,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正趴在客厅沙发上自己玩着积木的小精市,耳朵微微一动。他立刻放下手中的玩具,以一个流畅得不像婴儿的动作,一个翻身面朝沙发背,然后小腿一蹬,利落地滑落到柔软的地毯上。
站稳后,他转过身,迈着还略带蹒跚却异常坚定的步伐,哒哒哒地朝着刚进门的妈妈走去。
走到晴辉面前,他张开短短的手臂,仰起小脸,口齿清晰地表达:“妈妈,欢迎回来!”
晴辉看着儿子内心毫不意外——她和信彦,还有祖母,早就通过“非正常”途径知道这小家伙已经偷偷练习走路和说话好一阵子了——但是此刻她惊喜的表情却无比的真实。
她没有弯腰去抱,而是直接俯身,双手穿过小精市的腋下,一把将他高高举过头顶,就像动画片里举起小辛巴的狮王一样。
“我们精市会走路了哦!还会叫妈妈了哦!”晴辉举着他往前走,像一头正在巡视自己领地的狮子,她的声音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兴奋和得意,“太棒了精市!你是妈妈见过的最最聪明的孩子!”
这时,信彦也从厨房闻声赶来,手里还拿着汤勺:“怎么了怎么了?精市怎么了?”
当他看到被妻子举在空中,不仅不怕还咯咯直笑的儿子时,立刻明白了,“哎呀!我们精市会走路了!爸爸也为你骄傲!我们还没有开始正式教你,你就自己学会了吗?精市怎么这么厉害啊?”
在庭院里打理花草的祖母也笑着走进来,围裙上还沾着些许泥土:“祖母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呢!我们小精市也会走路啦、也会说话啦!今天真是太值得庆祝了,晚上吃小精市最喜欢的烤鱼好不好呀?”
小精市矜持地点了点头,一个字一个字的咬字非常清晰地说,“谢谢祖母!最喜欢你了!”
“欸~太狡猾了吧妈妈,精市还没有这样叫我呢。”信彦凑过去,眼睛亮晶晶的,“精市也叫一下爸爸好不好?都已经叫过妈妈和祖母了就不要把我忘了嘛。”
“爸爸是笨蛋。”精市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中,慢吞吞地说道。
“——好、好伤人!今天要把精市的鱼给吃掉。”
“妈妈!”
“你摇人以为我不会摇人吗?老婆!!”
“都闭嘴吧,这么大就不要和自己孩子一般计较了!”
大家都知道小精市为了这一刻的一鸣惊人,已经背着他们,扶着墙壁、家具,偷偷练习了很久很久。他们背地里打赌精市究竟什么时候才会愿意在他们面前走路,也悄悄争执究竟谁才会是他口齿清晰后第一个喊的人。
不管以前争吵的有多么激烈,从结果来看,妈妈都赢得彻彻底底啊。
当天晚上,哄睡了儿子后,晴辉和信彦在客厅休息。
“这孩子从小的胜负心就很强啊~”晴辉喝着茶,摇头晃脑对自己在小精市心里排第一是非常得意的,“非要完全掌握了才肯展示给我们看。”
信彦笑眯眯地接话:“非常像你啊,这样不好吗?做事稳妥,追求完美。”
晴辉挑眉:“我可没有这么说哦?我觉得这样很好。”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在他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力量和理解这个世界的规则之前,还是让他做个‘普通’的孩子吧。”
她目光扫过房间角落里那几盆窃窃私语的植物,墙壁上那几幅色彩明快、细节似乎在缓慢变化的画,还有因为孩子入睡而渐渐活跃起来的屋子。
「倒是也让它们憋的太久了……不过还不到时候呢。」
于是她摆摆手,比了一个【嘘】。
屋子里的灵性之物,都再次收到了主人的指令:在小主人面前,保持安静,扮演好普通的家具、植物和装饰品。
转眼,幸村精市两岁了。
这是一个周末的早晨,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客厅。
两岁的幸村精市——有着一头柔软的紫蓝色卷发和同色系的大眼睛,他正坐在柔软的地毯上,面前摊开着一本色彩鲜艳的儿童绘本。
然而,他的眼睛看似盯着书页,实则眼角的余光正牢牢锁定在沙发旁边那盆高大的万年青上。
这是他近期的重点观察对象。
小精市在心里默数三秒,果然看见那盆植物鬼鬼祟祟地动了起来!
他以自己绝佳的动态视力发誓:房间里现在没有任何风,窗户也关得紧紧的。而且这种植物的动作,不是被风吹动的那种摇晃,更像是人在睡醒后伸懒腰般的、缓慢而舒适的舒展筋骨!
经过他连续多日的观察,他发现这种现象通常发生在他早上起床后、午睡结束时以及晚饭后不久,每次持续大概半分钟。
小精市的小脑袋瓜里拉响了警报。
与此同时,他的目光再次悄悄移向墙壁上挂着的那幅画。
爸爸非常喜欢这幅画,说它色彩明亮,属于一个叫“印象派”的画派,他每次路过都要在这里驻足欣赏一番。
但小精市要遗憾地将这幅画和那盆万年青一起,划入【需要高度警惕】的名单里了!
因为这幅画里的人,会动!
它们甚至非常嚣张地每天都在一点一点地挪动位置!
比如画面上那个穿着白裙子的小女孩,他清楚地记得,昨天她还靠在一棵大树旁边微笑,今天,她已经离那棵树远了一小步!而且,她的表情也变了,从昨天浅浅的微笑变成了今天微微苦着脸的样子,简直没有一丝顾虑!
还有他的一些毛绒玩具,他总觉得它们的位置在他睡一觉之后会有细微的改变,偶尔在半夜迷迷糊糊之间,还能听见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幸村精市放下绘本,小手托着下巴,陷入了深沉的思考:「也许我的家人们都太过忙于工作,而忽视了身边这些奇怪的变化……但是我不会。我不会让任何可能危险的东西威胁到我的家人。」
「我要找到确凿的证据,然后在妈妈面前揭穿它们!再悄悄地(不能惊动它们!)把它们处理掉!」
「如果真的是什么精怪的话……是不是还需要请电视里说的那种阴阳师来?」
于是,两岁的幸村精市开始了他的【家庭安全隐患大调查计划】。
接下来的几天,小精市行动了。他在这个计划中,展现出超越年龄的缜密和耐心。
他会趁着妈妈在书房工作、爸爸在厨房忙碌、祖母在庭院莳弄花草的时候,拿起妈妈放在沙发上、允许他偶尔用来看看幼儿动画片的旧手机(他早已通过观察学会了基本的操作),悄悄地打开摄像功能,对准那盆万年青或者那幅画。
他记得妈妈说过,拍照和录像可以留下证据。他会算好时间,在万年青通常“伸懒腰”的时段之前就开始录制,并且会小心翼翼地躲在沙发后面,只露出手机镜头。
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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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不负有心人,在漫长的等待中,他成功地录制到了万年青叶片无风自动的近二十秒视频!
画面里,那几片深绿色的叶子缓缓地、舒展地摇曳,姿态悠闲。
小精市看着回放,心脏砰砰直跳,小手紧紧攥住了手机。
同样,他也拍到了画中女孩位置移动的铁证——通过连续五天在同一角度拍摄的照片对比,可以非常非常明显地看出女孩和树之间的距离变化!
证据确凿!是时候向家里最冷静、最可靠的妈妈汇报了!
这天下午,估摸着妈妈快要结束工作休息了,小精市拿着存有证据的手机,哒哒哒地跑到书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晴辉的声音传来。
小精市推开门,走到妈妈的大书桌前,一脸严肃地举起手机:“晴辉女士,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汇报。”
晴辉从文件里抬起头,看着儿子小大人般的样子,忍俊不禁,但还是配合地放下笔,做出认真倾听的姿态:“哦?那么精市小先生有什么重要事情要汇报?”
“我发现了可疑的情况。”小精市爬上妈妈对面的椅子,熟练地解锁手机,调出视频和照片,“请看这个,这是客厅那盆万年青,在没有风的时候自己动了。还有这幅画,里面的女孩子会自己走路,表情也会变。”
他压低声音,神情严肃地补充,“晴辉女生我现在十分怀疑,我们家可能进了不干净的东西,或者……它们本来就是妖怪变的?”
晴辉接过手机,仔细地看着视频和照片对比,眉头微微皱起,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小精市紧张地看着妈妈,等待着她的裁决。
过了好一会儿,晴辉才放下手机,看着儿子,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绕过书桌,蹲下身平视着儿子:“精市,你观察得非常仔细,做得很好,警惕性很高。”
小精市得到表扬,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又困惑起来:“那……这些是真的?”
“是真的,也不是真的。”晴辉拉着儿子的手,“来,妈妈带你看看‘真相’。”
母子俩来到客厅那盆万年青前。晴辉指着花盆底部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黑点说:“你看,这里有一个小小的传感器,是爸爸买的‘智能互动植物’套装里的。它会感应周围的环境,比如温度、湿度,还有……嗯,一些非常非常微小的虫子爬过土壤引起的震动,然后模拟植物自然的反应,动那么一下下。是不是很酷?”
小精市凑近了看,将信将疑:“真的吗?”
“当然喽!”晴辉面不改色,“至于那幅画……”
她走到画前,按了一下画框边缘一个不起眼的凸起,整个画面瞬间熄灭,变成了一块黑色的屏幕,随后又重新亮起,恢复了原状,“这其实是一个超高分辨率的电子屏幕,我们买不起真迹嘛,就看看电子的。里面的画面是动态的,会缓慢变化,所以那个小女孩才会移动和变换表情。爸爸是不是很喜欢它?因为它看起来几乎和真的一样。”
小精市看着瞬间黑屏又亮起的“画”,微微张大了嘴巴。
原来如此,原来这些都是高科技吗?听起来好像是比妖怪更有可信度一点。
“所以,没有什么妖怪。”晴辉揉了揉儿子的头发,“精市是个非常聪明、观察力敏锐的孩子,妈妈为你骄傲。不过下次再发现什么‘可疑’的事情,直接来问妈妈就好,不用自己偷偷调查这么久,好吗?”
小精市看着妈妈坦然的眼睛,又看了看那盆智能万年青和那幅电子画,虽然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好的,妈妈。我明白了。”
“乖。”晴辉笑着亲了亲他的额头。
晚上,哄睡了经过一番探险已经安心入睡的儿子后,晴辉回到卧室,对正在看书的信彦小声抱怨道:“真是的,差点就被精市发现了。这孩子也太敏锐了,看来以后我们得更小心才行。”
她悄悄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幸好我反应快,用什么‘高科技’和‘电子屏幕’糊弄过去了,不然家里差点就被儿子当成妖怪窝给端了。不过今天它们也很快就和我打起了配合,倒也没有掉链子。”
信彦忍俊不禁:“辛苦你了,晴辉。不过没办法,谁让我们儿子这么聪明又敏锐呢。看他那么认真地保护家人的样子,真的很可爱啊。”
“能瞒多久是多久吧,”一晴辉叹了口气,“只是希望在那之前,他能拥有完整的普通人的认知。”
信彦点点头,目光温柔地望向儿童房的方向。
这个小家伙,未来的路,看来会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有趣呢。
2. 第二章 大致是世界观解释
三岁的幸村精市,生活充满了简单的乐趣。
他喜欢跟着祖母在院子里侍弄那些花花草草,用小水壶轻快地给玫瑰浇水,看祖母用那支旧旧的画笔给花盆画上可爱的图案。他也喜欢和爸爸信彦一起,在午后的阳光下,给盆栽松土,听爸爸用温柔的声音讲解各种植物的名字。
“精市看,这是薄荷,摸一摸,是不是有香香的味道?”信彦牵着儿子的小手,轻轻触碰叶片。
小精市凑过去闻了闻,用力点头:“嗯!有种清凉的感觉!”
他喜欢爸爸身上那种让人安心的、如同春日阳光般暖洋洋的气息。
而跟着晴辉和其他人都不同,由她主导的活动则更具动感。
她作为世界网协的核心人员,经常需要出差,尤其是在四大满贯赛事期间,负责维护半决赛和决赛的赛场规则与稳定。
但回到家,她就会带着精市进行一些有趣的体能训练和反应练习。在她看来,强健的体魄和敏锐的反应是生火基础。
“精市,看准球落地的点!”晴辉将一个小皮球轻轻抛过去,小精市全神贯注,迈着小短腿努力接住,虽然有时候会因为太过专注二摔个屁墩,但总是立刻爬起来,眼睛亮晶晶地准备下一次。
爸爸妈妈偶尔也会打网球。
在精市看来,妈妈打球又快又狠,每一球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爸爸则更偏向技巧和布局,球路灵活多变。
他们都打得很好,但精市能感觉到,他们握着球拍时,和平时不太一样,似乎……更认真一些?但直觉性的,精市在他们的网球中看不到一丁点的热爱。网球对他们而言,更像是一种必要的技能,一种娱乐的游戏。
转折点发生在妈妈监督完温布尔登网球锦标赛决赛回家之后。
那场精彩的比赛,精市通过电视直播看得目不转睛,运动员们在草地上奔跑、挥拍,那些在他看来有些不可思议但又莫名正常的击球,深深吸引了他。
晴辉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换下正式的套装,就看到儿子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过来,抱着她的腿,仰着小脸,紫蓝色的眼睛里仿佛盛满了星星:“妈妈!温网的比赛好厉害!那个冠军的发球!简直太厉害了!他们有的人还会飞欸!”
晴辉弯腰把他抱起来,感受着儿子兴奋的情绪,心中微动。
她看着精市亮晶晶的眼睛,直接问道:“精市,看起来你对网球很感兴趣?想不想学?”
“想!”小精市毫不犹豫地大声回答,用力点头,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
于是,晴辉拿来了最小号的儿童网球拍。
当精市第一次郑重地握住那个对他而言还有些大的拍柄时,一种奇特的感觉顺着掌心蔓延开来——仿佛有微弱而温暖的力量在流动,与拍子产生了某种共鸣。
他疑惑地眨了眨眼。
晴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她不动声色地伸出手,看似在帮儿子调整握拍姿势,实则一股更强大的力量悄然覆盖上去,将那刚刚萌芽的感知封印了大半,只留下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余韵。
“好了,精市,我们先从最基础的握拍和站姿开始。”晴辉退后一步,语气变得专业而清晰,“网球是一项很有趣的运动,但需要打好基础哦。”
晴辉的教学方法非常科学、系统,甚至有点过于专业——从握拍、站姿、挥拍动作分解,到最基础的颠球练习。她讲解清晰,示范标准,要求严格但又不失趣味。
“手腕要固定住,用身体的力量带动手臂,对,就是这样!”
“精市,眼睛要一直盯着球,想象它是你操纵的游戏角色,你要把它送到它想去的地方。”
“今天的目标是连续颠球十次哦?做不到的话,明天的草莓布丁可就没有啦?”
在妈妈这种兼具专业性与威胁性的指导下,小精市学得格外认真。
他有着超乎年龄的专注力和身体协调性,往往妈妈示范一两次,他就能模仿个七八分像。他开始在院子里对着墙壁练习拍球,跟着妈妈做基础的步法训练。那柄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大的球拍,渐渐成了他最喜欢的玩具。
他喜欢完成妈妈设定的小目标后,看到妈妈脸上那毫不掩饰的赞许笑容,喜欢网球接触拍面时那清脆的“砰”声,更喜欢追逐着那颗黄色小球奔跑的感觉。
每当他注视着那颗小球的时候,小球似乎变成了他的心脏,每一次跳动都和胸腔共鸣。
爸爸信彦有时会端着水杯和点心过来围观,看着儿子像个小大人一样一本正经地练习挥拍,总会忍不住感叹:“哎呀,我们精市打起网球来,样子真帅气呢!有职业选手的感觉了哦!”
祖母则笑眯眯地坐在廊下,用她的画笔记录下小孙子努力的身影。
网球,就这样自然而然地融入了幸村精市的生活,一跃成为他最重要的爱好。
时间悄然流逝,幸村精市很快就四岁了。
在一个平静的下午,妈妈晴辉没有像往常一样带他去球场,而是将他带到了家里的书房。她关上门,神情是精市很少见到的郑重。
“精市,”她开口,声音平稳,“你还记得吗?在你更小一点的时候,你总觉得家里有些东西很奇怪——比如那盆会自己动的万年青,还有墙上那幅会悄悄变化的画。”
精市点了点头。那些高科技智能家居和超薄电子屏幕的解释,他当时是接受了的。
但随着年龄增长,观察力愈发敏锐,他隐约觉得,那些解释似乎并不能完全覆盖所有的细节,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太对劲。
“那时候妈妈告诉你那是科技产品,是为了让你先像一个普通孩子一样长大,先认识这个由普通人主导的、表面上的世界。我们需要先理解普通是什么,才能更好地理解不普通。”晴辉缓缓说道,目光坦诚地看着儿子,“但现在,你长大了些,身体和心智都更强健了,也开始了网球学习,接触到了力量的边缘。是时候让你看到更多真实了。”
说着,她伸出手指,指尖萦绕着常人无法看见的微光,轻轻点在精市的眉心。
一股清凉的气息仿佛融入脑海,紧接着,某种一直存在的隔膜被悄然撤去。精市眨了眨眼,眼前的世界瞬间变得……无比丰富!
原本熟悉的客厅,此刻叠加了另一层景象书房还是那个书房,书柜、桌椅依旧。但是,在这一切之上,叠加了一个全新的、流光溢彩的世界!
他首先“看”到了妈妈——在妈妈站立的位置,悬浮着一柄缩小版的、线条流畅而锋锐的红色长矛!它散发着淡淡的威压和灼热感,但似乎为了不刺伤他,那光芒被刻意收敛了许多,变得温和。
“妈妈……你是一把……红色的矛?”精市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词汇量有些不够用。
晴辉笑了,收回了手指:“这是我的精神体的一种显现。每个人,甚至每个有灵性的生物,都有精神体。它反映着一个人最真实的状态,不会撒谎。”
精市好奇地环顾四周。
他看向窗外,院子里那棵大树的精神体是一团蓬勃的、坚实的棕色光团,而树下的一丛小草,精神体则是几缕纤细的、摇曳的绿色丝线。
“哇……”他发出惊叹。
“来,妈妈教你如何控制和切换这个视野。”晴辉开始耐心地指导,“试着集中注意力,只想看普通的世界……”
在妈妈的引导下,精市努力尝试。
他发现,当他集中精神时,那层叠加的、充满精神体的视野会慢慢淡去,恢复成他熟悉的样子。当他放松,或者特意去“感知”时,精神视野又会浮现。
两种视野是重合的,但正常情况下,他看到的是现实世界为主,精神体则像是淡淡的、存在于对方体内的光晕或虚影。
“这才是世界更真实的一面,精市。”晴辉的声音将他从沉浸中拉回,“我们生活的世界里,存在着许多拥有特殊力量的存在,比如妖怪呀、精灵呀,或者像我们这样的……嗯,你可以暂时理解为有天赋的人。政府知道我们的存在,但对外保密,维持着世界普通的表象。”
她开始耐心地向儿子解释这个隐藏社会的规则,尤其是关于网球作为唯一被允许公开使用力量的媒介。
“所以……所以温网比赛里那些看起来特别厉害的球,真的是……”精市联想到了之前看过的比赛。
“是的,那是力量通过网球这种方式展现的结果。”晴辉肯定道,“在球场之外,我们的力量受到很大限制,只能做一些很小的事情。比如,”
她随手一指窗台上的一盆小雏菊,那花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绽放了一些,“让花开得快一点。但更大的力量,会被世界规则压制。所以,网球场就成了我们唯一能尽情的地方。”
精市听得入了神,小脑袋努力消化着这些惊人的信息。
晴辉招招手引导精市看向窗外路过的一个邻居。
在精市的视野里,那位邻居的精神体是一个模糊的、缩小版的他自己,轮廓不清,由许多杂乱无章的线条构成,颜色也灰扑扑的,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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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邻居漫无目的的思绪不断变换着形状。
晴辉解释道:“你看到的这些光团,是生物的精神体。每个人,甚至每个有灵性的生物,都有属于自己的精神体。它们绝对真实地反映着主人的状态,不会骗人。你可以通过观察精神体来辅助了解别人。”
她开始耐心地向儿子解释这个世界的基本规则:“大部分普通人类,他们的精神力不强,所以精神体往往就是他们自己的微缩版。而且形态不稳定,经常是混沌无序的线条或形状。他们也不太会控制自己的精神体,所以心里想什么,精神体可能就直接‘喊’出来,或者随着情绪改变颜色。”
晴辉指了指自己那柄收敛了光芒的矛:“像妈妈这样,还有爸爸、祖母,或者在网球上有着卓越实力的人,算是比较特殊的。我们的精神体形态固定,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它,比如收敛光芒,或者不轻易让别人‘看’到我们的精神世界。”
“精神世界?”精市捕捉到了新词。
“对。如果你非常专注地去‘看’一个人,而对方的精神防御又不强,你的精神力可能会无意识地打开对方的精神世界。那是一个更内在的空间,比如有的人内心是一片海,有的人是草原。”
晴辉说,“不过,要尊重别人,不能随意窥探哦。而且,很多像爸爸妈妈这样经过训练,或者网球技术特别厉害的人,会自然地封闭自己的精神世界,不让别人轻易进入。”
正说着,书房门被推开,信彦探进头来:“精市,晴辉,你们在聊什么……诶?”
他看到了儿子那双似乎变得更加深邃通透的眼睛,立刻明白了。
精市也看向爸爸。
在精神视野下,爸爸信彦的精神体是一株小小的、生机勃勃的樱桃树苗,开着柔嫩的粉色小花,看起来特别可爱。这和他平时温柔可靠的形象有点反差,精市忍不住笑了。
“爸爸,你的精神体是小树苗!”
信彦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株小樱桃树苗的精神体也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啊,被精市看到了啊。平时爸爸会把它收敛起来的,不然开会的时候顶着一棵树,也太显眼了。”
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晴辉也笑了,对精市说:“你看,这就是真实世界的一部分。以前你觉得奇怪的万年青和画,它们其实也拥有自己的灵性,所以会有那些小动作。现在你能看到它们的本质了。”
精市严肃点头,果然!他就决定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什么高科技都说骗小孩的谎言。
他试图用眼神谴责妈妈,却只得到了妈妈若无其事地口哨声。
“妈妈,爸爸,”精市很快就在权衡利弊之后放弃了谴责,乖乖地仰起头,紫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求知欲,“那我该怎么更好地控制这个‘看’的能力呢?还有,我的精神体是什么样子的?”
“别急,精市,你还小,精神体还在成长和孕育中,需要时间和历练才能清晰显现。”晴辉摸摸他的头,“我们一点一点来。首先,你要学会熟练地在两种视野间切换,就像你学会控制走路和跑步一样……”
晴辉开始教导他如何控制这个视野,如何在普通视野和精神视野之间切换,如何不被庞杂的信息干扰。
“妈妈!隔壁的田中阿姨今天精神体是红色的!还在不停地跺脚!是不是生气了?”某天精市从外面跑回来,小声跟妈妈分享他的新发现。
晴辉忍俊不禁:“很有可能。她家昨天好像因为垃圾投放问题和对面吵了一架。”
“还有哦,”精市继续汇报他的研究成果,“我发现当我特别想赢一个游戏的时候,或者别的小朋友输了好难过的时候,他们的精神体会‘嘭’一下变大,好像要把他们自己都盖住了,那时候我就有点看不清他们本人了。”
“那是因为情绪剧烈波动时,精神力会短暂占据上风,覆盖掉你对现实□□的感知。”晴辉耐心解释,“所以学会控制情绪,保持内心平静,对于控制精神视野很重要。这也是网球比赛中很重要的一环哦,不能让对手的情绪波动影响到你自己的判断和发挥。”
精市学得总是很快。
该说不愧是从出生就拥有这层视野的人吗?即使被特意地封印了四年,他依旧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掌握了这项能力。精神力很快就如同他的第二双手一样,使用起来没有一丝的凝滞感。
这个世界真实的一面,正以一种有序而有趣的方式,向他缓缓展开。而网球,将是未来承载这一切的最重要的舞台。
3. 第三章 初遇弦一郎
随着世界上各种各样的特殊种族和职业者逐渐增多(用妈妈晴辉的话说,网协预测全球范围内的“灵力”正在缓慢上涨,一个“黄金时代”可能要来了),妈妈的工作也变得愈发繁忙。
她不再仅仅负责四大满贯赛事,有时其他一些重要比赛也需要她去坐镇,以确保那些汹涌的力量被严格限制在球场之内,不会波及到场外普通人的生活。
这意味着,她亲自指导精市网球的时间大大减少了。
“真是的,明明我们精市才刚开始入门呢。”晴辉难得在家休息,一边看着精市在院子里对着墙壁练习挥拍,一边对信彦抱怨,“唉,要是横滨那家全年龄段的特殊俱乐部有开设幼儿班就好了。那里都是知根知底的同类,环境也合适。但精市才四岁,横滨太远了,万一他在里面被哪个不懂事的大孩子欺负了,我又不能及时赶到……”
她皱了皱眉,想象了一下才四岁的精市在一群能力各异的成年人中间可能被忽视甚至(虽然概率很小)被欺负的场景,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不行,太远了,而且环境不合适。”
信彦温和地递给她一杯茶:“别担心,精市的基础打得很牢。我们可以换个方式。”
他指了指自己,“虽然我的实战能力没你那么强,但在阅读比赛、分析对手和预判球路方面,还是有点心得的。而且,”然后他俏皮地眨眨眼,“带孩子和让他多跟同龄人交流也很重要,不是吗?”
权衡再三,他们为精市选择了家附近一家小有名气的普通网球俱乐部。这家俱乐部主要以培养孩子兴趣和基础为主,正好符合让精市多接触同龄人的需求。
于是,小精市的网球教育形成了新的模式:在俱乐部进行基础的、社交性的练习,回到家后,则接受爸爸信彦的科学指导(分析战术、理解比赛)以及妈妈偶尔有空时进行的不科学点拨。
是的,非常不科学。
尤其是在发现精市的精神力强得可怕,并且使用起来如臂指使之后,晴辉开始有意识地引导他如何将这份天赋融入网球。
“精市,看好了。”晴辉拿起一个球,并没有用力挥拍,只是轻松地将球打过网。但在那球飞过的轨迹上,精市敏锐地感觉到一股无形的精神力包裹在上面,带来一种轻微的压迫感。而在球场对面的妈妈,在此时仿佛叠加了一个黑暗滤镜一般,显得无比的神秘又强大。
“这不是用力量去直接干扰球,而是用你的精神力,去影响你周围的空间,形成一种领域感。这会让对手下意识地感到不适,判断可能出现细微偏差。”
精市睁大了眼睛,努力去感知和模仿。
“试着把你集中精神‘看’东西的那种感觉,”信彦在一旁用更易懂的方式解释,“覆盖到球场上。想象你的意识像水一样流淌出去。”
精市尝试着。
最初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很快,他就能在击球时,隐隐约约地将一丝精神力附着其上,或者在自己周围营造出一点点极其微弱的气场。
这感觉非常的新奇,他发现,当自己集中精神时,飞来的网球轨迹似乎变得更清晰,挥拍时手臂的感觉也更加协调。他使用起这种名为精神力的力量,有种与生俱来的顺畅感,如同呼吸一般自然。
于是,小精市带着一身网球基础,来到了俱乐部。
俱乐部里热热闹闹,孩子们在教练的指导下进行着各种练习。精市很快就被编入了儿童组,进行一些基础的互相抛球、简单对打和动作纠正练习。
也就是在这里,他注意到了一个小孩。
那是一个戴着白色鸭舌帽的黑发小男孩,表情不多,看起来有点腼腆。练习时格外认真,但似乎总是因为紧张而动作僵硬,失误频频。
精市好奇地用他刚刚熟练掌握的精神视野悄悄看了一眼——在那个男孩的位置,悬浮着一把小小的、看起来颇为精致的日本刀被虚影似的缩小版真田握在手里。那刀刀身笔直,寒光内敛,但此刻握着它的小人身体似乎有些微微的颤抖,像是主人不安的内心。
“他叫真田弦一郎。”教练在一旁介绍道,“精市,今天你和弦一郎一组,互相监督抛球动作吧。”
“你好,真田君,我是幸村精市。”精市走上前,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真田弦一郎似乎愣了一下,抬起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紫蓝色眼眸,他有些局促地压了压帽檐,脸飞快染上一抹霞红僵硬回道:“你、你好,幸村君。”
两个孩子就这样熟悉了起来。精市发现,真田的基本功其实很扎实,只是似乎很容易在练习时紧张,担心打不好,反而导致动作变形。而真田则觉得,这个新来的、长得很好看的幸村君,不仅打球动作漂亮,而且……力气好像也特别大?明明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年纪,但击球的声音都格外响亮。
精市虽然因为种族天赋和妈妈的训练,力量远超同龄人。但毕竟才四岁多,身体还没开始发育,面对俱乐部里那些已经开始抽条的高年级生,在纯粹的力量和速度上还是有所不及。他没有固定的双打搭档,在俱乐部内部组织的趣味双打赛中首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那种感觉糟透了。
精市非常、非常讨厌输。
即使现在只是普通的娱乐赛,只是因为搭档的水平不好,只是对手是高年级……这些理由完全没办法说服他自己,强烈的危机感促使他必须做点什么。
在一次分组对抗后,看着那几个高年级生得意洋洋的样子,精市走到了正在默默收拾球拍的真田面前。
“真田君,”精市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我们组成固定的双打搭档吧?”
真田愣了一下,抬起头,对上精市那双闪烁着认真光芒的紫蓝色眼睛。
“我看过你练习,你的基础很好,只是缺少一点信心。”精市分析道,语气带着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如果我们一起练习,互相配合,一定可以打败他们。你不想赢吗?”
真田被说中了心事,他确实很想赢,但又害怕因为自己的失误连累别人。他看着幸村毫无动摇的眼神,心里莫名地安定了一些。他用力点了点头:“……想!请多指教,幸村君!”
“叫我精市就好。”幸村笑了起来,“那我们说定了!”
从此,俱乐部里多了一对形影不离的小小双打组合。当其他小朋友结束训练纷纷回家时,他们常常会留下来加练。
“弦一郎,刚才那个球,你不是技术问题,是担心打不好所以没有切实地挥拍,才会失误的。”精市指着球场某一处,一针见血地指出。?
真田红着脸,小声说:“……我怕打出界。”
“一直这样停滞不前是绝对不会进步的!”精市的语气带着鼓励,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不要害怕!下个星期就要和隔壁俱乐部打友谊赛了,我会一直陪你练下去的!”
他走到网前,看着真田,眼神明亮而充满信任:“我们、一定会赢!”
真田看着搭档坚定的脸庞,感受着他话语中传递过来的强大信心,心里那点犹豫和胆怯仿佛被驱散了不少。他握紧了球拍,重重地“嗯!”了一声。
令人意外的是(小精市自己倒是非常笃定),这对组合在所向披靡。精市在网球场上展现出了极强的控制欲和洞察力,他几乎能预判对手的所有球路,然后迅速给出指令。他们之间甚至发展出了一些小暗号,一个眼神,一个手势,真田就能心领神会。
“左边!”精市轻声说。
真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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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移动到左侧,一个精准的截击得分。
“弦一郎,吊高球!”精市喊道,同时自己已经网前准备。真田毫不犹豫地执行,球划过一道高高的弧线,精市网前轻巧一扣,得分!
场下的精市,脸上总是带着温柔的微笑,但熟悉之后,真田发现这位好朋友其实有点……腹黑和恶趣味。
比如,在真田因为打出一个好球而稍微露出一点笑容时,精市会笑眯眯地说:“弦一郎,你刚才笑的样子,比平时板着脸可爱多了哦?”
真田的脸瞬间就会爆红,压低帽檐,声音闷闷地传来:“笨、笨蛋!不要胡说!集中注意力打球!”
凭借着精市强大的精神力场压迫、精准的调度,以及真田在克服紧张情绪后展现出的扎实基本功和越来越果断的击球,他们接连赢下了好几场双打比赛。
六岁那年的春天,幸村精市背着小书包,成为了南湘南小学的一名新生。
遗憾的是,真田弦一郎就读的是神奈川第一小学,两人并不同校。不过,他们两家住得不算太远,早上还能结伴走上一小段路。
“精市,早上好。”
“早上好,弦一郎。今天也要加油哦。”
“嗯!”
“学校怎么样,精市?”上学的第二天,真田在路口拐角处等到了幸村,有些好奇地问。
“还不错哦。”幸村笑着回答,他紫蓝色的柔软头发和精致的五官,加上总是挂在脸上的温和笑容,让他在新学校里很快就被同学们包围了,“大家都很友好。”
事实上,幸村从小就有一种绝对的存在感。只要他在哪里,周围人的目光就会不由自主地聚集在他身上。这种存在感并非刻意营造,而是他与生俱来的气质。
幸村在入学当天就去考察了南湘南小学的网球部,结果让他稍微有些失望。这里的孩子技术确实……不太行。比起俱乐部里经过基础训练的孩子们还有差距。
于是,他主要的练习阵地依然放在俱乐部,除了参加俱乐部的内部比赛,也开始尝试报名参加社会上举办的一些面向低龄儿童的业余比赛。
单打比赛中,幸村精市凭借其强大的实力和已经开始崭露头角的精神力运用,夺得冠军几乎是毫无悬念的事情。只是偶尔在决赛前,真田会在半决赛惜败,与决赛席位失之交臂。
每当这时,真田都会紧握着球拍,帽檐下的眼神更加坚定,在心里默默发誓:
「我要更加努力!总有一天,我要变得更强,站到精市身边,甚至……超越他!」
不过,由于年龄限制,他们这个组别只能使用所谓的“过渡球”——一种比标准网球更大、更软、弹跳更低的红色海绵球。
尽管网球在这个世界是第一运动,参与的孩子非常多,但这些业余比赛中,大部分孩子的技术确实如幸村所观察的那样,乏善可陈。
他偶尔会握着儿童球拍,站在赛场上,看着对手软绵绵的发球,感受着周围观众(主要是家长们)热情的欢呼,心里却平静无波。
赢下这些比赛毫不意外,甚至感觉……有点无聊。
……没有一点成就感。
在双打比赛上也一样,甚至因为是两个人,所以失望是加倍的。
“又赢了啊。”某次比赛后,真田整理着帽子,语气里也听不出太多兴奋。
“嗯。”幸村看着手里那个红色的过渡球,轻轻捏了捏,紫蓝色的眼睛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和期待,“看来,我们需要更强的对手才行呢。”
他渴望的,是那种能让他感受到压力,能让他尽情去思考、去运用精神力,甚至……未来或许能让他稍微尽情释放的比赛。
而那个舞台,显然不是这里。
4. 第四章 【神奈川双子星】
竹原明行用力握了握自己的球拍,感受着掌心因为紧张和兴奋而渗出的薄汗。
今天,是他作为U10组选手参加【全日本青少年网球锦标赛】双打决赛的日子,这场比赛也是他十岁生日前最后一场大型比赛。他踩着U10年龄限制的尾巴站上了这片场地,聆听着周围沸反的人声,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他的身材在同龄人中算高大,肌肉线条初显,这是他最后一次,也是最有希望的一次冲击全国冠军。在多年的合作之下,他和搭档松本信心满满。
“看到了吗?对面就是最近小有名气的神奈川来的小孩。”竹原朝球场对面扬了扬下巴,语气带着属于年长者的优越感,“才六岁,被吹得神乎其神。”
小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网对面站着两个比他矮上一大截的小豆丁。一个有着罕见的紫蓝色头发,面容精致,脸上带着温和却让人看不透的微笑;另一个戴着白色帽子,帽檐压得很低,嘴唇紧抿,表情严肃得像个小大人。
“哼,不过是两个有点名气的小鬼罢了。”小林不以为意,轻蔑的挑动眉梢,“我们可是练了四年了,力量和经验都比他们强得多。这场比赛,我们赢定了!”
竹原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没错,赢下这场,给我们的U10生涯画个完美句号!”
裁判示意比赛开始,竹原和小林率先发球。
竹原卯足了劲,抛球,挥拍——一个势大力沉的一发直冲对方反手位!他几乎能预见到那个紫蓝色头发的小不点仓促回球甚至接不住的场景。
然而,那个叫幸村精市的孩子,只是轻盈地移动了一步,球拍看似随意地一引,那股强劲的力量就像被无形的水流裹挟、消融了一般,网球听话地以一个刁钻的角度飞回了竹原他们的空当。
“0-15!”
竹原愣住了。
刚才那球……怎么回事?感觉自己的力量完全打在了空处。
接下来的比赛,完全脱离了竹原的预想。他们仿佛不是在和两个六岁的孩子打球,而是在面对两堵密不透风的墙,不,是深不见底的漩涡。
那个幸村精市,几乎站在场地中央就没怎么大幅度移动过,但他的眼睛像能洞察一切。
他总是能提前预判到他们的球路,然后用简洁到近乎优雅的动作,将球回到他们最难受的位置。他的回球速度快得根本不想死这个年龄段的小孩,还带着一种诡异的旋转和落点,让竹原和小林跑动得异常狼狈。
而那个戴帽子的真田弦一郎,则像一柄出鞘的利剑,负责所有需要力量和速度的球。他的移动迅捷,挥拍果断有力,尤其是他的强有力般的抽击,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凌厉气势,一旦找到机会就会毫不留情地得分。
更可怕的是那种无形的压力。
站在球场上,竹原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沉重,呼吸也逐渐困难。一种莫大的无力感笼罩着他和小林。
他们所有的战术似乎都被看穿,所有的努力都像是徒劳。他们引以为傲的力量和经验,在对方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Game,幸村、真田,3-0!”
“Game,幸村、真田,5-0!”
比分牌上的数字无情地跳动着。竹原大汗淋漓,感觉体力在飞速流失,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看向对面,那两个六岁的孩子表情平静,呼吸均匀,仿佛刚才激烈的比赛只是热身。
那个幸村甚至还有闲暇对真田低声说了句什么,真田微微点头。
“比赛结束!幸村、真田组合获胜,比分6-0!”
裁判的声音响起,竹原几乎虚脱地站在原地。他和小林茫然地走到网前,机械地伸出手。握住幸村那只干燥、微凉的小手时,竹原感到一阵恍惚。他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而对面的两个孩子安静得不像话。
下场的路上,竹原隐约听到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对话声。
“有点无聊呢……”是那个幸村的声音,带着点意兴阑珊。
“……确实…比想象中弱…”真田的声音毫不犹豫地认同,话语在耳朵里模糊,听不真切。
竹原的脚步一顿,一股混合着羞愧和苦涩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们,两个十岁的老将,竟然被六岁的孩子评价为“弱”和“无聊”……
这场比赛的结果,像一阵风般席卷了国内的青少年网球圈。
网络论坛、网球杂志纷纷报道,【神奈川双子星】的名号不胫而走。那场决赛的碾压式胜利视频被反复播放分析,人们惊叹于幸村精市那超越年龄的冷静、洞察力和对比赛的绝对掌控,也折服于真田弦一郎那与外表不符的强悍实力和坚决的执行力。
在关注着网球比赛的各地,也有憧憬着双打的小队员,指着杂志上幸村和真田并肩而立的照片,激动地对自己的搭档说:“看到了吗?我也要打双打!就要像神奈川的双子星那样!”
随后的日子里,幸村和真田开始活跃在更多的赛场上——全国少年网球锦标赛U10组、ITF短式网球系列赛U10组、关东地区青少年积分赛U10组等等。
单打方面,幸村精市几乎是以王者之姿囊括了所有冠军,而真田弦一郎也异常稳定地占据着亚军的位置。
“可恶!下次绝对不会再输给你了,精市!”真田每次输掉单打决赛后,都会压着帽檐,不甘心地宣言。
幸村则会笑眯眯地看着他:“嗯,我期待着哦,弦一郎。”
然而,无论是真田自己,还是熟悉他们的俱乐部教练,都隐约感觉到,真田的身体似乎已经习惯了在单打赛场上追逐幸村的背影,那份不甘化为了持续前进的动力,但超越的难度,随着幸村实力的飞速增长而变得愈发遥不可及。
在一次重要的U10系列赛结束后,幸村和妈妈晴辉一起去了国外。
近几年来,随着年岁渐长他偶尔会陪着母亲出差,飞往世界各地观看顶级的职业赛事。凭借出色的语言天赋和妈妈的关系网,他认识了不少职业选手,眼界也变得更加开阔。
在巴黎罗兰·加洛斯的球员通道里,晴辉女士(在外工作时,精市会这样称呼她)指着场上一位正在激烈对抗的选手,对精市说:“看到那个人身上偶尔闪过的白光了吗?那就是‘无我境界’。”
她详细地向精市解释了这条比较“大众”的网球道路:“无我境界深处有三扇大门——千锤百炼之极限、才气焕发之极限,以及天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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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缝之极限。要记住,这三扇门之间是分支状的关系,不存在谁更高级,但天衣无缝又被称作‘矜持之光’,拥有不同的光辉,明显比前两者更强。”她顿了顿,补充道,“与之相对的另一条路,被称为‘阿修罗神道’,或者叫地狱之路。那是必须经历多次惨痛败北,将不甘与执着融入网球精神,通过地狱般的锻炼才能达到的阶段。踏上高级阶段后,甚至能领悟属于自己的‘异次元’领域。”
她看着儿子若有所思的脸,总结道:“不过,这些都是别人走过的路。走不走,怎么走,都没关系。重要的是找到适合自己的方向,最终,走出属于你自己的路。”
回国后,精市立刻找到了真田,眼睛亮晶晶地分享了这个新发现。
“无我境界?三扇大门?”真田听得十分专注,帽檐下的眼睛闪烁着挑战的光芒,“听起来很厉害!精市,我们试试吧!”
“嗯!如果是我们的话,一定可以的!”精市用力点头。
于是,在俱乐部的练习场上,两个小男孩开始了对无我境界的冲击。他们回忆着视频中的开启天衣无缝的职业选手的模样,努力放空思绪,将身体交给本能。也不知道是他们天赋异禀,还是积累足够,在某次激烈的对打中,几乎是不分先后地,两人身上同时迸发出了耀眼的白色光芒!
“成功了!”真田惊喜地看着自己散发着白光的手。
“这就是无我境界……”精市感受着体内汹涌的力量和周围无比清晰的世界。
然而,兴奋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仅仅几分钟后,两人就感到体力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飞速流失,呼吸变得急促,身上的白光也明灭不定,最终彻底消散。
“呼……呼……体力消耗太快了!”真田撑着膝盖,大汗淋漓。
精市也微微喘着气,擦了擦额角的汗,脸上露出了一丝……嫌弃?
他开口询问:“而且,弦一郎,你发现了吗?开启无我的时候,脑海里会闪过很多别人的绝招。”
真田回想了一下,点点头:“嗯,不由自主地就会想打出别人的绝招。”
“但是,”精市撇了撇嘴,语气带着与他年龄不符的冷静分析,“我们平时看到的U10选手,大部分技术还不如我们呢,用他们的绝招好像也没什么意义。而那些世界级选手的绝招,因为我们基础力量、身体素质差太远了,根本模仿不来,用出来也是四不像。”
他顿了顿,继续吐槽:“至于提升专注力……我们平时比赛难道不够专注吗?”
真田想了想,确实,他和精市在比赛中的专注度一向是极高的。这么一想,这个看似炫酷的“无我境界”,对他们目前的阶段来说,除了快速消耗体力之外,还真的有点……鸡肋。
“所以,”精市总结道,紫蓝色的眼睛里重新燃起斗志,“这个状态目前看来没什么大用。但我们不能停留在这里!”
他看向真田,伸出了拳头:“我们要进阶!至少要打开其中一扇门,最好是——天衣无缝之极限!”
真田毫不犹豫地伸出拳头和他碰在一起,眼神坚定:“啊!一定会做到的!”
夕阳将两个小男孩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映在空旷的球场上。
5. 第五章 转瞬即逝的绝招
观摩了众多世界级职业比赛后,幸村精市心中对职业网球的向往如同被点燃的火焰,熊熊燃烧。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站上那片更广阔的赛场。
“妈妈,我想尽快开始打职业赛。”某次从海外观赛归来,幸村认真地对自己的母亲,也是他网球道路上的引路人晴辉女士说道。
晴辉女士放下手中的赛事报告,看着儿子眼中炽热的光芒,温和却坚定地摇了摇头:“精市,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年龄规则摆在那里,急不得。妈妈建议,不如这样——国中阶段,去参加学校的社团活动,好好享受一下日本的全国中学生网球大赛,体验一下团队比赛的乐趣。等到高中,年龄够了,再正式转入职业赛道,开始攒积分,这样衔接更顺畅。”
幸村微微蹙眉,他查阅过资料,也观看过一些日本全国大赛的录像。“可是,国中阶段的比赛水平……”
“我明白你的意思,”晴辉女士打断他,嘴角带着了然的笑意,“你觉得水平不够高,对吧?但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现在跳过这个阶段,直接去参加那些面向青少年的职业青训,很可能遇不到几个同年龄段的好手。因为日本大多数有潜力的网球少年,在这个时期,目光都集中在‘全国大赛’这块金字招牌上。你可能会觉得更无聊哦。”
幸村沉默了片刻,仔细思考着母亲的话。
确实,如果好手都去打团体赛了,他一个人跑去打青训,面对的对手可能反而更参差不齐。
他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妥协:“好吧,晴辉女士考虑得很周全。那我就在国中参加社团好了。”
小精市顿了顿,语气轻松地说:“然后,在全国拿个三连冠吧。”
“噗——”晴辉女士忍不住笑出声,她看着儿子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精市,全国大赛可是团体赛哦?不是你一个人强就能赢的。你哪来这么大的信心?”
幸村理所当然地挑眉,言语间充满了自信:“能和我考上同一所学校,进入同一个网球部的人,实力肯定不会太弱。再加上我亲自指导、磨练,对付其他学校的选手,完全绰绰有余。”
他微微扬起下巴,带着点小骄傲补充道,“毕竟,我在双打和单打上,也算有一点点成就,指导他们应该不会很难。”
晴辉女士看着儿子这副自信满满的模样,最终笑着摇了摇头,选择完全支持:“好吧,既然你这么有信心,妈妈就期待你在国中网球界的表现了。三连冠?目标很远大哦。”
在接下来的俱乐部练习和各类U10比赛中,幸村精市展现出的实力越发令人望尘莫及。他完美无缺的技术动作,以及那份与生俱来、在网球场上被无限放大的强大气场,开始对对手产生一种无形的影响。
许多人在面对他时,会不由自主地感到身体僵硬,无法动弹,仿佛被一种无形的恐惧扼住了喉咙。
有人将这种可怕的现象称为【Yips】,并将其视为幸村精市的独门绝招。
这个说法传到了幸村耳朵里,他非但没有否认,反而真的开始认真考虑,是否可以将这种被动的影响,开发成一种主动的技能呢?
于是,在打球时,他开始有意识地将自身那浩瀚如海的精神力散发出去,在球场周围形成排山倒海般的压力,主动逼迫对手陷入【Yips】的僵硬状态。
那段时间,真田弦一郎成了幸村最常邀请的练习对象。面对幸村那日益精进的、主动施加的【Yips】,用真田后来有些怨念的话说,那简直是“地狱般的特训”。
他一次次地站在球网对面,感受着那越来越凝实、越来越具有压迫感的精神力场,最初的不适和僵硬是难免的。
「动起来!真田弦一郎!你的脚被钉在地上了吗?」
真田在心里对自己怒吼,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拼命调动身体,对抗着那无形的束缚。
汗水浸透了他的运动服,呼吸变得粗重,但他没有一次主动喊停。
终于,在某一次练习中,当幸村的精神压力再次笼罩过来时,真田猛地一咬牙,眼中精光爆射,大喝一声,身体竟然冲破了那层滞涩感,成功地完成了流畅的挥拍反击!
「成功了!」
真田心中一阵激动,还没来得及喘息,就听到网对面幸村带着赞赏和一丝……更加兴奋的声音:
“很好,弦一郎。那么,试试这个如何?”
下一刻,真田感觉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球拍击球的声音、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场外的嘈杂声……渐渐远去、消失。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对手的身影如同蒙上了一层雾。
触觉也在剥离,握着球拍的手感觉不到熟悉的重量和纹路……
【灭五感】
这是幸村在母亲晴辉女士的看护和指导下,开发出的更高级、更直接的精神力应用。
晴辉女士确保了这个能力是稳定且可控的,剥夺的五感在幸村撤去精神力后完全可以恢复,不会对对手造成永久性伤害。在确认安全后,幸村才将它用在了最能抗压的真田身上。
真田确实是那种极易燃烧、永不言弃的类型。即使在五感被逐渐剥夺的绝望境地中,他内心咆哮着“我绝不会在这里倒下!”,凭借着对网球落点的残存记忆和肌肉的本能,依旧在场上跌跌撞撞地试图回击。
就在这无数次对抗【Yips】和体验【灭五感】的折磨与锤炼中,真田也开始一次次叩问自己的内心,寻找属于他自己的网球道路。
他联想到了自幼学习的《孙子兵法》,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
于是在幸村强大的压力下,真田福至心灵,下意识地引拍,挥臂!一道超高速的击球如同疾风般掠过球场,打了幸村一个措手不及!首次从他手中夺分。
幸村微微一愣,随即眼中绽放出惊喜的光芒:“弦一郎,刚才那球!?”
真田自己也有些惊讶,他看着自己的球拍,喃喃道:“……其疾如风?”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幸村开心地走到网前,“弦一郎,你找到方向了!”
练习结束后,幸村没有吝啬他的赞赏,他认真地倾听真田关于将《孙子兵法》融入网球的想法和构思。幸村从不轻易对别人的网球道路说教,他更多地是扮演一个完美的“试金石”和辅助者。在真田自己构思的基础上,幸村通过一次次精准的回击、模拟各种类型的对手,帮助真田不断完善和锤炼这些想法。
“风,追求的是极致的速度,引拍和挥拍都要快到极致,让对方看不见。”
“林,需要化解各种旋转,像树林一样沉稳,以柔克刚。”
“火,是爆发的力量,扣杀要如同烈火般猛烈,一击制胜!”
“山,是绝对的防御,要像山岳一样稳固,让对方无从下手。”
两人一起琢磨,一起练习。真田在一次次尝试中调整着动作、角度和发力方式,幸村则用他精准的回球和强大的压力,逼迫着真田不断突破极限。
【风林火山】这四个绝招的雏形,就在这反复的锤炼中,一点点被塑造出来。
当【风林火山】初步成型,真田在赛场上终于不再是只能追逐幸村背影的那群人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个,他成为了幸村之下的第一人。
每一场比赛,幸村是当之无愧的冠军,而真田,则是稳稳的亚军。他们两人与其他同龄孩子之间,已然划下了一道巨大的鸿沟。
【双子星】的名号,从双打领域完美地延续到了单打赛场。并且,由于网球界普遍认为单打的含金量更高,原本带有地域限制的“神奈川”前缀被悄然去掉,只剩下【双子星】这个称谓,象征着两人在当前年龄段日本网球界无可置疑的统治力。
然而,真田并未满足。他发现自己苦心钻研的【风林火山】,在幸村面前似乎毫无作用。无论风多么迅疾,林多么沉稳,火多么猛烈,山多么坚固,幸村总能轻描淡写地将球打回。
“为什么?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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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一次练习赛后,真田不甘心地问道,“为什么我的招式对你完全没用?”
幸村擦着汗,语气平静而坦然:“不管是什么招式,网球,就只是网球而已。我只要看清楚它的轨迹,判断出它的落点和旋转,然后,把它打回去就够了。”
他并没有贬低真田招式的意思,毕竟在和其他对手比赛时,【风林火山】效果卓著,“弦一郎的招式很厉害,只是对我还不够‘意外’。”
真田带着困惑去请教自己剑道高超、沉稳睿智的租房:“祖父,精神力……是这么霸道、绝对无法战胜的能力吗?”
祖父抚摸着茶盏,眼神锐利,严肃认真地回答道:“精神力也是力量的一种,与体力、技术并无高下之分。无需总想着如何去战胜它。好好磨练你自己的心志,将这种压力化为己用,不就好了吗?”
第二天,真田就挂着一副黑眼圈,满脸严肃地找到幸村:“精市,请教我,该如何磨练心志?”
幸村知道真田每天雷打不动早起打坐、练习剑道的日程,觉得这已经是很好的磨练了。
于是它歪着头想了想,提议道:“弦一郎要不要试试养一些花草?和花草说说话,或者去海边安静地捡捡贝壳?我觉得是很好的方法哦!”他笑眯眯地补充,“还可以修身养性呢,弦一郎在比赛中好像太容易热血沸腾了(笑)。”
真田对幸村的建议向来深信不疑,当天就认真执行了起来。
于是,真田家的院子里多了几盆绿植。每天清晨,在完成剑道练习后,真田都会板着一张无比严肃的小脸,站在花草前,像做工作报告一样认真汇报:
“今日,晴。我会努力练习,精进剑道和网球。”他停顿一下,仿佛在等待回应,“……你们也要好好生长。”
他的小侄子佐助偷偷趴在院门口,神情呆滞地看着这一幕,下一秒就转身惊恐地跑去找爷爷:“爷爷!叔叔是不是因为一直输给幸村哥哥所以憋疯了啊?他都开始对着花说话了!”
真田·听力很好·顿时黑了脸:“……佐助!绕院子跑十圈!”
“略略略!”佐助做了个鬼脸,转身就跑。真田气得追着他绕院子跑了一圈又一圈,严肃的修心氛围瞬间荡然无存。
尽管方法看起来有点古怪,甚至被侄子误会,但真田确实感觉,在坚持了一段时间后,自己的心绪似乎比以前更沉静了一些。在比赛的关键时刻,面对压力,他的头脑也似乎变得更加清晰、冷静。
而幸村这边,随着【灭五感】的运用日益纯熟,他反而开始感到一丝无趣。
慢慢剥夺五感的过程虽然对对手是一种折磨,但如果对方能扛过去,对意志力的锻炼效果也极其显著。当然,随着他越来越熟练,他也可以选择在一瞬间夺走对手的全部五感,或者只精准地剥夺某一种感官。
而除非是遇到精神力远超他的对手(目前还没碰到),否则一旦他施展出这招,比赛就几乎失去了所有悬念。网球变得太过确定,虽然他也很喜欢胜利的感觉,但是对手没有丝毫反抗就陷入沉寂的比赛……还是太没意思了。
“果然,还是封印起来比较好。”某天激烈的练习结束后,幸村一边收拾球拍,一边轻描淡写地对瘫坐在地上喘气的真田宣布。
“封印?什么?”真田一时没反应过来。
“【灭五感】啊。”幸村语气轻松,“除非遇到值得一战的对手,否则我不会轻易使用了。不然,比赛也太无聊了。”
真田看着幸村那副“我太强了所以很烦恼”的表情,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最终还是把到了嘴边的吐槽咽了回去,只是默默地握紧了手中的球拍,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看来……想要逼出精市的全力,让他被自己逼迫到不得不再次使用【灭五感】,自己还需要变得更强,更强才行!
【风林火山】……绝不能止步于此!
真田在心中再次立下誓言,眼神如同他精神体——那柄小小的日本刀一般,锐利而坚定。
6. 第六章 春假旅行
春假伊始,神奈川的家中弥漫着一种惊奇而喜悦的氛围。
“真的吗?晴辉?”信彦拿着那份特殊的检测报告,手都有些微微发抖,脸上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晴辉女士倒是很淡定,她坐在沙发上,姿态一如既往的优雅从容,甚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嗯,确认了。虽然我也很意外。”
她摸了摸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语气带着点调侃,“看来我们家要再添一员了。”
幸村精市站在一旁,紫蓝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这个消息对他来说同样震撼。
这确实非常值得惊奇。毕竟,按照他们种族的特性,成功孕育一个后代已是奇迹,第二个孩子的到来,概率低得如同星辰坠入掌心。
“妈妈,真的没问题吗?”精市有些担忧地问,虽然他看得出妈妈的精神体——那柄红色长矛——依旧凝实而稳定,甚至因为新生命的孕育而萦绕着一层柔和的光晕。
“放心,精市。”晴辉放下茶杯,对儿子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我们的身体结构和普通人不太一样,这个阶段几乎不会有任何感觉,也不会……嗯,不会有太明显的外形变化。”
她眨了眨眼,“在人前我们可能需要稍微伪装一下,但在家里,一切照旧。”
为了庆祝这个好消息,也为了让晴辉散心(尽管她一再表示不需要),信彦规划了一次家庭短途旅行。
在出发前,晴辉特意将精市拉到身边,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精市,妈妈要向你承诺,即使有了妹妹或弟弟,我们对你的爱也绝不会减少一分一毫。你永远是我们的第一个奇迹,是我们最骄傲的儿子。”
精市愣了一下,随即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他其实并没有太多这方面的担忧,但妈妈的郑重承诺让他非常受用。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嗯!我知道的,妈妈。我也会是个好哥哥的!”
旅行的第一站是香川县。
他们去探望了晴辉女士的一位同族好友,一位气质清冷的阿姨。大人们在雅致的和室里聊天,话题围绕着孕期、种族秘辛以及各种精市不太感兴趣的规则、环境什么的。
精市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很快就觉得有些无聊了。
晴辉女士注意到了儿子的情况,对他眨眨眼:“精市,是不是觉得闷了?阿姨家后面靠近金刀比罗宫的那片森林很漂亮,你自己去逛逛吧,注意安全就好。”
同族的阿姨也微微地笑道:“这片地方很安全,让他去透透气也好。”
对于精神力强大的她们而言,周围一定范围内的风吹草动都纤毫毕现,确实不担心孩子走丢。
“好的,妈妈。”精市如蒙大赦,礼貌地和阿姨道别后,轻快地走出了屋子。
幸村精市信步走向屋后那片毗邻金刀比罗宫的森林。林间空气清新,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
他享受着春日林间的静谧与生机,能看到树木沉稳的棕色光团,小草纤细的绿色丝线,还有小动物们活泼跳跃的精神光芒。
就在这时,一阵不寻常的骚动引起了他的注意。
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只有尾巴尖点缀着几缕墨黑,正慌不择路地窜出来,它那双翡翠般的绿眼睛里闪烁着一丝慌乱。在它身后,一群愤怒的松鼠、小鸟、青蛙甚至几只兔子,正气势汹汹地追赶着,叽叽喳喳的叫声汇成一片,场面颇为壮观。
精市挑了挑眉,心里猜测:【这狐狸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惹得这么多动物对它追追赶赶。】
他无意插手小动物之间的恩怨,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很快就打算绕道而行。
没想到,那只被追赶的白狐狸眼尖地看到他后,翡翠般的眼睛愣了一下,随即特别人性化的闪过一道狡黠的光。它毫不犹豫地调转方向,如同一道白色闪电般直冲他而来,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后腿一蹬,灵巧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呜嘤~嘤嘤~~”小狐狸把毛茸茸的脑袋使劲往他怀里钻,发出可怜兮兮的叫声,尾巴还讨好地摇了摇扫过他的手臂,一副“我终于找到靠山了就是它们欺负我,快点保护我”的模样。
幸村精市:“……”
他抱着怀里这团突然多出来的、热乎乎、毛茸茸的麻烦,瞳孔地震。
这时,那群愤怒的小动物们也追到了面前,将他们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控诉起来。
虽然听不懂具体的语言,但通过精神层面的直接感应,精市清晰地接收到了它们传递过来的信息——【偷走了我的蛋】、【抢走了储存起来的松果】、【用大尾巴逗弄害自己摔跤】、【故意吓唬我刚出生的孩子】……真是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精市试图解释:“那个……我和它其实不熟……”
然而,小动物们显然认为他们是一伙的,依旧气愤地围着他们叫嚷。怀里的狐狸则叫得更委屈了,嘤嘤假哭起来,还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他的下巴。
精市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先想办法安抚这群义愤填膺的小家伙。
他释放出温和的精神力,如同和风细雨般抚过它们,同时用语言轻声劝慰:“好了好了,我知道它很过分……我会教训它的,保证它以后不敢再犯了,好吗?”
费了一番功夫,总算让这些小动物们半信半疑地散去了。
精市低头,看着怀里这只瞬间收起可怜相,还像模像样地用爪子拍拍胸脯,仿佛在说“吓死我了”的白狐狸,有些哭笑不得。
“狡猾的狐狸。”精市点了点它的脑门。
白狐狸抬起头,翡翠绿的眼睛亮晶晶的,居然还像人一样,前爪合拢,对着精市拜了拜。然后又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指,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在道谢。
精市用精神视野仔细观察它。这家伙的精神体……虽然外形是狐狸,但内核的感觉和普通动物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属于人形种族的特有灵光。
他心里有了数,但一股恶趣味顿时涌了上来,于是故意不点破,而是摆出一副认真的样子,继续把它当作一只真正的狐狸来教育。
他板起脸,故作严肃地说:“听着,小家伙。偷东西、欺负小动物是不对的。今天就是你的教训,从此之后要做一只有礼貌、守规矩的好狐狸,知道吗?”
白狐狸:“……”
它翡翠般的眼睛眨了眨,明显的呆愣住了。
精市继续一本正经地问:“你叫什么名字?总不能一直叫你‘喂’吧?”
白狐狸歪了歪头,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忍住了,只是再次用脑袋蹭了蹭精市的手心,一幅“虽然我很有灵性但是我不会说话贴贴你意思意思好了”的样子。
精市心里已经憋不住乐了,表面上却严肃地点头:“看来是没有名字。那这样吧,为了让你记住教训,我得给你点小小的惩罚。”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精市惩罚性地抱着这只其实挺沉的白狐狸,在森林里散步。他一边走,一边继续教育它,比如“要尊重邻居”、“不能恃强凌弱”、“不吃别扒拉”等等。
走到一片开满野花的地方,他还恶作剧般地摘了一朵小野花,轻巧地别在狐狸的耳朵后面。
白狐狸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翡翠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抬起爪子,轻轻碰了碰耳朵上的小花,并没有弄掉。
在精市看来,抱着个沉甸甸的家伙散步、对它说教、给它戴花是惩罚;但在某只心思活络的白狐狸看来,这分明是亲近和喜爱的表现嘛!
于是它更黏着精市了,喉咙里的咕噜声就没停过。
直到晴辉女士打电话来催,精市才意犹未尽地把狐狸放下,拍了拍它的脑袋:“好了,惩罚结束。以后要乖乖的,做一只好狐狸,知道吗?再见啦……无名氏~”
白狐狸站在原地,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然后用爪子把耳朵上的那朵花小心地取了下来,叼在嘴里,转身时尾巴尖那几缕黑色愉快地晃了晃,很快就消失在林间。
离开香川,母子二人又来到了兵库县。
晴辉女士此行是去一座历史悠久的神社探望朋友,之后还要去附近一家相熟的佛寺,检查一下那里镇压的某种不祥之物的封印是否稳固。
在佛寺庄严古朴的庭院里,晴辉女士将精市托付给了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少年。那少年有一头耀眼的金色短发,身材高大挺拔,眼神锐利,带着一股蓬勃的朝气和不容忽视的霸气。
“精市,这位是平等院凤凰君,是驻守在这里的修罗家族的一员,专门负责看管镇压之物。妈妈很快回来,你要听平等院哥哥的话。”晴辉女士介绍道。
“您好,平等院哥哥,我是幸村精市。接下来麻烦您了。”精市立刻乖巧地问好,礼仪无可挑剔。
平等院凤凰双手环胸,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紫蓝色头发、长得白净可爱的小孩。语气还算平和,但完全就是公事公办的疏离:“嗯。你就待在院子里,不要乱跑就行。”
他性格直来直往,本来就不太擅长应付小孩,只是因为是大人托付的任务才勉强按耐住脾气。
“好的。”精市点头,并没有到处乱逛,而是安静地站在廊下,观察着庭院里的古树和石灯笼。
平等院看他确实乖巧,神色缓和了些。精市见状,便眨了眨眼睛。
「一直沉默也是很无聊的啊……」
他仰起头,紫蓝色的眼睛里带着真诚的好奇:“平等院前辈,住在这种古老的佛寺里,还封印着可怕的妖怪,会不会觉得觉得害怕啊?”
“害怕?”平等院嗤笑一声,带着少年人的傲气,“有什么好怕的?所谓可怕的妖怪,也不过是几百年前被打败,然后被关起来的东西罢了。”
他顿了顿,看着精市清澈的眼睛,难得多解释了一句,“我们家族世代于此,习惯了。”
“原来如此,前辈真厉害。”精市由衷地赞叹,然后又问,“那在这里要打网球,会不会打扰清静?”
在这个世界,聊网球总不会出错。
提到网球,平等院的眼神明显亮了一些:“不会,后院那有块空地,我平时就在那里练习。”
他看着精市背着的儿童网球包,“你也会打网球?”
“嗯!很喜欢!”精市用力点头。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话题逐渐集中在网球上。
精市说话很有技巧,既表达敬佩,又不会显得谄媚。
当他用孩童清亮的嗓音真诚地说“前辈的肌肉线条好漂亮,一定是因为网球打得很厉害吧?”或者“前辈的网球一定也充满了力量和气魄”时……
嗯对,总之就是没有人能拒绝一个眼神干净、语气真诚、还同样热爱网球的孩子的崇拜!
就是是平等院也不行。
平等院凤凰那点不耐烦彻底消失了,他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你想看看吗?我的网球。”
“可以吗?太好了!”幸村眼睛一亮。
平等院带着幸村来到寺后一片僻静的空地——这里在某种程度上也算他的私人训练场——拿起放在一旁的球拍,简单展示了几个拿手招式。
他的网球果然和精市预料的一样,充满了力量感和攻击性,带着一种仿佛能撕裂空气的霸气。
“好厉害!”幸村毫不吝啬他的赞美,每一句都夸在点子上,“刚才那个扣杀,速度绝对已经超过200km/h了吧?还有那个旋转,真是不可思议,平等院前辈是怎么练出来的?”
被这样真心实意地夸奖和请教,平等院的心情明显变得不错,他难得耐心地解释了几句发力技巧和训练方法。
两人一来一回,竟然聊得相当投缘。平等院发现这个叫幸村精市的小孩,不仅礼貌乖巧,对网球的理解也远超同龄人,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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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晴辉女士检查完封印回来时,惊讶地发现自家儿子已经和平等院凤凰相谈甚欢,后者甚至正在给精市演示他的一个强力发球技巧——那球如同炮弹般飞出,在空中留下肉眼可见的炫目痕迹,狠狠砸在墙上然后落下时,一个蛛网般的印记清晰可见。
“妈妈!”精市看到母亲,扭过头来脸颊因为兴奋有点发红,“平等院哥哥真的很强,他教了我很多发力的小技巧!”
平等院有些不自在地别过脸,咳嗽一声。
晴辉女士眼中闪过笑意:“看来你们很投缘嘛。正好,因为封印的缘故,我们要在这里多住几天,精市可以多向平等院哥哥请教请教。”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精市过得充实无比。
他和平等院在后院空地上对打,试图学习他那种充满攻击性和力量的网球风格。虽然因为年龄原因,实力差距肉眼可见的存在,但平等院会刻意控制力道和节奏指导他。
平等院带他体验了佛寺特别的体能、意志力训练,比如在瀑布下静坐感知水流,在布满障碍的竹林里穿梭什么的。
他还以其自身经验,教导幸村如何应对那些不讲道理、试图找茬的高年级生。
“面对那种家伙,不用废话,”平等院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轻蔑与冷酷的表情,“就这样看着他们,当他们不存在。或者直接说‘就你?’,他们自己就会气炸了。”
幸村学着平等院的样子,试着摆出那种冷脸,调整几次都显得有些傲气的可爱。看得平等院忍不住想笑,拍了拍他的头:“算了,你还是做你自己吧。”
幸村低头思索一会,摆出一个和平等院完全是两个风格的、他自己惯常的云淡风轻的表情,慢条斯理地再次试图模仿:“就你?”
平等院摸摸下巴,“很好,就这样。你已经学到精髓了。”
分别时,两人已经交换了联系方式。平等院拍了拍精市的肩膀:“幸村,好好练!以后的比赛上,说不定我们还能遇到呢!”
“好哦!谢谢平等院前辈的指导!”精市认真地鞠躬道谢,对他摆摆手。
旅行的最后一站是京都。
晴辉女士在这里的朋友似乎格外多,东跑西跑下来,最后他们拜访的是一位气质神秘幽静的阿姨,据说是与【海】有关的种族。
阿姨的儿子,名叫种岛修二,今年十二岁,个子却已经很高了。他有着微卷的白发和深色的皮肤,说话带着点京都特有的腔调,慢悠悠的。总让人觉得他在拐弯抹角挤总别人。
老实说,听着有点想揍人。
不过在同样属于特殊种族的晴辉女士和精市面前,倒是收敛了不少。
晴辉女士和友人要去内室谈事,精市再次被托付了出去。
“哎呀,这就是晴辉阿姨家的幸村君吗?真是可爱呢~不过我今天原本约了奏多出去玩的,现在只好带你一起咯,希望你不会觉得无聊。”种岛拨了拨自己白色的头发,语气听起来客气,实则完全是“真麻烦为什么我要带小孩”的意味。
“您好种岛前辈,我是幸村精市,麻烦您了。”精市抿了抿唇,没有多说什么。
种岛看着精市安安静静、长得又实在精致可爱的份上,叹了口气。还能怎么样,虽然两个人都不是很情愿的样子,但在大人指派的任务下也只能勉强接受了。
种岛带着精市去见他的朋友——入江奏多。那是一个戴着眼镜、总是笑眯眯的棕发男孩,看起来非常友善。
他的精神体给幸村一种非常的微妙感觉。
“哟,修二,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小客人?”入江奏多推了推眼镜,笑眯眯地打量精市,“看起来是个好孩子嘛。你好,我是入江奏多。”
“您好,入江前辈,我是幸村精市。”精市对入江的第一印象很好,两人很快便聊了起来。
精市发现入江前辈知识渊博,说话风趣,而且对各种事情都有独到的见解。他们从古典音乐聊到最近的网球赛事,十分投缘,很快就开心地交换了联系方式。
一旁的种岛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吐槽:“喂喂,不对吧?明明是我先来的!怎么感觉我成外人了?”
入江笑眯眯地回敬:“那是因为修二你一开始态度太差了吧?”
种岛:“……”
无法反驳。
三个特殊的人在一起,话题自然离不开网球。
聊到高兴的地方,他们随便在附近找了个街头网球场。种岛炫耀般地展示了他在球场上那种能让对手绝招无效化的诡异天赋【已灭无】,而入江则即兴表演了一段“因为被打败而痛哭流涕然后瞬间变脸表示我是骗你的”精彩戏码,演技以假乱真,看得幸村惊叹不已。
看着两位前辈切磋,精市手痒得很,非常想打网球。可惜他没带球拍,种岛和入江便大方地借了球拍给他简单打了几球。
在这个世界,网球就是最好的交流方式。不管种岛表面上多么拐弯抹角,入江内里多么心思难测,当那颗球在他们之间来回跳跃时,所有的想法、性格、甚至潜藏的力量都清晰地传递了给了对方。
几球下来,三个人之间的那点生疏和客气已经消失,种岛也放下了那点京都人的架子,露出了他喜欢逗趣、有点玩世不恭的本性。
“没想到幸村你年纪小小,球感很棒嘛!”种岛眨了眨眼睛。
“前辈的【已灭无】才厉害,感觉什么旋转都能化解掉呢。”精市真诚地说。
入江则笑着点评:“幸村君在球场上,有种说一不二的掌控力呢,未来可期哦。”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春假结束前,幸村精市和母亲结束了这趟收获满满的旅行,返回了神奈川。
他的联系人列表里,多了几个闪闪发光的名字。
「真的好想和他们痛痛快快地打一场网球啊!」幸村精市恨铁不成钢地捏捏自己的胳膊,叹了口气。
7. 第七章 牧之藤还是舞子坂
八月中旬,盛夏的热浪如同实质般笼罩着全国,同时也点燃了国中网球界的最高盛宴——全国中学校网球大会。
作为狂热的网球爱好者,更是未来立志要在此登顶的幸村精市,自然不会错过这个近距离观察未来对手的机会。他拉上同样对高水平比赛充满期待的真田弦一郎,来到了大赛举办地。
今天的一场焦点战,是去年亚军、关西豪强牧之藤学园对阵来自京都的传统学校舞子坂中学。观众席上人声鼎沸,空气里弥漫着汗水、防晒霜和碳酸饮料等混合在一起的独特气味。
“牧之藤的一年级正选是平等院前辈……”幸村看着屏幕上两所学校的出赛名单,紫蓝色的眼眸中带着明显的兴趣,“对手是舞子坂呢,不过种岛前辈和入江前辈明明这么强却没有上场……”
他之前并没有特意通知双方自己会来看比赛,一方面是觉得赛前打扰选手不太妥当,另一方面……一种微妙的预感告诉他,可能会引来一点小麻烦。
果然,当他和真田在视野不错的观众席刚坐下不久,分别从两侧通道几乎同时出现的两拨人,目光就像装了导航一样,精准地锁定了他。
牧之藤这边,以平等院凤凰为首,他金色的短发在体育馆顶灯下格外耀眼,穿着白绿拼接的队服,周身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强大气场。而舞子坂那边,种岛修二和入江奏多也走了过来,种岛脸上是那种惯常的、懒洋洋的表情,入江则依旧挂着标志性的、仿佛永不褪色的眯眼微笑。
两拨人几乎是同时发现了对方也在朝同一个方向移动,脚步都不由得一滞,空气中瞬间弥漫开无形的电火花。
“哦呀?牧之藤的各位,也对这个位置感兴趣?”种岛率先开口,声音不大,带着点京都人特有的、仿佛事不关己的调子,视线轻飘飘地掠过平等院,没多做停留,反而更像是在打量周围的空气。
平等院冷哼一声,锐利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刮过种岛和入江:“这话该我问你们,舞子坂的替补,不去热身,跑来看台做什么?”
他特意在“替补”二字上微微加重了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牧之藤今年势头凶猛,他作为一年级就成为正选的王牌,自有其睥睨的资本。
种岛像是没听出其中的刺,只是轻轻“唔”了一声,嘴角弯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入江的笑容则丝毫不变,只是眼镜片上恰到好处地反过一道白光。
两拨人互相瞪视着,气氛瞬间有些紧绷,然后,像是约好了一般,同时将目光投向坐在中间,正试图用路上随手接过的广告挡住自己半张脸的幸村精市。
“幸村?”平等院率先开口,语气比起刚才面对种岛时明显柔和了些,但依旧直接得如同他的网球,“你怎么来了?”
“哎呀,这不是精市小可爱吗?”种岛也立刻换上了熟稔又带着点逗弄的语气,俏皮地对他眨眨眼睛。
幸村才听他说完第一句话就沉默了……种岛前辈、他绝对是故意叫得这么亲密的吧?语气甜腻到有点可怕了欸我说。
种岛却对幸村隐约无语的眼神视若无睹,继续哥俩好地开口:“是来看比赛吗?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哥哥们好去接你啊,这地方可不好找。待会儿比赛要是无聊了,可以来找我们说话哦?”
入江笑眯眯地补充,语气温和:“是啊,幸村君,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看来运气不错嘛。”
被三方目光聚焦的幸村,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所以我才没有给你们任何一方发消息啊……),脸上却扬起无可挑剔的乖巧笑容,放下广告,站起身礼貌地一一回应:“平等院前辈,种岛前辈,入江前辈,好久不见。我和朋友真田一起来观摩学习。打入全国大赛真的非常了不起呢,平等院哥哥、种岛哥哥和入江哥哥都请加油!”
他身边的真田也立刻跟着站起来,表情严肃,身体绷得笔直,行了个标准的礼:“我是真田弦一郎,请多指教!”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这几个人身上传来的、远超寻常国中生选手的压迫感,尤其是那个金发少年,气息如同出鞘的利刃。
幸村这番试图端水的发言,显然没能平息两方人马在赛前相遇自然而然燃起的竞争心。尤其是在发现幸村居然和对方也认识,而且关系似乎也不错之后,那种“我们才跟他更熟”的微妙心态让空气中的火药味更浓了。
“哼,赢得一定会是我们牧之藤!”平等院抱着手臂,下巴微抬,语气是纯粹的、不容置疑的自信,“今年的冠军,我们势在必得。幸村,好好看着吧!”
种岛闻言,轻轻“呵”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转头对入江低语,声音却刚好能让这边听到:“奏多,你听,是不是有点像那种……嗯,夏天傍晚特别吵闹的蝉鸣?气势很足呢。”
入江用指尖抵着下巴,作思考状:“确实呢。不过,修二,蝉鸣再响,也终究只是夏日的背景音罢了。京都的夜晚,还是需要些更风雅的东西来点缀才合适。”
他这话依旧笑眯眯的,却像柔软的羽毛,轻轻搔刮着对手的神经。
垃圾话环节迅速升级,从比赛胜负延伸到了学校氛围和地域文化。
“我们牧之藤实力至上,强者为尊,可不像某些学校,论资排辈,硬是把有实力的选手按在替补席上发霉。”平等院意有所指地扫过种岛和入江,眼神里的轻蔑几乎凝成实质。
他这话说得直白刺耳,却也戳中了一些现状,他身后的牧之藤队友们纷纷挺起胸膛,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种岛表情不变,只是眼神里多了点凉意,他微微侧头,对入江说:“奏多,你听,果然年轻真好啊,充满活力。”他顿了顿,仿佛才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不过,我们京都的老规矩,就像老铺子的门槛,虽然有时候会觉得有点碍事,但踩得久了,才知道为什么它在那里。对吧,奏多?”
入江配合地点头,语气依旧温和:“是啊。而且,有些东西,得快一点才能感受到乐趣;但有些东西,恐怕得慢下来,才能品出点滋味呢。当然,这只是我们京都人的一点浅见。”
他说话时,目光轻轻扫过牧之藤众人,那眼神仿佛在说“理解,不强求”。
舞子坂的队员们也微微颔首,脸上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略显疏离的笑容。
牧之藤这边也不甘示弱,立刻回击:“实力就是一切!历史能当饭吃吗?奖杯才是硬道理!”
“等着在球场上见真章吧!看谁把谁打趴下!”
舞子坂的队员们也被点燃了,纷纷加入战局:“不过只是大阪的附庸而已,就知道猛冲猛打,懂什么叫战术和优雅吗!”
“我们讲究的是传承!是深厚的历史底蕴和文化!乡下地方果然是乡下地方!”
两边的队员们都莫名其妙地燃了起来,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话题会从幸村歪到这里,但支持自己学校的立场是绝对坚定的!
不不不,与其说是在争夺幸村,不如说这只是很常见的赛前交流吧?只是因为幸村而把这项活动提前了而已。
在幸村有些微妙地歪了歪头的时候,观众席的这一小片区域,早已变得比场上还热闹。
平等院见状,干脆直接画起了大饼,语气斩钉截铁,目光灼灼地看向幸村和真田:“来牧之藤吧幸村!真田也是,这里只看实力,不问资历!像你们这样有潜力的小家伙,在这里绝不会被埋没!绝对能成为正选,在全国大赛的舞台上尽情战斗!不像对面这所学校……”
他再次冷哼一声,贬低对方的话语更是演都不演了。
种岛和入江则开始了他们的阴阳怪气二重奏,幸村很有理由怀疑这两个家伙只是热爱挤兑人而已,因为他们聊嗨了甚至连自己的学校也不放过,一样输出。
种岛弯下腰,对着幸村,用一种分享秘密般的语气说:“精市小可爱,我们京都那边啊,夏天晚上挺凉的,风里都带着故事。比某些只有热血和汗味的地方,可能更适合慢慢长大哦?”
他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平等院。
入江入江也凑近一点,声音温和:“而且,我们学校附近有家不错的茶寮,团子做得尤其好。训练累了可以去坐坐,比喝那些气泡饮料要舒服多了。”
种岛颇为认同地点点头,但他很快就话锋一转,开始了无差别攻击:“不过说实话,我们部里那些前辈们的某些做派,有时候连我也看得也觉得有点……有趣呢,呵呵。”
他说这话时表情无辜,但眼神冷然,明显是已经不爽他们很久了。
被夹在中间的幸村精市,感觉自己像风暴中心的一叶小舟。
左边是平等院直白自信、甚至有点霸道的招揽,右边是种岛和入江拐弯抹角的调侃。这两个人嘴上说着展现自己的学校,其实完全是在笑吟吟地抬京都地区而已吧……
幸村脸上保持着完美的、略带腼腆和困扰的笑容,心里却在飞速思考如何平息这场莫名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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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却即将升级成地域学校文化辩论赛的混乱。
“那个……”幸村适时地开口,声音清亮,成功地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平等院前辈,种岛前辈,入江前辈,比赛好像快要开始入场了哦?”
他指了指场地内正在列队的裁判和工作人员,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提醒和一点点担忧,“选手们一直围在这里,可能会影响赛前准备和状态呢。”
他这话说得在理,双方队员也意识到确实该回各自阵营进行最后的准备了。
平等院深深看了幸村一眼,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留下一句:“好好看比赛吧幸村!让你见识下什么叫真正的网球!牧之藤的道路才是最强的!”
说完,带着一身霸气,转身领着队友们离开。
种岛则弯下腰,凑近幸村,用逗小孩的语气说:“精市小可爱,要好好为我们舞子坂加油哦?”
说完,还对幸村眨了眨眼,和始终笑眯眯的入江一起,带着舞子坂的人也施施然离开了。
终于送走了两尊大佛(以及他们身后那群燃烧着莫名斗志的队友们),幸村和真田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流通了不少。
真田压低声音,一脸严肃地评价:“精市,你的这些朋友……都很特别。”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
幸村无奈地笑了笑,用手遮挡在自己的脸颊边,和真田说悄悄话:“是啊……特别吵,也特别幼稚。”
他望向下方即将开始龙争虎斗的球场,眼神重新变得专注而明亮,“不过,接下来,让我们抛开这些,好好欣赏比赛吧,弦一郎。这一定会是非常精彩的对决。”
观众席渐渐安静下来,比赛的紧张气氛如同拉满的弓弦,弥漫在整个场馆。
就在牧之藤与舞之坂激烈交锋,比赛尘埃落定后不久,幸村便迅速拉着真田,如同滑入水底的游鱼,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喧嚣的体育馆。
他几乎是在踏出场馆的同一时间,掏出了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击。
缶诘めの春(罐装的春天)(群发):
「平等院哥哥/种岛哥哥/入江哥哥,恭喜牧之藤晋级/感谢舞之坂的精彩比赛!我和真田因为家里有事先回去了。今天的比赛非常震撼,让我学到了很多,期待下次再见!^ ^」
消息发出,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
真田在一旁看着他,有些不解:“精市,我们不是计划再去看看其他场地的比赛吗?”
幸村收起手机,脸上带着一丝狡黠又无奈的笑:“弦一郎,你想被他们任何一方偶遇然后被拉着进行漫长的赛后复盘,或者……嗯,继续听他们用各种方式阐述‘哪里才是最适合我们的地方’吗?”
真田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尤其是平等院那极具压迫感的眼神,或是种岛那看似懒散实则难以招架的话语,立刻严肃地摇了摇头:“……不了。”
他完全理解了幸村的先见之明。
几乎是在消息显示已读的瞬间,两个对话框几乎同时跳动起来。
From 全国制覇への道 (通往全国制霸之路):
「看到了吧!这就是牧之藤的网球!下次见面,期待在球场上和你打一场! 」
(下面附了一张牧之藤团队庆祝的照片,背景里还能看到舞子坂队员有些落寞的身影。)
From ええねん(笑):
「精市跑得真快,比赛看得还满意吗?(笑)」
「不过某些人赢了比赛,嗓门也更大了呢,隔着半个场馆都听得清楚。」
From 観劇の楽しみ(观剧的乐趣):
「谢谢幸村君来看比赛。修二他只是有点不甘心,请别介意。好好根据你自己的选择来就好(^▽^ )」
「今天遇到你很高兴,回去路上要小心点注意安全哦。」
幸村看着手机,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那三人截然不同的表情。
他笑了笑,分别回复了「恭喜获胜,平等院哥哥!」/「舞子坂虽然惜败,但表现非常出色,种岛哥哥也请好好休息,下次再聊!」/「没关系,我倒是觉得种岛哥哥很有活力呢!两边我都会好好考虑的。」
“走吧,弦一郎。”他收起手机对着身边等待的真田说道,嘴角还带着一丝未散的笑意。
今天的观赛经历,除了比赛本身,这意外的赛前热身也着实让人印象深刻。
8. 第八章 赏雪之旅
神奈川的沿海冬天,雪总是难留痕迹。海风一吹,那点稀薄的白色便消散无踪,只留下湿冷浸骨的寒意。
母亲晴辉一句“想去看看能积起来的雪”,加之在京都老友(也是昔日同学)的盛情邀请,幸村一家便在这个寒假伊始,踏上了前往古都的列车。
当列车驶入京都盆地,窗外景致逐渐被一层匀净的白色覆盖,远山近树皆披上银装,与神奈川截然不同的静谧冬意扑面而来。他们的目的地,便是以千本鸟居闻名的伏见稻荷大社。
千本鸟居在薄雪的覆盖下显得更加静谧神圣,朱红色的柱廊与洁白的积雪形成鲜明对比。蜿蜒向上,仿佛通往异界的阶梯,别有一番庄重而寂寥的风情。
游客虽不少,但在这片广袤的山林中,声音似乎也被积雪吸收,只余下脚步踩在雪上的咯吱声。
晴辉女士与旧友的茶会显然意犹未尽,于是,和春假时相似的场景再次上演——幸村精市被自己的妈妈坚定不移地推给了种岛修二和入江奏多。
“所以,又要‘托付’给我们了?”种岛修二穿着厚厚的深蓝色羽绒服,围着暖黄色的围巾,双手插在口袋里,呼出的白气模糊了他带着调侃笑意的脸。他看着面前笑容温雅的女士,和她身边正对着他们乖巧眨眼睛的儿子,语气轻松。
“是啊,和春名她们聊得太开心了嘛,就又要麻烦你们照顾精市咯。”晴辉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妈妈晚点来接你,记得要听哥哥们的话哦。”
“请放心,晴辉阿姨,我们会带精市好好感受京都的冬日风情的。”入江奏多笑眯眯地应承下来,他穿着米白色的厚外套,戴着圆圆的黑框眼镜,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可靠。
种岛也懒洋洋地摆了摆手,补充道:“嗨嗨,保证完整归赵,不会把他带去看什么奇怪的金发不良打架的。”
幸村精市:“……”
所以他这果然是在记仇吧。
送走脚步轻快,没有一丝留念的母亲,幸村轻轻叹了口气,随即转向两位前辈,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那么,今天又要麻烦种岛哥哥和入江哥哥了。”
“走吧,带你去看看不一样的京都。”种岛率先转身,手臂交叠置于脑后。
幸村跟着两人从稻荷大社出来,搭乘电车来到了京都站。
节日的气氛早已弥漫开来,车站前巨大的阶梯上,由一万五千个LED灯组成的圣诞主题投影正在循环播放。驯鹿拉着雪橇飞驰,璀璨的圣诞树熠熠生辉,引来无数游客驻足拍照,欢声笑语与寒冷的空气形成鲜明对比。
“真是热闹呢。”幸村望着眼前流光溢彩的景象,轻声感叹。
“毕竟是年末嘛。”种岛双手枕在脑后,语气随意,“不过比起这种西洋景,还是岚山的雪、祇园的夜灯更有看头吧?”
“欸——各有各的美吧?”幸村拉长了尾音,紫蓝色的眼眸映着灯光,显得格外通透,“热闹有热闹的喜悦,静谧有静谧的韵味。就像网球,既有平等院哥哥那样力量十足的进攻,也有种岛哥哥和入江哥哥这样精于计算的技巧呢。”
“精市,上次全国大赛,你跑得可真快啊~”种岛双手枕在脑后,顺着网球这个话题旧事重提,懒洋洋的语气里调侃明显多于抱怨,“比赛一结束就没影了,也太伤我们这些哥哥的心了。”
入江也笑眯眯地附和:“是啊,我们还想着赛后和你多聊会交流一下心得呢。毕竟,精市的眼光一向很准。”
“这时候就别打趣我了,”幸村弯了弯眼睫,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的亲昵,“我可还没忘记在全国大赛的观众席上,你们呈现给大家精彩的漫才表演。”
“漫、漫才?!”种岛立刻夸张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做出受伤的表情,趴在入江的肩膀上哀嚎:“竟然称我们优美的京都话为漫才……!侮辱!这是赤裸裸的侮辱!奏多,你听到了吗?我们的一片真心,都被这家伙当成搞笑段子了啊!”
所以这根本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莫名其妙围着他开始了招生表演和相互嘲讽好吗?
入江笑吟吟地歪了歪头,镜片后的眼睛眯成更细的缝:“欸——明明我们是在对精市言传身教吧?关于京都的待客之道以及如何优雅地应对关西的活力。竟然被这样误解了吗?真让人伤心。”
根本是演都懒得演,嘴角的弧度连一丝都没有变过呢入江君!
说笑间,他们穿过熙攘的人群,离开车站前最喧闹的区域,走向附近一条相对安静的、通往某个小公园的道路。路边的街灯将积雪映照得晶莹剔透,像是洒了一地细碎的钻石。
就在这时,对面走来几个穿着陌生校服、但都背着网球包显然是同一所学校的男生。为首的那个身形高挑,眉眼间带着些傲气,看到种岛和入江,脚步明显顿了一下,眼神有些复杂地扫过来——那眼神里混杂着一分尴尬二分闪躲三分愧疚四分怜悯最后还有一分居高临下。
这家伙的眼睛是调色盘吗……一秒钟可以有这么多情绪。
随即,他像是没看见一样,迅速扭过头,更加大声地与同伴说笑起来,只是那笑容略显僵硬,脚步也加快了些,几乎是擦着边离开了。
“那个是两位哥哥的朋友?”幸村目送着对方和他的队友远去的背影,状似无意地问道。
他敏锐的精神视野中,已经捕捉到了身旁两人瞬间的异常。
“啊、算是吧。”种岛状似无所谓地回答,手指随意地挑了下自己额前的白色发丝,“不是很重要啦,现在。”
「骗人。」
幸村冷静地在心里下判断。
在他的精神视野中,属于种岛修二的、原本如同深海之水般剔透却在中心蕴藏着幽深的精神体,此刻正剧烈地翻涌着,掀起无声的滔天巨浪,激烈地拍打出一圈圈混乱的水纹。
而入江奏多那总是安静地融入自身影子、难以捉摸的精神体,此刻也泛起了不寻常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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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看去,竟是那精神体的内部,正从头部的位置不断往下滴落着无形的水珠,渐渐积起了淹没过半张腿的水洼。
“这家伙在和我们读了不同的国中后,就差不多断了联系啦。”种岛用更加轻松,甚至带着点哼笑的语气继续说道,就像英国人总是热衷在任何时候谈论天气,京都人也不管怎么都要用这种散漫的、柔软语调来说话。
“约他出来打球也总是被各种理由拒绝。哎呀,可能是因为成为了正选,训练繁忙,不能随便和外校的人打球了吧?可以理解啦。”
他话音落下,幸村看到种岛的精神体周围笼罩上了一层深蓝色的光芒,一小片乌云在那翻涌的水面上空凝聚,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而入江的精神体,那内部积攒的水珠似乎快要盈满整个形体,只能勉强看到一点点透明的边缘了。
“但是现在忙得连消息都不回,”入江依旧保持着温和的微笑,语气轻柔地补充,“是因为有了更好的朋友了吗?其实是说一声就好了的事吧?是把我们当成什么很小气的人了吗?”
种岛的精神体内,那乌云之间骤然闪过一道电光,劈了下来!
他的精神体却嚣张跋扈地张口直接把那道电光吞了下去,然后气焰汹汹地围着那团乌云打转。
入江的精神体,在达到某个临界点后直接戳破了自己,任由那些积攒的水哗啦啦地流走消失,表面一片平静。紧接着,那精神体快速地、带着狠劲地朝旁边的空气挥了一拳,周围的精神空间甚至因此荡漾开蛛网般的裂痕。
「不、这明显就是超小气超在意的样子吧……」
幸村在心中扶额。
“是这样吗?”幸村抬起头,紫蓝色的眼眸清澈见底,仿佛能映照出一切伪装,直接看向种岛和入江。
面对这双能看穿一切的眼睛,正在悠悠然伪装的种岛和入江都一下子闭上了嘴巴,有种被完全看透的窘迫。
“精市啊,”入江仍含着那一抹微笑,镜片后的眼睛在此刻不知是否因为呼出来的热气,而有些看不真切,“我是不是说过,有时候太聪明了也不是一件好事呢。”
气氛有了一瞬间的安静,只有周围偶尔走过的游客的谈笑声、远处街道隐约传来的圣诞音乐,以及脚下积雪被踩压的细微声响在流淌。
冬夜的寒冷似乎更清晰地渗透过来。
“那没有办法啊,”精市慢悠悠的、好像真的很苦恼似地拧着眉,叹了口气,语气却带着一种令人放松的柔和,“这是天生的嘛。”
于是那两个人也跟着叹气,表情夸张,仿佛遇到了什么亘古难解的题。
种岛认命般地点了点头,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懒洋洋:“那就没办法了呢。”
入江也笑眯眯地接上:“是呀,没办法了,只能迁就一下你咯。”
三人各笑各的,就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踩着灯光下暖融融的积雪,说说笑笑地继续往前走。
9. 第九章 怎么能少得了玩雪呢
方才那点小小的插曲并未影响三人的兴致。他们沿着灯火通明的街道漫步,种岛开始指着路边的店铺,用他那特有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腔调介绍着哪些是游客陷阱,哪些是本地人才知道的老字号。
“看到那家团子店了吗?”种岛用下巴点了点一个排着长队的小铺,“味道嘛……也就那样。真正好吃的在那边小巷子里,婆婆做了几十年,豆馅磨得特别细。”
他语气里带着本地人的淡淡的傲气,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瞥了一眼幸村,“不过精市你大概会更喜欢视觉系一点的东西?比如那边那家,包装花里胡哨的,特别适合当伴手礼骗……咳,送给真田那样的小朋友。”
幸村忍不住笑出声:“种岛哥哥,我听到了哦,‘骗’字差点就说出来了。”
“是‘赠送’,”种岛面不改色地纠正,顺手把围巾往下拉了拉,呼出一口白气,“京都话里‘赠送’发音比较特别。”
入江在一旁微笑着补充,语气温和:“修二的京都话词典总是很灵活呢。”
“喂,奏多!”种岛抗议地喊了一声,换来入江一个无辜的眨眼。
说笑间,他们路过一个热气腾腾的烤红薯摊,香甜的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格外诱人。
“啊,这个不错。”种岛停下脚步,掏出钱包,“老板,来三个。”
“我不用……”幸村刚想拒绝,一个用纸袋包好的、烫手的烤红薯就被塞进了他手里。
“拿着啦,京都冬天的灵魂之一。”种岛自己已经掰开了一个,金黄的内瓤冒着腾腾热气,他满足地咬了一大口,被烫得直抽气也不舍得吐出来。
入江则小心地剥着皮,动作优雅,一边吹着气一边小口品尝,还不忘点评:“嗯,甜度刚好,是附近农家自己种的吧。”
幸村看着手里暖烘烘的红薯,又看看身边两位画风迥异却在此时同样沉浸于简单快乐的前辈,心里那点因为“前辈们很记仇的样子一会不会要坑我吧”的微妙情绪也消散了。
他学着他们的样子,小心地掰开,香甜软糯的味道在口中化开,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暖呼呼的烤红薯下肚,仿佛连指尖都重新暖和了起来。三人继续沿着逐渐亮起灯笼的街道漫步,气氛比刚才更加松弛。
“说起来,”入江奏多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转向幸村,镜片后的眼睛弯弯的,“精市之前不是说,想看看‘真正的’京都吗?”
幸村点头,紫蓝色的眼睛里带着期待:“嗯,晴辉女士说,跟着种岛哥哥和入江哥哥,一定能看到旅游指南上没有的东西。”
“哦——?”种岛修二拖长了尾音,手指摩挲着下巴,露出一个带着点玩味的笑容,“‘真正的’京都啊……那可不是只有朱红色鸟居和枯山水庭院哦。”
他目光扫过街角一家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老旧的店铺,门口挂着深蓝色的暖帘,写着“古道具”三个字。
“比如那里,”种岛用下巴指了指,“表面上是卖旧货的,其实后面藏着一位老爷爷,做一手绝顶的荞麦面,只卖给熟客。而且一天就做那么多,卖完就关店。”
他带着一种与有荣焉的语气说,“比那些名气响亮的店,滋味不知好到哪里去了。”
幸村好奇地望过去,那店铺看起来确实毫不起眼,“看起来好朴素呢。”
“京都嘛,就是这样。”入江微笑着接口,声音温和,“很多好东西都藏在看似寻常的表象之下,需要一点耐心和……缘分才能发现。”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种岛,又看向幸村,“就像修二,看起来吊儿郎当,实际上知道很多有趣的地方呢。”
种岛立刻抗议:“喂喂,奏多,你这话听起来不像夸奖啊!我这叫‘于无声处听惊雷’好吧?”
他试图拽个文,奈何神情、语气全都是一副懒洋洋的调子,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幸村被逗笑了,顺着他的话问:“那,种岛哥哥还知道哪些‘惊雷’呢?”
种岛来了兴致,开始如数家珍:“那边,看到那个自动贩卖机了吗?旁边有个窄得只能侧身过的小巷子,穿过去有一家庭院咖啡馆,冬天的草莓巴菲是全京都……不,是全日本第一!”
“还有那边,那家书店,”他指着另一处,“二楼其实是个小画廊,经常展出一些没什么名气但画得很棒的学生的作品,偶尔还能淘到宝贝。”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幸村的反应,见少年听得认真,眼神发亮。种岛的语气越发得意,仿佛整个京都的宝藏都装在他脑子里。
入江则在一旁适时地补充细节,或者用温和的语气拆台:“修二说的咖啡馆,巴菲确实不错。不过他第一次去的时候,因为找不到路在巷子口转了足足十五分钟。”
“多多!那种黑历史就不要提了吧!现在可是我的高光时刻欸!”种岛夸张地扶额。
三人正说笑着,路过一个不大的神社,入口处的石灯笼已经亮起暖黄的光。神社境内似乎正在准备什么小型活动,拉着电线,架起了几个明亮的射灯,还有一些穿着传统袴服的人走来走去。
“哦?这是在准备雪灯廊吗?”入江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望过去。
冬日里,一些神社寺庙会用雪堆砌或制作灯罩,在夜晚点亮,称为“雪灯廊”,是京都冬夜特有的风物诗。
“看样子是呢。”种岛也看了看,“不过规模好像不大,估计是附近町内自己搞的。”
幸村看着那在灯光下开始泛出莹润光泽的、被小心塑形的雪,眼神里流露出欣赏:“很漂亮,有种安静的力量感。”
种岛看看幸村,又看看那些正在忙碌准备的人,眼珠转了转,忽然在幸村面前弯下腰打了个响指,把他的视线吸引到自己面前:“呐,精市,想不想体验点更内部的京都风味?”
入江立刻看向他,眼神里带着询问和“你又想出了什么鬼点子”的无奈。
种岛笑嘻嘻地凑近幸村,压低声音,用一种分享秘密的语气说:“你看那边堆着的那些备用雪块,我们可以去帮(捣)忙(乱)……啊不是,是去参与一下民间艺术创作!”
幸村:“……”
入江无奈地叹了口气,扶了扶眼镜:“修桑,打扰别人的准备工作是不礼貌的哦。而且,你会堆雪灯吗?”
“不会啊,”种岛理直气壮地说,双手扶着幸村的肩膀郑重其事地把他推了出来,“但是精市看起来就像很会的样子嘛!这种需要审美的事情,交给我们的小天才来不是正好?”
幸村眨了眨眼,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委以重任”,以及种岛话语里那明显的、想要找点乐子的意图。他非但没有拒绝,反而微微弯起了嘴角,露出一个蛮从容不迫的笑容:“种岛哥哥这么说,好像我拒绝的话,就会很扫兴呢。”
“看吧看吧!”种岛立刻一把揽住幸村的肩膀,把他往神社那边带,“奏多你也快来,我们这是在进行积极的文化交流活动!”
入江看着兴致勃勃的种岛和虽然乖巧但明显也不打算阻止(甚至肉眼可见的乐见其成)的幸村,只能无奈地笑着跟上:“好吧,不过如果被町内会的人赶出来,我可不会承认认识你们哦。”
于是,在种岛修二“我们是热心游客自愿帮忙”的蹩脚借口和幸村精市无敌乖巧可爱的笑容攻势下,他们居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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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被允许在边缘处参与了一些简单的准备工作——主要是把松散的雪拍实,或者传递一些小工具。
种岛一开始还试图堆个有难度的兔子形状雪灯,结果成品看起来像一坨发育不良的蘑菇。入江端详片刻后,毫不留情地指出:“修二,你的‘惊雷’在这里好像哑火了呢。”
“这是抽象艺术!毕加索风格你懂吗!不懂别乱说!”种岛强词夺理,对入江使用了“我不听我不听”的自欺欺人技能。
幸村则安静地在旁边,用手指细心地在一个小雪块上勾勒出简单的蔓草纹样,动作细致,线条流畅。柔和的光线打在他专注的侧脸和灵巧的手指上,呼出的热气轻飘飘地向上,模糊了他的眉眼。
一位正在调整主灯的老奶奶注意到他,笑眯眯地说:“哎呀,小朋友,手真巧呢。要不要试试给这个灯罩外面也画上点花纹?”
种岛和入江都看了过来。
种岛挑眉,用口型对入江说:看吧,我就说!
入江则回以一个你只是蒙对了的眼神。
幸村抬头,看向老奶奶,又看看种岛和入江。得到他们看似鼓励实则看热闹的眼神后,他轻轻点头,露出一个柔和而明亮的笑容:“那、我就试试看喽?”
他接过老奶奶递来的小木签,在那圆润的雪制灯罩上,小心翼翼地刻画起来。寒风拂过他微卷的鬓发,垂下的眼睫尾巴上,坠着点湿气。
种岛和入江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看着那在幸村手下逐渐成型的、优雅缠绕的藤蔓图案。
周围是忙碌的人声、雪的反光和温暖的灯火。九岁的幸村精市因为从小打网球,手已经很稳了,握着小木签画画也没什么难度。
因为家庭艺术氛围浓厚的缘故,他几乎没有用太多的时间去构思,流畅的线条就从他手上倾泻而下。
他画的是非常标准的唐草纹,每一处都完美无缺,在结束边缘的雕刻后。他难得停笔思考了一会,丈量着面前灯罩的大小。
在一边看小天才创作艺术的两人,已经专注地看了不少时间,目光随着对方骨节微红的手指移动。
“嘛,”种岛忽然轻声开口,语气里没了之前的戏谑,带着点难得的认真,“带小精市出来玩,还挺有意思的。”
入江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反射着雪与灯的光晕,嘴角噙着了然的微笑:“是啊,毕竟是可以让‘惊雷’变得安静,让‘无声之处’真正开出花来的人呢。”
种岛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多多,这种时候就没必要挤兑我了吧?!”
而此刻,幸村正好完成了最后一笔,他退开一步,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老奶奶点亮了灯罩里的蜡烛,暖黄的光透过刻画的缝隙流淌出来,在地上投下斑驳而美丽的光影。
那光影中间,赫然是三个虽简单却特征鲜明、能清晰辨认出是谁的剪影。
“完成了。”幸村转过身,对着种岛和入江略显得意地展颜一笑,这个时候才露出孩子似的纯粹稚气来。
种岛吹了个口哨,虽然因为围巾阻挡而失败,只发出噗呲的闷闷声响,“左边那个,是我吧?在三个人里很明显地凸出来了嘛,哎呀,优越的身高真是无法掩藏呢。”
入江笑吟吟地给了种岛一个肘击,顺便亲切地询问幸村,“右边那个是我吗?毕竟我是唯一一个戴眼镜的嘛。画得很好哦精市,在你的笔下连修桑都变得可爱了呐。”
幸村抱起双臂,眉眼间流转着狡黠的光:“毕竟要记录两位前辈带我‘文化交流’的英姿呀。”
雪灯暖光映照着他发梢未化的雪粒,蓝紫色的眼眸仿若含着一泊秋水,随着笑意泛起浅浅的涟漪。
10. 第十章 这就是立海大吗
十二月的神奈川,海风依旧带着湿冷的咸味,却终究攒不住如京都那般匀净的厚雪。年关在日历上悄无声息地翻过,新年参拜的人群散去,街头的装饰从圣诞树和驯鹿换成了象征吉祥的注连绳与门松,又渐渐在日常中褪去颜色。
冬日的萧瑟在二月末尾透出些许暖意,梅花悄然绽放,预示着春日的临近。
寒假结束后,日子便按部就班地滑向新学期。幸村精市的日常依旧被网球、学业和绘画填满,只是偶尔,当窗外掠过与京都相似的云影,或是闻到烤红薯的甜香时,他会想起那个雪灯映照的夜晚,以及两位风格迥异却意外合拍的前辈。
通信是断断续续的,种岛哥哥的邮件总是带着跳跃的思维和大量的表情符号,而入江哥哥的则更显条理,偶尔会附上一些京都早樱的讯息。
时间在规律的校园生活与部活训练中平稳流淌,直到春假的第一天,阳光透过窗户洒满客厅,门铃响起。
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是笑容灿烂的种岛修二和扶了扶眼镜、一脸温和的入江奏多。
“哟,小精市,春假快乐!”种岛熟门熟路地打着招呼,仿佛只是寻常串门。
“种岛哥哥,入江哥哥?你们来神奈川玩吗?”幸村有些惊喜地将他们迎进来,递上茶水。
种岛咕咚喝了一大口茶,然后放下杯子,双手叉腰,宣布了一个让幸村眨了好几下眼睛的消息:“不是来玩哦,我们是来转学的。从四月开始,就是立海大附属中学的二年级生了!”
“转学?”幸村确实感到了意外,他放下茶壶,紫蓝色的眼眸里满是探究,“这么突然?叔叔阿姨同意了吗?”
入江微笑着解释,语气一如既往的柔和:“家里对我们管束本来就比较宽松。而且,”他看向幸村,镜片后的目光带着真诚,“想到神奈川这边还有精市你在,陌生的地方也变得令人期待起来了。”
幸村闻言,唇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眼中却带着一丝了然与狡黠:“原来如此。那可不能让两位哥哥失望呢。不过,”他顿了顿,直接问出关键,“为什么会有转学的想法?而且还是立海大?以你们的实力,在原来的学校当上部长应该绰绰有余吧?”
种岛叹了口气,摊手道:“嘛,原因有好几个。首先嘛,舞子坂的网球部……实在是有点差强人意。”他语气里带着点恨铁不成钢,“去年能进全国大赛,全靠三年级前辈和京都主办地的推荐名额,结果第一轮就被牧之藤刷下来了。今年三年级毕业,部里除了我和多多,连个能打的都没了,想靠这样的队伍打进全国大赛,简直是做梦。”
入江接着补充,眼神忧愁,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哀怨:“而且,网球这东西,总是和熟悉的人打,很难有突破。邀请其他学校的好手,又总被社团规定啊、学校壁垒啊之类的原因拒绝。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实力恐怕要停滞不前了。”
他轻轻推了推眼镜,两行清泪毫无预兆地落下,幽幽地叹息道,“没人欣赏我日渐精进的演技,可是很寂寞的哦……”
种岛也立刻摆出一副悲愤的表情附和:“就是!我好不容易练成的【已灭无】,都没几个像样的对手见识过,岂不是明珠暗投?暴殄天物!?”
幸村听着他们半是抱怨半是认真的解释,点了点头:“所以,是为了更强的对手和全国大赛的冠军吗?”
“初始目的虽然是提升实力啦,”种岛收敛了玩笑的神色,眼神认真了些,“但既然加入了网球部,谁不想触摸一下那个最高的奖杯呢?立海大是关东霸主,十一连霸的豪强,现任部长平冈秀太我们也认识。他们那里以实力为尊,我们转过去就能直接成为正选,不用担心被打压。综合考虑,这里是最合适的选择。”
幸村若有所思。
立海大这个名字,在他未来的升学考虑里本就排在很靠前的位置。只是之前了解有限,多是网络上的信息和隔着围栏的远观。现在听种岛和入江这么一说,他不禁对这座学校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
“听起来很不错。”幸村笑道,一个想法形成,“既然这样,不如我们找个时间去立海大参观一下?我也很好奇呢。叫上弦一郎一起吧?”
“当然没问题!”种岛一拍胸脯,“包在我们身上!”
于是,几天后,幸村和真田便在种岛、入江的带领下,站在了立海大附属中学气势恢宏的校门口。
早已等候在此的平冈秀太部长一见到种岛和入江,立刻热泪盈眶地扑了上来:“种岛!入江!你们真的决定要来了吗?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卸下这个重担了!你们不知道我每天压力有多大,做梦都怕自己输掉比赛,断了立海大的十一连霸啊呜呜呜……”
种岛一脸嫌弃地用手抵住平冈的脸,把他推开一点距离,低声道:“喂喂,平冈,注意点形象!后辈们都在看着呢,小心把人吓跑了!”
他接着换上明朗的笑容,变脸的速度快得仿佛浑然天成,侧身向平冈介绍,“这两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国小里很有名的【双子星】,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
平冈瞬间收敛了夸张的表情,看向幸村和真田的眼神立刻变得郑重无比。他接收到种岛暗示性极强的挑眉和眨眼,心中明了——这两位可是关乎立海大未来几年兴盛的关键苗子啊!
如果把他俩忽悠……不对,招揽进来,不光是种岛这一届,大概连下一届都不用担心了!
“咳咳,”平冈清了清嗓子,拿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热情和认真,“欢迎来到立海大附属中学!我是网球部部长平冈秀太,接下来由我为两位详细介绍我们学校,特别是网球部!”
“喂,还有我们俩吧?”种岛不满地拍了拍手。
“那、就让我为四位介绍一下我们立海大附属中学!”平冈自然而然地改口重复了一遍话语,得到种岛满意的点头。
“这还差不多,得到了就不珍惜可不行哦。”种岛嘀咕着,踏进了立海大的大门。
平冈带着四人穿梭在立海大校园里,从宽敞明亮的教学楼,到设施完善的运动场,最后重点参观了网球部的部活室。
里面陈列着大大小小的奖杯,尤其是象征关东大赛优胜的旗帜,连续十一面,无声地诉说着王者的历史。平冈抚摸着那些奖杯,如数家珍般讲述着前辈们的故事,眼神轻飘飘的温柔,像是想起了以前的事。
「前辈、那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和我的心情一样吗?」
“……我们立海大网球部没有教练,部长就是我们的教练。部长拥有高度自治权,一切以实力说话!正选位置,包括部长之位,有能力者居之。一年级成为正选在这里并不少见!”平冈铿锵有力地总结,目光灼灼地看着幸村和真田,“我们追求的,就是胜利!绝对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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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村和真田安静地跟着,目光掠过那些擦拭得锃亮的奖杯,看着球场上队员们即使在没有教练监督的情况下也一丝不苟地训练,听着平冈讲述那些连胜的历史和前辈提携后辈的佳话。
显而易见,这是一片很好的土壤,能支撑任何植物的生长。
幸村与真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被点燃的火苗。那是一种对挑战的渴望,对更高舞台的向往。
“呐,弦一郎,”幸村转头,看向身边的伙伴,声音清晰而坚定,“和我一起,在这里争霸全国吧!”
真田握拳,黑色发丝下眼神锐利,他毫不犹豫地沉声回应:“啊!我知道了!一起争霸全国吧!精市!”
少年的豪言壮语在部活室里回荡,引得平冈部长热泪盈眶(这次是激动的),种岛吹了个无声的口哨,入江则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参观结束后,种岛和入江迫不及待地将两位后辈拉去了附近的街头网球场。
“光说不练假把式,来打一场吧!”种岛兴致勃勃地拿出球拍。
幸村眼前一亮,“求之不得。”
真田也上前一步,脸上是无比认真的表情,“我也是!前辈!”
入江则已经拿好了球拍,站到球场上,对着幸村温和一笑:“精市,请多指教哦?可不要因为我是前辈就手下留情。”
幸村也笑了:“怎么会呢,入江前辈,请多指教。”
网球场上的空气,在入江奏多那变幻莫测的演技下,仿佛也变得粘稠而充满不确定性。
他时而像是被幸村精准的底线球逼入绝境,步伐踉跄,脸上写满了惊慌失措;时而在回击一记看似勉强的球后,眼神泫然欲泣,仿佛承受着巨大的委屈与压力。
可下一秒,那圆圆的镜片后又会骤然迸射出锐利如刀锋的光芒,试图以气势撕裂对手的节奏。他的球路更是虚实交织,如同他此刻呈现出的情绪一般难以捉摸,拍面的细微动作与球的最终落点之间仿佛失去了必然的联系,让依赖预判的对手如同陷入迷雾。
然而,在幸村精市那双紫蓝色的眼眸里,这层层叠叠的表演,不过是浮在深海表面的斑斓水泡。
他的精神视野平静地映照出真相——在那具不断变换着表情、动作的身体内部,属于入江奏多的精神体,其核心始终是一片澄澈而冷静的底色。所有夸张的情绪,都只是覆盖在其上的、流动的纱幔,无法遮蔽那稳定运转的、计算与掌控的本质。
“入江前辈的演技,愈发精湛了呢。”幸村轻声赞叹,语气里听不出是调侃还是欣赏,或者只是一个平静的陈述。他挥拍的动作优雅而精准,毫不费力地将入江那记看似角度刁钻的球回击过去,落点精准地压在边线上。
棋逢对手的愉悦感,如同细小的电流,在他心底悄然窜动。入江那如同无形丝线般悄然蔓延、试图悄无声息覆盖全场的精神力,在他感知中清晰无比,像是一场无声的、有趣的捉迷藏。
他喜欢这种感觉。
“不过,”幸村微微偏头,唇角勾起一抹清浅却不容忽视的弧度,眼中仿佛有极淡的紫色星芒流转,“要小心了哦。”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久违地、解开了施加在自己精神力上的某种无形枷锁。
【灭五感】——那并非狂风暴雨般的冲击,而是更接近一种绝对的静默降临。
11. 第十一章 比失败更让人恐惧的
如同夜幕毫无征兆地吞噬了最后一丝天光,入江奏多只觉得周遭的一切——视觉中的色彩与形状,听觉里的风声与击球声,嗅觉中球场橡胶地面的气味,甚至皮肤感受到的空气流动与阳光温度——在千分之一秒内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硬生生剜去、抹除。
他的世界骤然陷入一片虚无的、绝对的黑暗与寂静。不是闭上眼的黑,而是连“黑”这个概念都仿佛不存在的空无。
「啊啦,真是……毫不留情的下马威呢。」
意识深处,入江苦中作乐地想。
他强大的精神力在最初的惯性震荡后,并未彻底崩溃。恐惧的苗头刚蹿起,就被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压了下去——那是面对罕见强敌时,从灵魂深处燃烧起来的、混合着极致兴奋与挑战欲的火焰!
「如此霸道的精神力攻击……如此精妙的操控!简直像用最纤细的丝线,执行最残酷的刑罚!精市,你果然是个不得了的小怪物啊!」
这股源于网球手本能的、渴望突破极限的意志,如同被压抑到极致的火山,轰然爆发!精神力的峰值在空无的领域中剧烈攀升,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猛地撞向了那无形壁垒的某个临界点——
“咔……”
仿佛玻璃出现第一道裂痕的细微声响在灵魂深处响起。
光明、声音、气味、触感……被剥夺的一切如同潮水般倒灌而回。
入江奏多大汗淋漓地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剧烈地喘息着,额前的发丝被汗水浸湿,黏在皮肤上。然而,当他抬起头时,脸上露出的却不是劫后余生的惶恐,而是一个无比畅快、甚至带着点快活的、真实无比的喜悦笑容。
“厉害……”他喘息着,声音还有些不稳,镜片后的眼睛却亮得惊人,“精市,你这招……真是无论体验多少次,都让人脊背发凉,又忍不住热血沸腾啊。”
幸村站在网前,微微喘息着,额角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看着入江,眼中没有丝毫获胜后的倨傲,只有纯粹的对强大对手的欣赏与赞叹。
“精彩。”他由衷地说,声音清澈,“入江前辈的意志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坚韧。”
他没有再次发动【灭五感】。
对他而言,对手既然能凭借自身的力量与信念冲破一次他设下的牢笼,那么重复使用便失去了意义。外人若是知道他的这个想法,或许会觉得这是一种无趣的炫耀、可恨的傲慢。
「但是,」幸村看着眼前依旧在调整呼吸的前辈,感受着自己胸腔里同样急促的心跳和未平息的战意,「正因为拥有足以支撑这份傲慢的实力,所以,稍微任性一点,也没关系吧?」
而真田弦一郎,则结结实实地体验了一把被种岛修二全方位教育的感觉。
种岛那看似懒散随意的打法下,隐藏着惊人的洞察力,他化解一切攻击的【已灭无】更是让真田的绝招像打在棉花上一样,踩不到实处。
而且,在比赛中种岛毫不留情地调侃和逗趣,完全让真田心潮澎湃(或者说是怒火中烧?)。
“哎呀呀,小真田,你的‘火’怎么没力气了?是没吃午饭吗?”
“风?太慢了吧,我都快睡着了~”
“山?防守是不错,但一直防守可是赢不了球的哦?”
“6-0。”种岛轻松地报出比分,看着对面紧抿着嘴唇、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真田,故意用轻飘飘的语气说道,“哎呀,这就是传说中的‘双子星’之一吗?好像……还差得远呢?”
真田握紧了球拍,指节泛白。
一直以来,他除了幸村,从未输给过同龄人,甚至年长的对手也大多不是他的对手。
而输给幸村,几乎已经成了他网球生涯中的一个习惯,一种既定的结果。每一次、每一次,他嘴巴上说着“下次,绝不会输给你!”但内心深处已经完全习惯了【输给幸村精市】这件事。
他仰望对方的背影,追逐对方的脚步,和他站在一场场比赛的决赛两边,然后等待着银牌挂上他的脖颈。
从完善了【风林火山】之后,少有人让他如此狼狈不堪……即使是幸村,因为已经习惯了失败,所以他有时也习惯了、不再去倾尽全力地追逐,由对面那道蓝紫发色的人所打出的球。
因为除了他以外,他已经毫无对手。因为领奖台上始终是他们两个人,和他人划下了鸿沟。因为看不到希望、因为没有危机感、因为……
总之,在没有外界更强刺激的情况下,他的成长似乎陷入了一种虽然每日努力,却缺乏激情、进步缓慢的瓶颈期。此刻,被种岛如此直白地击败和调侃,巨大的失落感和不甘瞬间淹没了他。
但他毕竟是真田弦一郎。那沮丧只持续了短短几秒,他猛地抬起头,黑眸中燃起了熊熊的火焰,肉眼可见地燃了起来!
幸村走到真田身边,看着搭档不甘却又充满斗志的眼神,轻轻笑了笑,语气温和却带着洞察一切的了然:“对弦一郎来说,这说不定是件好事呢。”
他目光悠远,仿佛看到了未来,“如果视线里只有我的话,习惯了注视着我的背影,有一天,也许真的会被我狠狠地抛到脑后去呢。”
种岛闻言,吹了个口哨,笑得有些促狭:“精市啊……哈哈哈哈,真是善良耶★”
入江也笑吟吟地点头,眼睛弯成一道月牙:“是好孩子啊,精市。”
真田听着幸村的话,身体一震,他看向幸村,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大声道:“精市……!我会努力追赶,然后、超越你的!”
回去的路上,幸村看着虽然输了比赛却明显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紧绷、都要沮丧的真田,轻声安慰道:“种岛前辈毕竟比我们大了三岁,经验丰富很多。弦一郎不用太在意这次的胜负。”
真田摇了摇头,眼神坚毅:“不,这正说明了我的不足!我还差得远呢!” 他看向幸村,郑重地说,“精市,我最近是在是太懈怠了!竟然被那些小小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真是太不应该了,十分感谢你点醒了我!”
幸村看着挚友眼中熟悉的光芒——那种被强者激发、绝不认输、渴求进步的光芒——让他的心也愉快地雀跃了起来。
他伸出手,眉眼稚嫩,笑容却带着少年难以掩饰的傲气与锐利:“想比赛的话,我随时欢迎。就像以前一样,你锲而不舍地挑战我,我也同样会拿出十二分的认真来应对你的挑战。”
“试着,再次追赶我吧。我会一直、一直往前走的。不努力的话,也许真的会被我抛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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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田用力握住幸村伸出的手,斩钉截铁地回应:“等着吧,精市!我一定会超越你!”
从那天起,真田弦一郎的日常仿佛被按下了加速键。
清晨四点,天光未亮,他便已睁眼,打坐冥想,让心神沉静。之后的剑道练习,比以往更加专注,每一刀都凝聚着全身心的力量。
他再次找到了祖父,神情严肃地请教:“祖父,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打败他们?”
他脑海中闪过幸村从容的身影,种岛诡异的【已灭无】,入江难以捉摸的演技。
祖父看着目光坚定、斗志昂扬的孙子,沉稳答道:“发挥你的长处,利落,果断。把你天生就会的东西,运用到网球上。剑意,本就存在于你的挥拍之中。”
祖父的话点醒了他。作为从小修习剑道的特殊职业者后裔,将剑道的意境和发力方式融入网球,对他而言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他一直以来也在这样做,【风林火山】中便蕴含了剑道的影子,但或许……还不够彻底,还不够极致!
在祖父的进一步点拨下,真田握紧了球拍,将其视为自己手臂的延伸,视为一柄利剑。他回忆着剑道中雷霆一击的奥义,将全身的力量、速度、意志凝聚于一点,追求那极致的爆发!
他回想着与种岛比赛时的那种无力感,回想着幸村那看似温和却遥不可及的背影,心中的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他需要更快、更强、更具破坏力的招式!
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尝试,多少次挥汗如雨。终于,在某个夕阳如血的傍晚,真田的球拍轰出了一道如同真正的闪电般的轨迹!
球速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力量狂暴无比,甚至在他击球的瞬间,听到了球拍网线不堪重负的悲鸣!
【雷】!动如雷霆!
如闪电般在场地任何地方出现,用剑道的方式将球击出,速度极快,力量超强,能将球拍的网线击穿的新绝招,诞生了!
带着新招式的兴奋,真田立刻找到了幸村。
第一次见到真田打出【雷】时,幸村确实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真田的身影如闪电般瞬间出现在场地的另一端,以剑道斩击的方式猛地挥拍!网球化作一道金色的电光,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撕裂空气,带着恐怖的力量重重砸在对面场地上,甚至将幸村球拍的网线应声击穿!
那速度和力量超出了幸村的判断,让他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睛。
“再来一球吧,弦一郎。”幸村看了一会那颗还在铁丝网上旋转的网球,然后缓缓回头,嘴角勾起一个灿烂的弧度,“我非常期待哦!”
于是,当真田第二次试图施展时,幸村已然适应。他精准地预判了落点,手臂稳定地挥出,一个巧妙的反手切削,以丝毫不逊色的力量和技术,将这道“雷霆”干脆利落地回了过去。
网球在真田的场地上炸开,留下一个清晰的印记。
幸村握着球拍,对着有些错愕的真田,露出了从容而略带得意的笑容:“嘛~非要说的话,我的力量,也并不弱吧?”
真田怔了怔,随即,嘴角也勾起了一抹斗志昂扬的弧度。
追赶的道路,还很长呢。
但他,绝不会停下脚步。
12. 第十二章 幼年三巨头集合!
五月的神奈川,海风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润。
幸村精市偶尔会享受这样独处的时光,什么也不做,只是漫无目的地散步。看看波光粼粼的海面,看看街道旁长出新叶的郁郁葱葱的树木。
他的目光更多地流连在来来往往的行人身上,掠过那些形态各异、色彩纷杂的精神体——大部分普通人的精神体是他们自己的微缩版,但因为精神力不强而显得轮廓模糊,像是由无数杂乱线条构成的混沌集合体。随着主人起伏不定的思绪和情绪不断变换形状和颜色,毫无保留地大喊大叫着心里话。
“累……”“开心!”“疲惫……”“期待!”
精神体絮絮叨叨着自己遇到的一切,毫不顾忌地大声对周围发表自己的意见。通常,出于对他人隐私的保护,幸村精市会特意模糊掉这些声音。视线也不会停留太久,轻轻地扫一眼就结束。
他练习着在现实视野和精神视野间自如切换,捕捉那些转瞬即逝的信息碎片,这能让他在网球场上对对手的状态判断得更加精准。
今天,在他照常享受这份沉静的观察时光时,信步走到一处室外的公共网球场附近。
场地上,一个穿着运动服、有着浅棕色妹妹头发型的少年正在独自练习。让幸村留意的是,这个男孩的精神体并非普通人那样混沌的线条,而凝实而稳定的小人,手上抱着一本紧紧闭合的笔记本。
小人模糊虚幻,而那个笔记本则无比清晰,连上面纸质的纤维粗糙都纤毫毕现。
这通常意味着对方在网球上颇有实力,或者家世有些特殊。
然而,此刻那妹妹头小人孤独地蹲在角落,笔记本被它藏在怀里。小人的周围,正萦绕着一圈显而易见的、水彩晕染开般的悲伤蓝色。男孩本人也有些神思不属,挥拍动作带着心不在焉的滞涩。
正当幸村感到好奇时,几个看起来是高年级生的少年大大咧咧地走进球场,毫不客气地对着那个独自练习的少年嚷嚷:“喂!小鬼,这里我们要用了,你去别的地方!”
那个棕发少年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这突如其来的驱赶弄得愣了一下。
但他只是抿紧了唇,眉头微蹙,张了张口又闭上,最后只是沉默地低下了头,握紧了网球拍。那隐忍又带着点茫然的样子,在幸村看来,配合着他精神体那悲伤的蓝色,显得有点可怜兮兮的。
幸村皱了皱眉,走上前去,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这几位前辈,公共网球场讲究的是先来后到吧?”
那几个高年级生转过头,看到是个比场上那个更矮小、长相精致得像个洋娃娃的紫发小孩,脸上顿时露出轻蔑的表情:“哈?又来了个小不点?这里的规矩,谁赢了场子就归谁!懂吗?”
幸村当然知道这个不成文的规定,他点了点头,从容地拿出自己的网球拍:“既然如此,那就用网球来决定吧。”
高年级生们互相看了一眼,为了节省时间,带头那个说道:“行啊!为了节省时间,直接上双打好了!你们两个一起上!”
他指了指幸村和那个棕发男孩。
幸村自己倒是无所谓——单打双打对他而言区别不大。即便搭档无法配合,他也有自信凭借对局势的阅读和对人心的洞察,将节奏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
——我双打也是毫无死角的!
幸村在心里无不骄傲地思考着。
他看向那个棕发男孩,迎上对方有些惊讶却逐渐镇定的目光。
棕发男孩看着幸村那双如同平静湖泊般的紫蓝色眼眸,莫名感到一丝安心,他点了点头:“好。”
“那就请多指教咯,搭档。”幸村笑着对他说。
于是,一场临时组成的双打对决开始了。
那几个高年级生本以为能轻松拿下,却没想到踢到了铁板。幸村的球技自不必说,精准、优雅,带着一种无形的掌控力。而那个棕发男孩,在最初的些许恍惚后,迅速进入了状态。他观察着对手的每一个细节,口中低声念着:
“左侧发球概率85%,偏好对角斜线。”
“右前方选手反手回球力量较弱,落点集中在中场。”
“上网截击时机平均在第三拍……”
他报出的数据准确性极高,仿佛能看透对手的一切。而且他的技术相当扎实,与幸村的配合甚至称得上默契——他会主动补位,为幸村创造进攻机会,或者利用数据预判,提前封锁对手的球路。
这种基于数据和理解的配合,某种程度上,比真田那种纯粹依靠信任和本能跟随的配合,与幸村的相性还要更好一些。
嗯……不如说真田其实对双打完全没有什么理解呢!他是那种看见球就控制不住会想要去接的类型,只是因为在幸村的压制下,才会控制住自己的行为表现出配合而已。
结果毫无悬念,幸村和这位临时搭档以绝对优势赢得了比赛,将那几位霸道的高年级生“请”出了球场。
在这个打网球就等于灵魂交流的世界,一场酣畅淋漓的配合双打后,两人自然而然地熟悉了起来。
棕发男孩擦了擦汗,认真地看着幸村:“你是……【双子星】之一的幸村精市,对吗?”
幸村微笑着点头:“是的。你是?”
“柳莲二。”男孩自我介绍道,随即补充,“刚才,谢谢你了。”
“不客气,柳君。”幸村看着他那依旧带着些许蓝色的精神体,在比赛中,他也能感觉到身旁少年那颗聪慧、敏感且因为某种原因而笼罩着阴霾的心,于是幸村顺势问道,“不过,之前看柳君似乎有些心事?我是说,看起来有点悲伤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刚刚那场酣畅淋漓的、如同倾述般的比赛,又或许是幸村温和的态度让人安心,名叫柳莲二的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心事。
他刚从东京搬家到神奈川,因为当时的迟疑不决,对最好的朋友乾贞治做了类似“不告而别”的事情。时间越久,他越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心中的愧疚和悲伤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原来是这样。”幸村表示理解,他鼓励道,“既然是好朋友,直接说清楚比较好哦?我相信他一定会理解你的。”
在幸村的鼓励下,柳莲二终于鼓起勇气,当场给乾贞治打了电话。电话那头,乾贞治的声音先是惊讶,接着是带着点抱怨的关切,最后在柳莲二诚恳的解释下,两人很快便冰释前嫌。
体贴地走出去几步的幸村微微侧头,能看见柳莲二身上那层悲伤的蓝色渐渐褪去,精神体手中那本闭合的笔记本也似乎松动了一些。
乐于助人的幸村精市,今天也做了一件好事呢!
从此,幸村的朋友列表里又多了一个名字。
柳莲二刚来神奈川,对这里不太熟悉,幸村好心地推荐了自己平时训练的网球俱乐部,还表示可以介绍他最好的朋友真田弦一郎给柳认识。
三个人经常一起去俱乐部练球,柳莲二很喜欢且善于收集数据,只是短短几天俱乐部大部分人的基础数据已经在他的本子上了。
幸村的数据则很神秘——因为根本没到我发挥实力的时候,大家就已经倒下了啊——本人是这样笑眯眯地对柳莲二说的。
不知为何,柳从中听到了淡淡的得意。
“数据也是会骗人的哦,莲二!”幸村摇摇手指老神在在地说,“试着分辨出我真实的数据怎么样呢?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吧?”
只是不想他拿到真的数据而已说这么多干嘛……
虽然心里是这样吐槽的,但柳莲二无疑被幸村激起了熊熊燃烧的好胜心。
“我会努力的,精市!”他握紧了笔记本,总是眯着的眼睛睁开了一瞬间,眼神坚定。
「唔、是褐色的眼睛呢……」
“加油吧,我很期待哦。”少年笑吟吟地回答。
时光飞逝,暑假伴随着灼热的阳光和蝉鸣到来。六月初的Jr.大会赛场上,幸村和真田一如既往地展现了他们强大的统治力,毫无悬念地再次将冠军和亚军的奖杯收入囊中。
领奖台上,听着周围不绝于耳的议论声,真田习惯性地压了压帽檐。
“看!是【双子星】!”
“果然还是他们俩,完全在意料之中呢!”
除此之外,他甚至能听到不远处,获得季军的那个孩子正在跟同伴吹嘘:“我在真田君手下坚持了两个回合哦!”
他的同伴毫不留情地拆台:“那两个回合你也没拿下分数吧?只是勉强把球打回去了两球而已!”
季军孩子狡辩道:“那也很强了!毕竟是【双子星】啊!你连我都比不过呢!”
接着便是什么难懂的“你在羡慕吧”“八强都不算说什么呢”“至少我是季军哦”……
空气中充满了快活(且菜鸡互啄)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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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田听着这些对话,莫名觉得,自己和这些议论者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屏障了!
“今天也没遇到什么有趣的人啊。”他听见身旁的幸村用略带遗憾的轻柔嗓音说道,那声音在喧闹的背景下,像一片羽毛落下,激不起半点涟漪。淡淡的高处不胜寒的落寞,让真田握紧了拳头。
没有参加这次比赛的柳莲二站在场边,等他们领奖结束后,才走上前真诚地道贺:“恭喜,精市,弦一郎。”
人群逐渐散去时,一个戴着眼镜、气质沉稳的茶发少年才匆匆赶到赛场边,额上带着细密的汗珠,似乎是迟到了。
他扭头看了看四散开的人们,脸上流露出一丝懊恼。
在幸村的精神视野里,这个少年的精神体形态很特别,是一座小小的、轮廓分明的山的形状。有点像儿童玩具里的那种模型山,带着一种沉稳坚定的气息。
真田看到对方,眉头一皱,习惯性地脱口而出:“迟到真是太松懈了!”
那个少年并没有在意真田的批评,他的目光扫过幸村和真田,最后定格在了戴着金牌的幸村身上,直接发出了挑战:“你好,我是手冢国光,请问可以和我打一场吗?”
“想和精市打,先过我这关!”真田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眼神锐利,“连我都打不过的人,没有资格挑战精市!”
手冢推了推眼镜,觉得也行,毕竟这两个、或者三个他都想交手。
他冷静地回答:“可以。”
于是,一场激烈的对决在空出的场地上展开。
手冢的网球基础扎实得可怕,那招能将所有回球吸引到身边的【手冢领域】更是诡异。但真田新磨练出的【雷】动如雷霆,以绝对的速度和力量强行突破了领域的束缚!
两人你来我往,势均力敌,最终真田以微弱的劣势,遗憾地输掉了。
“可恶!竟然输了……”真田紧握着球拍,满脸不甘,“我还是不够努力!”
手冢的气息也已经急促,但他依旧看向一旁观战的幸村:“现在,可以和我比赛了吗?”
幸村看着手冢额头上的汗水和略微急促的喘息,摇了摇头,紫蓝色的眼睛里带着笑意:“手冢君,你现在气喘吁吁的样子,我赢了岂不是胜之不武?先休息一下吧。”
一旁的柳莲二立刻文质彬彬地递上三瓶运动饮料:“请用。”
“真是贴心啊,莲二。”幸村笑着接过。
“非常及时的饮料,谢谢你莲二。”真田认真地点点头。
“谢谢。”手冢礼貌地道谢。
休息期间,幸村凭借着他那让人如沐春风的聊天技巧,很快就和手冢聊了起来,得知了他来自东京,从小就学习网球等等。
休息足够后,幸村与手冢的比赛正式开始。这一次,结果则全然不同。
手冢的【手冢领域】在幸村面前仿佛失去了效果,无论他如何调动,幸村总能精准地找到领域的薄弱点,或者以更精妙的旋转和角度直接破解。
比赛几乎呈现一边倒的态势,幸村利落地赢得了胜利。
虽然输了,手冢的眼神却更加明亮,他与幸村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定日后有机会再战。
真田也很快从失败的沮丧中恢复过来,斗志昂扬地直接向手冢发出邀约:“手冢!一会再打一场!我一定会赢回来的!”
手冢看了看时间,略带遗憾地拒绝:“今天不行,接下来要陪祖父去钓鱼。”
真田完全不气馁,斩钉截铁地说:“有时间了一定要和我说一声!下次比赛,赢的一定会是我!”
手冢点了点头,语气依旧平静:“啊,我拭目以待。”
看着迅速约好下一次比赛的两人,站在一旁的幸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略带调侃地轻笑出声:“这就是冠军的待遇吗?怎么没人来约战我啊?”
柳莲二冷静地翻开不知何时拿出来的小本子,记录着什么,闻言抬头,语气平淡无波:“根据数据,大概率是因为精市你的实力展现得过于压倒性,让同龄人在短期内看不到获胜的希望,从而减少了挑战的欲望。”
幸村:“……莲二,有时候数据太真实也挺伤人的哦?”
柳莲二合上本子,茶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笑意:“这只是客观分析。”
阳光洒在少年们身上,汗水、斗志、约定与淡淡的友谊,交织成这个夏天最生动的注脚。
13. 第十三章 那么我的精神体是什么呢?
七月的神奈川,暑气正浓,但幸村家却弥漫着一种不同于往常炎热的、温柔而宁静的氛围。
幸村精市站在婴儿床边,低头看着襁褓中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小婴孩——他的妹妹,幸村真理奈。
这场生育对晴辉女士而言,与其说是生产,不如说更像是一次能量波动后的自然结果。
她此刻靠坐在床头,面色红润,眼神清亮,除了头发略显松散地披在肩头外,实在看不出半点刚经历过生育的模样。
“所以我说了,我真的没事。”晴辉看着围在床边的丈夫信彦、几位闻讯赶来的亲近族人,以及家庭医生,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无奈。
她甚至试图掀开被子下床走动,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却被信彦温柔而坚定地按回了枕头上。
“晴辉,至少今天,请稍微‘像个普通的产妇’一样休息一下,好吗?”信彦的语气带着笑意,眼神关切。
“普通的产妇可不会在生完孩子两小时后就想处理工作邮件。”一位堂姐忍不住吐槽,指了指床头柜上已经被眼疾手快收走的笔记本电脑。
晴辉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我只是确认一下日程。世界网协的年度规则修订会议下周就要开始了……”
“那种事情晚几天也不会世界末日啦!”另一位阿姨端着滋补的汤水进来,接过话头,“你现在最要紧的是休息,次要的就是照顾好真理奈小宝贝,还有我们家的小精市。”
她说着,慈爱地摸了摸旁边幸村精市的头发。
精市乖巧地点点头,但目光一直没离开母亲。他能看到,母亲周身那如同红色长矛般锐利明亮的精神体,此刻只是收敛了锋芒。如同入鞘的宝剑,依旧稳定而强大,没有丝毫虚弱紊乱的迹象。
小家伙真理奈的精神体则比较模糊不清一点,安稳地依偎在母亲身边。
然而,亲友们的关心依旧如潮水般涌来,嘘寒问暖,叮嘱各种注意事项。试图让她躺下、让她喝汤、让她不要操心任何事。
终于,在家庭医生第三次被她用清晰的逻辑和有力的证据(包括但不限于最新的体能检测报告)反驳了需要“卧床静养一周”的建议后,晴辉女士那标志性的、说一不二的性格终于占据了上风。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依旧带着得体的微笑,但眼神已经锐利起来,熟悉她的人都知道,现在已经到她忍耐的限度了。
虽然她知道大家都只是在关心她,可是天生的性格使然,她不会在自己状态完好无损的情况下,对自己的责任视而不见。她就是一个闲不下来的人,她的灵魂就是为了前进和挑战而生,工作、比赛在召唤她!
“好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的嘈杂。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我身体状态良好,精神稳定,不需要过度关照。”她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真理奈的情况也很稳定。非常感谢大家的关心,但现在……”
她伸手指向房门,动作流畅,雷厉风行。
“请让我和精市单独待一会儿。我需要一点安静的空间,和我的儿子说说话。”
没有给人反驳的余地,那眼神明确地表示“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信彦最先反应过来,他了解妻子的性格,知道她此刻需要的是什么。
他微笑着,温和地开始引导其他人离开:“好了好了,大家的心意晴辉都收到了。我们先出去吧,让她们母子安静一下。”
亲友们和医生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在那位女士温和却极具压迫力的注视下,顺从地鱼贯而出。最后离开的信彦体贴地轻轻带上了房门。
瞬间,房间里只剩下母子二人,以及安睡在婴儿床里的真理奈。
世界终于清静了。
晴辉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真正放松的神色。她转头,看向一直安静待在角落,用那双紫蓝色剔透眼睛巴巴望着她的儿子。她眼神瞬间柔软下来,带着笑意和一点点调侃。
“好了,小麻烦们都走了。”她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过来吧,精市。”
“妈妈。”精市像得到召唤的小动物一样,爬上床坐过去依偎着她的身体。
晴辉女士低下头,能看见精市蓝紫色的温柔眼眸。
他的眼睛太明亮了,一切的一切在那双眼睛下都无所遁形,众生离苦得乐在那双眼睛下都宛如透明。
刚才,亲友们那些纷乱、担忧的精神体在他眼里一目了然,如同清澈湖泊上泛起的涟漪。
他看见爸爸无奈挠头的枝条,祖母沉稳平和的画笔,堂姐到处乱飞的羽毛……还有新生的真理奈宛如花骨朵般可爱的精神体。
他在此时又忍不住思考那个,在最初接触这个世界就开始思考的问题:我的精神体是什么样呢?
他伸出双手,观察自己,试图看见自己的精神体长什么样。
“我的精神体是什么样的呢?”他忍不住询问无所不在的妈妈,“我已经看过那么多不同的精神体了,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我自己的。”
晴辉看着儿子难得流露出属于他这个年龄段的、纯粹的疑惑,温柔地笑了。她伸出手,轻轻握住儿子摊开的手掌,他的手指修长,已经隐约有了未来掌控球拍的骨架。
“普通人,甚至大部分像我们这样拥有特殊感知的人,其精神体更像是内在灵魂的外显化,一个象征,一个投影。”她耐心地解释,声音如同舒缓的大提琴,“所以它会呈现出不同的形态,这与血脉传承有关,但更与个体的本质、心性紧密相连。”
她指了指婴儿床里安睡的小婴儿:“比如真理奈,她继承了爸爸的部分特质,所以精神体主要呈现出待放的花苞形态。但因为真理奈现在什么都不懂,所以她的精神体是模糊的,是柔软的并不确定,充满了新生的希望与可能性。”
“但是你不一样,精市。”
晴辉的目光落在儿子身上,那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的血肉与骨骼,直视他灵魂最核心的本质,她的语气带着一种陈述客观事实般的平静与肯定:“精市,你的精神力生来就太强大了。强大到它无需、也无法被简化成任何一种单一的象征形态。它没有固定的外显,因为它就是你本身最完整、最直接的体现。它就是你的意志,它就是你的灵魂。”
她看着儿子罕见的、有些迷蒙的眼神,换了一个更简单易懂的比喻:“想象一下,别人是一盏灯。灯光投射在墙上,形成了各种各样的影子,这就是他们的精神体。他们自己要看到自己的影子,往往需要借助镜子或者别的反射物。而你……”
她微笑着,用力握了握儿子的手,“精市,你本身就是那颗最纯粹、最明亮的光源。光芒就是你,你就是光芒。你当然看不到墙上的影子,因为你正在散发着光芒啊,傻孩子。”
精市眨了眨眼睛,这个解释让他心里莫名地向外冒着热气——一种混合着不好意思和奇异兴奋的情绪。
他认为自己已经是个五年级的大孩子了,但在面对妈妈这样直白而充满力量的称赞时,还是难得地感受到了一种类似中二病发作般的尴尬和羞耻,与此同时,一股被认可强大的心潮澎湃感也油然而生。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妈妈握住的手,又抬头看向母亲,带着点求证般的、小心翼翼的确认:“所以……我不是灯,我是……太阳?”
这个类比脱口而出后,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过于……那个了。
这个可爱又精准的类比让晴辉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她笑着揉了揉儿子柔软微卷的头发,将他揽入怀中:“可以这么理解。你的精神体,如果非要具象化,那就是完整无缺的、清晰干净的人形,自带光辉。它不像任何事物,因为它就是你——幸村精市本身。这就是你的特殊,你的强大所在。”
她看着儿子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此刻却因思考自身而显得有些迷离的眼眸,语气柔和下来,带着深深的怜爱:“正因为你是这样的光源,看什么都太清楚、太透彻,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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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爸爸才会害怕你会觉得疲惫和困扰。”
“所以我们花了那么多时间和心思,让你在普通的世界里生活、成长。想办法帮你一点点地学会调节光线的强弱,让你能像普通孩子一样享受童年的乐趣,只在必要的时候,才完全地、毫无保留地亮起来,去面对那些需要你用这份力量去应对的事情。”
精市安静地依偎在母亲怀里,听着她平稳的心跳和温和的叙述,心中的那点疑惑和低落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特的、豁然开朗的清明感。
他不再试图去看自己那不存在的、墙上的影子,而是开始静下心来,感受着体内那份与生俱来的、温暖而庞大的力量。
它就在那里,如同呼吸般自然,如同心跳般恒定,是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直到敲门声响起,信彦从外面探出头来,“两位的密谈结束了吗?厨房里的汤要好了哦?”
精市才从妈妈怀里退出来,看着晴辉女士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头噼里啪啦地响。
他的目光重新落到了真理奈身上,或许是因为他心境更加开阔了。妹妹那朵小小的花苞,在他眼里愈发清晰,还隐隐显出旗帜般飞扬的边缘。
他忍不住拿出手机,点开Line,精心挑选了一个充满美感的角度,避开可能会打扰到她的光线,拍下妹妹安静的睡颜,然后郑重地发布了一条动态:
幸村精市:
「我的妹妹,世界第一可爱^^」
动态很快引来了众人的回复:
平等院凤凰:
「早纪以前明明也这么可爱,结果越长大就越吵闹了!」
平等院一边单手回消息,一边无奈又熟练地躲开自家妹妹早纪扔过来的抱枕。
种岛修二:
「一个妹妹还好啦!我可是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平时家里简直要掀翻屋顶了,那俩小的精力怎么会如此旺盛啊?!」
此刻的种岛正瘫在自家客厅地板上,生无可恋地看着弟弟妹妹为了争夺电视遥控器满屋子疯跑。感觉自己的身体和精神都在面对这种家庭内部混乱时完全被磨灭了。
入江奏多:
「欸——?可能是因为你们的妹妹不喜欢你们吧?我的妹妹就很可爱很乖巧哦,还会给我泡红茶呢~」
入江戴着耳机,悠闲地坐在自己整洁的房间书桌前,完全无视了门外因为一点小事和妈妈闹别扭、正在发脾气跺脚的亲生妹妹。选择性过滤了所有不可爱的噪音,专心致志地构筑着自己妹妹完美的线上形象。
真田弦一郎:
「很可爱。不愧是精市你的妹妹!」
真田刚刚打下这行字,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侄子真田佐助嚣张的大笑和打翻水桶的声音。
他脸色一黑,立刻放下手机,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太松懈了!”
然后起身冲出房间去抓捕那个无法无天的小鬼。
柳莲二:
「和精市很像呢。请问妹妹的名字是?」
柳坐在安静的卧室里,面前摊开着各种数据笔记。他倒是没有妹妹或者弟弟,所以也没有其它人的烦恼。
幸村看着这些风格迥异的回复,忍不住笑了出来,手指轻快地逐个回复:
回复平等院凤凰:「早纪妹妹那是活泼啦。」
回复种岛修二:「种岛前辈辛苦了,看来你对这个很拿手呢,我可以向你取经吗?(笑)」
回复入江奏多:「入江前辈虽然知道你的妹妹很可爱,这时候就不要拱火了吧……」
回复真田弦一郎:「谢谢弦一郎,佐助也很……有活力呢。」
回复柳莲二:「叫真理奈哦,莲二。」
回复完,幸村放下手机,又凑到婴儿床边,看着真理奈无意识地咂了咂嘴,觉得心都要化了。
照顾妹妹虽然需要花费不少精力,但这种被需要、被依赖的感觉,以及看着那朵小花一点点成长的过程,让他感到无比新奇和满足。
14.第十四章 牧之藤还是立海大
时间在照顾妹妹、日常练习以及与真田、柳的偶尔聚会中悄然流逝。转眼到了八月下旬,全国中学生网球大赛决赛的日子如期而至。
对阵双方,依然是去年的老对手——卫冕冠军牧之藤学院,以及关东霸主立海大附属中学。
有了去年被两校前辈“前后夹击”、陷入赛前垃圾话漩涡的惨痛经历,幸村今年显得格外谨慎。他提前好几天,就分别给平等院凤凰、种岛修二和入江奏多发了信息。内容严谨、措辞得体,明确表示自己会和同伴前来观赛,并预祝双方都能发挥出最佳水平。
比赛当天,幸村更是早早到场,带着真田和柳,如同进行一场精密的地形勘测般,在观众席上反复踱步、衡量。
“这里,怎么样?”柳指着一段看台。
“不行,”幸村严肃地摇头,“离牧之藤的应援区直线距离比立海大近了大约零点七米,会被平等院前辈说我们偏心的。”
真田抱着手臂,眉头紧锁,沉声附和:“精市考虑得是。”
柳莲二:“……”
最终,他们选定了一个绝对居中的位置,前后左右与两边的支持者核心区域距离完全相等,堪称绝对中立区。坐下后,幸村还特意调整手机镜头,分别拍下左右两边选手热身区的照片,发给了平等院和种岛,附言:「已到位,加油(^_^)/」
做完这一切,他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仿佛完成了一项极其重要的仪式。
柳莲二默默合上一直拿在手里的笔记本,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精市,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你不懂,莲二。”幸村转过头,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这是很有必要的赛前准备。”
真田在一旁正襟危坐,用力点头,帽子下的眼神充满赞同:“确实如此。任何细节的疏忽都可能导致不可预料的后果。”
柳:“……”
他真的很难理解,这种仿佛在排布防御工事一样的观赛座位选择,到底能预防什么不可预料的后果。
“因为上一次心存侥幸,所以我得到了一个惨痛的教训。”幸村回想起去年被两拨人围着、听着他们互相放狠话自己却无法脱身的场景,不由得唏嘘不已。
“确实如此。”真田也满脸沉重地再次点头,仿佛那是什么关乎生死存亡的重大战役教训。
柳莲二决定不再追问。
他感觉自己和这两位同伴之间,似乎隔着一层名为“前辈们过于热情所带来的心理阴影”的厚壁障了!
场馆内人声鼎沸,气氛热烈得几乎要掀翻屋顶。牧之藤的浅绿色与立海大的土黄色在看台上交织,呐喊声、助威声此起彼伏。混合着夏末的热浪,构成独属于竞技体育的狂热画卷。
比赛开始前,种岛修二和入江奏多溜达了过来。
种岛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双手枕在脑后,但眼神里却跳动着锐利的光。
他弯下腰,对着幸村咧开一个满是傲气的笑容,语气是惯常的散漫又带着势在必得:“等着看吧,小精市。今年一定要把平等院那家伙从王座上拉下来,一报去年他嘲讽我们是‘舞子坂的替补’之仇!”
入江奏多跟在他身后,对着幸村悄悄眨了眨眼,镜片后的笑意温和而狡黠:“欣赏这场比赛就好了哦,精市。当然,如果觉得我的表演足够有趣,那就再好不过啦~”
幸村回以一个了然的微笑,悄悄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种岛前辈,入江前辈,请全力以赴哦。”
裁判的哨声吹响,决赛正式开始!
第一场是双打二,牧之藤派出了一对配合默契、力量出众的三年级组合。而立海大这边,则是一对以稳健防守著称的二年级生。
比赛一开始就陷入了胶着,牧之藤的组合利用强大的发球和网前压迫不断进攻,立海大的防守虽固若金汤,但在对方一波强过一波的攻势下,最终还是出现了漏洞。
“Game and set, won by 牧之藤, 6-4!”
牧之藤先下一城。
接下来的双打一,立海大派出了他们的王牌双打,一对从国一就开始搭档、经验丰富的三年级学长。他们技术全面,跑位精准,凭借着更胜一筹的默契和战术执行力,牢牢掌控了比赛节奏。
尽管牧之藤的组合奋力抵抗,打出了几次漂亮的配合,但最终还是没能扭转局势。
“Game and set,won by立海大,6-3!”
总比分扳平!
观众席上的气氛在两场比赛后更加白热化了,欢呼和应援几乎要掀翻屋顶。
幸村专注地看着赛场,真田则不时低声分析着选手的技术动作,柳的笔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着数据。
入江奏多在单打三强势登场,他的对手是牧之藤一位以强攻闻名的二年级正选。
比赛一开始,入江似乎完全被对方的力量压制,脚步踉跄,回球勉强,表情带着慌乱和无措,很快就以1-4大比分落后。
“入江前辈……感觉完全没有发挥出他真正的实力。”真田皱着眉。
幸村饶有兴致地看着场上入江在对手的嘲讽下失落地低头。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入江似乎都完全陷入到了对方的节奏里面,且看不到丝毫挣脱的可能。
“入江前辈的演技,越来越精湛了啊。”
在精市的精神视野中,入江奏多的精神体始终稳定如深潭。没有丝毫紊乱的波纹,甚至带着一种闲庭信步般的悠然。
那些外在的狼狈,不过是他精心编织的表演。
果然,当所有人都以为入江即将落败时,场上的风云突变。
入江在猛地抬头,眼睛亮的惊人,大喊一声:“立海大不能倒在这里!”之后,失误肉眼可见的开始减少,回球的角度变得刁钻,步伐也变得轻盈而精准。
他仿佛瞬间看穿了对手的所有习惯和弱点,每一次回击都恰好打在对方最难受的位置。
那位牧之藤的选手显然没料到对手的顽强和运气突然变得这么好,在比赛中被他逼的临时突破。心态逐渐失衡,失误开始增多。
“Game,立海大,5-4!”
“Game,立海大,6-4!”
“Game and set,won by立海大,7-5!”
绝地翻盘!
入江奏多扶了扶微微滑落的眼镜,对着观众席露出一个带着些许疲惫和庆幸的笑容,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艰苦卓绝的侥幸胜利。
只有幸村捕捉到他看过来时,嘴角那一闪而逝的、计划得逞的微小弧度。
“果然,这才是入江前辈真正的实力!”真田忍不住赞叹。
柳莲二在笔记本上飞速记录:“利用前期示弱麻痹对手,收集数据,后期精准反击……惊人的演技和数据利用能力。”
幸村的手肘放在扶手上撑起下巴:“入江前辈的表演,果然很有趣啊。”
牧之藤单打二出场的是一位三年级副部长,经验老道,技术扎实,心理素质极佳。而立海大这边,则是一位同样实力不俗的二年级生。
双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拉锯战,比分交替上升。关键时刻,牧之藤的副部长凭借更丰富的经验和一记大胆的网前突击,打破了僵局。
“Game and set,won by牧之藤,7-5!”
总比分再次打平,比赛被拖入最终的决胜局——单打一!
整个场馆的气氛达到了顶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即将上场的那两个人身上。
单打一!
立海大,种岛修二 vs 牧之藤,平等院凤凰!
两人站在网前,目光碰撞,仿佛有无形的火花迸溅。
“哟,平等院,今年可不会让你那么轻松了。”种岛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语调,但眼神锐利如刀。
“哼,耍小聪明的京都佬,放马过来吧!”平等院咧开嘴,露出一个充满野性和自信的笑容。
比赛从一开始就直接是超高节奏的对抗,两边人在赛前就和同伴把对手解剖过无数次了,任何试探和观望都是没有意义的。
平等院的击球如同炮火,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每一球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势,要将对手连同球场一起撕裂。
而种岛则如同变幻莫测的深海,他的【已灭无】发挥到极致,一次次将平等院那看似无法回击的重球巧妙地化解、卸力、反弹。他的动作流畅而诡异,仿佛没有骨头,总能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方式将球回击过去。
“15-0!”
“30-0!”
“Game,立海大, 1-0!”
种岛率先破发!
立海大的应援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但平等院很快调整过来,他的攻势更加凶猛,精神力也开始弥漫开来,带着如同地狱修罗般的压迫感,试图干扰种岛的判断。
“Game,牧之藤, 1-1!”
“Game,牧之藤, 2-1!”
比赛陷入僵持。
种岛凭借着【已灭无】和灵活多变的打法与平等院周旋,而平等院则依靠绝对的力量和日益精进的、带着破坏性气息的网球不断施加压力。比分交替上升,每一局的争夺都异常激烈。
“Game,立海大, 5-5!”
“Game,牧之藤, 6-5!平等院领先!”
关键的第十二局,是平等院的发球胜赛局。
他打出了一个如同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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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般的发球,角度刁钻,速度惊人。
种岛瞳孔微缩,身体极限舒展,手中的球拍以一个近乎扭曲的姿态迎了上去!
砰!
球堪堪过网,落在了平等院的场地上,是一个高质量的短球!
平等院反应极快,大步上网,一记凶狠的扣杀!
种岛似乎早已预料,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网前,球拍自上而下一切——
小球带着强烈的旋转,擦着网带落下,在平等院的场地上弹了一下。平等院全速冲刺,但终究差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网球在眼前第二次落地。
“30-40!”
种岛拿到了一个宝贵的破发点!
全场屏息。
幸村也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真田和柳也全神贯注。
平等院眼神一凛,下一个发球更加沉重。种岛咬牙再次成功回击,两人在底线展开了多拍对峙。
最终,平等院以一记石破天惊的正手直线穿越球,终结了这一分。
“Deuce!(平分)”
接下来的拉锯更加惨烈。
种岛拼尽全力,一连打出了好几个让平等院都为之侧目的精彩回球,但最终,还是平等院的经验和更胜一筹的绝对实力占据了上风。
“Advantage,牧之藤!”
“Game and set,won by平等院, 7-5!”
比赛结束!牧之藤学院以总比分3-2战胜立海大附属中学,成功卫冕全国冠军!
牧之藤的阵营爆发出狂喜的欢呼,而立海大这边则是一片寂静与失落。
种岛修二站在原地,微微喘息着,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他脸上的散漫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不甘和燃烧的斗志。
他看向对面正在接受队友欢呼的平等院,又瞥了一眼观众席上正望着他的幸村,对方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露出一个带着安抚的笑容。
心里那股沸腾的火烧得更旺了,还夹杂着在精市面前刚放完大话就被打脸的些微郁闷。
「啊啊……真讨厌……」
平等院凤凰在接受完队友的庆祝后,大步流星地走到观众席下方,对着上面的幸村喊道:“喂!精市!看到没?这就是实力的差距!”
他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什么,语气带着点嘲讽,“种岛和入江那两个家伙,是知道在舞子坂竞争不过我们牧之藤,所以干脆转学去立海大了吗?哼,狡猾的京都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虽然这么说,但眼神里并没有真正的鄙夷,更多的是一种对老对手行为的习惯性吐槽和某种程度的认可——认可他们为了追求更强对手和更高目标而做出的选择。
种岛和入江也走了过来。
种岛已经重新挂上了那副懒洋洋的笑容,仿佛刚才在赛场上那个眼神锐利、拼尽全力的不是他一样:“哎呀呀,差一点点呢,平等院你这家伙还是这么怪物。”
入江则推了推眼镜,笑眯眯地说:“很精彩的比赛呢,平等院君。不过,我的表演还不错吧?应该没有让你太失望?”
平等院哼了一声,没接入江关于表演的话茬,而是对种岛说:“算你们还有点眼光,离开了那所学校。不过,明年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这话我原样奉还!”种岛挑眉。
幸村看着三位前辈之间火药味与某种奇特默契并存的交流,微笑着开口:“恭喜平等院前辈卫冕。种岛前辈,入江前辈,谢谢你们打出的非常精彩的比赛。”
入江转向幸村,语气轻松:“虽然输了有点遗憾,不过,我玩得很开心哦。而且,也看到了部员们不少需要磨砺的地方呢,回去要好好特训才行。”
他的精神体依旧稳定,带着一种分析数据后的满足感,显然这场表演和比赛过程让他收获颇丰。
种岛也揉了揉后颈,语气恢复了平时的调调:“嘛,输了就是输了,明年再赢回来就是了!对吧,小精市?到时候你可还要来看哦!”
他虽然用散漫的态度掩饰着,但眼中那簇不甘的火苗和想要变得更强的决心,在幸村的精神视野中清晰可见。
「种岛哥哥的精神体,又开始愤怒地吃闪电了啊……」
幸村有点无奈地想着,但迎着他们的目光,他还是勉强把视线拉了回来,认真地对他们点头。
“嗯,一定。”
夕阳将天空染成橘红色,为这场夏日热战画上了句号。
对于幸村、真田和柳而言,这不仅仅是一场高水平比赛的观摩,更让他们对即将加入的立海大网球部,对全国顶端的实力,有了更清晰、更炙热的认知。
争霸全国的道路,似乎就在脚下,延伸向充满挑战与希望的未来。
15.第十五章 眼熟的转学生
一月的神奈川,空气里还残留着冬日的清冷,但阳光已带上些许暖意。
五年级第三学期伊始,南湘南小学五年二班的教室里,正进行着新学期伊始的例行班会。班主任在讲台上絮絮叨叨地总结着上学期末的成绩,大部分学生都有些心不在焉,心思还在前不久愉快的寒假上。
幸村精市坐在靠窗的位置,单手支颐,目光随意地落在窗外枝头跳跃的麻雀上。他的精神视野则如同温和的雷达,不着痕迹地扫过教室。同学们那些或清晰或模糊、或稳定或跳跃的精神体,对他而言已是司空见惯的风景。
直到班主任清了清嗓子,说道:“同学们,这学期我们班迎来了一位转校生,大家欢迎。”
教室门被拉开,幸村原本落在窗外枝头小鸟上的目光随意地扫了过去,随即微微一顿。那是一个有着银白色柔软发丝、脑后还扎着一小撮辫子的少年,肤色白皙,一双翡翠绿的眸子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狡黠,正懒洋洋地做着自我介绍。
“我是仁王雅治,请多指教~puri。”
这声音,这姿态……不熟,但重要的是,在幸村的精神视野里,那个熟悉的精神体——毛茸茸的白色轮廓,灵动狡黠的气息,还有那标志性的、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绿色眼眸……
幸村盯着他看了几秒钟,脑海中迅速闪过在香川县金刀比罗宫森林里的那一幕——那只扑进他怀里碰瓷、被他惩罚性抱着散步、还被他别了朵小花的白狐!
「啊……」
幸村恍然,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原来是那只碰瓷的狐狸啊。所以果然是人嘛。」
「嗯……现在倒是知道他的名字了。」
讲台上的仁王雅治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注意到了坐在窗边的幸村。
紫蓝色的柔软发丝,精致得过分的五官,还有那平和却存在感极强的气息……
仁王瞬间就认出了这正是那个在森林里让他莫名感到亲近、甚至不惜碰瓷也要赖上的少年。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真是幸运。
他的绿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本能的亲近感再次涌了上来。
那天他也是因为这份毫无缘由的亲近扑进了对方怀里,获得了一个还不错的体验。
于是,在老师示意他可以自己找空位坐下后,仁王便毫不犹豫地、顺着自己的心意,径直走到了幸村旁边的空位,动作自然地将书包放了下来。
——因为幸村原来的同桌在上学期转学了,所以这个位置还没来得及安排新人。
“你好,这里没有人吧?”仁王歪头问道,语气带着随性的腔调。
幸村抬起头,对上那双翡翠绿的眼睛,微微一笑,仿佛初次见面般温和有礼:“没有呢,请坐。”
“谢啦。”仁王从善如流地坐下。
两个心知肚明(至少幸村是)对方底细的人,此刻却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扮演初次见面的角色。
幸村觉得没必要特意相认,毕竟当时他可是把对方当真的狐狸教育了一番欸。虽然当时他确实是抱着一点恶趣味,但这不是完全没想过还会再见甚至变成同桌的嘛!没有提起的必要!
仁王则是因为不确定幸村是否认出了他,也不想表现得太突兀,于是也乐得装作不认识。
在双方都有意与对方交好的情况下,交流变得异常顺畅。
“我是幸村精市,欢迎来到我们班。”幸村主动开口,声音温和。
“仁王雅治,请多指教咯,幸村君~puri。”仁王回应道,嘴角勾起一个略带趣味的弧度。
两人很快发现,彼此在性格上颇有相似之处——都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腹黑和恶趣味,都能理解对方话语里潜藏的调侃与试探。
这种同类的感觉让他们相处起来格外轻松愉快。仁王在尚未完全暴露本性的时候,表面上看起来还挺乖巧。再加上他长相精致,说话有趣,很快就融入了班级氛围。
第一天相处,可以说是非常愉快。
随着时间的推移,幸村和仁王越发熟悉。仁王那隐藏在乖巧表象下的本性也开始逐渐显露,其中最显著的特征,就是他对于恶作剧的热爱。
这些恶作剧通常无伤大雅,不会伤人,也不会贬低他人,是仁王一种独特的娱乐方式。
或许也并不独特?至少在他的带领下我,班级里热衷于恶作剧的人,也多了起来。
某天午休,仁王拿着一支看起来非常普通的自动圆珠笔,笑眯眯地递给幸村:“幸村,我忘了治療(ちりょう)怎么写,你帮我写一下呗~”
幸村正在整理笔记,闻言抬头看了仁王一眼,又瞥了那支笔,紫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微微一笑,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从自己的笔袋里拿出一支笔和一张便签:“好呀,我写给你看。”
幸村笑吟吟地把写好了的便签推给他。
仁王:“……”
他悻悻地收回手。
幸村上怎么知道的?这支触电笔的外表可是毫无破绽啊!
又过了几天,仁王热情地和幸村分享自己的口香糖:“新口味,试试看?”
幸村笑着接过,道谢。然后在仁王期待的目光中,动作优雅地、精准地捏住了口香糖包装的某个特定位置,轻轻一拉——包装纸完好无损地打开,里面的口香糖安然无恙,并没有任何奇怪的东西弹出来。
仁王:“……”
怎么会?他明明调整过受力点!
然后是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迷你糖果盒。仁王将它放在幸村桌角:“请你吃糖~puri。”
幸村正在看书,头也没抬,只是伸出手指,精准地按住了盒子某个不起眼的凸起,然后才打开盒盖,里面是几颗真正的糖果。
“谢谢。”
他自然地拿起一颗,剥开糖纸放入口中。
仁王:“……”
他明明设置了打开盒盖就会弹出来的玩具蜘蛛!幸村你是拆弹专家吗?!
最让仁王挫败的是一次放学后。他不小心将一个看起来像是钥匙扣的机械小猴子挂件掉在了幸村脚边。
“啊,掉了。”
幸村弯腰捡起,在手指触碰到挂件的瞬间,似乎微微调整了一下握姿。然后才递还给仁王,语气依旧温和:“下次要小心拿好哦,仁王君。”
就在仁王接过挂件,心里疑惑这次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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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没反应时(他设定的是感应到震动后几秒弹出),砰的一声,那魔怪猴的脑袋猛地从挂件里弹了出来,张牙舞爪地对着仁王自己的脸。
仁王:“……puri。”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莫过于此。
无论仁王使出浑身解数,拿出怎样以假乱真的恶作剧道具,幸村总能仿佛未卜先知般一眼识破。精准避开所有陷阱,并且全程面不改色,连眉毛都不会多动一下。
仁王雅治,生平第一次在恶作剧领域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感,他甚至有点怀疑人生。
晚上回家,他窝在房间里,对着自己一抽屉的宝贝唉声叹气。
他那同样精通此道、并且一眼就看穿弟弟郁闷原因的姐姐,毫不客气地嘲笑他:“噗——雅治,终于踢到铁板了吧?看来你的修行还远远不够呢,puri~”
仁王:“……”
更郁闷了。
然而,对于幸村精市而言,仁王这些层出不穷的小把戏,反倒成了平淡校园生活的调剂品。
猜测今天会有什么样的“惊喜”,观察仁王是如何不动声色地设下陷阱,以及欣赏对方计划失败后那一瞬间微妙的表情……这一切都让他觉得颇为有趣。他甚至开始有点期待仁王每天会带来什么新花样了。
嗯……着种需要瞬间判断、精准规避的过程,对他而言也是一种另类的反应力训练呢。
现在,幸村在学校内外都有了关系不错的朋友。学校里是狡黠有趣的仁王雅治,俱乐部和校外是沉稳认真的真田弦一郎和数据派的柳莲二。
不过,让幸村略微感到遗憾的是,仁王似乎对网球并没有什么兴趣。每天放学后,当真田和柳(虽然在不同学校,但总会约好时间)急匆匆赶往俱乐部开始雷打不动的训练时,仁王则是悠哉游哉地收拾书包,然后慢悠悠地晃出校门,路线随心所欲。
幸村不止一次看到仁王在放学路上,用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小零食逗弄路边的野猫,或者模仿树上的鸟叫,引得鸟儿叽叽喳喳地回应他。他那副闲适自在、与世无争的模样,与背着网球包、目标明确奔向球场的一众小学生们等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偶尔,当幸村看着仁王那灵动狡黠的背影,或是注意到他恶作剧时那精准的时机把握和以假乱真的演技时,脑子里会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只狡猾的、反应敏捷又善于伪装的狐狸,如果拿起网球拍,会是什么样子呢?
他的手指应该很灵活,适合各种精细的手感操控;他的动态视力和反应速度想必也不差;还有那种善于观察、迷惑对手的特质……如果运用到网球上,或许会很有趣?
不过这种想法通常只是一闪而过。毕竟仁王从未表现出对网球的兴趣,幸村也不会强求。
他的主要精力,依然聚焦在网球本身,思考着如何精进技术,如何突破极限,如何带领未来的立海大走向全国。
他的网球世界广阔而深邃,而仁王雅治,目前只是这个世界之外,一个带来了些许不同色彩的有趣朋友。至于未来这只狐狸是否会主动踏入这片球场,谁又知道呢?
幸村精市并不着急,他习惯于耐心等待,并观察着一切有趣的可能性。
16.第十六章 柳莲二别样的爱好
某个周六的午后,神奈川一家网球俱乐部的室外场地上,刚刚结束又一轮高强度对拉的幸村精市、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正坐在场边的长椅上休息。
汗水顺着少年们的额发滑落,空气中弥漫着青草与橡胶地混合的热烈气息。幸村拿起毛巾擦了擦汗,又拧开一瓶运动饮料,小口啜饮着。
他们这个年纪,身体正值发育关键期,俱乐部的教练严格规定了每日的训练上限,今天的内容已然达标。
“呼……”幸村轻轻叹了口气,带着点训练后特有的慵懒,目光有些放空地望着远处,“训练结束得比预想早呢……回去之后做什么好呢?真理奈这个时间,大概还在睡午觉吧。”
想到可爱的妹妹,他忍不住露出柔软的微笑。
真田坐姿依旧笔挺,闻言沉声道:“我回去后,会先静坐片刻,澄澈心神,之后是每日必修的剑道练习。”
真田弦一郎这个人的日程总是如此规律刻板,一丝不苟。
一旁的柳莲二合上手中那本从不离身的笔记本,语气平和地开口:“既然闲来无事……那么,让我来为你们占卜一下如何?”
“欸?占卜?”幸村略显惊讶地转过头,紫蓝色的眼眸眨了眨,“真意外……明明莲二你每天都在记录各种数据,我还以为你会是那种更信奉科学和逻辑的人呢。”
真田也愣了一下,随即认真地向柳点头致意:“确实是出乎意料的兴趣爱好啊……嗯、因为平时的举动对你形成了一些刻板印象,真是抱歉,莲二。”
柳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了然的微笑:“不,不用道歉。有很多人都这样说过。倒不如说,对数据的兴趣和记录,其实才是我后来培养起来的爱好。”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云淡风轻,但内容却足以让人瞠目,“事实上,我从小就对这类事物有所涉猎,并且精通市面上所有的占卜手段。”
“所有的?”幸村挑眉,兴趣被彻底勾了起来。
“没错,所有的。”柳肯定道,那平静的口吻仿佛在陈述今天天气很好。
是的,由于某种不便详说的家庭原因,柳莲二精通市面上几乎所有的主流占卜手段——塔罗、星盘、六爻、手相……无一不晓。
紧接着,在幸村和真田好奇的注视下,柳如同变戏法一般,不知从何处——幸村猜测可能是类似于哆啦A梦那样的四次元口袋——摸出了一副保存完好的、边缘有些微磨损的塔罗牌。
“哇哦。”幸村很给面子地发出惊叹,随即兴致勃勃地凑近了些:“听起来很有趣!莲二,能帮我占卜一下,在哪里能遇到有趣的事吗?感觉最近生活有点过于平淡了呢。”
真田虽然对这个有些将信将疑,但出于对柳的信任,也正色请求道:“也请帮我占卜,是否有地方能让我的能力更进一步?”
“我明白了。”柳应允下来。
他示意幸村来洗牌、切牌,幸村挑挑眉向柳确认——“我来吗?”,得到了对方肯定地点头。
幸村也不扭捏,他天生就对需要精细操作的事情得心应手。虽然第一次接触塔罗牌,但他那双在球场上能精准操控各种旋转的手,对付薄薄的纸牌更是游刃有余。
他接过牌,手指灵活而轻柔地拨动,洗牌的动作流畅自然,甚至带着一种赏心悦目的优雅。切牌时,他的动作精准而稳定,没有丝毫犹豫。
将整理好的牌还给柳时,幸村的眼睛亮晶晶的,很是期待他接下来的动作。
柳接过牌,开始进行占卜。他的神情专注而宁静,手指在牌面上轻轻移动。
某种玄妙的感觉在他的动作中渐渐出现,犹如清晨的雾一般笼罩在他们周身。
幸村在一旁看着,忽然注意到,在他的精神视野中,柳那原本一直紧紧闭合的书本,在此时从他Q版的自己手中飞起悬浮,仿佛被无形的手翻开。但那内里流淌出的并非是文字,而是如同他手中塔罗牌一般、闪烁着微光的奇异符号和图案。
「欸?……原来莲二的本子看似是笔记本,里面其实是塔罗牌吗?」
幸村从中感受一下一些微妙的反差,表面上是数据大师其实背地里什么玄学都来……很有趣的一点,不是吗?
柳将牌阵铺开,凝神审视着牌面。然而,看着那些象征着【北方】、【静谧之处】、【独自探索】等含义的图案,他心中却微微叹了口气。
他那奇特的天赋在此时再次发挥了作用——只要是他经手的占卜显示的结果,往往与现实完全相反。
牌面指引向北能遇到有趣的事,那么实际他们就必须要向南才能抵达目的地。但奇异的是占卜的目标本身不会改变——他确实占卜的是【有趣的地方】,那么得出来的结果也会是【有趣的地方】。
也许是因为上天的恶趣味发作,他的占卜从这一方面来说百试百灵、从不出错。
只要反着来。
为了避免解释这麻烦的体质,柳只是迟疑了片刻,便抬起眼,用他那惯有的、令人信服的平静语气,笃定地指着与牌面暗示截然相反的方向说:“根据占卜显示,精市所说的‘有趣的地方’,与弦一郎寻求的‘精进之地’,在同一个方向。我们应该向南走。”
幸村和真田对占卜一窍不通,见柳说得如此肯定,便毫无异议地欣然接受了。
“太好了,目标一致!”幸村笑道。
“嗯,那就出发吧。”真田站起身,已然是一副准备踏上修行之旅的架势。
柳看着毫不犹豫相信自己的两位好友,心底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他们不懂塔罗……」他默默地将牌收回,动作依旧从容不迫。
三人沿着柳指引的路线——实际上是与他占卜结果相反的南方——信步而行。周末的街道比平日热闹许多,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驱散了运动后的些许疲惫。
走着走着,一阵喧闹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只见一个街边小广场上,正在举办一场颇为热闹的大胃王比赛。
围观人群中央,一个有着火焰般耀眼红发的男孩正埋首于一堆碗碟之间,奋力地吞咽着巨大的炒面,动作豪迈得像是在进行某种生死搏杀。他正前方的舞台下面,一个黑皮头顶光溜溜、五官带着混血特征的男孩正激动地挥舞着双臂,用古怪腔调的日语为他加油助威。
在幸村的精神视野里,那个红发男孩的精神体戴着一顶尖尖的、极具辨识度一眼就能知道他是什么人的巫师帽。而那个混血男孩的精神体背后则紧贴着一块圆润的石头,上面巧妙地雕刻着巴西的太阳与日本的勾玉图案。周围还有几个同样红发的小孩,精神体则同样或拿着小小的魔杖或戴着巫师帽模样。
“哇……”幸村忍不住发出轻声惊叹,“这已经是第十碗了吧?真是惊人的食量和毅力。”
真田也面露肃然:“人不可貌相,哪里都有这样深藏不露的人啊。”
柳不知何时又掏出了他的小本子,一边记录一边低语:“……刷新了这个年龄段男性最大食量的观测数据,虽然感觉是条没什么用的奇怪数据。”
他们没有过多停留,继续向前。穿过几条街道,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街心公园入口处,他们看到了一个奇怪的男孩。
那男孩有着一头柔软的紫色短发,戴着一副椭圆形状的眼镜,此刻正僵硬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身体挺得笔直,双手紧紧抓住膝盖,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前方。
一副灵魂出窍、不敢动弹的模样。
幸村的精神视野中,这个男孩的精神体是一个穿着传统狩衣、戴着眼镜的二头身小人,模样倒是很符合他本人的气质。
然而,真正引起幸村注意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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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绕在男孩身边那些普通人看不见的存在——几个模糊的、泛着微光的灵体。妈妈曾经告诉过他,这种样式的灵体通常是阴阳师家族役使的【式神】,本身并无恶意。
但男孩脸上那显而易见的、近乎恐惧的僵硬,却让幸村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是自己熟悉的式神,不该是这种反应。
“他看起来……很需要帮助呢。”幸村停下脚步,轻声对同伴说。
真田也皱起了眉头,语气带着关切:“嗯,表情很不自然。去问问他吧。”
柳冷静地分析:“精市觉得此情况‘有趣’的概率是……82.3%。”
幸村闻言,侧头对柳露出一个略带狡黠的微笑:“呵呵,看起来很明显吗?”
柳微微颔首:“对我来说,是的。”
“哎呀,”幸村笑意更深,“因为是莲二,所以没关系呢。”
柳顿了顿,声音里似乎也含了极淡的笑意:“嗯……精市总是很擅长说出这种让人开心的话呢。”
三人走上前,幸村弯下腰,语气温和地询问:“那个,你还好吗?需要帮忙吗?”
紫发男孩像是被吓了一跳,猛地回过神,眼镜后的瞳孔微微收缩。他飞快地瞥了幸村一眼,又立刻移开视线,嘴唇翕动了几下,才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僵硬地说道:“非、非常感谢!但是……不用了!我、我没事!”
他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显然并非“没事”。
见他如此坚持,甚至隐隐流露出不希望被打扰的姿态,幸村三人虽然有些疑惑,但也尊重了他的意愿。
“好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到附近的网球俱乐部找我们。”幸村留下一个友善的笑容,便和真田、柳一起离开了。
走出几步,真田还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真是奇怪的家伙。”
幸村则若有所思:“或许他有什么不方便说的理由吧。”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兴致。继续前行了约莫十分钟,在一个十字路口,他们又遇到了一个看起来更加迷茫的小小身影。
那是一个头发像海藻般卷曲的男孩,年纪似乎比他们还要小些。正站在路口左顾右盼,小脸上写满了慌张和无助,眼圈微微泛红,却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钱包和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你怎么了?”幸村主动上前,柔声问道。
海藻头男孩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带着哭腔说:“我、我迷路了……妈妈让我去买酱油……但是我找不到超市在哪里了……”
“别着急,”幸村安抚道,“你知道你家住在哪里吗?或者记得附近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吗?”
男孩抽噎着报出了一个地址。
幸村回想了一下,对柳和真田说:“好像是我们来的那个方向呢?我记得那附近有一家很大的百货便利店吧?”
柳肯定地点点头:“你没记错,精市。那家百货离这片居民区很近,路程步行不超过十分钟。所以……”他看了一眼迷路的男孩,冷静地陈述事实,“这孩子毫无疑问是个路痴。而且他走的方向,与目的地完全南辕北辙。”
真田的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结,语气带着不赞同:“路痴到这种地步……家里的大人怎么能让孩子独自一人出门呢?太不小心了!”
而在幸村的精神视野中,这个迷路男孩的精神体更是奇特——左边是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小天使翅膀,右边则是挥舞着小叉子的恶魔尾巴。一半天使一半恶魔,矛盾又和谐地共存着。
「真是有趣!」幸村心里想道,对这个迷路的小家伙更添了几分好奇。
看来,这次由柳占卜指引的周末漫步,还远未到结束的时候。
他们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护送这位方向感成谜的小冒险家安全回家。
17.第十七章 占卜的奇迹
带着迷路的切原赤也往回走的路上,他们再次经过了那个街心公园。
令人惊讶的是,那个紫发男孩依旧坐在原来的长椅上,只是状态看起来比之前更糟了:他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紧紧抿着,眼镜后的双眼几乎失去了焦距,直勾勾地瞪着前方。
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绳索捆绑,僵硬得仿佛一尊雕塑。
在幸村的精神视野中,那些温和的、形态各异的式神比之前更加紧密地围绕在男孩身边,几乎要贴到他身上。它们身上散发出的光芒也似乎更加活跃,隐隐有种要显现在常人眼前的趋势。
不过,当幸村他们一行人走近时,那些式神像是受惊般,迅速后退,悄然隐没在空气之中,消失不见。
几乎在式神退开的瞬间,紫发男孩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僵直的身体骤然松弛下来,大口地喘息着,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他惊魂未定地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去而复返的幸村几人身上,尤其是站在最前面、神色温和的幸村。
“你还好吗?”幸村关切地询问,“看你脸色还是很差。”
“谢、谢谢你们……”男孩的声音还有些发颤,但比之前流畅了许多,他扶了扶眼镜,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刚才……感觉很不舒服,现在好多了。可能是有点中暑。”
“没事就好。”幸村微笑着回应,并没有戳穿他显而易见的谎言,“我们是准备去送这位迷路的小朋友回家的。”
他示意了一下身边好奇张望的切原赤也。
“我叫柳生比吕士。”紫发男孩礼貌地自我介绍,他犹豫了一下,看向幸村,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请求,“那个……我和家人出来散步时走散了,一个人待在这里……总觉得不太安全。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和你们一起走一段路吗?”
幸村看着柳生虽然努力维持镇定,但眼神深处仍残留着一丝惊惧的模样,又想起刚才那些似乎让他无比恐惧的式神,心中觉得愈发好奇。
他在恐惧着保护自己的式神,为什么?
他爽快地点头答应:“当然可以,柳生君。人多也更热闹些。”
于是,这支临时组成的队伍变得更加浩荡了。
幸村、真田、柳,加上在放松之后显露出活泼好动的本性、对什么都充满好奇的切原赤也,以及新加入的、举止矜持却似乎心事重重的柳生比吕士,一行人朝着切原家所在的方向走去。
命运似乎总喜欢让有趣的事情凑在一起。
当他们再次路过那个举办大胃王比赛的商业街广场时,发现那里的热闹并未散去。
之前那个红发男孩和为他加油的混血儿少年还在,不过另外几个红发小孩已经不见了。红发男孩的胸前似乎还挂着一个亮闪闪的冠军奖牌,而他面前的活动舞台已经换了布置。
【力量对决,扳手腕大赛】的横幅高挂在舞台上方,目前似乎正在报名阶段。
“桑原!快去试试嘛!你力气那么大,肯定没问题!”红发男孩显然已经报名,正怂恿着那个被称为桑原的光头混血少年。
“文太,你知道的……”被怂恿的男孩不太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他后面的话语被自己咽回咽喉。
而幸村的目光,则被摆在舞台中央展示台上的一台崭新游戏机吸引了过去,那是冠军奖品。
他的眼睛总是很明亮,此时也因为兴致盎然而在眼尾迸溅出仿佛要具现化的小星星:“哦?扳手腕大赛吗?看起来也很有趣呢。”
几乎在同一时间,他身边的切原赤也也看到了那台游戏机,海藻般的头发似乎都激动得抖了抖。
他双眼放光,指着奖品大喊:“是那个最新款的游戏机!我想要那个!”
说着,他摩拳擦掌,一副立刻就要冲上台的架势。
于是,在一种奇妙的氛围推动下,这一行目的各异、性格迥异的少年,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决定参与这场街头扳手腕大赛。
幸村笑容温和,语气跃跃欲试:“真的是很有趣啊,参与一下似乎也不错呢~”
真田抱臂而立,神情严肃地将这视作一种锻炼:“嗯。可以借此机会检验一下平日力量训练的成果。”
柳已经不知第几次打开了笔记本,语气平淡无波:“就当是收集不同年龄段、不同体型参赛者的力量数据好了。”
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看着这群突然热血起来的临时同伴,沉默了一下,才略显无奈地说:“……我并没有意见。”
虽然这并不符合绅士风度,但是莫名的,他也在这样的气氛里感到一些心潮澎湃。
切原则是最直接的那个,他已经挤到了报名处,挥舞着小拳头:“游戏机!一定是我的!”
比赛过程出乎了不少人的意料。
切原虽然斗志昂扬,但毕竟年纪小,力气尚未长成,很快败下阵来,撇着嘴一脸不甘。真田力量不俗,连续击败了几名对手,但最终在面对一个身材极其魁梧的壮汉时,遗憾落败。
柳分析着数据,在遇到一个力量远超预估的对手时,明智地选择了不去以卵击石,主动认输。柳生比吕士似乎对此并不热衷,只是礼貌性地参与了一下便退出了。
而看起来最为纤细、容貌精致的幸村精市,却一路云淡风轻地过五关斩六将。
他那看似并不强壮的手臂,却蕴含着与他外表截然不符的、惊人的稳定力量。无论是面对肌肉虬结的成年人,还是同样参与比赛的高中生,他都面带微笑,手腕稳如磐石。然后缓慢又不容置疑地、将对方的手背稳稳地压倒在桌面上。
周围观众的表情从最初的轻视、惊讶,到最后几乎变成了惊悚和难以置信。
欣赏着这些人表情崩坏的过程,对幸村来说,也是一种别样的乐趣。
相比之下,真田和柳对此结果倒是接受良好,毕竟他们深知幸村体内隐藏着何等强大的力量。
幸村幽幽叹息:想逗弄他们露出惊讶表情可就难多了啊。
最终,幸村精市轻松拿下了这场扳手腕大赛的冠军。在工作人员有些呆滞的目光中,幸村接过了那台作为奖品的游戏机。
他转身,看向一脸崇拜的切原,旁边是表情管理极为优秀的柳生、真田、柳,不远处是那两个看得目瞪口呆的红发男孩与光头少年。
“给,切原君。”幸村转身,直接将游戏机递给了眼巴巴望着的切原赤也。
“诶?!给、给我吗?”切原又惊又喜,几乎不敢相信。
“嗯,就当是庆祝我们认识的礼物好了。”幸村笑眯眯地说。
“太、太感谢了!幸村前辈!”切原抱着游戏机,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在他的目光里幸村精市逆着太阳,面容模糊在一片灿烂辉煌的光晕里,威严神圣的好像上帝。
“感谢您、感谢您。”小孩虔诚地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幸村坦然接受对方的膜拜,随着心意摸了摸对方看起来手感很好的头发。
“哇!你好厉害啊!”红发男孩反应过来,凑上前来,碧绿的眼睛里满是惊叹,“我是丸井文太!这是胡狼桑原!你们看起来好眼熟……你是不是那个打网球的【双子星】?对不对?我们看过你们的比赛录像!”
丸井文太显得非常自来熟,而胡狼桑原则是略有些腼腆地笑着点头附和。
幸村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微笑着点头:“是我,我是幸村精市。”
“我是真田弦一郎。”真田沉稳地自我介绍。
“柳莲二。”柳合上笔记本。
“柳生比吕士。”柳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大家就开始熟稔地自我介绍,但他在此时很随心地选择了随大流。
“我就是切原赤也了!”海藻头小孩爱不释手地抱着游戏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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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欣喜之中抽出空来骄傲地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虽然现在这个名字并不响亮,但是切原毫不怀疑它会在之后口口相传,变得如雷贯耳。
互相介绍后,幸村注意到他们放在旁边的网球包,便多问了一句:“你们也打网球?”
“当然!”丸井文太打了个响指,吹出一个粉色的泡泡,“我们的目标可是要成为全国第一的双打组合!”
“很有志气的目标呢。”幸村真诚地送上祝福,“期待未来在球场上相遇。”
双方交换了联系方式后,幸村一行人再次启程,这次是真正朝着切原家的方向前进。
按照切原指的路(在柳的暗中纠正下),他们终于找到了切原家。开门的是一位看起来十分干练的年轻女性,脸上原本的焦急在看到躲在幸村背后露出可怜笑容的切原后,飞速褪去转而变得危险。
但在幸村面前,这位女性闭了下眼睛,挂上亲切的微笑,“切原赤也……”
“到!”切原冷不丁地被喊,急忙大声回答。然后小心翼翼地从幸村前辈宽阔的脊背后挪出来,碧绿的猫眼可怜又可爱。
“姐姐……”小孩低低地喊她。
“真是的……”就是因为这小孩直觉性地会在这种状况下露出惨兮兮的神情,所以她才没办法对弟弟说出太多的重话。也养成了对方无法无天的性格。
“真是太感谢你们了!”切原姐姐在轻轻地给自家弟弟一个脑瓜崩后,很快就扭过头来道谢,脸上带着歉意和无奈,“家里今天有点忙,想着便利店就在附近,让他帮忙买点东西,没想到这孩子又迷路了……唉,赤也,还不快点谢谢前辈们!”
“谢谢幸村前辈!谢谢真田前辈!谢谢柳前辈!还有柳生前辈!”切原这孩子早就习惯了姐姐的动作,抱着游戏机,大声地道谢,脸上是毫无阴霾的灿烂笑容。
幸村挥挥手向他们告别,风中传来了姐弟俩的对话。
“不对,你手上的游戏机是哪来的?!”
“是仁慈的神赐给我的!”
送完切原,他们又按照柳生提供的地址,将他安全送到了家。
“真是麻烦你们送比吕士回来了。”柳生夫人是一位气质优雅的女士,她站在门口,温和地向幸村他们道谢,“比吕士这孩子,有时候就是太较真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柳生比吕士微微脸红,扶了扶眼镜,低声说:“母亲……我没有。非常感谢你们,幸村君,真田君,柳君。”
“您太客气了,柳生夫人,我们只是顺路而已。”幸村礼貌地回应。
夕阳将天空染成温暖的橘红色时,幸村、真田和柳终于踏上了返回各自家中的路。
幸村伸了个懒腰,脸上带着满足的、如同猫咪般的惬意笑容:“今天真是充实又意外有趣的一天啊!”
真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确实如此,遇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识到了不同的……强大。”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柳,“不过,莲二,你的占卜,其实并没有完全涵盖我的要求吧?关于‘能力精进之契机’的部分。”
柳合上笔记本,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坦然承认:“……确实如此。因为精市所寻求的‘有趣之事’与你所期望的‘精进契机’,根据牌面显示,目的地是截然相反的。我在权衡之后,优先考虑了精市的要求。”
幸村闻言,轻笑出声,他扭头看向真田,轻巧地对他眨眨眼睛:“原来是这样吗?抱歉呢,弦一郎,下次有机会的话,再专门陪你去寻找变强的契机吧。”
真田摇了摇头,表情依旧严肃,却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无妨。即便没有莲二的占卜,变强之路也需靠自身日日刻苦,不曾懈怠。今日所见所闻,亦是一种历练。”
夕阳的余晖将三个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18.第十八章 【神之子】
三月的神奈川,冬日的尾巴依旧带着几分倔强的寒意,清晨的空气清冽,拂过皮肤时激起细微的战栗。U14神奈川青少年大赛的赛场却早已人声鼎沸,热度惊人。
在这个网球被视为世界第一运动、承载着无数梦想与奇迹的世界,即便是青少年级别的赛事,也吸引了大量记者扛着长枪短炮、专业人士拿着记录板、以及众多狂热的网球爱好者早早入场,将看台挤得满满当当。
幸村精市站在准备区,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腕。一阵带着凉意的风吹过,他顺手将搭在臂弯的浅蓝色运动外套披在了肩上。
真田弦一郎看到他的动作,眉头习惯性地微蹙,沉声问道:“精市,比赛时穿着外套,没关系吗?”
他并非质疑幸村的实力,只是觉得那宽松的外套可能会在激烈的跑动和挥拍中成为阻碍,影响动作的精准度。
一旁的柳莲二闻言,几乎是本能地报出了一串数据:“目前室外温度摄氏13.5度,湿度45%,风速每秒2.1米。根据体感温度公式计算,这应该是比较舒适的体表温度范围。”
他微微歪头,看向幸村,眯着的眼睛缝隙里流露出些许探究,“怎么了精市,是觉得冷了吗?还是有其他考量?”
幸村轻轻摇了摇头,老实回答:“莲二说得没错,非要说冷的话,倒也算不上。我只是想披着而已,感觉……这样比较舒服。”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有趣的点子,紫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补充道,“嗯……也许还可以顺便锻炼一下在有限制条件下的平衡性和动作精准度呢?”
听到这个解释,真田和柳都愣了一下。披着外套锻炼平衡性?这理由听起来既离谱又合理……莫名符合幸村偶尔会冒出的那种跳脱思维。
出于对幸村实力的绝对信任,以及对他那些小趣味的习以为常。两人只是对视一眼,便欣然接受了这个说法。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真田点了点头,表情恢复了一贯的严肃,仿佛幸村此刻说的是某种高深科学的训练方法。
“很有趣的尝试,我会记录下相关数据作为参考。”柳也平静地表示,甚至真的拿出了他的笔记本。
于是,在众人或好奇或不解的目光中,幸村精市就那样轻松地披着那件浅蓝色的外套,手持球拍,步履从容地踏上了赛场。
他的第一轮对手,是一个身材比他略高一些的少年。那少年在抽签结果出来、看到“幸村精市”这个名字时,心就已经凉了半截。
作为在神奈川打网球的同龄人,谁没听过【双子星】的赫赫威名?不如说他本人就是在这名号下被压的喘不过气来的芸芸众生之一。
他早就默认自己将是一轮游的命运了。
然而,当他看到对手竟然披着外套,一副闲庭信步、仿佛不是来比赛而是来散步的模样走上场时,内心深处还是忍不住涌起了一股混杂着屈辱和恼怒的情绪。
「可恶!就算是【双子星】,也不能这样看不起人吧?!我的技术和你比起来是很差劲,但也不能用这种方式羞辱我啊!」
少年握紧了球拍,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必须提醒他!不,要用强硬的态度告诉他,让他把外套拿下来!这是对比赛、对对手的基本尊重!」
他鼓足了勇气,在赛前握手时,脸颊因紧张和羞愤而微微泛红,声音也有些结巴:“那、那个……幸村君……你的……那个外套……要、要脱掉吗……?”
幸村闻言,只是随意地抬手摸了摸肩头的外套衣领,神情自然得仿佛在讨论天气,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啊,这个啊。不是什么大问题,没有脱掉的必要呢。”
他那平和的目光落在对手脸上,明明没有丝毫压迫感,却让少年原本准备好的所有说辞都卡在了喉咙里,再也无法说出口。
少年只能讪讪地笑了笑,低下头:“哦……好、好的……”
“Game and set,won by幸村精市, 6-0!”
裁判的宣判声清晰地回荡在球场上空。
比赛过程乏善可陈,甚至可以说是单调。全程都在幸村精市绝对的掌控之下,干脆利落地开始,又毫无悬念地结束。
幸村几乎没怎么移动,他的脚步轻盈,总是能提前预判到落点,仿佛网球自己长了眼睛飞到他手边。他只需要稍稍抬手,就能以最省力最精准的方式将球回击过去。
他甚至没有打出什么石破天惊的发球,只是普通地将球抛起,普通地挥拍击出——球速、旋转都被他控制在一个平平无奇的范围内。
即使是这样的球,却往往让他的对手像是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网球从身边掠过。
他像是一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在场上疲于奔命,最后拼尽全力,汗流浃背,却连让幸村那件浅蓝色外套的衣角飘动起来都做不到。
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技巧,在幸村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
这是一场平淡无奇的比赛,对手的技巧在幸村面前显得一塌糊涂,战术更是杂乱无章。
整场比赛,唯一能让幸村稍微多费点心思的,大概就是需要随时关注着如何在不影响击球动作的前提下,确保肩上的外套不会滑落。发球时、接球时,因为这件额外配重和阻碍的存在,对他动作的精准度、核心的稳定性以及力量的控制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这微小的限制,反倒给这场毫无悬念的比赛增添了一丝属于他个人的独特趣味。
幸村的比赛结束后,真田和柳的比赛还在进行。他安静地站在场边观看,等到两位好友也都顺利获胜下场后,很自然地拿起准备好的运动饮料递给他们,然后又拿出干净的毛巾,动作轻柔地帮他们擦拭额头上和脖颈间的汗水。
“比分看起来很漂亮哦。”幸村一边仔细地帮柳擦着黏在额头的湿发,一边笑着称赞。
真田接过毛巾,自己用力擦了把脸。听到幸村的话,黑色的眼眸在激烈运动后如同被雨水洗刷过的晴空,显得格外清亮锐利,他沉声道:“和精市你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柳倒是很坦然地接受了幸村的夸奖,微微仰头方便他动作。他茶色的妹妹头有几绺头发汗湿了,黏在额头,被精市轻柔地用毛巾吸走了水分。
“谢谢。不过弦一郎说得对,无论是比赛用时还是最终比分,我们和你之间确实还存在差距。”柳莲二语气平静地回答。
幸村闻言,狡黠地笑了笑,弯起食指轻轻抵在唇角:“那是因为我今天有‘不能让外套掉下来’这个额外任务嘛,所以稍微打了几个快球,节省了点时间。”
真田和柳对视一眼,对于好友这种难得的可爱孩子气,早已见怪不怪。
接下来的赛程,幸村继续披着他的浅蓝色外套,用干净利落的动作,毫无悬念地碾压了所有对手。
6-0。
6-0。
6-0……
比分牌上那冷酷的数字,无声地诉说着一段段令人绝望的实力鸿沟。
他的对手们,无论高矮胖瘦,风格如何,最终都只能在网前,失魂落魄地握住那只戴着白色护腕、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摇晃几下然后松开。
“一场精彩的比赛”。
少年常常带着礼貌的微笑这样说。
「彻彻底底的失败。」
他的对手往往垂头丧气地这样想。
观众席上的议论声,从一开始的惊讶不解,逐渐变成了无法抑制的惊叹和探究。
“开、开玩笑的吧?那外套是用了什么特殊方法黏住了吗?”
“他甚至连大气都没怎么喘,汗也没出多少吧?”
“这真的是国小生吗?这种掌控力……”
媒体的镜头总是最敏锐的,越来越多地对准了那个无论场上局势如何,肩头外套始终稳如泰山的鸢尾紫发少年。
终于,比赛来到了决赛。
对手是一名身材已经初步长开的初中生,名叫明智。
对幸村来说,他的实力已然超越了大部分选手,基础很扎实,心态也稳定。即使面对幸村完美无缺的动作也没有像别的选手一样被震慑,身体陷入僵硬沦落到【Yips】的境地里去。
算是一个难得的网球好手,值得他拿出一部分实力认真应对。
比赛进行到中段,一个机会球出现。幸村眼神一凛,脚步迅捷地移动到位,身体轻盈地跃起,手臂挥出凌厉的弧度,球拍带着凛然的风声猛然扣下!
就在他起跳扣杀的瞬间,太阳恰好移动到他身后的角度,金色的光芒穿透云层,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耀眼夺目的光晕。
那件浅蓝色的外套因他迅猛的动作而向后飞扬起来,衣袂飘飘。少年眉眼间的笃定与傲气在那一刻凝聚成近乎实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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锐利,仿佛惊涛骇浪即将奔涌而出,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超越年龄的、令人心悸的强大气场。
场边,一位经验丰富的摄影师几乎是本能地被这画面震慑,他来不及思考构图、来不及调整参数,手指已经下意识地重重按下了快门!
“咔嚓!”
照片定格。
画面中,背光的少年如同披着圣光降临,飞扬的外套是天使的羽翼,那锐利又带着对胜利的绝对把握的神情,几乎能在瞬间慑住所有人的心神。
摄影师看着相机屏幕上的回放,心脏激动地狂跳。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张完美结合青春意气与神性的照片,绝对会成为本期网球杂志最引人注目的封面!
比赛毫无悬念的以幸村的胜利告终,相关的报道迅速出炉。
《震惊!十一岁少年披衣称霸U14!》
《“神之子”降临?幸村精市碾压夺冠!》
《是天赋还是神迹?详解“外套封印”下的绝对实力!》
伴随着那张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照片,报道中的记者们不吝溢美之词,将他从小到大那些堪称传奇的比赛记录和剪辑视频也一并翻出,着重渲染了他在决赛中那惊鸿一跃的定格画面,并赋予了他一个响亮的称号——
【神之子】
在这个网球热度空前的世界,关于【神之子】幸村精市的讨论迅速席卷了各大网球论坛。这个称号也同样在网球圈内流传开来,伴随着那张照片和“披着外套横扫千军”的事迹,成为了幸村精市又一个鲜明的标签。
*
几天后,立海大附中网球部的部活室内。
种岛修二懒洋洋地瘫在长椅上,手里翻看着最新一期的网球杂志,封面正是幸村那张经典的扣杀照片。
他用脚踢了踢旁边正在安静系鞋带的入江奏多。
“喂,奏多,看这期的头版头条,全是小精市哦。”种岛指着杂志,语气带着点与有荣焉的调侃,“【神之子】欸~啧啧,这称呼,听起来倒是意外的蛮符合他在球场上的样子的。某种方面来说,也算是歪打正着吧。”
他看着封面上幸村那锋芒毕露的眼神和飞扬的外套,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猛地坐直了身体:“欸——我忽然有一个好点子!”
入江奏多系好鞋带,抬起头,推了推眼镜,脸上挂着惯有的、仿佛对什么都充满兴趣的微笑,很捧场地接话:“是什么呢?好想知道哦~”
作为种岛修二这人毫无疑问的挚友,入江奏多这些年来已经听到过他无数个“好点子”了。
所以他对种岛这时不时冒出来的奇思妙想接受度相当高,毕竟种岛的点子通常都很有趣。如果不涉及到他让他单纯作为旁观者的话,他倒是非常乐意支持好友的想一出是一出。
嗯、尽管种岛翻车的可能性往往和有趣程度成正比。
“奏多你的询问真的好没诚意欸。”种岛撇了撇嘴,但他显然情绪高涨,很容易就自己哄好了自己,立刻又兴致勃勃地指着杂志内页的文章说道:“你看这篇报道,上面用了大量的篇幅,翻来覆去地描写精市披着外套比赛的场景呢!还煞有其事地分析这样披着外套对打网球有多少多少好处,什么锻炼核心稳定性啦,提升专注度啦,说得跟真的一样。”
他越说越兴奋,比划着:“所以我想啊,我要不要也试试看不好好穿外套呢?就像这样,披在肩上,或者随便系在腰上……感觉很帅气吧?说不定也能有个什么‘海洋之子’或者‘地狱之王’之类的酷炫称号?”
入江奏多闻言,眨了眨眼睛,镜片后的目光上下扫视着已经站起身、摆出一个自以为帅气姿势的种岛。他仔细端详了种岛那头不羁的白毛和此刻故意做出的痞气表情几秒钟,然后非常笃定地、微笑着给出了评价:
“嗯……修二,以你的气质和发型来说,那样做的话,看起来大概不会像‘神之子’……”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种岛期待的眼神,才慢悠悠地吐出后半句:
“……反而更像是不良少年在街头收保护费呢。”
种岛修二:“……”
他帅气的pose瞬间垮掉,像只被戳破的气球,蔫蔫地重新瘫回了长椅上。“……奏多,我发现你这人有时候真的挺过分的。”
“这种时候,应该夸我才对吧?!”
“嗯……抱歉呢修桑,我实在没办法昧着良心说一些一眼就能看穿的好话呢。”
19.第十九章 种岛入江第三年
春日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立海大附属中学的教学楼天台上,将水泥地面烘烤得微微发烫。
种岛修二——立海大网球部现任部长,国三生——正毫无形象地仰面躺在一条看起来还算干净的长椅上。他的一条长腿随意地曲起,另一条则耷拉在椅边,随着他嘴里哼着的不成调的小曲轻轻晃动着。
种岛修二有着一张走在路上绝对会被星探拦下来、殷勤询问“有没有兴趣当模特”的俊秀面孔。身材颀长,比例完美,是那种天生的衣架子。
而他的性格与他那出色的极具欺骗性的外表不同,是那种如果真被星探拦住,大概率会欣然同意“好啊,听起来很有趣”的随心所欲。
因此,在新学期伊始,网球部最重要的招新活动中,他这位正牌部长却毫无愧疚感地翘班跑到天台上偷闲睡觉,也就变得完全可以理解了。
毕竟,谁有空那么闲待在嘈杂的体育馆里,听一群刚脱离国小生涯、兴奋过度的小鬼们叽叽喳喳地把“我从小就开始打网球了哦”这种话当作值得炫耀的谈资,翻来覆去地说个不停啊?
而且,既然都“从小开始打网球”了,结果技术不也还是那样,没见得好到哪里去嘛?这不完全是无用功吗?和那些真正刚开始学网球的新手比起来,区别大概只在于……多用坏了几副儿童网球拍?
不不不,种岛在脑海里迅速推翻了这个想法,以他刚才在招新现场晃悠那几分钟看到的平均水平来看,这帮小鬼的技术,恐怕根本还达不到用坏球拍的程度。
他们大概率只是随着年龄增长,把儿童用的迷你球拍换成了标准尺寸的球拍而已,离真正能对球拍造成损耗的击球力量和技术,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就在他脑子里漫无边际地吐槽着新生水平时,天台的铁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了。
脚步声轻盈而熟悉。
种岛连眼皮都懒得掀开,只是懒洋洋地拖长了调子:“哟——奏多,招新还没有结束吧?有没有发现什么有趣的小怪物啊?”
立海大网球部的副部长,入江奏多,顶着一头蓬松柔软的栗色卷发,走到了长椅边。
他有着如同绵羊般温顺可爱的面容,一双又大又圆的栗色眼睛微微弯起的时候,仿佛能流淌出甜蜜的枫糖浆。
此时,入江奏多带着点无奈的笑意,看着自家像条晒干咸鱼一样瘫着的部长。
“修二,”入江的声音温和,但话语内容却不那么温和,“身为部长,在招新第一天就全程缺席,是不是有点太不像话了?”
“哪里不像话了?”种岛理直气壮地反驳,终于舍得睁开一只眼睛,紫灰色的瞳孔在阳光下像猫一样缩了缩,“本来就是嘛,这么无聊的事我不想去做。所以奏多你自己看着安排一下就好了!”
他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什么不存在的苍蝇,“宫城也可以、原田也可以……谁都无所谓吧?随便安排几个人负责登记、初步筛选就好了嘛!又没有白纸黑字规定说是部长一定要在场坐镇吧?!”
入江奏多在他这番持续不断、毫无悔意的狡辩中,嘴角依旧保持着那抹完美的、仿佛永远不会消失的微笑。
然后,他果断地抬起手,毫不留情地对着种岛那颗白色的脑袋敲了下去——力道不轻。
“好痛!奏多你好狠的心啊!”种岛——这位好像只长了身高,心理年龄在此刻还在原地踏步的黑白色不明物——立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大耳朵比格,夸张地大声叫唤起来,捂着脑袋在长椅上滚了半圈,“我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嘛!不想去就是不想去!而且有你在不就够了吗?你办事,我放心!”
入江无视了他的耍宝,在他持续不断的噪音攻击下还能保持着温柔的微笑。直到种岛一句话说完,他才慢悠悠开口:“修二,根据我的初步观察,今年申请加入网球部的新生数量,预计会比去年多出至少百分之三十七点五哦。”
“这大概要归功于我们去年拿到了全国亚军的成绩吧。吸引力变大了呢。”入江状似猜测地说道。
“……那又怎么样。”种岛停止了他那仿佛能一直说到地老天荒的单口相声,翻了个身,用手肘撑着下巴,侧躺在长椅上,另一只手悠闲地撑着左脸。
紫灰色的眼睛在与入江对视上之后,微微地弯成了两个月牙,但那笑意并未完全抵达眼底,“只是亚军而已吧。”
全国亚军,对于很多学校来说已经是值得欢呼雀跃的成绩,但在立海大这样的豪门,尤其是在品尝过败北滋味的人听来,总像是带着点遗憾的余味。
对于像种岛这样从小听着周围人夸赞的天才来说,大概还更要有挫败感一点。
最初在他人面前夸下海口说要拿到全国冠军,然后一路顺风顺水地走到决赛,再在决赛前自信满满地重复自己会拿到冠军的话语。
最后输掉,只获得了亚军。
……已经尽力了、不是你的错、下次就好……这种话也不过只是失败者的自我安慰而已。
“还在想去年那场比赛?”入江一针见血地问。
“欸——没有啦,”种岛立刻用那种慵懒的、拖着长长尾音的京都腔否认,眼神飘向远处湛蓝的天空,“我可没有在想平等院那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在打最后一局的时候,竟然会做出那么逼真的假动作呢,完全没有在想哦。”
“……这不是记得很清楚吗?”入江很清楚自家幼驯染的秉性,摇摇头失笑。随即在种岛微微撇起的嘴角前收敛了表情,语气变得认真了些,“败给牧之藤有很多原因。你和平等院君的实力在伯仲之间,这一点毋庸置疑,谁胜谁负都很正常。不谦虚地说,我也可以确保拿下一场单打的胜利。”
他顿了顿,语气稍沉:“但是,平冈前辈他们三年级毕业后,原本的二年级,也就是现在的三年级正选,实力实在是……乏善可陈。这是我们无法回避的问题。”
入江奏多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枫糖浆般温润的栗色眼睛定定地看着种岛,声音不高,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这是最后一年了,修二。”
“我们国三了。现有的三年级生和二年级生里,没有能和平等院君率领下、正处于巅峰期的牧之藤正选们一较高下的选手。虽然牧之藤的三年级正选也毕业了,但是我们都清楚,和平等院同年级的那几个家伙,才是最难缠的对手。三年级生的毕业,甚至可能为牧之藤的这些选手腾出了位置,让他们的阵容更富活力。”
入江奏多在猜测对手变得更强时的语气也波澜不惊,眉眼弯弯,像是在说与自己无关的、别人的困境。
种岛没有立刻回应,只是静静地回望着幼驯染。天台上的风轻轻吹过,拂动他额前白色的发丝。
入江不放过对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悠然自得地在心里默数了几秒,忽而展颜一笑,那笑容如同春雪初融,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明朗和笃定:“但是,今年的冠军一定会是我们,对吧?”
阳光透过他弯弯绕绕、毛毛茸茸的发梢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这句话不像是疑问,更像是一个需要确定的誓言。
“真是的……”白发黑肤的少年重新仰躺回去,彻底闭上了眼睛。
他听见那熟悉轻盈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
炽热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眼皮,在视网膜上留下红红蓝蓝的模糊色块,暖洋洋的,几乎让人昏昏欲睡。
“一年级就能打牧之藤那些如狼似虎三年级的天才,那能是想找就找的吗?奏多净会出一些为难人的问题。”种岛不甘心地嘀嘀咕咕。
平心而论,立海大网球部的其他成员并不差。甚至可以说,即使是天赋再普通的人,在经过立海大那堪称严苛、全年无休的地狱式训练后,实力都会得到显著的提升。
不说脱胎换骨变成全国级别的顶尖好手,但用来应对大多数学校的选手,还是绰绰有余的。
然而,要在今年新入部的一年级生里,立刻挑出能打败其他强校正选,甚至能正面抗衡牧之藤那些经验丰富、实力强劲的三年级生的苗子——除了那种万里挑一、天生的怪物、天才,不做他想。
这样近乎苛刻的任务,也亏得奏多能面不改色、理所当然地说出口。种岛在心里默默腹诽。
不过,其实在听到入江的话,脑中浮现出那些条件的瞬间,种岛脑海里第一时间就闪过了一个完美符合所有要求的身影——紫蓝色的柔软发丝,剔透得像雨后晴空又深不见底的眼眸,球场之上举重若轻、甚至披着外套也能碾压对手的绝对实力,以及偶尔流露出的、与他温和外表不符的锐利与恶趣味……
实力强劲、性格有趣、长得也足够赏心悦目。
除了年龄不对——人家现在还只是个国小六年级生之外,其他方面简直是为这个要求量身定做的!
“唉……”种岛悠悠得得叹了口气,长手长脚地把自己在狭窄的长椅上摊开,像煎锅上等待被烹调的鸡蛋一样,慢悠悠地翻了个身,让阳光均匀地烘烤着自己的背部。
「要是精市再长大一岁就好了……」
他忍不住再次想道,「和他在同一所学校,同一支队伍里打球,一定会超有趣的吧?」
种岛蠕动着,在长椅上又翻了个身,试图驱散脑子里那个过于诱人但又极不现实的想法。
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他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干出什么离谱的事情。
然而,理智的堤防在某种强烈的冲动下,显得不堪一击。
种岛忍不住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仍然闭着眼睛,手指却凭着肌肉记忆精准无比地在屏幕上滑动,点进了那个备注为【小精市】的聊天界面。指尖啪嗒啪嗒地敲击着虚拟键盘,打出一行字:
ええねん(笑):「精市!十万火急!」
也许是因为思念有声、震耳欲聋,对方几乎是在消息发送出去的下一秒就给予了回复。
精市(神の子殿下):「有什么事吗,种岛哥哥?」
种岛无比沉重地回复。
ええねん(笑):「是非常非常严重的事,可能会关乎到我和奏多的未来!一个处理不好我大概就会和他分道扬镳了……」
精市(神の子殿下):「欸、是这么严重的事啊。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ええねん(笑):「发给你就是因为这是只有你才可以处理的事情,拜托了!我将说一个我一生只有一次的请求!」
精市(神の子殿下):「嗯……虽然很想同意,但是种岛前辈的性格让我很迟疑……所以我要先听听看是什么呢^^」
看,果然被警惕了。小精市就是这么聪明。
种岛撇撇嘴,但手指却毫不犹豫地打出了那个盘桓在他心头、极其不靠谱的念头:
ええねん(笑):「请你跳级吧精市!立刻!马上!和我一起在立海大争霸全国怎么样?!」
信息发出去的瞬间,种岛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他几乎能想象出屏幕那头,那个鸢尾色头发的少年看到这条消息时,那微微挑眉、带着点无奈又觉得有趣的表情。
几秒钟后,回复来了。
精市(神の子殿下):「抱歉呢种岛前辈,目前我这里并没有要跳级的想法哦ovo」
果然□□脆利落地拒绝了啊。种岛看着那个可爱的颜文字,仿佛能看到幸村略微带着歉意却又无比坚定的笑容。
但是……这样果断拒绝的精市也很可爱吧?!所以即使被拒绝了,也是完全没办法的事呢!
种岛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开始熟练地胡搅蛮缠,试图从别的方面获取一点补偿:比如让精市多叫他几声哥哥之类的。
而精市则一如既往地,用那种温和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态度,熟练地应付着这位不按牌理出牌的前辈。
和精市插科打诨地聊了一会儿之后,种岛感觉心情明媚了不少。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骼发出咔哒的轻响。决定还是下去招新现场露个面,毕竟被奏多抓到自己在天台偷懒,总要稍微表现一下。
他慢吞吞地踱步到体育馆。
果然如入江所说,比起往年,今年来报名的新生数量明显多了一截,黑压压的一片小脑袋挤在报名处附近,空气中充满了少年人特有的、精力过剩的喧闹声。男孩子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兴奋地比较着各自的网龄和曾经获得过的、在种岛看来可能微不足道的荣誉。
「果然和自己猜测的没什么两样。」
种岛倚在体育馆的入口处,双臂环胸,紫灰色的眼睛懒洋洋地扫过人群,像是一位挑剔的评委在审视着未经雕琢的原材料。偶尔有几个身体条件看起来不错、或者眼神里带着点不服输劲头的,会让他目光稍微停留一瞬,但也仅此而已。
“天才”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从人堆里发现的。
种岛本人是极其不耐烦做收报名表、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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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秩序这类琐碎工作的,所以只是象征性地转悠了一圈,对几个看起来格外紧张的新生露出了一个算是鼓励的笑容(虽然他觉得自己笑得很友善,但配合他那头白毛和略显疏离的气质,效果可能适得其反),然后就再次溜之大吉。
和待在体育馆里听那些小鬼们诉说稚嫩的、不知天高地厚的“网球梦”比起来,他还是更喜欢和精市聊天,哪怕只是通过手机屏幕。精市虽然年纪小,但思维成熟,对网球的理解远超同龄人,和他交流总能让人感到愉快和……嗯,一种棋逢对手的趣味性。
“没什么好苗子呢。”种岛在心里再次确认了这个判断,心里那点因为入江的话而升起的微小期待,也渐渐平复了下去。
现实毕竟不是漫画,哪里来那么多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不死心的种岛又断断续续、颇为隐蔽地观察了一下新部员们的情况,不仅是一年级,连二年级和三年级的老部员他也重新评估了一遍。
结果依旧是——毫无收获!
一种“难道今年真的要带着这样一支队伍去挑战有平等院坐镇的牧之藤吗”的微妙焦虑感,开始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他的心头。
他甚至在某次和幸村精市聊天的时候,带着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冷酷口吻说道:
种岛修二:「如果不能快速提升自己队伍的实力的话,干脆想办法去削弱对方好了!肯定比从一堆小卡拉米里挑出超梦要简单。」
精市(神の子殿下):「即使是种岛前辈,有这样违法乱纪的想法我也不会包容的哦。」
「但是,在举报之前我很好奇种岛前辈准备怎么样去完成这个‘任务’呢?」
种岛看着这条消息,几乎能想象到幸村在打字时的神情,他也许会舒展着眉眼,嘴角含着笑意,也可能略带着思索,感到好奇。
他摇头晃脑,悠悠然回复:
种岛修二:「是机密。如果小精市你现在立刻马上跳级来立海大的话,我就告诉你。」
精市(神の子殿下):
「前辈真是不死心呢,很感谢你的看重哦,我真的很开心。」
「不行。」
「我也很想和前辈一起在球场上奋战呢,那一定会是非常有趣的场景吧。」
种岛看着这三条连发的消息,忍不住对着手机屏幕吐槽:
ええねん(笑):「……精市你说话好割裂啊!前面拒绝得那么干脆,后面又说想一起奋战,让我空欢喜一场。」
精市(神の子殿下):「这是我最近学到的‘三明治拒绝法’,先表达感谢和认可,然后明确拒绝,最后再给予积极的期待。怎么样,很委婉吧?」
ええねん(笑):「你一定是对‘委婉’这个词有什么误解……有空了让奏多再好好教一下你京都话的委婉表达方式好了!」
就在种岛几乎以为今年真的要带着这支“平平无奇”的队伍,去硬撼强大的牧之藤时,转机在开学一个多星期后,悄然而至。
那是一个普通的部活日下午,训练已经进行了一半。一个身材高挑、留着红色半长发的一年级新生,慢悠悠地晃到了网球部场地外,探头探脑地询问:“那个……请问现在还可以加入网球部吗?”
当时种岛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看着场上的部员们进行基础对打练习。
在那个红发少年出现的瞬间,种岛几乎是凭借一种野兽般的直觉,浑身的懒散气息一扫而空,紫灰色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精准地锁定了对方。
这个人……实力不错。
一种久违的、类似于发现宝藏的兴奋感,悄无声息地在他心底蔓延开来。
在入江笑眯眯地回答“可以哦”,然后给了对方一张申请书后,种岛凑过去知道了他的名字叫毛利寿三郎。
“毛利君是新生啊。”入江歪着头说道。
毛利摸着后脑勺,说自己才从四宝天寺转学过来。
种岛看着毛利和入江在几句话之后迅速的相谈甚欢,便施施然走到一边去立刻拿出手机,再次点开了和精市的聊天界面,手指飞快地打字,语气是掩饰不住的沾沾自喜:
ええねん(笑):「精市精市!报告一个好消息!我们网球部好像捡到一个看起来还不错的一年级哦!从四天宝寺转学来的,叫毛利寿三郎。身高腿长,看起来运动神经很发达的样子!怎么样?运气不错吧!」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远在国小精市的分享这个重大发现,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他在思考如何给牧之藤使绊子外并非无所事事,也是在认真为社团未来考虑的。
然而,这种“捡到宝”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
几天后的部活时间,种岛就又开始对着手机向幸村诉苦了:
ええねん(笑):「……那个毛利寿三郎,天赋是还不错啦,但是,他好像很喜欢逃训的样子。这才几天?已经有好几次找不到人影了!真是的,现在的后辈都这么难带的吗?」
字里行间充满了身为部长的痛心疾首(或许并没有)和对问题儿童的无奈。
又过了一段时间,种岛再次更新了“毛利观察报告”。
这次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微妙,带着点好笑又无语:
ええねん(笑):「精市我跟你说,那个毛利,看起来挺酷一小孩,结果意外地挺吃软的,比较好骗。被奏多那家伙笑眯眯地哄了几句,灌了点“部里需要你”、“你的天赋很重要”之类的迷魂汤,现在训练积极性高了不少,虽然偶尔还是会想偷懒,但至少不会明目张胆地逃训了。」
他总结道:
ええねん(笑):「这家伙天赋是真的好,网球风格跟我还挺像的,动态视力和身体柔韧性都超出常人。没什么绝招,全靠变态的身体素质和运动神经在打球。就是人嘛……在偷懒和逃训这方面,鬼精鬼精的,跟个泥鳅似的。」
虽然过程有点小波折,但总算是在毕业前,为立海大网球部找到了一个值得培养的、潜力巨大的新鲜血液。
种岛修二看着在球场上奔跑跳跃的毛利寿三郎,又看了看身边永远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入江奏多,再想想手机那头那个虽然年纪尚小却已锋芒毕露的【神之子】,心中对于今年全国大赛的期待,终于不再是虚无缥缈的空中楼阁,而是悄然落到了实处。
也许,今年的夏天,真的会变得很有趣也说不定。种岛修二漫无目的地想着。
20.第二十章 立海大还是牧之藤
八月下旬,盛夏的酷热尚未完全消退,全国中学生网球大赛的战火却已燃烧至最终章。
决赛前夕,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对阵双方——立海大附属中学与牧之藤中学,都在进行着最后的排兵布阵与战术推演,试图在纸面上抢占先机,为那最终的荣耀拼尽一切。
牧之藤这边的备战会议,气氛热烈而统一,几乎完全是平等院凤凰的一言堂。
正选们围绕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信任与昂扬的斗志,毫无保留地相信他们领袖的判断。
平等院平日里行事霸道张扬,作风看似粗犷,但他比谁都清楚,全国大赛的决赛舞台,从来不是他一个人孤独的秀场。这是一场团体赛,胜利需要每一个人的力量。他相信这些与他并肩作战的队友,而队友们也深信,这位强大的部长会如同过往无数次那样,带领他们走向胜利。
他并非固执地必须镇守单打一位置的人,面对今年来势汹汹、对冠军虎视眈眈的立海大,他绝不会掉以轻心,而是认真考量着每一种可能的对阵,思考着如何将团队的力量发挥到极致。
“老大,要是立海大那边,没中你的激将法怎么办?就是种岛他不一定在单打一等你。”一个正选忍不住问道。
平等院闻言,锋利的眉毛一挑,嘴角勾起一抹张狂而自信的笑容,金色的发丝在灯光下熠熠生辉:“那就和那个黑白格的家伙再打一场好了!无论在哪个位置遇到,结果都一样——我一定会赢!”
与此同时,立海大的会议室里,气氛同样凝重而专注。白板上写满了各种可能的阵容搭配,旁边散落着牧之藤过往比赛的录像带和分析笔记。
种岛修二、入江奏多以及几位三年级正选,正在反复推敲、揣摩着对手最终的出赛名单。
种岛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想起全国大赛刚开始列队时,平等院特意走到他面前,撂下的那句狠话——
“我在单打一等你。”
当时种岛只是回以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此刻,他嗤笑一声:“谁信谁蠢。
他和平等院的实力在伯仲之间,一场胜负难分高下,没必要因为去年输给了对方,就非得在今年决赛的单打一位置上死磕,非要来个“一雪前耻”。
未来的网球道路还长着呢,做对手的机会多的是,何必急于这一时?
入江奏多坐在他旁边,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脸上带着惯有的、仿佛能看穿一切的温和微笑:“修二觉得,这会不会是平等院君故意放出的烟雾弹呢?只是为了干扰我们的判断,让我们下意识地将你安排在单打一,从而打乱我们整体的布阵?”
种岛漫不经心地晃着椅子:“谁知道呢~二分之一的概率,要是真能在球场上遇到,那也是天意让我来报去年的一箭之仇呢~”
他的语气轻松,还很有闲情逸致地对着入江眨眼睛,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明明临近决赛,种岛的心情却异常的平静,看着白板上有些杂乱的文字,思绪不由得飘向远方。
「精市现在在做什么呢?按照惯例他一定会来看比赛的吧,都决定明年来立海大了再坐中间就说不过去了!一定要狠狠地谴责他才行……!」
*
决赛日的名单,最终在烈日下尘埃落定。
立海大与牧之藤,这两支顶尖强队,显然都抱着类似“田忌赛马”的战术思路,排兵布阵充满了博弈与算计。
两场双打比赛,双方各胜一场,战成平手。而备受关注的种岛修二与平等院凤凰,并未如赛前许多人猜测的那样在单打一上演巅峰对决。两人分别坐镇单打二和单打三,均以绝对的实力击败了各自的对手,再次将团队比分扳平。
最终的压力,来到了单打一的赛场。
立海大派出的是一年级新星,天赋异禀的毛利寿三郎。而他的对手,是牧之藤经验丰富、以阅读比赛和掌控节奏著称的二把手。
比赛过程异常激烈胶着。毛利寿三郎拥有着惊人的身体素质和运动神经,在场上奔跑跳跃,如同不知疲倦的野马。
然而,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一旦过于全神贯注于击球和对抗,往往会忽略体力的合理分配,导致后期体力急剧下滑。牧之藤的二把手敏锐地抓住了他这个弱点,不断用大角度的调动和节奏的变化,引诱毛利做出更大范围的跑动和更消耗体力的击球动作。
“糟糕……”场边,入江奏多微微蹙眉。
就在在体力濒临极限的紧急关头,毛利寿三郎竟在场上开发出了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技能——【睡觉】!
他仿佛进入了某种半梦半醒的状态,闭着眼睛,仅凭身体的本能和超凡的运动神经在打球,回球反而变得更加难以预测和凌厉。同时他跳出了对方的布局,摆脱了对方的精神干扰和节奏控制,完全依靠本能打球。
“睡着了都还能打网球?”种岛惊讶地挑眉,坐直了身体,“竟然在这种关头突破……”
凭借着这种奇迹般的状态,毛利扭转了局势。双方陷入了漫长的拉锯战,比分交替上升,进入了残酷的抢七局。
然而,开发新技能消耗了他本就不多的精力,前期体力透支的恶果终究还是显现了出来。在抢七局的关键分上,他的脚步一个踉跄,眼睁睁地看着网球从自己拍前掠过,无力回天。
当裁判宣布比赛结束的声音响起时,毛利寿三郎站在球场上,汗水如同溪流般从下巴滴落,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看着记分牌上刺眼的比分,一种混合着不甘、懊恼和深深自责的情绪瞬间淹没了他。他知道,这是种岛前辈和入江前辈,以及许多三年级前辈的最后一年了……他却没能守住这最关键的一分。
失魂落魄地走下球场,迎接他的是入江奏多温柔的目光。入江走上前,体贴地把毛巾递给他,在他把毛巾整个笼罩在自己的头上后,轻轻揉了揉他汗湿的红色头发,动作带着无声的安慰。
“辛苦了寿三郎,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决赛结束后的傍晚,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绚烂的金红,咸涩的海风拂面而来。三个人并排走在细软的沙滩上,留下一串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时光仿佛倒流回了那年的冬天,他们三人也是这样并肩而行。只是那时周围是皑皑积雪,被他们踩得“吱吱”作响,道路两旁的店铺窗户上凝结着温暖的水汽,行人的脸上洋溢着节日的笑容,空气中充满了欢声笑语。
而此刻,他们之间的氛围是安静而沉默的。但这沉默并不难熬,更像是一种无言的默契与陪伴。
所有的悲伤、不甘与遗憾,都被妥帖地收敛在身体内部,只在他们的精神体上悄然流露。脚下的沙子随着步伐细细地流散,耳畔是永不停歇的、规律的海浪声,一遍遍冲刷着礁石,也仿佛在冲刷着心头的郁结。
幸村停下脚步,转向两位前辈,声音轻柔地打破了沉默:“不和他们说说话吗?”
他示意了一下身后。
种岛和入江也跟着停了下来。种岛不着痕迹地往后瞥了一眼,立海大的正选们,包括眼眶还有些发红的毛利寿三郎,正远远地、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脸上写满了担忧。
“难得的独处时光都被这群小鬼破坏了。”种岛叹了口气,语气里却听不出多少真正的埋怨。
幸村仰头看着他们,紫蓝色的眼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清澈:“要是前辈们想哭的话,我随时都在哦。”
种岛闻言,失笑地揉了揉幸村的头发,力道故意弄得有些乱:“我们才没有那么脆弱呢,还要让小三岁的孩子来安慰我们。”
而远处,听不清具体对话,只能隐约捕捉到“前辈……哭……”几个模糊字眼的正选们,瞬间大惊失色。
“部、部长和副部长……哭、哭了?!”一个耳尖的二年级正结结巴巴地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什么?!真的假的?!”
“种岛前辈和入江前辈……哭了?!”
“都怪我!要是单打三我赢得再干脆一点……”
“我双打二也不该丢那一局的!”
众人顿时陷入一片慌乱和内疚中,他们没想到,平时总是表现得游刃有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种岛部长和入江副部长,内心也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但是仔细想想,部长和副部长也才十五岁啊!有着这样的少年心性也是很容易理解的事呢!都怪他们平时太依赖他俩了,让部长和副部长没办法在他们面前展露真正的情绪,必须要在其它人面前才能放松!
想到这里,正选们不由得流下了动感的泪水!
毛利寿三郎皱着眉头,他隐约觉得好像不是那么回事,“那个……我听到的好像不是这样……”
“肯定是你听错了!”最开始那个二年级正选满脸严肃地摇摇头,“部长他们只是在我们面前强撑着罢了,他们心里现在一定非常痛苦,非常煎熬。只是因为是我们的支柱所以不想让我们担心所以没表现出来!”
“没错没错!”其它人也纷份应合,并一个接一个提出了越来越离谱的可能性。
在前辈们信誓旦旦、自我脑补的渲染下,毛利也开始有些将信将疑,很快就被他们说服了,加入了“部长和副部长偷偷在哭”的队伍。
海边,幸村、种岛和入江又随意地聊了些别的,话题轻松,不着边际。
海风吹拂着他们的头发和衣角,暖色的光晕把对比度很高的种岛都模糊得有些温柔,某种锐利的情绪在这个时候也变得毛茸茸的。
幸村用精神视野观察着,看到种岛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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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深海旋涡般的精神体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深邃与平静,入江那如同静谧影子的精神体也重新变得稳定。虽然依旧被遗憾的灰暗色调而笼罩,但不再剧烈波动。
感觉时候差不多了,种岛转过身,对着远处那群探头探脑的身影,扬声喊道:“喂——都别躲了,出来吧!我们还没脆弱到需要你们这么偷偷摸摸地担心!”
正选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只好磨磨蹭蹭地走了出来。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猛地对着种岛和入江来了一个九十度鞠躬,异口同声地大喊:“对不起!部长!副部长!我们让你们失望了!”
不等种岛和入江反应,他们又七嘴八舌地接着说:
“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没关系的!”
“我们愿意陪着你们一起哭!”
“呜呜呜部长你别太难过了……”
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是谁先带的头,这群半大的少年们想到比赛的失利,情绪上头竟然真的抱在一起,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种岛修二:“……”
他看着眼前这幕,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纯粹的茫然。
入江奏多愣了一秒,随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肩膀微微抖动。
幸村精市眨了眨紫蓝色的眼睛,语气带着点新奇和了然:“啊……大家原来是这样的性格啊。”
好不容易等这群情绪激动的正选们收拾好心情,抽抽噎噎地停止哭泣。种岛才无奈地扶额,简单解释了一下他们并没有哭,只是在进行“胜利者(指牧之藤)不屑于进行的赛后海风沉思”。
误会解除,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又有些好笑。等他们收拾好情绪,种岛才将幸村介绍给了大家。
“这是幸村精市,我和奏多的……好朋友。”种岛微微弯下腰,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
幸村礼貌地向各位前辈问好,目光却在扫过毛利寿三郎时,微微停留了一瞬。
「哇,」他在心里惊叹,「这位毛利前辈的精神体,竟然是一只看起来非常逼真的、毛茸茸的猫!明明只是个精神体,却表现出了如此强烈的蓬松质感……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因为对猫科动物的天然好感,幸村对这位初次见面的前辈,莫名多了一丝包容。
而毛利此刻的心情可谓五味杂陈。
三年级的前辈们即将毕业,按照立海大“实力至上”的传统,目前部内最强的他,几乎被默认是下一任部长的唯一人选。但他天性怕麻烦,向往自由,对部长职责敬谢不敏。
只是在全国大赛刚刚失利的节骨眼上,他实在不好意思开口推辞,除了比赛失败的不甘和后悔,内心还充满了对未来的焦虑。这焦虑体现在他的精神体上,就是那只“猫”正焦躁地不停转圈,追着自己的尾巴咬。
幸村对这幅景象感到好奇,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恰好毛利抬起头,对上了幸村的目光。幸村便对他露出了一个友好的、带着安抚意味的微笑。
旁边有知道幸村名声的正选,悄悄凑到毛利耳边说:“毛利,你别看这小孩年纪小,他可是那个被杂志称为【神之子】的幸村精市哦!听说他所有的正式比赛全战全胜,面对高年级的对手也游刃有余!你看他和种岛部长、入江副部长关系这么好,明年肯定会来我们立海大!”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在毛利脑海中闪过,原本因为可能要被迫接下部长重任而焦虑不已的心情,瞬间像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眼睛不由得一亮。
欸、我有一个好点子.jpg
他立刻露出一个自认为最友善、最可靠的笑容,主动走到幸村面前,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切:“幸村君是吧?你好,我是毛利寿三郎。听说你明年会来立海大?”
幸村虽然有些意外这位刚刚经历苦战的前辈会如此热情,但还是礼貌地点头确认:“是的,毛利前辈,我已经决定明年入学立海大了。”
“太好了!”毛利忍不住小声欢呼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轻咳一声掩饰过去,但眼神里的雀跃却藏不住。
「不好意思了小朋友,」他在心里默默双手合十,「为了我的自由,明年部长的重担,可能就要拜托你了!」
毛利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掏出了手机,“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以后在学校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或者想提前了解网球部的事情,随时都可以找我!”
看着毛利前辈突然变得异常积极的态度,以及他那精神体猫咪停止咬尾巴、甚至开始惬意摇晃的模样。幸村精市虽然不明白其中具体的缘由,但直觉告诉他,这位前辈似乎……对自己抱有着某种特别的期待?
他微笑着拿出手机,与毛利交换了联系方式。
21.第二十一章 幼稚鬼
暑假的余温尚未完全散去,新学期的脚步便已悄然来临。全国大赛的硝烟已然落定,但对于立海大附属中学网球部而言,日常的训练从未因比赛的结束而有丝毫松懈。
三年级的正选们尚未正式引退,依旧如同往常一样,带领着部员们在球场上挥洒汗水。
在这片井然有序又充满活力的训练场中,红发扎成丸子头的毛利寿三郎,依旧是那个最让管理层头疼又舍不得放弃的问题儿童。他的天赋肉眼可见,身体柔韧性和运动神经出众得令人艳羡,但那份深植于骨子里的散漫性子,却如同春天的野草般难以根除。
虽然在入江奏多那温和得能溺死人的话语中,他偶尔也会被哄得晕头转向,热血上涌地投入训练。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股劲头往往持续不了多久,那颗向往自由(偷懒)的心就会再次蠢蠢欲动,然后寻找机会开溜。
而今天,就是他试图溜号未遂,被部长种岛修二当场抓获,并荣幸地获得与部长进行练习赛加餐待遇的日子。
最近的种岛,不知道是因为全部结束了彻底放飞了自我,还是找到了什么新的乐趣,格外热衷于在比赛开始前,和对手玩一种名为“黑白猜”的小游戏——两人隔网相对,由他快速地用手指指向上下左右任意方向,对手必须迅速做出反应,头朝向与他不同的方向。
凭借着他那非人的反应速度和卓越的身体协调性,几乎没人能逃过他的戏弄,全都被他耍得团团转。在比赛正式开始前就先输一城,心态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影响。
至于副部长入江奏多有没有在这个游戏上赢过种岛,那就无人知晓了。这两人之间有种惊人的默契,即使在同一个社团,也鲜少看到他们被分到同一组进行对战,仿佛有种无形的力量在避免他们正面交锋。
“寿三郎,看这里★”种岛修二脸上挂着灿烂得过分的笑容,带着一种不知从何处学来的、非常莫名其妙的口癖,朝着毛利招了招手,手掌摊开,像是在召唤什么小动物。
“我拒绝……!”毛利大惊失色,下意识地想闭上眼睛逃避,但种岛的动作更快,手指已经极其自然、流畅地竖了起来。
“黑、白、猜!”种岛的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节奏感。
“猜、猜、猜、猜!”
上、左、下、右。
毛利感觉自己像一只被色彩斑斓的逗猫棒迷惑了的猫咪,脑袋和视线完全不受控制地跟着对方的手指节奏摆动,扭向了完全一致的方向。
“哈哈哈哈。”种岛看着他那副完全被牵着鼻子走的模样,愉快地笑出了声,仿佛这是什么极其有趣的娱乐活动。
“啧……”毛利懊恼地用力揉乱了自己本就有些凌乱的红发,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一丝火气,“种岛部长,玩这种游戏真的有意思吗?”
“超——有意思★”种岛煞有其事地用力点头,紫灰色的眼眸里闪烁着恶作剧得逞的光芒。
“你只是想享受那种‘我肯定能赢’的绝对掌控感吧?”毛利忍不住一针见血地吐槽,心里恶狠狠地想道:「要是有人能反过来赢过这个恶趣味的家伙一次就好了!让他也尝尝被戏弄的滋味!」
“喂喂喂,你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哦,寿三郎。”种岛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该不会是故意说出来的,想激怒我吧?”
“快点开始比赛啦种岛部长!”毛利气呼呼地扭过头,发誓在接下来的比赛中绝对不会再分心,也绝对不会再上这种幼稚游戏的当,“我绝不会再陪你玩这个游戏了!”
“不过嘛,”种岛却慢悠悠地,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语气里带上了一种奇异的炫耀成分,“倒也不是没有人能在这个游戏上赢过我哦。”
“谁?!”毛利的脑袋瞬间转了回来,眼睛一下子亮得惊人,充满了好奇与一种“谁这么厉害让我取取经”的期待。
“没什么不好说的,”种岛开口,不知为何,他那语气里的骄傲感越发明显,甚至有种与有荣焉的味道,“是精市!哎呀,他真是一个小怪物,连一次都没有输过哦!不仅没输,他还反过来兴致勃勃地拉着我玩了石头剪刀布呢~”
「你被人耍了为什么还能这么开心啊……」
毛利在心里默默吐槽,这句话他倒是明智地没有说出口。他的直觉强烈地警告他,如果此刻吐槽出来,这个没完没了的赛前对话可能就真的永远也结束不了了。
好在,种岛似乎因为提到了幸村而心情大好,终于心满意足地向后退了几步,摆出了准备发球的姿势,显然是打算正式开始比赛了。
毛利精神一振,立刻收敛了所有杂念,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眼前的比赛上。
*
一场酣畅淋漓(对种岛而言) / 精疲力尽(对毛利而言)的比赛结束后,毛利如同一条被海浪拍上岸的鱼,直接瘫倒在了训练场地上,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欠奉。
而罪魁祸首种岛修二,早在心满意足地“玩弄”完自家后辈之后,就哼着不成调的歌,脚步轻快地蹦跶走了,完全没有再看一眼那位几乎要融化成一滩非牛顿流体的后辈。
最后,还是一位好心的二年级正选前辈看不过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软绵绵的毛利从地上搀扶起来,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他转移到了场边的长椅上。
毛利仰面躺在长椅上,感觉午后的阳光格外刺眼,于是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艰难地翻了个身,将滚烫的脸颊埋在了微凉的木质椅背里。
他并没有因为输给种岛而感到特别的挫败。毕竟种岛比他年长两岁,无论是身体发育、比赛经验还是技术成熟度都处于巅峰期,输给他实属正常。
只是每次被这位恶趣味的前辈用各种方式“折磨”过后,身体上的极度疲惫总会让他忍不住在心里嘀嘀咕咕地抱怨几句。
稍微缓过气来,感觉手臂恢复了些许力气后,毛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摸索出手机,点开与幸村精市的聊天界面,开始手指飞动地控诉种岛部长的“暴行”。
我睡觉也能赢你:「精市!救命!种岛部长他又欺负我!![哭哭.jpg]」
「今天训练我又被抓去当陪练了,还在赛前玩那个幼稚的黑白猜……种岛部长不会专门以折磨人为乐吧?!」
「比赛的时候还专打角落,跑死我了……我现在感觉灵魂都要出窍了……」
自从上次在海边见面交换联系方式后,因为毛利存着“培养未来部长以解放自己”的小心思,他一直有意识地保持着和幸村的联系。
他会时不时地在聊天界面里吐槽种岛的恶作剧、入江那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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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防不胜防的温柔陷阱,或者分享一些网球部里发生的趣事。力求在幸村心中塑造出立海大网球部虽然训练严格但氛围有趣、前辈们(除了种岛)都很友好的积极形象。
他发现,幸村精市是一个极好的倾诉对象。
幸村安慰人的方式很独特,并非那种简单的共情然后陪着对方一起痛骂。他的关注点总是有些清奇,能从一个非常琐碎的细节里,精准地挑出与他聊天那个人的优点、长处,或者某个有趣的特质。然后自然而然地引导话题,让对方在不知不觉中就从负面情绪里脱离出来,跟着他那轻松愉悦的思路走。
和他聊完天,总会产生一种“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心情莫名变好了”的奇妙感觉。
这次也不例外,在和幸村聊了一会儿之后,毛利感觉浑身的疲惫仿佛都被一扫而空。整个人像是被打了一针肾上腺素,重新变得精神抖擞起来。
在对话的最后,毛利按捺不住好奇心,询问道:
我睡觉也能赢你:「精市精市!种岛部长说你和他玩黑白猜一次都没有输过!能不能告诉我秘诀啊?拜托了!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星星眼.jpg]」
幸村很快就给出了回复:
小精市(你一定要当上部长啊):「很简单哦,毛利前辈。」
「只要在那一刻,让自己既看不见他的动作,也听不见他的声音就好了^^」
哇、原来如此,竟然是这么解决的吗?
毛利下意识地就想像往常一样信服地点头,但脑袋点到一半就僵住了——这方法听起来很高端,明显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吧!完全不具备普世的参考性啊!
他只好委婉地再次询问:
我睡觉也能赢你:「那个……精市,有没有更适合我们这种普通人的、更简单一点的方法呢?」
屏幕那头似乎思考了片刻。
小精市(你一定要当上部长啊)「嗯……这个就有点难了呢,我想想……」
「虽然很想提议‘干脆直接闭上眼睛’之类的,但是我觉得,毛利前辈想要的,应该不是这种敷衍的答案吧?」
「所以,答案是——不要看他的手指,看他的手腕或者手肘。大幅度的方向变化需要关节带动,那里的动向会比指尖更早、也更难以掩饰。」
毛利在看到这个方案后,眼睛瞬间亮得像探照灯!对啊!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就没想到呢?总是被种岛前辈那快速晃动的手指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他毫不犹豫地开始疯狂输出赞美:
我睡觉也能赢你:「精市你真是天才!太厉害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下次我一定要试试看!」
小精市(你一定要当上部长啊):「嗯,我很期待毛利前辈的好消息哦。」
我睡觉也能赢你:「一定会的!多亏了你啊精市!你简直就是我的救星!」
小精市(你一定要当上部长啊):「能帮上毛利前辈的忙,我也很开心呢。」
两人一时之间互相吹捧(主要是毛利单方面输出,幸村坦然接受),聊得热火朝天,几乎忘了时间。直到一位和他关系不错的三年级正选看不过去他一直闲着玩手机,走过来强行把他从长椅上拉起来,拖去进行下一轮训练,这场愉快的交流才被迫中断。
22.第二十二章 部长之争(?)
晚上,毛利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回想着这段时间与幸村的相处。
在刨除最初那点“不可告人”的目的之后,他发现自己是真心很乐意和幸村做朋友。这个后辈聪明、通透,相处起来非常舒服。
但与此同时,一个担忧也隐隐浮上心头——幸村在日常生活中表现得实在太过温和体贴、善解人意了,这样的性格,明年真的能管理好立海大网球部那群性格各异的部员吗?能镇得住场子吗?
他虽然一心想着摆脱部长的职务,但对网球部本身还是有着不错的感情和责任感的。出于这种复杂的关心,他难得主动地打开了电脑,开始在网络上搜索幸村精市的比赛视频。
他首先找到的是最近U14青少年大赛的录像。当画面中出现那个披着浅蓝色外套、神情平静的紫发少年时,毛利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球场上幸村精市,与他平日里接触到的那个温和爱笑的少年判若两人!他褪去了所有柔和的神情,眼神锐利如刀,步伐从容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每一次挥拍都充满了掌控全局的自信与霸气。那是一种锋芒毕露、锐不可当的气势,与温和二字毫不沾边。
他看着幸村以各种方式碾压对手,看着他那精准到可怕的控球,看着他在比赛中那说一不二的强大气场……
毛利看得入了神,看着看着就不由自主地又点开了相关的高光燃向剪辑视频,看了粉丝为他整理的成长记录,翻阅了早年关于【双子星】的报道和照片,甚至无意间点进了画手们充满爱意而创作的同人图……
等他猛然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仅把这些相关内容浏览了个遍,甚至手指已经不受控制地点下了某个幸村粉丝后援群的【申请加入】按钮,并且很快就被管理员通过了。
毛利对着电脑屏幕上那个活跃的粉丝群聊天界面,沉默了一瞬间。
但很快,他就找到了一个完美的理由来说服自己——精市越强,他明年当上部长的可能性就越大,相应地,自己当部长的概率就越小!这完全是在为立海大网球部的未来收集重要情报嘛!是正经事!
成功说服自己后,他再次理直气壮、兴致勃勃地投入到了网络世界的“情报收集”工作之中。
到了周末,毛利兴冲冲地约了幸村在俱乐部进行一场练习赛。幸村虽然觉得这位前辈的热情来得有些突然且莫名高涨,但还是非常痛快地答应了。
两人都没有使用什么花哨的绝招,比赛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纯粹的基础对决。
然而,即使是基础网球,在两人结束了最初的试探阶段后,展现出的水准也高得吓人。网球在球网两侧化作一道道肉眼难以清晰捕捉的流光,伴随着清脆而密集的击球声。
他们巧妙地施加着各种旋转,逐渐加大击球的力量和速度,每一个回球都充满了挑战性。
毛利不愧其猫一般的精神体特质,身体柔韧度高得不可思议,甚至能在危急关头。依靠肩关节的惊人活动范围,以一种近乎诡异的方式,将手臂脱臼,救回那些看似已经打到他死角的球。
这是一场格外漫长而激烈的拉锯战。
当这一局的最后一球落地,幸村微微喘息着,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节奏。
他抬起眼,看向网对面的毛利,神情是毛利在视频里见过的那种冷静到近乎冷漠的专注,他轻声开口,语气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告:
“前辈,小心点哦。”
毛利的心瞬间被高高提起。他前段时间才恶补过幸村的比赛资料,当然知道幸村那虽不常用、却被粉丝们奉为神技的绝招——
【灭五感】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幸村的精神力如同无声无息却又磅礴无比的海啸,以远超他想象的速度和力量席卷而来时,他才发现,自己所谓的“准备”是多么不堪一击。
毛利自己也有一个绝招叫【睡觉】,和幸村的【灭五感】一样直白,就是在比赛中让自己陷入睡眠状态,全凭身体的下意识和本能来打网球。
幸村曾评价说,这个绝招与其叫【睡觉】,不如叫【梦游】更为贴切。
而被【灭五感】的感觉,与【睡觉】完全不同。他的自我意识仿佛被强行从身体里剥离了出来,与所有的感官通道彻底切断,潜意识也消失无踪,即使在这个时候【睡觉】也于事无补。
身体和意识分为了两个不同的个体,现实世界的一切都远去了,他尝试发出指令,握紧球拍。但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失去了参照物,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没有视觉,没有听觉,没有触觉……甚至连自己挥拍、奔跑的感觉都消失了。大脑发出的指令如同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反馈,只剩下茫然的、被孤立在无边黑暗和寂静中的意识,甚至会产生“我真的还有身体吗?不然为什么什么都感觉不到?其实我现在是幽灵吧?”这种荒诞的哲学思考。
人类依靠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这五感来感知世界,确认自身的存在。而【灭五感】,就是将这种感知彻底摧毁。
所有的一切都在那瞬间消失,只留下被囚禁在大脑深处、仿佛被整个世界无情抛弃的、孤零零的意识。
当毛利的精神如同溺水者终于浮出水面般,一点点重新感受到外界的光线、声音,以及四肢传来的酸软无力时,一盘比赛已经结束了。
幸村指了指场地墙壁上悬挂的钟表,示意自己完全是按照规定的时间发球、按照规定的时间等待,没有占任何便宜。
毛利陷入了一阵沉默。
记分牌上显示着醒目的比分:6-1。
被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后辈打成这样凄惨的数字,实在是太难看了。
这和他以往输给种岛或入江时的心情完全不同。被那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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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败更多是经验差距带来的不甘,他清楚以自己的天赋迟早可以追上去。
而这一次,他内心深处那份属于天才的、不容亵渎的骄傲,仿佛被幸村用最直接的方式彻底击碎了。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复杂的情绪堵在胸口。
他突然想起了国文课的老师,那是一位很喜欢引用名人名言、给他们讲些人生大道理的中年大叔。他常常在上课上到一半就开始语重心长地念经,劝导学生们要珍惜时光,努力学习。
他记得那位老师曾说过:“同学们,你们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的人,他们既比你们有天赋,还比你们更加努力。面对这样的人,你们要怎么赢呢?”
当时只觉得是老师的老生常谈,此刻却无比清晰地回荡在耳边。
毛利有些难过地想:「怎么会……怎么会真的有人,既拥有碾压自己的天赋,付出了难以想象的努力,同时……年龄还比自己小啊?」
「老师,你当时光顾着感慨和告诫了,怎么把最关键的部分——“到底该怎么赢”——给忘了说啊?!」
就在毛利沉浸在淡淡的失落和自我怀疑中时,幸村仔细地观察了他一阵,发现对方只是精神有些萎靡不振,身体上似乎并无大碍。
于是他体贴地拿着毛巾和运动饮料走了过去,递到毛利手边,轻声询问:“毛利前辈,应该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吧?现在可能还会有点难受,但再过一会儿,感觉应该就会完全恢复了。”
在幸村真诚的关切下,毛利那点小小的失落和自我怀疑很快就被驱散了。他打起精神,一边喝水一边非常直白地、带着点试探性地问道:“精市,你这么强……有没有想过明年加入立海大之后,当网球部的部长啊?一年级就当部长,很威风的哦!”
毛利在内心疯狂祈祷:精市可千万别和自己一样,是个怕麻烦的同类人啊!
幸村精市从来不是一个会掩饰自己野心和目标的人。他闻言,紫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迎着毛利期待的目光他直截了当地回答:“我从来没想过除此之外的第二种可能性呢,带领队伍获得全国冠军、达成前所未有的三连霸,是我的目标。”
这句话如同天籁,瞬间驱散了毛利心中所有的阴霾!
他开心得几乎要跳起来,一把抓住幸村的手,用力地上下摇晃,语气充满了如释重负的喜悦和坚定的支持:
“太好了!精市你一定要当上部长啊!放心!我毛利寿三郎,一定会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他已经可以预见,自己明年自由自在、无需被部长事务束缚的美好未来了!
至于此刻败给后辈的那点小失落?那都是通往幸福明天的必要阶梯啊!
幸村看着眼前这位忽然变得异常热情和“忠诚”的前辈,虽然不太明白他为何如此激动,但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嗯,那就先谢谢毛利前辈了。”
23.第二十三章 毛利前辈的迷茫
立海大网球部的部活室里,气氛因为毛利寿三郎的一句话而变得有些微妙。
“什么?!毛利你输给了那个叫幸村精市的小学生?!”一个二年级的部员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是真的哦,”毛利本人却是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仿佛输了比赛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精市他超——厉害的!所以我觉得,明年部长肯定是他没跑了!”
大部分部员面面相觑,一时难以消化这个消息。
一个小学五年级生,打败了立海大目前实质上的最强战力(三年级前辈已经完全引退的情况下),这听起来实在有些天方夜谭。
一直懒洋洋靠在窗边的种岛修二闻言,挑了挑眉,语气带着见怪不怪的笃定:“哦?小精市终于对你下手了吗?感觉如何啊,寿三郎?”
“挺、糟糕的吧,”毛利挠了挠脸,老实回答,“被精市的【灭五感】困住,直到比赛结束才清醒过来。”
“欸——”种岛拉长了尾音,慢悠悠地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自己的部员输给小学生他作为部长看起来实在是有点高兴得过头了,“那说明精市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对手,值得他认真对待哦。”
坐在旁边看书的入江奏多也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笑眯眯地补充:“精市的实力,我们倒是从不怀疑。不过,不管他明年有多强,想要当好部长,光有实力可不够。网球部的日常管理、训练安排、人员协调……这些繁琐的事务,总得有个熟悉情况的人,在他正式接手之前,好好教教他吧?”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毛利。
毛利立刻像是被点醒了似的,目光在部活室里逡巡一圈,最后精准地锁定在一个二年级、戴着眼镜、看起来有些腼腆的男生身上。
他一把将那个男生拉了过来,推到种岛和入江面前。
“他!小西拓己!”毛利语气坚定,拍了拍对方的胸脯,誓要让这个被他捞过来的小可爱显得无比可靠,“记笔记和整理东西他很在行!只是教一点基础事务的话,小西君他肯定没问题的!而且我也会帮忙的!”
突然被点名的准正选小西拓己一脸茫然,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我吗??”
毛利用力点头,眼神坚定地向外传达着“就是你了”的信息:“对,就你!要跟前辈们好好学习啊!”
“好哦!那就小西和毛利一起来吧!”入江笑吟吟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明天记得早点来熟悉一下流程哦~”
“入江前辈!”毛利瞪大了眼睛,非常的不可置信。
“寿三郎啊,奏多可没说过只需要一个人来干这事吧?”种岛也跟着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挤挤眼睛,满脸幸灾乐祸。
“修桑,明天也要早点来哦。”奏多把左手收回来,顺手又用另一只手拍了拍种岛的肩膀,“我也没说过就我一个人教吧?”
种岛脸上的幸灾乐祸瞬间凝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他眨了眨眼,似乎没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还维持着拍毛利肩膀的姿势。
“——欸?!等等,奏多!这里面怎么还有我的事?!” 种岛猛地收回手,指向自己,关西腔都因为惊讶而拔高了些,“我只是个路过的、负责看热闹和适当鼓励后辈的友好前辈而已啊!这种‘教导未来部长’的伟大任务,当然要交给像你这样细心又经验丰富的人才对吧?”
他特意在“经验丰富”四个字上加了重音,试图把烫手山芋完全推给入江。
“呵呵,不行呢。”入江坚定地摇摇头,“作为部长有些东西还是你更清楚啊,修桑。”
“啊、真是的,我一点都不想干!”种岛理直气壮地发出了非常不负责任的言论,即使顶着入江微凉的视线也坚持不懈地反抗,“如果教精市的话还比较有趣啦,很快就可以偷懒但是教其它人我就会很累!这完全就是对我的谋杀!”
“修桑总是喜欢说一些听不懂的话。”入江微微一笑,尽显不动如山的沉稳气质,他非常熟练地说出了标准的车轱辘话,“很快就可以结束了,再忍忍就过去了,其实事情并不多啊。”
种岛嘀嘀咕咕地接受了自己的宿命。
于是,可怜的毛利寿三郎依旧没能逃脱前辈们的魔爪,不仅自己要继续接受种岛的关爱和入江的教导,还拉上了无辜的小西拓己一起,开始了名为“部长预备役辅佐官培训”的额外课程。
而远在小学的幸村精市,则每天都会收到毛利发来的、充斥着各种图片和冗长文字的消息。
内容五花八门,有时是拍得有些模糊的部活日志照片,附言「精市你看,这是每天的记录格式,要记得检查签名哦!」;有时是一长串文字,描述着安排练习赛的流程和注意事项「……所以联系外校的时候一定要提前确认好时间和场地,最好有书面记录……」;甚至还有毛利偷偷录下的种岛训话(单方面慢悠悠输出)的片段「看!种岛部长就是这样树立威严的!虽然我觉得精市你不用学他这样就已经很有威严了……」。
通过这些密集的信息轰炸,幸村清晰地了解到,立海大网球部在三年级前辈全部毕业后,正选队伍将面临怎样的局面——只剩下毛利寿三郎一根独苗。
而其他强校,如卫冕冠军牧之藤,情况甚至更加严峻,他们的正选阵容全部由三年级构成,明年将面临彻底的重建。相比之下,立海大至少还有毛利这个核心,以及小西拓己、木田康弘和高木旬这几位虽然网球实力尚需打磨,但性格认真负责、训练努力的准正选。
我睡觉也能赢你:「他们人都超好的!精市你放心,就算你是一年级当部长,他们也绝对不会因为年纪小就看轻你或者给你使绊子!我们立海大只看实力,你最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小精市(你一定要当上部长啊):「谢谢毛利前辈告诉我这些,真是帮大忙了^^」
「有毛利前辈这样可靠又为我着想的前辈在,我觉得安心了很多呢。明年的事情,还要多多拜托前辈了。」
不出所料,网络这头的毛利寿三郎,虽然在经历了入江奏多的“演技洗礼”后稍微产生了一点抗性,但仍然无法抵抗幸村的魅力。被幸村直白而真诚的夸赞精准命中,瞬间变得轻飘飘的,在手机这头晕乎乎地傻笑了好一会儿。
某种意义上,毛利真是一款简单又好用的产品,只需要定期投喂真诚的夸赞,就能维持好几个小时的良好运行状态。偶尔会因为好骗这个特点被牵着鼻子走,但他那热爱偷懒、不愿承担过多责任的本性,又奇妙地平衡了这一点,让他不至于完全失去自我。
然而,在这副看似没心没肺、积极为“甩锅”做准备的表象下,只有毛利自己知道,那次与幸村的惨败,在他心里刻下了多深、多重的痕迹。
那不仅仅是输掉一场比赛。虽然只相差一岁,但国小生和国中生在心理、身体发育上本应有着清晰的界限。
输给一个国小六年级,即使对方是名声响亮的【神之子】,即使对方早已打败过无数高年级生,他内心深处那份固守的、属于天才的骄傲,依旧被彻底击碎了。
以至于后来反复在脑中回放那场比赛,想起精市最后关切的言语时,他甚至会从中品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
他知道精市当时出言肯定没有别的意思,但作为那场比赛的输家,总是会忍不住在回忆里给对方的一切行为染上暗色,即使是安慰也一样。
「其实,网球也没那么重要吧?」一个声音在他心底盘旋,「即使球场是唯一可以不用顾忌、肆意挥洒力量的地方,可以不用担心旁人异样的目光,就算做出三百六十度旋转这种非人动作,观众也会自动因为是网球而找好理由……」
「但是,网球对他来说仍然没有那么重要吧?在这个和平的年代,力量再强又能怎么样呢?它并不能改变什么。」
毛利就这样一边进行着消极的哲学思考,质疑着自己网球道路的意义,一边却又在完成社团的基础训练后,鬼使神差地独自一人找到僻静的街头球场,进行着无人知晓的加练。
极其偶尔地,他会路过那次惨败的街头网球场,然后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望着空荡荡的场地,在脑海里一遍遍回放当时那种与一切断联的恐怖感觉。
简直像是在地球online上不小心离线了一样,在黑黢黢的主界面疯狂点击无法上号,直到管理员(精市)把他拉进白名单才可以重获光明。
唉,不管怎么想,他都觉得【灭五感】实在是太难破解了!世界上怎么会有精神力网球这么作弊的绝招啊?直接把对手关进感官剥夺的小黑屋,这完全就不是正常人能打出来的球技吧!
“毛利前辈。”
一个清越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随即一只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毛利回过头,只见背着网球包的幸村精市正站在他身后,鸢尾紫的发丝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少年同色系的眼眸顺着毛利刚才的视线,看了看空荡荡的球场,随即露出了然的温和笑容。
“在想上一次的那场比赛吗?”
毛利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接受了自己在幸村面前可能毫无秘密可言,像个透明人的事实。于是他有些沮丧地点了点头。
“是啊,”他叹了口气,声音有些闷闷的,“最近脑袋里面一直、一直全部都是那场比赛。睡觉前在想、洗漱的时候在想、上课走神在想、训练的时候也在想……”
红发的少年扎着随性的丸子头,身高明明超出幸村一大截,本该是容易带来压迫感的差距,却因为他此刻下意识微微弯腰低垂着头的姿态,而显得异常乖巧,甚至有点可怜兮兮的。
“我真的、真的……很不甘心啊。”他低声说道,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
毛利一边说,还一边感到些许疑惑。
自己明明也不是那种容易对人敞开心扉的类型吧?如果是在那种恋爱攻略游戏里,他绝对是那种行踪飘忽、需要达成特定条件才会出现的隐藏攻略角色才对吧?
那为什么在面对这个年纪比自己小的少年时,他总是会忍不住吐露心声,将最真实的情绪暴露无遗呢?
那些失落、迷茫、自我怀疑……
在种岛部长、入江副部长甚至其他队友面前都难以启齿的郁结,此刻在这个本应是对手、最不该暴露这些软弱的对象面前,竟然磕磕绊绊地、不受控制地被他自己剖析了出来。
他谈起网球对自己似乎没那么重要,只是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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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家人的要求才开始学习。
加入网球部是为了寻找更强的对手,继续打下去也只是因为自己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
他没有非完成不可的目标,没有必须前进的理由,迄今为止只是在随波逐流,被众人的期待和自身的惯性推着往前走。
因为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能赢,所以会心安理得地逃避训练——既然我怎么样都会赢,那为什么还要付出那么多额外的努力呢?
即使输给种岛部长、入江副部长,他也并未感到彻头彻尾的、令人绝望的碾压。即使比分难看,他内心深处也知道,只要给予足够的时间,他的实力自然而然就能增长到与他们匹敌甚至超越的地步。
但是精市不一样。
他那引以为傲的、对自身潜力的直觉,在幸村面前彻底失效了。他看不到那个“自然而然就能追上”的可能性,前方仿佛是一片深不见底的迷雾。
所以……放弃网球,好像也没什么难的吧?他试图这样说服自己。
他觉得自己对网球应该就是这样漫不经心,可是为什么,当“放弃”、“离开”、“丢下网球拍”这些念头真正浮现时,喉咙会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眼眶会发热,心脏会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毛利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傻得简直跟把刀子递到别人手里没什么两样。毫无防备地就将最柔软脆弱的腹部暴露出来,还是在不久前把他打得落花流水的人面前。
但奇怪的是,在幸村面前说出来这些的时候,他却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和恐惧,话语就像泄闸的洪水般哗啦啦地倾倒了出来。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不自觉地沿着街道慢慢向前走。
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经走到了一个小下坡。黄昏的日光将街道染成温暖的橙色,道路的尽头能看见不远处蔚蓝色的大海,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一路吹来,拂过两人的头发和衣角。旁边,电车轨道上恰好有列车呼啸而过,发出规律的轰鸣声。
“是这样啊,前辈这么困扰吗?”幸村嘴角依旧含着一抹浅淡的笑意,他的目光似乎能穿透表象,直视毛利混乱的内心,“还是说,这其实是前辈对我侧面的夸奖呢?因为遇到了无法轻易战胜的对手,所以才会如此在意和纠结。”
他能看到猫又迷茫地走来走去。
“这样理解……也不是不行啦。”毛利试图用平时那种轻松的口吻回应,但声音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沙哑。
“前辈,”幸村突然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笃定,把话题突兀地跳转到了另一个方向,“我会带领立海大,达成前所未有的全国大赛三连霸。”
毛利有些迟钝地点点头,下意识地附和:“啊……我一直相信你!你肯定可以做到的!”
“是我们一起可以做到,毛利前辈。”幸村纠正道,他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在黄昏的风中显得格外掷地有声,“和我一起吧?完成这史无前例的目标。”
他微微仰着头看向毛利,那双紫蓝色的眼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深邃明亮:“跟着大家走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吧?一起朝着同一个目标努力,一起携手前进,朋友之间不就是要这样吗?如果前辈暂时找不到让自己独自前进的理由,那就和我一起向前吧。”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魔力,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迷茫也没关系的,暂时找不到方向也没关系。跟着我走就可以了。”
“哦……”毛利有些缓慢地眨着眼睛,视线前所未有地清晰,完全聚焦在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上一截的少年身上。他忽然注意到,幸村的眼尾其实是微微上挑的,眼型带着一种极富攻击性的锐利。但或许是因为他在日常生活中总是眉眼弯弯,显得温和文雅,才让人忽略了这份隐藏的锋芒。
他的视线略微偏移,发现幸村已经又柔和地笑了起来,那股凛冽的感觉瞬间被压下,如同春风化雨般,展现出十足的和煦来。
然后,幸村向他伸出了手。那是一只属于网球选手的手,指节分明,修长而有力,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感。
“和我一起吧,前辈。”
那一刻,毛利觉得大概没人能拒绝这份邀请。那感觉简直像是被圣光蛊惑了一般,耳边仿佛真的响起了空灵悠远的教堂唱诗班歌声。他鬼使神差地,完全被这种氛围感和邀请给蛊惑了。
他伸出手,搭进了幸村的掌心,然后被对方稳稳地握住。
心脏在胸腔里突然大声地喧哗起来,砰砰直跳,速度快得让他有些晕眩。他的眼睛里,只剩下那个笑得如此从容、如此坦荡自信的少年。
“好!”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比想象中更加响亮和坚定。这简直比任何宣誓都要慎重,比听过的所有甜言蜜语都更让人心潮澎湃。
一股无名的勇气从胸腔里蓬勃而生,驱散了所有阴霾。他突然很想去做点什么,想去大声呼喊,想要给眼前的人一个拥抱,想要更紧密、更有力地握住这只手,让耳朵碰到耳朵,让脉搏靠近脉搏。
于是他们在夕阳下定下这样一份约定,比道路尽头的海岸线还要漫长,汽笛声响亮,涛声朗朗。
24.第二十四章 幸村精市的一天
晨光熹微,透过窗帘的缝隙,在木质地板投下细长的光带。幸村精市的一天,从睁开眼睛开始。
少年紫蓝色的眼眸在初醒的朦胧后迅速恢复清明,他起身,先是悠悠地打了个哈欠,接着慢吞吞走到窗户旁边动作轻缓地拉开窗帘,让更多的阳光涌入房间 。
窗外,自家庭院里的花草沾着露水,在晨光中舒展着枝叶。
一般在走完这几步路之后,幸村就能完全摆脱困倦,变得精神抖擞。他看着小花小草身上星星点点的光晕微微摇晃,也不由得随着植物们的动作摆了摆脑袋。
“早上好哦,蓝守、醒香、袖雪、小阳。”幸村和他窗前的花朵们挨个打了打招呼。
窗台上,几盆植物顿时有了反应。
那盆蓝色的矢车菊——蓝守,欢快地摇了摇它最大的那片叶子,花瓣上的露珠随之闪烁。旁边两盆小苍兰,醒香较为活泼,几朵花苞一齐上下点了点,像是在鞠躬;而袖雪则只是最顶端那朵洁白的花微微颔首,姿态优雅。那盆雏菊小阳,则努力地把所有金黄色的小花瓣都舒展开,尽可能多地承接阳光,一副元气满满的样子。
幸村熟练地拿起旁边的小喷壶,调整到最细密的水雾模式,开始给它们浇水。他动作轻柔,确保每一片叶子和土壤都得到均匀的滋润。
浇到蓝守时,他感觉到一股清晰的意念传来——带着点撒娇的意味,想要更多光照。
“嗯,知道了。”幸村好脾气地应着,伸手轻轻捏了捏蓝守的一片叶子,然后将花盆往窗台更中心、阳光更充足的位置挪了挪,蓝守立刻满意地晃了晃花盘。
轮到醒香时,这盆小苍兰传递来的意念则带着些许挑剔,表示旁边的袖雪叶片稍微挡住了它欣赏风景的视线。
“这样啊……”幸村看了看紧挨着的两盆小苍兰,袖雪确实长得更茂盛一些。他小心地调整了一下两个花盆的角度,让醒香能拥有更开阔的视野,醒香的花苞愉悦地颤了颤。
袖雪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只是安静地接受着幸村的照料,意念平和而满足。
最后是小阳,这盆雏菊的意念最为简单直接——充满了“水很好!阳光很好!一切都很好!”的快乐情绪。
幸村被它的情绪感染,笑着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它的叶片,小阳立刻就着这个姿势蹭了蹭他的手指,叶子尖尖努力地卷住他的指尖。
感受到指尖传来细小却执着的缠绕力道,幸村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他顺着小阳那根细嫩侧枝的力道,任由它像初生的藤蔓般虚虚环住自己的手指,那带着植物特有凉意和细微绒毛的触感,清晰地传递着雏菊单纯无比的喜悦。
“精市!”这朵花脆生生地大叫,“想要好多好多太阳!”
“好的、好的。”幸村很有耐心地把它移到了阳光最盛的地方。
几乎是立刻,小阳整株植物都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它那金黄色的、由无数细小舌状花和管状花构成的花盘,以肉眼可见的幅度更加舒展地张开,尽可能大地承接住每一缕光线。环绕在花盘周围的嫩绿苞片也微微翘起,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欢呼。
那根原本缠绕着幸村手指的侧枝终于松开了,但它并没有安静下来,而是带着一种急促的、欢欣鼓舞的节奏,用它最顶端的两片嫩叶,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拍打在幸村尚未完全收回的手背上。
那动作并非真正的拍打,更像是一种源于生命本能的、因过度满足而无处安放的颤动,如同被微风吹拂的叶片,只是这风源自它内心的雀跃。
“好喜欢!”这强烈的意念如同阳光本身,温暖而直接地涌入幸村的心神。其音量大到,甚至让旁边姿态优雅的袖雪花苞几不可查地朝另一边偏了偏,细长的叶片矜持地收敛了少许,生动但沉默表达了“真是吵闹的家伙”这样的无奈。
在幸村精市才刚刚接触这超自然现实时,他兴致高涨,认真采访了所有在他视野里有灵性的生物(?),询问了它们的名字、爱好、生活习惯……
因为过于强大的精神力,他天生就能和它们进行无障碍地沟通,他们之间不需要使用语言,只靠意念就能让幸村知道一切。
庭院里的大部分植物在他出生前就有了姓名,是家里的大人们靠猜拳商量着起的。植物没有要起名字的习性,但也能坦然接受其它生物给予自己的特殊称呼。
而幸村窗前的这几盆花是他自己一点点从种子养起来的,名字也是当时小小的幸村翻着书本和它们一起商量出来的。其中最快决定下来的是蓝守,最慢决定下来的是小阳。小阳的情绪非常的简单直接,太复杂的词汇它总是处理不好,翻遍了书也找不到它满意的词语。
最后的最后,即使它是一株雏菊也感到了些微的迷茫,而小幸村在痛定思痛后决定抛弃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直白地询问:“那你有没有很喜欢的东西?我们可以取你喜欢的事物来当你的名字。”
雏菊几乎不需要任何的思考,欢欣雀跃地把花苞对向太阳,“喜欢很温暖很明亮的那个!很喜欢!”
它用叶子圈住小幸村的手指,“和精市一样……非常非常明亮。”
小幸村愣了一下,然后笑着回答:“那是太阳哦,是……”他原本想解释那是恒星,是星系的中心,一切光与热的源头。但他想了想,还是咽下了可能对雏菊来说不好理解的天文概念,只是再次重复了一遍那个词语,“是太阳,那么你的名字就是‘小阳’,好不好?”
“小阳!”雏菊立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汇,开心地骚扰旁边的植物,“我是小阳我是小阳我是小阳??”
那时候袖雪也同现在一样,沉默而坚定地侧了侧身,恨不得自己完全听不懂。
和植物们聊完天后,他转身去卫生间洗漱。
一丝不苟地完成了刷牙洗脸的任务后,幸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
少年的面容在水流淌过后愈发清透,宛如初春溪流下映照的蓝天,明亮澄澈,生机盎然。谁看到他都能保持一段时间的好心情。
当他顶着这样一张容光焕发的脸来到妹妹真理奈的小床边时,一岁多的小家伙已经醒了,正抱着玩偶咿咿呀呀,看到哥哥立刻就伸出藕节般的小胳膊。幸村笑着将她抱起来,于是妹妹的精神体晕出一圈愉悦的明黄色。
直到祖母在楼下呼唤,幸村才依依不舍地和真理奈告别。
早餐后,他踏入庭院。
清晨的空气带着特有的清新,嗅着有几分微冷,吵吵嚷嚷的花草挤挤挨挨地和他打招呼。
“早上好!精市大人!”
“看我!看我!我今天开了一朵花哦精市大人!”
“精市大人能不能把那只猫赶走,它一直压着我,太重了!”
……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如果是旁人看到这些植物在无风的情况下这样大幅度、高频率地动作,或许会怀疑人生。但幸村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习惯了每天犹如走红毯一样保持微笑和这些吵闹的生命们打招呼。
“早上好哦,凉音。”
“嗯,流瀑的花开得很饱满呢 ”
“昨天的雨水很舒服吧,五色?”
“这就来,月下。”
训练前的脱口秀结束,他习惯性地在手上转了一圈网球拍,熟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
当他开始对着墙壁进行基础练习时,一种微妙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变化悄然发生。那些在平日里刻意收敛的精神力终于找到了出口,天知道为了控制这过于敏锐的感官幸村平时需要付出多大的心力去压抑。
自从开始有意地训练精神力后,他的视野便以一种违背物理常识的方式扩展了很多。这无形无质的精神力,穿墙透壁、延伸感知都是入门级的小把戏,若要用更贴切的比喻,就如同将人生的视角从第一人称切换到了可以自由调整的上帝模式,简单便捷,却也带着超乎想象的负荷。
但幸村很快就习惯了这样的视野,并熟练地在精神和真实之间切换。然而好景不长,由于他的精神力如滚雪球般愈来愈强,感知的范围成几何级数扩大,随之而来的庞杂信息几乎要将他淹没。更加棘手的是,他的精神力还展现出了本能般、一往无前的攻击欲。
迫不得已,过于天赋异禀了的小幸村只能才刚出师就再灰溜溜地学习如何把精神力全都收回体内。
这既是保护他自己,也是保护别人,不然每一个靠近他的生命都如一本摊开的书卷,将没有一点秘密可言。为了保护别人的隐私,幸村在平时不得不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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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的触角极力压缩,仅仅维持在周身几米左右的范围内,为自己套上枷锁。
只有在打网球的时候不同。
握着网球拍时,其它的一切都被他自然而然地过滤掉了,被束缚的精神力得以尽情流淌。这些精神力也不会漫无目的地扩散,而如同盯上了猎物的捕食者,精准地,狂热地追逐着那颗跳跃的小球。
以他为圆心,精神力在此刻温和而坚定地向四周扩散,如同无声的涟漪。
这种力量暂时摆脱拘束、自由奔流的感觉,总是让他心情格外愉悦。
他的身体遵循着千锤百炼的记忆自发地挥拍、移动,与此同时,他的大脑也因为精神的松绑而异常活跃地思考着。
他想到正在发育期的身体,是不是该调整一下负重的重量了;念头一转,又飘到了最近像打了鸡血一样干劲十足的毛利寿三郎身上,听种岛前辈说他最近训练很拼命呢。从那天之后,他那只猫又看起来皮毛都顺滑光亮了不少,精神状态应该不错吧?希望这份热情能持续得再久一点……
思绪漫无目的地游荡。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身边的朋友,似乎绝大多数都是通过网球这条纽带连接起来的。真田弦一郎、柳莲二,最初便是在球场上相识;后来认识的种岛修二、入江奏多,乃至丸井文太、胡狼桑原,无一例外都与网球紧密相关。
「嗯……好像只有柳生君和仁王不太一样。」
他想起那两位不打网球的朋友——柳生比吕士和仁王雅治,与他们的日常交流几乎从不涉及网球。
柳生更偏爱高尔夫,也能和幸村就绘画、音乐等艺术话题进行颇有深度的交流。也是在熟悉之后,幸村才了解到柳生那不为人知的弱点——他极其怕鬼,怕到了一种会产生生理性恐惧的程度。
因此,形态与“鬼”有些相似的式神,同样是他恐惧的来源。这也就解释了为何他会抗拒那些本该保护他的式神的接近。而那些式神心思纯粹,只知道遵循主人“保护柳生”的命令,无法理解为何被保护对象见到它们就会害怕。
对此,双方似乎都颇为苦恼。
由于超自然力量需要隐藏,加之与柳生的关系尚未亲密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幸村虽然既能感知到式神的简单思绪,又能理解柳生的恐惧,却无法贸然开口调解……唉,只能寄希望于柳生的家人能处理好这件事了。
至于仁王雅治……
“我纯粹就是不喜欢运动、不喜欢流汗、更不喜欢晒太阳!”——这是某次体育课,仁王理直气壮地逃课后,被幸村奉命缉拿时发表的暴论。
当时幸村挑挑眉,毫不客气地出言他:“所以雅治你才这么瘦弱,跑几步就气喘吁吁地倒下,嗯……或许还得加上你严重挑食的缘故?”
躲在浓密树荫下,连叶片间隙漏下的光斑都要小心避开的仁王,只是懒洋洋地反驳:“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嘛~有些食物真的、真的、真的很难吃啊!强迫自己吃下去,简直是对味蕾的酷刑!”
“能把食物做得那么难吃,完全是厨师的责任吧?厨师该为浪费粮食感到羞愧才对!”
“照你这种说法,你因为恶作剧被木下君讨厌,也完全是你自己的问题咯?”幸村笑眯眯地反问。
“这个不算!”仁王立刻严肃地摇头,“明明是木下君自己太敏感了。被恶作剧的人都没说什么,他倒是一副被吓坏的样子。”
而他所提及的“被恶作剧者”幸村本人,只是短促地“唔”了一声,决定把这件事轻轻放下不再深究。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沾到的草屑,向依旧赖在树荫下的同伴伸出手:“该回去了哦,雅治。”
“唉——”仁王一边夸张地长叹,一边还是抓住了幸村的手,借力站了起来,“真是拿你没办法……”
“呵呵,毕竟雅治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呢。”
“嘶……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回忆被祖母的呼唤打断。
幸村收起球拍,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发丝和衣领,走到门口时,祖母拿毛巾给他擦了一下额头汗湿的刘海,然后递过来一张采购清单。
幸村仔细收好,又陪张开双手站起来哇哇大叫的妹妹玩了一小会儿,这才推出自行车,朝着附近的大型商场骑去。
25.第二十五章 自助烤肉(上)
商场里人来人往,周末的采购潮让空气里都充满了狂热的气氛。幸村推着购物车,灵活地在货架间穿梭,目光快速扫过清单上的物品。
在生鲜区的冷柜前,他遇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真田弦一郎正微微蹙着眉,神情严肃地对比着两块牛排,仿佛在审视危及国家安全的重要文件。
“弦一郎。”幸村出声招呼。
真田闻声抬头,看到幸村后微笑了一下:“精市,早上好。”
他顿了顿,汇报工作一样一板一眼,“母亲让我来采购午餐食材。”
"真巧,我也是被祖母派来跑腿的。"幸村笑着晃了晃手中的清单,“看来我们都是奉命行事。”
两人简短地交流了几句各自要采购的东西,真田还就某种牌子的酱油给出了基于品质与性价比总和考量后的建议,幸村从善如流地采纳了。
不过,由于两人的清单不同,只能挥手告别,分开时,真田不忘沉声嘱托:“最近天气开始降温了,精市你的穿着过于单薄,采购完应尽早回家,不要在外过多逗留。”
幸村忍着笑意应下,“好,弦一郎也是。”
他推车转向下一个区域,肩头的外套下摆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刚转过一个弯,一个略带戏谑、尾音微微上扬的声音便响了起来:“puri~真是幸运啊,在超市遇到了神の子殿。”
幸村面不改色地回头,看到仁王雅治正靠在摆满了花花绿绿零食的货架旁。银发的少年手里捏着一包包装花里胡哨极其炫目的糖果,对着他晃了晃,那双翡翠绿的眼眸狡黠地眨了眨。
会用【神之子】这个名称打趣他的人不少,但能把这个名号叫得如此千回百转、自带独特腔调的倒只有眼前这一人。
“雅治,”幸村微笑,目光落在对方空落落的购物车上,“看来你今天‘不喜欢运动’的名单里,不包括逛商场?”
仁王耸耸肩,将糖果精准地丢进自己的篮子,义正言辞地宣布:“补充糖分是维持生命体征的必要活动,不能归类于运动。”
“唔……”幸村若有所思,看到仁王肩头的狐狸正在悠闲地甩着尾巴,嘴巴里发出嘤嘤嘤的怪笑。
暂时看不出什么问题,但直觉告诉幸村这件事绝对没那么简单,能让仁王这么心情愉悦的肯定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幸村在短暂地思考后冷不丁地开口,“所以,是在和雅治姐姐的恶作剧对决中赢了所以被要求来买糖果吗?”
仁王默默收起了自己脸上的笑容,连肩膀上的狐狸都沉默地后退了几步,藏到了头发后面。
“……精市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仁王幽幽地询问。
“因为我很了解雅治吧,”幸村笑眯眯地回复,“而且看起来很明显呢,你今天很开心。”
“……再次败给你了。”仁王撇撇嘴,不死心地继续询问,“真的很明显吗?从哪里看出来的?眼睛、嘴巴还是肢体动作?”
“非要说的吧,是全部哦。”幸村抬起手指画了一个圈,把仁王从眼睛、嘴巴到胳膊到腿全部都圈了起来。
画完他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再次肯定自己,“就是这样。”
“我敢肯定别人肯定看不出来,”仁王迅速从惊恐中回过神来,摆了摆手,“你的观察力太惊人了吧,难道你真的会读心术?”
“雅治觉得呢?”幸村把问题挡了回去。
仁王绕着他走了一圈,幸村非常坦然自若任由他打量。
“你肯定没有读心术,”仁王严肃地下达了这个结论,“有读心术的人怎么可能这么心地善良阳光帅气!”
“谢谢夸奖,”虽然幸村心里可疑地扣着问号,但是嘴上毫不客气地接受了对方的赞美,还在看了看仁王后一本正经地说,“你也是,非常帅气。”
“所以在你心里我不心地善良阳光是吗??”
幸村扬起了礼节性的微笑,仿佛在询问对方:你觉得呢?
仁王沉默了片刻,还是没办法在幸村面前理直气壮地把这些词贴在自己身上,只能气闷地借着要买糖果的理由而溜走了。
告别了仁王,幸村推车来到零食区。还没走近远远就听到丸井文太活力十足的声音:“桑原!快看快看!是新出的热带混合口味的泡泡糖!”
随着幸村推车靠近,能看见丸井文太整个人几乎要趴在货架上的身影,他手里已经抱了好几包不同口味的泡泡糖了。
在他旁边的胡狼桑原脸上则带着无奈的笑,好脾气地劝道:“文太,你上周买的还没吃完呢……而且吃太多对牙不好。”
“没关系,我的牙齿是无坚不摧的!”丸井不以为然,一转头眼尖地看见了幸村,立刻兴奋地挥手,“幸村君!好巧啊!快来帮我参谋一下,是选这个芒果味的还是这个菠萝味的?嗯……这个椰子味似乎也很不错的样子……”
幸村走进,看了看他手里那些色彩缤纷的包装,给了一个相当“幸村式”的建议:“如果难以抉择的话,为什么不都试一试呢?或许可以研发出全新的口味也说不定哦。”
“天才的建议!”丸井眼前一亮,立刻把每个口味的泡泡糖都丢进了购物车,“不愧是幸村君,桑原你看,幸村君都这么说!”
胡狼桑原露出一个“真是拿他没办法幸村你怎么也跟着他乱来”的头疼表情,得到了幸村面不改色的微笑。
再次闲聊了几句后,幸村继续他的采购任务。
乘坐上行的自动扶梯时,他又遇到了两个意想不到却又似乎在意料之中的人——柳莲二和柳生比吕士。
这两人正并肩站在扶梯旁的书架前,柳生手中拿着一本精装书,柳莲二则微微侧头,在一旁低声说着什么,手指在书页上轻点。
两人神情专注似乎在对书中的某个观点进行交流,气氛沉浸而融洽,仿佛世间的一切喧嚣都与他们无关。
幸村原本无意打扰他们,是柳似有所感地抬起头,和正准备收回视线的幸村对上了眼睛。
看到幸村罕见的愣愣眨眼,柳不由露出一个浅笑,“精市,好巧。”
柳生也顺着他的目光抬起头,看见了幸村,于是他推推眼镜,礼貌地颔首,“能在这里遇到幸村君,真是幸运。”
因为电梯快要到顶,他只能对他们回以微笑和点头,便匆匆摆手。
才推着购物车下来到平缓开阔的位置,幸村脑海里的某种直觉又向他发出预警。
——看看这陆陆续续、以各种理由巧合遇到的一大群人吧,是不是感到微妙,有种奇怪的既视感呢?
「总感觉……现在这个场面很眼熟啊……」他暗自思忖,脑海里闪过之前许多类似的画面,「似乎每次出门,总能以各种方式遇到大家……不过」
他环顾四周,目光扫过真田的帽檐,丸井的红发和桑原的光头,已经散开在不同书架的柳和柳生。视网膜还捕捉到一抹亮眼的银色,「好像还差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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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念头还没完全落下,就被一声充满激动、穿透力极强的呼喊打断了。
“幸村前辈——!”
一个有着蓬蓬松松海藻头的小小身影如同旋风般冲到了他面前,绿玛瑙般的大眼睛闪闪发光,随着他的眨眼,似乎有具象化的星星在他周围环绕。
切原仰着头,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和崇拜:“我在超——远的地方就看到你了!心里想着似乎是幸村前辈,于是赶紧跑过来,凑近一看果然就是诶!”
小朋友骄傲地用拇指擦了擦鼻头,“和我打一场吧前辈!上次没带网球包,我回家之后懊恼了好——久!从那以后我每次出门都会记得带网球包了!”
看着小家伙充满期待的眼神,幸村无奈地笑了笑,摊手道:“大概不行呢,赤也。”
切原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我今天没有带网球包哦,”幸村解释道,“而且就算带了也不行,我是带着任务出来采购的,清单还没完成呢。任务优先,对吧?”
“啊?怎么这样——”切原整个人肉眼可见地蔫了下去,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明显怒气、音调更高的女声如同利箭般射来:
“切——原——赤——也!”
只见切原的姐姐气势汹汹地快步走来,二话不说就精准地拧住了弟弟的耳朵,“你这家伙!怎么一个转身就又没影了?我不是千叮咛万嘱咐说过让你不要乱跑吗?!这么大的商场又走丢了怎么办?”
“痛痛痛痛!姐姐快放手!耳朵、耳朵要掉了!”切原吱哇乱叫,踮着脚试图缓解疼痛,双手虚虚地护着耳朵,不敢反抗。
切原姐姐教训完不安分的弟弟,转向幸村时脸上的怒气消散立刻换上了亲切又带着歉意的笑容:“啊,是幸村君,你好。真是抱歉,又让你看笑话了。上次还没好好感谢你们把赤也送回来呢,还有你们离开了我才发现,竟然把那么贵的游戏机送给了这小子……”
她说着,又瞪了揉着耳朵呲牙咧嘴的切原一眼。
“请不必在意,”幸村温和地打断她,语气轻描淡写,“只是比赛赢来的奖品而已,我本身对游戏机并不太感兴趣,也算不上付出了什么。带回家最后大概也只是放在角落里积灰而已,送给切原君对它来说才是最好的归宿吧。”
“那怎么好意思……”切原姐姐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那么,作为回礼,”幸村适时地拿出清单,“我有点找不到清单上的这个东西在哪里,切原桑可以帮我看看吗?就当是礼尚往来好了,我现在真的很需要帮助呢。”
切原姐姐立刻明白了幸村的体贴用意,心里对这位年纪虽小却处事周到的少年好感更增。
她热情地接过清单,仔细看了看:“啊,这个啊,我知道!在二楼的家居用品区,靠近厨房用具那边,有个专门的架子。这个牌子的还不错,性价比高,而且最近好像有满减活动……”
她开始详细地指点位置,甚至分享了一些挑选的小窍门和商场近期的优惠信息,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全告诉幸村。
最后,在幸村采购完所有物品,准备去结账时,切原姐姐又拉住了他:“对了,幸村君,服务台那边最近有购物满额抽奖活动,你要不要去试试?反正来都来了。”
来都来了——一句仿佛蕴含着魔力的话语,立刻定下了幸村原本想推拒的手。
盛情难却,他跟着切原姐姐走到了服务台。
26.第二十六章 自助烤肉(下)
幸村精市的运气向来不错——或者说是很好,这次也不例外。
他伸手从抽奖箱里摸出的纸条,展开一看——赫然是一张十人份的自助烤肉券!
“看来运气不错?”幸村歪歪头。
“是运气超级好才对。”服务台的工作人员纠正了他的话语,“您是我们今年第一个抽到这份奖品的人哦,在此之前还有很多人是奔着这份奖来的,最后却都铩羽而归了呢。因此还有人怀疑这个奖品只是放出来的噱头而已……”
“您真的很幸运啊,客人。”服务人员再次重复。
旁边的人员想了想补充道,“因为是奖品的缘故,所以必须要十个人一起才能兑奖哦。不过时间不限,您什么时候凑齐十个人就可以来兑奖了!”
“赤也和切原桑要一起吗?”幸村闻言侧过头询问。
“太棒了!幸村前辈,我真的可以一起吗?”原本还因为不能打网球而蔫蔫的切原赤也,瞬间满血复活,双眼放光地盯着那张券,仿佛已经闻到了烤肉的香气。
得到幸村肯定的点头后他立刻欢呼一声,然后再后知后觉地看向自己的姐姐。
「这家伙……开心完想起我来了。」
切原姐姐无语凝噎,但还是对着切原摆了摆手,教小孩认真向幸村道谢。
然后迎着幸村询问的目光,切原姐姐笑着摇了摇头:“我最近刚和朋友吃过烤肉,现在看到肉都有点害怕,实在没什么兴趣。”
闻言,幸村也不强求,在切原姐姐拉着赤也叮嘱的时候他打电话回家询问,父母在忙工作,祖母不喜欢油腻的食物,妹妹年纪太小也不合适。
看着手中这张必须要十个人的烤肉券,幸村想了想,拿出手机,编撰了一条简短的消息发给真田:「弦一郎,刚在XX商场抽到了一张十人烤肉券,有空一起来吗?」
然后他熟练地选择转发给刚刚遇到的那些朋友们。
毕竟不久前才在商场看到他们,就算已经离开这么一点时间,应该也不至于走远了。
很快,回复接踵而至。
丸井文太的反应最为热烈,连续发来了好几个欢呼雀跃的表情包,文字间充满了对烤肉的无限憧憬:「烤肉!!!太棒了!幸村君你真是天使!我和桑原马上到!等着我们!」
柳生比吕士和柳莲二的回复则充分体现了他们的性格。柳生先礼貌地道谢:「非常感谢你的邀请,幸村君。」然后条理清晰地询问:「请问具体时间是?以及确切的地点地址是?」
柳莲二紧随其后:「根据商场位置和常规交通时间计算,预计十五分钟内可以抵达指定地点。精市你那个位置向左走十米左右有个长椅,先在那里休息一下吧。」
真田弦一郎的回复则一如既往的简洁有力:「收到。我会尽快抵达。」
胡狼桑原的回复也差不多:「谢谢邀请,我们马上就过去。」
仁王雅治的回复则带着他特有的调侃风格:「欸、自助烤肉?以我的食量来说恐怕吃不回本哦。不过,既然是精市的邀请,那我当然要捧场啦,只是到时候你不要后悔就好~」
让幸村有些意外的是种岛修二和毛利寿三郎,这两人回复说他们正好结束了练习,可以马上过来,还说要顺便和幸村聊聊网球部的事情。
嗯……希望他们在椅子上的时候还记得要聊正事,而不是只顾着抢肉吃。
只有入江奏多遗憾地表示了拒绝:「真不巧呢,精市,我这边已经和家里人有约了。希望你们玩得开心,下次再聚。」
于是,一场临时起意的烤肉聚会就这样成型了。一群性格各异、年龄相仿、原本大多只是通过幸村才间接认识的少年们,从商场的各个角落,向着同一家烤肉店汇聚。
当大家围坐在烤盘滋滋作响的桌旁时,最初的气氛还带着点初识的礼貌和微妙的拘谨。
丸井和切原虽然对美食充满热情,但也稍微克制了一下;真田和胡狼默默地开始动手烤肉,动作略显生硬;柳生和柳莲二保持着优雅的坐姿,交谈声量适中;仁王撑着下巴,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种岛和毛利则在一群国小生里保持着前辈的威严,高冷又话少的模样。
然而,这种拘谨并没有持续太久。烤肉的烟火气仿佛拥有神奇的魔力。
当第一波肉烤好,香气弥漫开来,当丸井率先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赞叹,当切原眼巴巴地看着烤盘催促“好了吗好了吗”,当真田严谨地将烤好的肉分到每个人的盘子里……某种无形的隔阂就这样被打破了。
丸井和切原对美食纯粹的热爱极具感染力,他们夸张又真诚的赞美和迫不及待的样子让大家都放松了下来。
真田和胡狼虽然话不多,但默默承担了大部分烤肉的工作。胡狼长得就一副很会烤肉的样子,平时也是他执掌夹子。原本以为真田是那种绝对会把肉烤糊的人,没想到人不可貌相,真田的烤肉技巧极其娴熟,翻面的时机也恰到好处。
俩人在电光石火之间默契地划分了各自的领地范围,和要照顾的人员。
令人沉默的是柳莲二和柳生比吕士,这两位居然就着烤肉的熟度问题,展开了一段关于“美拉德反应与风味物质生成”以及“不同部位肉质与最佳火候掌控”的深入讨论,听得旁边的丸井和切原一愣一愣的。
而种岛和毛利果然如幸村所料,很快就沉浸在抢肉的乐趣中,完全把“要聊网球部正事”的承诺抛到了脑后。
最超出幸村预料的是仁王雅治,这个自称不喜欢运动流汗、对许多事情都提不起劲的家伙,却对烤肉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喜爱。虽然动作依旧算不上积极,但下筷精准吃东西的速度不慢,尤其偏爱烤得焦香的五花肉。
幸村自己更偏爱烤鱼。
他悠闲地坐在一旁,用公筷夹起一块腌制好的海鱼,放在烤盘边缘温度稍低的地方慢烤。当鱼皮变得金黄微焦时,他熟练地用筷子夹起,然后在众人略带好奇的目光中,展示了一项他引以为傲的绝技——只见他手腕极其灵巧地动作着,筷子尖精准地探入鱼肉,轻轻一拨一挑,细小的鱼刺便被完整地分离出来。而鱼肉本身却几乎保持完好,形态优雅。
“哇!好厉害!”切原第一个惊呼出声,眼睛瞪得大大的。
“这手法……相当精准。”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冷静地评价道。
“puri~不愧是神の子,连挑鱼刺都这么完美无缺。”仁王懒洋洋地鼓了鼓掌。
丸井嘴里塞着肉,含糊不清地跟着称赞:“唔唔唔!太强了!”
听着朋友们清一色的惊叹和赞美,幸村嘴角弯起一抹明显的略带得意的小弧度。
每当这种时候,种岛修二才会格外清晰地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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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市本质上也还是一个刚满十一岁的孩子——会喜欢鲜花和赞美,会不动声色地展示自己与众不同的特长,会因为得到认可而由衷地开心……
这份偶尔流露的、属于他年龄的生动与鲜活,让他显得更加真实而可爱。
饭桌上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恰到好处。
初识的礼貌让这顿烤肉充满了包容和理解,没有人为了“烤肉该蘸酱汁还是盐”而争执不下,也没有人为了“该喝可乐还是乌龙茶”而大打出手。
大家互相递着调料,分享着烤好的食物,气氛和乐融融,安宁祥和,展现出了超出平均人类的素养和人类最原始的对彼此的体贴。
饭后,一群人心满意足地走出烤肉店,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往前走,消化着美食,也延续着餐桌上融洽的气氛。
夜晚的空气微凉,身上还带着食物残存的暖意。
自那以后,这群朋友之间的联系,似乎因为这场意外的烤肉聚会而变得更加紧密和自然了。
虽然大家各有各的学业和生活要忙碌,但总会莫名其妙地因为各种偶然而聚在一起。
有时是巧合般都在海边散步,走着走着一大帮人就挤成了一团;有时是听闻新开了游乐园,到了便在各种项目前再次相遇;有时,仅仅只是简单地在一家餐厅吃顿饭,不期然开门就看到了一个个颜色各异的脑袋……
命运是如此的奇妙,总让他们从四面八方走到一起。
因为年龄相仿,并且除了切原赤也之外,其他人都即将在次年春天升入立海大附属中学,索性他们就建立了一个聊天群,方便联络。
群名最开始是幸村取得【立海预备生】,在仁王的提议下,一度被恶搞成【神の子与他的同伴(及家属)】,后来在真田的强烈反对下,才改成了【次期立海】这个相对正常点的名字。
只有切原赤也对此表示了些许抗议,在群里嚷嚷:「都排挤我!大家不能晚上一年学等等我吗?就一年!我也想去立海大和前辈们一起啊!」
这条消息立刻引来了真田弦一郎严肃的回复:「赤也!不要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你的任务是好好学习,努力备考!明年,我们在立海大网球部等你。」
后面还跟了一个象征鼓励的拳头表情,虽然从和幸村的私聊来看赤也似乎把这当成了威胁,但是在幸村的解释下他还是半信半疑地接受了。
啊,值得一提的还有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吕士。这两人在通过幸村认识后,似乎意外地发现了彼此在某些方面的契合点。
虽然柳生总是矢口否认自己和仁王是同流合污的关系,坚称自己只是“偶尔被迫卷入仁王的恶作剧”。但幸村某次在一家颇为冷门的杂货店里,确实看到了他们俩一起出现,正头碰头地对着一个小盒子低声交流着什么。
幸村当时没有上前打扰,只是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心里掠过一丝感叹:「欸?明明是我先认识的这两个人……」
这种仿佛被后来者居上的微妙感觉,并未让他感到失落,反而觉得很有趣。
看着原本通过自己才产生交集的朋友们,各自发展出新的友谊和联结,就像看着一张网络的节点之间自行衍生出更多细密而牢固的丝线。这本身就是一种温暖的见证。
这些围绕着网球、却又不止于网球的缘分,正在神奈川的海风中,悄然生长,日渐繁茂。
27.第二十七章 网球的魅力
十二月的寒风凛冽,却丝毫吹不散网球少年们聚会的热情。
寒假已至,空气清冷,大部分人已窝回自己温暖的房间里。而这群以幸村精市为核心的朋友们,见面频率却不降反升。
在这个打网球几乎等同于灵魂交流的世界里,他们之间的情谊,伴随着一次次挥拍与奔跑,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变得深厚而牢固。
而且不知为何——或许真如丸井文太咋咋呼呼宣称的那样是“命运的指引”——只要幸村独自一人出门,用不了多久,他身后就会像施展了某种魔法般,陆续跟上一条小尾巴。然后这条小尾巴就会迅速吸来更多的同伴,最后,一次普通的出行就会莫名其妙地演变成一场热闹的大聚会。
次数多到连幸村本人都感到无奈。
有一次,他尝试着在单独前往图书馆前,特意在群里发了条消息告知行程。结果,大家纷纷惊奇地发现,自己原本计划要去的地方——便利店、书店、音像店、甚至只是随便逛逛——其地理位置竟然完美地以幸村的目的地为圆心,分布了一圈。
最终,所有人百分百可以在幸村去图书馆的阅览室的路上和他偶遇。
这种巧合已然频繁到了一种近乎惊悚的地步了……
晴辉女士也从幸村身上看不到任何魔法、术式、诅咒的痕迹,莲二也进行过各种各样的占卜,最后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一丝阴谋。
“所以果然是幸村你自带的引力吧!”仁王雅治深沉回答,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
于是,大家干脆放弃了挣扎,改为定期直接在群里约好时间地点聚会。又由于大部分人都打网球,碰头地点自然常常定在熟悉的俱乐部。
这天下午也不例外。
俱乐部室内球场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橡胶地面和汗水混合的气息。幸村刚以充沛的精力轮番与所有愿意上场的伙伴打完练习赛,此刻正靠在场地边的长椅上,小口喝着运动饮料。
柳莲二拿着干净的毛巾,动作细致地帮他擦拭着额角和发梢未干的汗水。
场地上正在进行一场双打练习,组合是幸村亲自指定的——丸井文太、切原赤也vs真田弦一郎、胡狼桑原。
这场面堪称灾难。
即使是平时话痨活泼的丸井,在面对一进入比赛状态就如火山喷发般气势骇人的真田,以及自家这边开启了恶魔化双眼赤红笑声诡异宛如魔丸降世的切原时,也显得格外弱小、可怜又无助。
场馆内充斥着各种意义不明的吼叫。
“太松懈了!这种回球!就让我把你打落败北的深渊!!”——来自真田的怒吼。
“桀桀桀!我要染红你!!”——来自切原的宣言。
丸井和胡狼隔着球网,面无表情地对视了一眼,默契地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心累。
“完全没有本天才发挥的地方啊。”丸井悠悠地吹了一个泡泡,旁边是热血上头跑来跑去的切原。
“根本没办法配合,球都接不到一个。”胡狼无奈地摇摇头,旁边是火力全开跑来跑去的真田。
“弦一郎和赤也的双打组合……”柳莲二看着场上的混乱,语气平稳地评价道,“很出乎意料。”
“嘛,倒是很有娱乐效果,”幸村眯着眼睛,感受着毛巾在皮肤上轻柔的触感,语气带着调侃,“但这完全变成两场单打了吧?莲二,数据记录起来会不会很困难?”
“还好,只是需要分开建立两个独立的分析模型。”柳莲二镇定地回答,手下擦拭的动作未停。他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一会儿聚会,打算去哪里?”
“三○鸥的联名主题咖啡厅。”幸村露出一个标准的、带着些许期待的完美微笑,蓝紫色的眼睛直直地看过来 “不要想着逃走哦,莲二。”
“没有的事,”柳莲二面不改色地将毛巾对折,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刚才脑子里闪过“去哪里会不会有些格格不入”念头的人不是他一样,“是因为真理奈妹妹吗?”
“是哦,”幸村鸢尾色的眼眸中泛起温柔的笑意,“这孩子最近迷上了那家的好几个角色,作为哥哥,实在没办法拒绝她期待的小眼神吧?”
他看着柳莲二慢条斯理的动作,俏皮地眨了眨一边眼睛。
——没人能拒绝精市的wink吧。
柳莲二心里冷静地闪过这个念头,表面上也只是沉着地点了点头,询问道:“具体是哪几个角色?我提前了解一下。”
幸村的回答简洁而肯定:“全部。”
柳莲二沉默了片刻,正想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吕士发来的消息,询问他们是否结束,两人已经到俱乐部门口了。
幸村抬眼看了看球场上依旧风雷交加、战意(或者说混乱度)不减的两人以及旁边无聊到玩猜拳的丸井和胡狼,“感觉他们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尽兴呢。”
柳莲二心领神会:“我去让他们进来等吧。”
“辛苦了,莲二。”
当仁王和柳生便跟着柳莲二走进场馆时,他们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对比鲜明的景象:一边是幸村姿态闲适地坐在长椅上,神情安宁祥和地观看着比赛,仿佛在欣赏什么高雅艺术;另一边充满了熊熊燃烧的烈火、噼里啪啦的雷电、十八层的地狱和高速飞舞的网球,宛如某种行为艺术。
「这就是网球啊。」
仁王和柳生无声地对视一眼,同时在心中发出了相似的感叹。
“哟,精市。”仁王率先打招呼,语调依旧带着他特有的懒散,“外面快冻死了,还是里面暖和——虽然有点过于‘热闹’了。”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球场。
柳生比吕士则推了推眼镜,向幸村和柳莲二礼貌颔首:“幸村君,柳君。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能观摩到如此……充满活力的练习赛。”
幸村笑着回应:“雅治,柳生。等他们这局结束,我们就出发。不过,在等待的时间里……”
他目光在两位不打网球的好友身上转了几圈,表情跃跃欲试地提议道:“要不要上场去试一试?我记得你们俩应该都有一点网球基础的吧?”
“和你打吗,精市?”仁王立刻吐槽,脸上写满了敬谢不敏,“拜托,那会很打击普通人类的好学心和基本自信心的好吗?”
“欸?雅治以前不是说过,觉得我打球应该会‘很有意思’吗?”幸村歪头,故作不解。
“我的意思是看你打球会很有意思!而不是作为你的对手站在球场对面被你打!”仁王强调。
“嘛……在我看来,感觉差不多吧?”幸村笑眯眯地说。
“差远了好吗?!”仁王扶额。
“拜托了~”
“……即使这样我也不会屈服的,是不是比吕!”
“既然幸村君盛情邀请……”
“喂你屈服的也太快了吧!这个时候应该再拉扯一会的,不要恶意内卷好不好!”
最终,在幸村“只是想看看你们的动作^^”和众人“一起来玩嘛”的起哄下,仁王和柳生还是半推半就地拿起了球拍。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变成了针对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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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新手的特别教学时间,再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则演变成了小伙伴们轮番上阵的炫技兼虐菜环节。
如果让多年后学成归来的仁王和柳生来评价这两个小时,再健谈的人也会陷入沉默。
看着丸井走钢丝这样离奇的网前绝技,切原恶魔化后完全不讲道理的球路,真田势大力沉的风林火山,柳数据网球下精准的预判,以及胡狼稳如磐石的防守……
仁王扶着膝盖喘气,忍不住吐槽:“这真的是人类能打出来的球吗?丸井的也就算了,但是很明显‘恶魔化’这种东西我是无论如何也学不会的吧?”
柳生也用毛巾擦着汗,呼吸有些不稳,但依旧保持着风度:“抱歉……恕我直言,我理科成绩虽然尚可,但并没有达到柳君那样看几眼就能构建出数学模型的地步……不,我想‘风林火山’也不是我现在这个阶段就能领悟的……”
站在网前的幸村看着两人略显狼狈却努力坚持的样子,笑得格外灿烂:“明明看起来是很无聊的单方面比赛,但因为对面是雅治和比吕士,就变得格外有趣起来了呢!”
仁王哀嚎:“精市你这样说真的好吗?我的心受伤了!”
幸村保持着微笑在心中思索:「能看到他们俩这样和平日形象反差巨大的样子,莫名的心情舒畅呢w」
——似乎无意中开发出魔鬼训练他人的爱好。
柳莲二则在一旁拿着笔记本,冷静地记录着:“两个人的运动神经和身体协调性其实都很优秀,尤其是瞬间反应和柔韧性……收集到了不错的数据。”
切原赤也双手叉腰,幸灾乐祸地大笑:“哈哈哈哈!仁王前辈你也有今天!让你上次用假芥末骗我!哼,活该!”
丸井文太递过去两瓶水,语气和邻家大哥哥没什么两样:“给,训练很辛苦吧?补充点水分。欸?你们这么惊讶地看着我做什么?我这个人其实很体贴的好吗?!”
胡狼桑原默默递上两条干净的新毛巾:“擦擦汗吧,毛巾是新的,可以直接用。要不要休息一下,连着打两个小时网球即使大部分时间只是被指导也是很累的。”
就连真田也一脸严肃地走过来,给出了堪称鼓励的评价:“以初学者的水平来看,你们的专注度和毅力已经很不错了。不过,若想在网球这条道路上继续走下去,还需加倍努力……嗯…明天你们会和我们一起来训练吗?”
尽管仁王嘴上还在抱怨着“讨厌流汗”、“运动完黏糊糊的好难受”,柳生也时不时扶正眼镜,低声念叨着“如此不优雅的姿态实在有失体统”,但他们谁也没有真的放下球拍。
他们现在还无法做到和其它朋友一样全身心地追逐着那颗小球,但在这两小时内身体却尽力去模仿、去尝试,去接住每一个飞来的网球。
两个小时的指导赛并不能改变他们的想法,身上的汗水依旧黏腻,悬挂的灯光依旧让人觉得刺眼,肌肉也因为不习惯突然的高强度运动而酸痛。
但是,想要和朋友们待在一起的心情,想要融入这片欢声笑语的渴望,远远超过了那些小小的不适。重要的不是网球,而是此刻在身边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互相调侃、一起流汗、共同放声大笑的这些人。
这就是羁绊吧!
幸村一脸欣慰地看着两人气喘吁吁完全不顾形象地倒在地上,双手叉腰,“能让你们也感受到网球的乐趣真是太好了!”
「完全没有感受到!!」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是迎着幸村亮晶晶的眼睛,仁王和柳生只能沉默片刻,回答道:“感、感受到了……吗?”
28.第一章 开学第一天
四月的晨风还带着些许凉意,却已裹挟着樱花初绽的清新气息。
幸村精市如同过去的每一个清晨,在生物钟地呼唤下准时醒来,他动作利落地洗漱,换上熨烫平整的立海大附属中学新生制服。墨绿色的西装外套衬得他肩线平直,气质沉静。
幸村精市在照了照镜子,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后,走向了他窗前精心打理的几盆盆栽。
鸢尾色的发丝在微风中轻轻拂动,他细致地给每一株植物浇上清水,按照它们的心意调整位置,低声与这些性格各异的伙伴们交谈几句。
房间外面,妹妹口齿不清的声音传来。他走出房间,正看见扶着墙抱着娃娃的妹妹慢吞吞地走过来,看见他露出无齿的笑容。
幸村对她伸出手,真理奈开心地扑进他怀里,“来叫哥哥起床吗,真理奈?”
可爱的小家伙认真地点头,在他脸颊上印上一吻,“哥哥,上学,加油!”
“我会努力的。”幸村还以一吻,抱着真理奈下楼。
餐桌上,与晴辉女士和信彦男士从今天入学的注意事项,到昨晚职业网球赛的精彩瞬间进行了短暂、温馨的交流。
然后,他熟练地背起早已准备好的网球包,意气风发地踏出了家门。阳光正好,为他鸢尾色的柔软发丝染上一层浅金,将他挺拔的身影拉长。
在第一个拐角,果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真田弦一郎早已等在那里,身姿笔挺如同松柏。
幸村唇角微扬,特意把脚步放轻迅速上前,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早啊,弦一郎。”
“精市,早。”真田压了压帽檐,神情是一贯的严肃,但眼神在看到幼驯染时柔和了一瞬。
两人并肩而行,在第三个拐角,时间掐得精准无比,柳莲二的身影恰好出现。他手中捧着笔记本,眯着的眼睛仿佛能洞悉世间的一切。
“早上好,精市,弦一郎。”柳的声音平和,“在这个时间点,于此地与你们相遇的概率是……98.3%。”
幸村轻笑:“看来莲二你把我们的行动模式也纳入数据库了?”
柳淡定回应:“只是基于过往行为的合理推测。”
“冒昧一问,还有1.7%是?”幸村好奇地歪头。
“准确地说,是1.684%,包含了七种不同的微小变量。”柳严谨地补充道,“大致考虑了极端天气、突发性公共事件以及小概率的睡过头等因素。”
“原来如此,真是严谨的计算。”幸村食指微弯抵住嘴唇。
三人一边闲聊着假期的见闻和对新学校的期待,一边沿着洒满晨光的街道向学校走去。当他们走到能望见海堤的路段时,丸井文太和胡狼桑原的身影恰好从另一条小路汇入,完美接驳。
“哟!幸村!真田!柳!”丸井活力满满地挥手,嘴里似乎还嚼着泡泡糖,“真巧啊!”
胡狼在一旁双手环胸点头问候。
互相打过招呼后继续前进,没走多远,就看到一个身影懒洋洋地弓着背,慢吞吞地走在前面,那头显眼的银蓝色头发在阳光下很是醒目。
“仁王!”丸井扬声喊道,“你怎么看起来比我们这些背着网球包的人还要累啊?”
仁王雅治回过头,拖长了语调:“puri~因为我的肩膀上有无形的重担,只有聪明人才能看得见啊。”
这话引来丸井一个毫不客气的白眼。
最后加入的是柳生比吕士,他穿着熨帖的校服,步伐从容。在与大家汇合时,推了推眼镜,礼貌地点头致意:“诸位,早安。”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立海大附属中学的校门口,校门口早已人声鼎沸,新生和老生交织,空气中弥漫着兴奋与躁动。
公告栏前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都在踮着脚尖寻找自己的分班信息。
“人真多啊。”幸村感叹道,虽然作为网球选手视力极佳,但在攒动的人头中精准找到自己的名字也绝非易事。
就在这时,人群一阵拥挤,一个新生不慎被绊了一下,惊呼着向前倒去。
“真是太松懈了!”一声低沉而充满威严的怒喝响起,真田黑着脸,手臂一伸,稳稳地扶住了那个差点摔倒的同学。
周围瞬间安静了一瞬,学生们被真田那不容置疑的气势所慑,讷讷地不敢再推挤,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通路。
真田将那位惊魂未定的同学扶好,沉声道:“注意安全!”
幸村和柳走到真田身边,幸村笑眯眯地低声说:“弦一郎真是很有威严呢。”
柳也点头表示赞同:“有效维持秩序的概率提升了75%。”
真田有些不自在地压了压帽檐:“……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借助这条临时通道,他们顺利地靠近公告栏,开始寻找自己的名字。
“C组,21番。”幸村很快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A组,10番。”真田的声音紧随其后。
柳生推了推眼镜:“A组,20番。”
柳莲二的视线扫过F组的名单:“F组,19番。”
仁王雅治打了个哈欠:“B组……14番。”
丸井文太凑在B组名单前:“B组16番!嘿,仁王,我们同班!”
胡狼桑原则在稍远的I组名单上找到了自己:“I组,12番。”
“啊啦,看来没有人和我同班呢。”幸村浏览完名单,有些遗憾地笑了笑,随即向朋友们挥手告别,“那么,等下见咯。”
他独自走向C组的教室,由于俊秀出色的外貌和沉静温和的气质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教室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幸村敏锐地注意到有几个是南湘南小学的旧识,在看到他时露出了惊喜的笑容,伸直了手臂大声呼喊,“幸村君,来这里吧!”
他从善如流地走过去,对方体贴地顺手帮他拉开了椅子,“我记得幸村君很喜欢坐在窗边看风景吧?这个位置怎么样?我已经打听过了,我们的班主任是今田老师,为人很好可以自己选座位哦。”
“谢谢你,岛莲君,帮大忙啦。”幸村真挚地道谢。
嘛,看来国中在班级里的生活不会无聊了。
开学典礼在宽阔的礼堂举行。
当柳生比吕士作为新生代表步履从容地走上台演讲时,台下响起了小小的骚动。他穿着笔挺的校服,眼镜后的目光冷静沉着。演讲稿内容翔实,逻辑分明,语调平稳,谈吐清晰,充分展现了作为优等生的风范。
坐在下面的仁王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丸井,压低声音:“中规中矩的演讲稿吧,要是在中间加入一点笑话就有趣多了,puri~”
丸井嚼着泡泡糖,小声回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恶趣味吗?柳生这样才符合学生代表的形象吧。”
“丸井啊,”仁王叹了一口很长很长的气,“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无趣了!”
“被你这样的人说无趣也许是一件好事也说不定。”丸井闻言撇撇嘴。
开学典礼结束后已经到了午休时分,在经过一上午的相处后,班级里的气氛活跃了许多。
当丸井文太打开他那堪比迷你宴席的超大便当,里面琳琅满目的菜色和惊人的分量立刻引起了周围同学的小声惊呼,迅速成为了班上的焦点话题。这与旁边只带了小巧便当盒,还在兢兢业业挑拣着蔬菜的仁王形成了鲜明对比。
仁王看着丸井大快朵颐,忍不住吐槽:“真是人不可貌相,文太你这食量一顿能抵我一天了。”
丸井得意地哼了一声:“运动量大嘛!而且妈妈做的便当最好吃了!”
下午是正常的上课,也有的老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进行突击的小测,单作为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并没有阻挡幸村前进的脚步。
当放学的铃声响起,校园再次活跃起来。幸村、真田、柳、丸井和胡狼默契地在教学楼汇合,准备前往网球部报名。
仁王伸了个懒腰:“我还想再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有趣的社团,网球部嘛……再说吧。”
柳生则整理了一下领带,表示:“我计划去高尔夫球部看看,那里或许更符合我的兴趣。”
大家在教学楼门口暂时分开,约定晚点再联系。
网球部作为立海大最负盛名的运动社团之一,报名处早已排起了长龙。
几张拼起的长桌后面,二年级的毛利寿三郎正翘首以盼,不停地张望着。而比他大一年级的小西拓己则在一旁勤勤恳恳地工作,一丝不苟地给排队的新生们分发入部申请书。
“哇,好多人啊!”丸井惊叹道。
立海大网球部作为关东豪强,全国亚军吸引力毋庸置疑。排队的新生络绎不绝,队伍缓慢而有序地向前移动。
“立海大网球部的名气,果然不是虚传。”柳冷静地观察着队伍,补充道,“根据往年和今年入学新生的数据估算,报名人数超过一百二十人的概率是89.6%。”
幸村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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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觉的开始代入部长的角色,目光带上了审视的意味。
他观察着排队的人群,大部分人肩上背着网球包,有些看起来很旧,沾满了训练的痕迹;有几个则崭新得发亮,可能才接触网球不久;还有少数人是空手而来,大概纯粹是好奇或者被热闹吸引,这类人通常坚持不了多久就会退出。
柳注意到幸村的目光,悄无声息地挪到他边,凑近了低声道:“队伍里有几个熟面孔,左侧第三个是去年u14的八强,他后面那个高个子则是前年jr大赛的季军。”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他们都是精市你的手下败将。不过,在他们未与你交手的比赛中,表现都相当出色,在神奈川范围内小有名气。”
幸村微微点头,怪不得觉得他们都有些眼熟的样子呢……虽然作为对手以在交手时的水平来说实在乏善可陈,但是作为部员来说就是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了!
“同学、你是幸村精市吗?”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激动地扶了扶眼框,
幸村微微一愣,肯定地点了点头,看到了对方霎时间红起来的脸颊,还有九十度度鞠躬递过来的笔记本,“可以给我签个名吗?!拜托了!”
幸村温和地笑了笑,接过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幸村精市这个名字,在小学网球界可谓如雷贯耳。他从小到大参加了无数比赛,几乎囊括了所有冠军,每一个和他参加了同一个比赛的人最后都会作为他又一个胜绩下面的注脚。
很快,排在前面的新生中也有人认出了他,甚至有人在听到名字后果断地从队伍前面跑了过来。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在【神之子】的粉丝以外,崇拜着真田以及【双子星】组合的也并不少。
幸村和真田身边飞快就围拢了一群兴奋的新生,有人难掩激动地抱着被签完名的笔记本说:“能和偶像们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部门,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还没当上部长就已经征服了大部分一年级这一块/.
“真是太……”真田看着突然混乱起来的场面,脑门蹦出一个井字。
“弦一郎,有时候就不要那么严肃嘛。”幸村主动拉着真田退出排队的队伍,走到旁边,他们的粉丝也跟着同步移动,“这样就好了,既不会扰乱秩序,也可以满足憧憬你的人的小小的愿望。”
真田望着幸村弯弯的眉眼,咽下了嘴里的斥责,低低地咳嗽一声,“咳……我知道了。”
毛利早在看到了幸村一行人时眼睛就亮了起来,但碍于旁边小西拓己那“认真工作,不许偷懒”的无声注视,以及幸村身边围绕的粉丝群,他只好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
只是在幸村终于签完名排到前面领取申请表时,飞快地对他眨了眨眼睛,嘴角咧开一个促狭的笑容。
幸村接收到他的信号,不禁失笑,同样快速地回以一个了然的眼神。
填好入部申请书交上去后,他们领到了属于自己的队服。在休息室换好衣服,一种属于立海大网球部一员的感觉油然而生。
接下来是由三年级前辈若林智久负责新生接待,他首先让所有新部员排好队,然后介绍了立海大网球部的传统和纪律。
“我们立海大网球部,崇尚实力至上!一年级新生,从入部第一天起,就要开始训练!我们这里没有只捡球的规矩!”若林前辈的声音洪亮,“但是,相应的,训练会非常艰苦!如果有人觉得无法承受,随时可以提交退部申请书,我们绝不强留!”
这番话语带着立海大特有的骄傲,把所有的一切都摊开敞亮地说,也让不少新生脸上露出了既紧张又期待的神情。
幸村安静地听着,心态平和。
早在入学前,他就知道立海大有关新生的规定,一年级生同样可以参加正选选拔赛。因此,他并没有什么挑战权威或者带领一年级造反的想法。
还别说他在这之前还接受过毛利前辈勤勤恳恳的线上部长指导呢,此时也有打入内部看看大家平均水平的想法。
跟着大部队进行基础训练时,他的动作并未因为是热身就敷衍了事,而是非常的流畅而标准。幸村甚至还能在脑海中分神思考着训练菜单中哪些地方可以进一步优化,以适应不同水平部员的需求,提升整体效率……
夕阳的余晖洒在网球场上,为这群挥洒汗水的少年们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未来会发生什么,谁都无法预料。
而幸村精市,必将谱写一个传奇的新篇章。
29.第二章 新生选拔赛(上)
阳光透过立海大网球部场地周围的树木,洒下斑驳的光影。开学第二天放学后的部活时间,气氛明显比昨日更加凝重而充满期待。所有部员,无论年级,都整齐地列队在球场边。
作为代理部长的毛利寿三郎站在队伍前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威严一些。
「我果然不适合当部长……」
看着下面一群群仰头的人,毛利瞬间感到头疼和难以呼吸,如果不是昨天疯狂用短信轰炸了精市再次确定他肯定会当部长,这个时候他一定会溜之大吉的!
他身边站着的小西拓己正在用眼神示意他开口说话。
“咳嗯!”毛利提高了音量,“首先,再次欢迎各位加入立海大附属中学网球部!”
他的目光扫过下面一张张或激动、或忐忑、或跃跃欲试的脸庞,尤其是在幸村精市的脸上多停留了片刻。
幸村对他眨眨眼睛,于是毛利的焦躁仿佛就被他的眼睫毛给扇走了,接下来的话也同样变得无比顺畅。
“我们立海大的规矩,很简单,只有一条——强者为尊!”毛利回忆着昨天和精市商量出来的演讲稿,声音十分铿锵有力,“在这里,没有论资排辈那一套!实力,是唯一的通行证!”
毛利特意停顿了片刻,看到下面许多一年级生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所以,我宣布——”他拖长了调子,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一年级新生,同样拥有参与正选选拔赛的资格!”
“哇——!”
“真的吗?!”
新生队伍里立刻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和议论声。
这在他们听来,简直是天方夜谭!在大多数学校,一年级生这个时候还在做着无尽的基础练习和捡球工作呢!
毛利颇有风范地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宣布具体的赛制:“由于国一的各位还需要一点时间适应和展现自己,正选选拔赛将定于下星期举行。而在这之前,本周我们将先进行一场新生选拔赛!最终会选出八位表现最优异的新生,与二、三年级的前辈们一同角逐那八个珍贵的正选名额!”
他指了指旁边立着的一块大白板,上面已经贴出了详细的选拔赛规则:“正选选拔赛将采取积分循环赛制,每个人都会与其他参赛者交手,最终积分最高的八人,将成为立海大网球部的新一届正选!”
说到这里,毛利扫视一周,握拳向上:“同时,积分赛的冠军,将自动成为网球部的部长!”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更大的波澜。连一些二年级的前辈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在种岛和入江在职的时候,从来没有人提过这个规矩。毫无疑问,这两人的实力超过其他人太多,以至于让人生不起想要挑战他们的念头。
而现在不同,毛利的实力虽然确实强,但似乎并没有到那种让人完全心服口服的程度……
于是他们的心也火热了起来。
“不服气的,随时可以向部长发起挑战!部长,不得拒绝任何挑战!”毛利的声音斩钉截铁,“直到所有人都心服口服为止!我们立海大没有教练,部长,就是我们的最高决策者和指导者!部内的一切事务,都由部长决定!”
他最后鼓励道:“另外,在关东大赛前和全国大赛前,我们都会再次举行正选选拔赛。所以,这次没有入选的也不要气馁,只要努力提升自己,机会永远存在!”
这番言论彻底点燃了球场的气氛,尤其是新生们,个个摩拳擦掌,眼中燃烧着斗志的火焰。能够凭借实力直接争夺正选席位,甚至部长之位,这对他们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激励。
紧接着,小西拓己上前一步,开始宣布今天的训练菜单。
他将一张写满项目的纸张贴在了旁边的大白板上。上面的内容依旧是基础训练——挥拍、步法、折返跑、耐力训练——只是每一项后面的数字,都比昨天翻了不止一倍。
“前辈,这个训练量……对、对吗?”一个新生看着那密密麻麻的项目和惊人的组数,忍不住小声惊呼。
负责带领他们这一组的一个二年级前辈理所当然地回答:“昨天时间紧,只是让你们活动开身体而已。今天这份,才是我们立海大网球部日常的训练菜单。”
他脸上带着一种你们还是太年轻的了然。
队伍开始分散,大家按照指示各自开始训练。幸村精市、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平静。
这种强度的训练,对他们这些早已习惯勤奋训练的人来说,确实还算轻松。真田甚至觉得这训练量有些松懈,已经开始盘算着结束后自己再加练几组。胡狼桑原体能充沛,完成得也毫不费力。
只有丸井文太,在完成最后一组折返跑后,扶着胡狼低头大口喘气,红色的发丝被汗水黏在额头上,嘴里哀嚎着:“不行了……感觉肺都要炸了……”
作为一个法师来说其实他的体力只要够用就行了嘛!要求他和战士一样肉是否搞错了什么?!
“文太,加油!就只剩拉伸了!”胡狼贴心地递过水瓶,用毛巾擦了擦他额头上的汗珠。
小西拓己如同监工一般,在场地间巡视,看到有动作不规范的就上前纠正。看到实在跟不上的,便会面无表情地重复那句:“如果坚持不下来想退部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
训练场上,有几个新生面色惨白,看着那仿佛没有尽头的训练项目,眼神挣扎。
最终还是有几个人默默走到小西身边,低声说了些什么,然后低着头离开了。但更多的人,尽管汗流浃背,肌肉酸痛,还是咬紧牙关,眼神倔强地坚持着。
作为豪门的立海大,即使并不能当上正选或者部长,只要把这个名字说出去就已经有足够的份量了!
就算是普通的部员,但作为同龄人之间的谈资来说也完全是绰绰有余的。只要说出“我在立海大网球部”这样类似的话,就可以安然享受他人惊叹不已的目光了。
“我听说那里的训练很累……”
“能坚持这么长时间真是了不起!”
“听说你们全年无休真的假的啊?”
这样类似的问话与其说是疑惑不如说是他们的奖章,回答多少都不为过。所以即使痛苦想到自己夸下的海口也完全可以坚持下来了。
部活结束的铃声响起时,夕阳已将天空染成一片暖橘。
大部分一年级生如同被抽走了骨头,瘫坐在地上,只有少部分人能坚持直立行走,缓慢地散步或者做一下拉伸。
幸村陪着真田在一起结束后默默地加练了几组,直到到他们平时的训练量才踩着对方的影子去部活室冲洗、换衣。
球网外体验了诸多社团的仁王拿着许多宣传册合在一起扇风,在补充完甜点后活过来的丸井毫不客气地夺走了仁王做得小扇子,胡狼毫无疑问选择了助纣为虐,一边道歉一边坚定地永自己的身体隔开仁王和丸井。
柳生和柳在一边岁月静好地讨论柳生带来的课题——文学社今年的入社题目追逐社会热度,选择了最近颇负盛名的一位侦探写的推理小说,要求新生选择其中一位角色,代入对方写下自己眼中的故事。
柳生比吕士——兴趣是阅读,再具体一点是推理小说,最爱的书是《东方快车谋杀案》。毫无疑问被文学社如今的操作狠狠地击中了好球区,在得知题目的那一刻脑子里飘过了好些个角色,每一个人的视角都让他割舍不下。
所以才来寻求柳的帮助,一起思考有利于他梳理思路,做出最好的选择。
幸村在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后,便自然而然地走入他们,于是一群人开始向着大门涌动。
在回家的路上,从门口到海岸线尽头的拐角,是大家共同的路线。一群人凑在一起,完全止不住各种各样的话头。
“说起来,比吕士,雅治,你们各自的社团决定得怎么样了?”幸村在兴致勃勃地和柳生、柳讨论了一下凶案现场的凶器视角可行性后,转而开始关心朋友的未来。
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只有在朋友面前才能见到的,不符合绅士风度的沮丧:“我去参观了高尔夫球部。情况……并不乐观。部长说,部员人数逐年减少,如果今年再招不到足够的新生,明年可能就要面临解散了。”
“诶?要解散了吗?”丸井文太惊讶地扭过头,脚步还在不停地往前走,“那柳生你怎么办?”
柳生轻轻叹了口气:“我还在考虑。或许……只能转向其他社团了。”
而仁王则面对着和柳生截然不同的境地,他将双手枕在脑后,懒洋洋地数着:“摄影部说我帅气的英姿不被拍下来是世界的损失,话剧部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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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天生就有演员的气质,魔术部对我惊为天人说我天生就是为此而生的,生物部邀请我去当解剖模特……”
丸井嚼着泡泡糖:“等等、最后这个听起来不太对吧?!哪有社团这么招新的啊?”
柳生推推眼镜:“以仁王君的性格,恐怕这些社团最后都会被他的恶作剧困扰。”
真田双手环胸:“认真选择一个社团是很重要的,仁王你的态度太不端正了。”
幸村听着大家的话,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转,忽然笑了起来。
他想起了在寒假的时候,仁王和柳生在被他们“指导”过后有一段时间避着大家约着一起去偷偷练习了网球。还在第二次被丸井以“来都来了”“陪我玩玩”的理由拉着上网球场时推三阻四,最后装作受不了上去借着丸井的大意连拿四分,把丸井气得不行,指着他们的鼻子说不出话。
那时候,不论是悄悄学习网球,还是在球场上打球,这俩人的精神体周围都是愉快的暖黄色呢……
于是幸村开口,其含义和内容一样直白,“其实,我在想……如果比吕士和雅治也来网球部就好了。”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身边的真田、柳、丸井和胡狼,语气轻快得如同一只扑棱棱的飞鸟,“你看,我们几个都是一年级,要是能一起加入网球部,成为正选,说不定可以组成一个超厉害的‘一年级军团’呢!”
“……”仁王快速地眨了眨眼睛。
“啊……”柳生忍不住发出毫无意义的单音节。
“哇!这个听起来超酷的!”丸井文太无视他们迟疑的神色开团秒跟,立刻兴奋地附和起来,眼睛闪闪发光,“一年级正选军团!听着就很有气势!”
柳莲二煞有其事地冷静分析道:“如果成立这样的团体,单打位置的内部竞争激烈程度预估会上升42.8%。不过,从团队整体实力和未来发展来看,利大于弊。”
他已经完全站在大家都成为正选的角度上在分析了,似乎从没有考虑别的可能性。
胡狼桑原也扬起眉毛笑了笑,很自然地接话:“我和文太可以组成双打,以我们的默契,绝对能成为全国最强的双打组合!”
丸井开心地和他击了一掌:“没错!我和胡狼所向披靡!”
就连一向严肃的真田弦一郎,在认真思考了这个可能性后,也点了点头,很轻易地就被幸村的话点燃了心中的热血:“若真能如此,汇集一年级之精锐,为立海大开创前所未有的局面……光是想想,就令人心潮澎湃!这必定是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的壮举!”
「不不不——」仁王雅治很想开口这样说,「怎么想都完全没可能吧?在天才和勤奋的天才都不缺的立海大学一个月的网球然后脱颖而出变成正选?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们了吧?!」
完全是地狱难度的挑战,他的网球目前毫无疑问还在正常人的范围内,而现在出场将要面对的则可能是会影分身的网球、能打碎墙的网球以及和高速行驶的汽车没什么两样的网球。
「这些人为什么一副我们已经当上正选了的模样啊真恐怖,有没有人考虑一下我们的意见?!」
虽然已经在心里这样不顾形象地呐喊了,扶着额头完全不知道他们哪来的奇怪的信心,但两个人无疑都有着极为优秀的表情管理,保持着可贵的沉默。
而此时,引起了这场风暴的人好整以暇地看过来,那双映着夕阳的紫蓝色眼眸,定定地注视着他们。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此时被看穿,他们的身体变得透明,而灵魂则一览无余。
“也不用现在就做出决定,社团招新还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呢。”
幸村笑笑,弯弯的眉眼在逐渐染上了冷色调的夕阳下显得有些落寞,“只是,觉得没有了雅治和比吕士的球场,稍微有些寂寞啊……”
「真是太犯规了吧……」柳生在心里叹了口气。
「面对那样期待的眼睛、面对那样忧伤的神情……拒绝的话,根本就说不出口啊!!」仁王感觉自己的不想运动原则正在遭受前所未有的冲击。
两人沉默了几秒,几乎是同时开口。
“……我会认真考虑一下的。”柳生再次扶了扶眼镜,镇定地回答。
“好吧好吧,我会慎重地思考一下的。”仁王摸了摸自己脑后的小辫子,微微叹了口气。
30.第三章 新生选拔赛(下)
所以,在接下来的新生选拔赛网球场边,看到结伴前来的仁王和柳生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虽然在丸井每天连续不断的问话中依旧得到了他们“再看看”的回答,但这无疑已经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了!至少表示这两人有在认真考察要不要加入网球部呢。
为此,丸井还在他们观看比赛的时候特意炫技,诱导对手打出方便他施展魔法般神奇截击的球路,得意洋洋地向他们炫耀自己天才的球技。
一次不落观看完整场新生选拔赛的仁王和柳生,不得不承认丸井文太确实够天才的。他的思路往往非常天马行空,充斥着和被规训选手不同的新奇幻想,与其说是在打比赛不如说是精彩绝伦的杂技表演。
这家伙也很热衷于和观众互动,每当打出一个好球都要回过头来邀功,头都要仰到天上去了,神气十足地询问:“怎样,够天才吧?”
即使是完全不懂网球的人也能从丸井那充满表现欲和创造力的网球中看到乐趣,在他肉眼可见地打出好球后跟着鼓掌喝彩。
而真田是与他不同类型的易于观赏的网球。和丸井巧妙的技术不同,真田则是由于他打球时周围有肉眼可见的变化,带来了极为强烈的视觉冲击,最常见的就是他那仿佛会燃烧一切的火焰。
攀附在他的球拍上,裹挟在他打出的网球上,熊熊地燃烧在网球场上,简直比任何一场特效大片都更加真实、更有压迫感,让观众大饱眼福的同时不由得惊叹:
「这就是网球啊!」
没错,这就是网球!
虽然和职业比赛上动辄打出光速、出现法相天地互相厮杀、各种天灾轮番上阵等的网球比还是不够格,但是能在现实中看到这样的网球已经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相比之下柳精准预测对方的每一个球和胡狼打回每一个球都显得平平无奇,观赏性显然不如前两个那么强。
幸村精市又与上面那几个不同,他显然已经level next了。
观看他的比赛没什么惊心动魄的波澜,一连到最后一天都是非常平平无奇的网球。虽然因为幸村优美的动作来说并不缺乏观赏性,但是就像文艺片和商业片的区别一样,很难让人有快速且连续不断的情绪波动。
所以在新生选拔赛的最后一天,仁王观看完幸村又一场是个人都知道完全是指导赛的网球后,拿着水瓶装作是话筒对下场的幸村进行提问:“你好幸村选手,可以允许我进行一个采访吗?”
幸村用毛巾擦了擦自己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珠,淡然自若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了,记者先生。”
“请问你刚才有很多次机会可以结束这场比赛,为什么却选择打出那种球来磨洋工呢?这貌似不太符合幸村选手一直以来雷厉风行的风格啊?这中间是有什么我们观众未能领会到的深意吗?”仁王记者侧过身,扭头假装看向柳生摄影师的镜头,颇为刁钻地选择了一个很容易引起众怒的角度,连珠炮似的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喂!仁王这不对吧?!”刚结束了自己的比赛,听到仁王问题的丸井选手怒气冲冲地跑了过来。
被迫就莫名其妙变成了摄影师,而且非常微妙的在没有一个人和他说自己的身份就无师自通地举起书本架在肩头的柳生默不作声。
「虽然很想让丸井来制止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临时戏剧表演,但是按以往的经验来说,这家伙绝对会毫无间隙地就加入这场闹剧的,甚至演得比谁都要投入……」
事实也完全按照柳生的思路在往下进行着。
看起来就很生气的丸井选手实际上也非常生气地过来指责了仁王记者的问题,“身为记者怎么能问出这种带有明显引导性的问题呢?这绝对是在故意拱火吧?这是对观众和其他选手的不负责任!”
“我完全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位记者意图挑起选手之间、乃至粉丝群体之间的战争!”丸井愤愤不平地说,
“——好吧、好吧。”仁王记者毫不愧疚地回答,没有一丝迟疑地就把话筒对向了丸井选手,“既然如此,那就让丸井选手来评价一下幸村选手刚才那场比赛。”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高规格、充满人文关怀的比赛!”丸井选手挺起胸膛,回答得斩钉截铁,充分展现了一名铁杆粉丝的盲目……不,是坚定!
“幸村选手一改往日作风,在这场比赛中展现出了难得的体贴与远见!他充分考虑了观众门票的价值,避免比赛过早结束导致大家意犹未尽;更是顾及到了对手的心理承受能力,给予了充分的尊重和锻炼机会!这完全是顶尖职业选手,不,是拥有‘国手’级别胸怀的慎重考量!”
“幸村选手觉得呢?”仁王丝滑地移动一小步,把话筒对向已经自顾自对着摄像头表演用小拇指转网球拍的幸村精市,“顺便说一下,请不要在采访期间骚扰我们的摄影师。”
看着幸村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后,仁王顿了顿继而补充,“采访后也不行。”
“唉。”幸村选手遗憾地叹了口气,但他收拾起自己的情绪就像在球场上打球一样迅速,很快就摆出一副认真的表情来。
“我完全没有考虑那么多!”幸村选手爽朗地笑了一下,铿锵有力地回答。
“哇哦。”仁王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被火速拆台的丸井选手,但显然丸井选手已经在粉幸村的路上走到了一个足够遥远的距离,完全没有在意自己被反驳反而颇为认同似的跟着点头,露出一副“原来如此,我悟了”的表情。
“没错,就是这样!如此纯粹的心正是打网球所最需要的特质!”这家伙就这样迅速地转换了口风,面对仁王受不了似的龇牙咧嘴也面不改色。
“实际上,”幸村选手接着说,语气轻松,“我也完全没有把他当做对手。”
此言一出,仁王记者挑眉,柳生摄影师扶眼镜,就连丸井选手都在这样直白的话中语塞了片刻。
“毕竟是加入了同一个社团的同伴,”幸村选手接着耐心地解释道,理所当然的态度似乎在陈述一个和【太阳从东边升起】一样再简单不过的世间真理,“所以在看到对方的动作不是很美观后,就稍微指导了一下。”
说着说着,他好似想到了什么,于是又意味不明地微笑了一下。整个人显出一股少年人所特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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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所畏惧、势在必得的锐气来。
“我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部长,所以提前照顾一下未来的部员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这个人从来都不会掩饰自己的野心,想要的东西就明确地宣之于口,然后拼尽全力去争取、去把它握在手心里。
此时也一样。
当众说出这样猖狂的话,理论上来说应该会被讨厌、排挤,让同级生默默地在背地里蛐蛐才对。
然而从幸村走下网球场就一直关注着他的人很多,在听到这话心中第一时间升起的不是被看轻的愤怒,而是一种尘埃落定的了然。
正因为见识过幸村精市在球场上毫无疑问的统治力,他们对于他说出这种话也毫不意外。倒不如说因为幸村精市这样直言不讳地宣告,大部分一年级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他们像是在乱世争霸天下中观望的小势力一样,在得到看好的强者终于明确表示要逐鹿天下的消息后,便纷纷迫不及待地想去投诚——
“我也一直觉得以幸村君的实力来说,肯定可以当上部长!”最先开口说话的人打破现场凝滞的气氛,几乎是急不可耐地挤走了其他人到了幸村的身边,激动地表达自己的意见。
“喂、这家伙跑得也太快了吧?!等等我……还有我也是啊幸村君!部长的位置非你莫属!”
“谁撞我?不管了幸村君我也支持你!”
作为幸村精市的同龄人,作为同样在神奈川乃至关东这一片区域深耕多年网球赛场的同龄人,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幸村精市的实力,清楚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
在【神之子】占据着第一名的宝座时,他们也作为对方往上的阶梯,连背影都看不到的手下败将而存在着。是对方冠军奖杯下被压得喘不过气来的芸芸众生,当有这个人存在的比赛,那么最后的胜者完全不需要多余的思考,只会是他的名字。
作为竞争者来说很恐怖,因为你完全看不到打赢他的可能性,连得分的机会都微乎其微。
但是作为同伴来说就再好不过了。
所以在此刻,在和对方因为【一年级】这个身份而在同一阶层时,他们毫无芥蒂地迅速且自发地和幸村站在同一战线上,甚至摩拳擦掌地准备为这位他们心中的“王”去冲锋陷阵、开拓前路。
“谢谢大家的支持。”幸村即使面对这样的场景也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他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兴奋的脸,准确地叫出了几个人的名字——“谷川君、依沢君、野岛君……”然后温和地提醒道,“今天的比赛已经结束了,大家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听过那么多的赞美,但还能细心地接过每一朵鲜花。
不远处,毛利寿三郎伸手拦下了要去维护秩序的三年级前辈。虽然他才二年级但毕竟头上还顶着代理部长的名头,说话对网球部来说还是很管用的。
此时他就像一位看到心中最好的继承人终于开始招兵买马的国王一样,老怀欣慰地看着幸村不住地点头。
打一场比赛就多一堆拥护者,精市的这个人格魅力还真恐怖啊……哎呀,真希望快点看到他当上部长的那一天!
31.第四章 新生选拔结束
周末的午后,阳光透过书房的窗户,在木质书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幸村精市端坐在桌前,铺开一张素雅的稿纸,开始撰写国文老师布置的周报。
他的国文老师是位颇具古风的老先生,不推崇题海战术,反而坚信“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认为广泛的阅读和自由的书写才是提升文学素养的正途。因此,周报的要求极为宽松——不限文体,不限字数,应该只为了让学生们养成用文字记录生活的习惯。
这正合幸村的心意。得益于家庭的熏陶和个人兴趣,他对艺术有着天然的敏感度。如同他那张常被人赞叹“宛如艺术家”的精致面孔一样,他也确实拥有一些艺术家的特质——善于从平凡日常中捕捉细微的美感,能够信手拈来写下隽永的句子,更拥有一手如同他本人一般清雅秀逸的好字。
他干脆将这份周报当作一周的归纳总结,用来梳理思路,再好不过。
笔尖在纸面上流畅地滑动。
「新生选拔赛已于上周顺利结束。结果并无意外,熟识的友人均在晋级名单之列。或许因新生中技术尤为出众者尚不算多,赛程推进迅速,未及周末便已尘埃落定。」
他稍作停顿,回想了一下网球部目前的情况。接下来的正选选拔赛要等到下周才开始,而在神奈川地区预选赛尚未拉开帷幕的当下,连正选都未确定的网球部,周末自然没有安排集训。作为新生,他们意外获得了一个短暂的闲暇周末。
「选拔赛期间,不乏失利后选择退部者。粗略估算,网球部最终人数或将维持在百人左右。三年级前辈,除正选骨干及真心热爱网球者外,大多已退部专注学业。二年级人数虽较三年级为多,但与今年新生规模相比,仍显逊色。」
写到这里,幸村笔尖微顿,想起选拔赛最后那天自己被众多一年级生簇拥的场景。
他微微摇头,继续写道:
「坦诚而言,在获得大多数一年级同仁的认可后,若论及在部内的影响力,我或许已实际掌握了近半的话语权。」
这并非自夸,而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同时,大概是由于早就预料到了现在的结果,毛利前辈堪称迫不及待,把一切反对派微弱声音的都压了下去。所以目前光从表面来看,以毛利寿三郎为首的现任正选及高年级前辈们,对此抱着一种默许,甚至可说是乐见其成的态度。
所以立海大网球部并未出现外界可能猜测的那种新旧势力对立、矛盾激化的戏剧性场面。
「……前后辈之间,气氛尚属融洽,未见剧烈冲突之迹象。」
他流畅地写完周报的最后一个字,将稿纸轻轻移到一边晾干墨迹。时间尚早,他便顺势将其他科目的作业也一并完成。
立海大附属中学历史悠久,创校于明治年间的1878年,是关东地区有名的升学名校。
但这所老牌学校并不固步自封,反而相当勇于尝试。早在多年前便推行了尊重学生自主性的课程选择制度,允许学生根据自己的兴趣和规划搭配学科。
幸村想起入学前,自己在学校论坛里潜心钻研的那些被加精的帖子。
历届学长学姐们如同撰写游戏攻略般,详细介绍了各科老师的教学风格、课程难度、作业量以及如何合理搭配选择,实用性极强。他正是参考了这些宝贵的前人经验,才制定出自己第一学期的课程表。
经过一周的亲身体验,幸村感觉颇为满意——课程节奏张弛有度,作业量虽比某些学校要多,但仍在高效范围内可以完成。
当他落下最后一笔,合上作业本时,窗外的天色尚早。他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颈,随手拿起了桌上的手机。
屏幕亮起,一条更新的状态吸引了他的目光。发布者是平等院凤凰。
那是一张照片,背景像某个很正式的面试间,平等院那头标志性的金色短发很是夺人眼球。他对着镜头扯出一个略带狂气的笑容,光看面容的话倒完全就是一个清爽干净的美青年。
他的身后隐约能看到几位面色似乎有些……发白的面试官。
配文大致是已经面试上了高薪的兼职工作,不用再给他介绍了云云。
平等院前辈的动态一向简洁,最近却罕见地连续更新了几条。
幸村顺着时间线往前翻了翻,大意串联起来便是:
「计划环球旅行,家人不同意,让我自己赚路费,想让我知难而退?笑话!」
「有没有来钱快的工作推荐。」
「种岛那家伙推荐的什么鬼玩意儿。」
完全是一副铁了心要去环球旅行的样子,连种岛前辈的意见都毫不犹豫地接纳了……从这一方面来说,家人不给平等院前辈资金支持或许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呢,毕竟他的反诈意识不是很强的样子。
「看起来,面试官们没能给平等院前辈施加压力,」幸村饶有兴致地放大照片看了看,「反而像是被前辈的气势给震慑住了呢……」
他想起去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平等院前辈就曾只身跑去了印度。据说还拜了当地的驯蛇人为师,可惜在跟着学习了一段时间后发现对方完全是骗子,并没有什么真的奇异手段,只是表演性质的耍蛇人而已。
而平等院前辈在认真求学的时候态度非常端正,即使被骗了也没发脾气,在很是吃了一顿苦头后靠坚定的信念打动了对方。
不过,这点幸村持怀疑态度,不是怀疑平等院的性格,而是怀疑当地人真的有这种同理心吗?
可以肯定的是,平等院前辈在印度那里锻炼出了坚不可摧的胃部、鼻子和面对什么都面不改色的表情管理。
不管他经历了什么,总之在最后完美地达成了自己的目的,甚至炫耀性地给他发过一段自己首次成功引导蟒蛇跳舞的视频。
那画面至今让幸村记忆犹新,只能说平等院前辈真的很努力,但是显而易见作为新手来说直接引导蟒蛇还是太勉强了……
最后,平等院前辈习得一身技术,在关西大赛决赛前夕风尘仆仆地赶回,再次出现在了球场上。
那时,和安然待在象牙塔中的学生们不同,他的实力明显又有了可怕的精进。
更加的大开大合,一往无前。
这次,平等院前辈又会去哪里冒险呢?以他的随机程度来说,就算哪天在新闻上看到他在亚马逊雨林里,穿着兽皮裙追着食人族跑,好像也不会太令人意外呢!
幸村构想了一下那副画面,不由得感慨道:
「平等院前辈的人生,是旷野啊!」
刚给平等院前辈点完心心,种岛就像掐好时间了似的,在他们三个人的小群里发来消息。群聊的名字很随意,叫【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聊天记录也很随意,大多是一些漫无目的的日常生活。
种岛前辈:「对了精市正好问问,网球部感觉如何?寿三郎可是很振奋地说,精市你已经收买了全部一年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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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对部长的位子势在必得欸。」
幸村看着屏幕,指尖轻点。
水色时:「感觉还不错。但说收买不太准确,只是大家似乎都比较看好我而已。」
正在家里被拜托照顾弟弟妹妹而百无聊赖的种岛失笑:精市一如既往,不会如本国的普通人般总是喜欢谦虚,说一些都是抬举之类的话。
这也是精市讨人喜欢的一点啊!
在房间里精心研习演技的入江暂时放下手中的书,他总是擅长且习惯于揣摩别人的心理,所以在此刻也可以依照自己对精市的印象,在心里不自觉勾勒出他发这条消息时的模样——可能一脸自然而然,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如果别人在他面前笑出来还会觉得莫名其妙,叹口气一副“你是前辈我让着你”的包容样子接受调侃。
和别人不同的张扬的精市,在他们面前偶尔会露出罕见的有些孩子气的一面的精市,也从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想做就做的精市……
不管怎么想都是很惹人喜爱的样子,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种岛前辈:「看好你是理所当然的事嘛。所以说,今年有精市在,我们一定要打断牧之藤的连胜才行。不知道到时候平等院那家伙会不会气得跳脚呢?真是期待。」
于是话题很自然地转向了刚刚更新动态的某人。
入江前辈:「说到平等院君,精市也看到他新发的动态了吧?真是一如既往的雷厉风行呢。」
水色时:「嗯,刚看到。平等院前辈好像已经找到兼职了,效率真高。」
种岛前辈:「???什么动态?我怎么没看到?」
入江前辈:「就是平等院君说他找到工作的那条。」
种岛前辈:「没有啊?我刷新了好几次,根本没看到他发新的!他发了什么?」
水色时:「种岛前辈……你该不会是被平等院前辈单独屏蔽了吧?」
种岛前辈:「……?不可能吧?我最近又没招惹他。」
「难道是上次给他推荐去女仆咖啡厅打工的事被他记恨了?那家店时薪很高啊,而且以他的长相,肯定能当上头牌。」
入江前辈:「修二……我觉得,你被屏蔽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呢。」
水色时:「附议。种岛前辈,有时候推荐工作也需要考虑一下适配性吧。」
种岛前辈:「欸——你们好过分!我只是觉得那样的反差会很有趣嘛!」
「算了算了,看不到就看不到。反正平等院的环球旅行计划,十有八九又会跑到哪个奇怪的地方,然后带着一身更奇怪的绝招回来。
「说不定下次见面,他打出来的网球都会带着咖喱味或者食人鱼的杀气呢。」
入江前辈:「这个想象倒是很有画面感……不过,或许我们该担心的是,他会不会带回来一条真正的眼镜王蛇当宠物。」
种岛前辈:「如果是平等院的话,真的很有可能啊。」
「我倒是觉得狮子更适合他★」
水色时:「在出境的时候就会被拦下来了吧,还会被登记在危险人物名单上。」
种岛前辈:「那不是很好吗,有了绝妙的理由来嘲笑他了。」
入江前辈:「修桑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被平等院君屏蔽吧:D」
水色时:「被讨厌了啊,前辈。」
种岛前辈:「我才没有被讨厌!」
「不、谁会想要那家伙的喜欢啊!」
32.第五章 正选选拔赛(1)
周一下午的立海大网球场,空气里漂浮的尘埃仿佛都浸染了比平日更浓烈的热度与喧嚣。
正选选拔赛首日,球场四周早早就围起了厚厚的人墙,议论声、加油声、网球击拍的脆响,还有偶尔爆出的绝招名呼喊,混杂成一片属于竞技体育特有的、令人心跳加速的背景音。
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吕士并肩穿过教学楼与运动场之间的林荫道时,就已经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躁动。
“真是人声鼎沸。”柳生抬手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远处黑压压的人群。
校方显然对这次选拔赛颇为重视,除了拉起的简易警戒线,还能看到几位风纪委员和体育老师在外围维持秩序,与开学日公告栏前的混乱截然不同。
“毕竟是要决定未来半年谁代表学校出去打架……啊不,比赛。”仁王懒洋洋地接话,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举着手机,拇指飞快滑动,“论坛上更火热哦,puri~”
他熟练地点开立海大内部匿名论坛的体育板块,顿时,各种加粗标红、带着大量感叹号的帖子标题挤满屏幕。
「【投票】立海大网球部一年级战力排行!你pick谁?!」
「【预测】今年正选名单大猜想!一年级能占几席?」
「【数据党】深扒一年级选手过往战绩!‘神之子’竟恐怖如斯?!」
「【颜控专楼】不懂就问,网球部是按颜值招人的吗?附图[种岛修二对着镜头比耶吐舌.jpg][入江奏多了然地转身笑容柔软.jpg][幸村精市神情温和笼罩在温柔日光下的侧面.jpg]……」
“看这条,”仁王把手机往柳生那边偏了偏,指着一个高楼贴,“‘打网球难道还卡颜?!’——下面跟了几百楼,一半是无意义的混乱嚎叫,另一半在争论实力和颜值是否成正比。不光有精市、真田他们,联已经毕业的种岛前辈和入江前辈的照片都被翻出来反复对比。”他咂咂嘴,“热度完全碾压了其他社团的选拔帖呢。”
柳生瞥了一眼,兴趣缺缺。
“匿名制的弊端之一,就是容易滋生毫无根据的议论和比较。”他的个人浏览记录里,更常见的是在知识问答区给出逻辑清晰的解决方案,或是与同好探讨侦探小说的精妙伏笔。
“但很有趣吧,这也是一种了解网球部的途径啊。”仁王收回手机,一边刷着底下各种或认真分析、或纯粹玩梗、或明显带着个人倾向的评论,一边发出意味不明的气音。
两人走近球场外围。比赛似乎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不同的场地上同时进行着数场对决,击球声此起彼伏。他们来得不巧,错过了开场时毛利寿三郎作为代理部长重申规则的环节。
“在看什么?”
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轻飘飘的,几乎是贴着仁王耳根。
“哇啊!”仁王手一抖,手机差点脱手。他猛地转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紫蓝色眼眸。柳生虽然没叫出声,但肩膀也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才缓缓地回过头来。
幸村精市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后毫不掩饰的愉快笑容,背着手走到他们面前。*
“精市你走路完全没声音啊!”仁王夸张地拍着胸口,银白的小辫子随着动作晃了晃,“绝对是飘过来的吧?你是幽灵吗?”
“是你们太专注了。”幸村毫无愧疚之心地反驳,目光落在仁王还没来得及锁屏的手机上,“所以,在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喏,大家对你们的各种猜测和应援。”仁王干脆把手机屏幕亮给他看,正是一个关于「谁最有可能是新任部长」的投票界面,“恭喜,因为【神之子】战绩彪炳,支持率相当可观哦。甩了底下的人不少票数呢,真是可怕的支持率。”
幸村扫了一眼那不断滚动的票数和评论,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淡然模样,仿佛那上面介绍他的骇人的全胜记录和居高不下的人气与他无关。
“唔,”他轻轻应了一声,歪着头用一种谈论天气般自然的语气说,“但是,票数好像没有超过毛利前辈呢。”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内容却足以让不明就里的旁观者瞠目。那可是毛利寿三郎,二年级的王牌,去年全国大赛就在关键场次出场的一年级正选,种岛和入江留下的独苗!
一个一年级新生,即便顶着【神之子】的名头,如此平静地说出“还没超过前辈”,怎么听都带着点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
但站在这里的是仁王和柳生。
就算只看他们和幸村的情谊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对方了,更别说毛利前辈对幸村的支持更是毫不掩饰,在以前偶遇的时候就一副希望幸村走马上任部长的样子。
而根据这位学长以前的传言和行为来说也很好猜——不是输给精市了是绝对无法摆出这种态度的吧?臣服还是信赖?也许二者皆有吧。
总之,有傲气的天才只会对折服了自己的人另眼相待,显然幸村就是那个获得了对方青眼的人。
“精市再多打败几个学长,大家就会更清楚你的实力啦。”仁王接口,语气里是全然的理所当然,“毕竟像我这样独具慧眼的人还是少数呢,你说是吧,比吕?”
被突然点名的柳生推了推眼镜,矜持地点点头:“确实如此。”
他转而看向幸村,提醒道,“不过幸村君,在这里闲聊不去热身准备接下来的比赛,没关系吗?”
“啊,说得也是。”幸村像是才想起这茬,抬起手腕煞有其事地看了眼并不存在的手表,语气轻快,“我的场次还没到。刚才远远看到你们两个鬼鬼祟祟地凑在一起看手机,所以不自觉就走过来了!”
“鬼鬼祟祟……”仁王捂住心口,做出被箭射中的样子。
“知道是在看论坛投票后,感觉并不是什么很特别的事有点失望呢。”幸村笑眯眯地补上一刀,然后摆摆手,“那么,我先去准备了。回见。”
说完,他朝两人挥挥手,转身融入了人群中,步伐轻捷,那件披在肩上的外套下摆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再见,幸村君。”柳生面色不变地告别,仿佛刚才那鬼鬼祟祟的评语只是耳边拂过的清风。
“拜——”仁王有气无力地拖长了音调,等幸村走远了些才放下手,撇撇嘴,“真是的,我的心被精市毫不留情地碾碎了啊。”
“完全是因为仁王君的行迹过于可疑,才会吸引幸村君的注意吧。”柳生双手交叠环在胸前,冷静地指出。
“puri~”试图用可爱的口癖逃过同伴斥责的仁王,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两人顺着人流移动,寻找合适的观赛位置。不得不说,网球作为国□□动,在调动观众情绪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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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着天然优势。
场上的选手们显然都拿出了真本事,比起之前更像是筛子的新生选拔赛,对抗激烈了不止一个档次。观众们也大多遵守着网球观赛的礼仪,将欢呼克制在得分间隙,但凝聚在空气中的紧张感却挥之不去。
很快,他们被一阵格外激昂的声浪吸引。
“其疾如风——!”
只见其中一块场地上,真田弦一郎的身影如黑色闪电般掠过,球拍挥出残影,网球化作一道模糊的黄绿色光束,撕裂空气,重重砸在对手场地的死角。
“30-0!”
对手咬牙追球,勉强回击,真田已如山岳般镇守网前。
“其徐如林!”
球拍看似轻柔地一挡,来球上附着的强劲旋转被巧妙化解,回球飘飘忽忽,落点却刁钻无比。
“侵略如火!”
机会出现,真田毫不留情地跃起扣杀,眼神凌厉,真有灼热火焰缠绕在球上携着无可阻挡的气势砸在对面网球场上,把对面逼得倒退一步。
真田的对手个身材高大的三年级,在真田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和充满压迫感的绝招呼喊中也能顽强抵抗。汗水浸湿了衣衫,眼神却越来越亮,显然也被激起了斗志。
“再来!”三年级摇摇晃晃地站稳,摆出发球的架势。
“太天真了!”真田低吼一声,脚步迅捷如风,瞬间移动到落点,手臂带起残影,球拍狠狠撞击上来球。
砰!
网球化作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金色流光,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撕裂空气,重重砸在对方场地的底角,留下一个清晰的印子。
“其疾如风!”
真田收回球拍,帽檐下的眼神锐利如刀,对着略显狼狈的对手沉声道:“只有这种程度吗前辈?!那么这场比赛你是绝对不会胜利的!”
对手咬紧牙关,额角青筋跳动,显而易见已经被真田给挑起了情绪,正在艰难忍耐。但他被热血沸腾的真田的话说得冒火,当即把什么冷静理智给抛到了脑后,大声喊道:“看不起谁呢你这家伙!比赛还没有结束呢?!”
场边的观众看得目不转睛,情绪完全随着场上的变化而起起伏伏。真田他一遇到感兴趣的对手总是忍不住话唠,中二热血如王道少年漫角色一般,其他人喊出来会尬尴的话语他正气凛然地一句接一句输出,没有丝毫尴尬之类的负面情绪。
周围的观众遵守网球比赛的规则欢呼喝彩都很克制,但敌不过选手自己在一声比一声大得叫喊着。因为格外的真情实感,所有人都不自觉为他们的情况牵肠挂肚,不知不觉间越来越多的人围拢了上来。
仁王和柳生站得稍远,选了一处略高的台阶,视野相当不错,也能听清场上的声音。
直到看完真田这一局的比赛,仁王长长舒了口气,抹了把并不存在的额头汗。
“看真田的比赛也太累了吧,”他忍不住吐槽,“感觉精神比他还紧张,像是替他上场打了一局似的。他是不是偷偷施展了什么‘让观众代替自己上场’的法术?”
“因为仁王君自己也完全沉浸在比赛的节奏中了吧。”柳生一语道破,“情绪投入过多,自然会感到疲惫。”
“走了走了,我们还是去看精市的比赛休息一下。”仁王立刻转移话题,开始东张西望,“他的比赛应该比较‘养生’。”
33.第六章 正选选拔赛(2)
寻找幸村的比赛场地没费什么功夫——观众密度明显小一些的那块就是了。
正如仁王预料,观看幸村的比赛和真田的相比起来轻松多了,就算沉浸进去也只是像看了一篇爽文,通体舒畅。
他的对手使出了浑身解数,绝招频出,引得零星的观众发出低呼。但下一秒,幸村总能以看似平平无奇、实则精准至极的基础回球,将那些精彩的攻势轻描淡写地化解。
比分在稳步拉开,过程却缺乏戏剧性的高潮迭起,往往对手那边特效才展开就被幸村给毫不留情地给碾碎、打回,让寻求刺激的观众难免有些兴致缺缺。
留在这里的,除了个别坚定支持者试图分析学习他的技术,多是纯粹欣赏幸村精市优雅动作和出众外貌的人。
仁王和柳生轻松挤到了前排。
场上目前的形势与其说是比赛,不如说更像一场教学示范。幸村并不急于结束战斗,而是敏锐地捕捉着对手的每个技术漏洞或习惯性弱点,然后用恰到好处的回球引导对方做出调整,甚至让他尝试打出更合理的球路。
对手是个二年级学长,看得出基本功很扎实,战术意图也很明确,试图用快速的平击球和上网压迫来打乱幸村的节奏,但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幸村的掌控。
他一开始还很急躁,随着幸村指导的意图愈发明显对手也感到了困惑,再到逐渐若有所思,状态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当最后一球落地,裁判报出比分时,二年级前辈脸上没有多少沮丧,反而带着一种恍然和感激。两人走到网前握手,低声交谈了几句,对方甚至掏出了笔记本?
“这算是……赛后指导?”仁王挑眉。
幸村擦着额头上细微的汗珠走下场地,柳生适时地递过一瓶未开封的运动饮料。
“谢谢,柳生君。”幸村接过,拧开喝了一口。
仁王看着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又看了看那个虽然输了球却似乎有所得、正认真思考着下场比赛的二年级前辈,摸了摸下巴,终于把憋了一会儿的问题抛了出来:
“呐,精市。”
“嗯?”
“对手这么……嗯,不堪一击,”仁王选了个稍微委婉点的词,翡翠绿的眸子紧紧盯着幸村,“你不会觉得很无聊吗?”
幸村用毛巾按了按颈侧,闻言抬起头,紫蓝色的眼睛里映着午后晴朗的天光,像一块浸入水中的琉璃,清晰明澈。
“欸?”他微微歪头发出气音,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春天的日光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紫色的卷发毛绒绒地晃动。
他的嘴角在思考的过程中一点点弯起,那是一个干净的完全纯粹明媚的弧度。
“可是啊,”少年人笑眯眯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愉悦,“打网球本身就足够有趣了。”
风穿过球场,带来远处其他场地的喧嚣,也带来青草和尘土的气息。仁王看着他的侧脸,一时没有说话。
打网球本身……就足够有趣了?
这句话在他脑海里转了几圈。他想起自己层出不出的恶作剧,想起观察他人反应时的乐不可支,想起他骨子里就根植着的不安分因子,所以总是去寻找乐子。
他自认和幸村是同类,都是会被有趣吸引、厌恶乏味的人。但他们的表现形式从来都不大一样。
他自己是主动的猎手,热衷于设置谜题、从随口而来的谎言形成的荒诞故事中获取乐趣。而幸村……他大部分时候并不会去制造乐子,只是顺水推舟。
他偶尔也会直白地说出些噎死人不偿命的话,大多时候那表情甚至是认真或者无辜的,所以你很难分辨那究竟是他真实的想法,还是觉得对方的表情变化有趣而顺口揶揄。
这曾经让仁王百思不得其解,他和他的家人们都是恶作剧大师,可以说他从懂事开始就一直在这种环境里接受着熏陶。他用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出错过的看人的眼光,和对幸村的熟悉感发誓,幸村和自己的家人一样,都是那种恶趣味浓重的人。
可是为什么幸村不像他们一样需要不停地、不停地去寻找新的乐趣呢?为什么他每天都表现的好像已经满足了的样子呢?
难道这些枯燥的日常训练、基础对抗、甚至这样一场实力悬殊的指导赛,都能让他由衷地感到愉快?
「是因为网球吗?」
仁王的目光落在幸村握着球拍的手指上,骨节分明,稳定有力。这完全是一双运动员所有的手。
他转而又观察幸村望向其他比赛场地时,那专注而明亮的眼神。
「因为网球已经足够有趣了,所以精市才并不用在生活中额外再制造乐趣了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却像一颗种子,悄无声息地落进了心田。
旁边,柳生比吕士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在幸村平静的侧脸和仁王略显出神的绿眸之间,微妙地转了一个来回。
场边的广播响起,通知着下一批次比赛选手准备入场。喧哗的人声再次涌来,盖过了片刻的安静。
幸村将空了一半的水瓶递给柳生:“帮我拿一下好吗?该去准备下一场了。”
“好的。”柳生接过。
“那我就先走咯。”幸村对他们点点头,重新走向那片被夕阳笼罩的球场。他的外套依旧稳妥地披在肩上,随着他的步伐,像一片沉静的帆。
仁王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轻轻“pupina”了一声。
好像……真的有点意思。
不是指幸村精市这个人,他是罕见的无法形容的人,不能用【有点意思】或者别的简单的词语来概括。
也不是指刚才那场一面倒的比赛。
而是“打网球”这件事本身。
他开始有点(重音)好奇了。
仁王用手肘拐了拐柳生。
““柳生君,”他开口,罕见地使用了敬语,语气正经得仿佛在宣读什么重要决议,“加入网球部吧。”
这突如其来的、立场鲜明的劝诱让柳生侧目。这家伙明明自己连入部申请书都还没交上去吧?这副俨然已和网球部同呼吸共命运的架势是怎么回事?
“不劳仁王君费心。”柳生彬彬有礼地对他点头,但他这过于平淡的姿态让仁王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感觉。
「喂喂、不会吧……」
“事实上,”柳生特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仁王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才慢条斯理地吐出后半句,“今天早上,我已经把入部申请书交给小西前辈了。”
他满意地看到仁王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即,仁王缓缓地、带着点控诉意味地朝柳生竖起了小拇指。
“你、背、叛、了、我?!”仁王一字一顿,语气夸张,翡翠绿的眸子里却闪着货真价实的惊讶和被“抢跑”的不爽。
“从来不曾有过合作关系,谈何背叛呢?仁王君,用词请务必严谨一些。”柳生假作不解地回应,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仔细看却能捕捉到货真价实的属于胜利者的从容。
正当两人之间即将爆发一场世界大战的时候,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插了进来。
“看来,你们已经决定要加入网球部了。”
两人转头,看到抱着笔记本的柳莲二不知何时站在了几步开外,茶色的妹妹头在微风里轻轻晃动。
仁王立刻收起那副夸张的表情,恢复了惯常的懒散姿态,挑眉问道:“柳,连这个你也能预测到吗?概率是多少?”
柳莲二摇了摇头:“不,我没有为这件事建立专门的数学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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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只是基于对你们二位,尤其是对精市的信任,所产生的直觉判断。”
“直觉?”柳生略显讶异,“柳君也会依靠直觉来判断事情吗?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并非事事如此。”柳莲二坦然道,“只是刚刚和精市聊了几句……”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不久前幸村精市走向休息区时的模样。
明明刚打完一场比赛,那人脸上却不见多少疲惫,反而容光焕发,紫蓝色的眼眸亮晶晶的,仿佛整个人都在由内而外地散发着愉悦的气息,甚至能让人看到具象化的星星在他周身跳跃。
“不管怎么说,”当时幸村笑着对他说,语气里是纯粹的、毫不作伪的欣喜,“有更多人能了解到网球的乐趣,真是太好了!”
柳几乎是瞬间就知道他话中所指的是哪两个人。
只是仁王倒还好理解,虽然看起来是最拒绝运动的,但是眼神骗不了人。这家伙明明就对网球心动得不得了,只是需要一个具有足够说服力的契机而已。
但柳生比吕士……说实话,在最初幸村半开玩笑地提起“如果你们也来网球部就好了”时,柳莲二内心评估的成功率并不高。柳生是一位真正的绅士,对朋友的爱好抱有尊重,也偶尔会在幸村那难以拒绝的期待目光和真诚话语中显露出动摇。
然而,他骨子里是极为坚定且有主见的人。
以柳莲二对其家世的推测,柳生从小必定尝试过包括网球在内的多种运动以培养兴趣。既然他最终选择了高尔夫球部,只能说明网球在最初并未能真正打动他。想靠短短时日的旁观就扭转这种局面,在柳莲二的数据分析中,概率极低。
虽然他占卜得来的结果显示柳生最终会与他们同行,但他仍然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没办法,毕竟是【神之子】嘛,知道再多我也不意外啦。”仁王摊摊手,他的语气简直就像是幸村说太阳从西边升起,也会毫不犹豫地相信似的。
柳生没有对这句评价发表意见,只是抬腕看了看时间,提醒道:“柳君,下一场比赛似乎快要开始了。”
“啊,是的。非常感谢提醒。”柳莲二左手稳当地夹着网球拍,对两人微微颔首,“那么,回见。”
他转身走向自己即将比赛的场地,步伐平稳,思绪却并未完全从刚才的疑问中抽离。
实际上,就在与幸村交谈时,他将心中的疑惑直接问出了口。
“这件事的话,还有真田的一部分功劳哦。”那个人就像知道他会询问这件事一样,连思考都没有就脱口而出。
“很震惊吗,”和他惊讶地睁开了一条细缝的同时进行的动作,是幸村鸢尾色的眼眸被薄薄的眼皮覆盖,脸颊的肌肉向上牵起,组成一个毫无阴霾、全然快活的笑容,“哈哈哈哈、我说得每一个字都是真话,不过因为涉及到柳生君的秘密,所以就不多说啦!”
“如果真的很好奇的话,就去询问柳生君吧?”
回忆至此,柳莲二已在属于他的场地边站定。他抬眼望向对面即将成为对手的二年级部员,眼神恢复了惯常的冷静与专注。
关于柳生比吕士加入网球部的具体缘由,或许会成为他数据笔记上一个暂时无法填写的空格。
但正如精市所说,这并非什么亟待解决的难题。重要的是,眼前即将来临的挑战。
柳莲二握紧了手中的球拍。
现在,该专注于眼前的比赛了。
远处,仁王和柳生依然站在原处。
仁王突兀开口,问了一个前言不搭后语的问题:“为什么?”
柳生面色毫无波动,连眉毛都没有抽动一下,“抱歉,恕我无可奉告。”
“piyo。”得到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口癖。
34.第七章 正选选拔赛前的某事
把时间拨回到昨天的傍晚时分。
周日幸村一家难得全员空闲,信彦便提议去看场电影,享受一下家庭时光。这个提议得到了晴辉女士和精市的赞同,真理奈似乎也听懂了,用圆溜溜的眼睛投射出期待的光波。
只有祖母慢悠悠地拒绝了这个提议,相比坐在电影院里,她还是更喜欢躺在摇椅上晒太阳。
大家充分理解她的意愿,在和祖母告别后一行人挥挥手离开家门。
然而,计划的美好总与现实的骨感并存。当他们抵达影院,站在巨幅排片表前时,才发现没有提前做攻略的痛苦。
“《凶宅回响》、《血月惊魂》、《深海裂口》……”晴辉女士轻声念着片名,眉头微蹙,“最近很流行这种类型的电影吗?”
“这边还有《无声的证言》、《迷雾追凶》。”信彦男士指向另一栏,“犯罪悬疑题材也很多。”
“剩下的就是《麦田上的独白》、《雨与十七岁》这类……”幸村精市的目光扫过排片表,有些无奈地总结,“看起来,好像没有特别适合家庭观影,尤其是适合真理奈的选择呢。”
一家四口站在明亮的影院大厅里,对着那些充满成人向关键词的海报陷入短暂的纠结。
真理奈被幸村牵着,好奇地仰头看着巨大的电子海报屏,她还不是很识字,所以主要是看上面黑黑红红的大片颜色以及占据了极大篇幅的狰狞触手。
她开心地伸手去触摸海报,和怪物隔着屏幕贴贴手。
正当幸村苦恼地浏览着排片,思考着是否要退而求其次选择一部画风相对唯美的文艺片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幸村君?”
幸村回头,看到柳生比吕士正站在几步开外,手里拿着票根,似乎也是刚看完电影或者正准备入场。他穿着熨帖的衬衫和长裤,气质一如既往的端正。
“柳生,晚上好。”幸村微笑着打招呼,“来看电影吗?”
“是的……还有段时间才入场。”柳生点点头,他有些微妙地停顿了片刻,囫囵略过了电影的名字和类型。
他的目光落在幸村身边的几人,女士、男士、幸村,清一色的头发和眼睛,只在五官上有着差别,能很明显地看出他们就是一家人。
于是柳生礼貌地朝晴辉和信彦颔首致意,最后视线才落在正穿着可爱的背带裤,扎着两个小揪揪,睁着圆溜溜眼睛看他的真理奈身上。
和其它没有开智的同龄人来说真理奈太不一样了,因为良好的营养她已经长得相当健康,围着家人跑来跑去的时候看起来也分外矫健。
「这是……不到一岁?」
柳生心里闪过这样的疑问,但良好的教养让他立刻将注意力转回幸村身上,注意到他们似乎正对着排片表犯难。“幸村君和家人一起来看电影?在选片上遇到困难了吗?”
“是啊,”幸村无奈地笑了笑,“想找一部合家欢一点的,结果最近的排片好像都比较成人向呢。”
柳生闻言,也抬头仔细看了看排片表。
他来看电影的时候目标明确,倒没有注意同期是那些电影,认真观察一番才发现其它的都是一些阴沉、恐惧、猎奇的电影。
总之是没什么适合小孩子看的。
他沉默了一瞬,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视线移向排片表的一个角落。
“如果不介意的话……”柳生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镜片上闪过一丝微光,“我个人推荐这一部。”
幸村顺着他的指引看去。那是一部海报色彩异常鲜艳明亮的电影,一群造型各异、身着紧身服饰的人物簇拥着中央一位红衣主角,背景是爆炸的星光与绚烂的特效,标题是花哨的艺术体。
幸村顺着他的指引看过去,眨了眨眼:“《终极之心Final Cluster》?钢魂系列的完结篇吗?”
柳生扶眼镜的手顿住了。
镜片在这一刻似乎前所未有的清晰,反光被抹除能看见他微微睁大的黑色眼眸。
“幸村君……竟然听说过这个系列?”
幸村歪了歪头,语气自然,“毕竟是名气很大的长寿特摄系列,知道也不奇怪吧。”
虽然他个人并非特摄迷,但【钢魂】系列作为国民级的特摄作品,覆盖面极广,他多少有些耳闻。
柳生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往日能条理分明、礼貌周全应对各种场合的舌头,此刻好像打了结。他下意识地又扶了下眼镜,指尖甚至能感觉到镜架微微的凉意,糟糕,额角似乎冒出了一点细汗。真是太失礼了。
他微微侧身,从口袋里拿出干净的手帕,动作略显急促地擦了擦。
“我……只是很惊讶,”柳生努力让声音恢复平稳,但语速还是比平时快了一倍,“因为幸村君看起来……气质上更偏向会欣赏文艺片或者精密推理的悬疑片那一类。”
“其实我对电影的类型要求很宽松啦,好看、能让人放松或者有所触动就行。”幸村笑道,紫蓝色的眼眸里带着纯粹的好奇,“倒是柳生君,看起来是【钢魂】系列的忠实粉丝?”
没有预想中的沉默或掩饰。或许是方才推荐时的忐忑被幸村自然的接受态度抚平,或许是面对可能存在的同好(哪怕只是知道这个系列)时下意识的亲近感,平日里被家族教导和自身礼仪包裹出的那层矜持疏离,在这个关于爱好的话题前,完全被摒弃掉了。
“没错,”柳生几乎是毫不犹豫,甚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雀跃肯定地回答,“很喜欢。”
话音落下,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这么直接地承认对特摄英雄片的喜爱,在他过往的经历里并不多见。
柳生家的氛围并不严苛,家人之间也算温馨,但从小接受的精英式教育和环境熏陶,无形中塑造了他“爱好应当高雅或至少得体”的潜在认知。
喜欢特摄、英雄变身、热血台词……这些在同学间或许寻常,在他自己心里,却隐隐觉得与【柳生家继承人】应有的形象有些差距,是需要收敛、甚至有点羞于启齿的小秘密。
也或许是在更年幼时,曾旁敲侧击地向祖父提过类似兴趣却未得到积极回应后,便默默将这份喜好更深地藏了起来。
幸村没有对他的坦诚表现出任何异样,只是了然地点点头,随即目光转向父母和妹妹,语气轻快:“那我们就看这部《终极之心》吧?”
晴辉女士看了看海报上活力十足的画面,又看看眼里闪着克制的期待光芒的柳生和笑容明媚的儿子,欣然同意:“听起来是个不错的选择,海报的色彩很明亮,应该会是个不错的电影吧。”
信彦男士也笑着点头:“特摄英雄啊,好久没看这类片子了,有点怀念呢。”
柳生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其他选项”,但幸村已经转向购票处,利落地决定了。
“不用再犹豫啦,”幸村回头对他笑了笑,眼神明亮,“我很相信柳生的眼光哦。”
那笑容里的信任毫无杂质,让柳生把剩余的话咽了回去,心脏柔软地陷落。
电影的过程无需赘述。
对于非核心粉丝的幸村一家来说,这是一部合格的、热闹又充满正能量的合家欢电影。绚丽的特效、清晰的善恶对抗、同伴间的羁绊、英雄永不放弃的精神,加上作为完结篇精心设计的致敬桥段和圆满结局,观影体验相当愉快。
真理奈看得手舞足蹈,尤其喜欢里面穿着粉色战衣、使用花朵系力量的女性英雄,时不时模仿着里面的姿势,小脑袋在看到激动处时钻头一样往幸村怀里钻。
而对柳生而言,这两个小时无疑是巨大的享受。看到熟悉的英雄们最后一次集结,看到贯穿系列的伏笔被一一收回,看到那些标志性的变身画面和经典招式在完结篇里以更精良的方式重现……
他的心随着剧情而跌宕起伏,到最后几乎要落下感动的热泪,想要和屏幕上的英雄们一起喊出最后的台词,然后互相拥抱。
电影院里各处响起粉丝们的抽泣声。
最后片尾曲响起,字幕滚动,柳生坐在座位上,仍沉浸在一种混合着激动、满足与淡淡怅惘的情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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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他一样的人还有很多,短时间内竟没有一个人起身,直到工作人员进来疏散人群,才三三两两失魂落魄地站起来离开。
幸村一家耐心地等待柳生回过神来,在柳生恍然的抱歉声中摇头,精市还顺手扶了一下站起来一个踉跄的柳生。
幸村嘱咐道:“要小心点啊,柳生。”
柳生点头,“不好意思,麻烦你了幸村君。”
一行人走出放映厅,灯光亮起,柳生脸上的热度还未完全褪去,镜片后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他努力平复着呼吸,试图恢复平日里的镇静模样。
“很精彩的电影。”晴辉女士笑着评价,“最后的决战场面很有气势呢。”
“结局也很圆满,辛苦了这么多年的英雄们终于可以休息了。”信彦男士感慨。
真理奈显然意犹未尽,拉着幸村的手,小脸兴奋得红扑扑,努力回想着电影里的台词,试图复述:“……光之、花瓣!闪耀!嘿!”
虽然有些磕磕绊绊,但惊人的气势弥补了这一点。
柳生听到这稚嫩的模仿,目光立刻落到真理奈身上。那一刻,他脸上露出了近乎“慈祥”的和蔼表情,恍惚间让幸村幻视了自己的祖母。他弯下腰,用一种与平时截然不同的、带着表演腔调的流畅语气,清晰而富有感情地重复了一遍那句台词:“是‘汇聚群星之光,绽放希望花瓣,闪耀吧!’。”
那字正腔圆、情感饱满的演绎,让幸村一家都愣了一下,随即晴辉女士和信彦男士都笑了起来,为柳生鼓掌。
“说得真好呢,柳生君!”
“很有气势哦!”
真理奈更是开心地拍着小手,蓝紫色的大眼睛崇拜地看着柳生:“哥哥!厉害!”
柳生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耳根的红晕迅速蔓延到脸颊。他轻咳一声,重新站直,恢复了平日矜持的姿态,但眼神里还残留着未褪的亮光。
“只是……看得次数比较多,自然记住了。”他推了推眼镜,借此掩饰微微发烫的耳根,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温和。
“感觉现在的柳生和平时很不一样呢,好像放松下来了?”幸村在一旁微笑着说,
柳生顿了顿,坦诚地轻轻点头:“……嗯。平时,很少有这样的机会和场合。”
他看向幸村,语气认真了许多,“今天,谢谢幸村君和你的家人。”
幸村抱着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真理奈,闻言侧过头。影院外墙闪烁的霓虹灯光落在他脸上,映得那双眼眸格外清亮。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唇角勾起一抹狡黠又灵动的笑意。
“啊,说到这个,”幸村语气轻快,“柳生君,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经常这样毫无顾忌地说些热血台词或者扮演角色哦,完全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柳生疑惑地推了推眼镜:“哪里?”
“网球场。”幸村笑眯眯地吐出三个字。
柳生:“……?”
“你看弦一郎,”幸村努了努嘴,仿佛真田弦一郎就在眼前,“他每天在球场上‘其疾如风’、‘侵略如火’、‘动如雷霆’地喊,谁会因此觉得他不正经、不严肃吗?”
柳生回想起训练赛时真田那气势磅礴、中气十足的吼声,以及周围观众或热血沸腾或习以为常的表情,陷入了思考。
“因为啊,”幸村的声音带着一种确信无疑的轻松笑意,仿佛在陈述一个宇宙真理,“网球,就是这样一个神奇又包容的地方!只要你是胜者,就算在网球场上说什么都没人会惊讶的,那是胜利者的姿态,是投入的证明!”
这就是网球啊!
柳生站在原地,大受震撼。
他仿佛被这番话开启了某个新世界的大门,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脑海中飞快闪回电影里英雄们全力作战的姿态,以及网球场上真田怒吼挥拍的身影,还有幸村说这话时那理所当然的、仿佛网球本该如此的神情。
柳生深度思考。
柳生发现确实如此。
柳生完全相信了!
“原来如此……受教了,幸村君!”
35.第八章 正选选拔赛(3)
于是,回到家的柳生比吕士带着一种浓浓的仪式感,从书桌抽屉深处翻出了那张被他暂时搁置的立海大网球部入部申请书。
台灯暖黄的光晕下,他拔开笔帽,在申请人姓名一栏,工整而有力地写下[柳生比吕士]五个字。
笔尖停顿,他的思绪却如被点燃的引线,一路噼啪作响地烧向胸腔。
他,柳生比吕士,风华正茂的十二岁,立海大附属中学在读,年级首席,新生代表,已收到学生会多次递出的橄榄枝,未来……
他在心里响起近乎画外音般庄重激昂的话语:
——未来将在网球场上完成华丽变身、面不改色施展绝技、并从容吐出决定性台词的男人!
这股被电影和幸村的话语共同点燃的激情,像一簇不灭的小火苗,在他素来冷静自持的绅士外壳下,持续燃烧了整整二十三个小时。以至于第二天放学后再次站在网球场边,他的观赛视角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往他看到真田弦一郎在球场上怒吼着“其疾如风!”“动如雷霆!”,只觉得吵闹且耗费不必要的体力。而现在,他屏息凝神,侧耳倾听,竟能从那些中气十足的吼声里,听出招式发动的节奏感、力量爆发的节点,以及一种……嗯,类似于特摄英雄发动必杀技前蓄力吟唱般的仪式感和气势!
而对手在他的言语激励下爆发出的潜力,则是经典的热血漫式羁绊与成长的桥段!
他也同样尝试用鉴赏特摄片打斗场景的眼光,去重新审视幸村精市那些曾被仁王吐槽为“养生局”、“教学赛”的比赛。
看着幸村以最小幅度的移动,精准拦截对手每一次看似凶猛的进攻,再用最基础的击球路线将对手逐步引入精心编织的网中……柳生推了推眼镜,大彻大悟。
「原来如此。这并非平淡,而是『绝对掌控者』的游刃有余。如同最终BOSS在剧情前半段,仅用平A就轻松化解主角团的合力猛攻……真是深不可测,充满压迫性的美学。」
柳生比吕士对网球有了全新的理解!
“puri~”旁边的仁王雅治瞥了一眼柳生镜片后异常专注、甚至隐隐发亮的眼睛,以及他微微抿紧却似乎想上扬的嘴角,忍不住发出意味不明的气音,“我说比吕,你今天的表情……丰富得有点吓人啊。”
柳生回过神,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我只是在认真观摩学习前辈和同伴们的技术。”
“是吗?”仁王拖长了调子,绿眼睛里满是戏谑,“我怎么觉得你是在用看《火影○者》的心态看比赛呢?在看真田打球的时候一脸‘这招特效经费在燃烧’的表情哦。”
柳生:“……” 被说中了。但他选择保持沉默是金。
两人一边小声互怼(主要是仁王单方面撩拨),一边随着人流移动。很快,他们被一阵格外热闹的声浪吸引,来到了另一个球场边。
场上,正上演着一场红发内战:红发天然卷对阵红发自然直。
代理部长毛利寿三郎有着头略显凌乱而扎成小丸子的红发,在快速移动中像一团跳跃的火焰。而他的对手一年级的新星丸井文太,则顶着一头精心打理过,看起来就蓬松柔软的红发,即使在激烈对抗中,他的发型似乎也顽强地维持着某种造型感。
照理说,作为代理部长兼二年级王牌的毛利,在应援声势上应该具有压倒性优势。但丸井文太凭借新生选拔赛上那些天马行空、观赏性极强的魔法般的网球,以及到处挥洒自己可怕魅力的行为,毫不意外地吸引了一批坚定的场外粉丝。
此刻,球场两边传来的加油声居然势均力敌,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而场上的局面,则与下方的平衡截然不同。
“这身体柔韧度……真的是人类吗?”旁边有人低声惊叹。
这恐怕是每个初次目睹毛利寿三郎打球的人,内心都会浮现的疑问。
只见毛利为了救一个极其偏远的对角线球,整个人的身体像是没有骨头般舒展开来,手臂以一种让人关节隐隐作痛的、近乎反关节的角度向后弯曲,球拍险之又险地够到了即将二次落地的网球,轻轻一挑——球划过一道小弧线,堪堪过网。
而他本人,在完成这个动作后,面不改色,甚至还能顺势调整重心,迅速回位,仿佛刚才那足以让普通人躺进骨科诊所的姿势,不过是伸了个懒腰。
旁边有围观的一年级新生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毕、毕竟是网球场!发生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有可能的网球场,有学长手臂可以像橡皮泥一样扭曲也完全不奇怪嘛!」
那个新生的脸上写着这样的话语。
柳生在热血沸腾、心潮澎湃之余,那属于优等生的理智分析模块也自动启动:
「如果是我站在毛利前辈对面……」
推演瞬间完成,结论残酷而清晰:「呵呵,大概率会□□脆利落地送上一个6-0,甚至每一局的小分都堪忧吧。」
随之衍生出一个更现实的问题:「以我目前的水平……需要多久,才能达到可以正式代表立海大出战的程度?」
尽管幼年被家庭教师押着打下了还算规范的网球基础,寒假期间更是被仁王那家伙半拖半拽着恶补了一段时间,甚至达到了能趁丸井注意力不集中时偷下几分的佳绩……
但,这点水平,想要在立海大这样强者云集、竞争残酷的环境下脱颖而出,成为八名正选之一,站上关东乃至全国的赛场?
远远不够。差得太远了。简直在痴人说梦。
柳生一脸沉痛地看着场上。
丸井文太已然汗如雨下,红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引以为傲的创造力和敏捷似乎都被毛利那无处不在的、柔韧而精准的防守化解于无形。
比赛结束,毛利前辈伸伸懒腰,笑嘻嘻地走到网前,用力揉了揉丸井那一头在比赛后有些凌乱的红发——那动作和揉一只炸毛不服输的小动物没什么两样。
丸井嗷嗷叫着抗议,却也没真躲开。
柳生扶了扶眼镜,内心肃然:「这就是败者的代价吗?被胜利者肆意破坏发型……何等残忍的惩戒方式!」
“喂喂,”仁王实在是忍无可忍,用手肘捅了捅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同伴,“什么莫名其妙的惩罚啊,那不就是前辈对后辈普通的、表达‘打得不错但还差得远呢’的揉脑袋动作吗?不要自顾自地添加根本不存在的残酷设定啊,比吕。”
语毕,他摸着下巴,用研究新奇生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柳生,继续吐槽:“而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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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刚才开始就一副‘中二御宅族怀揣梦想眺望远方’的表情,现在又切换成‘目睹现实残酷而失意的中年上班族’模式……你还记得你绅士的人设吗?ooc得太严重了吧柳生比吕士同学。”
……这家伙的嘴自己抿一口大概都会中毒吧。
柳生深吸一口气,试图维持风度。
“在他人面前大肆评价对方的表情变化,似乎也不太符合礼貌的定义,仁王君。”他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和。
仁王无所谓地耸耸肩,银白的小辫子随着动作晃了晃:“谁让你心里话都写在脸上了呢。这么明显的表情我实在是很难忽略诶。现在早就不流行这种‘外表绅士内心热血宅’的设定了哦,伪绅士。”
“彼此彼此,‘外表散漫内心戏精’的设定也很老套了,仁王君。”
“puri~总比某个看动画看到需要重新寻找人生意义的家伙强。”
“那也比某个连入部申请都还在犹豫,只会场边说风凉话的家伙有行动力。”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站在人群边缘进行着音量不高但交锋激烈的友好交流,直到这一天的正选选拔赛临近尾声。
人群逐渐散去时,仁王雅治瞅准一个空隙,溜达到正在整理今天比赛记录的小西拓己前辈身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张,递了过去。
“小西前辈,给,入部申请书。”
小西拓己有些惊讶地接过,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哦?仁王君终于决定了吗?欢迎欢迎。”
这里小西拓己进行场外解释:严格来说开学半个月内是社团体验期——即无需正式申请就可以体验活动,但是因为网球部实在是太火爆了所以体验期被取消了。但是同样也因为网球部太火爆了,所以我们的招募是长期开放的哦~
而且不用担心没有机会出场,立海大分别在刚开学,关东大赛前,全国大赛前都会举办正选选拔赛。只要认真训练总会有机会参加的!
目前的正选选拔赛是单循环制,按照先分组循环后决赛循环的形式进行的。
由于一共有三十三个人所以分为了八组,每组四人,最后一组五人。
组内先进行单循环积分赛,胜一场积2分,负则是0分,第一名晋级决赛。若积分相同,则依次比较:胜负关系、净胜局数、净胜分数。打平者进行比赛。
晋级的八人进行决赛,规则同上。
正选选拔赛的赛程比新生选拔赛的赛程要快一点,一定要说的话是因为一:人数比新生选拔赛人要少,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个勇气报名正选选拔赛的,大部分有自知之明的人早就做好了自己没有天赋,只能作为普通队员的准备。不如说坚持在这个全国闻名的训练严格的社团里待够三年,说出去也够有面子了。
其二:网球部的实力差异非常悬殊,站在顶尖的人对其它所有人都是降维打击,所以比赛结束得要比喂球似慢悠悠打过来打过去的新生选拔快上不少。
其三:新生选拔赛赛程都是排好、固定的,而正选选拔赛可以根据当天比赛情况灵活调整赛程安排,不会耽搁时间。
综上所述,在第二天结束每组就都已完成了出线的冠军和亚军,将在第三天开始决赛循环厮杀出最后的胜者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吧?
36.第九章 正选选拔赛(4)
正选选拔赛进入最终阶段前的小组循环赛分组,是件颇费思量的事。
早在新生选拔赛才结束的那一天,以小西拓己为首负责统筹的几位三年级前辈,就常拿着名单和过往比赛记录,围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好几个午休,力图避免出现【死亡之组】和【菜鸡互啄组】并存的尴尬局面。
要确保每个小组的实力分布相对均衡,不至于让真正的强者过早内耗,也不能让实力平平者靠运气混进正选圈。
一年级新生这边反而好办。
经过新生选拔赛的初步筛选,谁有几斤几两,大致都有了个轮廓。可以划分出潜力不错,独当一面,幸村精市等几个模糊的档次,再均匀分配到各个小组。
目前的格局,用论坛上某个热帖的标题来形容,就是[一超多强,鸿沟已现]。
那“一超”,自然是幸村精市。
他以一种无可置疑、理所当然的姿态,悬在所有人的认知上方。
比赛打到现在,没人能摸清他的底到底在哪里,只留下一个模糊而确切的共识:幸村精市很强,非常非常强,强到和其他一年级生之间,已经隔着一道切实存在的鸿沟。
真田弦一郎和柳莲二无疑是“多强”中的佼佼者,实力同样远超同龄普通水平,但尚未与其他人拉开那种令人绝望的,仿佛属于另一个次元的距离。
这两个人确实很强,但强得尚且可以理解、可以追赶。
而二三年级生这里,情况也有些相似。
毛利寿三郎作为上一届种岛入江留下来的遗产支撑领导着立海大,同样形成了一超多强的局面。
这一点,从论坛那个经久不衰的投票贴就能看出端倪。
在【谁最有可能是新任部长】的选项中,幸村精市和毛利寿三郎的票数遥遥领先一骑绝尘,将其他人远远甩开。
大家心里都隐隐觉得,部长的归属,八九不离十就是这两人中的一个。
这种认知,在选拔赛决赛循环赛前,无形中就将网球部分割成了两个阵营。
一边是幸村的坚定拥护者,成分复杂:有在各类比赛中被他干脆利落击败,反而因此折服的[手下败将联盟];有单纯慕强、认为立海大需要最锋利矛头的[实力至上主义者];当然,也少不了被那张脸和球场风姿吸引的[颜控与风采爱好者]。
他们汇聚在幸村周围,热情明确,目标一致。
另一边,支持毛利的声音则显得……有些复杂。
由于毛利一贯有些散漫的态度,除了小西之类以前是准正选和毛利有比较多的接触而能被毛利划到自己人那边,得到还算不错的态度外。其他人面对的毛利……哎呀,也不能说是傲慢吧,总之是比较无视的样子。
眼高于顶的天才把头仰在交叠的胳膊上,实在是难以看清底下庸庸碌碌的普通人欸。
因此,支持他的高年级生,更多是出于一种对旧时代的维护——毛利是种岛和入江的遗泽,是上一届辉煌延续的象征。
这份支持源于对旧日荣光的留恋,而非对毛利本人的认可。
像小西拓己这样清楚知道毛利早就在私下切磋中输给过幸村的人终究是少数,他们不是大嘴巴,不会到处宣扬。
而其他人,既不知道幸村是备受种岛、入江看好的未来,也不知道毛利自己内心早已倾向于幸村。
种种微妙的因果和信息差未曾摆上台面,只是在选拔赛的热浪下,如同暗流般无声涌动。
*
终于到了决赛日。最大的悬念之一,就是最终的对阵表如何安排。尤其是幸村和毛利,他们会不会在半决赛甚至更早相遇?
作为代理副部长的小西拓己,深知今日决赛轮的对阵安排是个烫手山芋。无论怎么排,都可能被质疑偏袒某一方,或者被抱怨“为什么让那两个人提前相遇/为什么让某人捡了便宜”。
他索性放弃了费心编排,决定采用最原始、也最让人无话可说的方法。
比赛当日,阳光正好。
在所有选手和众多围观者的注视下,小西像变魔术般拿出了一个不大的涂成深蓝色的抽签箱。
为了最大限度保证公平,他事先请了非参赛选手且与所有决赛选手无明显亲疏关系的学生会干事,分别书写了所有决赛选手的名字,折叠,再由不同的人投入箱中。小西再让他们抱着箱子,像摇晃调酒器般用力上下左右摇晃了足有半分钟。
「什么鬼,谨慎程度堪比首相选举投票……」有围观者在心里默默吐槽。
摇晃完毕,小西将箱子放在临时搬来的桌子上。
“请各位决赛选手依次上前,抽取自己第一轮的对手。”他后退一步。
幸村精市手气一向不错,他走上前将手伸进箱口,指尖触及微凉的纸条边缘,随意地夹出一张。展开,上面是工整的墨字:高木旬。
他刚走下抽签区,柳莲二便如同影子般自然地靠近,侧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低语:
“高木旬,三年级前辈,全能防守反击型。技术全面无明显短板,打法极度稳健,偏好底线多拍拉锯,击球弧线高,落点深,擅长控制和减少失误。他的比赛往往看似平淡,实则容易让对手陷入其节奏,感到无从发力。”
“其绝招名为【一隙蝉鸣】。并非力量或速度型招式,关键在于时机把握。当对手在漫长拉锯中出现松懈或节奏断层——哪怕只有一瞬——他就能精准捕捉,打出一记角度、旋转、落点都堪称完美的穿越球或放短球,直取空档。此招得分率据我观测达96.1%。威力源于发动的绝对准确性。”
他顿了顿,微微抬眼看向幸村,“他的缺点同样明显:依赖对手露出破绽。面对毫无破绽的对手,【一隙蝉鸣】便无用武之地。”
“对精市你而言,应该是个可以轻松应对的对手。”柳的嘴角浮现一丝极淡的了然弧度。
“嘛,莲二都这么说了,我不赢下来好像说不过去呢。”幸村调整了一下额上的吸汗带,手指整理了一下微卷的刘海,肩上的外套随着他转身的动作轻轻扬起。
他拿起球拍,朝指定的球场走去,步履从容自带锐气。
“我记得你的对手是小西前辈?不要输了啊,莲二。”
「我等着和你一起站到山巅呢。」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但柳莲二却好像听见了似的,茶色的眼眸微微睁开了些,素来平静的眼底漾开清浅的笑意。
“我会的,精市。”
他拿起自己的球拍,走向与幸村方向相反的另一个球场。
*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真田弦一郎展开了自己的纸条。
纸条上赫然写着:毛利寿三郎。
他的第一轮,就要直接对上这位公认的目前网球部明面上的最强者。
两人在网前相对而立。
毛利看着真田那绷得紧紧、写满认真二字的小脸,不知怎的,某种属于前辈的恶趣味涌上心头。他想起了某位白毛前辈曾经和他玩过的娱乐活动。
“呐,小真田,”毛利弯下腰,脸上露出一个可以称得上亲切的笑容,“比赛开始前,我们先来玩个小游戏,热热身怎么样?”
尚未完全领略过世间险恶的真田,虽然不满前辈在这种正式对决前还提议玩游戏的轻慢态度,但出于对前辈的基本礼节,他还是板着脸点了点头:“网球场是严肃较量的地方,前辈!……如果玩完游戏,可以尽快开始比赛吗?”
“嗨嗨,知道了知道了,前辈我会认真考虑的~”毛利随意地挥挥手,脸上的笑容扩大,他站直身体,摆出认真的表情,让真田也不由得跟着更加正色。
“看这里——”毛利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他抬起右手,食指竖起,在真田眼前飞快地晃动起来。
真田下意识集中注意力。
“黑、白、猜!”
上!下!左!右!
毛利的手指灵活地快速变换着方向,真田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跟着那根手指移动,脑袋也随之小幅转动,方向分毫不差。他在这样的速度下完全来不及思考,改变自己的动作。
“噗——”毛利完全没遮掩地笑出了声。
「逗别人原来是这种感觉啊!」毛利心中大乐,「怪不得种岛前辈乐此不疲!这确实很有趣没得说!」
真田则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耍了,顿时一股夹杂着羞恼和无奈的情绪冲上头顶,脸颊微微发烫。他中气十足地大喊:“前辈!”
他和毛利私下接触有限,印象还停留在寒假自助餐厅那次,对方略显高冷疏离的姿态,以及座位代理部长发言时还算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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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模样。
在日常训练时也很认真地完成自己的任务,虽然把其他需要负责的事情都推给了小西前辈……但是真田还是对这位前辈抱着一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呢!
现在就是他的幻想被打破的瞬间,他实在不知道这位前辈的本性里,居然也藏着和种岛前辈仿佛一脉相承的爱捉弄人的不正经因子!
“好好好,不玩了不玩了,比赛比赛!” 毛利见好就收,笑嘻嘻地退到底线后,示意裁判可以开始了。
真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沉静下来。他站定位置,目光锐利地投向对面。
毛利寿三郎那双棕褐色的眼睛,此刻褪去了戏谑,显得沉静而专注,像幽深林间耐心蛰伏随时可能暴起发动致命一击的大型猫科动物。
真田的视线,却不期然飘向了隔壁已经开始比赛的球场。
鸢尾色头发的少年正轻盈地侧身,以一个简洁流畅的动作将球回击过去,肩上的外套因动作而短暂地飞扬起一个利落的弧度。
「精市已经在向上走了。我也绝不能落下!」
他收回视线,握紧了手中的球拍,黑色碎发下眉眼沉沉如抽刀断水的利刃。所有的杂念都被摒除,只剩下对胜利的纯粹渴望。
裁判登上高椅,声音清晰地传遍球场:
“毛利寿三郎vs真田弦一郎,一盘决胜负。由真田弦一郎发球!”
“比赛——开始!”
*
而在相邻的球场上,幸村精市与高木旬的比赛,则以一种与这边截然不同的节奏进行着。
高木旬的打法正如柳所描述,稳健、耐心,如同一位经验丰富的垂钓者,不断抛出带着各种旋转和落点的鱼饵,试图引诱对手失误,或等待那一闪即逝的[蝉鸣]时机。
然而,他面对的幸村精市,站姿从容,动作简洁,回球永远精准。
高木试图用高弧线的上旋球将幸村压制在底线,幸村便以同样稳定、落点更深的上旋球回敬;高木尝试变线调动,幸村的脚步却总能提前到位,轻巧地把球完美地兜进球拍。
多拍相持中,高木感到自己熟悉的用于消磨对手耐心和体力的节奏并未建立起来。
他像是在面对一座平静无波却深不见底的湖泊,无论投入多少试探的石子,都激不起预期的涟漪。反而有种力量被无声吸纳,自己无处着力的烦躁感。
他等待的破绽,自始至终没有出现。
幸村的专注力仿佛没有尽头,每一个动作都严谨得可以当做新手观看的教科书使用,却又带着不同于那些匠人们的行云流水。
比赛在一种近乎温和的氛围中走向终点。
幸村没有使用任何炫目的绝招,只是用扎实到令人惊叹的基础技术,配合精准的预判和稳定的心态,一步步瓦解了高木的防守。
当最后一球落地时,一切也都尘埃落定了。
“比赛结束,幸村精市获胜,比分6-0。”
两人走到网前握手。高木旬的脸上并没有太多沮丧,反而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释然。
“完全被看穿了啊,幸村君。”高木苦笑了一下,“在你面前,我感觉自己像个透明人。”
“高木前辈的防守和耐心令人敬佩。”幸村诚恳地说,“高木前辈的【一隙蝉鸣】是很出色的技巧,对时机把握的要求极高。不过,前辈有没有想过这招过于依赖‘等待’对手露出破绽了呢?”
“面对水平相当或更高的稳健型对手,当破绽迟迟不来时,前辈是否考虑过,如何主动去创造一个迫使对方露出破绽的局面?或者,在必须正面强攻时,能否锤炼出属于自己的、更主动的【矛】?”
高木旬听得一怔,随即眼神亮了起来,连连点头:“幸村君说得对,这确实是我一直在思考却没能突破的瓶颈……多谢指教!”
“不客气,期待前辈以后更精彩的表现。”幸村微微一笑,坦然接受道谢,与高木一同走下球场,将场地让给接下来等待上场的选手。
他走向休息区,目光自然地投向真田和毛利比赛的场地。那边的战况,显然要自己的要激烈得多,击球声沉重而急促,围观者的低呼与惊叹也隐约传来。
幸村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又看了看别的场地。
……欸?他这里似乎结束得太早了呢。
37.第十章 正选选拔赛(5)
幸村自己的下一场比赛还要等另外几场结束才能确定对手,于是他决定去看看其他人的比赛。
他迈着轻快的脚步自然而然地走向真田与毛利对决的球场。
空气里弥漫着紧绷的气氛,幸村刚走近,就看见一颗裹挟着金色电光的网球撕裂空气,以惊人的速度砸在毛利半场的边线附近,留下一个清晰的焦痕印记。
“15-0!”
裁判的声音刚落,场上的真田微微蹙眉,快速活动了一下右膝。
场边观战的仁王雅治和柳生比吕士原本站在一起低声交流,看到幸村过来很自然地给他挪了挪位置,凑到了幸村耳边,进行了一番简单的战况总结。
“目前的局面看似僵持,不过毛利前辈明显处于上风。”
柳生推了推眼镜,用冷静到近乎可以去播报新闻的语气开始解说之前的战况,“目前比分3比1,真田君落后。之前的四局,真田君的【其疾如风】在毛利前辈出色的动态视力和身体反应速度下,未能取得预期效果,很快被适应。其【侵略如火】曾一度凭借力量优势连续得分,但毛利前辈在尝试接飞两个重球后,大概是觉得球重超出舒适区于是调整了策略,尽量不给真田君打出高质量扣杀的机会球,算是半封锁了这一招。【其徐如林】和【不动如山】仍在交替使用,防守稳固,但暂时未能作为打开局面的突破口。”
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场上正在调整呼吸的真田。“所以,真田君目前似乎在依靠【雷】尝试快速追分。但这招对身体,尤其是膝盖的负担极大。从刚才起,他的右膝已经能看出明显的红肿迹象。”
仁王接过话头,语调一如既往的懒散,但绿眼睛盯着场内,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味:“所以现在是这样的情况:真田靠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雷】勉强咬住比分。毛利前辈嘛……”
他看着场上那个动作流畅得不像人类眼神放空的红色天然卷,“喏,已经直接进入【睡眠】模式了。说真的光看表面的话,真田被逼到这种地步,而前辈居然还是睡着打球……总觉得有点微妙的讽刺感呢。”
仿佛为了印证仁王的话,场上的真田再次引拍,低吼一声,球拍撕裂空气,又是一记【雷】!
这次毛利的身影如同提前预知般出现在落点,手臂以一个不可思议的柔软角度后折,球拍险险够到球,轻轻一挑。
网球带着强烈的旋转,堪堪擦过边线,飞出场外。
“出界!”
“Game,真田,4-2!”
“一局结束,换场!”
幸村穿过人群走向场边。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观众,仿佛感知到什么,下意识地为他让开了一条通道,如同潮水般自然分开。
“弦一郎。”幸村走到场边长椅边。
真田正用毛巾用力擦着脸和脖颈的汗水,闻言动作顿了一下,转过头,额发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呼吸还有些急促,“……精市。你的比赛结束了?”
“嗯,刚结束不久。”幸村对自己的比赛一带而过,目光落向真田放在旁边的冷却喷雾,“处理过了吗?”
真田摇摇头,在幸村的示意下拿起喷雾对着红肿的右膝喷了几下,冰冷的白雾覆盖在皮肤上。
他动作利落,眉头都没皱一下。
幸村看着他做这一切,冷不丁开口:“膝盖,真的没问题?”
“以目前的状态来看,大概还能再全力打一到两局。”真田冷静地分析着自己目前的情况,在觑到他脸色的时候顿了一下,严肃开口,“我会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精市。”
幸村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如果是刚学会【雷】脾气倔的可以的真田,面对毛利前辈这样的强敌,又是在比分落后的情况下,很可能会不顾一切地连续使用【雷】,直到膝盖彻底罢工或者比赛结束。
幸村那时候为此头疼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每次都需要他去把真田给搀回来。
明明真田在对上他的时候就不会只一味地使用【雷】,为什么面对别的好手就会失去平时的冷静呢?
幸村靠自己无法解决,果断摇来了外援——种岛和入江。
解决的方法也很合理,那就是两人轮番上阵和真田打球,诱导他一直使用【雷】也好、逼迫他只能使用【雷】也好……
总之,这两人确实把真田一部分执拗的性格给掰回来了一点。
在这个过程中话疗也占了很大一部分功劳。
入江一般会在把真田打败后温和开口:“真田君如果当时不那么急切地执着于用【雷】强攻,导致膝盖无法承受,后面明明还有机会多周旋几局的……真是遗憾呐。”
而种岛则是用散漫的姿态毫不留情地直言:“哎呀呀,被人用话撩拨几下就热血上头,只知道用【雷】硬莽……该说你正直好呢,还是古板好呢?现在好了,膝盖和手肘都动不了了吧?而作为你对手的我,可还精力充沛得很哦?”
因此好歹是不会再和以前一样,一遇到旗鼓相当乃至于更高层次的对手就昏头昏脑,不知道退步迂回为何物了。
「至少……」
幸村的目光掠过真田身后那一大片熊熊燃烧的背景的精神体,心情平和。
「网球打得很开心嘛。」
“你心里有数就好。”幸村相信现在接受过社会险恶毒的的真田已经不同往日,懂得保护自己、观察局势以及随机应变了。
他没再多说,转而简单聊了几句毛利在【睡眠】状态下的几个细微习惯动作和可能的反应模式。
“毛利前辈的【睡眠】看起来无迹可寻,但并非完全没有规律。他依赖的是身体本能和超常的动态视力,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对‘思考’的舍弃。”
“缩短了反应时间的同时,也很容易形成固定的应对套路。特别是在应对重复性、但带有细微变化的攻击时……”
真田听得专注,偶尔点头,闪烁的眼神显然在飞速消化幸村的建议。
简单的再交流了几句战术可能性后,幸村拍了拍真田的肩膀,“我相信你。去吧,弦一郎。”
默默跟在幸村身后也凑过来听的仁王,看着这一幕,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这就是所谓的幼驯染的特权吗?」
他暗自咋舌。和其他人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啊。
这些天,幸村偶尔也会和他们一起观赛,点评几句,但大多点到即止。
或许因为以前的对手没人能把真田逼到如此窘境,幸村与真田在场边的交流更偏日常——我为你写了几张字帖、今天遇到了好看的云朵、小卖部的面包很难吃……诸如此类的话题出现在网球场边,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进行什么夜晚座谈会呢。
所以,他们从没见过幸村像刚才那样,细致地为真田分析对手、引导战术、甚至隐含鼓励与欣慰。
完全和他们见过的任何一种幸村都不相同——微微低垂着眉眼,神情专注,语速平稳字字清晰。认真的侧颜让旁边的路人不住地用手捶打着自己的同伴,憋的脸都红了。
莫名的,有种想成为被他这样叮嘱、被他这样期待、被他注视着说‘我相信你,去吧’的那个人的冲动
甚至,有那么一秒产生了想和真田互换身份试试看的荒谬念头……
在仁王陷入了微妙的沉默的时候,柳生比吕士已经若无其事地向前挪了半步,就“如何有效阅读网球比赛、捕捉选手习惯与破绽”这个话题,和幸村展开了新一轮的交流。
幸村很乐于分享,自然地以眼前真田与毛利的比赛作为实时案例,指出几个观察点。
柳生推了推眼镜,一脸受教的表情:“原来如此,观察重心变化和引拍前的小动作……明白了,非常感谢,幸村君。”
幸村欣慰地点点头,略带感慨:“说不定我意外地很有当教练的天赋呢!”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语气轻快又理所当然,“不过,我作为选手的天赋显然更强……所以还是算了吧!网球界如果失去我这样的选手,大概就像西方失去了耶路撒冷?损失太惨重了。”
仁王恰好回过神,听到这句,绿眼睛转了转,灵机一动接话:“既然精市有这方面的天赋,等以后当了部长,比赛的时候可以坐教练席嘛。反正我们立海大没有教练,部长就是一切。又能上场又能临场指导,一举两得。”
幸村闻言,眼睛微微一亮:“嗯……不错的提议,值得采纳。”
谈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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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赛持续推进。
后面的几局,真田减少了【雷】的使用频率,更多地将【风林火山】结合,并尝试加入幸村刚才提及的、针对毛利【睡眠】状态下本能反应的小策略。
比分咬得很紧,一度追至4-5。
但毛利在【睡眠】中展现出的身体协调性和应变能力实在惊人,甚至直接靠把手臂脱臼来救球,几次化解危机。
最终,在又一轮激烈的多拍对抗后,毛利凭借一记灵感般的底线穿越球,拿下了赛点。
“Game and set,won by毛利寿三郎,6-4!”
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
毛利长舒一口气,揉了揉后颈,进入【睡眠】带来的微妙脱离感缓缓褪去。他甩了甩汗湿的红发,在网前握手结束后,他眼睛一转,径直朝着幸村所在的方向小跑过来。
“精市——”
毛利很自然地弯腰低头,红色的毛绒绒的丸子就这样和幸村的头发齐平。他拖长了调子,脸上带着控诉般的委屈,“你刚才中场休息的时候,是不是在教小真田怎么打赢我?这完全不公平吧!”
“不能未经我的允许就把攻略随便给别人啊!要是以后谁都拿着你给的攻略来对付我怎么办?!我很困扰的!”
他声音不小,周围还没散去的人群顿时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各种含义复杂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两人——毛利前辈这近乎撒娇抱怨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打赢我”又是什么惊天信息?!难道幸村精市早就……
幸村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指控,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流畅回应:“可是毛利前辈,正因为你足够强,我才敢毫无顾忌地给建议啊。如果别人听我几句话就能打赢你,那只能说明前辈你的实力还不够稳固吧?对自己多一点信心嘛,毛利前辈。”
他语气轻松神情自若,带着安抚孩子般的耐心,仿佛在说“你当然是最棒的”。
毛利被这么一挎,张了张嘴,觉得有点对但好像又不是很对的样子,一下子没找到词反驳,最后挠挠头选择换一个话题继续。
幸村熟练安抚莫名其妙不爽焦躁的毛利前辈,直到对方的精神体猫又甩甩头愉快地恢复到皮毛顺滑的状态,毛利前辈也因为说太多话口渴而选择去找水喝。
幸村目送他走开,这才转身,快步走向正在场边的真田。
他走过去仔细看了看真田的膝盖。红肿是肯定的,但似乎没有更严重的撕裂或错位迹象,这让幸村暗自松了口气。
真田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幸村身后不远处还聚着的人群——包括表情各异的毛利、仁王和柳生,嘴唇微微抿了抿。
“——嘶。”轻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声音。
“很痛吗?”幸村立刻关切地追问,诧异又仔细看了看伤势——按真田的忍耐力来说,这种程度的红肿似乎不至于让他痛呼出声,“难道是里面有伤?”
“有一点。”真田老老实实地回答,尝试着微微屈伸了一下左膝,眉头随之蹙起,“可能比看起来要严重一点,刚才最后一局发力有点猛。”
“这样啊。”幸村眨了眨眼,看了一眼旁边忙碌的医生——还有其他比赛的选手也需要处理,“那我扶你去场外的医疗点吧,让医生好好检查一下,顺便冰敷。这里人太多,医生也忙不过来。”
因为网球部比赛强度大,校方特意在赛场外围设置了临时的医疗点,配有冰袋、绷带等基础物资,也有校医轮流值守。
“麻烦你了,精市。”真田点点头,很自然地伸出手臂将一部分重量倚靠过去。
“我们之间还用说这个。”幸村熟练地撑住他,让真田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半扶半架地带着他,朝着远离球场的休息区方向慢慢走去。
看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
毛利寿三郎放下水瓶,撇了撇嘴,小声嘀咕:“刚才下场的时候明明走得还挺稳当……”
仁王雅治沉默地目送,嘴角抽了抽,最终只吐出无声的口型:「……心机。」
柳生比吕士扶了扶眼镜,镜片反射出洞察一切的白光:「战术性示弱,以达到获取特定关注与协助之目的……真田君,深藏不露。」